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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大地主】第二十五集[河图实体]
送交者: xlm[中郎将★★] 于 2013-01-20 6:21 已读 2331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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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流氓大地主》1-31集(实体全本)作者:棺材里的笑声 由 xlm 于 2013-01-20 4:11



  【流氓大地主】第二十五集

  出版日:2011-08-05

  内容简介

  恶鬼营强攻津门南坡,遭遇莫坤为抢功而率军抵抗;蜇伏津门内的蓝劲雄带领铁刀门充当朝廷内应,实则墙头草的投机行为早已惹来许平的杀意!

  隐没许久的天武营终得战场杀敌的机会,却是越攻越兴起,不愿受到许平的控制,满腔热血强行攻城;此时,洛勇病危的消息快马传来,童怜亦无所畏惧地孤身面见许平,揭露津门之役所隐藏的并非叛军野心,而是……

  【第二十五集】第一章:计中计

  其实古代所谓的狼烟,效果并没有那么夸张。即使在烈火的燃烧下,真正的狼粪最多只是一股青烟而已;站得稍微远一点就看不清楚,更别提什么十里之遥了。

  所以,大多数的狼烟都是用湿柴火加上其他动物的油脂来燃烧,以达到传说中的效果。而那种冲天的浓烟,只要用干柴混合湿柴再加油脂就可以产生。就算是半湿的牛、羊粪也能烧出浓烟,而湿柴、油脂和半湿的牛、羊粪远比狼粪容易取得,因此烧狼粪的说法令人存疑。

  事实上,最多的猜想还是来自打着狼头军旗的突厥骑兵。这个骁勇善战的游牧民族最是崇拜狼图腾,所以边境上点燃的烽烟之所以又称为狼烟,大概也是代表草原民族进犯关内的警报。可想而知,这些草原民族在千百年内挥师中原,给人留下多么凶狠的印象。

  实际上,狼烟大多都呈浅棕色,不太注意的话并不明显。而千百年来,大多数的人都不会去研究这个问题,也没人试图改变这个战争中最重要的信号。这也是赵猛为什么凭着乱烧的狼烟就能搅乱战局,带着恶鬼一营的兵马在如一盆死水般的对峙中,瞬间发挥鲇鱼效应的关键。

  确切来说,狼烟的颜色都是一样的,所以导致这个最实用的信号无法传达多样化的命令。

  不是印象中的浓黑或赤黄,南坡突然烧起的狼烟呈现前所未见的蓝色。这种诡异的现象就连行军多年的周井和戎马一生的洛勇都没见过,更别提其他懵懵懂懂的兵将了。

  津门上下的战局,此时也因为恶鬼营一顿铺天盖地的炮火而沸腾到最高点;久拼不下的天机营瞬间士气高涨,再次集结成军对着津门大城发起一次又一次猛烈的冲锋。

  而周家军则是叫苦不迭,不仅外围部队的物资损失不少,整个南门更是被一顿炮火轰成废墟。尽管军队死伤不到五千,不算太过惨重,但这一顿炮火虽不至于夺命,却是恶在诛心!恐怖的威力让津门陷入空前的恐慌之中,谁都无法保证,恶鬼营的炮火会在什么时候再次狂轰大城。

  津门的外围金戈铁马、四面楚歌,天机营受到鼓舞后攻势如潮、更加猛烈,而内部却是乱了阵脚。此时津门上下的气氛空前凝重,周家军的总兵所里更是一片低迷。周井正坐于将位,眉头紧紧皱着,久久不发一语。

  周家将连打了那么多天的仗,虽然每个人都挺直了腰,还是不难看出几丝憔悴和疲惫。他们此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波诡异的炮火实在太让人震撼了,机关算尽,唯独猜不到恶鬼营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攻打津门,突来的变故自然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犹豫了好一会儿,见周井还是眉头深锁,一身戎甲的莫坤立刻走上前来,恨声说道:「大将军不必如此介怀,眼下一看就知道恶鬼营炮火用尽。虽然南门塌了,但有那么多碎石阻挡,他的骑兵也不能冲进来为祸。」

  「我知道!」周井面色虽然阴沉,但睿智的眼神还是一样坚定,思索良久以后有些沉重地说:「我担心的不是他们的炮火,而是南坡上突然烧起来的狼烟。这到底是什么信号,传给谁的?那种蓝色的狼烟,老夫一辈子都没见过!」

  说起南坡上诡异的蓝色狼烟,不少人都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还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烟。

  恶鬼营在炮火轰完后,也没趁着南门人心惶惶时顺势攻城,而是老实地窝在南坡没有动静,这种士气高涨之时的安静反而让人不安。

  「莫坤!」周井沉吟了一会儿,有些嘶哑地说:「你那四万大军还不肯拿出来用吗?眼下围攻津门的兵马越来越多,老夫已经抵挡得有些吃力了,你的大军休养那么久,是不是也该拉出来打一打了?」

  「正有此意!」莫坤得意地笑了笑,语气发狠:「此次前来就是和大将军商量这件事。如今恶鬼营二万兵马盘踞南坡,天武营又被饿狼营缠上。如果能在此时打下南坡、生擒太子,到时候朝廷就不得不停下对津门的围剿。」

  「有见地!」周井漠然点了点头,说话语气平和,没有任何起伏。只是熟悉的人也不难看出,他的脸很不自然地抽了一下。

  「末将已经整军待发!」莫坤的笑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隐隐有些嘲笑之意,让营内众人很不舒服:「末将中午时分就开始攻打南坡,强攻之下料想他那帮新兵菜鸟也不是对手,不知道大将军还有没有什么吩咐?」

  「祝贵部旗开得胜吧!」周井客气地恭维了一句。尽管莫坤以末将自居,但他也清楚这个人不会听命于自己,所以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谢大将军了!」莫坤得意洋洋地环视一眼营内有些灰头土脸的将领后,哈哈大笑着走了出去。

  莫坤的四万嫡系是津门除了周家军外的最后军马。周井依旧波澜不惊地思索着什么,并没有因为他略带嘲笑的态度而恼怒;反而是手下的小将们群情激愤,一个个恨恨地瞪着莫坤远去的背影。

  「这个败类!」周云龙连日征战,一身血水还没洗去。战功最高的他第一个站出来,气愤地骂道:「这时候知道出来捡便宜了,天机营已经被我们打得四分五裂,天武营也被饿狼营纠缠得无法脱身。他倒好,一直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这时候却大摇大摆地站出来攻打南坡,真当我们是傻子呀!」

  「就是!」其他人也纷纷抱怨起来:「要物资时最贪心,打仗时却像乌龟一样缩在最后面。如果不是突然冒出―个天武营的话,我们自己就能攻打南坡,还用得着他们这帮乌合之众!」

  周云龙愤慨的话也指出现在另一个无奈局势。周家军和天机营也是打得难分难解,想剑指南坡都分不出兵力,无奈之下只能任由莫坤去捡这个便宜。不然,要是恶鬼营三天两头就轰一顿炮火过来,恐怕战争还没打完就真的被屠城了。

  「由他去吧!」周井这时反而大度地挥了挥手,制止营下众将越来越气愤的抱怨;冷笑了一声,有些不屑地说:「他莫坤真以为南坡上的恶鬼营是好捏的软柿子?

  你们别忘了,恶鬼营也是兵多将广、武装精良,四万大军看似很多,但南坡的地理优势易守难攻,真能打得下再说吧。「

  「是!」周云龙一看,也制止其他兄弟叔伯的抱怨。毕竟战势更加严峻,这时候和莫坤闹翻也不太好。

  这里现在以他的战功最高,说话的时候也最有力。昨日不仅打得天机四营溃不成军,更是将四营将军马志通诛于刀下。

  眼下形势虽然是周家军被围着打,但实际上天机营却是连连失利;如果不是恶鬼营突然发出的炮火,周家军完全有信心赢得这场对开朝大营的胜利。

  周井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嫡系大军抽不开身去攻打南坡。除非尽快解决天机营,否则此时也只能依靠莫坤的大军了。与洛勇的这场斗法绝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的,目前他必须尽快静下心来,好应对来势汹汹的天机营,否则战局将更加糟糕。

  「全军听令!」周井见众人情绪低迷、愤慨,立刻站起来大声喝令道:

  「现在我们不必去管恶鬼营了。眼下我们占了上风就必须乘胜追击。除了抵御攻城的守卫军外,外围部位加快对天机营的分化围剿,势必要将他们打成一盘散沙、各个击破,老夫要将他洛勇打回京城去。」

  「是!」

  话语铿锵有力,完全听不出任何沮丧,浑重有力的声线和依旧信心满满的军令让众人为之一振。原本有些灰头土脸的将士们,顿时一扫之前有些沉重的阴霾。

  将领们重振精神继续投入战场后,总兵所显得有些寂静。空荡荡的营帐内,周井对着墙上截获而来的津门地图发着呆,在震天的厮杀声中保持最冷静的思考。虽然表情空洞,但眼里却不停闪烁着思索的神色,心里再次为这场宏大的战争构思新的谋略。

  「狼烟,太子!」周井自言自言了一句,最后还是忍不住一声叹息。回忆起自己坎坷而无奈的从军生涯,年老之时却成为大明的叛逆,心里总有点说不出的酸楚。

  一波前所未有的炮火让津门城里人心惶惶,这种恐怖的气息甚至比起直接屠戮更加让人无从抵御。而南坡之上烧起的蓝色狼烟更是诡异,默默地直冲云霄,让人猜不透接下来还会有什么灾难;悄无声息的恶鬼营那么安分,安分得让人无法安心!

  众多兵马来回穿梭在津门城内本就破败的街道,不少因为攻城而被围困的百姓也坐不住了;许多人都收拾细软家当随时准备出逃,来往的兵马也没去理会他们。

  不论是谁看到变成废墟、冒着黑烟的南城和遍地焦尸,都会感到恐惧;而闻到空气里刺鼻的焦肉味更是让他们毛骨悚然,任谁都会想尽快逃离这兵荒马乱的地方。

  在这个大家都战战兢兢的时候,津门以北的一座大宅院里却有一番不同的景象。

  巨大的院子里悄悄聚集五、六百个壮汉,虽然一个个都是市井匹夫的打扮,但看起来彼此都很熟悉,亲如兄弟的嬉闹在这紧张的时刻反而显得不太正常。

  有的人虽然表情严肃,但偶尔也会和其他人打闹一下。在场的人个个都虎背熊腰,显得很是壮实,粗大的手臂布满强健的肌肉。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既不是普通的军队,更不像是想趁火打劫的绿林匪人;宅院外的大匾虽然不复往日威风,但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在这时却没人敢蔑视:

  铁刀门!

