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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57）　用无所用，虎嗣龙承www.6park.com

※第五八折将于12/12贴出，请大家耐心等候～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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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57）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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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折　用无所用，虎嗣龙承】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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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想起他编撰的《东海太平记》。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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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部传抄天下五道丶被视为当今显学，洋洋洒洒十七卷的史家巨着以“严谨”着6park.com
称，无论叙事丶记闻丶品评月旦，均一丝不苟；就连最具创见的神兽图腾变化之说，6park.com
也以破邪见丶立言说为本，消除神怪妖异的色彩，将神话之中的人物，还原成身死而6park.com
终的普通人。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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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刻伏踞於书案之後的老人，活脱脱便是这十七巨册《东海太平记》的化身。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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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只有像萧老台丞这样的人，才写出那样卷帙浩繁的大作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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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听他提到“副手”云云，想起琴魔曾提过灵官殿里的混战，以为是指谈剑笏6park.com
丢了妖刀赤眼一事，垂首道：“老台丞有所不知。赤眼被琴魔前辈取走，用以对付幽6park.com
凝，辗转落入晚辈之手，带回了流影城。此番本欲携来面呈台丞，在下护刀不力，中6park.com
途失落，非是谈大人的过失。”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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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才有所不知。”萧谏纸连头也没抬，一边振笔一边说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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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眼本就算在你流影城的头上，谈大人丢的是另一把妖刀。横疏影派人飞马传6park.com
报，说在朱城山附近的无生涧捞到妖刀万劫，已交由谈大人携回。万劫体大沈重，一6park.com
路运行缓慢，不久前接到辅国的鸽信，说是中了七玄妖人的埋伏，万劫不幸失落。辅6park.com
国……谈大人正赶来越城浦与我会合，届时再细说经过。”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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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辅国”是谈剑笏的字，萧谏纸与他是上司下属的关系，平日均以表字呼之。开6park.com
头的“谈大人”云云，多半是学着耿照的口吻，自我解嘲，讥讽里别有一丝无奈。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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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听得一凛：“七玄妖人？是集恶道麽？”出口便知不对，却已迟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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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天罗香。”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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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谏纸抬头，犀利的目光如实剑一般。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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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与集恶道相熟麽？怎这麽快便想到了集恶道？据我所知，集恶道已有三十年6park.com
未履东海，行踪杳如黄鹤。时人若说‘七玄’，头一个想起的该是天罗香。”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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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本毋须替集恶道隐瞒，但“莲觉寺法性院遭鬼王偷天换日”丶冰狱铁箱剥除6park.com
面皮云云，没有证据恐难取信，只道：“在下在阿兰山附近，遭遇一批自称是集恶道6park.com
的匪徒，听台丞一说，便想到了他们。”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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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谏纸沉吟：“连集恶道都出现了，倒是棘手得很。”翻至手札後页空白，将此6park.com
一变数也记录下来。耿照见他不再逼问细节，松了口气，喃喃道：“没想到，竟是天6park.com
罗香先动了手。如此大张旗鼓，难道不怕正道七大派追究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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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面蠨祖野心素着，由来已久，只是万万料不到她这麽快便动手，看来是掌握6park.com
了什麽筹码，有恃无恐。”萧谏纸摇了摇头，一比旁边的长背椅。“坐。你说罢，我6park.com
听着。”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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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依言坐定，深吸一口气，将当夜琴魔的口述内容详细说了一遍，与呈禀横疏6park.com
影之言大致相同，只略去“夺舍大法”未提。倒非是短短几句的交谈间，让他对萧老6park.com
台丞有了更多的信任，而是这些话他原本就打算告诉许缁衣，此际不过是借花献佛罢6park.com
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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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程出乎意料地短暂。萧谏纸只是静静聆听，不发一语，手上的工作始终没有停6park.com
下，偶尔抬头蹙眉，锋锐的眼神表示出些许兴趣，也仅是如此而已。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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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没想到这麽快就说到了头，似有些交代不过去，彷佛千里迢迢历尽险阻，只6park.com
为说上这麽一小段，未免无聊，又把失刀的过程概略说了——自是省去五帝窟丶集恶6park.com
道的部分，重点在於：赤眼落到了岳宸风手里。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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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谈间，那老舵工又叩门几次，呈上蜡丸丶鸽信等，萧谏纸总是立刻展读，有时6park.com
交办几句，有时则挥手示意他离开；若非如此，只怕耿照更早便已词穷，两人隔着书6park.com
案经卷相对无话，平添尴尬。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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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你说，这岳宸风占据五绝庄，又窃取虎王祠岳家的家业，乃是十足的恶人，6park.com
