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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台小姐的回忆录】4-10
送交者: 快乐一一[布衣] 于 2015-07-29 8:54 已读 20245 次 2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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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台小姐的回忆录4

  早晨我醒来时,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窗纱洒进来,莫名让我有一股岁月静好的感觉。

  我侧头看向旁边,蒋华东已经离开了,他睡过的地方整整齐齐,我翻了个身闻了闻,清新的烟草味道还在,很淡。

  我抱着被子莫名笑了出来,我一向浅眠,很多时候还都失眠,往往一阵风声我就能清醒过来,可早晨他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也许他在我旁边,我睡得很安稳。

  这倒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一个只见过两面的黑/帮大哥,竟然能给我安全感,他们不应该是这个世上最没安全感的男人吗?

  我跳下床,他的枕头上放着一张字条,苍劲有力的笔体有几分狂草范儿,上面写着一行字,“不愿意继续在夜场做了,找我来,我养你。”底下是他留给我的电话号码。

  我看着这句话,心里一酸,眼眶就湿了。

  我们这样的女人,见多了白眼听够了侮辱,很少遇到真心对我们的男人,尤其有钱有势的,纯粹拿我们当玩儿物,给点钱,拍拍脸哄一句,提上裤子就走人。我明白所谓的世态炎凉,所以一直谨守着自己的感情,拼命告诉自己要理智,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唯独这颗心还属于自己。

  我又读了一遍,笑了一声,他说他养我。

  到国际名流,已经是这一天的晚上七点多,蓝薇接了一个私人伴/游,陪国贸的老板去了深圳,陈水灵接了一个杂志的封面,为了更好的上镜,去了美容院做护理和乳养,剩下的红牌也就是我了。

  于是妈咪神秘兮兮的把我拉到一旁,告诉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我愣了愣,接着就嗤笑出来,一个小姐而已,有什么好大任的。

  夜总会里,妈咪就是公关经理,她会对比较上道懂事的小姐偏爱一些,将有身份手脚大方的客人介绍给她,于是很容易有争风吃醋的现象,妈咪也要靠底下的小姐缴上的提成过活,所以也不能太明显,被人看出来太过偏爱谁。所以每次给我和蓝薇介绍好客人,都偷偷摸摸的。

  有一次被一个跟着妈咪干了两年多却始终不温不火的小姐给看到了,阴阳怪气的卖山阴,结果妈咪也恼了,“干什么啊?不乐意?自己没本事留住男人还有脸跟我闹?她们俩红,男人都心甘情愿掏钱买她们笑,你们呢,笑了有人稀罕吗?”

  这话不假,夜总会和娱乐界是一个道理,我们陪客人,就相当于明星潜规则,我们陪着唱歌跳舞玩骰子,就相当于她们应酬饭局出通告,制片人和导演就是男经理,自己先玩儿一通再给往外送,来这儿潇洒的客人就好比投资商,凭什么把大把的钱塞你内/裤里啊?就凭你得有那么点意思。

  我和蓝薇就特别够意思。

  虽然我不肯出台,但我会玩儿心眼,知道怎么拍他们高兴,更明白男人要什么,哪一刻的虚荣心最膨胀,想要你继续煽风点火溜须拍马,而哪一刻人家最低落,要你充当知心姐姐煲心灵老鸭汤。

  小姐怎么了?我们要做好多事,一人顶三个那么用,那些人物在家里看腻了黄脸婆受够了母老虎自然需要找个安慰寻点刺激,我们用温柔乡换来一点钱过活,并不是那么可耻。

  而妈咪口中的这个大任,就是上海某个娱乐公司新上任的执行官,人称关公脸。

  他特别黑,喝了酒就上脸,又特别红,而且说话声音特别粗,据说毁在他手里的小姑娘多到能拿卡车拉。

  而妈咪信誓旦旦的和我打包票,“你放心,今天晚上我保你最少拿五位数。”

  我坐在化妆间里往脸上刷粉底,身边的小姐都叽叽喳喳的议论着昨天晚上的蒋华东。

  “真帅啊,咱们见多了猪八戒,忽然来个龙王三太子,看着真爽眼,可惜他没看上我,蓝薇和薛宛真有福气,要是我能陪他一晚上,不给钱也干啊。”

  旁边的小姑娘揶揄她,“不给钱也干啊?你干什么呀,你乐意,人家乐意干你吗?”

  她们捂着嘴哈哈大笑,有几个不知道意/淫了什么,脸蛋通红。

  妈咪笑着推了推我的胳膊肘,“宛宛,你可是我最得意的手下了,我辛辛苦苦培养你两个多月才让你见客人,你没让我失望吧?蒋先生要是看上你了,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妈咪我也跟着沾点光,你没得罪他吧,昨儿跟着出台了吗,我看你们一起走的。”

  她声音压得特别低,仿佛已经猜到了什么,我从镜子里扫了一眼那群满脸八卦的姑娘,恩了一声,“差不多吧。”

  妈咪拍着手笑,“真给我争脸!”

  她扭着肥硕的臀部笑意盎然的走了,我深深吸了口气,对着镜子里如花似玉的自己笑了笑,然后站起来,直奔包房。

  关公脸傅总正坐在沙发上喝酒,茶几上摆满了一摞一摞的现金,地上跪着两个衣着暴/露的小姐,正在给他捏脚,他时不时弯腰下来,往她们嘴里渡一口酒,然后捏着下巴哈哈大笑。

  这一幕,在夜场里根本算不上奢/靡,真正恶心的场景实在太多了,比如直接趴在大腿上给男人含,有时候客人喝多了,根本不愿意等你吞咽的节奏,他会特别猛烈的往你嗓子眼里戳,小姐就强忍着,等完事了再跑去卫生间吐,说好几天都是那股腥臭的骚味。

  还有的会拿硬物往小姐的下面里塞,特别烫的打火机,烟头儿,或者特别硬的瓶子塞儿,乒乓球,然后小姐特别痛苦的表情就会让他们产生一种变/态感的刺激,我记得我刚到这里工作时,每天都有一两个小姐扛不住客人的折磨进了医院,场子往往在这个时候就死不承认,再有后台也不愿意背这个麻烦不是?

  所以夜场的女人特别没保障,就是为了赚点钱做赔性命的事儿。

  据我所了解到的行情,这个关公脸就属于变/态的极点,他玩儿起来特别狠,尤其喝多了之后,真是花样百出让人生不如死,我们这里之前有三个公主都是让他给鼓捣进医院的。

  妈咪所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还真是,我今天晚上搞不好真就直接奔天堂了。

  我强颜欢笑坐在他旁边,傅总看着我打量了一番,“不错,我之前来过几次,每次都想点你和蓝薇,但都不在,今儿碰上了,好好陪陪我,我亏待不了你。”

  这话说的就让我肝颤,好好陪,我不出台啊大哥,我怎么陪你?喝酒聊天玩骰子,我猜这种变/态是不会仅仅满足于这些的。

  傅总一手揽着一个小姐,笑得满脸通红,亲吻的声音啧啧的,我颇有几分尴尬,将酒杯斟满了酒,递过去,亲自喂他喝了一口,他将其中一个小姐推开,然后把我拉过去,我没有留意到他这个动作,加上他力气太大了,我直接扑倒在他大腿上,额头“刷”地蹭过一个部位,他闷哼了一声,眼底的火翻涌出来。

  他捏着我下巴,笑得特别放/荡,“不错,不愧是老/鸨子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不只长得漂亮,也比一般的会玩儿,你故意摔我弟弟上的吧?”

  我的嘴巴被他捏住,露出两个门牙,根本发不出声音来,他笑了笑,猛地灌了一大口酒,朝我嘴里就吐了进来,那味道特别难闻,我怀疑他至少三天没刷牙了,我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作呕,硬生生逼着自己咽了下去。

  他满意的哈哈大笑,抱着我坐在大腿上,我听见他解开皮带的声音,吧嗒一下,我吓得身子一抖,慌忙去看门口,大门紧闭,妈咪早就不见了踪影,我顿悟她那句大任是什么意思,这个臭娘/们儿,竟然再次把我给卖了。

  傅总在我耳朵后面亲吻着,不停的朝我耳蜗里吹热气,我半边身子都紧绷起来,我用胳膊肘不经意的推了推他的胸口,笑得媚眼如丝,“傅总,妈咪把我介绍给您,收了不少钱吧,您财大气粗的,一看就是大方人。”

  傅总一边用大手揉着我的细腰,一边吻到我脸颊,伸出濡湿的舌头舔着,“三万,我不在乎钱,你陪好了我,我长期包你,以后你就伺候我一个人就行。”

  我笑着欠身,拿了一根烟,给他点上,制止了他的吻,“那傅总太太要是知道了,打我怎么办?”







