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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26
送交者: localhost22[品衔R2☆] 于 2015-01-29 8:12 已读 108027 次 81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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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林中隐约带来一阵重物撞动的声响,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林中出来。程

宗扬微微皱起眉,一手按住刀柄。夜色如墨,幸好以他如今的目力,一点微弱的

星光就足以让他看到许多东西。声音越来越近,接着一匹神骏如龙的战马从枝条

间奋力跃出,纵身蹿到那名昏迷的少年旁边,然后低下头,伸出厚厚的舌头去舔

他的脸颊,试图唤醒自己的主人。



  程宗扬好不容易下决心才放过未成年版的吕奉先,这会儿望着那匹神骏的战

马,不由一阵心动,但最后只是遗憾的耸耸肩。毕竟是传说中的赤兔马,太过神

骏,自己还真没把握能把它从主人身边拽走。



  程宗扬把赤兔马和吕奉先放到脑后,不再多想,然后开口道:“我觉得有点

不对劲。”



  唐季臣一直没有出现,却等来了四支汉军精锐,程宗扬越想越是不安,“我

要回去一趟看看,别是出了什么事。”



  “别急!”朱老头一脸慎重地拦住他。



  “敌军势大,当心埋伏——来来来,待大爷给你找条明路!”



  朱老头弯腰脱下一只稀烂的破鞋,合在手中摇了几下,然后往地上一丢,指

着鞋尖的方向笃定地说道:“顺着鞋走指定没错!”



  都这时候了,死老头还耍宝,程宗扬不由火冒三丈,刚想一脚把他那破鞋踹

飞,却见朱老头忽然弯下腰,撅着屁股抓了几把泥土,塞到他那只烂得快没边的

破鞋里面,然后举过头顶,往脑袋上一放,接着拣了根枯枝,一手握着,直挺挺

柱在面前,另一只手解开裤带,对着自己脏兮兮的光脚“哗哗”地尿开了。



  夜风入林,发出呜咽般的低响。朱老头一连串古怪的动作,让程宗扬的怒火

瞬间化有乌有,只觉一股冰凉的寒意像毒蛇一样从背后蜿蜒爬起,被夜风一吹,

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老东西,你真疯了?”



  “嘘……”朱老头顶着破鞋,面色凝重地嘘了一声。



  …………………………………………………………………………………



  烈焰映亮山谷,山口的小镇已经被大火包围,襄邑侯吕冀坐在马车上,望着

飞舞的烈焰,脸色阴沉得仿佛要下雨一样。今晚的行动并不需要吕冀出面,他只

是一时兴起,抱着围猎的心思想把那个来自晴州的杀手当作猎物亲手杀死,没想

到自己动用了四支汉军精锐加上自己门下的死士,却还是让那名杀手逃之夭夭。



  最后一支追踪的军士也无功而返,吕冀一掌拍在案上,案上金制的酒觥滚落

下来,酒水淋淋漓漓洒在席上。



  “叔叔息怒。”吕巨君从容道:“姓暴的主犯虽然逃逸,却留下两具尸体。

侄儿请来的明符师已经施展搜魂秘术,最多一个时辰便能找出他们的来历。”



  “什么搜魂的秘术!”吕冀斥道:“旁人都说你贤能好学,偏生相信这些巫

蛊之事!”



  吕冀正在气头上,吕巨君也不争辩,只温言道:“叔叔教训的是。”



  吕冀道:“正因为你是我嫡亲侄儿,我才教训你,巫蛊是术不是道,唯可用

之,不可信之。你明白了吗?”



  “是。”吕巨君恭敬地躬身施礼。



  “奉先呢?”



  “奉先追着匪寇入山,还没有回来。眼下胡夫人已经去寻了。”



  听到胡夫人,吕冀容色稍霁,对吕巨君道:“我叫你们兄弟过来,就是让你

们学学怎么办事,免得成了不争气的纨裤子弟。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有些世家

子弟连杀鸡都不敢,那种废物要来何用!”



