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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９）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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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折　英雄梦醒，夺舍龙息】www.6park.com

　　耿照得闻秘辛，惊讶之余，心中一动：“我武功低微、身份卑下，这不6park.com
是我能听的事。前辈此刻说了出来，定有深意。”凝神静听，不再言语。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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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无音道：“世间正邪，本无常道。史册多由胜者书写，千百年后人都6park.com
死光了，能拿来参考的，只有经籍史书而已；书上说你是魔，你便是魔了，6park.com
也没别的话。”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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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心想：“听前辈的口气，这个薮源魔宗似乎还不是太坏，后人不知6park.com
内情，竟是冤枉了他们。”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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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无音似看透他的心思，摇头道：“那也不必将他们当成是什么善男信6park.com
女。薮源魔宗最初被称为‘天源道宗’，与沧海儒宗、大日莲宗等合称‘东6park.com
境三宗’，在还没有三铸、四剑等七大门派之前，便是由三宗分治东海，各6park.com
领一方。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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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换星移，随着光阴逝去，沧海儒宗、大日莲宗消亡于东海的历史之6park.com
中，天源道宗却坚持与中原皇权对抗，手段尽出，最盛时据点分布天下，影6park.com
响力遍及整个东胜州；从崛起到消灭，历时大约两百余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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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原朝廷从此怕了东海的势力，历代均拨大兵据守，以防这些以‘鳞6park.com
族后裔’自居的东境遗民作乱，更将天源道宗改称为‘薮源魔宗’，史书上6park.com
所写，自然是没一句好话。”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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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躲在隐密处，控制东境武林达两百年之久，一度威胁中原皇廷，几6park.com
乎颠覆天下……”老人说着摇头，声音里有一丝难言的欷嘘：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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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段是够厉害了，染的血腥、杀的无辜，决计是少不了的。但经过两6park.com
百年的光阴，暮气已深，被新崛起的正道势力联手铲除。残余的教众及外围6park.com
势力仍有一定的实力，终究不能尽灭，这些外道至今尚在，便是你们口中的6park.com
‘七玄’。”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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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境之人说起“七玄”，都觉诡秘重重。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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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江湖阅历有限，连“七玄”是哪七支外道邪派都说不上来，这个名6park.com
号却是自小听熟了的。从前村里小儿夜啼，大人们总说：“还哭！七玄界的6park.com
妖魔鬼怪来抓小孩啦！”十之八九都能收效。岂料七玄中人，竟与薮源魔宗6park.com
有此关连。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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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薮源魔宗覆灭的前夕，教中首脑知道已无力回天，便将魔宗里最厉害6park.com
的秘器‘五毒妖刀’放出，做为玉石俱焚的手段。五毒，指的是‘贪、嗔、6park.com
痴、慢、疑’五种人心恶念，五毒妖刀顾名思义，就是五柄能操控人心、利6park.com
用人性弱点的诡异刀器。”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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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想了一想，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前辈，弟子略通锻冶技艺，曾6park.com
听此道中的长者说：世之神兵，若非快锐异常，便是无比坚硬，也有机关精6park.com
巧、能做许多变化的。然而，钢铁终究是死物，再怎么神异，也不能超越持6park.com
用者的控制，更遑论操控人心。这点弟子始终百思不得其解。”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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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无音不置可否，随手一指：“那么，你背上这柄用布层层裹起的‘赤6park.com
眼’，又该如何解释？你所学的铸冶术，能不能铸出这么一柄专克女子的淫6park.com
毒之刀来？”见他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忽听耿照反驳：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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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术可制淫毒，但弟子不通丹道，不知淫毒是怎么来的，只知锻冶之6park.com
术，万万造不出一柄毒刀。那‘牵肠丝’的剧毒可以是后来涂抹上去，也可6park.com
能配好藏在刀柄中……无论如何，总不能是锻冶而得。”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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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无音微微一怔，拍腿大笑起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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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低头道：“弟子冒犯，请前辈见谅。”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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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摇了摇手，片刻才道：“你，始终不信世上有能寄体复生、有智有6park.com
识、经百年十世轮回而不灭的妖刀。对吧？”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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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弟子无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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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个顽固的小子。”魏无音叹道：“说不定就要你这样的人，才能6park.com
挺身对抗妖刀。但四百多年前，魔宗乍灭、妖刀初现的时候，放眼天下却没6park.com
有一个如你这般、能够勇敢到顽固无知的人。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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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刀横扫东海，甚至将杀戮延伸到南陵、西山各地，造成如瘟疫般的6park.com
祸害，受害百姓多以万计，史书上说是‘白城东蛊’，意思是说这场妖蛊之6park.com