坐台小姐的回忆录5

  都知道关公脸的夫人可是出了名的妒妇,她自己也玩儿鸭子,可不允许老公出轨,甚至一次都不行,根据知情人爆料内幕,他每次回家都说只是和客户在洗浴中心洗澡按摩,根本没去夜总会,去了也就喝点酒唱个歌,根本没点小姐,他夫人也不知道真缺心眼还是装傻给他留面子,也就信了。

  但关公脸曾经包/养了一个艺校的女大学生,才十九岁,被他夫人知道了,二话不说带着几个保镖去了金屋藏娇的地方,能砸的都砸了,不能砸的也毁了,那个女大学生差点被吓疯,一直没了消息。

  果然,我一提他夫人,他的欲/望全别浇灭了,“快别提那臭婆娘,自己又丑又肥,还想让我睡她,我看她一眼都反胃!和你们这种小姑娘怎么比?她玩儿鸭子去我不管,还想来干预我,不就仗着她爹有点本事吗?不然在老/子面前作威作福?我废了她!”

  傅总越说越激动,整张脸都更加红了,远远一看就像顶着一块巨大的方炭,我忍住笑,充当他的知心姐姐,“没有啊,其实女人也不容易,尤其是老婆,生儿育女操持家庭,您也要理解她嘛。”

  “她怎么不理解我啊?我在外面忙着谈生意,现在谈生意的男人,几个不花花肠子?在大马路上谈?在车里谈?还不是要吃完饭玩玩儿睡睡的?不带着女人开/房,哪个男的跟你进宾馆谈后续?她一个在家里呆着就知道花钱的还带着鸭子四处找乐子呢,我在社会上层熬到今天我容易吗?”

  傅总狠狠吸了一大口烟,这次他并没有朝我嘴里吐进来,而是直接散在了空气中。

  心情,不得不说,不管是上床还是亲吻,甚至连基本的说情话,都需要好心情,功成名就步入中年的男人,他们大多特别渴望激情,为什么喜欢年轻小姑娘呢,就因为他们老了,二十岁的年纪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很多年前了,那时候没钱没地位,被很多人踩着,或忙碌或无所事事,潜意识里对这个年纪的人特别嫉妒特别仇视,终于换了个位置,自然是不会放过。

  老男人喜欢小姑娘,除了在床上虐/待时候特别过瘾,就是他喜欢被类似自己女儿的女人膜拜着仰望着,很多女孩有恋父情结,很多男人也都有恋女癖,只是亲生的不好下手,就找个没血缘的。

  蓝薇说,她刚进入这行,就遇到过一个特别恶心的男人,五十来岁,满嘴黄牙,一说话特别臭的口气,他点了蓝薇出台,挑了一个粉嫩粉嫩的房间,到处都是粉色的,窗纱床单灯光包括护墙板,都是粉的,给蓝薇恶心的,当时就特别想转身跑不再陪他了,而他还竟然拿出来一身粉色的睡裙让她穿跪在地上喊他爸爸,求你上了我吧。

  当时给蓝薇雷得,整个头顶都冒青烟了。

  这个世上的很多男人,骨子里都有怪癖,这也是成人、用品店为什么越来越多到成了家常便饭的缘故,夫妻之间如果连借助工具都没兴趣了,那自然也就走到了尽头,男人的劣根性特别可怕,他有钱是很难屈就的。

  我很厌恶这些有了小三就忘了妻子的男人,他们都活该精尽人亡。

  傅总说完这番话忽然一愣,他扭头看着我,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冷笑,“行啊,你是不是被她派来套我话的?你认识我老婆?”

  我一愣,这剧本发展不对啊,我正想解释,他忽然一下把我推倒在沙发上,接着那一堵如同墙壁般巨大厚重的身子朝我猛地压下来,险些让我窒息。

  他早就将烟蒂扔在了地毯上,那两个小姐见状都吓得一声尖叫,站在旁边直愣愣不知如何是好。

  傅总朝她们瞪了一眼,“都他/妈滚出去!别给我胡说八道,不然我找人轮了你们!”

  那两个小姐早就魂飞魄散,转身便推开门跑了。

  我被他掐得几乎无法呼吸了,他腾出一只手,朝下面袭去,狠狠的一扯,我听到衣服碎裂的声音,撕拉一声,粗糙的大手像是一把匕首般,将我狠狠的分开,他放/肆的笑着,那一刻我从他眼中看到了疯狂和势在必得的张扬,我闭上眼,忽然觉得特别绝望,脑海中猛然闪过的片段断断续续,那一张脸模糊不清,锋狠坚毅,俊朗刚硬,是谁,我看不清楚,太模糊了。

  直到我终于没有了力气再挣扎,我顺从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那一刻我忽然在庆幸,还好,我的第一/次给了蒋华东。

  如果是被这样一个男人夺走,我一定要自杀。

  是,我是个风尘女子,可我也有我的那份固执和卑微,我愿意做一切,除了得到我的身体。

  别人也许说我矫情,但事实上并非如此,我只是在世人眼里太肮脏了,我们这个群体太见不得光了,如果不留下最后那一点可悲的尊严,世俗将把我们看得更人不人鬼不鬼。

  在他扒光的前一秒,我忽然听到了一声巨大的踹门声,惊天动地的砸下来,在耳畔炸开,房顶都为之颤动。

  傅总身子一僵,他所有的动作都停下,直直的望着门口的方向,我在绝望之中感觉冲进来一道光线,黑色的凌厉如风,他猛地一踹,接着就是一声痛苦地哀嚎,我身上一轻,下意识的用衣服裹紧了自己,我看向倒在地上狰狞呻/吟的傅总,愣了愣,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梦,我来不及辨别什么,便清醒了过来。

  “你他/妈是什么人!敢闯进来打我?”

  进来的男人将手触到墙壁,打开开关,霎时包房内灯光明亮,我剥开散落在眼前的头发丝,这才看清了他的长相,漆黑的瞳孔白眼球特别少,这样的人聪颖而睿智,他的眉骨处有一道特别明显的刀疤,看样子似乎是多年前留下的,为他整个人都添了一股阴狠之气,他长得一般,但是属于那种让女人安全感的男人。

  他站在门口,逆光而立,身材修长,笔挺的银色西服在他身上非常有气质,他淡淡的睨了傅总一眼,冷笑,“好大的口气,不管是什么人,都不敢动你吗,强行对女人下手,这样下三滥的事,你做的出来,别人有什么不能动的。”

  傅总朝地上啐了口痰,挣扎着站起来,靠着沙发的扶手,他的唇角已经青了,腿曲着,可能是刚才那一下磕得太狠了。

  说实话,那一声确实摔得够呛。

  “我是谁你知道么!这边的娱乐公司都有我的股份,黑道上的人,谁见了我都得毕恭毕敬喊声哥,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上来就踢我?敢不敢留下名号,我带人端了你的窝!”

  我吓得发抖,这个男人是因为我才惹上了傅总,我虽然是个女人,是别人嘴里最不堪的那类人,但我还是明白是非的,恩将仇报这样的事,我做不来,我怕遭报应。

  我爬下沙发,跌倒在地毯上,朝着男人摇头,“大哥,谢谢您,您快走吧!”

  男人垂眸看了我一眼,忽然弯下腰来,将我抱起,重新放在沙发上,还脱下自己的西服,为我披上,他始终没有对我说一句话。

  男人安顿好了我,将目光再次移向傅总,“哦?”男人又是一声冷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样,“这样厉害,黑/道的哥,我怎么不曾听过,我给你留下名号,你就能端了我的窝吗?”

  傅总蹭了蹭自己还流血的唇角,“没我不敢弄的。”

  “华哥的窝,你敢端吗?”

  蒋华东!

  我心里猛地一跳,说不出的欣喜,如果是他,那我今天晚上一定可以平安无事,我彻底松了这口气,整个人都靠在沙发背上,我这才发现,我身上都是冷汗,裙子都湿透了。

  傅总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男人一眼,“你是蒋华东的人?”

  男人冷笑,他的手始终都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的架势,“若是你不相信,我带你去见华哥,但你还能否完好无缺的出来,我不能保证。”

  他说罢身子一侧,在门口让出一条路来,傅总沉吟了片刻,最终咬了咬牙,“他真是牛了。”

  他不甘的望了我一眼,“蒋华东看上了这个妞儿?”

