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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的宠婢】1-5章【作者:芹菜】
送交者: 邪真[☆★声望品衔7★☆] 于 2017-01-05 7:40 已读 25656 次 5 赞  

邪真的私房频道

【少爺的寵婢】(完)【作者:芹菜】

作者:芹菜
字數:64799

      ***    ***    ***    ***



                楔子

  日盛皇朝的人,鮮少有人不知道錦繡城的莫家,莫家殷富了十二代,幾乎與
日盛皇朝的曆史共存,而舉凡與「布匹」有關的生意,莫家幾乎都有涉獵。養蠶
廠、抽絲廠、染坊、布莊、繡坊,一應俱全。其布料之上等,繡工之精細,使得
莫家出産的布料、衣飾年年被朝廷選爲貢品外,一般人有錢還不見得買得到。

  但身處於錦繡城的百姓們,除了知道這些外,還知道到了這一代,莫家隻出
了一個少爺一個小姐,人丁單薄,但除了正牌的少爺與小姐外,其實還有另外三
位讓人好奇的「小姐」。

  別誤會,這三位「小姐」可不是莫老爺的私生女或什麽半路認的幹女兒。而
是自小在莫府裏生活的三名「婢女」。

  婢女又怎麽會是小姐呢?那就要從她們的身份說起了。

  第一個首推的,就是打小跟在大總管身邊學習的「千菡小姐」,現在莫老爺
已經將繡坊交由她打理,聽說等到大總管退休後,千菡小姐便會正式接任總管一
職,成爲莫府十二代以來的第一位女總管。

  第二個要說的,便是從小跟在大少爺莫靖遠身邊的「樂雁小姐」。莫家大少
爺驕縱成性,喜怒無常的脾氣大家是早知道的,聽說放眼當今世上,隻有這位樂
雁小姐治得了莫少爺,也難怪莫家老爺夫人對樂雁小姐另眼相看了。

  第三個想到的,即是與莫家正牌千金一塊兒長大的「懷香小姐」。這懷香小
姐大家都見過,總是跟在莫家千金身後,嬌嬌柔柔的,臉上總是帶著讓人舒服的
甜笑,被莫府大小姐拖著四處生事,焦不離孟的,也合該如此,畢竟懷香小姐是
讓莫小姐撿回府的,聽說就連名字,也是莫小姐幫她取的,再央求父母讓她跟在
自己身邊當玩伴,情誼自是不同。

  最後當然不免提到莫家的正牌千金,莫元倩。

  講到這位莫家獨生女,大家卻不免偷偷搖著頭,莫元倩長相極美,初見她的
人總是常常不小心的失了魂,但長得活似妖精仙女的莫小姐,行爲好比是脫缰野
馬,常常在外闖禍,再讓身後的懷香小姐背黑鍋。

  這四位小姐,便是錦繡城的居民們閑暇時最愛談論的「風雲人物」。他們也
不免猜想,四位小姐都到了適婚年齡,不知何時會有喜訊傳出?

  錦繡城百姓們,引領期盼著。

                第一章

  十歲的樂雁跟在王大娘身後,手上小心翼翼的端著碗熱騰騰的炖燕窩,這可
是夫人特地囑咐,要廚房做了送到少爺那的。

  小小的臉上有抹不安,想到等會就會見到大家口中的那位「少爺」,她就沒
未由的緊張。

  到莫府爲仆已經三個月,她也逐漸習慣這樣的日子,雖然莫府大得讓她隨時
會迷路,但是她很認真的在記、在學,幸而她年紀小,要做的活兒大都也在固定
地方,一時間也還沒鬧出什麽事。

  托盤上的補品傳來陣陣的香氣,讓她低頭多看了幾眼。

  炖燕窩呢!她還是頭一次看見這樣的湯品,聽說裏頭放了許多珍貴的食材,
光是這麽一碗,便是尋常人家一年的收入。

  原本這差事也輪不到她,隻是廚子好不容易將這道做工繁複的補品做好時,
負責伺候少爺的仆兒卻正好鬧肚疼去茅房了,怕這麽耽擱失了味兒,因此便要她
送到少爺的「靖宇軒」去。

  她人小不敢違逆,而管理廚房的方大娘脾氣並不好,所以雖然不知道少爺的
靖宇軒在哪,她還是硬著頭皮端了湯,幸而遇見了王大娘,好心的帶她路,要不
肯定要糟。

  「前頭便是了。」王大娘停下腳步,對這初來乍到的乖巧女娃有些同情,
「少爺不愛人隨意進去,所以我隻能帶你到這兒。」

  「我知道了,謝謝王大娘。」樂雁露出笑容,感激的朝王大娘福了福身,
「那我進去了。」

  要不萬一補品涼了,少爺怪罪下來可就不得了了。

  「樂雁。」王大娘終是忍不住喚住了她,含蓄提醒,「少爺他……脾氣不太
好,你一會兒進去可要小心些,千萬別惹了少爺不快,否則隻怕你接下來在府裏
的日子會不好過。」

  王大娘知道這女娃兒是個好孩子,爲了肩負起家裏的生計,才來莫府當丫頭,
簽了八年的賣身約。

  要她說,依樂雁的年紀和進府的資曆,壓根兒不應該派她來和少爺打交道,
隻怕是有人想整這女娃兒。

  可就算知道,她也沒辦法幫上忙,隻能提點一下了。

  「好的,我會小心的。」原本就緊張的樂雁,聽見王大娘這麽說,心裏更加
擔心了。

  「好,你快進去吧!」王大娘摸摸她的頭。

  樂雁點點頭,瘦小的身子消失在拱門後。

  王大娘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歎了口氣。

  隻希望少爺今兒個的心情好,千萬別爲難樂雁這小丫頭了。

  踏進靖宇軒,樂雁沒心思打量周遭的景色,隻是暗自著急。

  怎麽少爺住的地方那麽大啊?這樣她怎麽知道少爺現在人在哪?

  感覺手上的湯品逐漸冷凝,她更急了。

  「少爺?」她怯生生的喚著,像熱鍋上的螞蟻四處張望,隻可惜她人生得矮
小,就算踮著腳也看不遠。

  「怎麽辦……」她擔心的看著手上的東西,忍不住加大了音量,「少爺……
少爺……」

  「吵死人了!」

  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嚇得她身子一顫,碗裏的湯不小心灑了一些。

  「啊!」她驚叫。

  「你是誰?誰準你進來的?」說話的正是莫家大少爺莫靖遠,他一臉不悅的
看著站在他面前的小娃兒。

  樂雁一擡頭,傻了。

  他就是少爺嗎?原來少爺長得這麽……溧亮!

  「你是傻了嗎?我在問你話!」莫靖遠瞪著眼前的小不點。

  這是哪來的小孩子?他向來不愛閑雜人等進他的地方,這小丫頭是迷路了還
是天生就笨?

  「我……夫人要廚子大叔炖了湯,我是送湯來的。」想到王大娘的叮咛,樂
雁怕惹他不快,連忙說明來意。

  「滾出去。」微斂的風眸連看都沒看向她,轉身又朝自己屋裏走去。

  「可是……」雖然不敢違抗少爺,可是如果她就這樣端著湯回去,廚房那邊
大概也會生氣吧!而且還有夫人……

  「少爺,那個……」她呆呆的跟在他身後,試著跟他說明自己手上東西的重
大意義,「這是夫人特地交代,然後陳伯費了好大工夫才炖好的,再不喝就要涼
了……」

  「誰準你跟著我的?」莫靖遠沒有大吼大叫,但光是那抹毫不掩飾的嘲諷目
光,就夠讓人害怕了。

  「沒有人……」樂雁心裏一突,沒想到少爺長得這麽漂亮,看人的眼神卻讓
她害怕,很想要馬上逃走,「可是,方大娘交代了要把補品送來這給您!喝。」

  她怯怯的打量著少爺,少爺的反應跟她想的有些不一樣,原本她想,衆人口
中脾氣不好的少爺,應該是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她這樣不聽話,他大概就會破
口大罵,差勁一點還會打人,沒想到他隻是用那雙漂亮的眼睛瞪著她。可光這樣
看著,她就微微在發抖了。

  「她要我喝,我就得喝嗎?」莫靖遠高傲的睨著她,像是在看著什麽笑話似
的。

  「不是這樣的……」樂雁被他毫不客氣的質問給問得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
麽說才好?但即便怕他,她還是鼓起勇氣解說著,就怕他誤會了。

  「我聽說咱們府上前幾日收到了盒上好的燕窩,夫人這才要陳伯用心烹調,
做了這道補品給少爺補身子。這裏頭用的全是最好的材料,很貴的。」她是真的
很擔心手上這碗補品出了差錯,要是不小心打翻了,恐怕她這輩子都要在莫府裏
當小丫鬟來抵債了。

  她不安的動了動身子,端著東西走了這麽段路,其實她的手好酸。

  「貴?」莫靖遠嗤笑一聲,看著搞不清楚狀況的小丫頭,「在我面前,容得
你說這個字嗎?」

  他莫家什麽沒有,銀兩最多,瞧這小丫頭小心翼翼的模樣,真是好笑極了,
也許燕窩這東西別人看重得很,可是在他眼底,大概就跟路上的石頭沒兩樣,有
什麽了不起的?

  樂雁一愣,怎麽,「貴」這個字不能說嗎?

  「對不起,少爺。」她誠心認錯,隻希望別惹怒眼前的少年,「我不知道不
能說。」

  莫靖遠瞪著她的發旋,想著她是在耍笨還是其它。

  「出去。」懶得和她多說,莫靖遠再次趕人,隻是這次少了個「滾」字。

  「可是湯……」樂雁有著小小固執,「這個一定……」

  她不知道該怎麽說,可是這麽好的東西他不要嗎?這樣多浪費啊!