祸，是从白城山以西——也就是东海道——来的。”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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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书既有记载，恐怕就不是凭空捏造。耿照蹙眉：“如此，这场白城东6park.com
蛊之祸又是怎么平息的呢？”歪了歪脑袋，自言自语：“妖刀纵有异能，五6park.com
把刀要杀害数千数万条人命，却又如何能够？”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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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很聪明。这说来就话长啦，暂且按下。”魏无音微微一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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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刀在害了这么多人命之后，居然自相残杀起来。起初世人很高兴，6park.com
以为是天谴，五刀混战到最后，只剩下一柄，威力更强、杀戮更重，便如蛊6park.com
王一般，人们才知道：原来妖刀天生就像毒物，会彼此相互吞噬，存活下来6park.com
的那柄便是真正的妖刀，五毒具备，再也无法匹敌。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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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把成体的蛊王妖刀就这么作乱了三年，斩尽天下英雄，最后才毁于6park.com
天火。这便是第一次的妖刀之战。”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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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火”是指雷电造成的深林野火，亦指雷电。古时冶铁不比今日，没6park.com
有鼓风炉等设施，大匠为冶精金，常在多风多雨的山顶筑坛设炉，藉助雷电6park.com
或野火提升钢铁的强韧度。耿照曾听七叔说过，故尔知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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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妖刀之战，却是发生在三十年前。”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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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无音道：“当时，澹台氏的碧蟾王朝已灭，白玉京毁于大火，入侵中6park.com
原的域外异族忽然退兵，天下五道顿时无主。统治东海的独孤阀起兵逐鹿，6park.com
大军推至央土，正与各地藩侯节镇陷入混战，盘据西山道的韩阀一系虎视眈6park.com
眈，天下仿佛一锅沸汤……”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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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目光投向远方，思绪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遍地烽火的时代，片刻才叹了6park.com
口气。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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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四百年前被天火消灭的妖刀，却在东海出现。后来有人比6park.com
对昔日留下的古文图书，发现妖刀的形制与四百年前略有不同，判定四刀乃6park.com
妖魂重生，非是四百年前的原刀。”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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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刀？”耿照听得心中一动：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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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辈是说……二度苏生的妖刀仅有四把，而不是五把？”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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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无音点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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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把究竟有无重生，我不敢说，但那把刀自始至终都不曾出现过，6park.com
妖刀无法产生蛊王，遂不再自相残杀，反而专心杀戮，为祸亦极惨烈。东海6park.com
百余派门，或灭或衰，总数超过三成，耆老菁英折损不计其数。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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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幸妖刀未齐，才能个个击破。三十年前的万劫刀，便是老夫亲手所6park.com
断。”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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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年前的万劫……与碧湖姑娘持有的那一把，有什么不同么？”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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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不太相同，不过‘神’却是一样的。”魏无音沉吟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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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劫是一把嗔怒之刀，杀意决绝，极端嗜血，千万不能被它钝重的外6park.com
表所骗。此刀附身之人将成修罗，会使一路名唤‘不复之刀’的诡异刀法，6park.com
杀人于无形，所经处血流漂杵；单以为祸程度论，此刀应列为首要除去的目6park.com
标。”耿照仔细牢记。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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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中还有许多疑问，正要提出，忽觉魏无音口气不对，小心道：“眼6park.com
下这第三次的妖刀之争，幸有前辈指引，才能减少伤亡，不会重蹈三十年前6park.com
的覆辙。”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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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无音摇头苦笑，将灵官殿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巨细靡遗，点滴不漏。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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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莫殊色终究还是难逃一死，耿照心中难过，暗想：“难怪前辈要劝6park.com
她……劝二掌院爱惜生命。莫三侠这般古道热肠，却再也没有行侠仗义的机6park.com
会了。”不愿随口安慰，只问：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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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辈的掌伤，不知要不要紧？”料想魏无音的修为深湛，纵使不能自6park.com
疗，压住内伤总还能够。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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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了。”魏无音微微一笑，拂了拂膝上微尘：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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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中的是‘不堪闻剑’，本宫的无解之招。”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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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不禁愕然，急迫间只想着要救，又隐隐觉得不对，片刻思绪才恢复6park.com