  男人不语,脸色很沉。

  “夜店里的妞儿,他不怕毁了他多年经营出来的地盘?”

  “这个与你无关。”

  男人语气很冷,傅总拿起自己的外套和裤子,胡乱得穿好,然后走过来,一步一步朝门口靠近,“他既然出面了,我就放了这个婊/子,但你告诉他,这事儿完不了,女人多的是,可我这口气得出。”

  傅总说完几声冷哼,然后便离开了。

  包房内彻底安静下来,灯光刺眼,我不着痕迹的将那几乎破了的裙子抻了抻,把西服披好,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朝我说道,“薛小姐,我带您离开。”

  男人将我带着走出了国际名流,大门外停着两辆黑色的轿车,我不知道牌子,可看着外观造价不菲,他带着我走到了第一辆旁边,朝着车身喊了一句,“华哥。”

  车窗在此刻缓缓摇下,露出蒋华东那一张俊朗凌厉的侧脸,他目视前方,一身黑色西服格外肃穆。

  我压了压心口扑通扑通跳得厉害的地方,喊了他一声蒋先生,这话一出口我才发觉自己的嗓子都哑了。

  刚才太紧张了,又哭着挣扎喊叫了许久,再加上害怕,能说出话来都不易。

  蒋华东点了一根烟,夹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面无表情的吸了一口,“傅成铭呢。”

  “已经离开了,华哥没看到吗?”

  蒋华东摇头。

  男人蹙眉,“莫非没从正门走?”

  “随他,他临走时说了什么。”

  “他说,这笔帐他记住了,女人多的是,但这口气咽不下,想来之后您在道上的许多内部生意,要留意一下,谁都知道傅成铭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手段多心思狠,我进去踢他的那一脚,可是不轻。”

  蒋华东笑了一声,“他手段再多,也不及我,心思狠,在我面前更是连个屁都不算,我等着他,这样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也不痛快。”

  男人看了看我,朝他说,“可是薛小姐这里,没人知道和您的关系,傅成铭只是做了花钱当客人,并没有违背什么道上的规矩,您贸然拿他下手,传出去恐怕让人不服。”

  蒋华东将烟蒂顺出窗外,“无妨,这条路上的人,走到最上面,谁不是冒着枪林弹雨,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我还怕什么人言?”

  他将车窗摇上去一半,对我说,“上来。”

  我默不作声,也没有动。

  他蹙了蹙眉头,“我说的,你没听到吗。”

  “谢谢蒋先生。”

  我看向他,我的目光很真诚,但他好像并不愿意接受我的感谢。

  “我极少遇到像你这样,敢如此挑战我的女人,我女人很少,迄今为止,可数的两三个,但从没有跟你一样不识好歹的。我说了,我允许你来找我,薛宛,你宁可陪这些男人,都不愿跟着我吗。”

  他忽然扭过头来,锋利的目光直直看向我,他身上的戾气太重了,我被他逼得后退了半步,“我身份低微,不敢跟在蒋先生身边侮/辱了您。”

  “我是生意人,我不是慈善家。”

  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我诧异得抬头看他,“什么?”

  “你救了我一次,我救了你两次,我并不是没事情做,跑来做公益,作为黑帮上舔血过活的人,我手下靠我养着的还有数千人,我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一而再的得罪谁,损失自己的利益,那你告诉我,我这样帮你为了什么。”

  他说完目光掠过我耳畔,朝我身后的国际名流看了一眼,“杜老板和这个傅总,在

  南省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这一次我和他们的梁子结下了,你说,我凭什么自找麻烦。”

  他说完冷笑了一声,薄唇微张,“老马,开车,回墨园。”

  司机应了一声,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我从他眼底看到了诧异和敬佩,想来蒋华东

  毫不夸张,的确,应该没人像我这样忤逆他。他也从没这样纵容过谁。

  两辆车相继开启,最终拂尘而去,我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车消失的地方,忽然觉

  得心里有点微涩,是怎样的感觉,我说不清楚,只是很难受,很微妙。

  经过这一晚,我彻底出了名。





坐台小姐的回忆录6

  不仅是妈咪,就连国际名流的高层,以及上下八百多名小姐,对我都是趋之若鹜,她们将在化妆间里的我围堵了一个水泄不通,纷纷向我讨教如何把蒋华东那样高不可攀深沉冷漠的男人给拿下了,让他亲自派了最信任的手下解救我。

  而那位傅总,虽然走的时候说得特别邪门,仿佛要大干一场,却始终没什么动静,他之后的一个星期内也来过两次,都避开了我,根本不曾提起那晚的事,我困惑之余也算了然,都是道上举重若轻的风云人物,被踢了一脚这事儿确实不怎么光彩,恨不得没人知道,哪里还会自己提出来供人笑话呢。

  妈咪对我更加看重了,不,确切的说,是对我尊重了,从前我是她的得力干将,她一多半的提成都是从我和蓝薇手上搜刮的,自然是捧着护着夸着,而现在,她轻易不敢给我安排客人,却照样不曾少了我一分台费,我很奇怪,我都没陪人,哪来的台费呢?

  不只我奇怪,妈咪手下所有的小姐都纳闷儿,碍于我现在正风光,并不敢直接提议,却私下议论纷纷,我偶尔听到一句半句,都说不公平,妈咪溜须拍马,想通过我把蒋华东搞到手。

  我听到这些觉得特别好笑,妈咪都四十岁了,肥的跟包租婆一样,就算蒋华东真的

  能瞎了眼看上她,她自己也不敢痴人做梦的巴结了。

  而妈咪后来趁着我去卫生间方便的时候,在后台疾言厉色的训斥了他们,蓝薇特别好笑的录下了一段音频,放给我听,大致就是妈咪对她们讲,“蒋华东号称南省第一霸,手底下的人都是打打杀杀血河里淌过来打江山赚钱的,他涉足许多领域,黑白通吃,这样的大人物,她连想都不敢,却不言不语的被我给拿下了,有本事在背后议论嚼舌根,怎么不搞个大人物回来?谁再胡说八道惹了薛宛不痛快,就都滚蛋走人!”

  蓝薇朝我微微一笑,“瞧,你成妈咪训诫小姐的典型了,正面的。”

  我就在众人的膜拜和艳羡中浑浑噩噩轻轻松松度过了半个月,这期间,我无数次在夜晚望着蒋华东留给我的手机号愣神,他没再联系我,我也不敢主动联系他,我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他对我而言,不只是一个过客那么简单,都说想得到一个女人的心,就先想办法得到她的人,女人永远忘不了得到自己第一次的男人,哪怕一开始并不喜欢,或者因为别的原因都不曾有过非分之想,可一旦身体交融了,心还能远得了吗。

  我终于明白了,姜还是老的辣,前人都是有远见的。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第十八天,前所未有的惊慌和空虚将我吞没,我真的快疯了。

  我下定决心要找他,虽然我没别的想法,我只是想跟他说说话,和他待一会儿,哪怕我请他吃顿饭,只要别让我觉得这个人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了就成。

  大抵是苍天听到了我无声的呼唤,这一晚我再赶到国际名流时,蓝薇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把我拉到一侧的休息处,朝我笑着说,“蒋华东来了!”

  我欣喜若狂,她忽然又说了一句,“他和一个人来谈地皮,不过…”

  她欲言又止,我一愣,“不过什么?”

  她声音弱了几分,“他自己带了个女人,挺宠的样子,刚才我见到了,被他搂着进了包房。”

  我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愣住了,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疼痛难忍。

  女人。

  蒋华东带着一个女人,亲密无间。

  到底有多温柔呢,像他对我那样吗。

  我脑海中涌上了那一晚他对我的呵护和宠溺,真的像是要窒息了一般。

  他对我说,“薛宛,我从没对一个女人这样纵容过。”

  他是告诉我,即使没有我,他依然可以怀抱任何一个女人度过这难熬的夜晚,我并非他唯一的选择,他可以对任何女人好。

  我自嘲的笑了笑,是我太固执了吗,我要的太多了吗,其实我都不曾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出现的让我惶恐,我失去了太多,我从不敢奢望可以得到一个男人的真心,我以为从我堕落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要背负一声的骂名,我怕极

  了,我宁可从来没得到过,也害怕终有一天会眼睁睁看着他离我远去。

  我走上二楼,妈咪正在化妆间门口等着我,看到我那一刻,她就像是久旱逢甘霖一样,朝我跑过来,拉住我的手,一双眼睛闪烁着贪财的光芒,

  “宛宛,你可把我急死了,保安都说看见你来了,这么半天都不见人影。”

  我的目光瞥向走廊尽头的豪华包房,门紧闭着,里面传出隐约的欢笑声,门口站着四个黑衣男人,是保镖,他们面无表情,格外严肃庄重。

  妈咪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脸上闪过一丝奇怪,“宛宛,我正要问你呢,你不是说,蒋先生包了你吗,我看他刚才带着一个女人进去了,关系很

  亲密,男人谈生意就像上战场一样,带去的都是亲信,能让他抱着谈生意的女人,看来不简单啊。”

  妈咪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打量我的脸色,我极力让自己镇定,可心里的慌乱却出卖了我,我并不冷静,那是一种让我快要疯了的感觉,很痛,很闷,沉甸甸的压在心头,无处可躲。

  “妈咪,能让我进去伺候酒水吗。”

  我看向从三楼下来的服务生,他正托着果盘要进去,经过我的时候听到我这句话,顿住了步子,妈咪愣了愣,“蒋先生这个时候愿意看到你吗?

