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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伦不类100--103
送交者: 剑走偏锋1219[骠骑将军★★★★☆] 于 2016-09-14 8:16 已读 6552 次 1 赞  

剑走偏锋1219的私房频道

100
  走廊空荡荡没一个人,袁振叩响了813室的门。
  龙语叼着烟开了门,用眼神示意他进来。
  门关上,就他俩,四目相对,袁振又组织不好语言了。
  龙语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开了电视,无聊的换着频道。袁振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听我说啊……”
  “我丨操你换个开场白行嘛?妈丨逼之前一导演给我打电话,就是这句开头,说的我一肚子火儿!”
  袁振咳嗽了一声:“我跟你说啊……”
  “哎呦喂!”
  “其实真的特别简单。就景燃……跟闫力那事……其实没事,他今天就是告诉我这个。”
  龙语发出一个鼻音,表示不屑。
  “今天他约我吧,也不仅仅是这事,是他……以后不再过来了,打算接他BF的父亲去国外治疗……”
  龙语继续以鼻音回答。
  “当然我是可以不来,但是吧……反正吧……事实上我来了。一起说了说话,过去的一些事,就我们俩的事……”
  “你们俩是蕾丝边儿啊?谈啊谈啊谈,没事儿就谈话玩儿!迫切需要沟通,不沟通就活不下去是吧?”
  龙语这话极其噎人,他这种态度直接导致袁振什么都不想说了。
  “总之,就是说了说以前,什么也没发生。”
  龙语仰倒在了床上,呵欠连天。
  袁振看着他,无可奈何。
  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持续了足有一刻钟之久。
  还是袁振投降了,在他看来,多少是自己理亏,“你生气了,我知道。”
  “你别臆测我。”龙语还是仰躺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而不是被他打开当背景音的电视。
  “没有臆测,我说了,我知道,知道你生气了。”
  “我生气干嘛?”
  噎人。袁振心里这叫一个憋屈。
  “你生气我跟……景燃……”
  “我是跟我自己生气。”
  “哈?”
  “我从我爸妈那儿出来,路上接了一傻丨逼导演的电话,邪恶的赞助商又给我添堵,这位还如实传达。然后,回家,你没在。我看见桌上有张纸,大字儿写着美爵809,还框着框子,我就以为,是你约我出来,准备了啥惊喜。再于是我就傻丨逼呵呵的来了。于是的于是……到最后,砰!气球就炸了。”
  袁振眼睛都瞪圆了。龙语……龙语居然以为……那张纸是给他的留言?这……这什么思维啊?
  越想袁振越绷不住要乐——活像一出黑色幽默。
  当然,与此同时,袁振也暗叹自己的弱智——出门急匆匆,写了的地址都没带。且,本来见不得人的东西,就摆在桌面上供人瞻仰。还是那位绝对要被谢绝入场的观众。
  想到这里袁振不禁有些佩服龙语——如果他是个采花大盗,那自己就是笨贼出更。
  “我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龙语摸出了烟,点燃。
  “你是觉得……我……嗯……约你出来。”
  “嗯对。”
  “为什么呢?啊……庆生,是吧?”袁振绞尽脑汁的想。
  “嗯对。”
  “结果没这回事,更糟糕的是,它现在成真了,却是你情非得已自己操作的结果。”
  “你能闭嘴吗,我更气了。”龙语起身,把外套脱了,扔在了袁振脸上。
  “我不怎么冷,还可以忍受。”
  “你小心我抽你!”
  “这样吧,我把房费给你,就当作现在是按你设想的那样,你看这样你会感觉好些吗?”
  “我、丨操、丨你、丨大、丨爷。”
  “看来这样你也不消气,那要不说说我的糗事?”
  “没用。我寡到家了。你无可企及。”
  “这……”
  “甭这个那个了,我够烦了。”
  “我这不是企图帮你化解化解嘛。那你看,我本来以为你误会我,于是生气了。你说你没有,你说你跟你自己生气。于是我从这个方向……”
  “袁振我特别想抽你!”