  「就算少爺覺得很便宜,但是這畢竟是好多人的心意,如果少爺不吃的話,
夫人、陳伯都會覺得很難過的。」

  「難過?」他像是聽到了什麽趣事,微帶惡意的笑容看著眼前稚氣十足的娃
兒,「我看,最難過的會是你吧!」

  說得那麽冠冕堂皇,說穿了隻是怕回去交不了差被罰吧!看不出來她小小年
紀,就已經這麽不老實。

  「我?」樂雁不太懂他的意思,他吃不吃,她都不會好過啊!

  「你怕罰嗎?」

  天外飛來這麽一筆,讓樂雁乖乖的點頭。

  「是嗎?」莫靖遠漂亮的面容上沒有流露過多的情緒,隻有唇畔的笑容顯得
有些不真心,「這時候你倒誠實了。」

  隻可惜,他已經給過她很多次機會,偏偏她不識相的硬是要留在他面前惹他
生氣!

  「如果湯灑了,恐怕你回去會被罰很慘吧?」他不經心的說著,眼眸掃過她,
期待著她的反應。

  「是啊!」樂雁全無心機的答,「所以我很小心呢!就怕……啊!」

  話還沒說完,軟嫩的童音已經尖叫出聲,成覺手上微熱的疼痛,更可怕的是
……她看著地上的一片狼籍。

  「打翻了呢!」莫靖遠微微一笑。

  「爲什麽?」出乎他意料的,樂雁沒有放聲大哭,也沒有下跪求饒,她隻是
擡起頭,忘了尊卑的直直望著他,毫無畏懼,隻是疑惑不解。

  他爲那雙純淨的眼眸而心驚,隨即故作不在意的一攤手,連回答她都不願意。

  他以爲她會忍不住發脾氣,卻沒等到。

  樂雁隻是安靜的拿起托盤,默默的收拾了地上的碎片殘著,然後頭兒低低的
朝他福了福身,便轉身離開了靖宇軒。

  就這樣?

  莫靖遠看著那抹遠去的小小身影,漂亮的眉一緊,隻覺得心情更差了。

  莫名其妙的丫頭!就不要再讓他遇見!

  他氣憤的盯著地上殘留的痕迹,想到方才掀翻盤子的時候,好像灑了不少湯
汁在她手上……

  不管了!誰教她要惹火他,受點教訓也是應該的!

  他背過身子,微僵的身子往書房走去,不再將這段小意外放在心上。

  夜涼如水,初春的錦繡城雖然已漸漸回暖,但入了夜水氣遽增,連帶的氣候
也沒了白日的舒爽。

  嫌屋裏悶熱,莫靖遠施展已小有火候的輕功繞了一大圈後,突然發現下人房
東邊的樹叢後,有種鬼鬼祟祟的聲響。

  他勾起笑,如果是賊人,那就有趣了。

  他的日子實在過得太過無趣,如果能有些意外,也許他晚上會睡得好些。

  他隨手拾起一顆石子運氣彈向顫動的樹枝後,隨即傳出一聲嬌嫩痛呼。

  這聲音相當稚嫩,而且……有些耳熟?

  莫靖遠很快的想到自己在哪聽過,不自覺的沈下臉。

  「出來。」

  毫無動靜。

  「不要讓我動手。」不悅之意更重了。

  終於,黑影微晃,小小的身子出現在他面前。

  「這麽晚了,你在這做什麽?」他看著眼前的丫頭,小臉壓得低低的,像是
……不想見到他。

  思及此,他口氣更惡。

  「不說嗎?還是要我叫人未問?」

  「不要……」沈默的人兒終於開口了。

  「那還不快說。」他淡掃過她身上單薄的衣物,目光落向她緊緊閏住的雙手,
「手裏拿著什麽?」

  顯然他是問到了重點,隻見她微微一震,飛快的擡頭看了他一眼,不自覺的
向後退了一步。

  隻消一眼,便讓他瞧清其中的情緒,是倔,也是怕。

  「打開我看。」她越是想藏,他就越好奇,這麽晚了,一個女娃兒獨自躲在
這地方,到底是在變什麽花樣?

  樂雁不敢抗抗他,隻得攤開雙手,讓他看清自己掌上的東西。

  「紅蛋?」莫靖遠有些意外,她這樣用心保護的東西,居然隻是一顆染了色
的雞蛋?「你半夜不睡覺,一個人拿著顆紅蛋躲在這做什麽?」

  他越來越搞不僅這小丫頭了。

  「我……」樂雁小心打量他的臉色,思索著該不該吐實。

  「說。」莫靖遠沒耐心等她支支吾吾到天亮!「老實說,不然我就喚醒所有
人查個清楚。」

  他這樣威脅,怕連累大家的樂雁隻能乖乖說了。

  「今兒個是我生辰,王大娘便染了顆紅蛋給我吃。」說完,她忍不住偷偷看
著他,想看看他有沒有生氣,呐呐的再解釋道:「這蛋是王大娘私下給我的,我
也還沒吃……一會我就放回廚房去,請少爺不要怪罪到王大娘身上……如果要罰,
就罰我好了。」

  反正自己也被罰習慣了,自從那天帶著破碗碎片回到廚房後,方大娘就對她
更加嚴厲了,她也沒提,其實王大娘也是可憐她,被方大娘罰一天隻準吃一餐,
才會刻意弄了這顆紅蛋說是要讓她過生辰,雖然起不了大效用,但至少能讓她在
生辰這天,不至於餓著肚子入睡。

  莫靖遠微訝的盯著她,她怎麽會以爲,他會跟她計較一顆蛋?

  「既然拿了,爲什麽不吃,要一個人躲在樹叢後頭?你在做什麽?」不理會
她的請罰,莫靖遠隻想搞懂她的行爲。

  見他沒追究手上的紅蛋。樂雁有些驚訝,卻仍不敢太放心,她可沒忘了上次
的事情,少爺喜怒無常的脾氣,在下人間早不是秘密,也許他現在和顔悅色,下
一刻就會把她捉去交給方大娘發落呢!

  「快說。」見她半天不答話,就是拿那雙眸子瞅著他心煩,他微擰眉,粗聲
催促著。

  這麽兇……樂雁忍不住委屈的紅了眼眶,卻硬脾氣的不讓眼淚落下。

  「我想家……睡不著……怕吵到其它人,才跑到這裏。」她不自覺的又握緊
手上的紅蛋。

  她想起爹還在世時,娘也會在她生辰的這天,奢侈的幫她弄顆紅蛋,摸著她
的頭,微笑的看著她跟弟弟開心的吃完。可是現在,雖然還是有顆紅蛋。但娘卻
不能陪著她吃了,小弟也吃不到了。

  看著她的動作,對上她悲傷的水眸,莫靖遠的左胸突然一震。

  他想起了自家的那個妹子,她大概隻跟元倩一般大吧?兩個人的遭遇卻是雲
與泥的差別,自己那個妹妹有整個莫府當靠山,別說是府裏了,整個錦繡城都任
由她胡闖亂鬧的,就算出了事,即使爹娘不管,也還有他這個哥哥出面。

  但是,眼前這個女娃兒,卻連生辰當天,都隻能這樣寒酸的拿了顆紅蛋,窩
在沒人發現的樹叢裏。

  咕的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訝異的低頭,像是在確認那聲響的來源,而她
臉上的那抹微紅代表了他沒聽錯。

  「你……肚子餓了?」他沒注意到自已的眉頭皺得有多緊,那提問的模樣有
多兇惡。

  「我……」樂雁沒回答,也不知道自己能怎麽回答,總不能直接說,都是他
害得她一天隻能吃一餐吧?

  莫靖遠沒再多問,直接牽起她的手,走到旁邊的亭裏,找出擱置一旁的燭火
點著了,再拉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下。

  「先把蛋吃了吧!若是還餓,再去廚房找東西吃。」他不高不低的聲音聽不
出情緒,仿佛兩人這樣並肩坐著是再尋常不過的。

                第二章

  「說,你這玉佩是打哪來的?」中氣十足的質問聲,刻薄的聲調加上頗有份
量的身形,熟知的人一看、一聽,就知道是掌管廚房的方大娘又在管教下頭的人
了。

  樂雁瞪著被她硬扯走的玉佩,倔強地不肯開口回答。

  「不說嗎?不說我就打到你說爲止!」方大娘氣得拿起一旁的竹條就往她身
上抽。

  整間廚房就這丫頭最難管教!老是拿著那雙水靈靈的眸子看人還不打緊,每
次她在管人的時候,就搬出一堆大道理來想壓人,怎麽,以爲讀過幾年書、認識
幾個大字就了不起了嗎?她難道不知道,廚房裏,她才是道理!

  「你說不說?說不說?」方大娘毫不手軟的打著,嘴裏不忘辱罵著,「就憑
你這副窮酸樣,怎麽突然會有這麽塊玉佩?手腳不幹淨的丫頭,還不說是從哪偷
來的!信不信我打死你!」

  一下又一下的打在樂雁身上,她痛縮著身子,卻不肯開口求饒,大眼瞅著方
大娘,細聲卻堅定的辯駁,「那不是我偷的……請還給我。」

  「不是你偷的?不是你偷的,難不成是天上掉下來的嗎?」方大娘見她仍是
不肯乖乖認錯,打得更兇、更用力。「你這死丫頭,成天在廚房給我惹事還不夠,
現在居然連東西都敢偷?若是我不好好的教訓你,讓大總管知道了,還以爲是我
放縱手下的人呢!」

  樂雁咬緊唇,努力的不痛叫出聲,在心裏告訴自己,反正也不是頭一次挨打
了,隻要忍住便是了,但即使這樣想,全身上下又痛又熱的,很像是被放了把火
燒似的難受,她用雙手環住自己盡量不去想那不斷落下的竹條是打在自己身上。

  她越不求饒,方大娘就越是生氣。

  「死丫頭,就是不說嗎?」這丫頭,根本是來克她的,要是不好好教訓一下,
其它人有樣學樣的那還得了!「好,不說我就打死你!」

  其它人畏懼著方大娘的嚴厲,不敢開口,就怕一開口,她手上那根竹條也跟
著轉向,往自己身上抽,可是如果再不制止的話,樂雁會被打死吧!