  宛宛,你听妈咪一句话,男人要面子,你不是他什么人,不过就是他一时兴起包着玩儿的情/妇,要是让他不痛快了,这饭碗自也就砸了,还有,这

  种人物,可不是能陪你谈感情的主儿,动脑筋动心机,动什么都行,就是被动心,干我们这行的,一旦动了心,就万劫不复了,财色两失,乔乔的前

  车之鉴,你还没记住吗?”

  乔乔。

  我们所有国际名流的小姐都记忆犹新且永生难忘的姐妹儿。

  她是五年前的花魁,曾被某个官/场的大人物包/养了两年,十六岁就下海了,她一生特别坎坷,比我还要惨上好多倍,她爱过两个男人,却都是拿她当了摇钱树,她得多艾滋病,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曾陪三个男人同时玩儿性/虐,差点被玩儿死,决定从良时,她认识了一个保安,那个保安家境挺惨的,自己在上海打工赚钱,没什么不良嗜好,因为穷,在这个特别物质的社会里始终没有找到爱情,和乔乔的相遇,在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上天的安排,让两个挺没安全感的人彼此慰藉取暖,后来在乔乔出事后我们才知道,那个男人根本就是算准了乔乔会沦陷在别人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中,才故意安排了一出戏,将她掳获。

  之后乔乔将全部的积蓄都拿出来给他,供他找个好工作,在上海出人头地,等着他娶自己,可是结婚前一个星期她目睹那个男人在她准备的婚房和另外一个女人缠绵,她哭得像疯了一样,那个男人竟然连解释都没有,乔乔这才明白自己又一次上了爱情的当。

  她转身就跑出小区时在门口的大马路上被疾驶的卡车撞飞,送到医院抢救过来了,但她趁着大夫护士不在的时候,亲自动手拔了氧气机,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终年才二十六岁。

  她被国际名流所有的小姐都看作了引以为戒的典型,就像妈咪说的那样,动什么都不可以动心,因为花场里的男人,不会和小姐谈真心。

  我从服务生手中接过果盘,一步一步向那扇门靠近,在推开之前,我脑海中想过无数场景,奢靡的暧/昧的疯狂的恶心的,我以为我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当我最终迈进去时,在昏暗的灯光下,我望着那坐在沙发上难分难舍的两个人,还是觉得心口某个地方忽然漏了一下,不知道是血还是空气,忽然一下子掏空了,我来不会反应来不及抓住什么,就为时已晚。

  我端着盘子愣在那里,蒋华东轻轻推开了腿上坐着的女人,捏了捏她的脸,“妖精,在齐老板面前,还这样勾/引我?想让我在外面落个色/胚的坏名声?”

  女人娇笑着,一声湖蓝色的裙子格外清灵温婉,她身上没有风尘气,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应该是个良家清白的姑娘。

  也对,蒋华东那样呼风唤雨的人物,哪里会对一个花场的小姐动真情,不过都是幌子,是一时兴起罢了,也许那一晚过后,他还在嗤笑我,一个婊/子而已,竟然还拿自己当什么宝贝,哄了那么久才骗上了床,还摆出一副被强了的姿态,算什么东西。

  我低眸笑了一声,被他称作齐老板的中年男人捏着酒杯笑了笑,他旁边也有一个女孩,我并不认识,可能也是从外面带过来的,但眉梢眼角有几分放/荡,想来应该是外场带来出/台的。

  他搂过那个女孩,笑得特别谄媚,“蒋总开什么玩笑,道上人谁不知道您是正人君子,多少女孩眼巴巴的盼着能和您有段露水情缘,却连个边儿都摸不到,薛小姐这样漂亮体贴,我看也是万里挑一,能得蒋总的欢心,真是好福气啊。”

  他说着掐了掐旁边女孩的屁股,“你说,蒋总和薛小姐般配吗?”

  女孩咯咯笑着,亲密的头都扎在齐老板的腿上,“当然了,天作之合。”

  蒋华东沉默着听他们说完,忽然爆发出一阵特别爽朗的笑声,他腿上坐着的薛小姐也在笑,声音像银铃般悦耳动人。

  天作之合。

  是啊,高高在上,大家闺秀,自然是外人眼中的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坐台小姐的回忆录7

  我软着一双腿,将果盘放在茶几上,蒋华东自始至终目光都不曾离开过薛小姐的脸,他的眼底满是深情宠溺,我一直相信,男人的眼神不会骗人,如果此前我还抱有什么幻想,此刻也全部覆灭。

  我弯着腰将茶几上的烟蒂放回烟灰缸里,将酒瓶子归置到地毯上放好,站起身,低着头说,“先生小姐还有什么需要吗?”

  齐老板指了指点歌台,“给我点首情歌对唱。”

  我走过去,将屏幕推开,“点什么?”

  齐老板想了一下,看向蒋华东,“薛小姐喜欢唱什么?”

  蒋华东垂眸看向她,她笑得很娇羞,“我…都好啊,我其实并不会唱什么,华东呢,我听你的。”

  “哎呦,蒋总真是有福气的人啊,情场商场双得意,这么可心的佳人,在我这老朋友面前,还不忘把面子给您做足,不像我家里那个黄脸婆,带出去丢人现眼,就他/妈知道找我要钱。”

  蒋华东亲了亲薛小姐的脸颊,声音温柔,“你选就好。”

  她再度想了一会儿,直到我站的腿都发麻了,她才终于开口,“场有一点动心吧,华东还记得吗,咱俩第一次见面,那时候我看到你,就想到了这首歌。”

  蒋华东微微闭了闭眼睛,似乎真的在回想,不一会儿他睁开,笑得愈发温柔,“记得。”

  薛小姐大约非常高兴他这句“记得”,整个人都笑得更加温柔,她羞涩的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我眼疾手快的拿起放在点歌台一侧的话筒,递给她,她握在手里,朝我说了声多谢,教养倒是很好,换做寻常攀附了大款的女人,傲慢到从我手里接过东西去都嫌脏。

  我刚想将另外一个去给蒋华东,他却忽然伸出手制止了我。

  “茜妤,我并不喜欢在喝酒之后唱歌,嗓子不舒服,我听你唱。”

  薛茜妤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便点头,她将音像开到最低,整个包房都只能听到那微弱而低沉的旋律,她一张口,便是最清晰的声音。

  她唱的不错,有些专业的味道,每到情深之处,都会侧身望向坐在沙发上同样专注着听她唱的蒋华东脸上,琴瑟和鸣,我仿佛看到了这样美好的场景。

  一首唱完后,他们仍旧没有让我离开的意思,我只能站在那里,齐老板非常惊讶而捧场的对薛茜妤说,“薛小姐歌喉实在动听,才貌双全的女子已经不多见了,难怪蒋先生这样含蓄的人,也要拜倒在你的裙下了。”

  薛茜妤羞赧的低下头,重新坐在蒋华东身旁,手搭在他膝上。

  蒋华东眉眼含笑的对她说,“不错,比那日初识,唱得更好了。”

  初识。

  我恍惚中想起了我和蒋华东初识的那个雨夜。

  他也是这样,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裤子,只不过今日他风华俊秀,毓质翩翩,坐在那里就像一幅画般,而那日的他,狼狈仓皇,血染满衣,脸色苍白的像是一张纸。