  众人玩闹了一会儿,蓝劲雄带着心腹弟子慢慢地从后院走出。大院里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的表情变得尊敬而严肃。「师父」、「师公」的请安之声顿时此起彼落,个个中气十足,一听就知道是练家子。

  蓝劲雄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安静以后,才咳了一下说:「现在在场的,不是我的徒弟就是我的徒孙。津门战乱之时我应该告诉过你们,我蓝劲雄想借此机会壮大铁刀门,不愿惹祸者可自行离去。人各有志,我并不强求,但让我欣慰的是你们还是留下了。」

  「师父,想怎么样您就说吧!」人群里比较激动的立刻起哄:「咱烂命一条,没家没当的跑哪去呀,还不如趁这时候搏个富贵前程!」

  「我蓝劲雄谢过诸位了。」蓝劲雄看了看群情激愤的爱徒们,脸色也是兴奋得有些发红。

  他一边从怀里拿出许平赐予的空白圣旨,一边朗声喝道:「徒弟们,看看这个,我们铁刀门发扬光大的机会来了。」

  「圣旨?」不少人看到后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谁都不清楚师父怎么会突然拥有这个象征至高皇权的东西。

  起初被三番五次软硬兼施时,师父不得不出手帮助纪龙几次;后来又害怕卷入战争而将铁刀门迁走,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又跑回来。

  近几日纪龙每次来拉拢时,蓝劲雄都笑呵呵地答应着,保证一旦战事波及城内就会率领铁刀门帮助周家军抵御朝廷的军马。但谁都没想到这时蓝劲雄拿出朝廷的圣旨,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弟子们顿时哗然一片,大家都以为这次铁刀门会和纪龙同生共死,但没人想得到蓝劲雄会突然倒向朝廷,这样的变故让众人一时之间都有些错愕。

  蓝劲雄也没多说事情经过,更没提应巧蝶和蓝小熏的事,而是高举圣旨、满面肃色地喝道:「圣旨在此,你们还不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弟子目瞪口呆无法回过神来,有些人更是不明白这摇摆不定的态度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但凭着对蓝劲雄的尊敬,还是一齐跪了下来。

  圣旨慢慢打开后却让他们哗然一片;除了玉玺朱印外,竟然是一片空白。

  蓝劲雄自然明白他们在惊讶什么,马上笑呵呵地说:「没错,这是一道空白的圣旨。朝廷要我们里应外合、破除叛逆。待到朝廷平叛之时,我们铁刀门就是此战中的一大功臣;到时候不仅是光宗耀祖,更会加官进爵位居人上。」

  众弟子顿时沸腾,尽管有些人还是有所质疑,但马上被其他人的兴奋讨论所淹没。毕竟比起叛军,众人还是觉得朝廷胜算更大。

  「徒儿们!」蓝劲雄这时拿起心爱的九环大刀,指着城外远远的蓝色狼烟喝道:

  「我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南坡上的狼烟就是朝廷给我们的信号,现在是我们铁刀门动手的最佳时机。成功、失败,在此一举,此战过后,我们就能盼来锦绣前程了。」

  「好呀!」弟子们被他煽动得热血沸腾,这时一个个都磨拳擦掌地寻找自己的爱刀,幻想着荣华富贵的到来。

  但也有人心生怯意想退缩。事已至此,哪还容得他们有二心,一旦走漏风声那还了得?蓝劲雄思索再三后做出最强硬的决定,杀一儆百,再有二心者继续杀;尽管手下亡人有自己平日欣赏的爱徒,但非常时期也只能用这种毒辣的手段镇压了。

  丢下十多具尸体,秘密地策画完攻打方案后,蓝劲雄命弟子们全部头绑黑带出了宅院,一大群人散开后,分成几路朝东门靠近,但为了谨慎起见,事先没有明说到底要干什么。弟子们一路上虽然有些忐忑不安,但看得出空白的圣旨让他们的情绪沸腾到极点。

  铁刀门的弟子混进慌乱的人群中一点都不显眼,在这战乱之时手持兵器也很平常。偌大的铁刀门没一会儿就静悄悄一片,所有人都悄无声息地朝东门潜去!

  远远的屋顶上却有两个人用嘲笑般的目光看着这一幕。见铁刀门的门众尽数离去以后,两人才稳稳落地。两人都是身高体壮的男子,从外貌上来看年纪相仿,甚至还有几分相似。

  「这家伙手下的弟子还算不错嘛!」张丛甲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哼着小曲,完全是一副看大戏的悠闲表情。

  张虎依旧木讷严肃,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铁刀门的大匾,冷笑道:「蓝劲雄这家伙的野心倒不小,煽风点火的本领也不错。但他真的认为一道空白的圣旨会为他铺就一条锦绣大道吗?可笑!」

  「天真可爱!」张丛甲「嘿嘿」笑了起来。见张虎还是那么严肃,马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咪咪地说:「我说小孙儿呀,你别总是绷着脸,没事时别一副丢了钱的样子。现在津门里兵荒马乱,不会有人注意到咱们的。」

  「是!」张虎恭敬地应了一声,被他这一句「孙儿」叫得真是别扭到极点,但也只能满面苦笑。

  突然被张丛甲带到津门里来,他哪敢放松呀?一个是太子的御前侍卫,一个是声名在外的大内供奉;一旦被纪龙发现可就危险了。张丛甲身手再好,也绝不是大批军队的对手!

  「铁刀门,有意思!」张丛甲将酒一饮而尽后,阴森地笑了笑,拍了拍张虎的肩膀后调侃说:「走吧,等一下的大戏肯定精彩。别的不说,这伙人身手都不错,打起来应该满有看头的。」

  「嗯!」张虎也不否认,毕竟铁刀门弟子们的身手看起来真的不错,五、六百人一起行事的话,一般的小股驻军还真是抵挡不住他们。

  话音一落,两人立刻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津门东角虽然不太起眼,但这一带的戒备最是森严;因为这里有好几座仓库,囤积着为这场大战所准备的大批粮草,到处都是周家军的嫡系在来回巡视。或许是安逸太久,现在的警戒显得有点懒散,兵将们的警觉性也没有那么高。

  铁刀门几百个人悄悄在周边的街口集结,此时街上兵荒马乱,也没有人注意到这群贩夫走卒打扮的人。

  蓝劲雄见弟子们都集合以后,才眯着眼打量粮仓,压低声音说:「这里是津门粮草囤积最多的地方,朝廷的旨意就是要我们趁乱烧了周家军的粮草,让他们先自乱阵脚。」

  「哦……」众弟子这才释然,听到是偷袭而不是上战场,不少心中有怯的人都松了一口大气。毕竟这种事和打架差不多,真要上战场拼命,有些人还真没那个胆色。

  「守卫的人现在有点少,是动手的最好机会!」

  蓝劲雄见弟子们有些怯阵,立刻又拿出圣旨,妙语连珠地煽动道:「想想日后的锦绣前程、想想日后的荣华富贵。今天都给我豁出命来!只要将叛军的后方打乱,到时候我们铁刀门就功不可没了。」

  「是!」弟子们紧张得手心额头都是汗,但一个个还是被他煽动得兴奋异常,握紧大刀准备冲上去干这杀人放火的好事了。

  「是个不错的野心家!」张丛甲在后面远远地看着蓝劲雄一个劲地煽动弟子们,不由得诡异地笑了笑。

  「叔爷,我们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张虎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毕竟让他前来不是圣上的意思。主子只是临时让自己跟着张丛甲过来而已,但这样贸然进城确实太危险了。

  「救人!」张丛甲眼神一冷,角落里也悄悄集合几十名大内高手。见张虎还有些疑惑,马上拍着他的肩膀宽慰道:「这事一时半刻说不清楚,反正等一下不管铁刀门能不能得手,我们都得趁乱把人救出来。」

  张虎一听也不再问了,默然看着铁刀门的弟子们悄悄地包围粮仓,心里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需要圣上派出张丛甲这样的天品高手来救?

  要知道无情最是帝王家,一向心狠手辣的皇室,大费周章想营救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好戏开始了!」张丛甲眼睛一眯,这时偷偷潜伏的铁刀门也瞬间发难了。

  「杀呀!」蓝劲雄身先士卒冲出去。为了鼓舞弟子们的士气,他仗着一身地品中阶的好身手,迅速冲到粮仓门前,怒喝一声后,在守卫们惊魂未定的情况下砍翻数人,狰狞的九环大刀立刻斩下数个首级。

  「有敌袭!」门口的守卫本就没几人,话一喊完也被蓝劲雄砍翻在地。但这么大的动静还是惊动仓内的其他守军,其他人迅速赶来,堵住蓝劲雄前进的步伐。

  「兄弟们,冲呀!」铁刀门的弟子们也如潮水般冲上去,迅速和来援的守军拼杀在一起。毕竟是学武之人,而且还是偷袭战;刚一个照面就占了上风,瞬间把门前惊慌失色的哨兵和守卫全部乱刀砍死。

  「烧狼烟,戒备!」被惊动的营内守军也赶紧冲出来,一边求援一边喝喊着,和铁刀门的弟子们拼杀在一起;迅速的反应和集合,也阻碍了铁刀门的偷袭计画。

  双方的人马立刻展开白刃战,原本安静的粮仓立刻响彻惨叫声。手起刀落,一具具尸体倒在别人的脚下。遍地的血水和尸体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混战一开始就极端惨烈。

  铁刀门的偷袭如潮水般让人措手不及,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都练过武,身手也不赖。守卫本来就没多少人,现在只能且战且退,苦苦支撑着。

  好在其他地方警戒的守军及时来援,虽然还能抵挡一阵子,但稍一不留神,还是有两个粮仓被点了一把火。

  火势虽然不算太大,但这时守军根本无暇扑救。因为铁刀门紧紧纠缠,一般的守卫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没多久就死伤过半,被打得节节败退。目前他们唯一的依靠只有大军赶紧来援,否则这里的粮草可就全完了。

  「杀!快,先把粮草烧了!」蓝劲雄已经杀红了眼,九环大刀带着猛烈的力道,斩下一个又一个阻挡在前的守军。这时他见弟子们初次干这种事还有点畏首畏尾,立刻不满地大喝一声!

  「是!」弟子们虽然应得大声,但在这种与军队的混战中,还是有点惧怕的心理。有些人甚至连下重手的决心都没有,气得蓝劲雄恨不得将他们也杀了。

  「挡住他们!」粮仓其他据点的守军也陆陆续续赶来。一看有人来袭,二话不说就举刀杀来,继续与铁刀门的弟子展开厮杀。

  一把九环大刀舞得虎虎生风,灵活步法配上刚猛的刀法,自小苦练出一身好武艺的蓝劲雄,在人群中自然是威风八面。寒气逼人的刀光在黑暗中舞出一个又一个的圆,斩杀一个又一个的守军,地品中阶的实力已经强得几乎没人能挡。

  「这家伙身手还算不错!」张丛甲远远地看着,不由得赞许地点了点头。要知道张家刀法虽说也是走刚猛路线,但其实粗中有细,十分讲究灵动。能让他称赞一句,可见蓝劲雄的看家本领也是不弱。

  「但他也挂彩了。」张虎看着人群中那个飓风般的身影,心里多少有点犹豫,禁不住有些纠结地问:「叔公,等一下要是周家军来援,我们要不要把他也救走?」

  「我来之前请示过太子爷了。」张丛甲猛灌一口酒后,有些阴阳怪气地说:「他告诉我铁刀门要动手的事,不过他只说空白圣旨不能遗落津门,并没有让我顺手救人!」

  「哦……」张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马上闭嘴不语了。蓝小熏身怀龙种,蓝劲雄怎么说都是泰山之尊,当然他得关心地问一下。不然到时候主子怪罪自己救人不力,那就惨了!

  混战持续打了大半天却没有半点军马来救,双方已经厮杀得死伤惨重、惨不忍睹。

  照理说,这么大的动静虽然在混乱的津门城内不算惊天,至少还是会引起警觉才对,更何况已经有两个粮仓烧起大火,这么大的黑烟难道没有人察觉到吗?