  終於,有人忍不住的開口了。

  「方大娘,別再打了,再打下去會出人命的。」

  「是啊!方大娘,她不過是個孩子,你這樣打她,她怎麽受得住?」更不用
說樂雁成天被她罰挨餓,飯沒吃個飽足,該做的事情一樣都沒少,看她平常幹活
兒時連站好的力氣都沒了,更何況現在被她打成這樣!

  「孩子?就因爲她是個孩子,我才更要打!年紀小小不學好就學會偷東西,
這樣長大怎麽得了!」

  樂雁瑟縮著,覺得自己再也撐不住了,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接到通知的大總管一進門,正好就看見這幕。

  「這是怎麽回事?」他皺起眉,蹲到樂雁身邊,這才發現小丫頭傷痕累累,
露出衣衫外的手上全是新舊交錯的傷痕。看著一旁手上還拿著竹條的方大娘,他
馬上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我不是說過,別動不動就隨意打人?」他看向方大娘,眼裏有著責備,
「下手還這麽重!」

  「大總管,您有所不知,這丫頭老是不聽我的話,動不動就和我頂嘴,現在
更是手腳不幹淨的偷東西!我也是真的氣不過,才想說給她點教訓,看她會不會
懂事些!」方大娘看到大總管未了,雖然有些心虛,嘴上卻仍辯解著。

  「偷東西?」大總管有些訝異,地上這孩子他認得,是四個月前才進府的,
乖巧伶俐又識字,他記得自己把她撥到了小小姐的宅院裏,希望她能穩住自家那
個脫缰野馬似的小小姐,怎麽會跑到廚房來做事?而且……

  「她偷了什麽?」那孩子不像是偷兒啊!

  「這個。」想起自己有「物證」,方大娘膽子也大了起來,「大總管,您看,
她怎麽可能會有這麽貴重的玉佩?」

  大總管一見到那塊玉佩,當場大驚失色,起身從方大娘手上接過,一眼就認
出這玉佩確實是少爺莫靖遠不離身的那一塊,這……

  「這玉佩哪來的?」他看向方大娘。

  「不就是從她身上搜出來的嗎?她先前分明就……」方大娘的話再次被打斷,
大總管又蹲回樂雁身旁。

  大總管正要問樂雁話,卻發現她早巳沒了反應,手一探,幸好還有微弱的鼻
息。

  「這孩子暈過去了。」大總管責備的看了方大娘一眼,後者嘴硬的不肯認錯,
半點愧疚之意也沒有。

  「不關我的事,說不定她是怕事裝暈!」說完,方大娘還真的就要把癱在地
上的樂雁給提起來,「喂!別裝死了,快起來。」

  「住手!」大總管皺眉制止,看來他真的得好好處理一下方大娘這問題了,
他喚來一旁年紀較大的丫鬟,「你先把她抱回房,再去請大夫來。」

  「大夫?」方大娘不能接受的看著大總管,「大總管,這丫頭偷東西的事…
…」

  「這塊玉佩是少爺的。」…句話,讓方大娘住了口。

  不會吧?這丫頭膽子這麽大,居然連少爺的玉佩都敢偷?

  「這……這不關我的事……」方大娘開始有些懼意了,不過是怕極了莫靖遠
一怒之下,連自己都處罰。

  「這玉佩……」大總管想到都頭痛了,說是那小丫頭偷了那塊玉佩,那是決
計不可能,莫非是少爺掉了?

  不管是怎麽樣,這塊玉佩可是老太爺送給少爺的「見面禮」,意義非凡,現
在東西不在少爺身上,就是麻煩。

  「總之,你和我去見少爺吧!」大總管一臉嚴肅,沒等方大娘反應過來,就
率先轉身。

  方大娘再怎麽不情願,也隻能硬著頭皮跟上了。

  「這玉佩爲什麽在你手上?」見到那塊熟悉的玉佩,莫靖遠的眉頭微皺,瞥
向大總管。

  本以爲這事就此結束了,怎麽大總管又拿著玉佩回來?該不會那丫頭還真膽
敢不收他這禮吧?

  「這是負責廚房的方大娘,她發現廚房的丫頭身上有這塊玉佩」

  「我送的。」莫靖遠不耐的打斷他的話,看著兩人突然變了臉色,他心生不
祥之感,「玉佩爲什麽在你手上?你們把她怎麽了?」

  大總管背脊發麻,原本他猜想,這玉佩大概真的是少爺不小心掉了,讓那丫
頭給撿了去,怎麽也沒想到這向來隨性任意的少爺,居然連這麽重要的東西也能
隨手給人!

  一旁的方大娘也傻了,一想到自己做了什麽事,她忙不疊的跪了下來。

  「少爺饒命啊!我不知道那是您……我以爲……我……」方大娘「我」了半
天,就是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的錯誤。

  完了,這下全完了。

  「饒命?」莫靖遠轉向大總管,向來漫不經心的目光已被嚴厲取代,「到底
出了什麽事?」

  兩人吞吞吐吐的模樣,分明是有事不敢說。

  「方大娘以爲那玉佩是偷來的,所以責罰了那小丫鬟。」大總管也隻能照實
說了,希望少爺隻是一時興起隨口問問,千萬不要是十分看重那小丫頭!要不剛
才那娃兒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樣子……

  「責罰?」莫靖遠漂亮的風眸流露詫異,想起那晚看過的傷痕,「不會是打
了她吧?她現在人呢?」

  看到莫靖遠的反應,大總管知道這下麻煩大了。

  「在她房裏。」

  正要往外走的莫靖遠蓦的一頓,危險的微眯起眼。

  「她房裏?」如果答案是被關進柴房,還是在廚房幹活,他都不意外,可是
怎麽會在大白天的,讓樂雁回她房裏?

  「小丫頭被打得……有些傷。」即使是當了莫家十幾年的總管,這次他的冷
汗還是很不爭氣的悄悄滴了下來,「我已經請大夫回府了。」

  「嚴重到需要請大夫?」莫靖遠挑眉,怒意橫生的瞪向躲在一旁的方大娘,
「是你下的手?」

  「少爺饒命啊!」方大娘腳一軟的又跪了下來,怕極了。

  「帶我過去看樂雁。」莫靖遠現在沒空理會她,他心裏擔心的是那個倔丫頭,
臨出門前,他冷冷的回頭,看著仍跪在原地的方大娘,「你最好求菩薩保佑樂雁
沒事,要不我一定將你革了職送進官府。」

  「少……」連個話都說不完全,方大娘顫抖的擡起頭,才發現人早走遠了。

  爲了自己的前途,她即使雙腿虛軟,還是使勁的撐起身軀,追在大總管身後。

  那個娃兒……不會真的這麽短命吧?

  她開始擔心了。

  樂雁瘦小的身軀蜷曲著,蒼白的面頰還盜著冷汗,身子卻是一片熱燙,這樣
的情況,讓向來不算好脾氣的莫靖遠怒紅了眼。

  他瞪著樂雁動也不動的身子,還有那刺目的傷痕,心裏突然有抹挫敗。

  他是莫家的獨子長孫,可謂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家裏的長輩都將他當寶的寵
他、隨他,府上的下人則是敬他、畏他,這樣的他,早已經習慣了要什麽有什麽,
所有的事情都會照他想的發展下去。

  直到今天,出了個例外。

  他沒想到自己破例想照料一個小女娃,結果居然是害得她如此淒慘,更沒想
到他以爲的「護身符」卻害了她。

  「樂雁?」聲音沒有以往的冷漠高傲,莫靖遠就像被甩了一巴掌似的難得頹
喪,小心翼翼的看著床上的人。

  他焦急的發現她根本毫無意識,轉頭就吼,「不是說去找大夫了?拖拖拉拉
的是在磨蹭什麽?沒看到她很不舒服嗎?」

  「少爺,大夫已經在路上了。」看到少爺好聲好氣的喚著床上的人,跟平常
的少爺連不在一塊,不過他剛這樣一吼,他就確定眼前的確是莫家少爺本人了。

  「派人去催。」莫靖遠頭也不回的交代。

  「是。」大總管以眼神示意,一旁的人很快的去辦了。

  「少爺,這邊是下人房……」跟他的身份不符,而且他也不愛待在別的屋子。
大總管很體貼的提議,怕他再待下去隻會心情更差,「您要不要先回靖宇軒,一
會兒我再去向您回報?」

  大總管這麽一提醒,他才發現自己站的屋子又小又簡陋,雖然整齊清潔,但
和他的屋子有天壤之別。

  而且這娃兒躺的地方,說是床,也不過是硬木闆釘成的通鋪。

  沒多想,他輕手輕腳的抱起床上的女娃,這才發現她輕得像根羽毛似的!

  「你們是都沒給她飯吃嗎?」他忍不住惱怒,抱著她就往外走。

  「少爺?」大總管被他今日的反常行徑嚇得失了平日的冷靜從容,動不動就
瞠目結舌的。

  那個高高在上,對人愛理不理的嬌貴少爺,居然不嫌髒也不嫌麻煩的抱著那
個娃兒……可是,要抱她上哪啊?

  「少爺。」他很快的恢複過來,追在莫靖遠身後,「您上哪去?」

  莫靖遠回頭一瞪,阻止了他的腳步。

  「那地方適合她待嗎?」雖然說是春季,但晚上還是冷極,那單薄的床闆被
褥是能禦寒嗎?更不用說他懷裏的娃兒現在還病著,光是那不正常的高溫就讓他
滿肚子火,「我帶她回靖宇軒,你馬上把大夫給我找來!」

  看著怒氣勃發的莫靖遠,大總管真的是無言了。

  婢女不住在下人房,不然哪裏才適合?

  可是他不能質問少爺,萬一惹得他不快,自己也不會有好日子過,還是趕緊
把他交代的事辦好。

  「快,快去把大夫拖來!」大總管急忙的拉住一名家丁,匆忙交代。

  遲了,他很怕那女娃兒出事,更怕自己就這樣陪葬!