  “那你抽吧。别无他法了,你非要抽我解气,我也没更好的提议……你抽吧。”
  “有人跟你说过你特别二皮脸吗?”龙语侧身,手撑着脑袋,看着袁振。
  “目前为止,没有。”
  “好吧,那我现在告诉你,你特别二皮脸。”
  “行吧,我承认。谁叫我拜你为师了。”
  “你是不信我能抽你对吧?”
  “信,特别信。但与此同时,我又坚定的认为,你不是我对手。”
  “你给我惹急了,我给你扒光了塞电梯里。”
  袁振认真的想了想,说:“够恶毒。”
  “这还只是我一瞬间的想法而已。”
  “那为求自保,我是不是该先下手为强?”
  龙语坐了起来,下地,走到袁振身前,一把蒿住了他的脖领,“你肯定不知道气球爆炸的威力。”
  “你哪里是气球啊,是氢弹。”
  “哎呦喂……我还真管不住我这爆脾气了!”
  袁振仰头看着龙语,全无准备还手的架势。
  这股子气让龙语想到了之前他跟电梯里那股无名业火。他得承认,有那么几分钟,那股子气直逼现在这股。之所以能消消气,是他想到,罢了,袁振生日前一晚,他在任伟的床上。他俩顶多算个平手。差别也无非是他看见了而袁振没看见。而那股子气没能散尽是因为:他本来就无所谓的一个人,是袁振非要有所谓,可他拿有所谓要求他,拿无所谓应对自己。再之后那通电话来了,袁振气急败坏的要解释,这就更令人上火——又剩下他自己孤军奋战了,袁振又把自己择干净了。平手没了。袁振还是有所谓先生,自己还是没所谓少年。地久天长又冒出来刺激他了。总之,龙语的脑子里有许多想法,乱成一团。
  “嘿。”袁振伸手环住了龙语的腰,拖着他跨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是要抽谁,倒像是被谁抽了?”
  “我觉得,咱俩最好还是各走各路。”良久,龙语低声说。
  袁振不觉一愣,“什么?”
  龙语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他试图整理思绪,把话说清楚:“你刚才急于解释,让我明白了,我跟你,绝对不是一路人。你能懂我意思吗?我就是一个随便胡来的人,而你不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终究还会干你认为不能接受的事,而你越是规范自己以求约束我,越是让我想这么干!”
  “这是气话?”
  “不是,真话。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哦,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花再多的耐心、花再多的精力、花再多的时间,也都是白搭。总有一天。”

101
  “不,我不这么认为。人都在慢慢改变着。无论你是不是能意识到。”袁振看着龙语的眼睛说。他令他害怕了。
  “但本性不会变。而且袁振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就算咱们交往了,我也有很多烂事儿。你不知道而已。”
  “啊……”袁振点点头,“这一点我跟……你前男友说过,他说他被你甩了,我告诉他大概不止你一个,于是他……嗯……你知道,很愤怒。”
  “我在很认真的跟你说。”
  “我也没不认真。”
  两人贴的很近,不用大声,声音也很清晰,甚至彼此的呼吸就吹在对方的脸颊上。
  “那我这么告诉你吧,你,今年生日前一晚,我,在别人床上。就是不幸被你气走的那位。当然,更是被我气走的。”
  “我知道。”袁振说的很平静,“关于这件事,我知道。”
  “哈?”
  “但是,我还知道你不知道的。那就是,你来了,就算打盹也战战兢兢的扯着睡衣。你不想让我看见继而知道这些。”
  “……”
  “我还知道,即便你那时候还纠缠在别人身上,但你最后答应跟我在一起。”
  “我答应和我能做到是两码事儿!”