  我低下头禁不住笑了笑,还要多谢他不曾杀我灭口,因为我见到了他那样狼狈的时刻,他留下我,不是多了个凄惨的把柄吗。

  我想到这里不由看向他,与此同时,他仿佛刚刚收回了目光,唇角敛去不着痕迹的一抹笑,我愣了愣,想着大概是我的错觉,薛茜妤那样的美人,他又怎么会看我呢。

  齐老板笑着拥了身旁的女人又唱了一首,他唱的极其难听,音准都偏了,那个女孩倒是配合的好,在合唱的时候把调儿找了回来,很有意思。

  薛茜妤的手一直都在蒋华东的膝盖上,他不曾回握住她,却也任由她那样,直到这首歌的旋律再度停下,他们端起酒杯,似乎暂时都不打算再唱了,我松了口气,走过去两步,朝他们鞠了一个躬。

  “二位老板慢用,服务生就在门口,有事您喊一声就好。”

  我说完转身要走,身子还没转完,蒋华东忽然叫住了我。

  “等一下。”

  我顿住步子,不解的看向他,他将酒杯放在茶几上,“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咬了咬唇,他分明知道的,还问什么。

  “陪侍。”

  “这样,那你留下吧。”他若有所思的样子,“齐老板这里,需要人好好伺候。”

  他说完看向受宠若惊的男人,“今晚我听秘书说,你要留下住,怎么,家里的夫人不管吗。”

  齐老板摆手,“我出来应酬,她从不过问,她也不敢,她都这个年纪了,我早看她不顺眼,好日子给她过着,再惹了我不痛快,我直接哄她走人,她娘家垮了,没人给她撑腰,离了我,屁都吃不上。”

  蒋华东带着些浅笑,“我一会儿还要送茜妤回去,就不留宿在这里,齐老板看看,这个女人还满意吗。”

  齐老板原本的意思,想必是和他带来的这个女孩住,没想到半路被蒋华东塞了一个,他满意不满意都不重要,关键是蒋华东的心意。

  他笑着点头,微微欠身,一把将我拉过去,仔细打量了我的脸,“还不错,我早就从别人口中听说过这里有两个长得出名的小姐非常美貌,可一直没有赶上机会,今天多谢蒋先生了。”

  蒋华东望着我,并没有说话,我不懂他的用意,但我的工作室陪客人高兴,我自己清楚,既然有了生意,钱也不会少,我就做。

  但是…

  心里怎么有点发疼呢,我是东西吗,是物件吗,任人互相赠与随手放弃吗。

  我好像还是我自己的,我并没有卖给谁。

  齐老板将他的酒杯斟满了酒,递到我嘴边,我垂下眸,看了一眼那里面的暗红色液体,笑了一声,便喝了下去,齐老板仿佛心情特别好,他将我看成蒋华东给他的一件礼物,他捏着我的下巴朝我吻过来,我并没有躲,我感觉到他非常努力的想将我的唇撬开,舌尖都已经挤了进来,我死死咬住牙关,不愿接纳他的入/侵,在这个紧要时刻,我听到蒋华东忽然喊了齐老板一声。

  “听说那批货,被警方扣了,是吗。”

  齐老板一愣,松开了我,我捂着自己脖子大口喘息着,刚才在挣扎和抵抗中,我咽下了一口酒,却没有经过嗓子,而是偏了,惹得气息不稳,我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是不是特别难堪,薛茜妤有几分同情的递给了我一张纸,我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她朝我微笑表示没事。

  “那批货,有些不对劲,之前我做的非常隐秘,没人知道这批货藏在哪里,可到了出货那天,我预感很准,似乎要出事,阿飞带着一批人先到了码头接应,等我们将货物从仓库运过去时,还未来的及装载上船,警察就到了,他们经常突查,可从没这么精准,我就怀疑除了内鬼,但不知道是谁。”

  齐老板说完看着蒋华东的脸色,“蒋先生道上人脉很广,不如帮我查一下,费用我来出。”

  “这倒不是,而是我知道是谁。”

  蒋华东转着手上的酒杯,笑得非常有深意,“但恕我抱歉,道上的规矩,没有招惹我的人,我不能说什么,齐老板与其怀疑跟随多年的手下,不如想想身边的女人吧。”

  “女人?”

  齐老板蹙眉思索了一会儿,“还请蒋先生说明白些。”

  “齐老板那么多情/妇,总有心有余力而不足的时候,她们耐不住寂寞了,会做出什么和别人私通的事,我想再愚蠢的人都很清楚。”

  齐老板哦了一声,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蒋华东轻轻拍了拍薛茜妤的手背,“天色晚了,我们回去。”

  她笑着点头,齐老板也站起身说,“那我送送蒋先生和薛小姐。”

  从夜总会出来,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我站在门口,看着风雨中打伞而过的行人,他们脚步匆匆,雾气朦胧了那张脸,这样的擦身而过仿佛连陌生都算不上。

  我打了一辆车,还是和另外一个男人拼租的,他坐在后面,我拦车时没有看到,当司机停下询问他愿不愿意和我同坐时,我非常尴尬的说了抱歉,然后想走,他却叫住了我,指了指窗外,“这样大的雨,你等不到空车,不介意就上来。”

  我朝他道了谢,便坐进去,副驾驶放着东西,我只好和他一起坐在后面,拦车时淋了雨,全身都挂着水珠,他穿的格外干净,我怕沾到他,便坐的很远,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的方帕,递给我,我感激的接过,在裸露的皮肤上擦了擦,对他说,“我洗好了还给您。”

  他说,“没关系,一块帕子而已。”

  我们这样陷入了沉默,路上没有堵车,也极少行人,可是坑洼很多,能见度非常低,车开得极其缓慢。

  尴尬的气氛中,他忽然打破了僵局,“你拦车的地方坏人很多,是上海治安最差的地方,你一个女孩子怎么独身出现在那里。”

  我很拘谨的笑了一声说,“我在夜总会里工作。”

  我说完这句话,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有些鄙弃,男人并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仿佛很平常。

  车在半路抛锚,司机打着伞下去查看,许久都没个结果,急得满头大汗,男人从车窗探出头去,司机说恐怕开不了了。

  男人没有说什么,而是掏出手机来,打了一个电话,不多时,一辆黑色的宾利车在雨中赶来,速度非常快,车上下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西服革履,撑着一把伞,他站在车门外恭敬的喊了一声“程先生。”

  程先生嗯了一声,“下飞机很晚了,不想让你加班来接我,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程先生朝那个男人要了一把伞,然后吩咐他将宾利车调头,他打开车门,先出去,站在雨中微微俯身,朝我伸出一只手,“我让司机送你。”

  我受宠若惊,“不需要了,谢谢您,我在这里等下一辆车就可以,只是麻烦您把伞借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日后还归还。”

  他听我说完,不容拒绝的神色,“下来,我送你。”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也像蒋华东一样,非常的阴冷,我不敢再拒绝他的好意,便下了车,他揽住我的肩膀,非常疏远却又有些暧昧的姿势,将我护在伞下,朝着那辆车走过去,我们坐下,他收了伞,问了我的住址,先送我回家。





坐台小姐的回忆录8

  到了小区门口,不好开进去,因为非常拥挤而泥泞,我说可以了,我走进去,很近的一段路。

  他始终闭目假寐,听到我说话便睁开眼,朝外面看了看,大约也觉得不太好开,便点了点头。

  我非常感激的走出去,朝他再次道了谢,撑开他借我的伞,目送那辆车消失在雨中,才转身走进小区。

  我不经意瞥到一侧的路灯下一抹欣长的身影,那高大的身影有些熟悉,我步子一顿,下意识的想转身绕开,却忽然感觉到身后一阵逼近的风声,脚下雨水飞溅,接着眼前便站了一个男人。

  他面色平静,打着一把黑色的大伞,唇角却噙着一丝有些轻佻的笑意,我往后退了半步,他似乎不满我这样疏离的动作,又向前了半步,和我仍旧是最初那样靠近的距离。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的语气有些冲,他并不急,反而对我说,“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

  他四下看了看,“我在上海这么久,从来不曾听说,这个地方被谁私人占有了,禁止旁人经过。”

  我虽然对蒋华东并不是很熟悉,但到底也接触过,我了解他的性格和口才,我并不是他的对手,反而很容易被他绕进去,我保持沉默,往门里走,他就那么不疾不徐的跟在我身后,皮鞋踩在地上吧嗒吧嗒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有些突兀和尖锐。

  我上了楼,将门打开,没有关上径直便进浴室,我疲惫极了,我每个晚上都会工作,可从来没有今天晚上这样心力交瘁,仿佛很久都没休息过一样,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原本就没有交集,错了就是错了,回头是岸就好,可他却不打算放过我。