运转：“‘不堪闻剑’是指剑奇宫绝学，招无花巧，全凭内劲，据说是……6park.com
是无药可救。”起身欲唤，一见魏无音的目光，语言顿时哽在喉间，双手抱6park.com
头，颓然坐倒。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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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倒是一派潇洒，淡然微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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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劲入体，血脉渐凝。老夫……恐怕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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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解药或解方么？”耿照霍然站起：“前辈！不治治看，怎知无药6park.com
可解？”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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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蛋！指剑奇宫四百年来的武学结晶，由得你这般小看！”魏无音又6park.com
好气又好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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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活够啦，并不怕死。只是当年曾对过妖刀、知其底蕴，又活到现在6park.com
的，只剩下老夫与水月掌门杜妆怜二人。她旧伤未愈，我十年没见过她了，6park.com
不知还余几分清明。我死之后，妖刀恐无人能制，东海又不知要牺牲多少菁6park.com
英，才能将妖刀重新封印。”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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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想到遍地尸骸、血流成河的情景，抱头喃喃道：“前辈，这……这6park.com
该怎么办？”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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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了大半夜，眼下只有一个办法。”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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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楞楞抬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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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指剑奇宫传承了四百年，历代宫主都是不世高手，几无例外。”琴6park.com
魔乜眼一笑：“你知不知道，是什么缘故？”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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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奇宫之主都是万中选一的绝世奇才，又或者宫内藏了什么神功秘6park.com
笈……）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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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转过无数念头，心里却很清楚：世上本无十拿九稳之事，人说独孤6park.com
皇族多有英才，但白日流影城不过也才两代更迭，便出了个被讥为“富贵乞6park.com
丐”、“东海大傻蛋”的城主独孤天威，倒行逆施，徒惹非议，广为四方人6park.com
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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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所谓：“树大有枯枝，族大有乞丐。”指剑奇宫特重血裔，四百年的6park.com
历史中，竟没出过半个武艺稀松、才智平庸的宫主，单说此项，便足以傲视6park.com
东胜州历朝王家，其中必有文章。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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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本宫传有一部神异的秘术，名唤‘夺舍大法’。”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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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夺舍大法’？是一部武功么？”耿照闻所未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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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说是，但又不完全是。‘夺舍大法’练的不是招式内力，而是心6park.com
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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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心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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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中，龙先天具有夺人之威，包括人在内的天地万物一看到真龙，6park.com
便会吓得两腿发软，不由自主跪地俯首，完全慑于真龙之威，心神恍惚，无6park.com
法反抗。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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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路‘夺舍大法’，便是以道门秘传的啸法、心斋冥想之术为本，将6park.com
修练者的‘心’锻炼强大，继而凝聚成‘识’。临敌时，进可以扰控人心，6park.com
对敌人造成有如龙息一般的强大压迫；退可以守住空明，即使落居下风也绝6park.com
不慌乱，一步步压倒敌人，等待胜机，因此又叫‘龙息术’。”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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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悚然一惊：“世上竟有这样的武功！若无防备，一旦遭遇，就算练6park.com
有多强的刀法剑术，又岂能抵挡这样的无形攻势？”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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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只如此。”魏无音似乎读出了他的心思，神秘一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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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夺舍大法练到了极处，甚且能掠人脑识，只消盯住猎物的双眼，便能6park.com
教他心神恍惚；要知其所知、欲其所欲，也不是什么难事。须知世上芸芸众6park.com
生，意志不坚者多，心念专一者却少，是以这套龙息之术所向披靡，堪称神6park.com
技。”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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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绝顶高手的意志，必定十倍、甚至百倍于常人。夺舍大法若不能对6park.com