  「怎麽會把孩子搞成這樣呢?」老大夫低聲咕哝著,話聲斷斷續續的飄入莫
靖遠的耳裏。

  他微眯起眼,看著放下的床幔。

  什麽男女授受不親,她不過是個孩童,還怕他怎樣嗎?

  老大夫的話又飄了出來,「真可憐,渾身都是傷,這……真狠心啊!」

  聽了這些話,莫靖遠的心微微一抽,想到方才抱她回來的時候,稍微一個震
動,她就緊皺著眉頭、慘白著臉,卻是連聲痛都喊不出來,不難想像衣裳下有多
少傷痕。

  「怎麽下得了手啊……」老大夫又是搖頭又是歎息的,「這大戶人家的公子,
還真是沒天良……」

  莫靖遠面頰微動,很想大聲爲自己辯駁「人不是我打的」!隻是心裏又有一
個聲音告訴他,其實她會變成現在這模樣,自己也不能說是全無關係。

  更不用說,府上的下人出了這等事,代表他這個主人在管教上的確有過失,
才會讓這種事發生。

  他也有責任,所以他隱忍著不開口,另一個原因是怕岔了老大夫的心思,他
的手腳已經夠慢了,如果還要跟自己爭論,搞不好要看病看到天黑。

  「還沒好嗎?」終於,莫靖遠忍不住的開口。

  大總管見莫靖遠眉頭微皺,連忙上前安撫,「少爺,讓大夫檢查得仔細點,
也比較安心。」

  莫靖遠一嗤。

  這時,老大夫出來了。

  「真是可憐啊……」

  莫靖遠忍不住惡狠狠的瞪去一眼,這老大夫從剛才就這樣叨念不休的!

  「她還好嗎?」

  「不好,一點也不好。」沒被莫靖遠的惡聲惡氣給嚇到,老大夫還是面容哀
戚,不忘搖了搖頭加強那「不好」兩個字。

  「不好?怎麽個不好?」莫靖遠站了起來。

  大總管連忙攔在莫靖遠面前,面帶微笑的看著城內首屆一指的老大夫。

  「程大夫,你別惱,我家少爺是心急,擔心那女娃兒。」

  「擔心?怎麽,堂堂莫家少爺,也怕吃上殺人官司嗎?」老大夫忍不住望著
眼前眉目漂亮的少年,毫不客氣的開口教訓著,「我看你長得人摸人樣,怎麽下
手這麽重?餓她打她的,她不過是個孩子啊!你也大不了她幾歲,怎麽就這麽殘
忍!」

  大總管臉色鐵青,這向來心直口快的老大夫,怎麽會有這麽離譜的誤會啊!
這下完蛋了,少爺不氣炸才怪。

  他都做好了準備,萬一少爺真的大怒,趕老大夫出去,他也隻好盡力的護著
老大夫,再另外想辦法了。

  可沒想到莫靖遠臉色雖然難看,卻沒有動手。

  「不是我。」莫靖遠淡聲反駁後,看向床上動也不動的身影,「她還好嗎?
不會有事吧?」

  「不是?」老大夫顯然有些意外,錦繡城裏的人多半聽過這莫家少爺的名號,
也都知道他那任性妄爲的性子,據說莫家沒一個人管得動這大少爺,也因此,他
才會這麽猜測。

  見老大夫仍有懷疑,大總管連忙解釋,「她是教廚房管事大娘給傷的,那大
娘管人一向太過苛刻,是我誤以爲她自有分寸,才會出了這麽件意外。」

  大總管心裏其實也是有點愧疚的,早就聽聞方大娘懲處手下太過狠厲,是他
一直以爲事情不嚴重,便擱著沒處理,才會發生這種憾事。

  「這樣啊!」老大夫點了點頭,這才放下懷疑,「女娃子像是餓了好幾天,
體力不濟,身上又都是傷,雖然大部分都隻是皮肉傷,可舊傷全然沒處理。連藥
都沒上的,再加上新傷又疊了上去……」

  老大夫忍不住又開始搖頭,明明是那麽白淨可愛的女娃兒,卻被打成這樣,
怎麽下得了手啊!

  「究竟是怎樣?」莫靖遠不耐煩的追問,這老大夫能不能一次把話說完啊?
這樣吊人胃口很有趣嗎?

  「一些傷口都發炎甚至化膿了,加上她又都沒進食,氣虛體弱,恐怕是……」
老大夫歎了好長一口氣。

  「是怎樣?」他真的想直接拎起這蒙古大夫的衣襟。

  「兇多吉少啊!」老大夫無視他微露兇光的模樣,依然自顧自的搖頭。

  「怎麽可能?」

  不隻莫靖遠不信,大總管也是一臉震驚。

  「大夫,你說得也太嚴重了吧?」大總管一臉嚴肅,「不過是挨了頓打,餓
了幾頓肚子而已……」

  在老大夫的瞪視下,大總管很識趣的住了口。

  「挨打餓肚子是小事嗎?你要不要自己試試看?」老大夫看向一旁的莫靖遠,
頗訝異的發現他拳頭緊握,臉上的神情像是有些懊惱,漂亮的眼裏有著未知的情
感,「你很擔心?」

  傳聞裏任性至極的莫家少爺,居然會擔心一個下人的死活?

  「她不會有事。」莫靖遠擡頭,臉上已沒有任何表情,「再去找大夫來,我
一定要治好她。」

  「喂!你這小子是當我不存在啊?」老大夫不悅的站到他面前,「我人都還
在這,你找什麽大夫?」

  莫靖遠漂亮的風眸輕睇他一眼,「你不是救不了嗎?」

  「誰說的!」老大夫不服氣的跟他瞪起大眼,「我是說兇多吉少。」

  「那就是沒把握了。」莫靖遠輕哼。

  「怎麽可能!」老大夫氣得胡子都要翹起未了,「紙筆拿來,我開方子,隻
怕我開出來的藥單,你備不齊藥材!」

  「憑我莫家,有什麽藥材拿不到。」莫靖遠眼裏閃過亮光,嘴上卻仍是嗤笑。

  「好!」這瞧不起人的小子,他非得讓他心服口服不可,「既然這樣,我保
證這小女娃兒絕對有命留著!」

  「隻有命在?」莫靖遠讪笑,「她現在也還有氣不是嗎?」

  「你……」這小子,把人瞧得這麽扁,「咱們走著瞧!我絕對要把這小娃兒
給治得健健康康、妥妥當當,讓她活得比你還長壽!」

  老大夫不甘受辱啊!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莫靖遠以相當懷疑的口氣、非常不信任的表情說著。

  「你你你……總管,紙筆!」可惡的小子!

  「在這、在這。」一旁的大總管早就準備好了。

  老大夫飛快的寫下藥方子,交給大總管。

  「快去抓藥,遲了這小娃兒有什麽意外,可別算在我頭上。」老大夫的話像
是對大總管說的,人則是看著莫靖遠。

  「派人快去,不管大夫開了什麽藥材,都給我找回來。」莫靖遠不在乎那紙
上有多少珍貴的藥材,他隻在乎床上那個娃兒的傷能不能好。

  聽他這麽說,老大夫也不客氣了。

  「先治傷,再調理,到時候補品也不能少。」老大夫微頓,最後一歎,「小
丫頭這次元氣大傷,恐怕得要長期調養,身子才能強健。」

  「知道了。」莫靖遠朝大總管使了個眼色,要他送老大夫出去,自己則走向
床邊,看著臉色慘白,一直沒醒過來的人。

  床上的人兒有些一過瘦,短短幾日未見,臉已經小了一號,又長又密的睫毛
下帶著黑影。他未曾做過粗活的手掌握住她露在被外的小手,她的掌心粗糙冰涼,
甚至有著細碎的傷口……

  「少爺。」大總管又轉回房裏,看著行徑怪異的莫靖遠。

  剛才聽著少爺嘴上激著老大夫許下承諾,事實上是擔心極了樂雁,還說要用
上最珍貴的藥材,甚至要幫她長期調養身子……這會不會做得太多啦?不過就是
一個小丫頭啊!

  「藥呢?」察覺他的存在,莫靖遠收回握著她的手。

  大總管微僵,少爺以爲他用變的就能變出來嗎?才過多久!

  「派人去藥鋪抓了。」大總管小心翼翼的回答,深怕惹怒這個不一樣的莫靖
遠,「少爺,這娃兒……我安排讓她到梧桐院去休養?」

  少爺向來不愛讓人進他的屋子,更不用說她現在躺的還是少爺的床耶!

  「不用。」淡瞥他一眼,莫靖遠重新坐回椅上,「從今天起,她就留在這。」

  留在這?大總管看著他,實在很難揣摩主子的心意。

  留在這的意思到底是哪種啊?是留在這服侍少爺,還是留在這休養?

  「愣著做什麽?下去盯著藥,好了就送過來。」莫靖遠頭也不擡的吩咐完,
拿起一旁的書便看了起來。

  「是。」就算他有很多話想問,也隻能乖乖的退了出去。

  他是少爺,他說了算。

  隻是他那時候怎麽也沒想到,少爺這麽一留,就把人留了整整七年。

                第三章

  莫府今兒個熱鬧得很,天還未亮,所有的仆人就開始裏裏外外的忙碌著,大
總管中氣十足的聲音前前後後的回響著,就怕哪個地方有了疏漏,隻因爲今天是
未來姑爺前來下聘的重大日子,誰敢輕忽了?