  “是。多谢叔叔教诲。”



  监奴秦宫提醒道:“侯爷,该回去了。今晚是卧虎当值。”



  吕冀脸上的肥肉抽搐了一下,董宣如今已经是司隶校尉,但还兼着洛都令,

而且仍和他担任城门令时一样亲自值夜,只不过巡视的范围由城门延伸到整个洛

都城。这些天撞在他手里的权贵门人颇为不少,一个个都按律或杖或笞,没有一

个轻纵的,一时间城中的权贵都收敛了许多。



  “江充!”



  一名身着绣衣的使者走上前来,拱手道:“君侯。”



  “阿姊把事情交给你,好生去办。”



  身为绣衣使者的江充身材高挺,相貌不俗,闻言微微躬身,应承下来。



  马车辘辘而去,江充转过身,对后面几名胡巫道:“劳烦诸位。”



  一名辫发的胡巫抓起一只羊羔,右手利刃寒光微闪,将羊羔从喉头到腹下齐

齐剖开,然后伸手探入羊羔腹中,拉出温热的内脏,就着火把跳动的光芒仔细察

看。片刻后,他摘下羊羔的肝脏,小心剖开,捧到瞽目的老人面前。



  胡琴老人用枯瘦的手指摸索着肝脏上的血管纹路,喉中“格格”作响,发出

一串梦呓般难以分辨的声音。周围几名胡巫认真听着,直到胡琴老人吟诵完,才

把剖开的肝脏投入火中。



  焦臭的烟雾从火堆中升起,令人作呕,周围的军士都不禁背过身掩住鼻子。

只有吕巨君和江充不动声色,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等羊羔的肝脏化为灰烬,吕巨君道:“敢问大巫,那人眼下在何处?”



  为首一名胡巫道:“北邙。”



  江充对吕巨君解释道:“那人居无定处,连日出没于市井街巷之间,之前七

次占卜参差相异,这北邙却是第二次。”



  吕巨君道:“可是在拜祭戾太子之墓?”



  江充道:“这要问大巫了。”



  瞽目的胡琴老人用胡语吟诵着,辫发的胡巫一句一句说道:“感谢青穹赐我

以慧目……让我的双眼穿透迷雾,看到真相……我看到那人头上覆盖着泥土,脚

下浸着流水,身体困在杨树的枝条间……”



  吕巨君与江充面面相觑,江充道:“浸在水中,被泥土覆盖?是死了吗?”



  “不会。”吕巨君道:“那老贼绝不会这么轻易死掉,多半是用了什么障眼

的法术。”



  …………………………………………………………………………………



  朱老头扔掉树枝,提起裤子,把裤腰带胡乱系好,然后磕掉鞋里的泥土,套

在脚上,意气风发地说道:“小程子。走了!”



  程宗扬惊魂未定,“干!你个老疯子!搞的什么鬼?”



  “有人想闻大爷的屁味儿,大爷泼他一脸洗脚水。”



  “你那是洗脚水吗?那是尿吧!”



  “都一样。”朱老头道:“要不是大爷这些天把他们领得团团转,你还想这

么轻松,想干啥就干啥?”



  程宗扬压根不信,“你就吹吧。”



  镇上火势越来越大,连两人在半山腰也能看见火光。接着一行火把往山上行

去,人数不下百余,带的不是刀剑,而是铁铲与鹤嘴锄。



  “不对啊,他们这是干嘛呢?”看着火把行进的方向,程宗扬有种不祥的预

感,他们好像是要去……



  “老头,你不过去看看?”



  “瞧啥啊。”朱老头一点都不当回事,乐呵呵道:“不就是去刨大爷的祖坟

吗?”



  “……你还真看得开啊。”



  “大爷早就刨过了,里面啥都没有。”朱老头满不在乎地说道:“他们要想

刨,大爷的祖坟多的是,有本事全给刨了。”