  “可你试着去做了,因为你想去做。”
  “你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景燃,对吧?我觉得,不管怎么看,他更适合跟你一起。他还喜欢你,这个你比我清楚,你只要愿意,真的,你们大概还能在一块儿处。”
  “呵。”
  “呵。”
  “我们刚才,也聊到了这个话题。他对我说,分手只是为了试探我,而我……轻易就答应了。无论我的理由是什么,譬如觉得这样对他更好……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我放弃了他。确实,我拿着听筒,沉默了五分钟,对他说,那好吧。龙语我知道,在你看来,我没什么……用你的话说,混蛋之处。然而,在景燃眼里,我就是混蛋。”
  “……”
  “而且,我想说,我跟景燃在一起太多年,他知道我的问题,也明白如果两人分开……无论是求学还是别的什么,这段关系都终究会结束。他自己潜意识里明白,人,敌不过变迁。可他还是不愿作出让步。我不是不愿,是不能、确实不能做什么。我只能等。等来的,也就是一句分手。我没可能分辨它是真是假,因为它符合规律符合常识。于是我接受,就算再不甘愿、就算再难过,也只能尊重事实。然后我想,时常看着虎子想,我到了老去的时候,可能也是孤单一人。我接受现实,我可以承受。我其实无非就是想有个伴儿,在我身边。看上去这很简单,然而,其实很难。我左顾右盼,对谁都设防着,一想到曾经付出那么多感情最后也无非是结束,我就不愿意再付出。于是,我止步不前,直到……遇见了你。就像你说的,你绝对不是能让人期盼会踏实下来的类型。可是无论我愿意不愿意,你就是介入了我的生活,我不能不去看你,因为你就在我眼前。你酗酒、赌博、有很多对自己人生的不满与愤怒。乱性、没节操,有今天没明天。我一开始看到的确实就是这样的一个你。可,后来慢慢接触,我发现,人的眼睛,有太多看不到的东西。这些东西,你需要体会而不是观看。你细致、耐心、体贴、敏感,你有你在意的东西,你有你认定的理想,你并不是一个不堪的人,或者说,不值得谁为你动心。我骨折的时候,你一直照顾我,太多年了,没人那么用心为我着想过。你推了挺多事、挺多工作,你得接受病人的坏脾气,照顾人不遗余力。后来发现我有幽闭恐惧症,又张罗着治疗、看诊。你说……我怎么会不相信你能踏实下来呢?也许不是马上,但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是这一天。观望了这么久,我相信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龙语笑了笑,他的肩膀不再端着,人放松了下来。
  袁振摩挲着他的背脊,声音不再沉重,“而且说起来,我怎么不随便?我要不随便,怎么会认识你?”
  “来劲是吧?”龙语给了袁振的背一拳,力道很轻,象征意义的。在袁振说这些话的同时,他也看到了自己是怎样的在意袁振。掏心窝子说,他得有太多年没这样去对待一个情人了。骨子里对从良命运的最后一搏,败北了。
  “你来劲半天了,也换换手。你看你刚才说的,就跟要分开似的。我都吃亏一次在什么都不说上了,可不这回得往死里说。”
  “言多必失。”龙语的食指按住了袁振的嘴唇。
  “好像还没失言。”
  “失了。说说你都随便过多少人呗。我也找找平衡。”
  “有你这么找平衡的吗?”
  “说说呗,不好意思是怎么地?”
  “我没不好意思,真的,遇上你还真是……一脚踩河里了。”
  “我记得……你把我当卖的了。”
  “嗯是。”
  “头一次招丨妓啊?”
  “还真是。”
  “呦,怯场了没啊?”
  “委实思想斗争一番。”
  “结果我太有魅力了哈。”
  “也不是吧。”袁振的眼睛四处看,“酒后容易那啥……”
  “那你也挺顺手啊,三下五除二就给老子办了!”
  “说到这个……”
  “嗯?”
  “不说了,寡。”
  “话不许说一半儿。”
  “真的特别寡……”
  “说,说说。我听听我怎么被人奸丨污的。”
  “……你知道……我这人吧……还是挺……洁癖也就是说说,但……”
  “照直了说。”
  “那一晚……我特别艰难……做出把你办了的决定……真是下了莫大的决心……由于我认为你从事特殊行业,于是……我特怕你有病……”
  “那你……”龙语有着某种不祥的预感。
  “真的特别寡,咱别说了。”
  “你给我说!”
  “我吧……就……戴了俩套子……”
  龙语目瞪口呆。
  “然后给你也戴了俩……”
  “啥?”