他们产生作用，又岂能无敌于天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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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很聪明。”魏无音点头笑着，凤目中掠过一丝嘉许之色：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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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手对决，夺舍大法能发挥的作用相当微妙，是好是坏，尚在未定之6park.com
天；一味想依赖这路心诀取胜的，本身就是无可救药的蠢货，猪头猪脑，还6park.com
有什么舍好夺？夺舍大法能使本宫历代之主成为绝顶高手，靠的不是夺取，6park.com
而是转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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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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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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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无音解释：“夺舍大法练到后来，由冥想至观想，最后返照空明，据6park.com
说心识能离体自在，突破肉身的限制，顷刻万里、遨游天下，其中境界妙不6park.com
可言。”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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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有些迷惘，忽起一念：“就像……灵魂出窍么？”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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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无音抚掌大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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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吧？我也不知。总之，修练夺舍大法的先代高手们发现，如在死6park.com
前以此法将心识移转到另一人身上，便有可能将自身的智识阅历，集中于一6park.com
人之身。”他诡秘一笑，一个字、一个字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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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练一辈子，可能成不了绝顶高手。但如果身上汇集了十个、甚6park.com
至百个千个一流高手的毕生心力呢？”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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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听得毛骨悚然。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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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剑奇宫用这个秘术改造继位的新主，已有四百年的时间。不论其他，6park.com
光是历代宫主传承，就已经令人不敢想象——在奇宫之主身上，累积了四百6park.com
年来奇宫首脑的智识、阅历，他们会过的绝世武功、遭遇过的绝顶高手、看6park.com
过的兴衰起伏，通通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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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如此，但夺舍大法也不是全无缺陷。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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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识移转后，在某些人身上效果极好，纵使年纪幼小、甚至从未上过龙6park.com
庭山，却能说出前代种种，犹如转世灵童；有的却只得到浮光掠影，影响几6park.com
近于无。“若施与受的双方都练过夺舍大法，效果通常会比较好。”魏无音6park.com
解释。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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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耿照想起一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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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识移转之后，给予的人便会死么？”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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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无音点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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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本宫，通常只有佩挂紫鳞绶以上的长老在坐化之前，可以对宫主施6park.com
行夺舍大法；紫鳞以下，只有佩挂金鳞绶者才能使用夺舍大法移转，须经宫6park.com
主批准，并由宫主指定承接之人，不得私授。宫中资质过人、天赋异禀的弟6park.com
子，自小便习有冥想观心的入门基础功夫，等将来晋身长老之后，再酌情授6park.com
予大法心诀。”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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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如果宫主接受移转之后，心识却被长老夺走呢？”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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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代表他没有担任宫主的资格。”魏无音冷笑：“世上，没有心智6park.com
薄弱的真龙！想要统领指剑奇宫，成为群龙之首，连这点能耐也无，合该他6park.com
魂飞魄散，永世不存！”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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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心念一动。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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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说指剑奇宫的韩雪色韩宫主年纪很轻，就算没亲身经历过妖刀之6park.com
争，既然身负四百年的夺舍大法所传，一定也知道对付妖刀的方法！”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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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无音默然半晌，缓缓摇头，目中神光微敛，初次显露出一丝颓唐与无6park.com
奈。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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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子，你心思很快，可惜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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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奇宫先代之主应无用，于三十多年前碧蟾王朝覆灭之际，突然只身6park.com
北上，从此消失了踪影。多年来，指剑奇宫派出无数高手找寻，足迹遍布天6park.com
下，却始终难觅音讯。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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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师兄的武功很高，要杀他是件极为不易之事。这些年来，我一直相6park.com
信他还活在世上的某一处，只是遭遇了什么不可抗力的阻碍，才无法返回东6park.com