教他潜伏在镇东将军身边，绝非好事。我着人去调查一下这厮的来历。”沈默片刻，6park.com
老人终於放落朱笔阖上手札，抬头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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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没有其他要说的？”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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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一怔，终究没将夺舍大法一事和盘托出，只摇了摇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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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老人又继续埋首工作。“辛苦你啦。你回去罢。”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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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回去？”他一下反应不过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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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这里没你的事了，其他的我来处置。”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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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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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谏纸忽想起了什麽，抬头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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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接到消息，独孤天威的行辇今晚在临江镇外驻扎。他一路游玩过来，车行缓6park.com
慢，但再怎麽拖沓，这两三天内也该抵达越城浦。料想横疏影必定随行，你可在此暂6park.com
住，届时与她会合，又或待在水月停轩处也行。”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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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丞，赤眼妖刀……”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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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取回。”老人打断他：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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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柔虽难缠，倒也非不识大体。那岳宸风得了妖刀，必是献给镇东将军，刀6park.com
一入慕容柔手里，天皇老子也挖不出来。岳宸风不交那也不怕，我同慕容柔说说，教6park.com
他砍了那厮狗头，一了百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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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岳宸风武功高绝……”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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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不过镇东将军的手段。”萧谏纸连抬头也懒了，淡然一笑：“区区一名江湖6park.com
武人，慕容柔还不放在眼里。要不，他也用不了这人啦。你回去同横疏影说，她的口6park.com
信我收到了，一切由我处……”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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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慢！”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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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喝一声，老人抬头搁笔，饶富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即6park.com
使如此，那中人如伤的视线仍难以迎视。究竟是何等风霜岁月，才能淬炼出这霜刃一6park.com
般的犀利眼神？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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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若还有保留，一次说将出来罢，别浪费你我的辰光。”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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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台丞十指交握，放在腹间，做好了专注聆听的准备。这是打从耿照进入这间舱6park.com
房以来，老人头一次放落了书笔，心无旁骛地面对他。“你还有许多光阴可待，老夫6park.com
的时日却不多了，一刻也放不得。”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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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案上置着一组小巧的漏刻，阶梯型的三层玉架分别托着三只酒杯大小的白玉方6park.com
盅，玉阶最底则有一只玉雕的执槌小人，身前嵌着拇指大小的鎏金铜磬。萧谏纸拨了6park.com
拨最顶端的玉盅，无数米粒大小的玉颗“沙沙”倾落，倒进下一阶的白玉盅里；当玉6park.com
颗依次倒到最末一只玉盅，便会触动小人身上的机括，弯腰一槌击在磬上。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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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给你一刻的时间。说罢，我听着。”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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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这才发现自己进退维谷。他还没做好坦白的准备，甚至不知能否相信眼前这6park.com
名身容严峻丶脾气古怪的老人，但耿照无法就此离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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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魔前辈他……妖刀……我……我是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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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勉强定了定神，灵光一闪，忙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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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禀台丞，魏老师临终之前，对在下说了许多妖刀的习性丶昔日的应对等，并6park.com
嘱咐我贡献棉力，务必将妖刀封印，以防无辜百姓受害。在下心想，台丞或有用得着6park.com
我的地方……”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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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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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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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琴魔’魏无音复生，也不是非他不可。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个。”老人露6park.com