  “之后才办事……”
  “我丨操!”龙语崩溃,怪不得自己醒过来,看见那么多套儿……
  “我都说了特别寡了……你还非让我说……”
  “我又快……炸了。”
  袁振摊手。
  客房服务这时候来了,龙语起身去开了门,收了服务员送来的烘干好的衣服。
  袁振点了一支烟,叼着烟对龙语说:“我饿了。”
  “你不是吃过饭了吗?”龙语皱眉。
  “食不下咽,光喝了。”
  “……这点儿……”龙语看了看手机,“我怀疑酒店不提供送餐了。”
  “结束营业了是吧……”
  “对。”
  “那……”
  “你看我给你叫份麦当劳怎么样?24小时。”
  袁振认真想了想,“行吧,凑合了。”
  “你听不出来我恶心你呐?还一刻钟是我生日,陪你吃麦当劳?”
  “很糟糕?”
  “你觉得呢?”
  “至少,我陪着你啊。”
  “二皮脸!”
  “诶。”袁振拍了龙语胳膊一下,“我刚才说了那么多深情……嗯,姑且称之为深情的话。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龙语做思索状,很是想了一会儿,而后曰:“想想,一辈子有人给我做饭,好像也就没那么悲惨世界了。被你缠上就被你缠上了呗,我面对现实。有什么啊,跳河一闭眼,上吊一拉绳儿。”
  袁振吐出一口烟,不置可否。
  “麦当劳,决定了?”龙语拿着手机问。
  “回家我自己做行吗?我都研究过菜谱了。”
  “不行,我订的不是钟点房。”
  “亏了是吧?”
  “对。”
  “怎么才让你觉得不亏?”
  “练你丫一顿。”龙语说着,揪着袁振的衣领把他往床上带,“从了我吧,不从把你丫衣服扔大街上去。”
  “地主。你能让长工先吃顿饱饭吗?”
  “让你吃我还是地主吗?”


102
  袁振是被手机的振铃吵起来的。真的是又响又震。他明知道那不是他手机的动静,可耳朵不能过滤掉存在的声音。于是,他只得下意识的伸手去扒拉身边人,可居然……身边是空的!
  等手机终于不叫唤了,袁振也醒了。醒了就开始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反应过来新的问题也随之出现了——龙语呢?
  还不待袁振思索,手机又响了。斜眼看过去,龙语的手机跟床头柜上躺着,底下还压着一张纸。
  铃声一声高过一声,袁振觉得自己不该接,可是打电话那位未免太有耐性。
  一场搏斗就这么开始了,接与不接成了一个问题。
  最终,袁振败北,下了地,走到另一侧的床头处,拿起手机,看到了压在下面的便签上写着:我去游泳了,醒了来碰头。再看看手机,来电显示:妈。
  这……
  袁振看着手机,手机也势必回望着袁振。
  要是有急事儿可不能耽误。
  良久,袁振终于下定了决心,接起了电话。
  “小兔崽子,你存心不接的吧!”听筒里传来龙妈妈愤怒异常的吼叫声。
  “呃……”袁振听着这通当头棒喝,更紧张了。
  “嗯?”龙妈妈一听就知道不是儿子的声音,“呃。”
  “阿姨……阿姨您好……龙语游泳去了……”袁振拘束的说。
  “啊,你是小袁吧?”
  “呃,我是。您有急事找他?不行我去找找他让他给您回电话?”
  “没什么急事,没什么急事。我就是问问他……问你也行,正好!晚上你跟他回来吃饭吧?”
  “啊?”袁振没懂。
  “龙语没跟你说?今天他生日啊,要回家来过生日。这孩子,我紧着嘱咐他告诉你一起来!”
  “啊,啊,他没说……”
  “又欠揍了他!你来吧?今天不忙吧?晚饭,下班过来就行。”
  “哦,哦哦……”袁振举着电话,有点儿泛晕。
  “正好问问你,你吃辣的吗?习惯吗?”
  “呃,都可以的……”
  “那就晚上见吧,你先忙工作。”
  “阿姨……”袁振没忍住,“你们家住几层啊?”
