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加色版82)作者:weilehaowan 2024/10/09发表于:第一会所 是否首发:是 字数:10680字 第八十二章 寡嫂柳敏 洞穴深处,叶小天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田妙雯紧张之下,竟然攥住 了他的衣角。 田妙雯一手撑地,侧坐着身子,久了便觉酸乏,向前一挪,便把身子靠在了 他的肩膀上。在田妙雯潜意识中想来,最不可见人的地方都被他看光了,靠靠他 肩膀有什么了不起? 她没话找话道:“你瞧这些蜘蛛,有的蜘蛛在林中结网,蛛网易遭损坏,经 常要修补,但它能吃到蜻蜓、知了、天牛等美味。有的蜘蛛在屋檐下结网,不会 受到狂风暴雨的破坏,相对安全,但它只能捕获飞蛾、苍蝇等昆虫。有的蜘蛛在 房中结网,除了一年一度的大清扫,基本不会受到破坏,最是安逸,可它只能吃 到小小的蚊子。” 叶小天赞同地道:“不错!人生亦如是,不肯经历任何风险磨难的人,虽然 平安,却也难有大成就。常常置身于危险之中的人,一旦有所成就,收获也是巨 大,与蜘蛛并无两样!” 田妙雯轻轻颌首:“这就是所谓的富贵险中求!当年刘邦举义旗造反,本朝 太祖参加红巾军,如果失败,则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一旦成功,则称霸天下, 开创万世基业……” 叶小天扭过头,田妙雯那张颠倒众生的美丽面庞近在咫尺,可叶小天此刻感 受到的却是田妙雯内心的智慧聪颖。两人相视一笑,竟尔生起一种惺惺相惜的感 觉。 “田姑娘,是谁追杀你?” “你觉得,在这个地方,还有第二只蜘蛛能布得下网?”田妙雯忿然,屁股 又觉得痛了。痛也就罢了,问题是伤好后一定会留疤痕,纵然田家有名医,还有 滋养修补肌肤伤疮的秘方,也不可能让她吹弹得破的娇嫩肌肤复原如初,岂能不 恼? “要不然……照他说的,纹上一枝牡丹……呸呸呸!”田大姑娘越想越气。 叶小天莫名其妙:是展伯雄追杀你啊,你这么愤怒地看着我干什么?我又不 是他儿子! “我知道了!”田妙雯眸波一闪,再度计上心来! 叶小天急忙问道:“你知道了?他为何要杀你?” 田妙雯瞪着叶小天道:“因为你!我和展家无缘无仇,他为何要杀我?你不 觉得他最想除掉的大麻烦应该是你?” 叶小天道:“没错!可问题是,他派人追杀的是你,不是我!” 田妙雯道:“如果杀你,谁还不知道是他动的手,你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岂 会善罢甘休?展伯雄那只老狐狸,舍得拿出他的老本和你的部属拼命?可他杀了 我,却绝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因为他没有任何理由杀我。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 他一定还有后手,可以栽赃给你!” 叶小天叫起了撞天屈:“这叫什么话,难道我就有理由要杀你了?” 田妙雯冷哼一声:“你年少风流,夏家、展家两位大家闺秀都和你纠缠不清, 在葫县时你和花知县的夫人也有风流韵事流传出来。你要杀我,还需要找理由么?” 田妙雯只是挑唆叶小天和展伯雄对立失败,情急智生,再度制造叶小天与展 伯雄敌对的理由罢了。她并不知道自己急急编排出的这个理由竟然不幸言中,恰 是展伯雄的真实意图。 眼见叶小天入彀,田妙雯不禁暗自得意,她想了一想,对叶小天道:“莫如, 你我两家,合作如何?” “合作?”叶小天的神色马上就变了,就像是一个听闻有大买卖临门,既欢 喜又警觉的滑头老掌柜,叫田妙雯看了好生不舒服。 