出索然之色，原本的兴致勃勃一扫而空，随手从架上抽出一卷图册扔给耿照。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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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本黄旧图册中，不但记载着三十年前妖刀血案的经过，每柄妖刀特性丶妖魂寄6park.com
生的方法，连妖刀的模样都绘有图形。随手翻至“万劫”一节，册中绘着一口形似长6park.com
矛丶柄细而长的奇门刃器，线条优美，除了刀末铁炼之外，与此世的万劫妖刀判若两6park.com
物。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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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页更有工匠用的定规图制，以三视角度分别绘制。从尺寸看来，三十年前的万6park.com
劫亦比此世的新妖刀小得多，细长的握柄虽是相差无几，刀刃却只有两尺来长，通体6park.com
只比普通长剑略长一些。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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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图规，书中的文字更令人惊叹，不但说明“不复之刀”的无形刀气特性，连6park.com
锻炼时须百年以上的铁心木等亦有记载，甚至比耿照所知更详，彷佛琴魔当夜口述，6park.com
还是从这本札记里看来的。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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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这是……”耿照半晌都说不出话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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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三十年来，研究妖刀的心得笔记。这本不过是摘要而已，如妖刀所造成6park.com
的每桩杀戮，都有详细的查察卷宗，包括口供丶庭证等，洋洋洒洒数百卷，藏於白城6park.com
山的书室之中。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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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害之人的遗体经防腐工序，亦辟有专库收藏，有不同妖刀造成的残肢断面，6park.com
也有剔去肌肉脏腑的净骨，与仵工的勘验文书相对照，能清楚掌握每柄妖刀的特性，6park.com
只怕连魏无音丶杜妆怜也未必知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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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淡然道：“三十年前，我奉太祖武皇帝的命令，前来东海调查妖刀一案，当6park.com
时正是央土大战之初，天下的归属还未有定论；我於烽火间往返两道，遍查每处妖刀6park.com
肆虐的现场，前後共五年，直到我朝肇立，太祖武皇帝召我回平望都，才暂时告一段6park.com
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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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宗孝明帝遣我执掌剑冢，考察东海风土，我将臬台司衙门以及州丶郡丶县衙6park.com
所藏之调查文书，悉数集中白城山，建立案档收藏，并写成《建武威宏东海道妖金一6park.com
案始末考》一书呈交先帝。你手中所持，便是初稿。”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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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武”丶“威宏”均是太祖武皇帝的年号。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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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弋在位时间虽短，期间却换过两次年号，起初定元建武，是年十月才改称威6park.com
宏元年；驾崩那一年元旦，又应宰相陶元峥之请，改元“靖恩”。妖刀案起於白马王6park.com
朝建立之前，萧谏纸的调查直到威宏二年才结束，故而以此命名。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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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这本札记，再团结东海七大门派菁英，必能消灭妖刀！）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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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间，耿照不由萌生此念。便是琴魔复生，除了绝世武功，所知亦难脱这《妖6park.com
金一案始末考》的范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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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丶力合一，必能降服妖刀。”萧谏纸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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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毕生研究妖刀，於‘知’一道可说穷究所有，现下我需要的是‘力’。降服6park.com
妖刀之力，非是一丶二人能提供，昔年东海菁英各自为政，结果被妖刀杀了清光；魏6park.com
无音等‘六合名剑’的出现，代表七门七派终於捐弃成见，携手合作，妖刀之乱才得6park.com
以平靖。这，便是我现下最需要的‘力’。”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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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可以回去了。我不需要你。”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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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饶富深意地看他一眼，淡淡一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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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天威不只是笨蛋，还是个混蛋，唯有横疏影掌握流影城的大权，才能提供6park.com
我所需之‘力’。你能穿越重重险阻至此，足见是人才，莫在江湖风浪中白白牺牲，6park.com
须在正确的位置上做正确的事，方为正途。”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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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一声脆响，小玉人一槌落下，一刻转眼即过，更不稍停。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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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罢！回到横疏影身边，好生保护她。其他之事与你无关。”老人随手一指椅6park.com
边的小几，以低头握笔做为谈话结束之意。“把书搁在那儿就好，恕我不送。”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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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不知该如何反应，彷佛肩上重担被人一把拿走，轻得有些空虚失措。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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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就这样？”他挪动重如千斤的脚步，将手札放落几案，忽觉荒谬：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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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琴魔前辈又是为何而死？他传我的‘夺舍大法’……还有何意义？”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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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灵官殿当晚，萧老台丞亲至现场的话，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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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他之“知”，再结合琴魔魏无音之力，非唯赤眼不失，连幽凝亦须臣服。莫三6park.com