  「怎么回事?」张虎见半天还没军马来援,不禁有些疑惑:「周家军一向以警觉性高、机动性强而出名,怎么这么久还没来支援啊!」

  「斥候兵和传信兵恐怕已经被……」张丛甲阴冷地笑了笑,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会吧!」张虎顿时目瞪口呆,看了看身后面无表情的大内高手们,已经有些恼火地责问道:「叔公,你们到底来了多少人!事先什么都不跟我说,我都忍了,但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了吧!」

  「我也不知道!」张丛甲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感慨地说:「当今天子圣心难测,岂是我们凡夫俗子所能妄自猜测的?更何况你那主子爷现在也是只老狐狸了,说话的时候都藏一半,我推测他已经安排人马去阻截传信兵了。」

  张虎已经无语,细想一下皇家做事一向会上几道保险。既然此人需要冒险来救,连天品供奉张丛甲都派出,肯定还会有其他兵马在暗处支援,倒也不算奇怪。

  「前辈,有异变!」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内高手们,突然全都警觉起来,瞬间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杀气。

  顺着他们尖锐的目光看去,原来这时铁刀门也被纠缠得难以前进。在斥候兵和传讯兵全被狙击的情况下,暂时不会有兵马来援。

  但是就算这样,守卫也顽强地抵抗着,铁刀门的人根本无法更加深入。然而现在除了两座无法扑救的粮仓之外,所有储存粮草的仓库和帐篷竟然全都烧了起来。

  这根本不是铁刀门干的丨张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疑惑又紧张地说:「难道是其他支援的人马到了?是他们在暗处放的火?」

  「别紧张!」张丛甲将酒壶往旁边一丢,原本嬉闹的脸瞬间变得阴沉无比,慢慢将爱刀拔出后低喝道:

  「这是我们动手的信号了,冲进去以后别管铁刀门还是守军,敢挡路的话就给我杀了。我们要救的人会在粮仓右侧!」话音一落,他迅速冲了过去。

  「是!」大内高手们应喝一声后,数十人各自手持看家兵器紧紧跟上,一声令下便身形如风,没有一个人会在这种时候拖泥带水。

  「妈的!」张虎尽管有些恼怒张丛甲事事隐瞒,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猛地将刀一拔,凌空一跃跟了过去,心里却是想不通的疑惑。

  「速战速决!」张丛甲闷哼一声后,率先冲进混战的人群里,没等众人看清他的身影,只见手里刀光宛如蛟龙出海般肆虐,十数道刀光杀过,挡在身前的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砍得横飞出去。

  「是!」大内高手们紧跟其后,下手的对象多是惊魂未定的守卫们。毕竟都是身经百战的精英,杀起人来甚至比一些绿林土匪还要心狠手辣,凡是稍微近身的守军全都被一击毙命。

  数十人如旋风一样猛然冲进,顿时让人大惊失色;尤其是信心满满的蓝劲雄更是吃了一惊,他不清楚眼前这伙人的来历,赶紧大喝道:「大家小心,有情况!」

  「啊……」张丛甲一行人没有半个拖泥带水,迅速杀开血路后,也不管错愕的蓝劲雄或其他惊慌失措的守军,一路从右边疾驰而去,几乎无视拼杀的双方。

  「张家刀法!」蓝劲雄惊呼一声,虽然张丛甲并没有爆发出天品的可怕实力,但这伙诡异的人,狠辣的风格和压抑的安静都让他心里一突,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开始在心头环绕。

  张丛甲的突然出现,让已经拼得伤痕累累的人无不诧异地看着这帮不速之客。

  虽然让混乱的局面稍微停滞了一下,但这时另一边也传来一阵厮杀之声;一个厚重而恼火的怒吼让人心里一惊:「妈的,敢档我!」

  寻找话音的出处,却看见北边不知何时又冲进来一伙人。最前面的是一个面相狰狞的铁塔大汉,仗着一双铁拳把惊魂未定的守军杀得连连败退。他身后的人却是个个沉着脸不言不语,但杀起人来也是连眼都不眨一下,瞬间把面前的守军杀得无力反抗。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弟子们惊恐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他们问的是突然烧起来的火,还是这两帮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杀神!

  楼九只是嘲笑般看了蓝劲雄一眼,也没说什么,一边喝杀着,一边带着人和张丛甲他们集合。

  河北奸细之事查明后,许平也将他派过来。好在楼九一伙全是生面孔,混进津门并没有像张丛甲他们那么难。虽然又要找机会又得化妆,但在人心惶惶的时候,借口要来接家人也算是容易得很。

  两伙杀神全朝右边冲去,出场的时候是那么凶狠,强得几乎难以抵抗,但现在却是如风一般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地上的一堆尸体,连一个活口都没有。

  这么心狠手辣的做法,别说守卫们彻底目瞪口呆,就连蓝劲雄都傻眼,搞不清楚这两伙人到底是什么意图。

  这时整座粮仓已经烧起来,想扑灭是不可能的事了。灼热的温度和煤油燃烧的味道都让人很不舒服。

  张虎咬着牙紧跟其后,没有多少粮草的右侧,防守很是薄弱;不到一百名的守卫兵,只是一个照面就被大内高手们杀光。有铁刀门在前面牵制大批兵马,所以一行人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这时楼九带着他的人迅速赶过来,一伙人也是风尘仆仆极有气势。张虎一看,顿时警觉起来,一转身举刀怒喝道:「什么人!」

  众人都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彼此之间似乎都不认识。楼九一看大内高手们有些敌意地看了过来,赶紧大声喊道:「别动手,是自己人!」

  「自己人?」张虎的刀微微一举,已经有出手的意思。府里武人文客那么多,但是阴差阳错之下他却没见过楼九,在这种非常时刻当然大意不得。

  「虎子,那也是你们主子的手下,别乱来!」张丛甲赶紧解释一句,京城之乱时,他负责在宫门前接太子府的女眷进宫,倒和楼九有过一面之缘。

  「抱歉了。」张虎把刀一放,歉意地笑了笑。

  「办正事要紧!」楼九也给了他一个善意的微笑,一见张丛甲紧张地左右观望,赶紧跑过去着急地说:「大供奉,我们到底是来救谁的呀!虽然我们已经把传令兵都阻杀了,也设了几个路障拖延周家骑兵的速度,但这把火一烧,大军马上就来了,时间不等人!」

  「来了!」心急如焚的楼九还想解释之时,却看见一个人影气喘吁吁地跑来。

  张丛甲对跑过来那人说道:「大人,你没事吧!」

  来者虽然一身官服,但这时浑身脏兮兮的,看起来多少有点狼狈。他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虽然灰头土脸有些不堪,但从隐约的白皙中,可看出是个白净的人。

  标准的国字脸,一双眼神温和中又有种说不清的睿智,看似亲切无比;微微一笑,给人感觉像是个慈祥的长者一样。

  「没事了!」来者身材并不高,站在这群大汉中显得有些文弱,一边急喘着,一边有些感动地说:「没、没想到你们真的会来接我,一开始我还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看来是多余了!」

  这意思听在众人的耳里有些刺耳,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在惊讶这次朝廷为什么没杀人灭口。毕竟派出一个天品供奉算是大事,所以来人的话里除了惊讶外也有惊喜。

  「罗大人何出此言!」张丛甲满面肃色,义正辞严地说:「圣上一直惦记着大人的安危。十日前收到你的密信后就派我们马不停蹄地赶来接大人!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大人还是先随张某一起走吧!」

  「好!」中年男子一边擦着头上的汗水,一边着急地说:「我已经把所有的粮草都烧了,事先也骗那些动手的人喝下毒酒,现在应该是万无一失,不过你们这次的阻截真是有效,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周家军的反应那么慢!」

  灼热的空气让众人满身大汗,男子这一擦也抹掉脸上的灰尘。虽然人到中年,但大家都看清这是一张文静秀气的脸,温和安详却又充满智慧。

  但是,这是一张熟悉的脸孔,熟悉得让大内高手们顿时哗然一片。

  「罗培安!」张虎呆滞一下,等喊出这个名字时,已经惊讶得连嘴都合不上了。

  「真是他呀!」大内侍卫们彻底傻眼,一个个像是被雷费了,呆愣地站在原地,似乎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千里迢迢要救的居然是他们前段时间的刺杀对象。

  「啊……」别说他们了,就连楼九这种意志坚定、头脑清醒的人,也是瞪大眼睛,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第二十五集】第二章:贪婪的代价

  周家军、纪龙、纪坤的名字在这次叛乱中那么显眼,周井用兵如神的名号更是瞬间传遍天下,但是背后还有一个名字让人不得不记。

  这个名字就是罗培安,曾经官高四品、位居户部右侍郎兼上书房审理的一大权臣,现在众人一提起就咬牙切齿的叛逆。

  虽说罗培安为人低调,但也是个八面玲珑之人。他深谙官场之道,进入朝廷后渐渐成为朝廷里实权在握的人,也成了纪龙拉拢的对象。

  在酒色财气的攻势下,没多久就成了纪龙的左右手。虽说他没有周家那么强大的兵力,也没有童怜那么可怕的网罗才能,但论起对于物资与供给的配比调度,却是厉害得让人惊叹。

  当时户部论起这项能力,大家都甘拜下风。因为罗培安这方面的能力实在太过出众,所有物资的调拨和分配、筹集都是了然于胸。所以纪龙叛逃以后就聪明地带上他,几乎整个叛变的后勤都是他在调度指挥,井井有条的安排让整个叛军后方从没出现任何乱子。

  他跟随纪龙逃往津门时,朱允文甚至龙颜大怒,将他的家人一并斩首,还不只一次派出大内侍卫暗杀;但每次不是因为他早有准备铩羽而归,就是情报错误无功而返。

  「怎么回事!」大内高手们都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每一次的刺杀都因为情报失误无功而返,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为了让纪龙更信任罗培安?

  「罗、罗大人!」张虎有些回不过神,木讷地喊了一声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位将整个津门后方安排得井井有条的权臣、号称纪龙身边的张良,难道真是朝廷秘密安排的一把尖刀?

  「先走吧,以后再说!」张丛甲突然感觉大地有些摇晃,赶忙将累得直喘气的罗培安往背上一背,大喝道:「先分散开来找地方躲着,等找到机会再护送罗大人出城。」

  「是!」尽管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大家还是赶紧按着预定的目标逃跑。

  临走之前还找了具身材相仿的尸体穿上罗培安的官服,乱刀碎脸后丢到火堆旁冒充这位让人错愕得脑子发晕的权臣,用以迷惑周家军的视线。

  两帮人仗着敏捷的身手,在大军还没到来时,迅速消失在津门综横交错的街道虽说杀了那么多人,但几乎没留下半点痕迹。不过前方的铁刀门就没那么好受了,不说和守卫拼得你死我活,现在很多人已经搞不清楚状况,就连轰鸣的马蹄声也没注意到。

  蓝劲雄反应过来后,想撤退也来不及。虽说不知道粮草被谁烧了,但行动可以算是成功。不过弟子死伤惨重,再加上守卫们纠缠不休,当他看见军马涌来的时候,已经彻底傻眼。

  「怎么办,师父!」弟子们一看到密密麻麻的大军正急切赶来,立刻聚集到一起,惶恐地问着蓝劲雄,个个都被气势十足的轰鸣声吓得面无血色。

  蓝劲雄一看形势不妙,赶忙一挥刀大喝道:「赶紧撤,反正粮草都烧了,多留无益!大家从后面跑,跑得了一个是一个。」

  大批骑兵看到粮仓全变成一片火海,根本不可能扑救,顿时急红了眼,大喝道:

  「别让他们跑了,给我杀呀!」

  「快跑!」后面是火海无法再退,蓝劲雄赶紧带着弟子们向右翼突围。眼见越来越多的兵马冲过来,他这时也是心里叫苦。毕竟面对潮水般的正规军,一般的江湖门派有哪个敢抵抗呀。

  「放箭!」愤怒至极的周家军刚冲到五十公尺开外,早就架好弓的兵将们立刻大吼着射出一阵阵箭雨,将一些跑在后面的弟子射倒在地,大批骑兵又冲过去追杀蓝劲雄等人。

  几轮箭雨下来,顿时遍地惨叫。伤痕累累的两百多名弟子在这波攻势下倒下了八成。还没等他们从中箭的疼痛反应过来就遭到骑兵马蹄的无情践踏,还剩一口气的也被赶上来的步兵们乱刀砍死。

  愤恨至极的周家军几乎没留半个活口,一且受伤倒地就绝对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追,给我追,不许放过一个!」一路上留下遍地尸体,但周家军依旧锲而不舍地追杀铁刀门的人。即使有不少弟子已经躲进大街小巷,此时他们也管不了街上的普通平民,将本就人心惶惶的街市搞得更加混乱。

  他们持续搜捕,只要被抓到绝对是乱刀砍死。即使只是有嫌疑的,也是宁杀错不放过。待到日落之时,将尸体一一清算,竟有千人之众,显然有不少被被误杀的百姓!