  难怪老头看这么开呢,戾太子墓只是座空坟,刨不刨都那么回事。他们要再

往上刨——那就该刨天子的祖坟了。老头那些祖坟跟别人家不一样,有一座算一

座,全是帝陵,别说刨了,进去打个兔子,动根草木都是灭族的大罪。吕氏真要

发疯,倒是遂了老头的心意,灭门可期。



  …………………………………………………………………………………



  唐季臣坐在马车上,心急如焚地盯着车外。那些死士已经进去半个时辰,竟

然还没有办完事。来前他已经让人查过,这间宅子的主人只不过是一个新任的大

行令,六百石的官职。这样的人家,在权贵云集的洛都车载斗量,而且他也让人

事先打探清楚,这位大行令虽然是洛都人氏,但刚买下这处宅子不久,显然是幸

进之徒,如今还未成亲,家中只有十几个仆人,一个婢女。



  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棘手,区区十几名仆人,竟然到现在还没能拿下,反而

是他带来的死士颇有折损,已经死伤了六七名。唐季臣不知道他对上的是宋国太

尉亲自挑选的禁军精锐,只觉得襄邑侯门下死士偌大的名头,竟然这么不济事。



  为了避免惊动旁人,那些死士的尸体和伤者都暂时留在宅内。等办完事,将

宅中清理一番,抹去自家动手的痕迹,再放火烧宅。时间拖这么久,让唐季臣越

来越担心。一旦有巡夜的董卧虎过来,那就麻烦了……



  唐季臣对面是一个青衣男子,他盘膝而坐,双手放在身前,拇指相扣,正在

施展法术。忽然间,他脸色一白,额头汗如雨下。



  唐季臣心下一惊,“宫天师?”



  那位姓宫的道人长吸一口气,睁开眼睛,沉声道:“有人闯进来了。”



  “谁?”



  “似是一女子。”宫道人重新闭上眼睛,“快着些。此地怨气太重,我的禁

音术支撑不了太久。”



  唐季臣心一横,掀开车帘,朝外面打了个手势。



  车前的汉子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一只铁制的面具戴上,跃下马车。



  宅院后的背巷内,一名老兽人拄着木杖,与一群黑衣人对峙。在他面前站着

一名少女,虽然她努力摆出勇敢的姿态,发抖的手指却暴露出她内心的惊惧。



  “还……还不退下!”



  为首的黑衣人盯着她,然后偏了偏头。旁边一名戴着铁面具的黑衣人举起长

刀,刚准备动手,却被人拉住。



  后面有人认出那名少女,失声道:“她是襄城……”