侠的生命丶被屠杀的天门弟子丶奋力抵抗的剑冢院生……这一切的牺牲，是否根本就6park.com
不会发生？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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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来由的挫折与愤怒侵袭了少年，耿照霍然转身，咬牙道：“台丞若是成竹在6park.com
胸，用不着旁人，为何不及早出手，少添英魂？”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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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做不到。”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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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谏纸乾瘪的嘴角一动，整张脸突然皱起来。“年老”这个字眼初次在忙碌不堪6park.com
的老人身上显现威力，彷佛一瞬间抽走了旺盛的生命之力，只留下风乾沧桑的衰老皮6park.com
囊。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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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双手平平推送，缓缓自案後“滑”了出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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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的不是寻常的纱帽椅，木椅下方并非挑空的四支椅脚，而是四面封板，宛若6park.com
木箱，其中设有机括轴轳，两侧分别支起牛车似的两只覆革木轮。萧谏纸下身盖着薄6park.com
毯，灰旧的绒毯下露出乾瘪的黑布鞋尖，搁在椅底的踏板之上，死板板的不带半点生6park.com
气。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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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淡淡一笑，笑容既无奈又痛苦，更多的却是无力回天的麻木。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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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只怪妖刀现世太晚，一旦现世，偏又来得太快——对一名残废来说，着实应6park.com
变不易。”萧谏纸掸了掸腿，手劲不弱，薄毡下的乾瘪大腿却一点反应也无，恍若泥6park.com
塑木雕：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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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你所见。现在的我，只是个又老又病的瘫子。”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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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谏纸中风已逾一年。在老台丞授意下，剑冢刻意封锁消息，萧谏纸平日深居简6park.com
出，除了少数亲信，即使在剑冢之内也罕见台丞露脸，大部分的政令都由台丞书斋所6park.com
出，或交由谈剑笏办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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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眼大闹白城山时，谈剑笏正往胜州办事，台内已无高手，被妖刀附身的院生沿6park.com
途砍死了几人，谁也拦阻不下，一路闯进了萧老台丞的书斋里。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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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谏纸无法行动，眼睁睁看赤眼杀死四名贴身护卫，风风火火地欺进五尺方圆之6park.com
内，状如风中之烛的半瘫老人突然一拍书案，横桌跃出，将刀尸轰飞大半个书斋，背6park.com
脊撞上粉壁；接着抽剑一掷，连人带刀钉在墙上。事後叫人凿下整片壁墙，连着地砖6park.com
浇铜铸铁，这才困住了赤眼。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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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此一战，萧老台丞元气大伤，卧病月馀，没能赶上灵官殿之战。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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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否则有他亲临指挥，加上琴魔魏无音的超卓武功，只怕幽凝也非对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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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见耿照错愕之馀，露出懊悔内疚的神情，啧的一声，淡然挥手。“我虽老病，6park.com
还轮不到你来同情，真要动起手来，三招内便能教你趴下。你信不信？”耿照被他锋6park.com
锐的眼神逼视得难以喘息，暗忖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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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为神光，他能一掌打死刀尸，这份造诣放眼东海，只怕没有几人能够。”更6park.com
生出几分敬畏，垂首道：“是在下唐突了，请老台丞恕罪。”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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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谏纸坐在轮椅上，打量了他几眼，正要开口，忽听“叩叩”几声，门外老舵工6park.com
道：“台丞，大人到啦。”萧谏纸扬声应道：“带进来罢。”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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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咿呀一声门扉推开，进来的却不是生人。耿照浓眉一轩，来人虽微露诧异，却仍6park.com
抢先开口：“原来是流影城的耿典卫！独孤城主已经到了麽？”耿照摇了摇头，拱手6park.com
道：“敝上还未抵达，是在下先来了一步。迟大人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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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身穿油紫章服丶佩挂金紫鱼袋，头戴乌纱幞头，足蹬粉底官靴，五绺长须飘6park.com
飘，容色虽疲惫憔悴，却难掩风采，依旧予人清瞿拔群之感，正是本道的父母官丶官6park.com
拜一品东海经略使的迟凤钧大人。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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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双手食中二指贴额，小心取下头顶的乌纱直脚幞头，冲萧谏纸深深一揖，恭敬6park.com
道：“学生参见恩师。公务缠身，叩见来迟，望恩师恕罪。”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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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谏纸似不在意，挥手道：“你也辛苦啦，别说这些官样文章，坐。”回望耿照6park.com
一眼，眸中精光粲然，颔首道：“你也坐。”轮椅缓缓滑向书案之後，又回到原处。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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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中风的消息被严密封锁，连朝廷都不知道，迟凤钧却是一派理所当然的模样，6park.com
加上“恩师”丶“学生”的称呼，两人关系非同一般。迟凤钧笑着解释：“我是太宗6park.com