  不过这时谁都没办法去怜悯了,看着即使慌忙扑救仍然付之一炬的粮仓,不少人感到欲哭无泪。

  如果不是街道上莫名其妙地翻了一些马车和其他障碍物,他们也不至于这么晚才赶到。

  黄昏之时,城外依旧烽火连天。听闻粮草被烧的周井大惊失色,匆忙赶过来后,看到几乎变成灰烬的粮仓,顿时眼前一黑,有些天旋地转,整个人的脚步都踉跄起来。

  现场鸦雀无声,近万的周家军都是面带苦笑。可以看出不少人开始担心失去粮草之后的困境了。

  周家子弟一看周井脚步有些踉跄,赶忙上去搀扶,但周井摆了摆手,压住喉口的疼痛,嘶哑地问道:「罗大人呢……」

  「将军,在此!」众人抬来一具已经烧得半糊的尸体,这时候表面已经全被烧焦,恶心得要命。一股难闻的焦油味让不少人反胃,只有尸身上残余的官服碎片能证明此人的身分。

  「罗培安……」周井默默念叨一声,突然眼一尖,蹲了下去,毫不闪避尸体上让人反胃的人油和半熟生肉的恶心触感,伸手在早已无法辨别面貌的首级上默默地摸了起来,一边摸索,一边思考着什么。

  「将军!」众人不由得担心起来,这种恶心的东西躲都来不及,周井还伸手去摸,不会是因为粮草被烧而气疯了吧?

  周井默默地摸了一会儿后站起身来,一边拿来布巾擦着手上的秽物,一边咬牙恨声说:「这尸体根本不是罗培安。即使被烧得辨认不出容貌,但一个人的骨骼是最独特的,这个人是用来迷惑我们的冒牌货。」

  「啊!」周井的话顿时让众人为之哗然,但不少人也向这位镇定的领袖投去崇敬的眼神。在这种时候思路还能如此清晰,此等冷静一般人岂能企及。

  「那罗大人呢?」众小将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罗培安平时为人客客气气,办事也是有条有现,算是他们最喜欢的京官了。

  「不知道!」周井沉吟了一下,冷笑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用别人的尸体来假冒,不过看样子,他们逃走时十分匆忙,有些细节也没安排好,我推测这些人现在应该还躲在城里。」

  周井的猜测没人会质疑,他话音一落,旁边脑子比较机灵的立刻喝令道:

  「快查看守卫们的伤口,除了刀以外是被什么兵器所伤、下令全城戒严许进不许出!就算是休兵息鼓之时,也不能让半只鸟飞出去!」

  「不……」周井思索一会儿后摇摇头,有些冷漠地看了看变成灰烬的粮草之地,犹豫了一下还是苦笑说:「这样做反而会影响我们的士气,到时候流言四起,局面更难收拾。你让城门的守军多留意三两结伙的男人就好,一旦没有女眷或孩子跟随的话,严加审查不能懈怠。」

  「是!」周井的大局观之强、遇事的冷静沉着,确实让不少毛躁的年轻人感到汗颜。

  「至于这粮草嘛……」周井看不少人都面带沮丧之色,顿了顿后爽朗笑道:

  「你们大可不必担心,兵屯一处是大忌,我怎么可能把所有的物资集中在一起。

  城西的观音庙里还囤积着大批粮草,足够我军一月之用!「

  语气里充满自信,爽朗的笑声也似是在嘲笑敌人。周井的表现让原本颓废沮丧的兵将精神为之一振,一个个高兴得欢呼起来:「大将军果然神机妙算!」

  「大将军用军如神,此等心智恐怕诸葛再世也难以比拟。」

  看着兵将们兴奋的样子,周井心里却是苦笑不已。观音庙确实暗藏不少私下征来的粮草以备不时之需,可是仅够全军不足十日之用。

  罗培安此人兢兢业业,办事有条有理,有他处理后勤的时候周井也放心,但出于谨慎还是留了一手。现在看来这种防范并不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好了,都各自回守岗位吧!」周井这时只能赶紧稳定军心,嘱咐一些军务后,匆忙带着人回去总兵所。目前当务之急不只是抵御朝廷的大军,还得想办法调集军需,唉!

  这场意外大火在周井的安抚下,并没有太过打击周家军的士气。当观音庙真的运出一车车粮食的时候,不少人都松了一口大气,欢呼雀跃大赞大将军神机妙算,原本还忐忑的心总算能放松下来。

  但聪明人却看得出来,这么少的粮草绝对不够津门现在近十万的周家军一月之需。

  「罗培安……」周井坐在总兵所里,感觉有些疲惫,默念一声后,还是强打精神,发下密令给各部兵马,命他们在战斗之中尽量抢掠一些军需囤积,不能再像往日那样付之一炬。

  好不容易突破大军的围堵,仗着高强的武功,蓝劲雄总算是逃出生天,如惊弓之鸟般在小巷子里穿来穿去。确定没有人追得到时,才躲进一座早已废弃的民宅里,一边庆幸自己大难不死,一边思索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

  浩浩荡荡地带着几百名弟子前去偷袭粮仓,虽说进展顺利,但也没能将所有粮草烧掉。不过这时却突然冲出两伙身手高强的人,既不帮自己,也不是冲着自己而来,莫名其妙地杀进粮仓,而这时所有的粮草也不知道为什么全烧了起来。

  接着就是周家军的到来,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弟子在他们的追杀下,恐怕已经全军覆没了。

  照理说任务达成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回想今天诡异的一切,蓝劲雄总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惊悚。

  这一切实在太诡异了,那两伙人似乎像是约定好一般,要在粮仓里寻找什么东西,而且他们出现的时机也未免太巧了,正是铁刀门彻底被守军缠上的时候。

  就像他们似乎早算计好这一切,让铁刀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他们拖住守军的炮灰。

  这时蓝劲雄也挂彩了。虽说没受到致命的伤,但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也是倍感疼痛;尤其手臂挨的一箭更是差点伤到骨头。

  一看情况比较安全,他赶紧跑到院子当中,一边换去衣服,一边清理伤口。为了躲避周家军的追杀,不得不穿上一套乞丐服,掩饰自己的伤痕和狼狈。

  忙完一切后,蓝劲雄想到所有弟子都死了,黯然地坐在墙角,顿时老泪流下。

  津门一战,铁刀门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死的都是对自己忠心耿耿、敬如生父的爱徒。想想往日这些徒弟憨厚的微笑、恭敬的言语,试问谁不伤心。

  不过再想想今天诡异的一切,蓝劲雄又是满脑子疑问,怎么想都想不透到底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两帮强人,使张家刀法的那人修为更是强得连自己都看不透。

  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在自己和守军纠缠不清的时候冲出来?

  「还好有这个!」蓝劲雄发泄般号啕大哭一顿后,从怀里拿出空白的圣旨,惶恐地抱在手心,有些癫狂地笑道:

  「等津门平叛以后,我要请求圣上封我铁刀门为天下第一派,再为死去的弟子们追加封号。到时候御赐金匾一挂,还怕我铁刀门不会振兴吗?哈哈丨?」

  话里虽然有几分凄凉,听起来又饱含着浓烈的野心。不知道是不是弟子们无一生还,刺激到蓝劲雄的神经,这时的他让人感觉有一种在崩溃边缘挣扎的狰狞,似乎神智被刺激得有些受不了。

  「果然是好想法!」

  这时候,一声带着轻蔑和嘲讽的冷哼打断他的狂笑。蓝劲雄一听,顿时心里一突。尽管现在伤痕累累,但毕竟是地品高手,竟然有人能无声无息地接近,来人的修为定然不在自己之下。

  蓝劲雄赶紧把圣旨往怀里一藏,拿着大刀警觉地站了起来。

  「谁!」蓝劲雄这时虽显落魄,到底是一代宗师,只是略一集中注意力,立刻把刀锋转向北边。

  「蓝门主果然好刀法,弟子也是个个身手不凡!」

  赞许之声从林中传出,伴随着树叶的沙沙作响,树下慢慢走出两个结实的身影。

  两人身材近似,容貌看起来也是有几分相似。

  张丛甲一边朝前走着,一边饶有兴趣地问道:「传闻津门铁刀门蓝家也是威震一方。据我所知,除了家传刀法以外,应该还有一把宋时强兵」断月刀「。按张某推断,应该不是你手上这把。」

  张虎走在他的后面,表情有些复杂,但还是点了点头后,眼放精光地说:

  「传闻断月刀的刀身乃是神兵天成,在火山爆发后冷却的岩浆里所得,再经数十位当世能匠小心雕刻锻造。刀锋吹毛断发,挥砍时既有力又不沉重,乃刀中极品。」

  「你们!」蓝劲雄顿时警觉起来,马上认出这是今天见过的一伙人,其中一个更是使张家刀法的高手。鹰般锐利的眼神紧紧盯着二人,喝问道:「你们到底是谁?今日烧粮仓的是不是你们?问我蓝家家事有何图谋?」

  「嘿嘿!」张丛甲眼放精光,也不回答他的问题,看着他手上的九环大刀,轻蔑地哼了一下:「你堂堂一个门主居然用这种破铜烂铁,真是丢人现眼,难怪铁刀门会渐渐没落!」

  「不一定!」张虎若有所思地看着蓝劲雄,带着几分向往地说:「传说断月刀是世之奇珍,爱刀之人定然小心呵护,用来杀一些虾兵蟹将确实太浪费了。」

  「你们到底是谁?」蓝劲雄这次的喝问变得有点歇斯底里,显然是眼前二人的沉静给了他更大的压力,这时脸色都因为紧张而有些扭曲了。

  「要你命的人!」张丛甲眼神一眯,毫不畏惧地走上前一步。

  蓝劲雄完全看不出眼前之人的修为,心里顿时颤了一颤。但到底是一代宗师,立刻怒喝一声,爆发出地品中阶的强悍真气,嘶吼道:「蓝某与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冤有头债有主,想要我的项上人头就报上名来。」

  「我来!」下午看到他使的刀法刚猛无比,张虎心里早就痒得要命。虽说在修为上差了一阶,但此时蓝劲雄已经有伤在身,完全有信心和他大战三百回合。

  「不,速战速决!」张丛甲伸手一拦,上前一步后冷下脸来,一字一句地说:

  「蓝劲雄,交出断月刀吧!我会留个全尸给你。否则我就找你避居河北的家人,一个一个慢慢地问,到时你蓝家恐怕从此销声匿迹了。」

  「你们!」蓝劲雄见张丛甲如此咄咄逼人,已经有些忿怒,大吼一声后举刀冲了过去,满面狰狞地喝道:「废话少说,赢得了我再说。」

  「不自量力!」张丛甲有些恼怒地大吼一声后,浑身的真气宛如水银泻地般暴发出来,天品的强烈气压顿时吹得到处飞沙走石!