  为首的黑衣人目光一跳,也认出这名主母身边的贴身婢女,不等那人说完,

他便闪身上前,一把扼住红玉的脖颈,手指微一用力,将她扼晕过去。剩下的黑

衣人知机的不再作声,闭紧嘴巴向前冲去,还有人跃上墙头,想绕开老兽人,前

去追杀那对逃跑的主仆。



  哈迷蚩苍老的身形略显佝偻,独眼微微眯起,颌下稀疏的毛发在风中瑟瑟抖

动。他握紧木杖,昂首发出一声凄厉的狼嗥。



  刺耳的啸声只传出十几步,就被空气中一层无形的屏障所阻挡,变得无声无

息。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露出一丝狞笑,接着便看到老兽人瘦骨嶙峋的胸膛鼓胀

起来,与此同时,一根根苍黑色的尖毛从他干瘦的皮肤上钻出,仿佛泼染的墨汁

一般,顷刻间就覆满手背。



  化身为苍狼的老兽人狼爪一挥,将那名黑衣人胸口撕开,鲜血漫天飞舞,那

名黑衣人胸口被撕得粉碎,露出白森森的骨骼和跳动的心脏。接着老兽人蹿上墙

头,将另一名黑衣人一举扑杀。



  那些死士虽然悍不畏死,但眼看着那名老兽人变身苍狼,接连扑杀两人,也

不禁心惊。



  剩下的死士两两联手,将老兽人堵在巷中,再顾不得去追杀他人。哈迷蚩在

人群间左右冲杀,杀气越来越浓。但他毕竟已经年迈,只厮杀了一盏茶时间,皮

毛上的光泽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动作也变得迟滞。



  忽然,一条铁链贴着地面飞来,缠住老兽人的脚爪。哈迷蚩咆哮声中,将那

名黑衣人扯到面前,一爪扳住他的下巴,俯身咬断了他的喉管。但那条铁链缠在

他脚爪上,一时间难以解开。



  老兽人拖着铁链继续厮杀,另一名黑衣人挥刀劈来,哈迷蚩身体一扭,劈开

刀锋,接着一头顶在那人胸口,将他撞到墙上。那院墙是用夯土垒成,外面只包

了一层砖,被老兽人一撞,那名黑衣人胸口发出一连串骨折的脆响,背后青砖尽

碎,结实的夯土凹陷下去。



  就在这时,一名戴着铁面具的汉子鬼魅般出现在哈迷蚩身后,他握起拳头,

拳底蓦然卷起一股狂飙,夹杂着空气被拳风压缩的细微爆响,宛如一道奔雷,往

老兽人腰上打去,重重轰上土墙。



  接连两次重击,墙壁再支持不住,轰然一声,撞出一个大洞。前边那名黑衣

人上身被撞得稀烂,胸骨尽碎,已经死得不能再死。老兽人也被一拳打入院中,

到地不起,他蜷着身,苍黑色的狼毛一点一点没入皮肤,枯瘦的胸口满是血迹,

只不过这次是他重伤吐出的鲜血。



  那名戴着铁面具的大汉破墙而入,挥拳往哈迷蚩杀来。他双拳幻化出无数影

子,铁拳雨点般落下,鲜血飞溅中,老兽人皮毛绽开,露出惨白的腿骨、头骨、

肋骨……



  哈迷蚩皮毛一片狼藉,浑身伤痕累累,血肉模糊。戴着铁面具的大汉一脚踩

住老兽人的狼腰,一手扼住他的脖颈,拳头高高举起,往他头上轰去。眼看哈迷

蚩就要被他一拳轰碎头颅,老兽人忽然张开口,一口咬住那人的拳头。



  老兽人锋利的狼牙在铁拳下尽数粉碎,眼角和嘴角都溢出鲜血,仅剩的一只

独眼仿佛要挤出眼眶。就在这时,“噗”的一声,老兽人手中木杖长枪般刺出,

一杖刺穿了那名大汉的胸膛,接着手腕一翻,那名大汉庞大的身体仿佛一片落叶

般被提了起来,然后回手将木杖刺入大地。



  剩余的黑衣人或是翻墙,或是钻洞,纷纷往院中杀来。还没有站稳,大地忽

然晃动了一下,接着一阵剧震,整座宅院连同周围几处房舍,仿佛被巨人按住一

样往地下陷去。院墙从四面倒下,房屋轰然倒塌,瓦砾夹着砖石落下,腾起无数

烟尘。



  唐季臣对面的青衣道人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仰面往后倒去。接着,巨大的轰

鸣声打破了禁音术下的死寂,在夜色中震荡着远远传开。



  不远处,富安弓着腰,胸口喘得像风箱一样。从没干过重活的他,只觉背上

的衙内像座山一样,压得他眼前阵阵发黑。他死死拽着衙内的双手,吃力地拖着

步子,面前的暗巷长得似乎没有尽头。



  忽然地面一震,富安一头栽到地上,鲜血顿时糊了满脸。他顾不得去抹拭,

甚至没有意识到脚下的地面还在剧烈震动,就赶紧爬起来扶住高智商,嘶哑着喉

咙道:“衙内,衙内,你醒醒啊……”



  高智商脸色苍白如纸,半晌才从鼻间透出一缕微弱的气息,“哈大叔……”



  毛延寿从狗洞钻出来,就慌不择路地奔跑着,此时已经跑出了两条街。他不

知道该往哪儿去,只是本能地想离那些杀手越远越好。



  毛延寿跑出巷口,迎面正撞上一队人马,他赶紧掉头,却已经被人看到。只

听到身后一片嘈杂,纷纷喝道:“站住!”



  “哪里来的蝥贼?逮住他!”



  “还敢跑!”



  毛延寿没跑出几步就被人追上,接着膝后一痛,被人用棍子敲中膝弯,滚地

葫芦一样滚到路边。



  两名大汉按住他的肩膀,一手扯住他的头发,拽起脑袋。



  几盏灯笼举了过来,一名身材雄壮的官员皱了皱眉,问道:“你是何人?为

何要犯宵禁?”