  我洗了澡,擦着头发走出来,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西服放在一侧,衬衣扣子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露出非常精壮的胸膛,他捧着一本书,安安静静的看着,灯光柔和的笼罩在他周围,他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我站在原地对他说,“你可以离开了,我这里并不方便容纳你。”

  他嗯了一声,“我知道,你睡你的,我没有打扰不是吗。”

  “可这是我的房间。”

  他笑了一声,“这不是客厅吗。”

  我攥着拳头,“你觉得,薛小姐不会找你吗。”

  他抬起眼眸,“这是你想问我的话,对吗。”

  我实在受不了他的冷静,我将毛巾随手朝着身边一扔,轻飘飘的毫无重量坠落在地,“蒋先生,你的事我并不想知道,我只是安分赚我的钱,从没有想过高攀谁,至于你说的,宁可陪别人也不陪你,那你是多想了,客人谁点我,出的起我要的价钱,我就陪他,我没有人选歧视。”

  他伸手翻了一页,“我说了,我可以养着你。”

  “但我想靠我自己,我不想靠男人,蒋先生和薛小姐郎才女貌,不要辜负了这份天赐良缘。”

  他不语,脸色平静极了,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听到我说什么。

  我们这样僵持了许久,直到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份诡异的静谧,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屏幕,非常自然的接通,并且按了免提,我不知道他免提的意思是什么,但我没打算听,我迈开步子朝着卧室去走,身后传来他一声很低沉的“茜妤”,我扶着门把站住。

  “华东,你什么时候回来。”

  “今晚有些事情,回不去。”

  “可是,我自己害怕,外面还在下雨,你知道吗,会不会打雷,你知道,我很怕雷。”

  蒋华东默了片刻,“好。”

  他挂断了电话,又静坐了一会儿,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穿好了西服,站在玄关的位置,喊了我一声,我转过身去,他一身笔挺,逆光而立,我看不清他的脸。

  “想清楚了给我打电话。”

  “薛小姐是你的情/妇吗。”

  我立刻问出这句话,他微微蹙了蹙眉,“不是。”

  “那你让我想的,是当你的情/妇吗。”

  他的眉头蹙得更深,“你们不一样。”

  他说完抚摸上他的腕表,看了看时间,大约是觉得,还来得及赶回去陪她,又对我多说了几句。

  “她和你,我要给的东西不一样。”

  “我不懂。你是感激我救过你,觉得我很有意思。”

  “很有意思的女人非常多,这世上从来不缺男人和女人,我承认,如果没有那一晚,我不会认识薛宛是谁,这只是一个契机,而不能代表什么。”

  我笑了出来,“蒋先生,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朝我比划了噤声的手势,“不急,想好再说,我可以给你三次机会,这是你用掉的第一次。”

  他说完忽然走过来,猛地一把将我扯过去,狠狠的吻下来,口腔中全都是他的气息,烟草和酒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我睁大了眼睛,望着他的脸,他同样望着我,我们仿佛在争斗,在撕咬,我死死勾住他的舌尖,用最大的力气啃下去,他轻轻哼了一声,松开了我,我看到他的唇角溢出的鲜血,我吓了一跳。

  “薛宛,不识好歹也要有个度,我喜欢你,对你还有兴趣,你要把握好,不要过分,现在我还可以纵容你,可是不会次次如此,你还有两次机会,也就是说,你只能再错一次。”

  我仰头看着他,他轻轻伸出手指抹了抹唇角。

  “你能给我的是钱,对吗。”

  我笑了一声,“我需要钱,但那是在我从不抱有期待毫无感觉的客人身上,可在我眼里,你不是,我们还是陌生人时,我就似乎和你经历过了生死,我要的只是那一份纯粹,我还想要名分,而不是从一个小姐,再变成谁的情/妇,小姐是个职业,我靠着自己索取金钱,只是比较低贱,但情/妇却让人不耻,蒋华东,你有妻子,对吗。”

  我讨厌的就是欺骗。

  我以为他喜欢我,我真的以为,我很庆幸他对我那么纵容,我们真的生死与共过。可我知道,他是有妻子的,我要做他的情/妇吗,他如果最开始对我说,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逃开,我不会沦陷我这颗心,做小姐我不会失掉自己的感情,可是做他养在外面的女人,我会失掉我的全部,当我将一份感情给了一个永远无法承诺我什么的男人,我就真的死了,再没有什么可以供我全身而退。

  最后的底线,最后的尊严,离开风尘,我想做一个男人名正言顺的妻子。

  蒋华东只是在那里沉默,我们彼此相视,最终他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坐台小姐的回忆录9

  我在第二天晚上去夜总会时,发现门口停了许多辆警车,足足有二十辆,这简直是天文数字了,在街道上忽然多么这么警车,几乎掀起了满城风雨,就好像是地震了一样,大概这座城市所有的市民都围在这里,堵得水泄不通,警察带出来许多个小姐和嫖/客,他们低着头,想要用头发或者领口遮挡住自己那张暴露在众人视线内的脸,警察在两侧拥着,身后也跟着不少,他们持着枪,非常严肃而整洁的警服在暗夜下闪烁着清冷而庄严的寒光。

  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声尖叫,接着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冲了进去,警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幕,都微微愣神,那个女人对着其中一个嫖/客撕扯着,那个男人大约五十来岁,脸色非常苍白,可能是路灯晃的,也可能是被女人吓到了,他还光着上身,下面的长裤也松松垮垮的拖着,女人朝着他打了一会儿,警察才反应过来,冲过去将他们分开,怒斥了两声。

  女人跌坐在地上,从背影看,非常漂亮而有气质,她穿着不俗,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仿佛山水画般明媚,可惜姿势不雅,有些抛弃了一切的随意。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当初娶我时你怎么说的!傅彪,你怎么说的!”

  女人的声音格外熟悉,只是带着哭腔,听不真切,我微微向前移了一步,奈何人山人海挡着我的视线,我根本看不到地上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我十八岁跟了你,当了八年情/妇,你生意颓败时,我拿出了全部积蓄帮你东山再起,你给了我什么?从你再次起来后,你身边的女人从没有断过,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现在竟然还来嫖/娼!我二十八岁了,我不再年轻了,你瞧不上我了是不是,傅彪,人会遭报应的,人在做天在看啊!”

  女人哭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格外的凄厉,警察是最铁面无私的人,他们并没有动容,仍旧依法办事,将那群人带上了警车,有记者埋伏在这里,拼命的挤在最面前去拍照,而那个坐在地上的女人,还有被她撕扯的男人,就理所应当成为了最瞩目的焦点,无数个特写在他们脸上肆意着,女人呆滞得坐在那里,仿佛一切都和她无关,警车从身后呼啸而过,将一众靠在马路边儿上的人群挤得朝前扑了扑,而我恰好顺着扑到了最前面,我在微弱的路灯下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是芳芳,曾经我们夜总会最红的小姐。

  扑过去,蹲在她面前,将她凌乱不已的头发剥开,果然是她,我摇晃着她的肩膀喊着她的名字,她的目光缓缓回过神来,看了看我,“宛宛?”

  我点头,她愣了愣,便扎进我怀里嚎啕大哭,我的胸前都被她的热泪浸湿了。

  记者还在拍着,我愤怒的拿包朝他们的相机扔去,“砰”地一声,包上的金属扣将相机的屏幕划裂,我死死抱住芳芳的脑袋,“够了!你们敢去曝光不良官/员吗?你们敢去将这个社会最肮脏的一面去曝光吗?揪着这些无辜的百姓不放算什么东西?”