田妙霁说道:“合作,分两方面,一方面是关于展家的。展伯雄铁了心要巴 结杨应龙,而凝儿就会是他的‘投名状’!你想让展伯雄回心转意,只有打疼、 打怕了他,所以你需要一个动手的理由,很充分的理由。” 叶小天道:“姑娘你,当然就是那个很充分的理由了。” 田妙雯悠然道:“不错!只要我这个当事人一口咬定就是他想杀我,是他对 我起了歹意,事败想杀人灭口,他百口莫辩!让你出马的理由就好找了,来,咱 们先看看什么理由更妥当?第一个理由,你叶大人为了红颜知己,一怒发兵,血 流飘橹。” 叶小天揉了揉鼻子,道:“那叶某好色之名岂非要传遍贵州了?” 田妙雯道:“那么还有第二个法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叶大英雄救下小 女子,获悉真相后,愤而发兵为小女子讨还公道,侠义美名天下传扬,你看这个 怎么样?” 叶小天干笑两声:“如此抬举我,以后叶某跟人打交道的时候,还怎么拉下 面子做小人?不妥!况且,这么说别人就不会以为我是见色起义,为了取悦你这 个大美人儿了么?” “原来这人不是瞎子!”田妙雯闻言芳心大悦,忽然觉得身上舒服了许多, 便笑吟吟道:“那么还有第三个法子。我田家如今无权无势,可是还有钱,我以 重金请你发兵。你正因为展伯雄拒绝了你的婚事而气恼,顺理成章地就答应了。 这个理由怎么样?” 叶小天歪着头想了想,赞道:“甚好!那你说的第二方面合作又指什么?” 田妙雯道:“杨应龙!展家和杨家已经订亲,如果你打得展伯雄被迫与你和 亲,杨应龙一代枭雄,不会在乎儿女私情,可他要在乎面子、名声,你以为他对 你就不会有所‘表示’?再者,你现在控制了石阡杨家,这可是杨应龙看中的一 块肥肉,所以你和杨应龙是夙命对头。” 叶小天皮笑肉不笑地道:“所以呢,你田家无权无势,就是有钱。你再次用 钱收买了我,让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小子去挑战杨应龙?” 田妙雯乜着他道:“你肯答应吗?” 叶小天反问道:“你觉得我有那么蠢么?” 田妙雯白了他一眼,道:“这一回,当然就是很平等的合作了。我拿出我藏 起的本钱,你也要拿出你全部的本钱,咱们联手对抗杨应龙。” 叶小天上上下下看她几眼,道:“你还有本钱?” 田妙雯狡黠一笑:“我的本钱,现在不能全部暴露给你。不过,我可以拿出 足够的诚意,向你证明,我有本钱。” 叶小天道:“比如说?” 田妙雯道:“要是让你对付展家,你有多大把握?” 叶小天蹙起眉头,认真地想了想,摇头道:“胜算不大!” 田妙雯微微露出赞许之色,这人还不算狂妄。 田妙雯道:“原因呢?” 叶小天道:“展家没有兄弟相残自损实力。展家是八大金刚之一,不容小觑。 还有就是,曹家被我摆了一道,决不会善罢甘休,而且曹家和展家现在都亲近播 州杨家,他们很可能会联起手来。我的实力还做不到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田妙雯得意地一笑,道:“那么,再加上石阡副长官司童家呢?” 叶小天身子猛地一震,惊骇地看向田妙雯:童家是田家的人?从田妙雯的语 气中还可以感觉到,这不是田家实力的全部,究竟还有几家土司依旧是在田家秘 密控制之下? 看到叶小天震惊的神色,田妙雯稍稍感到一丝满足。天知道,田家延续至今, 为了保持这些力量,耗费了多少心血?田妙雯矜持地道:“叶大人,若再加上童 家,结果如何?” 叶小天慢慢扬起了眉:“再加上一个童家,就算明刀明枪地干,叶某也不惧 曹展联军。何况童家一直置身事外,可起到奇兵之效!不过,你如此大动干戈, 应该不会只是为了出口恶气吧,你们田家究竟想要什么?” 田妙雯明亮的目光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下,瞳孔里仿佛有两簇火苗在闪烁: “我想要田家重新雄起于西南!