朝进士，顺庆四年的二甲第一名，当年主考官便是萧老台丞，故以学生礼事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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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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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谏纸又拈笔翻书，勾点起来，随口问：“三乘论法在即，各路人马都到了罢？6park.com
难为你啦，现羽。”迟凤钧摇头苦笑：“恩师有所不知，该来的都不见来，学生这几6park.com
日正头疼。这会儿不忙，是没得忙丶没处忙，糟糕至极。”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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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谏纸停笔抬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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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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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娘娘的凤驾刚到胜州，虽然缓慢，总算还在掌握之内，学生後天准备西行6park.com
迎接，这倒不难办。琉璃佛子明明先行离京，一路邮驿却无消息，万一出了什麽事，6park.com
都不知该找谁去；南陵诸封国的使节团亦迟来，行踪难以掌握。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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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东将军移驻谷城大营，本应今日下榻越城浦，但学生在城外等到太阳下山，6park.com
连个影子也没看到；负责将军安全的岳宸风也不见踪影，我寻了他一天，到处都没见6park.com
人。朝廷谕令，本次升坛论法须请三乘代表与会，但莲宗八叶隐世既久，学生费尽心6park.com
思，始终一无所获。”叹了口气，伸手揉着眉心纠结。总算他八面玲珑，旋又恢复笑6park.com
容，目视耿照：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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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城独孤城主离开朱城山近十日，便去白城山都该到啦，偏生在越城浦就是等6park.com
不到君侯大驾，正急得半死。适才一见耿老弟，我差点笑出来，心中欢腾，不下久旱6park.com
甘霖哪。”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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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心虚不已，总不好说“我也是刚知道敝上要来”，正自尴尬，却听萧谏纸接6park.com
口：“独孤天威今晚宿於临江镇，至多三日之内必至，现羽毋须忧心。”迟凤钧连连6park.com
称是。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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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谏纸道：“你方才提到岳宸风，你对那人知道多少？”随口将赤眼一事说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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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凤钧沉吟道：“恩师所言极是。那岳宸风虽然悍勇，得刀必不敢私藏，自当献6park.com
与慕容将军，此事须由将军处着手。”见书案边搁着一只摩挲光滑的旧木盘，盘中一6park.com
盅姜丝鱼汤丶一碟咸豆丶一碗煮豆腐，另盛有半碗白饭，饭菜看似不曾用过；兴许是6park.com
搁凉了，飧食上并无热气，蹙眉劝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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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师，市俚有云：‘人是铁，饭是钢。’时间也不早了，学生不打扰恩师用晚6park.com
膳，明儿再来请安。”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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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谏纸点头：“你去罢。”迟凤钧起身行礼，抱着乌纱幞头退出舱房。兴许是被6park.com
得意门生所感动，老人本欲提笔，犹豫一瞬又放落，端起饭碗吃了几口，鱼汤却只尝6park.com
一小匙便即搁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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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在流影城中侍奉人惯了，察言观色，上前端起鱼汤。“台丞，鱼汤凉了难免6park.com
腥，我让人再热一热罢。”萧谏纸夹起豉汁煮豆腐佐冷饭，一边摇头：“中午搁到现6park.com
在，鱼都馊啦，倒掉罢。”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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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这才会过意来：“这不是他的晚膳，而是午膳！”心中五味杂陈，点了点头6park.com
道：“是。”将变味的鱼汤端出舱去。守在舱外的老舵工一言不发接过，彷佛习以为6park.com
常。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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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舱里，萧谏纸已将小半碗冷饭吃完，咸豆是下饭菜，盐下得很重，只吃了几6park.com
颗，那一大碗豉汁煮豆腐倒吃得乾乾净净。老人以手巾抹口，斟了杯茶，抬头瞥他一6park.com
眼：“你还没走？”也顺手替他斟了一杯，推到桌缘，又转头继续工作。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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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也是冷的，将就点。喝完就走罢。”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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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默默上前，端茶就口，不禁蹙眉。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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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茶水何止是冷的？茶叶粗涩不说，都快泡出茶硷来了。舱板上那大得惊人的瓦6park.com
制茶壶只怕是前一晚便已冲满了的，让老台丞一路喝到今天，中途不必烧水加添，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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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这般名满天下丶在江湖和朝堂都享有盛誉的人物，为何甘於如此清苦的生活？6park.com
是因为把全副心神都放在诛灭妖刀丶拯救黎民之上，所以才食不知味，无所用心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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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满腔的躁动不平忽然寂落，少年冲着书案後的老人抱拳一揖，沈默转身，低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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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板之上，许缁衣正倚舷斜坐，夜风吹得她衣袂飘飘，一头如瀑浓发披在腰後，6park.com
宛若天上谪仙。她一见耿照出来便即起身，带着淡淡笑意，耿照低声道：“有劳代掌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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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碍事。”许缁衣笑道：“适才与迟大人聊了一阵，故旧相逢，也是巧极。”6park.com