  虽说在身材上比蓝劲雄略显削瘦,但真气爆发的一瞬间,两人的修为就高下立判!

  「天品……」蓝劲雄不禁吃了一惊,尽管知道眼前人的修为比自己高,但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竟然会是天品高手。

  知道来者不善后还是怒喝一声凌空跳起,手里的大刀舞了两圈后,直取张丛甲的脑门:「裂风——」

  「断!」张丛甲闷哼一声,蓬勃的真气顿时拔地而起,环绕全身。天品的强悍内力迅速汇集全身。怒吼一声后,手里的大刀毫不犹豫地朝他迎过去,一声怒喝更是充满轻蔑:「破铜烂铁!」

  身影一高一低,强者间互相一砍,顿时轰鸣作响,两把刀撞在一起迸出强烈的火花。

  只是猛撞过后,张丛甲依旧举着刀傲然而立,蓝劲雄却是被强悍的力道震得连退好几步,手上的九环大刀也承受不住强悍的力道,被震碎成好几段。

  「蓝劲雄!」一直沉默不语的张虎看着这名一代宗师狼狈的模样,冷笑道:「你还是把断月交出来吧,想复兴铁刀门已经不可能了,你又何必埋没这世间极品呢?」

  「做梦!」蓝劲雄气得满脸通红,他被二人的嘲笑弄得恼羞成怒,大吼一声后,握着断刀再次冲向张丛甲。

  「不知死活!」张丛甲冷笑一声,丝毫没把他的攻击放在眼里。手里的刀随意向他一指,有些不耐烦地喝道:「快交出断月,不然的话我就把你的儿子一个一个抓来审问,到时蓝家无后,你蓝劲雄就是千古罪人了。」

  张虎沉默不语。张家的镇家功夫也是刀法,难怪强如张丛甲在这种时候还会费时费力逼迫他。

  一把好的兵器是多少习武之人做梦都想拥有的,更别说被传得神之又神的兵器。

  尽管面无表情,但张虎心里也对这把刀有着空前的兴趣。

  「休想!」蓝劲雄满面狰狞,横冲到张丛甲的面前挥舞断刀,不要命的砍下来。

  「不自量力!」张丛甲也有些不耐烦了,怒吼一声后,诡异的身影一动,像炮弹般冲到蓝劲雄的怀里,很是邪魅地将大刀反手而握,对准他的手臂砍去。

  两人修为本来就有距离,再加上蓝劲雄浑身伤痕累累,早已是强弩之末,哪敌得过张丛甲的猛烈攻击。

  蓝劲雄手腕一疼,顿时明白自己手臂的筋被砍断了。但还没等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四肢关节又传来一阵阵温热的感觉。

  「看我张家刀法!」张丛甲只是抓住小小一个空隙,无数的刀光像是半月般在蓝劲雄身上挥砍着。怒喝之下,张家刀法灵巧多变的攻势斩向蓝劲雄全身。

  「啊!」蓝劲雄感觉浑身上下无数的刺疼,在这瞬间,仿佛骨骼、肌肉甚至连筋骨都不属于自己一样。不仅一点力都使不出,更是无法控制身体的每一寸;伤口虽然不大,但每一处都正好掐准命门。

  令人眼花撩乱的一阵挥砍后,蓝劲雄感觉浑身一软,全身几乎找不到半点能支撑的着力点;腿软绵绵一弯,立刻跪倒在地。

  这时他才看清自己的伤势,显然张丛甲留了一手,没有直取他的要害;但在密集的刀光下,所有的关节和筋脉却全被破坏。细小的伤口中,血开始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说吧!」张丛甲握着刀走到他面前,有些同情又是不屑地说:「你铁刀门自此算是毁了,断月刀在你们手里也算是浪费。如果你不肯交出来的话,毁的不只是铁刀门,到时候你们蓝家也会断子绝孙。」

  「哈哈……哈哈……」蓝劲雄满面凄苦,这时全身连动一下都不行。

  他仰视着张丛甲,顿时苦从心生,不禁凄厉地笑了起来,有些癫狂地念叨着:

  「没想到,我蓝劲雄最后竟然是这个下场……」

  「蓝劲雄!」张虎走了过去,默然地看着他,带着几分同情说:「你若肯交出断月刀,我可保你蓝家子孙的性命安全。」

  张丛甲也冷冷地看着他,眼里的阴冷表明他并不是开玩笑的。

  到了此时,蓝劲雄明白自己已是难逃一死,摇头苦笑道:

  「蓝某今天已经不求活命,断月刀的下落可以告诉你们,但我要知道自己是死于何人之手?你们到底是受谁指使?」

  这时他披头散发、一脸狼狈,哪还有昔日门主的威风。张丛甲心里也是有点同情,点了点头后说:「可以告诉你,在下张丛甲,领职大内供奉。」

  「张虎,太子府侍卫!」张虎冷漠地看着他。本来不想说的,但一想他都是将死之人,心里一软,索性让他走个明白吧。

  「不对,我是替朝廷办事的!」

  蓝劲雄一听,顿时眼前一亮,慌忙地抬起无力到发颤的手,从怀里掏出空白圣旨,一边着急地说:「我是奉了太子密令潜伏在津门的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两人的神情依旧淡漠,当张丛甲用内力将圣旨从手上抢走时,蓝劲雄已经面如死灰,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颤抖着嘴唇呢喃道:「不、不可能!肯定是搞、搞错了,我、我蓝家是忠心的……」

  「蓝劲雄!」张丛甲拿着空白圣旨,有些轻蔑地笑了起来:

  「你真认为以你一个小小的江湖门派,真能手握空白圣旨吗?你是野心勃勃没错,但你太天真了。也不想想区区一个铁刀门能让朝廷那么重视吗?」

  「不对……」蓝劲雄有些癫狂了,尽管动弹不得,还是歇斯底里地吼道:「我确实是受了太子密令,不信的话你们去查。我的女婿是商部的许平,他也是太子门生,这圣旨就是他亲手交给我的,一切的密令也是他派人传来的。」

  对于这个化名,两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张丛甲看他依旧天真,不禁蔑笑起来。

  张虎走到他的面前,冷笑道:「我说过会让你死个明白。这空白圣旨确实不假,太子殿下的旨意也不假,至于你女婿给你的密令也确有其事。但你铁刀门在归顺朝廷之前为虎作伥,在津门内为纪龙大肆屠杀异己,蓝门主应该知道这些事也是不假。」

  「我、我那是被逼的……」蓝劲雄顿时感觉冷汗直流。确实一开始迫于纪龙的压力,他对津门内那些忠于朝廷的门派下过毒手,也为纪龙诛杀不少朝廷的眼线。

  「嗯,这就足够了!」张虎缓缓地拿起刀,看着无力抵抗的蓝劲雄,面无表情地说:「现在蓝门主该说断月刀的下落了。你放心,只要你老实交代,我们就不为难你的家人。」

  「在……」蓝劲雄气得嘴角直流血水,明白自己被朝廷利用了。

  初时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得到朝廷谅解,自己却那么天真,竟然以为大战过后就能封官加爵,享受锦绣前程。自己的野心实在太可笑了,竟然傻到相信朝廷会既往不咎,会给自己一个荣华富贵的机会。

  「在铁刀门前的……木匾里!」蓝劲雄说完这句话,仿佛被抽去全身的力气,空洞的眼里已经毫无半点生气。此时,生命对他来说或许不再重要了。

  「放心走吧!」张虎手起刀落,准确的一刀收割他的生命。看着这个一代宗师颓废地死在自己的手里,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难受。

  蓝劲雄的尸体软软倒下,脖间的伤口还在不停流着鲜血,眼里除了悔恨之外还有怨恨。

  悔恨自己之前的摇摆不定,既然逃离津门就不该为了荣华富贵的诱惑而回来;怨恨的是朝廷残酷地利用自己的贪婪,许以重利诱骗自己潜回,使得铁刀门在自己手上灰飞烟灭,从此不复存在。

  如果不要天真到去涉及这种朝堂之争、不要因为被纪龙胁迫而大肆杀害朝廷的眼线、不要因为贪欲而率众回到津门,贪图下半辈子功成名就,或许铁刀门不会有这样的下场。

  蓝劲雄死的时候,双眼还不停流着悔恨的泪水;或许是在恨朝廷的无情,也是在恨自己的贪欲。

  空荡荡的院内只剩一具余温未消的尸体慢慢抽搐着,张家二人完成使命后也赶紧离开。安顿好罗培安后,急忙去铁刀门寻找那把令人向往的兵器了。

  纪龙盘踞津门之时,四下邀约能人武将扩充自己的实力,人脉广博的铁刀门自然是重中之重,三番五次登门拜访,软硬兼施威逼利诱。

  蓝劲雄为了不惹恼纪龙,在无奈之下派出弟子追捕诛杀一些朝廷眼线,其中包括魔教惨死的弟子,以及几乎被连根拔起的分坛。

  夜幕下的津门城里还是乱糟糟的,街上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百姓。不少人收拾细软,小心翼翼地躲避别人的抢掠,只等城门一开就出城躲避这场越来越激烈的战祸。

  曾经心存侥幸,以为战争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计,但今天南城已经成了废墟,残酷的现实让他们不再抱有任何的幻想了。

  铁刀门的大院已经人去楼空,破败的院子空荡荡一片,敞开的大门显得很是落魄,到处死气沉沉,找不到半点人烟。除了萧瑟的风偶尔吹过,卷起落叶带来几丝声响外,安静得让人不禁心里一酸。

  古朴而巨大的牌匾,上等的酸枝木还是显得结实厚重,不过「铁刀门」三个金字却失去光芒,变得黯淡。似乎要映衬这昔日大派此时让人感慨的落魄,原本苍劲有神的大字,这时候怎么看怎么凄凉。

  门前悄无声息地站着两个人影,张虎看着巨大的牌匾,有些兴奋地说:「没想到呀,断月竟然是藏在这里!」

  「蓝劲雄倒也不笨!」张丛甲脚轻轻一点,凌空将牌匾摘下后深吸一口气,怒喝一声,猛重的一拳凶横地砸过去。

  尽管天品的内力极端霸道,但砸在沉重的木匾上也感觉到一阵疼痛,可见百年老木的呼础还记,小矜小觑。

  坚硬的酸枝木受不了沉重一击而断裂。张丛甲大喝一声,用内力一震,整块牌匾顿时四分五裂。

  伴随木屑横飞,一把沉重的大刀掉落在地,发出一声低沉而闷的响声,环绕在耳际,嗡嗡之声如孩啼童泣,久久地回荡着。

  「好刀呀!」张虎赶忙将刀拿起,放在面前一边端详,一边啧啧赞叹:

  「果然轻盈无比,但落地时却似是千斤而坠。听闻那么久,终于可以握一次这把兵器。」

  断月刀看似和普通的大刀无异,多的只是刀身上犹如水流般的细痕,但内行的人一看到闪烁的寒光就知道不是凡品。

  张虎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没一会儿又有些不舍地说:「确实是把绝世好刀,若献给主子的话,他肯定会高兴。」

  「不用了!」张丛甲嘿嘿一笑,有些狡黠地说:「来之前我已经请命过了,你家主子对这东西没什么兴趣,以后这把刀就归你了。」

  「真的?」张虎顿时喜出望外,脸上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

  要知道许平到现在还没趁手的兵器,战场杀敌时习惯用的还是张家刀法,所以他一拿起断月刀,第一反应就是献上去,真没想到这把刀竟然会赐给自己。

  「我唬过你吗!」张丛甲顿时不满地瞪了一眼,没好气地说:「赶紧走吧,再不走的话,想趁乱溜出去就难了。」

  「嗯!」张虎一边兴奋地把玩自己的新兵器,一边跟在张丛甲后面,消失在小巷子里。

  黑夜中的断月刀还是那么沉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它与月光相映时,总有一丝丝的水纹在慢慢流淌着。

  津门昔日辉煌的铁刀门已经只剩一座空院,一块破碎的牌匾在门前静静躺着。

  弟子们逃的逃、跑的跑,抱有幻想的也死在周家军的马蹄下;门主蓝劲雄更是死不瞑目,因为一纸空白的承诺而葬送了整个门派。

  一开始许平并不想杀他,也确实是想留着这股奇兵来个里应外合。但是当朝廷的情报显示,铁刀门曾为纪龙排除异已,仗着势力广博而诛杀太子府和朝廷的眼线时,想想魔教的没落和武泰的死,许平已经找不到任何留下蓝劲雄的理由。

  断月刀只是个小小的插曲,但空白圣旨必须收回,一旦遗落将是朝廷的笑柄。

  更何况现在应巧蝶温依怀中。

  想想蓝劲雄曾和她是夫妻之名,心里多少有点别扭。任何一个男人心里都充满黑暗至极的占有欲,当这种阴霾慢慢发作、影响到内心时,任何的道德和仁慈都会被慢慢掩没。因此失去利用价值的蓝劲雄已经没有活命的理由。

  【第二十五集】第三章:来自二十年前的血性!

  大批粮草被烧,虽然消息被周井围堵得密不透风,但那把还是让不少人猜出端倪,津门的局势紧张得有些压抑了。

  游荡于城外的周家大军,明显加强攻击的强度,甚至对天机营的追击发起前所未有的反冲锋!

  周家军一向借助地势和天机营打游击战,寻找机会后才会孤注一掷地大打出手。

  但是擅长诱敌的他们,现在猛地改变作战风格,反倒让天机营有些不太适应,再一次被周家军的突然发难打得有些晕头转向。

  虽说周家军占了上风,不过天机营强悍的战斗力也不是他们所能小觑的。毕竟天机营分出太多兵力不断攻城,这也是牵制着他们连连吃亏的原因之一。洛勇只是稍微缓了缓神就把周家军全部牵制;即使周井想分兵攻打南坡都抽调不出多少兵马。

  大火烧起后的两日似乎还能闻到空气中的焦味,津门城内的警戒空前森严。

  即使是夜晚开城门之时,张丛甲也找不到任何出城的机会。因为盘查看似轻松,但守卫全换成周家的嫡系,在这个时候塞银子的话,反而会被当成奸细抓起来。

  张丛甲一下子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有些大内高手尝试强行突破,尽管成功地杀掉守卫冲出城门,不过马上被守候在外的军队射成筛子。

  在这种森严的把守下,武功再高都不可能是军队的对手。思来想去,张丛甲最后还是无奈地选择在津门小心藏匿。

  恶鬼营依旧盘踞在南坡,没有任何动作。这两日等的就是新的弹药运来,直到今日黎明之时,才有两批炮火成功送到。

  现在一路上兵荒马乱,极不安全,尤其是南边饿狼营的阻截和天武营的反攻都那么猛烈,所有路线几乎成了两营大军的战场,也让物资的运送难上加难。

  南坡的最高点上,人群来回忙碌着。工匠们还在维护第一天猛轰过后有些不堪重负的大炮,后方已经堆满新运来的炮弹。

  这时陈奇已经不敢小看这些铁家伙的威力,一直小心翼翼地在旁边伺候着,谨慎的样子简直像在照顾年幼的孩子;但他一脸兴奋,不难看出他对炮轰南门的景象还是记忆犹新。

  「这家伙!」

  许平笑了笑没说什么,拿起望远镜看着远方天武营和饿狼营叛军混战的兵马;到处都是浓烟滚滚、刀光剑影,而且距离南门越来越近,不由得啧啧赞叹道:「刘占英倒是挺猛的,真的三天就率着大军杀到!」

  「饿狼营一向以防守强悍着称。」白屠沉吟一会儿,皱了皱眉头说:

  「被他们缠上的话一定不轻松。天武营能那么快就逼进,说明刘占英确实是粗中有细。死抗饿狼营的阻击推进虽说是最有效率的办法,但却十分被动,限制部队的战斗力,属下料想这两日他们应该死伤惨重了。」

  「你倒够聪明的!」许平赞许地笑了笑,确实如他所说。天武营不惜一切代价的推进虽然有效,但死伤也是特别惨重。

  根据斥候的报告,天武营已经死伤近万,所以早上许平派人把南坡上的药物送过去增援。

  「谢主子!」白屠荣辱不惊地笑了笑,头一转,看向东边天机营和周家军的战场。此时战况看起来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激烈,不过到处都是不停的厮杀之声,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时刻。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周井迫不及待要和洛勇分个胜负。现在这种白热化的打法,拼的已经是双方的实力而不是智慧了。

  「有一点我感觉很奇怪。」杜宏手臂上虽然包扎得严严实实,但一边分析着情报,一边皱着眉头说:

  「从昨天晌午开始,总感觉战局似乎一下就脱离原本的计画。以前不管打得有多乱,双方都谨慎地遵从军令行事;但现在一看,不管天机营还是周家军,似乎瞬间失去拘束,打法已经毫无章序,简直有点土匪乱战的感觉了!」

  「你也看出来了。」白屠眼一眯,欣赏地看着这位看似文弱却又心狠手辣的书生,笑咪咪地问:

  「我也有这感觉,只是不清楚这是不是两位大将之间新的斗法,所以心生疑问也不敢提出。毕竟他们都是成名多年的猛将,难道杜兄也觉得此时战局的混乱已经脱离掌控了?」

  「主子,您看!」杜宏满面困惑,也没回答他的话,而是拿起地图跑过来,一边指着上头的标注点,一边疑惑地说:

  「东门和北门攻城的天机三营和六营已经退下来,现在正和周云龙部在十里小河打得不可开交。双方几乎拼杀了两天还没分出胜负,这是我感觉最奇怪的地方。」

  「而且,原本在落叶林负责策应和物资补给的八营,也和五千周家军打得不可开交。」白屠眼里寒光闪烁,带着几分阴森地说:「看来周家军大批粮草被烧的传闻不假,但天机营的反应很是混乱,看起来也让人迷惑不解。」

  「这么诡异!」许平看着杜宏标出来的图纸,眉头深锁。

  好奇怪的情况呀!为什么天机营和周家军瞬间像是失去指挥一样各自为战,犹如一盘散沙般缠斗着。难道是双方的指挥系统或者通信手段出问题?

  天机三营和六营一直是主攻城门的,虽说死重惨重,但洛勇却坚持三面环攻的战法。人马有缺就从别的营调集过去,要物资也用最快的速度运到。

  但现在突然像潮水一样退了回去,这一下算是把主攻东门的九营坑惨了。失去其他两个城门的牵制,他们的形势变得十分严峻。

  三人围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从彼此的眼里看出空前的困惑。白屠虽说算是个新兵菜鸟,但对于战争有着强烈的天赋,不过现在满脑子全是问号。

  杜宏心眼多得和鬼一样,更是个绝顶聪明之人,现在也是一脸茫然。许平脑子里有着比他们还多的讯息,但思来想去就是猜不出到底发生什么事?

  大举召集所有的文人武将,但谁也看不明白这奇怪的局面。就在众人疑惑不解时,孙正农突然指着南城下的浩荡浓烟,惊讶地喊起来:「主子,快看!天武营杀到城下了!」

  古朴高大的南城门早就被恶鬼营的一顿炮火轰成废墟。虽说失去防御的能力,但碎石堆积成山,别说骑兵冲不进去,就连步兵都难以快速冲锋。

  碎石铺就的小山成了天然屏障,所以天机营也对这里视而不见。人数太少的话,冲进城简直就是送死,太多人也不能迅速进城。总的来说,目前不具备攻打的价值!

  外面的人想进去难,里面的周家军想越过乱石山也不容易,所以双方都有默契地忽视这个地方,两日来南城这边都安静得很。

  不过这时南城门外突然热闹起来,一股冲天的烟尘从树林里一路延伸过来,光看这冲天的气势就知道是人多势众的行军队伍。

  许平赶紧拿起望远镜一看。烟尘之中,天武营的军旗虽然有些残破,但依旧高举着,顿时高兴得笑了起来:

  「确实是刘占英的天武营,现在他恐怕已经分兵摆脱饿狼营的纠缠,真快呀!」

  「不对!」白屠看了看遥远而又模糊的后方,到处硝烟滚滚、厮杀遍天,明显是在进行惨烈战斗;再看了看前行的人数,顿时惊呼起来:「刘占英竟然选择分兵抵抗,他带来的兵马大概只有两万,其他的兵马在后面和饿狼营干上了。」

  「刺激呀!」许平嘿嘿一笑,带着几分阴冷地说:「刘占英不是那种喜欢吃亏的家伙。现在饿狼营只是给了他一点缓冲的时间,他就立刻分兵迎击,来个反冲锋。

  看来这帮家伙倒有信心,只剩两万兵马也敢攻打南门。「

  在众人关注的视线中,刘占英马不停蹄地杀到南门。

  被饿狼营纠缠那么久,兵马已经有些疲累,每个人都是风尘仆仆,身上也挂了彩。但来到南坡下时,看着漫山遍野的恶鬼营军旗,这帮老兵还是发出震天的呐喊之声,似乎在宣示他们不减当年的威武。

  远远的后方,饿狼营叛军和天武营的兵马已经杀得不可开交,但是刘占英却连看都不看,一边整顿军马准备膳食,一边派人前来南坡索取粮草和药物。

  陈奇负责把东西运过去,回来时一脸疑惑。许平见他皱着眉头,不由得打趣说:

  「怎么去一趟回来就傻了,不会是在那里看上哪个大男人了吧?」

  「不是!」陈奇摇了摇头,困惑地说:

  「我去天武营看了,虽然他们多少有点疲惫,但只是埋锅造饭,没有安营扎寨。

  我和刘占英也谈了几句,毕竟现在南城墙已经塌了,他的天武营总得找一个新的进攻目标吧?「

  「他怎么说?」许平饶有兴趣地问。就算现在想打,南城也没多少守军,难道他想去砸石头呀?

  真有意思,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和饿狼营周旋,到南门却看到堆积如山的碎石,不知道刘占英会不会气疯了?

  陈奇有些纳闷地说:「这家伙的态度还是很不好,说话时鼻孔朝天,也没问主子有没有新的军令,只是冷笑着说了声他应王爷的军令攻城,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会后退半步。」

  「什么意思?」

  许平不由得皱起眉头,心里隐隐有点火气。刘占英太桀骜不驯了,都这种时候还在讲究他那坚定而虚无的忠诚!