哪怕只有一线机会,我都不会放过!” 叶小天反问道:“可是机会在哪里呢?” 田妙雯一字一顿地道:“杨应龙!此人胸怀大志,久蓄反心,相信你已有所 察觉。如果杨应龙起事的时候,我等效忠朝廷,配合朝廷大军平叛,以此大功能 不能实现你我的愿望?就算不能完全实现,宰了这口大肥猪,咱也能过个好年吧!” 田妙雯捶了捶后腰,懊恼地道:“若是伤了别处也还罢了,偏偏……如今坐 也坐不得,躺也躺不得,这么一会儿,腰杆儿都要酸折了。” 叶小天拍拍大腿,开玩笑地道:“那借双腿给姑娘一用,如何?” 田妙雯展颜笑道:“我房中有张美人榻,平日本就习惯于榻上侧卧。罢了, 今日就拿你做张美人榻吧。”说完心安理得地侧躺下来,枕到了叶小天的腿上。 她这姿势着实暧昧了,繁星满天,夜风徐徐,一个美丽的女子枕在一个男人 双腿之上,若是正在说些风花雪月的话儿倒也应景儿,可两人聊的话题偏偏与此 风马牛不相及。 田妙雯枕在他腿上,心中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可她现在身体受伤坐不久, 总不能趴着跟他聊天吧?那样子还不如现在这样来得体面。 田大姑娘借夜色遮了羞面,清咳一声,说起了正事:“年初,杨应龙奉献皇 帝大木良材,受到朝廷嘉奖。可与此同时,朝廷调叶梦熊入黔为巡抚了。这个叶 梦熊文武全才,忠勇过人,朝廷调他入黔,所为何来?杨应龙与四川众官员交往 密切尤胜于贵州,于是朝廷又把李化龙调到四川任巡抚去了。如果说这都不是朝 廷对杨应龙有了防范之心,打死我都不信!” 叶小天“嗯”了一声,忽然觉得枕在他腿上的是一个比花解语、比玉生香的 千娇百媚大美人儿,胯下那个小畜牲有跃跃欲举之势。没办法啊,田妙雯天生尤 物,生就一副祸国殃民的妖娆相,偏又枕在他大腿上,距那私处咫尺之遥,他就 是百岁老僧,也难保不生遐想啊。 田妙雯哪知他心里转着什么龌龊念头,檀口轻张,红唇翕动,继续道:“这 是朝廷方面的防范,而在黔地呢,各方势力却也是犬牙交错,互相制衡。如今杨 应龙正要打破这种平衡,你不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朝廷和大土司们很希望重新打 造一股势力,用以平衡么?” 叶小天腿被枕得有点麻,稍稍挪动了一下姿势,原本被衣袍巧妙压住的某一 件物事突然揭竿而起,臊得叶小天无地自容,只能结结巴巴地道:“是……是的, 田家一定会雄起,我……我也一定会雄起!” 田妙雯瞪着叶小天,脸上的神气实在是……无法形容。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如此无耻,这种时候他居然……”田妙雯感觉自己脸蛋 发烫,若是换一个男人,在另一种处境下,早被她先阉后杀了,此刻面对那处高 高隆起的帐篷,她除了又羞又愤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一口咬掉它泄愤吧? 叶小天红着脸说道:“你……你说的有道理,那咱们就这么干吧!不管是为 了生苗出山后能站稳脚跟,还是跟杨应龙必然会成为对头,与你合作对我而言都 有百利而无一害!那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可不想七 老八十的时候,对自己的儿孙们说,老夫这一辈子,拿得起放得下的只有筷子!” 田妙雯被他这句俏皮话儿逗得“噗嗤”一笑,随即便晕着脸儿道:“扶我起 来!” 叶小天赶紧把田妙雯扶起来。田妙雯扭过脸儿去,想要嗔骂他一句这等丑样 子太不像话,可话到嘴边儿终究无法出口,干脆“难得糊涂”了。 “什么人?”