海。”老人叹息：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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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如何，前宫主失踪，这四百年的真龙之传算是断绝啦。我们这些6park.com
个挂紫鳞绶的老不死，与韩家小子有约定：身死之日，便要以夺舍大法将毕6park.com
生所知转移给他，在真龙回归之前，为本宫再造一条新龙，以守护祖宗留下6park.com
来的基业。”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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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心念电转，忽然明白了他跟自己说这些话的原因。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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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魔伤重，恐怕撑不到天亮，一时间又无法离开红螺峪，另寻合适6park.com
的对象，染红霞等三姝身中淫毒，将来或许还有什么变化，唯一能承接“夺6park.com
舍大法”之人，只剩下自己。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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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子，我对你不住。这件事，你和我都别无选择。”魏无音沉声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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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与你听，并不是征询你的同意，不管你愿不愿意，为了天下苍生，6park.com
老夫都必须将心识移转到你身上，以保住对付妖刀的最后一丝希望。老夫劝6park.com
你，莫想要逃跑或抵抗，我虽然命已不长，万不得已之时，杀你仍是绰绰有6park.com
余。”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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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心知他所言非虚，沈思片刻，问道：“老前辈，转移之后，两个人6park.com
的意识是否只能留下其一？”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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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无音淡然回答：“过去，也曾发生移转之后，一具肉身里分据着两人6park.com
的情形，但四百年间仅此一例，你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以直接说‘是’。”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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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败的那个，灵魂将灰飞烟灭？”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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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者存、弱者灭，同天地造化之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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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接受了前辈的心识，将来是否要还给韩宫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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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了你的，便是你的东西。我与韩家小子的约定，与你无关；爱还不6park.com
还，随你高兴。”老人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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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老夫先说在前头，一旦移出神识，肉身就算是完蛋大吉，你如非半6park.com
死不活、像老夫已难见明天的日头，我劝你还是别这么大方得好。还有什么6park.com
想知道的？”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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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摇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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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死之人，你算是问题多的。”魏无音乜眼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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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么？”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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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还是摇头，慢慢说道：“晚辈是想，万一留下来的是我，有些事还6park.com
是得先问清楚才好。”魏无音一楞，忍不住哈哈大笑。耿照见他笑得开怀，6park.com
想想自己真是不知死活，也忍不住笑了起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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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你啊，”魏无音直拍大腿：“一点都不怕死么？”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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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得要命。”耿照憋着嘴角抽搐，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但死便死6park.com
了，总要把事情弄清楚啊！前辈，这夺舍大法杀人，不知会不会很痛？”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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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妈的！我怎么会知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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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老一少在风里放声大笑，视隆隆激流如无物，笑到酣处，满山林树皆6park.com
为之摇。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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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同你喝上一盅，甚为遗憾。”魏无音撢撢襟袂，一跃而下：“但时6park.com
间有限，不得已耳。这夺舍大法移转的效果，谁也不能逆料，为防生变，先6park.com
把我能想起来的说与你听。你记心如何？”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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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可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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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无音将五柄妖刀的特性、对应的武功，当年推测而得的妖刀寄体之法6park.com
等，仔细说了一遍，命耿照一一覆诵；又教他千余字的口诀，交代道：“夺6park.com
舍大法的诀窍，已不及为你细细解说，你且将心诀背下，将来说不定有所助6park.com
益。”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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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心诀十分拗口，虽是四字骈连，字与字之间却无甚关连，形义不通，6park.com