  毛延寿又惊又怕,一副失惊落魄的表情,脸色时青时白。他哆哆嗦嗦地正要

开口,地面忽然一阵震动,接着传来房屋倒塌沉闷响声。



  大地震动不已,房屋仿佛木搭的玩具一样摇摇欲坠。延香靠在墙边,望着头

顶的横梁断裂开来,带着屋瓦擞擞落下,心头一片绝望。



  外面整堵的院墙向内倒下,大地像潮水一样升起,一直高过屋顶。延香忽然

意识到,不是周围的地面在上升,而是自己所在的院子正在下陷。外面的黑衣死

士纷纷跃起,试图攀上地面,却像被无形的力量黏住一样,只挣扎片刻就滑落下

来,被倒塌的砖石和土墙埋住。



  眼看房屋就要倒塌下来,延香领后忽然一紧,被人抓住衣领,接着轻飘飘飞

了起来。



  惊理轻笑道:“天可怜见的,都被吓傻了。”



  延香心头一松,这时身体才不受控制地剧颤起来。



  …………………………………………………………………………………



  突如其来的地震将周围几个里坊的人都从睡梦中震醒,惊慌失措的人们纷纷

跑出家门,叫嚷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程宗扬赶到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他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脸色铁青。此

时地震已经平息,自己刚买来的住宅像被巨人踩过一样,足足陷入地面数丈,所

有的房屋都被夷为平地。



  洛都令董宣第一时间已经带人赶到现场,将受到波及的几处宅邸团团围住。

差役络绎进出,从废墟中搬出一具具尸体,送上地面。



  从宅中运出的尸体远比自己想像得要多,他看到几名曾经与自己喝过酒的宋

国禁军汉子,一些穿着黑衣的陌生人,甚至还有的戴着铁制的面具。



  死者中没有看到高智商、富安,也没有延香和毛延寿。但程宗扬并没有放下

心来,如果他们在宅中死守,很可能被埋在废墟下面。更重要的是凶杀案发生在

自己宅中,主管此事的又是董宣,无论怎么掩饰,自己也脱不了关系。一旦身份

暴露,自己的汉国之行就到此而止了。



  忽然程宗扬眼角一跳,看到罂奴的身影。



  虽然是深夜,但周围几个里坊的人都纷纷赶来,甚至还有附近两家书院的学

子,也闻声而至,在周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京师地震,所兆非吉。”



  “那还用说?地震都震到了天子脚下,实是百年未有的天变……”



  “何止百年?”有人笃定地说道:“小生读书多年,从未见过此等异事。”



  周围停着不少车马,罂粟女就站在一辆马车旁边。那辆马车没有标记,但程

宗扬一眼就看到罂粟女身边的红玉。



  程宗扬使了个眼色,悄然走到一边,“怎么回事?她怎么来了?”



  罂粟女道:“奴婢夜间回来,正遇到襄邑侯的死士在周围埋伏。事情紧急,

奴婢一时找不到主子,就去了襄城君府,让孙寿出面。没想到那些死士里藏的有

高手,还没来得阻止,哈爷就受了重伤。”



  “重伤?有多重?”



  “性命暂时无妨。但……只怕往后不利于行了。”



  哈迷蚩本来是养老的,没想到会落了残疾。听她的口气,以后想坐起来恐怕

也不容易。



  “其他人呢?”



  “延香运气好,被惊理救了出来。衙内、富管家和毛先生不知去向。其他人

都……”



  程宗扬心下一沉,死了这么多人,又被眼里不揉沙子的董宣撞见,这件事想

掩盖下去,可能性微乎其微。



  “主子不必忧心。”罂粟女道:“有道是民不告官不究,洛都的官员想要插

手,总要有苦主才是。奴婢倒是有个想法……”



  听了罂粟女的主意,程宗扬连连摇头,“不妥不妥。让她出面,只怕会引起

旁人的疑心。”



  罂粟女轻笑道:“那也该是寿奴小贱人头痛的事。”



  …………………………………………………………………………………



  董宣逐一检验着尸体,眉头紧紧锁成一团。几乎所有的尸体都带有致命的刀

伤,显然是经过一场殊死的厮杀。只看现场遗留的铁面具,凶手已经呼之欲出。

毕竟襄邑侯已经不是第一次派遣死士去刺杀自己的政敌了。



  “宅主人的身份查出来了吗?”董宣道:“是哪一位官员?”