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厉喝,草丛中有人影晃动。 叶小天还没看清状况,来人已欢喜地叫道:“大哥,你果然吉人天相!” 叶小天闻声大喜,道:“哈哈,云飞!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够找来!” 杨家堡内,田妙雯此时正趴在榻上,臀股上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了。杨家 堡别的没有,上好的金疮药倒是不少,还从堡里找了个稳婆帮着田大姑娘包扎了。 叶小天道:“田姑娘,你大哥来了,我去迎一迎他,姑娘请稍候。” 叶小天转身退了出去,田妙雯忽地脸色一变:“糟糕!如果大哥知道是他为 我裹的伤,那他哪里还有命在?” 田妙雯急急爬起身,可叶小天早已走得不见踪影了,田妙雯呼之不及,只好 忐忑地暗想:“他再蠢,也不会把这事对我哥和盘托出吧。” …… “田兄,你放心,令妹没有大碍,只是皮肉伤。哎呀,真的没有大碍,我亲 手裹的伤,我还不知道嘛,哈哈哈哈……”叶小天把田彬霏带到田妙雯的住处, 便离开客房。 “这个混蛋!我要把他千刀万剐,叫他死无葬身之地!”客房里,气得一佛 出世、二佛升天的田家大郎咬牙切齿地说。田妙雯是他看着长大的,畸恋的情感 一点一滴地积累起来。如今骤然听说就连他也只能偷偷揩油的妹子,竟然被人窥 见了隐私部位,一时妒火中烧,不免摞出了狠话。 田妙雯脸色一寒,把事情经过和她的猜测说完,冷冷地看着他:“祖宗的心 血不能挥霍,但是展家的伤害我们也不能忍气吞声。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不仅可以为我报一箭之仇,还可以为我田家拉来一个强大的臂助。” 田彬霏眉头一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叶小天?” 田妙雯点头道:“不错!今时今日的叶小天,已经有资格成为我田家的盟友!” 田彬霏忍不住问道:“韧针,你有如此打算,一切都是为了田家?” “当然!”田妙雯理所当然地答了一句,这句话出口才若有所悟,不禁柳眉 一剔,怒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了什么?” 田彬霏冷笑道:“他能一路向西,向杨应龙发起挑战?” 田妙雯道:“不能!可若没有他,童家的处境岂不更加艰难?童家的领地可 就挨着播州!” 童家内有曹家倾轧,外有播州欺压,若能够与叶小天联手,那么石阡这盘棋 就能做活了。 田妙雯见他脸色如此难看,不禁暗暗忐忑起来:“兄长究竟是怎么想的,他 不会昏了头,还是想杀叶小天吧?”想到胞兄那神鬼莫测的本领,想到曾不幸与 她有过婚约而离奇暴毙的三个未婚夫,田妙雯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这时,叶小天忽然笑吟吟地进来:“啊哈,贤兄妹还在聊天啊。眼看这天色 也不早了,咱们不妨边吃边聊如何?” 田妙雯看着叶小天,仿佛看到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心里忽然就揪紧起来: “他要是死了,还能笑得这么可恶么?” 叶小天与田彬霏相谈甚欢,畅谈合作远景。田妙雯看在眼里,不禁又是好气 又是好笑,看样子她是白担心了。可怜她吃得小肚溜圆,酒喝得太多,已经有些 醺醺然的俏脸泛桃花了。 很少有人知道,田彬霏会用蛊且擅长使毒,下毒时无声无息毫无征兆,所以 她吃过的菜隔段时间就得再吃几口,让兄长有所忌惮。如此一来,自然就喝高了, 吃撑了。 叶府后宅,窦氏和柳敏在被窝里说着悄悄话。 这个院落位于后宅最深处,窦氏住堂屋,柳敏和叶灵住东厢房,都有丫环仆 从伺候。