韵不成韵，似是某种表记物件的暗语，每个字都代表一样东西，如“生驰虎6park.com
血，履组紫绶，鲲鹏雉蜃，云旡火光”云云，简直莫名其妙。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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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无音一字一字写在地上，又教他牢记读音，命耿照来回背诵五遍、默6park.com
写五遍，直到一字不错，这才放下心来，传授他冥想静心的法门。相较于夺6park.com
舍大法的千字怪文，这些法门易懂得多，耿照盘膝而坐、五心朝天，渐渐收6park.com
起脑中杂识，心绪沈入一处幽暗不明的虚无中。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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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魏无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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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你在心底默背方才教你的千字文，什么事都不要想……”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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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依言而行。那千字怪文极是难背，心里一想到字形时，脑海里的读6park.com
音往往就跟不上；好不容易想起怎么念了，字的样子却又模糊起来。耿照一6park.com
边与音形缠斗，偶尔遇上一、两个原本认得的字，字义突然又跑出来搅局，6park.com
前后文的意思似有串连，但越解释就越不通……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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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他陷入了一片千字海中，连“不懂”两个字都变得有些不懂6park.com
了，只剩下模模糊糊的、一丝丝“不懂”的感觉。www.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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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座极其巨大、无边无际的库房里，依稀是流6park.com
影城里收藏文簿、药材的地方，但转瞬间“文簿”、“药材”，甚至“流影6park.com
城”三字都离他而去。渐渐的，耿照不知此地本源何处，只觉有些熟悉——6park.com
直到“熟悉”二字也转淡消逝，终于不知自己所感为何……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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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座意识的库房，周围都是数不尽的方格抽屉，屉上一方小小字牌，6park.com
写着各式各样的字。耿照伸手想摸，却逐渐念不出牌上墨字。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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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惘之间，远处一只屉柜突然被拉了出来，落地化成一缕灰烟，成为幽6park.com
影的一部份；另一只不知何来的屉柜凭空出现，“匡”的一声推入空出来的6park.com
屉格里。耿照凝视着新抽屉上的字牌，只觉得自己应该知道；看着看着，突6park.com
然明白，失声念了出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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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万劫’！”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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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间，数不完的抽屉震动起来，“格格格格”的退出屉格，仿佛整座6park.com
库房陡然活了过来，无数新的屉柜浮在半空中，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从天6park.com
而降！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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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忽觉失落，奋力将眼前快要掉落的屉柜按回去，死盯着屉上墨牌：6park.com
“我……我一定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我一定知道……我一定知道……”鼻6park.com
中骤酸，一股无力感袭上心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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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潮般的新屉柜从天而降，逐渐占据了屉格，被震出的旧屉柜如火山尘6park.com
般簌簌而落，不停坠入脚下的黑暗之中，遍地都是浮浪沸鼎似的幽影搅动，6park.com
整个空间摇撼得轰隆震耳，仿佛即将崩溃——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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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要！我……我不想忘记这些东西！）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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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牢牢抱着眼前的抽屉不放，无助的泪水沾湿了墨牌，那些陌生的字迹6park.com
忽然一阵扭动，在他眼底逐渐产生意义。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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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凝目半晌，倏地明白那三字是“耿老铁”，流泪大笑：“是阿爹！6park.com
是阿爹的名字！”转头望去，周围的字牌无一不识，分别写着“龙口村”、6park.com
“七叔”、“姊姊”、“黄缨”……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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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然一响，满天的屉柜通通坠入旧格中，陡地失去踪影。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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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随手打开写着“姊姊”两字的抽屉，一幅幅姊姊的音容笑貌就这么浮6park.com
了起来，微带透明，全是他七岁时最后见到的模样。姊姊雪白的瓜子脸蛋，6park.com
他几乎已不复记忆，此刻骤见，忍不住伸手去摸，赫见在柜中层层迭迭的姊6park.com
姊影像底下，一片滔天血海浮荡，裹着一条挥舞刀器的鬼影！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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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妖刀！）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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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惊之下，魏无音嘶哑的嗓音忽在耳畔响起。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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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年少之时，一心想做英雄。为成英雄，爱无所爱、友无所友，到头6park.com
来只剩一身飘零，回首前事，不如行酒浮舟，相忘于江湖。少年人，我心倦6park.com
了；剩下的，就交给你啦。”老人语声寥落，仰天豪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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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遍履城山不求仙，独羇花月欲穷年，一罢掷杯秋泓饮，胜却青锋十三6park.com