  差役奉承道:“大令好眼力,此宅的主人确实是一位官员:新任的鸿胪寺大

行令——天子钦封的常侍郎。”



  先是建威将军韩定国遇刺,接着是大行令遇刺,两个人又都是由天子亲自提

拔,元凶是谁,不问可知。只不过这场地震实在太过蹊跷。董宣少年时曾经出塞

游历,听说过草原上有些部族的巫师,能够施展出可怕的法术,呼吸间能使得天

崩地裂。进入京城的胡巫他正好知道一些,又恰好知道他们正在为谁办事。



  “二十年垂帘,犹嫌不足……”董宣抬起头,脸上的凝重已经一扫而空,只

留下一片刚毅。



  董宣浓眉紧锁的时候,唐季臣正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前来灭门,原本

是为了免除后患,替主人分忧,谁知一场莫名其妙的地震,不仅把他带来的死士

全部陷入其中,还引来了赫赫有名的强项令,卧虎董宣。



  事起突然,唐季臣来不及移走尸体,就被董宣带着人围住现场。第一具尸体

被搬到董宣面前,唐季臣心里就凉了下来。他压根儿没想过那些尸体的身份能瞒

过董宣。一旦强项令拗脾气发作,带着尸体上门问罪,无论襄邑侯还是自己的主

人都脱不了干系。由此牵连到吕氏乃至太后种种秘辛,以及由此而来的后果……

唐季臣根本不敢再想下去。



  拿吕氏的权势压人?董宣在天子面前都能硬着脖子死不低头,两位侯爷的份

量还真没那么大,甚至太后娘娘出面,也未必能让董宣退避。



  唐季臣摸了摸腰侧的短剑,如果自尽能解决问题,他宁愿一死了之。



  就在此时,一个清冷的声音道:“唐季臣,你在这里做什么?”



  唐季臣心中愕然,她怎么会来了?接着屈膝跪倒,“奴才见过襄城君。”



  襄邑侯惧内之名唐季臣早已熟知,在襄城君面前不敢有丝毫隐瞒,细细说了

经过。



  孙寿靠在车窗边,一手挽着车帘,妖媚的面孔上露出一丝轻蔑,“蠢材!些

许小事有什么好为难的?且请宅主人来。”



  唐季臣愕然道:“这……”



  话刚出口,唐季臣才知道襄城君后面的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旁边一个侍女

应了一声,然后走到襄城君车舆之后,从紧邻的车上请下一个人来。



  程宗扬拍了拍衣袖,缓步过来,看着唐季臣冷冷道:“荒唐!”



  襄城君歉然道:“都是妾身的不是,让公子受惊了。”



  唐季臣瞠目结舌,“这……”



  襄城君根本没有理会他,只恭敬地对那个年轻男子道:“今日之事还请公子

帮忙,遮掩一二。”



  程宗扬冷哼一声,对唐季臣道:“跟我来吧。”



  程宗扬亮出身份,迳直走到董宣面前,拱手道:“敝姓程,忝为鸿胪寺大行

令,正是此宅的主人。”



  不等董宣开口询问,程宗扬便道:“今晚敝人与几位朋友夜宴,并无冲撞宵

禁等事。这位是颖阳侯的管家,可以作证。”



  唐季臣连忙道:“正是。”



  董宣冷冷道:“是夜宴还是行凶?”



  “绝无行凶之事。”程宗扬眼都不眨地说道:“只不过座中都是慷慨悲壮的

豪杰之士,酒至酣处,众人拔剑自娱,不意突遇地震,以至横死。”



  “当真吗?”



  “大令若是不信,有襄邑侯和襄城君府的人都可以作证。”



  董宣望了眼襄城君的车驾,然后一挥手,“拿下!”



  几名差役上来,按住程宗扬和唐季臣,给两人戴上手枷。



  “打入狱中。”董宣道:“待我亲自来审!”



  程宗扬坦然自若地说道:“辛苦大令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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