但柳敏总喜欢带着叶灵和窦氏凑作一处,院子很幽静,三人颇有一种相 依为命的感觉。 叶灵睡得正香,窦氏搂着柳敏悄声说道:“娘知道,这些年苦了你啦。尤其 是来到这穷山恶水的贵州,你是举目无亲、孤苦伶仃,困在这个小院子里,每日 陪着我这个孤老婆子还有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日子过得没滋没味的……” 柳敏也有些伤感,婆婆的话正说到她的痛处,本以为跟着小叔子来到贵州, 比在京城时会过得舒心、快活。可如今虽然锦衣玉食,却孤单冷清,心中的郁闷 也是无法排解。 “娘呀,你又何尝不是如此?虽然儿子近在咫尺,可除了偶尔过来问安之外, 也很难见到他的身影……” 窦氏轻轻叹了一口气,想当初在京城时,虽然家境贫寒,但儿子每天跟她厮 守在一起,母子的感情好得蜜里调油……现如今儿子有了出息,身边美女如云, 跟她的感情便疏远了。 窦氏心里暗暗有了计较,便把嘴凑到儿媳耳边说道:“想让小天经常过来陪 咱们娘儿俩其实也不难,我想把灵儿的身世告诉他。本来他以为灵儿只是他的侄 女,所以不怎么放在心上;如果他知道这是他的亲生女儿,你想他会不会经常过 来探望?” 柳敏心里一惊,讷讷地说道:“这……行吗?灵儿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 么跟他说?” 窦氏想了想,说道:“这件事得慢慢来,先说灵儿是你的女儿。嗯……就跟 他说,因为小安不能生育,娘做主让你借的他的种。” 柳敏暗暗思忖,觉得可行,便说道:“一切但凭娘做主吧。” 窦氏又道:“单是一个灵儿,恐怕还是栓不在这小子的心。小敏,你实话告 诉我,你对小天……有没有那种心思?” 柳敏的俏脸腾的红了,忸怩道:“哪种心思呀,娘?” 窦氏轻笑:“跟娘还害的哪门子羞?你这么年轻就守寡,娘也是女人,知道 没有男人疼的滋味,你就不想跟小天再续前缘?” 柳敏羞得双手捂住涨红的面皮,又羞又臊地低叫:“哎呀,娘,那……怎么 好意思嘛?” 窦氏小声说道:“娘来贵州这些日子,跟这些下人们聊天,知道贵州这地方 民风非常开放,像这种叔嫂通奸的事多了去啦。咱住的这地方又僻静,没外人来, 你要有这个心,娘帮你撮合。咱关起门来做什么事,也没别人知晓,不丢人……” 柳敏脸如火烧,扭扭捏捏地小声说道:“儿媳听婆母的安排……” 窦氏觉得柳敏的身子越来越烫,促狭地摸了一把儿媳的奶子,取笑她道: “说起让小天肏你,瞧把你兴奋的,奶子都挺起来啦。这奶头胀得像一颗金丝小 枣,让娘吃两口。” 说着,窦氏往下缩身,低头含住儿媳的奶子,吸吮起来。其实自从叶父死后, 柳敏因为不喜叶小安,在京城时就经常和婆母一起睡。两个女人一个守寡,一个 守活寡,都没有男人疼爱,便时常在被窝里互相取乐,早就不是单纯的婆媳关系 了。 柳敏一边让婆母吃奶,一边将手伸下去揉摸窦氏的大奶子,赞叹道:“娘的 奶子真大,又暄腾又软和……哪天让你儿子玩一玩,他肯定喜欢。” “先别说我,还是先把你的事办成再说吧。”窦氏含着儿媳的奶头,含含糊 糊地说道,“要想让小天喜欢你,你要会穿衣打扮,还要把身子洗得白白净净… …” “娘,不用你说,儿媳天天都沐浴。” “是么?娘检查一下,你下边洗干净没有?”说着,窦氏调转身子,扒开儿 媳的大腿,借着屋里的灯光,仔细观瞧儿媳的外阴。 柳敏胯间湿漉漉一片,泛着水光。窦氏笑道:“小天还没肏你,流这么多水 儿干嘛?多浪费!娘正好口渴,让我吃两口吧。” 窦氏嘬住儿媳两片阴唇,吸溜吸溜地舔吮起来。柳敏只觉得阴内奇痒,忍不 住绞紧了一双大腿,哼哼唧唧地说道:“娘啊,你舔得儿媳好想要啊……” “唉,你再想要,娘也没长大鸡巴,还是等小天肏你吧。” 叶小天在石阡府开疆拓土,虽迭遭凶险、险死还生,却意外获得田家这个强 力外援,发展前景一片大好,不由得心怀大畅。 