  端著早膳的樂雁快步的走進靖宇軒內的寢樓,先將飯菜放在前廳後,細心的
以竹籠再覆上兩層緞帕保溫,才轉到後頭的寢房內,輕手輕腳的撩起重重紗帳挂
好。

  看著仍在睡夢中的莫家少爺,她不由得再一次贊歎他真的生得極漂亮,雖然
己過弱冠之年,眉目間多了份專屬於男子的剛毅,不再像少年時期容易被錯認性
別,但睡著時的他,少了平日飛揚拔扈的神情,顯得有些純淨。

  這樣安靜的他,總會讓人有種錯覺,覺得他美好得不像是真的……

  「看我看到發傻了?」不知何時,床上的人已睜開眼,將呆愣的她扯回身邊,
不滿的握住她微冰的小手,「你這麽早偷爬起來,上哪去了?」

  莫靖遠嗅了嗅她的衣裳,眉頭隨即攏起。

  「不是要你別上廚房去嗎?」有福不會享的笨丫頭!就跟她說了廚房那種粗
活不適合她做!就算她愛弄那些點心,也犯不著一大早就趕著去吧?更別提現在
才剛入春,天還涼得很,她那單薄的身子哪禁得住一絲寒風!「若是又染了風寒,
你再看我怎麽罰你!」

  早已聽慣了他的威脅放話,樂雁完全不當一回事。

  「既然醒了,就快起來吧!」她手一撐就要起身,卻發現他扣住了她的腰身
不放,「少爺,早膳已經準備好了。」

  她無奈的看著這位大少爺,隻希望他別在這節骨眼上鬧起脾氣,今天大夥兒
都忙翻了,再不久,未來姑爺就要到了,他這個大舅子居然還賴在床上。

  「我有說我要吃嗎?」她越是急,他就越是不肯配合,「你今天那麽早起床,
上廚房做什麽?」

  早在他的三令五申下,這丫頭變得很聽話,平時若是想上廚房,也會等他出
門談事的時間去,今天是怎麽了?

  而且,早膳準備好了?他怎麽不知道他今天要早起?

  「少爺,你忘了嗎?今天是顔家來下聘的吉日。」樂雁在心裏歎了口氣。他
果然忘了。

  元倩小姐可是他唯一的妹妹啊!這等大事他居然也不放在心上。

  「是嗎?」莫靖遠審視著她的掌心,像是想看清楚在他不注意的時候,這雙
好不容易養得白嫩的手是不是又傷到哪了。

  相較於他看得專注,那聲淡應就顯得太過事不關己。

  「少爺。」樂雁抽回自己的手,不想再讓他拖延時間,「既然醒了就下床梳
洗吧!顔家的人也快到了。」

  「又不是我的親事。」大少爺他不願配合。

  「你隻有這麽一個妹妹。」她真的是不懂,若說這對兄妹感情不好,其實也
不是,怎麽他的反應是這般冷淡?「先起來吧!一會老爺夫人派人來催可就不好
了。」

  看她眼裏閃過一絲不安,莫靖遠終是起心大發,松開了手讓她下床後,跟著
坐起,卻仍是抱怨著。

  「既然爹娘還在,這事又哪需要我出面?」

  「話不能這麽說啊!」樂雁端來水盆讓他梳洗,快手的打理好他的衣飾,就
怕誤了時辰。

  「要不怎麽說?」莫靖遠懶懶的任由她服侍,仍是一副沒事樣。

  樂雁又在心裏歎了口氣,聰明的不跟他爭論,手上沒停的爲他穿衣梳發,然
後率先走到前廳。

  「瞧你急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爲今天的主角兒是你呢!」他後畔微勾的取笑,
就是不愛她惦念著其它人的事。

  偏她誰都不親,就是跟另外三個丫頭走得近。

  「少爺真愛說笑,樂雁哪有那種福分。」樂雁臉上平靜無波,像是毫不在意
他的話,「少爺請快用膳吧!」

  跟他相處多年,樂雁早就有了自己的一套應對方式,最簡單的方式就是當成
什麽都沒聽見,不要隨他的話起舞,不要認真,這樣才不會常常讓他的興之所至,
天外飛來一筆給整到。

  「沒福分嗎?」莫靖遠深深的看她一眼,卻沒再說些什麽,隻是接過她遞來
的碗,慢條斯理的吃起飯。

  「少爺,你慢用,我先上廚房一趟。」

  她的話才說完,冷不防腕間就讓有力的五指扣住。

  「去做什麽?」他微挑眉,臉上雖看不出特別神情,但那挑眉的動作就足以
讓樂雁心生警惕了。

  「小姐說今兒個有貴客到,所以要我準備糕點待客。」雖然自從這門親事訂
下後,元倩小姐從未沒有正面認可過,依然成天偷溜出府玩,一點也不把這事放
在心上,但既然元倩小姐開口要求了,她還是照著做,即使元倩小姐心裏有什麽
其它打算,也不是她能過問的。

  「她要真這麽看重這件婚事,會連試嫁衣當天都偷溜出府去逛市集?」莫靖
遠一嗤,不想理會那個從小行爲就有如脫缰野馬的妹妹,「不用理她了,準不會
是好事。」

  元倩心裏肯定是有別的計劃,隻有他身邊這個傻女人,才會天真的相信元倩
真的是要招待貴客。

  「我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樂雁試著抽回手腕,卻是動也不能動,「少爺,
我去一會兒就回來。」

  「元倩的事就那麽要緊?」他平常的吩咐就不見她這麽放在心上,甚至常常
把他的話當耳邊風。

  莫靖遠心裏真不是滋味,一直以來,她總是比較看重另外三個丫頭。

  樂雁微頓了一下,才平穩的回答,「我隻是個下人,主子怎麽交代,我就怎
麽做。」

  「下人」兩個字,刺耳得讓他松了手,他最不愛她這樣強調自己的身份,明
明這幾年,府裏壓根兒沒人把她當個「下人」。

  看他沈下臉,不再說話的繼續用早膳,樂雁有些無奈。

  她隻是說出事實而已啊……

  「少爺,我先去廚房了。」雖然擔心他的情緒不佳,但她告訴自己不能在意,
不能多言,她一直謹守本分,也隻能這樣做。

  她隻是一個簽了八年賣身契的丫頭,再一年……再一年她就得離開了,從此
便跟這個地方再無瓜葛,包括任何人……

  望著他俊美的側顔,她不由得有些忡怔,原來……已經過了七年了嗎?

  她難得顯露的迷惑與她沒立即走開的那抹遲疑,讓原本氣悶的莫靖遠舒展了
雙眉。

  「不是要去廚房嗎?怎麽,舍不得我了?」

  他再尋常不過的一句玩笑話,卻將她整個人驚醒。

  「沒有,我不會。」話幾乎是直覺反應的沖口而出,像是怕晚一步,她就會
改變心意似的。

  她那失了平靜的激切模樣,卻讓他勾出一抹笑容。

  「你在緊張什麽?怕我誤會嗎?」看著她臉上少見的驚慌,黑眸下意識的閃
避著自己的探視,莫靖遠倒也順著她意的不再追問,「要去就快去吧!省得到時
候誤了時辰,又要推到我身上。」

  說到這,都怪自己太寵她了,才會任由她爬到自己頭上!

  「是,奴婢先下去了。」沒敢再看向他,樂雁匆忙的退出去,像是房裏那位
少爺是什麽吃人的妖怪似的。

  房內的莫靖遠聽著她急促的跑步聲漸漸遠去,這才重新持筷用膳。

  一直都是這樣的。

  隻要一碰觸到她不想深究的事,她總是習慣性的逃開一從他身邊逃開。

  不論他再用心、再寵她,她總是如此害怕不安,若是他逼得急了,她便會刻
意無所不用其極的又躲又逃,就是不肯正視這一切。

  他知道她那小腦袋瓜在想些什麽,她自己也許沒發現,每當她快發現她自己
心裏的渴求時,她總會自稱「奴婢」,像是在提醒著自己,同時與他拉開長長的
距離。

  莫靖遠將碗筷隨意的往桌上一放,優雅拭淨嘴角後起身,優閑的往廚房走去。

  她難道不知道,早在七年前,她就與他密不可分了嗎?

  她愛逃避沒關係,他緊跟著她就是,這些年來,他跟得很好,將她顧得很牢,
怎麽也逃不出他的掌控之中。

  那個膽小的笨丫頭!

  雖然在莫府之中,樂雁隻需負責莫靖遠這位大少爺的差事,大總管及各負責
的管事並不會交代她工作,但她還是四處幫忙,想藉由忙碌的工作,忘了早上的
心慌。

  但那位大少爺似乎早料到達著,居然在這大日子搞失蹤。

  「樂雁,有見到少爺嗎?」沈千菡在廚房找到她。

  「沒有。」樂雁詫異的回頭,「少爺不是已經上前廳了嗎?」

  一早少爺用完早膳雖然有來找她,但後來便讓大總管請到前廳去接待顔府的
人了,怎麽又不見了?

  「他隻要我去陪著顔公子參觀一下府內,人就不見了。」對於這個隨心所欲
的主子,沈千菡向來很沒轍,「交代得不清不楚的,這下子我連顔公子都找不到
人。」

  「怎麽會這樣?」樂雁和她是一般心思,這個大少爺,總是興之所至就將事
情隨意的交代下來,也不管下頭的人接不接得了。

  「也沒辦法了,隻能要大夥兒多幫忙注意一下了。」沈千菡連歎氣的時間都
沒浪費的交代,「我去找那位顔公子,你就去找少爺吧!別太張揚了,老爺和顔
老爺還在前廳聊得起勁呢!別驚動他們。」

  「我知道了。」樂雁迅速的擦淨雙手,跟著她跨出廚房,找尋那位任性至極
的少爺。

  莫府占地遼闊,別說是藏個人,就算是藏上一打也行,樂雁先上了書房一趟,
隻有平日負責打掃整理的仆人在,他們都說今天還沒見過少爺。

  這下是要去哪找呢?平常他常待的地方,她全找遍了,就是沒見到人,該不
會是出府去了吧?

  少爺自幼習武,擁有一身輕功的他出府可不見得一定要走大門啊!若是真的
出了府,那更找不著人了。

  樂雁不放棄的繼續在莫靖遠會去的地方尋找,她隻希望少爺人還在府裏,要
不等會該用什麽理由去跟老爺說呢?