  记者被我喊得有些愣怔,趁着最混乱的功夫,我将芳芳扶起来,让她的脸埋在我胸口,不被记者捕捉到,随手拦了一辆出租等候在路边的出租,一直开向我的住处。

  到家之后,我让她洗了澡,给她煮了碗面,她没有吃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就那么几口还是我好说歹说她才肯咽下的,我为她倒了水,她捧在掌心,非常呆滞的望着地面,她什么都不肯跟我说,不管我怎样问,她并不是对我有芥蒂,我们之前从前还一起工作时关系非常好,我最小,她最年长,她保护我,而且很温和,并没有那些特别红的小姐一惯的傲气和淡漠,大家都很喜欢她,而客人更甚。


  她之所以这样沉默,可能是还没有从目睹丈夫嫖/娼的阴影中缓过来,我也不再强求,我对她说,“在我这里住下吧,我只有自己,如果是嫖/娼罪名成立,他要拘留半个月,等出来后,你再去和他谈,你要记住,这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我们从前被男人当成玩儿物,过得那么没有尊严,不也一样熬了过来,你有钱,就够了,女人最重要的还是有钱傍身,男人从来不可靠,只有钱才不会背叛我们,你说对不对。”

  她的眼睛微微动了动,仍旧一言不发,我不强求,她不愿意说,掰开嘴巴也是没用的,还会让她的情绪更激动。

  我哄着她上床睡一会儿,为她盖好被子,她虽然洗过了澡,但脸上的泪痕仍旧淡淡的挂着,我为她擦了擦脸,将灯关上,在黑暗中对她说,“我还要出去一趟,最晚天亮回来,你等我。”


  夜总会停业整顿了,这件事在在上海的所有娱乐场所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因为我工作的这个场子,是全上海最豪华的,后台最硬的,据说蒋华东两三年前也投了不少股份,后来因为些原因,他撤股了,但场子的名声在黑白两道上叫的非常响亮,不要说这么声势浩大的查封,就算偶尔扫/黄的小打小闹,也没有发生过,毕竟警局那边早就疏通过了。

 我们这些没有被抓起来的小姐闲来无事聚在夜总会旁边的宾馆里,这栋如家酒店是依附夜总会建设的,往往很多要不起二楼豪华包厢的客人,就带着小姐来这里出/台,我们进去开了一个特别大的套房,所有小姐和妈咪都在这里坐着,有的特别需要钱的经验不足的小姐在叹气,有的做了很多年赚了不少钱的小姐在瞧好戏,我平静的躲在椅子上,喝着水,公关经理统计了一下,非常惋惜的说,“我们这次损失太多,登记过入职的有十二个小姐被抓了进去,客人当中有四个是我们的常客,而且地位比较显赫,恐怕当地的新闻报道明天就会满城风雨,以后再想恢复元气,非常困难。”


  妈咪听了之后非常惊讶的说,“蒋先生为什么要这样呢,我们并没有人得罪他呀,他昨天晚上还来玩儿呢。”

  我们闻声都不明所以的看向她,“蒋先生,哪个蒋先生?”

  “还有哪个?除了黑/道上呼风唤雨的蒋华东,还有谁?”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报的警?”

  “嗨,警察不打算招惹咱们场子,现在的娱乐场所,十个里面九个都是黄/赌/毒,警察管得过来吗?咱们是全上海最牛的,警察拿了多少好处都不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们哪敢来耀武扬威的抓人?但是蒋先生支会了一声,还派手下人请局里几个领导吃了饭,说彻查场子,出了事他兜着,警察自然就来了,他们能立功,还有人帮忙铲平后路,能不来吗,蒋先生也来过几次,玩儿的挺痛快,这何必逼死人呢。”

  妈咪说着话还看了我一眼,“还以为有人能拴住他,没想到屁用没有,我也想蒋先生混到今天的地步,能是那么容易被美/色迷惑的人吗,失策啊失策!饭都没地儿吃去了,我看你们怎么办!”

  我的心口似乎堵了块巨石上不来下不去,我坐不住了,满脑子都是他那次在车上对我说的那句“你只是在倚仗我的纵容,可一旦我对你没有兴趣了,你就什么都不是。”

  是,我现在连最底层的小姐都当不成了。

  我拿起包飞奔出去,在那群小姐的惊诧中奔出了酒店,我拦了一辆车,直奔蒋华东的别墅,他在上海有很多房子,但我知道的就这一处,很多人都在虎视眈眈,在明在暗的都有,所以他的房子周围安保设施非常健全,保镖成群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他们见到我时语气很不好的拦住,手上拿着电棍。

  “找谁?”

  “蒋华东先生。”

  “你是哪位?”

  “他的一个朋友,你们跟他说,一位姓薛的小姐来找他就好了。”

  为首的保镖眯着眼看了看我,“薛茜妤小姐吗?我见过啊,不是你吧。”

  我非常尴尬,“我叫薛宛,他应该也会见我。”

  保镖非常不屑而冷酷的说,“想见蒋先生的女人太多了,我们不知道都赶走了多少个,这种方式太老了,你走吧,换个新招数再来。”

  我急得要去追他,他一个烦躁甩手将我推倒,石子路非常坚硬,嵌进我掌心的尖锐之物让我疼得几乎掉下眼泪来,我从小就怕疼,还记得第一次做那种事时,我几乎痛得死过去了,我还晕血。

  在这个时候,忽然我听到一阵靠近的车响,接着便停在了我身旁,一声非常浑厚低沉的男音在头顶响起,“怎么了。”

  保镖走过去,对着漆黑的车身道,“蒋先生,有个女人来找你,冒充薛小姐。”

  “我就是姓薛,有什么好冒充的!”

  我气得咬牙,湿漉漉的脸上到处都是眼泪,我分辨不清是疼出的还是急出的,亦或是我太过羞愤了,空气中瞬间沉默了下来,许久,车窗缓缓摇下,露出蒋华东那张面无表情而冷峻的脸庞,他望着我,我也望着他,在他的眼中,我的容貌很清晰,而我看他,却非常模糊,隔着一层雾蒙蒙的水汽。他沉默着走下车,锃亮的皮鞋踩在水洼中,溅起不少水珠,他并没有对保镖说什么,而是朝我走来,在我面前站立了一会儿,缓缓伸出手,我望着他宽厚的掌心,又望了望他,他的眼底虽然没有笑意,却很温和,并不像昨晚那样的冷漠和疏离,我发觉我愈发看不懂他了,他是个谜面,没有谜底的谜面,我永远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就是个站在最上面的主宰者,可以踩踏这世间的一切,公平的不公平的,都无法逃脱他的掌控。

  一个在黑道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他根本不在乎什么,他永远不会被任何人打倒,在这个金字塔的顶尖上,他不会倒下,除非被他自己推倒。

  我迟疑着,将手搭在他掌心,他轻轻攥住我的,蹙了蹙眉头,“这样冷。”

  我不语,被他抱起,他拥我在怀中,我倒在他胸口,身子很软的攀附着他,他对保镖说,“以后,她再来,直接放行。”

  保镖愣了愣,“那薛小姐…”他说完顿了顿看向我,“我是说另一个薛小姐,薛茜妤小姐,她需要通报吗。”

  蒋华东非常不满的蹙眉,“除了她,薛宛,其他人一律要等我同意。”

  保镖吸了口气,可能明白了我的重要性,有些懊悔自己刚才对我的无礼和强硬,他看向我的目光软了很多,似乎在祈求我的原谅,但我还看到了一丝怪异,仿佛我是破坏了什么的坏女人一样。

  我一言不发的看向蒋华东,并没有理会保镖质疑而纳罕的目光再如何赤/裸的剖析我。这时天空打了一道闪电,接着顺间黑暗了下来,层层乌云在头顶交替变化着,以肉眼可以窥探的速度在聚集,接着仅仅几秒钟,暴雨如注。

  蒋华东非常迅速的接过秘书递来的黑伞,将一大半都撑在我头顶,为我遮挡风雨,而他则有一多半都淋在雨中,保镖非常有眼力见的想去再拿一把,可他已经带着我快步朝别墅里走去。

  我一直以为,他的别墅里会有个女人,妻子也好,情人也罢,总之一定会有个女人打点,但这里太冷清了,黑色的步调看着让人发慌,满目的冷气。

  他将伞放在门后滴水,摩挲着打开墙上的开关,灯光亮起,他的半边身子都湿透了,站在地毯上,非常单薄。

  我就站在那里,他解开外衣,露出精装的胸膛,他的锁骨特别好看,其实男人也可以很性感,他就是我见过的最性感的男人,他默默地将所有衣服脱掉,只剩下一条三角内/裤,我别过头,觉得有些不自在,他始终没有看我一眼,便径直进了浴室。

  我身上并没有湿,只有裙子的下摆因为被保镖推倒而沾了些前一晚的积水,轻轻拧干后就没事了。

  他洗完澡出来,我仍然站在原地,腿都发麻了,他穿着一件棕色的睡袍,手上拿着毛巾在擦头发,他对我说,“我给你放好了热水。”

  我摇头,“并不需要,我早晨洗过了。”

  他看了看我,没再说什么,而是搬过一台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浏览着什么,我不敢打扰他,又很着急,就咳嗽了两声,他抬起头,目光中似乎闪过一丝焦急,“厨房有热水,我的卧房里,有祛寒的药。”

  他说完要起身,我及时制止了他,我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伸出一根手指,“蒋先生,我只需要十分钟的时间,您可以给我吗。”

  他不语,将电脑放在茶几上,双手交握置在膝上,望着我,“说。”

  “我听人说,夜总会停业整顿,是因为您在背后做的?”