回到铜仁,到内宅母亲房中问安,叶小天闲聊几句,便想起身告辞。 窦氏说道:“你先去忙,晚上过来,娘有事跟你说。” 叶小天吃完晚饭,便一个人去了后院。 进屋后,窦氏摒退丫环仆妇,和儿子坐在床边,说起了悄悄话。 “儿啊,娘知道你忙,可娘每天都想你,想跟你说说话。” 叶小天心里歉然,轻轻揽住母亲,说道:“是儿子的不是,以后我会多来看 望母亲。” 窦氏瞟了儿子一眼,轻声笑道:“你现在身边的美女多了,再也不黏着娘了。” 叶小天心里一动,想起年少时在京城的家中跟母亲的暧昧关系,再看看母亲 如今华服盛妆,风韵尤胜当年,不由得揽紧了母亲的娇躯,调笑道:“儿子身边 的女人再多,可亲娘只有一个,娘在儿子心里的地位永远不会变。” 窦氏偎依在儿子怀里,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胆子也大了起来,随口说道: “嘴上说得好听,可你跟娘多久没亲近了?” 叶小天怦然心动,忍不住在母亲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嘴里轻佻地说道:“娘 想让儿子怎么亲近?” 窦氏脸泛红霞,睨了儿子一眼,说道:“今晚,你能不能不走,就住在娘这 儿?” 叶小天一怔,难道母亲想把当年没做完的事情继续进行下去? 看到儿子的犹豫,窦氏知道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没见过女人的懵懂少年了, 心里有点失落,马上转换口气说道:“娘想告诉你一件事。” 窦氏把当年借种的事缓缓道来,说柳敏在叶小天离开后发现身怀有孕,后来 生下了叶灵。 叶小天目瞪口呆:“灵儿是我的女儿?怪不得我看见她觉得特别亲切……” 窦氏叹息:“这就是父女天性了。你知道小敏为什么不远千里跟你来贵州吗? 就是因为心里有你,忘不了那段情缘。可你呢,对她不闻不问,让她一个年轻的 寡妇独守空房,徒耗青春……” “其实嫂子年轻貌美,我每次见她也有些心动。只是她毕竟是哥哥的遗孀, 我不敢有所表示,这才尽量不跟她面对。” “唉,儿啊,其实你嫂子跟你哥的感情一直不好,她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你 啊。这些年她一门心思地抚养你的女儿长大,你就不想去安慰安慰她吗?” “这……” “娘问过她,她愿意跟你好。现在她就在自己的房间,娘陪你过去看看她, 怎么样?” “好吧。”叶小天心里一阵阵的兴奋。想起嫂子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当年 曾几度春宵,那滋味至今还萦绕心头。现在寡嫂居然倾心于自己,本就艳丽的少 妇加上特殊的身份,对叶小天的诱惑自然不小。 母子俩来到东厢房,推门进去。柳敏坐在床头正和叶灵玩耍,看见叶小天和 婆母一起进来,心便发慌,脸一下子红了。 叶小天看见灵儿,感觉也是大不相同,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是自己第一个 孩子,是叶家的长女,自己的亲骨肉……他上前抱起灵儿,忍不住亲吻了一下小 女孩的脸蛋儿。 叶灵跟叶小天有一种天生的亲近感,咯咯笑着也在他的脸上叭地亲了一口, 甜甜地叫道:“叔父……” 窦氏上前从叶小天怀里接过灵儿,笑眯眯地说道:“灵儿啊,今天晚上跟奶 奶睡好不好?” 叶灵已经八岁了,她狐疑地看了看娘亲,懂事地答道:“哦……好吧。” 窦氏欢喜地抱着灵儿走了,房里只剩下叶小天和柳敏叔嫂二人。 柳敏坐在床边,低着头,脸上红通通的,身子微微颤抖。 