弦！”www.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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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www.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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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辈！”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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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跃而起，触目只见阳光灿烂，林间莺声啁啭，溪上云蒸消淡，哪里6park.com
有什么书库、有什么血海？红彤彤的砂壁上回映日光，如抹胭脂，崖上绿树6park.com
低垂，翠色的林叶被阳光一照，远远近近地笼着一层剔透晕黄；掩眉眺去，6park.com
便如一树小巧扁玉。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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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几乎以为一切只是一场梦，忽然间福至心灵，缓缓回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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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溪水畔，一身大袖宽袍、灰发披面的清瞿老人倚石闲坐，低头垂手，6park.com
一动也不动，左手五指没入清洌的水中，仿佛应和着梦里“行酒浮舟”的苍6park.com
凉笑语。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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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败的那个，灵魂将灰飞烟灭。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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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者存、弱者灭……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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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活够啦，并不怕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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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你从一开始，便是如此打算的么，前辈？）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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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对老人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才发现自己6park.com
泪流满面。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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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更重要的，是夺舍大法转移的结果。他揉揉额角，除了些许头晕目6park.com
眩，并没有其他异状；索遍枯肠，也没有魏无音说过的东西以外、关于消灭6park.com
妖刀的一丝一毫。耿照怔怔地瞧着双手，瞧着流动的水面之上、映出的那张6park.com
不断变形的面孔，心中一沉。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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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是失败了。没有学过夺舍大法的自己，浪费琴魔保守了三十年6park.com
的妖刀之秘，放眼当今东海，能够克制妖刀的最后一丝希望已然破灭。他僵6park.com
硬地跪在溪畔的圆石滩里，任由溪水浸湿膝布，没有抬头再望一望老人的勇6park.com
气。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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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对人生的盼望，一直都非常、非常的微小。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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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点也不想引人注目，只希望攒够了钱，替姊姊找个殷实的好人家、6park.com
风光办场婚礼，再把阿爹接来流影城，好生奉养；当然，将来手头宽裕了，6park.com
还是得在龙口村买一小块地，让阿爹百年之后，可以回到年轻时候落脚的地6park.com
方……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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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在这一瞬间，他却非常非常希望，自己就是老人口中的英雄，不要6park.com
让琴魔前辈的期盼落空，不要让三十年的宁定一朝破灭，不要再让这么多的6park.com
无辜百姓染血……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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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恶！”他一拳击在水中，钢牙咬碎，不甘心的眼泪又淌出眼眶。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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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羞羞羞！”一阵清脆的笑声自背后响起：“这么大人了，一早便哭鼻6park.com
子。”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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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回过头去，一抹娇小的身影背手而来，风中黄衫摇曳，腴润结实的6park.com
小腰上裹着一对鼓胀的胸脯，笑靥嫣然，却是黄缨。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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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怎么是她？”他微感诧异，忙抹去泪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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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缨却睁大杏眼，摀嘴惊叫：“老爷子怎么……怎么就死啦？”只觉难6park.com
以置信，又不敢伸手去摸，东张西望片刻，随手拾了一根干透的浮木长枝，6park.com
便要去戳。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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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赶紧夺下，见她杏眼一翻、似要发作，忙道：“前辈去世了。”将6park.com
魏无音身中“不堪闻剑”一事约略交代。黄缨对这个凶霸霸的老头儿素无好6park.com
感，心想：“死了便罢，不然成天喊打喊杀的，也是麻烦。”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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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天生力大，独自将魏无音的遗体扛至崖边，以免被溪水打湿；又与6park.com
黄缨一同堆起篝火，加些湿柴生烟，希望引起流影城巡逻哨队的注意。黄缨6park.com
手脚颇为俐落，两人合力，很快就布置妥当；百无聊赖，并肩坐在溪边踢水6park.com