  
  龙语游到岸边,瞅见了蹲在池畔看着他的袁振。
  “下来啊!”他摘了泳镜,招呼他。
  袁振没动。
  龙语撩了水泼在了袁振身上。袁振打了个哆嗦。
  “下来,下来游会儿就不冷啦!老胳膊老腿儿,你得锻炼!不然你把养生之道全看烂了也是白搭!”
  龙语说着,蹬了一脚池边,游出去了。
  袁振又摸了摸水,一咬牙一闭眼,跳进去了。
  说实话,袁振想不到龙语会比他早醒,这个早当然也不算太早,十点多了。可这还是令人郁闷——每每缠绵过,他总会睡过点儿。即便昨晚没做全套,而是只来了半套,那他也又睡过梭了。
  这人是个妖精,不吸血,吸丨精气。袁振非常怀疑龙语有什么妖术。不是怀疑一两次了。真的,这不能怪袁振,每次都是这样,睡一觉起来,龙语生龙活虎,他却是萎靡不振。你说是不是他给他吸光了?
  想到昨夜,那也是犹如噩梦一场,袁振发现龙语这人其实报复心挺强。他说要那个,于是两人滚作一团。可架不住龙语故意弄出巨大的动静,生怕隔壁、隔壁的隔壁,听不见。当然,隔壁属于无辜牵连,隔壁的隔壁才是龙语蓄意报复的对象。
  你不是不在乎吗?你这是干嘛?
  说他他还不承认,曰:老子就喜欢天崩地裂,不行啊?
  袁振除了想捂脸,想不出别的动作。
  也得亏没有润滑剂,要不然他不定怎么折腾起来。
  当然,袁振说的很委婉——你总不想过生日咱俩跟床上躺一天吧?
  可就算这样,今天袁振出房间,却也看见服务员带着新的房客入住。
  景燃住得下去才怪!
  尴尬。
  阴险。
  龌龊。
  袁振在心里把龙语骂了一个遍,可这也就是象征意义的。一回想起龙语妖孽的模样,袁振的下半身就叛变。
  无奈。
  袁振游得很悠闲,但当龙语第二次从他身旁窜过去之后,他便就不乐意了。透着早上的游泳池基本没人,袁振跟龙语较上了劲。
  结果,败北的是龙语,然而嘴可不败,曰:我这叫虽败犹荣,为嘛?老子比你多游了半天!
  袁振不搭理他。
  龙语便凑过来曰:你身高也比我多占三厘米优势。
  “你还能有点出息么?”
  “不能。”龙语一撑,上了岸。
  袁振也想上去歇歇,奈何胳膊刚一使劲,就被龙语暗算了——他踢了他一脚,扫堂腿。
  他就是没出息。还非常没品。
  袁振爬上去,走到一张躺椅上坐下,龙语端着两杯饮料回来了,笑眯眯的递了一杯给袁振。袁振这时候想,如果现在绊他一脚,他急么?当然,也就是想想,他心智相对成熟。
  “累死老子了。”龙语在袁振隔壁躺了下来。着实累,游了一早上。
  “那就好好歇一歇。”
  “嗯。”龙语闭上了眼睛,“啊,对了,我早上出来,看见你前任那位了。”
  “哦,是么?”袁振喝了一口饮料。
  “他正要Check out,我们打了个招呼。”龙语看向袁振。
  “哦。”袁振继续喝。
  龙语却不再说话了,他实在不想阐述自己有多无聊。
  早上挺早龙语就醒了,袁振还在睡,他就想着起来游会儿泳。穿了衣服简单洗漱一番,龙语一开门,就看见了拖着行李走在走廊上的景燃。
  就在龙语想着“你丫可别回头”的当口,景燃恰巧回头了。
  四目相对,龙语挤出一句:早。
  景燃看着他,回了一句:早。
  要走啦?
  龙语说这句的时候尽量不去表现出自己的幸灾乐祸,但他猜测自己怕是没有做好。因为景燃接下来说了这么一句话:你穿衣服品味很独特。第一次见面我就想说了。
  于是龙语的刻薄发作了:内裤更有风格,你要看看吗?
  景燃拖着行李进了电梯,并按下了关闭键。
  龙语不得不又按了一次电梯,并诅咒这个小心眼儿的男人。
  “对了,你妈给你打电话了。”袁振开口。
  “是嘛。”
  “你们家人都喜欢住特别高?”