  「我也不知道!」陈奇苦笑着摇了摇头。毕竟都是开朝大战走过来的战将,对于刘占英的怪脾气他倒不算反感,只是对这强硬的态度有点摸不到头绪而已。

  「快看!」当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炊烟还在燃烧的天武营却突然集结起来。

  一路硬抗着饿狼营杀过来,这时候不管是谁都会人疲马倦。

  照理说南门这边没有战事,应该争取时间休息才对。但匆忙地裹腹和处理伤口,天武营竟然又开始有序地集结,看似杂乱无章的大军慢慢凝成整齐分明的阵容。

  两万兵马虽然看似众多,但动起来时却是安静得让人吃惊。

  军马按各自的编制慢慢归拢集结后,刘占英策马在军前来回巡视一圈,看着这帮出生入死十多年的兄弟,眼圈微微有点湿润,朗声喊道:

  「兄弟们,马上就要攻城了。告诉我,你们想干什么?」

  「杀!」天武营全军上下,顿时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洪亮冲天又整齐画一,让人顿时为之一振。

  「奉王爷令,三天之内兵临城下。」

  刘占英的声音亮如洪钟,气势逼人地喝问道:「王爷要我们兵临城下,现在城墙塌了,我们该怎么办!」

  「诛杀逆贼,扬我军威!」天武营残部的呐喊更加响亮,冲天的杀气让他们的情绪沸腾到极点。即使是身在后方的军马一听都感觉血液极速升温。

  「听令!」刘占英掉转马头,对准碎石山,高举着鬼头刀;在战士们静得窒息的兴奋中,猛地朝前一指,声嘶力竭地怒吼道:「给我杀进城去,斩下逆贼首级献给王爷丨?」

  「杀啊!」天武营的兵军顿时沸腾起来,举起兵器,潮水般朝南门冲过去。

  「不、不是吧,他想直接打进城?」

  白屠惊呼一声。天武营的军马已经带着滚滚浓烟逼近碎石山,难道他想凭着两万老兵攻下津门?

  「真有可能啊,刘占英他疯了呀……」

  所有人都惊呼起来,虽说是艺高人胆大,但天武营一边抗击着饿狼营,一边赶路,实际上已经是疲累不堪,不少人虽然能战,但也有伤在身。

  虽然南门城墙坍塌、无法防守,但城里的周家军也不在少数,凭着这些老兵想打赢,简直痴人说梦。

  「天武营……」

  许平也被他们的呐喊弄得有些蠢蠢欲动,但左一句王爷、右一句王爷的,让人很不舒服。

  好在他们没喊出太子或者御林军之类的口号,否则手底下这群年轻人又要有意见了。

  所有人都在质疑天武营是不是要用疑敌之计?因为以这两万老兵想打下津门是绝不可能的事。但这时天武营已经冲到乱石堆前,刘占英手举鬼头刀率先下马,带着兵将们徒步翻越碎石山,个个一脸凝重,脚下却是一点停滞都没有。

  如潮水般的兵马也源源不断地跟上,眼看有不少身手灵活的人已经翻越入城,整个南门外的两万兵马全都指挥有序地进入。

  这下更是让人惊讶得目瞪口呆:天武营真的想直接打津门城!

  「这家伙是玩真的!」许平彻底傻眼。刘占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冲进城去,这家伙难道不知道城里还有大量的周家军吗?疯了,这些人是不是疯了!

  所有人都在惊叹,为了刘占英不知道是勇猛还是鲁莽的决定议论不休。

  天武营的兵马潮水一般涌进城内,匆忙赶来的守卫开始抵挡他们的进入。

  原本大家都认为,没有人会费时费力地选择从碎石满地的南城入侵,天武营这有点发疯的举动反而让周家军有些措手不及。

  「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许平皱着眉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刘占英实在太大胆了,两万老兵真的冲进城去,一旦被周家军围剿的话,恐怕谁都救援不了。

  陈奇看着这一幕思绪万千,脑子里不由得回想起从军蟒蛇营的那些岁月,一边叹息着,一边感慨道:

  「天武营呀,二十年来真是一点改变都没有,攻城还是像以前那样简单、粗暴甚至有些鲁莽。这种强硬的作战风格,天机营已经没了。铁血又蛮横,这是当年开朝之战时最让人闻风丧胆的血性、最让人恐惧的疯狂!」

  陈奇的话让所有人都陷入沉思。一直休养生息的天机营,战斗力确实没众人期待的勇猛,几乎失去开朝大营让人闻风丧胆的强势风格。到了太平盛世,战场上却变得谨小慎微,甚至有点畏手畏脚,就连强如洛勇都不如当年那么敢打敢拚。

  反而是这帮受尽委屈、被朝廷打压二十年的老兵,在屈辱中传承开朝大营的强悍,蛮横而强硬的打法几乎不讲常理。即使参战的其他部队都装备精良,但天武营却仅靠破落的军备打出让人毛骨悚然的侵略性。一比之下,两军的区别明显不同。

  「真打进去了!」众人感慨之余,注意力也全被吸引过去。细看之下,越来越多的天武营战士潮水般涌进城内。

  突然的袭击,一下子让津门内的大军回不过神来,再加上对南城的防御实在太轻视了,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竟然有近万的兵马成功越入城内。

  「果然够狠呀!」许平啧啧感慨着。

  刘占英这时带着兵马朝城内杀去,现在恐怕已经和赶来的周家军拚得颉破血流。

  这种不要命的蛮横作风,别说周家军耗异了,恐怕是诸葛再世都会目瞪口呆。

  「准备炮火!」许平思来想去,见天武营的推进越来越迟缓,立刻喝令道:

  「迅速发去军令给天机九营,命他们停止对东门的攻击,后退五里,我们要炮轰东门。」

  「可是……」工匠们对于许平突然的命令有些惊讶,但看了看距离,还是摇了摇头,战战兢兢地说:「炮火的射程不一定有那么远,即使轰也轰不进城呀!」

  「没关系!」许平一边命人迅速送去密令,一边沉着脸说:「天武营都打得那么拚命,我们总不能光在这里看着吧!只要我们炮轰东门,到时候可以帮他牵制一部分兵马,缓解天武营的入侵压力。」

  「是……」其他人一听也不再有疑义,赶紧派人多方传信。信鸽不停地放飞,一个个斥候兵也马不停蹄地赶去。

  虽说天武营的态度确实很讨厌,但毕竟大家都是同一战线,这时候不支援确实也说不过去。

  「刘占英真狠呀!」

  这是众人一致的感慨,大明确实太平许久,很多人已经遗忘开朝之战时的艰辛和痛苦。唯独倍受屈辱的天武营还是那么铁血,用他们的行动告诉世人,什么才是真正的开朝大营御林军。

  现在能做的就?等待天机营从东门撤退。

  许平看着天武营战士毫不犹豫地冲进城时,顿时心生感慨。天武营带来的不只是五万大军,更是一种全新的风气、一种来自开朝之战的侵略性。

  周家军和天机营都太谨慎了,虽说谋略十足,却缺少这种不要命的血性;天武营蛮不讲理的打法,会瞬间搅乱之前有些畏首畏尾的格局,让他们记起战争是满地的血河、堆积如山的尸骨。

  等了两、三个时辰,天武营的兵马已经成功冲进八成。津门城门第一次响起厮杀之声,但天机三营依旧对着东门猛攻。

  或许是他们也收到天武营进入城内的消息,现在打得更是卖力,几乎用上兵家最为忌讳的添油战术,全军不要命地开始攀爬城墙,如洪水猛兽般没有停止的趋势,攻势更是空前激烈。

  恶鬼营传达的军令仿佛人间蒸发一样,南坡上的炮火已经架设好,只等着狂轰东门了,甚至连火把都早早举在手上。

  这时众人等得有些恼怒,天机九营难道要蔑视军令吗?斥候兵已经出去大半天,但他们却一点撤退的意思都没有。

  许平更是气得雷霆大发,一边烦躁地来回走着,一边怒吼道:

  「现在还不后撤,难道天机营已经到了无视军令的地步?太放肆了!」

  众人都对天机九营的态度倍感恼火,看着士气高涨的攻城部队更是咬牙切齿。

  这时杜宏倒是低着头沉思,见许平雷霆大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了好一会儿后,还是怯怯地说:「主子,我感觉很是奇怪。」

  「你说说哪奇怪了!」许平没好气地狠喝了一口茶水,看着士气高涨的天机三营更是怒从中来。这帮王八蛋,再这么拖下去,刘占英会在城里遭到围剿的。

  「属下总有个奇怪的感觉……」

  杜宏眼里闪过一丝冷色,皱着眉头说:「似乎,有人专门在截杀双方的传令兵和斥候兵。现在兵荒马乱,信鸽有时候会吓跑,这不足为奇,但不可能连斥候兵都吓跑吧?目前的情况,似乎和双方战斗突然脱离掌控有关系!」

  「真有此事?」许平迅速冷静下来,脑子飞快运转,思索这匪夷所思的情况。

  这年代的军令传达主要依靠斥候兵和飞鸽传书这两个管道。有些人害怕军令被敌人半路截获,往往会在其中选择一真一假以迷惑敌人。

  有时候斥候兵确实会被阻杀,信鸽也会因为害怕而逃跑,但就算是这样,每份军令都会派出不少人马分几路悄悄前行;信鸽也会放飞许多,就算斥候兵被阻截,但韵子总不可能每只都抓到吧。

  再看一下天机九营的攻势,连半点停顿都没有,显然他们根本没收到这份军令,对南坡上架好炮火的事一无所知。

  许平顿时急成热锅上的蚂蚁,炮火已经准备就绪,要是这么耗下去,恐怕还没等开火,天武营就会被打得溃不成军,甚至会被城里的周家军剿灭。

  「主子,要不轰东南城角吧!」

  孙正农看许平焦躁得脸都黑了,犹豫一会儿后还是咬着牙说:「不管怎么样,天武营这一打,咱们总不能一直看着吧?再不开火的话,刘占英那边可就不好受了!」

  「胡说什么!」众人顿时哗然一片。打东南的城角,只要炮火稍有不慎就会轰到天机九营。即使没轰到,光是炸飞的碎石足以要了他们的命。到时候别说打东南角,恐怕一顿炮火轰下去,天机九营的死伤会比周家军更大。

  「不能轰!」陈奇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满面着急地说:

  「天机九营只不过是没收到军令而已,他们又不是存心要阻挠我们。而且现在炮火的射击还不稳定,万一有点误差,轰到城墙下的话,到时候天机九营会先被我们打垮的。」

  「是呀,都是自己人,不能这样!」

  全场都是反对的声音,毕竟天机营是朝廷的大军,更是圣上麾下的第一代御林军。要是贸然开火,到时候肯定会误伤一片,甚至把他们都炸得溃不成军。

  到时别说怎么面对愤怒的天机营将士,就连洛勇那边都交代不过去。朝廷一旦追究起来,更是推卸不了责任。

  「轰……」许平为难很久,眼见天武营大军已经全部杀进城内,城里的喊杀之声乱得没了章法,权衡再一二后,终于还是黑着脸下达军令:

  「再次传令天机三营撤退,半个时辰后不管他们退不退,所有炮火集中起来,给我轰平大城的东南角。」

  「是……」军令已下,众人也不敢再次求情。这时候不管是谁,脸上都充担忧,看着城墙下的天机九营,只能期望他们能顺利接收到军令。

  【第二十五集】第四章:血战南坡

  半个多时辰的焦急等恃过去丫,眼见黄昏再次来临,金灿灿的光霞再次覆盖天空。津门之内,天武营在大街小巷展开空前的乱战,到处都是拚命砍杀的士兵。

  这种混乱的格局早就吓坏城内的百姓,不少人趁着这机会,携家带眷地翻越南城的碎石堆,连滚带爬地逃跑。

  在这种时候,谁也不敢再惦记那小小的家产和屋子。面对遍地的屠杀,生命才是最可贵的东西。

  百姓们越跑越多,如潮水般从南门的碎石山上翻过,南城外几乎到处都是逃难的人群。

  周家军此时已经无暇去拦截他们了,因为两万天武营老兵进城后看似落了下风,但勇猛的作战风格和突然的侵犯也是让他们措手不及!