聊天。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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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二掌院呢？”耿照望向远方，故作无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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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在睡呢！”黄缨斜乜着他，促狭似的一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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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关心，怎么不进去瞧瞧？”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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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脸上一红。所幸他肤色黝黑，倒也不怎么明显。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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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缨哼哼两声，没真想让他尴尬，撇了撇粉润的两片唇瓣，低着头一径6park.com
踢水。“可能累啦，睡得正香呢！我替红姊穿好了衣裳，等她醒来，不会难6park.com
堪的。”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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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谢。”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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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缨爱看他脸红的样子，故意逗他：“你少沾亲带故的！我又不是采花6park.com
贼，昨晚睡得可沉了，怎么都编派不到你姑奶奶身上。”眨了眨杏眼，笑得6park.com
一脸坏坏的。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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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无心谈笑，闷着头不发一语，只将右手浸在水里，默默划动。黄缨6park.com
一见他乖，心里便觉欢喜，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料想他与那老头儿有什么私6park.com
底交情，难免伤怀，不以为意，自顾自的说笑话与他解闷。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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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说着，崖顶忽然传来人声，疏疏落落，渐次往这厢靠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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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缨一怔，喜得抬起头来，欢叫道：“有人来啦，有人来啦！你这人闷6park.com
归闷，倒也不说空话。”双手撑后往溪石上一跳，结实的圆臀稳稳坐落，双6park.com
乳一阵摇颤，从水里抽出两只白生生的细嫩小脚，在晒热的石上踏干水珠，6park.com
套上小靴，扯开嗓门对崖上大叫：www.6park.com

　　“喂——快来人哪！我们在这里——”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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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喊了几声，一想不对：“本姑奶奶喉音娇嫩，怎能干这个活儿？”忙6park.com
叉腰回头，拉下脸来：“喂，快来帮忙叫啊！你不想上去了么？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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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嘘”的一声，神情凝肃，皱起鼻头歙动着，喃喃道：“风里……6park.com
有铁心木的味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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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你的死人头！”黄缨直想一脚将他踹进水里，正要抡起粉拳揍醒这6park.com
个浑小子，却听耿照低声沉吟：“……还有血。还有血的味道。你，没闻到6park.com
么？”黄缨手举在半空中，听他说得严肃，不觉摇了摇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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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喃喃自语：“铁心木，和血的味道……这是妖刀的气味，是……妖刀6park.com
万劫独有的气味。为练‘不复之刀’，万劫的刀尸一定会找百年以上的铁心6park.com
木……”抱头苦苦思索，似乎遗漏了什么。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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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缨一怔：“你怎么知道？老头儿同你说的么？”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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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前辈没来得及和我说这件事。这……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6park.com
就装在这里，一想……就想出来。”他呆呆地指了指额角，忽然一跃而起，6park.com
大笑大叫：“成功啦！真成功啦！这……真的有效……真的有效！前辈，我6park.com
们成功啦！”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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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缨被他吓傻了，一动也不敢动。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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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欣喜若狂，差点冲到魏无音的遗体前跪下叩头。但狂喜也不过是一6park.com
瞬之间，他五感较常人敏锐，那混合了铁心木香气的血腥味铺天盖地而来，6park.com
仿佛已近在咫尺。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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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狂奔至崖下，双手圈口，放声大叫：“快走！这附近十分危险，不要6park.com
靠近！快快离开——”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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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缨差点没晕过去，一扯他衣袖，气急败坏：“你疯啦！”正要唤人来6park.com
救，却见崖上探出一张圆胖红脸，一名肥壮的青年道人鬼头鬼脑张望片刻，6park.com
回头叫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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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快来看哪，底下是魏无音那厮！瞧那服色……还有水月停轩的小6park.com
妞！”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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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黄缨自是不识，耿照却觉十分眼熟，瞧着额角隐隐生疼，不觉沁出6park.com
豆大的汗珠，蓦地心底冒出“鹿别驾”、“沐云色”这几个名字，还有在灵6park.com
官殿里，他一人独战天门群道的丬影残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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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并不识那青年道人，可魏无音见过。来人竟是观海天门的胖道士曹6park.com
彦达。www.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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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下折分解）www.6par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