见他神色阴沈，妙目一凝，伸手掠了掠发鬓，低声问道：“怎麽啦？出了什麽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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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摇头，沈默片刻，忽然开口。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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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掌门，我想自己一人走走，稍晚便回，不会乱跑的。”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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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缁衣凝耸了耸肩，彷佛被风拂动似的，颔首娴雅一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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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送你上岸去罢，晚一点再来接你。”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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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代掌门。”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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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又登上小筏，许缁衣撑篙徐行，送他到前方不远的一处砌石岸，那里游人寡6park.com
少，夹岸遍植柳树，往前约莫十数丈有间简陋的小酒肆，草棚檐下悬着陈旧的红灯酒6park.com
招，店里却没什麽人。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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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典卫大人应该不想请我吃酒罢？”许缁衣淡淡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只沉甸甸的6park.com
小布囊扔给他。那布囊自她襟中内袋取出，触手犹温，散发着一股淡淡乳甜，中人欲6park.com
醉。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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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让耿照上了石岸，长篙一点，小舟又划水倒退，宛若涟漪上的一叶浮柳。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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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典卫大人莫吃醉啦。”动听的磁性嗓音自水风里悠悠传来：“少时再见。”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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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打开布囊，里头盛满碎银，才想起自己身无分文，不由感激起许缁衣的细心6park.com
体贴。其实他一点也不想饮酒，甚至不想跟人说话，目送小舟消失浮映之间，索性在6park.com
岸边坐了下来，顶着湿凉微颸怔怔发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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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谏纸的一席话，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便解除了他肩头的重担。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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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部《东海道妖金一案始末考》记载之物，远比琴魔当夜的口述更加详尽，连万6park.com
劫刀尸不往低处的细节都有——书中说：“低於三尺之处，尸不敢下，恐入窠巢陷构6park.com
矣。”不但记叙详实，更溯本探源，已超过琴魔之言。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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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老台丞是对的。）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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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用不上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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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双手撑着寒凉的铺石，对星空喃喃自语。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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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施展“夺舍大法”後只能二者存一，只消把琴魔前辈对他做的丶再对奇宫6park.com
某人做上一遍，妖刀一事就和他再没什麽瓜葛。他是流影城堂堂七品典卫，职责就是6park.com
保护城主周全，自也包括城主的家眷宠姬。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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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就像日九说的，“大人的事自有大人们去管”。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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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只须在越城浦与城主一行会合，待此间事了，返回流影城，继续待在二总6park.com
管身边，与亲爱的姊姊和霁儿朝夕相伴。以二总管的精细手腕，说不定安排他迎娶霁6park.com
儿，把老家的父亲及正牌姊姊耿萦接上朱城山，一家和乐融融，共享天伦。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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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美景，耿照曾梦过无数次，最後总在妖刀或岳宸风的逼杀中惊醒，披着一6park.com
身冷汗怔怔发呆，现在却几已成真。耿照看着自己的双手，偶尔抚摩着神术刀，脑中6park.com
交闪着这趟旅程的片段，直到被沈积更深的记忆所取代。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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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非常想念横疏影。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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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念她的聪明狡黠丶想念她的温柔眷爱，想念她高高在上的样子，想念她趴在公6park.com
文堆里振笔疾书丶火气一来便寻人晦气的小脾性，想念她温暖的娇躯，想念欢好时她6park.com
那火辣辣的需索与娇啼……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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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他也想念霁儿，想念小丫头的贴心娇顺。想念日九，想念七叔，想念大膳房6park.com
的管事郑师傅，想念辰字号房里的一夥旧日同袍；连一贯瞧他不顺眼的狗叔，如今也6park.com
都怀念得紧。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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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拍拍双颊，发现脸绷得死紧，连掴几下才发热发胀，活像揉面时使劲往桌上6park.com
拍甩，“噗哧”一声笑出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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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於……要回家了啊！”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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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喃喃道，叹了口气，愁容慢慢转成笑容。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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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还有些事情必须收尾。五帝窟那厢，得想办法把阿傻换回来，必要时他不6park.com