  “视野好啊!”
  “……”
  “你告诉她你不去不就结了嘛!”
  “我好意思推辞吗?”
  龙语眯眯笑。
  袁振忽然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龙语是故意把手机留在床头柜上的。
  龙语歇够了,起身,想接着再游两圈。刚走到池畔,把泳镜戴上,就感觉到后背一股推力,于是乎谈不上拿捏姿势,他就进了游泳池——拍下去的。
  不用想,袁振从背后踹了他一脚。
  等浮上来,龙语脸不变色心不跳的对袁振说:“没什么的,老子水性好的很!”
  袁振站在池边,笑眯眯的答曰:“游吧,我就不下去了,留着劲儿爬楼。”
  龙语抓住了池畔,人畜无害的说:“我有点儿耳鸣。”
  “进水了?”袁振蹲了下来。
  这个当口,龙语瞅准机会一把抓住了袁振的脚踝,一拉……
  但报复可不仅仅就这一点。袁振落水的瞬间,龙语潜下去,一把揪掉了他的泳裤。
  可想而知,袁振不想游也得游了。更加可想而知,扬言水性好的那位,准少不了喝水。


103
  中午两人结账离开了酒店,龙语说想吃烤鸭,于是两人一起选了家店子吃了午餐。由于葱咬不断,龙语的刻薄再次发作,说人家的葱是冬储的,还是去年冬天的冬储。他对大堂经理说这话的时候,袁振为了抑制他的刻薄踢了踢他的脚,换来龙语的腿抬起来,小腿的迎面骨贴上了袁振的某部位。他就这样继续与经理坐而论道。袁振顿感无奈。经理更加无奈——这位客人也太能说了。
  吃完饭两人回家,龙语收到了生日礼物:钱包一只。百分百的袁振风格——务实。我们不能要求所有人的情商都在一水平线上,你说是吧。龙语叹气,你瞅他生日,他就会选个拼装玩具送他,委实令袁振玩儿了好一阵子。袁振可倒好,来只钱夹了事。大哥你能用点儿心么?这东西花钱没用,该花的是心思才对。然而,龙语绝想不到袁振选了一只钱包的用意是——替换掉赵昕给他的那只。于是他跟那儿冷嘲热讽:你哪年能来个创意?诶你是人类吗?你有创造力吗?袁振笑不还嘴,只是帮他将旧钱夹里的卡、现金等等物品一一转移进新钱夹。龙语翻白眼儿——你够狠啊你,伸手不打笑脸人!
  而后俩人遛了遛狗,逗了逗猫,龙语奋战着过期报纸的填字游戏,袁振去公司处理了一些事。四点多两人开车奔龙语父母家去了。
  龙妈妈袁振见过了,但龙爸爸与他还属素未谋面,于是袁振一边开车,一边有意无意的问及了龙语有关他父亲的事。一般来说,儿子是Gay,老子会格外反感。
  奈何龙语叼着烟漫不经心的说:“我爸啊?我爸在我们家有个外号儿——真棒先生!”
  “哦?”
  “他那个人吧……我还不好高度概括。”
  “你们关系好吗?”
  “不好不坏。”
  “那就是不怎么好?”
  “他不常在家,我们没太多交集。大多数家庭也都这样儿吧?”
  “哦……”
  “人挺好的,就是缺根儿弦儿。我妈说小时候他老围着我转,我睡觉他都陪着。说实话我挺难想象的。”
  “怎么说?”
  “他……那时候说下海?对,下海,挺早的。随之而来的交际应酬挺多,用我妈的话讲,天天在外面儿野。‘真棒先生’怎么来的呢?就这么来的。因为工作忙,所以我睡觉了他可能还没进门。但是吧,譬如说我考试得了一百分,他就拍手说,真棒!譬如我考上了重点高中,他就拍手说,真棒!譬如我写作获奖,他也是拍手说,真棒!譬如我上了北大、进了文联,他还是拍手说,真棒!我估计他唯独没说真棒的一次就是,我妈告诉他,我喜欢男的。”
  “哈哈哈……他说什么了?骂你了?还是直接揍你了?再要不然……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没。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哦哦……这样啊……又咬了咬牙说,不寻常啊。”
  “然后呢?”