  「瞧你急得滿頭大汗,是出了什麽天大的事?」

  閑涼的男聲從她頭頂上飄落,拉住了行色匆忙的她。

  「少爺?」她擡頭,果然看到找了半天的人正優閑的坐在半天高的樹枝上,
笑得讓她心裏警惕起來。

  「汗也不知道要擦,還在外頭跑來跑去的吹風?你真的存心想受風寒是吧?」
雖是帶著笑容,但莫靖遠的心情一點也不好。

  「啊!」才一眨眼,她人已經離地偎在他懷中,一起坐在樹枝上了,可見得
這段時間,他的輕功又增進了不少。

  見他收起笑容,氣惱的用衣袖幫她拭汗,她臉一紅,連忙拒絕。

  「我自己未便成了。」不等他回答,她便拿出自己的帕子,乖乖的將額頭上
因來回奔走而冒出的細汗擦去。

  「你在急什麽?」莫靖遠沒和她搶,閑下來的手很自然的扣住她的腰身,將
她往寬厚的枝幹帶,不讓她有吹到風的機會。

  小時候的那場大劫整壞了她的身子,調了幾年也還沒完全根治,大病雖然沒
有,小病卻是不斷,那個膿包大夫當初承諾的話壓根兒是屁!想到這,他便決定
明天再叫那大夫過來一趟,再給他一次機會,如果真的還是不行,幹脆就自拆招
牌算了,這樣拖過一年又一年的,根本是在丟他那張老臉!

  「少爺,你什麽也沒交代清楚,便將顔公子扔給千菡,自己人就不見了,這
讓千菡煩惱得很。」樂雁收起帕子,盡量不去看自己離地有多遠,隻是盡責的說
明現在的情況,「顔公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哪兒迷路了,千菡也找不到他人,所
以我和千菡便說好了分頭找你跟顔公子。」

  「有什麽好找的?我不就在這嗎?」莫靖遠才不承認自己就是故意藏起來讓
她主動來找的,隻是他沒想到她會這麽不聰明,找了這麽久。

  「要不是我沿著地方尋,誰知道你在這兒?」更不用說如果他方才沒出聲的
話,她現在應該還在府裏四處找他吧!

  「你手真冰。」莫靖遠聰明的沒回答,反正他目的達到就好,她現在不就乖
乖的待在他懷裏了。

  「少爺。」樂雁試著抽回手,小臉嚴肅而正經,「今天有貴客在府上,你就
別鬧脾氣了,先回前廳吧!」

  「就算是貴客,也不是我的貴客,關我什麽事?」見她一臉不贊同,莫靖遠
更不想去,「再說,我一早便讓你給吵醒,也給了面子去見了那顔家父子了,還
要去前廳做什麽?」

  在他的認定中,自己已經仁至義盡,做到該做的事了。

  「你真是的……」樂雁真是拿他沒轍,老是這樣就顧著自己好,其它的都不
管!「如果今天家中有其它兄弟,你一個人不出現自然是交代得過去,可是小姐
隻有你這麽一個兄長,你這樣不在乎她的親事……好歹也別讓顔家的人有什麽閑
話可說嘛!」

  「是能說什麽閑話?我可沒給那對父子難看。」莫靖遠才不管那麽多呢!他
自覺已經盡了責。而且若旁人真要說閑話,那什麽都能成理由的,更不用說自己
那個妹妹行爲失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閑話難道會少嗎?就這個小傻瓜還在替
她擔心。

  「話不能這樣說啊!」她隻是希望他能讓今天的一切都圓滿些,不要落人口
實的影響了顔家對小姐的評價,又沒有說他對顔家父子怎麽了,即使他沒有對人
家惡聲惡氣,但不代表對方就覺得受尊重,這完全是兩回事啊!

  「小姐跟顔公子成親後,莫府和顔府便是姻親了。」樂雁試著跟他講道理一
雖然他時常不予理會,「依顔府在京城與朝廷裏的勢力,若是兩家關係維持得好,
對府裏的生意是大有幫助的,你已經開始接手府裏的生意,就該知道這層利害關
係。」

  這少爺能不能別再任性了?

  「我是知道啊!所以我早上不是去露過臉了?」莫靖遠勾起後,像是在嘲笑
她的正經八百,「而且咱們莫府也把唯一的千金小姐許給顔慶玉了,這樣關係還
不夠親密嗎?」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然是什麽意思?」莫靖遠好笑的看著她無奈的模樣。從小到大,她似乎
從來沒有說服過他,但即使如此,每當遇到她認爲他做錯了的事,她也從來沒有
放棄說服他。

  樂雁別過頭,不想看見他無賴的臉。

  「少爺如果想在這兒乘涼,那奴婢就不打擾了。」她挪動身軀,不想繼續待
在這跟他大眼瞪小眼的,如果他真的執意要窩在這棵樹上就算了,她總可以去幫
幫千菡。

  「我記得你不會爬樹。」莫靖遠淡聲說道,沒放開她。

  看來她是惱了,又開始自稱奴婢了。

  樂雁抿後不語,小手卻不怕死的拉開他的大掌,完全不理會自己離地有好大
一段距離。

  「你是仗恃著我不會放任你摔著嗎?」莫靖遠有趣的看著她的動作,順勢松
開了她的腰身,「我先提醒你,這兒還挺高的,你要是亂動掉了下去,我可不見
得能接得住你。」

  樂雁忍不住「犯上」的白他一眼,誰不知道他擁有一身輕功本事,剛就能將
她「挾」上來,現在反倒說接不住她?這分明是在說謊話。

  「好,別說我欺負你,隻要你讓我開心,我就帶你下去。」莫靖遠一副好商
量的好人模樣,「不隻帶你下去,還陪你去前廳,好好的敷衍那對重要的父子檔,
如何?」

  乍聽之下,這安排似乎相當好,但是那條件一讓他開心?

  樂雁暗自皺眉,通常要讓這位嬌貴任性的太少爺開心,下場就是她自己開心
不起來。

  但是……她下不去,也不希望跟他在樹上虛渡光陰,而大總管和千菡都忙著
在找眼前這個人……

  「少爺有什麽要求,請吩咐吧!」是的,她屈服了。

  「樂雁,你都跟著我這麽久了,我想要什麽,你難道會不知道嗎?」莫靖遠
笑意盈盈的看著她,像是在等獵物自己送上門似的。

  樂雁的臉兒微紅,兩人朝夕共處了這麽些年,她怎麽會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
心裏一番掙紮後,她還是順了他的意,飛快的在他頰上印下一吻。

  「就這樣?我有這麽好打發嗎?」看她臉紅得跟什麽一樣,兩人都那麽親密
了,她還是這麽容易害羞。

  「你……」這下樂雁的臉更紅了。

  「傻瓜。」莫靖遠沒再爲難她,主動的貼上她的唇,靈活的舌尖鑽入她口中,
汲取著那專屬於他一人的芳香甘甜,誘動著她羞澀的反應。

  樂雁的手貼著他的胸膛,仰起頭承受他的吻。

  良久,他才放開那紅豔的唇辦。

  「這樣才像回事。」他慵懶的語調輕刷過她的耳邊,疼寵的看著她連耳朵都
是紅的。

  「走吧!你陪我一塊去前廳。」目的達到,莫靖遠這下有心情回去跟那未來
的姻親培養感情了。

  抱著她飄然落地,看著她臉上紅潮未退,他忍不住又偷香了一記。

  他的樂雁,她怎麽會以爲,他會放她飛離他的視線呢?

  這輩子,他是要定她了!

                第四章

  初視春夜涼。

  一陣陣的咳嗽聲由房內傳出,讓步入靖宇軒的莫靖遠擰起了眉。

  「你又起來做什麽?」他一推開門,就看見樂雁站在桌前,身上也沒多披件
厚衣,讓他臉色更加難看,「不是要你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嗎?」

  她就是這麽不聽話,明明天氣還涼著,就大清早的爬起來去廚房弄那什麽糕
點,果然受風寒了吧!偏偏生了病卻還不安分,要她好好的待在床上休息養病,
她動不動便趁著自己不在時下床。

  莫靖遠快步的走進屋內,細心的將門關了個密實後,一臉陰寒的看著臉色蒼
白的人兒。

  「我口幹,想起來倒杯茶喝。」看著他俊美的臉龐上有著閻王似的森冷表情,
樂雁暗歎口氣,隨口說了個理由,不想說自己實在是在床上躺得膩了。忍不住下
床走動走動,要是這樣回答,少爺肯定又要發脾氣了。

  不過是受了涼,不是什麽大病大痛的,他堅持一定要好好休養,活似她病得
多重似的,別說平日的活兒不讓她做了,就連床都不準她下。

  是有沒有那麽誇張啊!

  「我就說了讓大總管調個人過來照顧你,你偏不肯。」他冷著臉打橫抱起她,
將又低咳個不停的她放回溫暖的床上。

  「我又沒什麽大礙,更何況我隻是個丫頭……」抑住沖口而出的咳嗽聲,她
順過氣後,千篇一律的如此回答。

  「讓我這個主子伺侯你就有比較符合你的規矩嗎?」莫靖遠迅速的倒來一杯
茶往她手上一塞,臉色極是難看。

  他早聽夠她的下人規矩了!明明整個府裏甚至整個錦繡城裏的人都知道她的
身份不單純隻是個丫頭,就她自己一個人在那做無謂的堅持,好像一個松口就會
陷入萬劫不複的地獄,一如她對於他的態度,隻要不承認,就當作兩人的關係隻
是一般主仆。

  全部的人都明白他的心思,就她不肯面對。

  「我早說了你這樣是在折煞我了,哪有主子照顧下人的道理一」即使知道說
了他會不開心,樂雁還是忍不住的「提醒」。

  「你若是不想要我這樣照顧你,你就該自己好好的注意身子!」他不耐煩的
打斷她的話,這麽些年來,她千篇一律的說詞他都聽膩了,除非她哪天想出新的
說法,不然沒有重複的必要。

  「不是口幹?茶光拿著就能解渴?」不想再跟一個病人爭論身份問題,更因
爲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她已經身子不舒服了,他不想再讓她連心裏都不舒服,
還是算了吧!