惜以碧火功诀当作交换；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把宝宝锦儿带回朱城山，岳宸风那笔6park.com
帐将来找机会再同他算。明姑娘行踪不明，或许可以说服横疏影，动用白日流影城的6park.com
情报网络放出消息找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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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旦放松情绪，这些都再不能阻止他的似箭归心。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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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魔前辈，我……就走到这儿了。接下来之事非是我所能为，有比我更有能6park.com
力丶更有智慧，如萧老台丞及许代掌门这样的人来承担。像我这等小人物，只要尽自6park.com
己的本分就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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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一跃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彷佛连吸进胸中的湿润凉息都变得清爽起来，正6park.com
要迈步，忽听一声长笑：“典卫大人若要吃酒，能否请在下一杯？”远处的柳树上跃6park.com
下一人，背光而立，但见白衣如雪丶身形颀长，手里抱了个小酒坛似的瓷瓮，容貌却6park.com
看不真切。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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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非心烦意乱，以两人相距，那人的声息决计逃不过碧火功的感应。耿照不敢大6park.com
意，暗自提防，扬声道：“我不吃酒。阁下备了酒坛，自饮便是，何必打秋风？”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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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将瓷坛放在树下，拍了拍手，双掌一摊，笑道：“现下我两手空空啦，与典6park.com
卫大人讨杯酒吃。”戴月襟风潇洒前行，修长的身躯迈出树影，露出一张英挺面庞，6park.com
两片薄唇略缺血色，粗硬的髭根爬满唇上颔下；明明不修边幅，沧桑中却更显俊秀，6park.com
令人难以移目。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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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不识此人，然而见其形貌丶听其言语，胸中陡地涌起一阵熟悉亲近之感，痛6park.com
如怀伤，抚住心口，直觉反握神术刀，颤声道：“你……你莫过来！再来，我便要拔6park.com
刀啦。”这异样的反应是他前所未见，既非心怯，也不是中毒受伤，却十分难受。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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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青年“哼”的一声，拂袖道：“行如宵小，莫非有愧！”飞步上前，伸手拽6park.com
他臂膀。耿照心乱如麻，身体自生反应，左臂一勾一转，顿将青年震退两步，所使正6park.com
是“不退金轮手”的招数。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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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得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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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青年冷笑，食中二指一并，“呼！”径刺他右肩，指劲宛若实剑，方位更是6park.com
古怪！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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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双臂一圈，浑厚的碧火真气轰然迸出，白衣青年的剑指溃散。却见他左脚跟6park.com
踉跄似的一点，仰天一翻，脑袋竟从衣底钻出，雪白衣影“唰！”倒旋如风车，剑指6park.com
已贴地削来！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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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一变招之刁，实是他平生未见。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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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既有真气护体，又复有先天胎息感应，指劲难伤，身外物却非如此。嚓的一6park.com
声剑气拦腰，系带应声而断，神术刀铿然坠地，被青年一脚踢开。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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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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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一个箭步踏前，正要抄起爱刀，青年袍下飞起足影，“啪丶啪丶啪！”纷至6park.com
沓来，竟无一记是虚招！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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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不退金轮手”悉数挡下，心中骇然：“他踢刀是一脚，站立亦须一脚，踢6park.com
在我肘间共一十五脚……便是两只蜘蛛齐至，也还比他少了一只！”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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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飞快换招，青年内力不如碧火神功，进招又难越鬼手一步，胜在出手方位难6park.com
防，耿照一时失察，空有号称天下繁复第一的招式，连一招也难递还。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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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青年打不痛他，他也逼不退对手，两人便在臂影呼啸间僵持，与当日对战琼6park.com
飞的情况相类。但青年本领高过琼飞太多，剑指的邪异也非“蝎尾蛇鞭腿”可比，难6park.com
以照办煮碗，再演一回“直取中宫”。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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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有闪神，耿照被踢中两脚，肩肘各吃一指，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他以6park.com
为是碧火功所感，横肘封住腰侧，一拳正中青年的左肩！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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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青年吃痛踉跄，耿照这一下方位虽对了，拳头却没起什麽作用，就是蛮力一6park.com
击，打得他面色苍白而已，旋即揉身欺近，再次施展那奇诡的指剑路数。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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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越打越是迷惘：只消顺着那股熟悉的感应，便能跟上青年的路数，一一拆解6park.com
来招。他换过手刀丶掌法配合，作用和拳头差不多，腕下始终用得不对，每次对招都6park.com
差了一点。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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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青年久战无功，蓦地凌空跃起，剑指戟出，如乌云盖顶般向下疾刺。耿照全6park.com
身笼罩在指劲之下，除了硬拼此招之外，已别无选择！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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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招临门，耿照福至心灵，一个空心筋斗向後倒翻，头下脚上，胸口贴地昂起，6park.com