  他不置可否,“对。”

  我有些着急脱口而出,“为什么?”

  他唇边挂着非常清浅的笑意,“我以为你会明白。”

  我摇头,“不,我不明白。”

  “我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因为我知道,当我决定了什么,自然要付出相关的代价,就好比,我花费不少周折,让上面的人去查封这个夜总会,而我的目的,就是要逼得你无路可走,现在,你不就来找我了吗,我要的是什么,你该知道。”

  我苦笑了一声,“我竟然这样值钱,蒋先生花费的代价,对普通百姓来说,应该是天文数字了吧。”

  “没关系,作为生意人,投资才能有收益,作为黑道上的人,人命在我眼中也算不的什么,一点点钱和人情,更无所谓,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这是本性,就好比婴儿生下来就要吃奶。”

  他说完这些看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西洋钟,“很晚了,你可以留在这里休息。”

  我望了一眼窗外仍旧阴沉的天气,隐约能听到雨声,我咬着嘴唇想了想,“方便吗,您的妻子…”

  他闭了闭眼睛,“她并不在这里,确切的说,不在这座城市。”

  他说完站起身,走过来,伸手轻轻抬起了我的下颔,他的目光无比专注的凝视着我,跳动着欲/望的火焰,“我的卧室。”

  我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他眼疾手快的将我一拉,身子便扯到了他怀中,我来不及反应什么,他的唇精准无误的捕捉到了我的,狠狠吻下来,辗转吮吸间,他箍在我腰上的手用力掐了一下,我吃痛的惊呼,微微开阖的唇齿挤进来他火热的长舌,我根本无从躲避,只能被迫和他的纠缠在一起,理智在一点点的丧失,这个有些惊情的雨夜,我最终瘫软了下来,良久,他终于松开了我,我的上衣完全褪在腰间,裸/露出的肌肤蒙上了一层因为燥热而颤动的粉红,他的眼底有火苗在跳,他抵着我的额头,“薛宛,我从没对一个女人这样感兴趣过。”



坐台小姐的回忆录10

  感兴趣,我迷离的目光在霎那间清醒过来,他用了这三个字,而非喜欢或者爱,哪怕连动心都不是。

  兴趣,那些来找我的客人,何尝不是为了得到我,何尝不是一点兴趣。

  我强硬的推开他,慌乱的穿好衣服,他望着我,面色冷然,却不语。

  “蒋先生,我不想和一个仅仅对我有兴趣的男人纠缠。我是小姐,我要钱,但我不是谁的钱都赚,我们之间仅仅是因为那个雨夜,我救了你,你也在那次救了我,我们两不相欠,你有钱,也不能拿夜总会那么多人开玩笑,他们需要工作,耽误一天损失多少你不在乎,我们这些平凡可以任人拿捏的百姓却很在乎。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他的目光在一寸一寸的冷下去,我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彼此对望,却谁也不肯再先开口。

  时间过去了多久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在我双腿都发麻了他忽然对我说,“就是不肯跟着我对吗。”

  如果是从前,不,在遇到芳芳之前,我也许会答应,我承认,我对蒋华东,也有些动心,与他的金钱和地位无关,只是这个人,我觉得我们之间似乎患难与共过了,我很想看到他,在任何时候他都会莫名其妙毫无征兆的跳进我脑海里,雨夜相拥满身血腥的那一幕反复闪烁,我忘都忘不掉。

  我从没经历过一个男人可以为了得到我而不惜这样的代价来逼迫我回头,可芳芳的故事告诉我,已婚的男人,碰了便是死路一条,他给不了我名分,只能给我虚华的爱情,而我却无法控制自己这颗心。

  风尘里的女人,不爱则已,一爱便惊天动地飞蛾扑火,我们最不能碰的便是爱情,你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你将会失去一切,包括这条贱命。

  我不要重蹈芳芳的覆辙。

  他面对我的沉默,低低的笑了一声,“好,我不再逼你,薛宛,这一次,我绝对不再逼你。”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上了楼,他高大的背影在微弱的灯光下有几分苍凉和决绝,最终隐去了在那一下关门的声音里。

  我就就这样,穿着染脏的衣服,坐在沙发上呆愣愣的沉默着,起初还清醒,直到后半夜微凉的感觉袭来,我的眼睛睁不开了,我窝在沙发上,蜷缩着自己,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抱起了我,温暖而宽厚的胸膛,像铜墙铁壁一样,为我挡去寒冷风霜和梦中的杀戮无情,我情不自禁的抱住他,困顿中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他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还有那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他端起牛奶,喂给我,我不想张嘴,可又不敢拒绝,我只好喝了一口,他看着我咽下去,然后伸出食指在我唇角抹了抹,一小块儿白色的奶渍,他放进嘴里,吮了一下,然后对我说,“特别甜。”

  调情的高手,我红着脸,却不想沦陷得太难看,我直视他别有深意的目光,“蒋先生,你一定对很多女人做过这些,所以驾轻就熟。”

  他挑了挑眉毛,“并没有,不是所有女人都有这个荣幸得到我的不嫌弃,我有洁癖,非常严重。”

  我狠狠的往下坠了坠,将我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他腿上,“那我很荣幸。”

  他松开了我,用方帕擦了擦手,然后对我说,“我让人将你的行李搬来,住在我的卧室,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强迫,可以先住在别的房间,等你愿意接受我了,再说。”

  他望着我,笑了笑,“我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很少等待谁,都是别人等我,应酬和做事,都是这样,但对你,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非常有耐心。”

  我听完他的话,抿着嘴唇,他似乎在等待我的答案,客厅中的气氛在一点点的冷却下来,直到我真的扛不住了,我转身朝门口走去,他更加冷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昨晚我说的话,不会作废,你出了这扇门,我再也不会找你,薛宛,我把决定权交给你。”

  我心里一紧,回头去看他,他面无表情的望着我,整个人非常高大俊朗,却散发着冰冷至极的寒气,我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何时握成了拳头,心在那一霎那,仿佛沉了下去,想浮上来却做不到,只能眼睁睁任由它彻底沉在无边无际的海底。

  我终究还是推开了那扇门,我告诫自己,这个世上并非没了谁就活不了,在遇到他之前,你一样活得非常好,只是当这一切都回到远点,你做了一个美好的梦。

  蒋华东那样优秀出众的男人,从来都不属于我薛宛,从来不。

我从蒋华东的住处出来,走了很远都没有拦到出租,这边靠近郊外,空气虽然很好,但是人烟稀少,富人区的住户几乎人人都有车,根本不会乘坐出租。

  我初次到这边来,几乎哪里也不认识,十字路口分了四个方向,我呆呆的望着,最终选择了一个方向漫无目的的走下去,这边的香樟树非常茂盛浓密,叶子之间宽阔的罅隙透下雨后微弱的阳光,泥土夹着青草的味道很好闻,空气中都是潮湿的水雾。

  我抬头看着,忽然身侧缓缓停下一辆黑车,车窗摇下后,露出一个男人的脸,他朝我颔首,“薛小姐,我是蒋先生的司机,他吩咐我让我送您回去。”

  我退后了半步,仔细想了想,昨晚递给蒋华东伞的的确是这个人,我踌躇了片刻,对他摇头,“谢谢,但我不需要。”

  我说完要走,他再次叫住了我,“薛小姐,这边路很长,周围比较荒僻,几乎没有出租,您如果要走,只怕走一个小时也到不了哪里,但我送您就快了,而且这是蒋先生的吩咐,不管如何,他也没有逼迫您留下,自然不会害您,也好让我交差。”

  司机说的诚恳,我想了一下,也觉得现在不是固执的时候,私心上讲,蒋华东的确没有必要害我,我点点头,司机走下来,拉开车门,扶着我的额头,让我坐了进去,我报了地址,车便一路疾驰,最终停在了我的公寓门口。

  我向他道了谢,等到这辆车离开后,才转身掏出钥匙开门。

  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冷清,芳芳早就醒来了,客厅凌乱的地方都收拾整洁,我一边换鞋一边朝着卧室的方向喊了一声,没人回答我,我刚要进去,余光却瞥到厨房里冒出来的隐隐白雾,我走过去,缝隙中是芳芳瘦弱的身影在忙碌着,灶台上一锅香味四溢的鸡汤,她正满目柔和拿着勺子品尝味道,系着我的围裙,安宁而美好。

版主:小脸猫于2015_07_29 17:27:31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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