  他這番心思要是傳了出去,外頭的人一定不敢相信,他莫大少爺居然會爲了
一個女人這樣忍讓,偏偏隻要是扯上她,他就隻能認栽。

  樂雁不是不知道他對自己的用心,可是自幼的心障難以排除,她隻能暗自歎
息,順從的啜著他親手倒的茶,避開了讓兩人都心煩的話題。

  她喝完茶,莫靖遠也已褪去外衣,上床抱著她微涼的身軀。

  他俊眉微皺,隱忍的沒多作聲,隻是讓她靠臥在自己懷裏,以自己的體溫暖
和她的身子。

  「還不睡嗎?」樂雁側首瞧了瞧他,有些內疚,他這幾天夜裏總是讓她的咳
嗽聲給擾得不能安眠,偏最近又正好有幾件大生意在談,日日得出府去,幾天下
來,他眼下都出現了陰影,微損了他美麗的容貌。

  「快睡吧!我沒事了。」她輕聲保證。

  「不急。」莫靖遠看著她小臉上掩不住對自己的關懷,心情好了一些,隻是
瞧她那模樣,肯定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了。

  「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了?」他傭懶的將下頰靠在她的肩上,大掌狀似不經
意的把玩著她交握在身前的小手。

  「今天?」樂雁不解的重複他的問話,才想轉頭問個清楚,手心已被塞進一
樣溫熱的物品。

  那微圓而光滑的觸感,讓她霎時想起了今天是什麽日子。

  她攤開雙手,果然是顆紅豔討喜的紅蛋。

  「是你的生辰。」氣息吹拂過她耳畔,他帶著寵溺的低語著,「你這小迷糊,
連自個兒的生辰也忘了。」

  「我……」她眨眨眼,透過一片水霧的眼眸,看著他拿過紅蛋,利落的剝去
蛋殼,才又放回她手裏。

  「快吃吧!」他輕輕摟著她的腰身,讓她背貼著自己的胸膛坐在自己腿上,
兩副身軀可說是毫無任何縫隙的,不讓她離開自己太遠。

  「嗯!」她輕應了聲,閉上眼不想讓淚水破壞了這一刻,唇辦含笑的將紅蛋
一口口的送入嘴裏,細細品味。

  這是她離家後的第七個生辰,也是他陪自己過的第七個生辰,每一年,他都
沒忘記,自那年夜裏他發現草叢裏的她之後,便沒缺席過。

  記憶中,那仿佛才是昨日的事,原來一眨眼間,已經過了七年。

  七年嗎?這樣算來,再不用一年,自己便可以回家了……

  她當初簽的是八年的賣身契,算來也過了七年多,等到明年這時候,她已經
離開莫府,他自然也不會再爲她準備這紅蛋了。

  「今年,你有什麽心願?」…如往常的,他在她吃完後,這樣問道。

  樂雁轉頭看向他,喉頭卻噎住,明明紅蛋早已落肚,她卻開不了口。

  她有什麽心願?

  每年在這日子裏,他總是這樣問她,但她什麽都不敢要。

  她沒有資格要,也不知道該怎麽要,甚至於她最大的心願,是她這個平凡人
要不起的。

  「沒有。」沈默了好一會,她隻說出固定回答,「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

  她提醒自己,不要去奢望那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是嗎?」雖然不意外她會這樣回答,但親耳聽見時,莫靖遠還是一陣氣悶。

  「我說你啊!打你小時候到現在,從沒見你替自己要求過什麽,更別提去和
人爭了。」他將她微轉了半圈,橫置在自己腿上,細細端詳她臉上的任何反應,
「難道你真的什麽都不想要?」

  最後那句話讓樂雁心一跳,忍不住垂下目光避了開去。

  如果她夠誠實,她就會明白,自己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也許就是因爲她太
誠實了,看得太過清楚明白,才會早早便死了心。

  「我……現在這樣很好,很心滿意足了,什麽也沒缺,我也沒想得太遠。」
知道他在等自己的回答,她困難的開口,不明白他的態度,爲什麽一年比一年更
加的不放松。

  「是嗎?」莫靖遠壓根兒不信,她怎麽可能想得不遠!她明明打從進府的那
天開始,就一直在數著日子不是嗎?她想得可遠了,一想就想著八年後的事,隻
是她的八年後裏面沒有他!

  剩下不到一年的時間,她以爲她真的能離開莫府嗎?那張爲期八年的賣身契
即使不存在效力了,他也要留下她來!

  「算算日子,再不滿一年你的身契就滿了。」不想再讓她逃避,自以爲所有
人都不知道她的打算,莫靖遠幹脆挑明了說,「算一算你那時也快十八歲了,不
好好打算一下可不行,到時候若是約滿了,你想上哪去?」

  樂雁心一驚,沒想到他居然會記得,還主動提起。

  「這個不勞少爺煩心,我離家多年,最想念的自然是自個兒的家,到時等約
滿了,我便返家陪伴我娘。」

  不然她還能上哪去?這七年多未,少爺說是少不了她服侍,不肯允她長假,
受限於路途遙遠,她每次回家都是匆匆忙忙的待不了多久,幸好每個月弟弟都會
寫信告訴她家裏的大小事情,讓她放心。

  她答得毫不猶豫,理所當然的模樣讓莫靖遠燃起一股怒意。

  他知道她想家,他知道她想陪她娘跟她弟弟,可是她需要這麽的迫不及待嗎?
難道她跟他七年來的相處沒讓她有一丁點的不舍?從她剛才的回答裏,他感受不
到她對他有一絲絲的留戀!

  「是嗎?」他挑開她的衣襟,露出她雪白的肌膚,微冷的目光在見到靜躺在
她胸前的玉佩時,才稍微的放軟。

  他早就將她「訂」了下來,她也接受了,這玉佩便是表記,將來若她想賴,
也是賴不掉的。

  想到這,他郁悶的心情總算好了些,不再追問她對將來的打算,隻專注在眼
前的美景上。

  再說,她早就是自己的人了,即使她不肯承認,她的心早也交給他了,這輩
子,她是注定逃不開了。

  「少爺……」樂雁俏臉酡紅,不明白他爲什麽突然「獸性大發」。

  「你困了?」雖然現在中斷有點難受,但他提醒自己她人還病著,的確是該
好好休養。

  樂雁紅著臉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這幾天都躺在床上「休息」,怎麽可能會困?可是若回答不困,豈不是在
鼓勵他繼續?

  「看樣子是不困。」他得意的笑開了臉,動作輕柔的拉下她的衣裳,讓她纖
柔的身子在自己眼前展現,當地背後兩道淺色傷痕出現在他面前時,向來清冷的
目光深了幾分。

  那是她十歲那年留下的,傷口太深,即使事後他花盡心思照料,還是留下了
疤,提醒著他,年幼時的她受過怎樣的苦。

  從那時起,他便暗自起誓,這一生,他要盡全力保護她、寵她,不再讓她遭
到同樣的事!

  他輕柔的吻上她靠肩處的傷痕,感覺她一陣顫動。

  她回過頭,正好迎上他溫暖的唇。

  「沒事了……」他的嗓音有著平時沒有的溫柔安慰,就像多年前她奄奄一息
躺在床上時,常常聽見的那個聲音。

  在她渾渾噩噩、發著高燒的時候,也是這個聲音陪伴著她渡過黑暗,一直到
她醒過來,看清楚聲音的主人居然是那位既嬌貴又任性的少爺時,她還以爲自己
仍在夢中。

  怎麽會是他?

  偏偏就是他。

  而且不隻是那時候,這些年來他寵她、疼她,早已經超出「照顧」的範圍了。

  他對她極好,就是太好了,才讓她掙紮痛苦。

  他對她這麽好,她會舍不得離開的……

  熾熱的後貼上她的,中斷了她的思考,她下意識的想推拒,卻突然想起自己
再不到一年便得離開,到時候要再和他見面就難了。

  心一緊,她決心在自己的生辰之日放縱一回,主動的回身摟住他的肩,迎向
他的吻。

  她的主動令他驚喜,平時總是要他使出渾身解數誘哄後,她才會在意亂情迷
之中顯露真正的情意,今晚是哪兒不對了,讓這隻固執膽小的小雁兒有了改變?