  周井思虑再三后,只能全力围剿城里的天武营,也无法抽身去干其他事了。

  这时候别说周井,就连洛勇都想不到天武营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杀进城去。防御调配的不及时,让天武营彻底抓住先机,将津门内部搞得天昏地暗了。

  百姓们逃出城后,无奈地发现津门四周已经全是战场了。

  一开始大家都打算往南逃,因为这一面是最为安宁的地方,也是战争的真空地带,只要过了河北就是太平之地。

  但现在却绝望地发现,这一方静土也遍布战争的血腥。一路上都是饿狼营和天武营在拚杀,到处都是厮杀的士兵,即使想偷溜过去河北也避免不了被误杀或者掠夺。

  越来越多的百姓陷进恐慌之中,因为举目望去,津门城四周找不到一个安宁的地方。

  「怎么回事?」南坡之上的许平也管不了山坡下这些晕头转向的百姓,看天机九营还在轰轰烈烈地打着东门,顿时暴怒而起:

  「难道真有专门拦截军令的人?为什么天机九营现在还不撤军!」

  「主子,百姓越来越多了。」杜宏若有所思地看着南门外四下逃窜的百姓,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声。

  谁都听得明白他的意思,这顿炮火如果真的轰下去,恐怕误伤的不只是天机九营,连无辜的百姓都会被波及,到时候想和朝廷解释这事都难。

  许平现在头疼得要命,哪还有空再管这些。他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有些郁闷地说:

  「到底是什么人在拦截我们的军令?不光斥候兵没了消息,就连飞鸽传书也是石沉大海没了回应,这样的仗还怎么打啊?」

  「主子!」孙正农看许平满脸无奈,犹豫一会儿后,小心翼翼地说:

  「其实打与不打全在您,现在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只要是战争就意味着死亡,拖得越久,遭殃的百姓就会更多。」

  孙正农说得已经够明白了,平叛之战一旦顺利,即使杀了一千周家军误杀三千百姓,都不会有人敢站出来说什么。

  自古就是成者王侯败者寇,哪一个成功者不是在累累尸骨上成就功名的?失败者再如何仁慈宽容都逃不过后世的口诛笔伐;这是最现实的情况,也是这时候最有用的理由了。

  「白屠,你怎么看?」

  面对复杂的情况,许平顿时倍感无力。摸了摸脸上一层因为精神疲惫而分泌的油脂,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些中气不足。白屠沉思很久,看向城下像无头苍蝇一样迷茫的百姓们,眼里尽是同情。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携家带眷?谁不是侥幸地想保留薄产而战战兢兢地留在津门?此时混乱的人群中除了壮丁还有柔弱的妇孺,这样的场面让人怎么下得了手?

  但听到城内的厮杀声,白屠心里又倍感纠结。

  战争拖得越久死伤就会越多,痛苦好一会儿后,白屠才咬了咬牙,嘶哑着说:「主子,长痛不如短痛吧丨?」

  「你们呢?」许平把目光看向其他人,这个决定万万草率不得。一旦开火的话,不仅可能将天机九营彻底轰垮,更会杀伤许多无辜的百姓。

  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但到底人心肉做;面对这样的两难境地,许平真的很难做出决定。

  「打吧!」刘士山心里也是纠结,但细细斟酌过后是点了点头。此时他脸色有些惨白,山下那么多的人命确实让人惆怅,但这场战争若再次延续,或许带来的伤害会更多!

  其他人虽然也是一脸抑郁,但面面相觑,一会儿后也没人再站出来反对。

  目前的战局他们比谁都明白,战争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能讲究妇人之仁。再犹豫不决就会错失最佳时机,也会让天武营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在士兵和百姓中任选其一,或许谁都会倾向于此时正浴血奋战的天武营。

  「打吧!」见他们全都默许,许平只能咬着牙下了军令。

  虽然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许平心里开始向天机九营的战士和无辜百姓忏悔。

  这是最痛苦,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等等!」白屠突然挥手制止想要开炮的士兵们。

  大家好不容易才下了轰炸城角的决心,被他这一打断,众人不由得有点恼怒;但看他满面警觉地望着南城,也赶紧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纠结的问题压着,现在一看,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津门后方竟然有支人数众多的大军朝这边冲过来。遍地兵马,声势巨大,配置完整,应该是骑兵、步兵都有。虽然隔得很远,但只是粗略一看,人数不在自己之下。

  飘扬的军旗那么显眼,让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警戒。

  「那是哪来的兵马?」许平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一边用望远镜观察,一边咬着牙说:「看这装束和军旗不像是周家军,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

  「想偷袭?」陈奇也赶紧拿出望远镜观察,一见到在烟尘中若隐若现的军旗和那些熟悉的服装,立刻咬着牙说:「确实不是周家军,是莫坤的兵马。」

  「王八蛋!」许平怒骂一声,见越来越清晰的军队密密麻麻地排成长龙,粗略一看最少有四万之众,顿时气急败坏地骂道:

  「我还真忘了有么个无耻的家伙一直躲着。躲了那么久,现在想出来捡便宜,真当我恶鬼营是吃素的?」

  形势很是明朗,莫坤的大军就是直奔南坡而来,浩浩荡荡的行军甚至连半点遮掩都没有。

  虽说有大量步兵,这么短的距离他们想攻过来也不难,但是这时天机营和周家军打得难解难分,天武营也杀进城去了,恶鬼营没有任何的支援和牵制,必须藉着南坡的优势,独力挡住休养已久的四万大军!

  「炮火改道,给我瞄准这些王八蛋!」

  许平脑子里立刻清晰地建构出防御的格局,怒吼道:「南坡迅速设三道防线,由白屠统管。第一道防线限制他们的步兵冲锋,放骑兵进来。,把所有擅于阻截战的兵马放在半山腰上,其余兵马和伤兵都给我守在山顶。陈奇带五千擅弓的人守在后面的半悬崖,防止敌人偷袭,我要让他看看我们的厉害!」

  「主子!」陈奇欲言又止,虽然话还没说,但大家都明白他是觉得去守半悬崖有些委屈。关大明死后,他算是军中资历最老的,当然想领下迎敌的大任。

  「执行军令!」许平的话斩钉截铁,容不得半丝抗拒,见陈奇有些垂头丧气立刻不满地吼道:

  「给我好好地守着!一旦半悬崖被人偷袭的话,南坡就守不住了,有半点差池我立刻要了你的脑袋。」

  「是!」陈奇也不敢怠慢,毕竟半悬崖那边才是偷袭的好地方。他立刻点兵准备驻守,但心里希望能在正面指挥兵马和莫坤一战,看向白屠的眼里多少有点嫉妒。

  守南坡前方的兵马有一万五,许平藉着地理优势分成三个防线。

  第一线的兵马是战斗力属中上的战士,他们身经百战,应该能抵挡得住莫坤的冲锋。

  第二道防线是最强的阵容,几乎把所有会武功的强人全摆在这里,一旦有突围成功的立刻剿杀。

  第三道是最后也是最弱的防线,甚至可以说是一道摆设。一旦南坡守不住的话,还可以和陈奇兵合一处从半悬崖撤退,这也算是最保险的安排了。

  「所有武将,会武功的都去第二防线集合。」

  白屠马不停蹄地指挥兵马的布防,眼看越来越近的烟尘,他也是激动得有些脸红了。

  虽说小战频频告捷,但这是他第一次指挥上万兵马战斗,在兴奋之余也是倍加谨慎。心里清楚主子还在南坡之上,容不得自己有半点疏忽。

  所有的兵马迅速就位,防御工事也快速地建造。

  许平远远地看着莫坤大军嚣张地前行,把百姓全吓跑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一旦双方开战也是生灵涂炭。既然跑出城了,自然是希望他们能避开战火寻得安稳。

  四万大军从津门之战开始就在后方休息到现在,一个个精神奕奕,不像其他军队疲劳。

  莫坤一身戎甲骑在大马之上,走在最前面,得意洋洋地率部前进,有些轻蔑地笑道:「我看你周井这次还怎么嚣张,等老子生擒太子的时候,老子就是最大的功臣。什么世代从军、什么津门第一家,我呸……」

  「他们进入射程了吗?」

  许平在南坡上隐隐看见莫坤的身影,见大军越逼越近,心里也是有些着急。毕竟敌人两倍于己,南坡地势再险要也禁不住那么多人在这里展开混战。

  「差一点点!」工匠们测算一下后,有些兴奋地说:

  「主子,他们的兵马碍于地形,靠拢得很密集,我们的火力最好不要集中一个点,分散轰打的话,效果可能会好一点,到时候的杀伤起码能多一倍!」

  「一切听你们的,快安排!」许平激动、紧张,也有点兴奋!因为这是一场两倍于己的战斗。

  如果能打赢,不只会振奋士气,也能满足一个男人从小的英雄梦,一种铁血的战争梦。

  莫坤的大军越来越近,放肆的话和轻蔑的笑似乎隐隐传来。

  百姓们被他吓得落荒而逃,都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时恶鬼营的布防已经完成,所有战士都屛住呼吸等待大战到来。一些人甚至蠢蠢欲动,恨不得冲出去直接和他们来个你死我活的大战,因为这样被动的等人来打实在有点窝囊。

  「上边的狗太子听着!」大军集合到南坡一里外时,莫坤让军马停下后,大摇大摆地走到大军的最前面,放肆地笑骂道:

  「乖乖投降吧,磕几个头叫我一声爷爷,老子保证不会杀你!嘿嘿……」

  「我要杀了他!」放肆的话语顿时让人怒火冲冠,就连一向淡然的学子们都个个拿起兵器想冲下去拚命。周家军比他厉害数倍尚且不敢这样大放厥词,莫坤未免太张狂了。

  「炮火还没架设好吗?」许平也是气得咬牙切齿,朱元章疼爱、关切,慈祥的脸在脑海里不停回荡着。

  自己最尊敬的人被放肆侮辱,许平咬得牙齿嘎吱作响,但为了大局只能先忍下怒火,心里发誓要将莫坤碎尸万段。

  「马上、马上!」工匠们忙得满头大汗,看到许平狰狞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说:

  「主子,您最好想办法再拖他们一会儿。现在他们在山坡下的位置是最佳轰炸范围,一旦开火,肯定能把他们轰成肉泥,但他们要是再往前跑的话就炸不到了。」

  「好吧!」许平已经恨得直咬牙,但还是点了点头,阴着脸走上前来。示意白屠先和他走一下流程。两军交战之前的固定戏码就是对骂!

  「莫坤!」白屠把早已经愤慨难当的学子们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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