右手顺势并指，锋锐的剑气“嗤！”冲天刺出！两人剑指一触，阴阳两股劲力相抵，6park.com
顿如泥牛入海，化消得无影无踪。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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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易指为掌，二人“碰”的一声双掌相击，分跃了开来。耿照怔怔望着自己的6park.com
双手，不明白是如何使出这一式从未见过的妙着，白衣青年一掸衣摆丶双手负後，朗6park.com
笑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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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是你！”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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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端详片刻，喃喃道：“你是……沐云色？”这姓字一出口，连自己也吓了一6park.com
跳。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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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点了点头，正色道：“我是沐云色。你虽未见过我，却能叫出我的姓名，还6park.com
能使出我指剑奇宫的嫡传绝学《通天剑指》，全是因为‘夺舍大法’的缘故。”说着6park.com
踏前一步，精亮的双眸直勾勾盯着他，一字丶一字地说：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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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猜想果然没错！先师临终之前，将他毕生所知灌入你体内。你可知你的性6park.com
命丶意识丶所见所闻，俱都是我奇宫所有，本应物归原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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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点耿照自己也想过无数次。便在不久之前，坐在石岸边做归乡梦时，还曾思及6park.com
此节，不觉心虚，嚅嗫道：“这……当时情非得已，琴魔前辈自知难以幸免，唯恐妖6park.com
刀一事世无所知，只得传与在下……”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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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云色冷笑。“谁与你说这个！你可知道，‘夺舍大法’的用意是什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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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想起“真龙绝传”之事，点头道：“是贵宫数百年来造就真龙宫主的秘法。6park.com
历代宫主将自身的武功智识，以夺舍大法传予继任之人，四百年间未曾断绝，是以奇6park.com
宫之主武功超卓，啸傲东海……”突然一怔，再也说不下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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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云色肃然道：“本宫先代应宫主失踪後，四百年真龙之传已绝，我风云峡支持6park.com
韩宫主继位，佩挂紫鳞绶的长老们立下重誓，身死之日，要将毕生智识以夺舍大法传6park.com
予宫主，集数十人之力，为奇宫重塑真龙！先师乃‘无’字辈诸长老之首，武功识见6park.com
超人一等。真龙若要回归，先师之夺舍至为关键。”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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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踏前一步，目光森冷。“现在你知道，自己侵占的是何等重宝了？”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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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摇头道：“沐四侠，非是我觊觎宝物，又或是心生贪念不愿归还，而是夺舍6park.com
大法一经施展，施受双方只能留存一位，是无论如何都要死一个人的法子。”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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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云色斜眼看他，冷哼道：“你的命很宝贵麽？有什麽死不得的理由？”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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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本想说“我身负琴魔前辈所托”，突然想到：“萧老台丞说了，消灭妖刀，6park.com
他用不上我。我已打算返回流影城，与姊姊丶霁儿长相厮守，还有什麽资格说这样的6park.com
话？”不觉气馁，片刻才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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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件事我一直认为非我不可，纵使屡经危难，依旧抱持此念，不敢看轻自己的6park.com
性命，唯恐辜负琴魔前辈的托付。如今想来，是我一厢情愿了。世间原无什麽事，是6park.com
非我不可的。”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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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抬起头来，咬牙道：“沐四侠，我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可否请你给我十天的6park.com
时间，将未了之事一一交办，再随你返回龙庭山，面见韩宫主？”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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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云色剑眉一轩，异道：“你不怕死麽？”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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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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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照想起琴魔也问过同样的问题，老人清朗的笑声犹在耳畔，登时勇气百倍，更6park.com
无所惧，正色道：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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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愿协助贵宫，找寻移转琴魔前辈智识的方法。沐四侠，我原是个铁匠，在我6park.com
们铸炼房里，没有锻不了的精钢丶铸不成的刀剑；所有的不能，只因我们还不知道方6park.com
法。我有重要的亲人，也有等着我回去的知心女子，纵使我渺小无用，做不了什麽大6park.com
事，却不能教她们伤心流泪。”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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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云色道：“夺舍大法非死一人，没有例外，亦无其他方法能转移。你随我回龙6park.com
庭山，便是一条死路。到得那时，你待如何？”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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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我会杀出奇宫，求得一线生机。”少年耸了耸肩，咧嘴一笑：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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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届时少不了要得罪啦，沐四侠莫见怪。”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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