  “没然后了。”
  “就这么……过去了?”
  “算是吧。但是‘真棒先生’开始搞起了小动作。譬如叫我一起吃饭,认识认识这个叔叔那个阿姨的闺女,这是一开始。认识了我也没什么表示,后来又拉我跟他一些生意伙伴应酬,歌厅舞厅夜总会,老是包间儿里一帮小姐。于是我告诉他,我快跟我妈汇报了。他就作罢了。”
  “……”
  “你还别说,那时候被迫认识一些叔叔伯母倒不是什么坏事儿,剧组拉不着赞助我还能鼎力相助一把,哈哈!”
  “你可够没心没肺的。”
  “那怎么办啊?我又不是没跟女的睡过,我十六就睡过姑娘,没感觉啊!”
  “诶,得。”
  “可不就得了么。”
  
  到龙语家时间还早,龙妈妈正要做饭,龙爸爸没在家。三人说了一会儿话,龙语看电视去了,龙妈妈下厨,剩下袁振坐立不安。
  龙语曰:你要实在闲不住,去,祖玛,我妈有本子。你自己下载一个安上就能玩儿。
  袁振无语——我好意思玩儿的下去啊?你有脑子吗?
  想说帮帮厨是不是合适,龙妈妈正巧喊龙语剥蒜。龙语装没听见,袁振算找着事儿干了。龙妈妈说这可怎么好意思,你来作客的呀。袁振说没事没事闲着也是闲着。于是龙妈妈指桑骂槐:有些人就是选择性失聪,逃避劳动!
  龙语权当听不见,还是趴沙发上看电视。
  七点多龙爸爸回来了,开饭。龙爸爸看起来和蔼可亲,是这个家里唯一不刻薄的一个。在龙妈妈抱怨香葱不新鲜的时候,他沉着的说:我就说了咱们家完全可以搞一个葱蒜盆栽,自产自销。
  老爷子话不多,不说则已,一说就能让龙语亦或龙妈妈哑口无言。
  席间,龙爸爸几次叫袁振吃菜,说你怎么吃那么少啊?是不是嫌辣啊?我就跟他妈说了,少放辣椒。袁振直不好意思——龙妈妈做菜很好吃,他吃不下是心里不踏实。上男朋友家登门做客这可真是头一遭,关键,家里人还这么全乎。全乎还不说,都这么客气不拿你当外人……
  吃过饭龙妈妈洗碗去了,留下三人跟客厅闲谈。龙爸爸一点儿没有倦怠的意思,与袁振聊得挺投机。龙语听了一会儿就烦了,拍拍袁振的肩膀说:你要注意了,别被他骗进去,存折找个托塔李天王把门儿;并对他老爸说:爸,拉投资你能不能别拉到你儿子的男朋友身上。换来两人同时对他嗤之以鼻。于是龙语走了,找他妈谈文艺去了。各得其所。
  切蛋糕之前要点蜡许愿,龙语想了想,他的愿望一如既往的多,每年他都为此烦恼不堪。于是乎蜡烛又有要烧到底的趋势,到最后龙语才决定——那就盼望赵昕好起来吧。
  切了蛋糕,一块块放进纸碟,龙语看着大家的笑脸,忽然有种感慨。日子年复一年,有好有坏,但万变不离其宗的是——延迟。对,人们的生活有所延迟。就拿他自己来说吧,十六岁的时候想靠写作吃饭,二十六才当上了编剧;十八岁的时候设想过地久天长的跟什么人在一起,二十八才遇上袁振;二十一岁发誓要写出一部畅销小说,三十一才出版了具有轰动效应的《Dog leg》,诸如此类,许多许多,龙语相信,今后这延迟也会这般持续下去。
  那就延迟吧。
  生活让你如此,你就不得不从。顺奸总好过被强奸。
  操蛋无处不在,单看你能不能直面操蛋。
  且,操蛋之外,美妙它也时不时露个面,让你在一塌糊涂中,总能燃起点儿活下去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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