  他輕輕低笑,滑溜的舌闖進她細嫩的口中,不想放過這難得的一刻,她不由
自主發出的低吟,更加鼓動了他,兩人的吻開始變得蠻橫、濕熱而直接,訴說著
最原始的欲望。

  他深深的吻她,綿密地吸吮著她口中的甜蜜芳澤,她喘著氣驚慌的想退開,
他卻快速地追上,一點機會也不給她,雙手捧住她的臉不讓她退卻,霸道地要求
她全盤接受。

  他的舌頭挑動著她的,要她和自己一樣地瘋狂,一樣地投入,再也沒有其它
心思去想拒絕或逃開的事。

  他不允許她再縮回保護的殼中。

  樂雁全身發熱,在他的淩厲攻勢下棄械投降,他狂野激情的吻將她的意志全
數磨盡,再也無法保持理智。

  莫靖遠輕撫著她細嫩的臉頰,著迷的看著她嫣紅的面容,靈活長指開始解去
兩人之間的衣物,遠遠的抛開,隻有狂熱的親吻再也不足夠滿足他,他渴望的是
擁有她的一切,他要她完全的臣服於他。

  樂雁感覺自己逐漸變得赤裸,熟悉的強健身軀緊貼在她身後,肌膚相親的熱
度迅速的驅走她身上的寒意,讓她舒服的低歎了聲。

  莫靖遠含笑的看著她的反應,親呢地舔吻著她小巧的耳垂,大掌沿著她光滑
柔嫩的大腿曲線往上,探向雙腿間的濕潤花穴。

  盡管兩人早已有過多次的肌膚之親,但他的動作仍是讓樂雁雙頰羞紅,她可
以感覺到他的指尖正探索著她最私密的地方,她不安的扭動身軀,卻怎麽也無法
逃開那簇被他點燃的火苗。

  重新讓她的背靠在自己胸前,這樣的姿勢方便他能盡情地挑逗、把玩她那誘
人的豐盈,在察覺她的俏挺硬立時,他邪肆地以拇指食指夾住花蕾,輕輕拉扯。

  「啊……」她半是疼痛半是愉悅地縮起肩膀,逸出輕吟。

  「痛嗎?」莫靖遠順著她微縮的動作前傾,胸膛依然緊緊貼著她的背,低沈
性感的嗓音滑過她的耳畔,形成一種暖昧動人的氛圍。

  樂雁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對,雪白的嬌顔一下子漲得通紅,話也說不出口
了,每次他這樣碰她的時候,她的身子總是不由自主地發熱、輕顫。

  他輕輕低笑,藏在她雙腿間的手也沒閑著,勾弄得小穴一片濕濡。

  「啊……」上下的雙重刺激,讓樂雁的身子發軟,柔媚的呻吟跟著流洩而出。

  「你好軟……真好摸。」輕啃著她的耳垂,他低低稱贊,當他看到她的身子
因動情而微微顫抖、眼神迷濛時,他幾乎想立即貫穿她的柔軟。

  「不要說。」她輕搖著頭,羞意滿面的拿小手遮掩,而他那仿佛帶著火焰的
大掌緊緊地搓揉著她的雙乳,讓她不由自主地挺胸輕吟,令他更放肆的動作。

  「還是這麽害羞。」他輕笑著,一雙大掌卻沒饒過她,繼續在她身上制造出
教她酥麻虛軟的快感。

  他將她壓倒在床上,火熱的唇舌再度與她糾纏一氣,長指來回的在她花穴外
來回愛撫,將花縫間弄得濕淋淋的。

  「啊……」她難耐的蜷縮腳趾,弓起身子,覺得在舒服的感覺之外卻又感到
無比的空虛,一股想要他的欲望在雙腿間累積,不斷地折磨著她。

  她輕輕地扭動纖腰,不自覺地拱起身子貼向他,就像個嬰孩般本能地尋求最
直接的快感。

  她熱情的反應更加激起莫靖遠的欲望,他微擡高她圓嫩的俏臀,胯間昂揚的
男性堅挺抵住春潮泛濫的花穴口,卻壞心的隻在那磨蹭而不進入,存心讓她更加
難受。

  樂雁果然皺起了眉頭,好幾次他的「過其門而不入」使她感到滿滿的挫敗,
心知他是故意的,她隻能輕咬著下後,投向他的目光有著無聲的請求。

  「想要了?」他揚唇一笑,看著她潮紅的雙頰,相當堅持的等著她的回答,
他就是愛看她這模樣。

  望著他得逞的樂樣,樂雁幹脆閉上眼晴,來個眼不見爲淨。

  「生氣啦?你這脾氣真是糟呢!」唉!他也沒能抱怨,畢竟是自己寵出來的,
也隻有她膽敢如此了。

  「張開眼睛。」胯下的欲望依然在她敏感的花穴前掃動著,那溫熱的濕滑觸
感差點就讓他把持不住,他的身體狂吼著想要狠狠的占有她,可是他的理智卻要
求他不能認栽。

  樂雁抿著唇,搖了搖頭,拒絕張開,她才不想看見他取笑自己的樣子,也不
想想她會這樣,還不都是他害的。

  「我的小雁兒,你這是在挑戰我嗎?」他笑得更開懷了,「不過你應該要知
道,在這件事上頭,你還不是我的對手呢!」

  樂雁的臉兒更紅了,而堅持的男人很惡劣的探手至兩人的交合處,放肆且精
準的碰觸她最敏感嬌弱的點,逗弄著那逐漸充血突起的花核,探入的一指則攪弄
著花穴中的春潮,卻又快速的撤出,讓她忍不住放聲嬌吟,再也顧不得羞不羞人
了。

  「這樣才乖。」他滿意的一笑,愛憐的親了親她紅得過火的臉頰。

  「你……」樂雁終是睜開了眼,略帶指控的看著他笑得像隻偷了腥的貓,完
全沒了平日貴雅難親近。

  「我怎樣?」他一臉不解,長指在她身下不斷作亂,「怎麽,是這樣不舒服
嗎?哪兒不滿意你可以說呀!」

  「啊……」在他刻意的逗弄下,她的抗議全轉爲呻吟。

  她羞憤的捂住唇,想阻止那暖昧至極的聲音。

  「不行。」霸道至極的男人很陝的阻止了她的動作,僅以單手便將她的雙手
固定住,不讓她再掩去那悅耳的聲音。

  「你怎麽還是這麽不聽話?明知道我的脾氣,還老是要和我作對。」莫靖遠
好無奈的歎息,對於她的慣性違抗,他向來以更激烈的手段「教導」她。

  而這「激烈」的手段,讓她再也無法抗拒,臣服的癱軟在床上,輾轉嬌啼,
「啊……」

  在他不斷的逗弄下,樂雁隻覺得雙腿間早已濕濘一片,渾身的力量像是被抽
幹一般,陣陣的歡愉在她下腹不斷的累積,一波波的朝她席卷而來,她隻能搖晃
著螓首,顫抖的求饒。

  「我……不行……」她語調破碎,實在是受不住了。

  成功的再次贏得勝利,莫靖遠松了一口氣,放開她的雙手,任由她的小手攀
上自己的肩,急切的縮短兩人間的距離。

  這次他很配合的擡起她的臀,讓她嬌嫩的花穴直抵著自己的欲望,昂揚的堅
挺緩緩撐開她狹嫩的花穴,一寸寸沒入她甜蜜的甬道之中。

  但他的體貼她並不領情,那緩慢的速度幾乎是在折磨她,她悶哼一聲,雙臂
在他頸後交握,白嫩大腿主動纏上他的腰。

  「心急的娃兒。」不過相當的合他心意,他不再忍耐自身欲望,俯身親吻住
她的小嘴,勁腰一挺,堅實的火熱強勢的進入了她體內。

  「啊……」她逸出輕呼,細緻的嬌軀被填得滿滿的,舒緩了她體內的那股燥
熱與渴求。

  「天!」莫靖遠也忍不住低吼一聲,感受著被絲絨甬道緊緊包裹的暢快感覺,
「你總是這麽的讓我瘋狂。」

  他深埋在她體內的火熱沒急著進出律動,反而不斷地畫圈磨蹭,攪弄著濕滑
的甬道內壁,他向未知道如何讓她瘋狂。

  樂雁也沒教他失望,細嫩的花穴緊緊吸吮著他的堅挺,臉上、胸口皆泛起迷
人的紅潮。

  「你夾得我好舒服。」莫靖遠美麗的俊顔因火熱欲望而有著不若平日的緊繃
與遁紅,一雙眼著迷的看著她。

  「不要說……」將頭埋進他的肩窩,他淫邪的話語讓樂雁羞怯不已。

  「我偏要。」莫大少爺的任性全部顯露,就勢輕咬著她的耳垂,感覺她的小
穴越來越濕、越來越熱,讓他再也不滿足於現在的情勢,大掌扣住她的腰身,勁
腰前後擺動,一次又一次的進出她的花穴。

  「啊……」

  聽著她的嬌喘一聲高過一聲,莫靖遠隻覺得自己就要發狂了,他每一次的進
出,都可以感覺到她花徑傳來的陣陣緊縮,密密的包裹著他。

  「啊……」她不住地嬌吟著,感覺身子越來越火熱,被他貫穿的花穴越來越
濕,下腹凝聚的壓力就要潰堤。

  「叫吧!我喜歡聽。」感受她狹小的花徑緊緊夾住自己,已達到高潮的小穴
不斷收縮,他更是奮力地挺腰沖刺。

  她呼吸急促,任由一波波高潮的痙攣將她淹沒,弓起身子不斷地顫抖,終於,
她抛去所有的矜持,毫無保留地釋放自己的情欲,熱情的以身軀響應著他。

  碩大的堅挺在她體內瘋狂地穿刺,她漸漸失了氣力,隻能任由他擺布。

  隨著他的撫弄、他的律動,她一次又一次被推上情欲的高峰,嗓子叫啞了,
可是她停不下來。

  「我……啊啊……」又一次的高潮來臨,她無助地嬌吟,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不斷地顫抖,一頭黑發搖曳著,細細求饒。

  「不要了……」她再也不行了。

  「再等等。」他的聲音粗啞,並沒有比她好過多少,他愛憐的看著她崩潰輕
泣的模樣,將她拉到自己懷中緊緊摟住。

  一陣狂烈的抽送之後,他將堅挺深深埋入了她不斷蠕動的狹小花穴,盡情地
釋放出自己。

  樂雁緊緊的抱住他,在自己生辰這日,小小的放縱了一番。

  每年這一天,少爺總是問她想要什麽,但她什麽都不敢要。

  因爲她最想的是一能一輩子這樣陪在他身邊,永世不離。

  「抱得那麽緊,是想再做一次嗎?」感受到她不尋常的心情,莫靖遠輕撫她
的長發,漫不經心的問著。

  樂雁沒回話,隻是將自己埋在他懷裏,不肯松手。

  沒機會了,明年的生辰,她就不在這兒了。

  「你呀!真是個笨蛋。」像是明白了她心裏所想,莫靖遠又氣又憐的輕輕罵
了聲,倒也沒說破她那點心思,隻是順著她的意緊緊的摟著她,直到她沈沈睡去,
才低頭望向那張總愛在他面前保持平靜冷靜的小臉。

  「我怎麽可能讓你走。」她的家,就在這。

  宣告完,他微勾唇,抱著他最重視的人兒,同床共枕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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