叶小天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轻声叫道:“嫂子……” 柳敏身子一颤,低声道:“别……别叫嫂子……” 叶小天会心地一笑,轻轻揽住柳敏的香肩,故意问道:“哦?这是为何…… 难道你不想当我的嫂子,以后想做我的女人?” 柳敏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她拱进叶小天的怀里,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又羞 又窘地娇嗔:“你……明知故问。” “呵呵……”叶小天笑得很开心,低头在柳敏耳边追问:“不叫嫂子,那我 应该叫你什么?” “随你……” “小敏?敏儿妹妹?” “讨厌,人家可比你大……” “哪里大?”叶小天的手倏然伸出,在柳敏的胸前摸了两把,“这里么?” 柳敏娇喘吁吁:“坏人……就会欺负我。” 叶小天轻轻摸揉着柳敏胸前的两座乳峰,调笑道:“那你喜不喜欢被我欺负 呢?” “嗯。”柳敏不易察觉地点了一下头,声音比蚊子还小。 叶小天伸手勾起柳敏的下巴,让她仰起脸看着他。 柳敏看了他一眼,脸更红了,羞不可抑地闭上了一双美眸。 怀里的女人软玉温香,粉面含羞,春潮涌动,分外迷人。叶小天想起当年的 旖旎春光,更是情动不已,他低下头,深情地吻住了女人的双唇。 柳敏比他还要激动,咿唔一声就轻启双唇,接纳了叶小天的舌头,随即一条 柔滑的香舌欢快地迎了上来,缠绕追逐着…… 这个吻时隔多年更加甜蜜,柳敏深深地沉醉,根本没察觉出叶小天此时已经 解开了她的衣衫,一只魔爪已经伸进去亵玩着她的乳肉,捏揉她的乳头。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个深情的长吻,叶小天在柳敏耳边腻声道:“我以后就叫 你敏儿妹妹,好不好?” 柳敏点点头,小声答应:“好。” “那你该叫我什么?” “哥……亲哥哥……” “乖!想哥哥了么?” “想……” “哥也想你。” “骗人!想我怎么不常来看我?” 叶小天叹了口气,说道:“以前只当你是嫂子,今天娘才告诉我实情,我这 不就巴巴地过来了……” 柳敏深情地看着叶小天,轻声说道:“敏儿没有怪哥哥。以后,忘了我是你 的嫂子,就把我当成你的女人,时常过来看我就好啦。” 叶小天抱着柳敏滚落床上,为她解脱衣衫,屋中灯光如豆,却有一股淡淡的 幽香。 柳敏此时也不再矜持,精赤着白白嫩嫩的身子主动为叶小天宽衣解带。 天气微凉,可脱光了衣服的两人却一点也不觉得冷。柳敏痴痴地看着叶小天 胯间的凶器,多久没见男人的这根宝贝了?柳敏已经记不起来,她只觉得阴户一 下子就湿了。 “摸摸它,是不是比当年大了许多?”叶小天自豪地说道。 柳敏伸出纤纤玉手,爱恋地摸着,眼见那根鸡巴越来越胀大,不由得芳心剧 跳。 当初两人虽然多次共度春宵,玩过那么多花样,却都是在黑暗之中。今天才 得见真容,柳敏真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她忍不住俯身过去,伸出舌尖舔了一 下硕圆的龟头。 “跟它打声招呼吧。”叶小天促狭地笑道。 “小哥哥……”柳敏痴痴地叫了一声,张嘴将它含入口中。 “别,哥今天还没洗澡,有点脏。” “敏儿不嫌……”柳敏觉得鸡巴特别好吃,吃得那叫一个热情。 “屁股挪过来,岔开腿,让我看看你的小妹妹。” 柳敏浑圆的大屁股移到叶小天面前,湿漉漉的阴户泛着水光。 闻着那热烘烘的骚气,看着那沾着露珠的花瓣,叶小天感叹:“虽是多年前 的旧相识,今日方见到它的真容。” 柳敏动情地呻吟道:“从今日开始,它就专属于你,希望你能怜惜它……” 叶小天淫心上遏,抱住肥美的大屁股,张嘴就含住了柔嫩的阴户。 “呀!我的爷……”柳敏没想到高高在上、叱咤风云的叶大土司居然会用嘴 亲她这样一个卑贱民妇的排泄器官,惶恐地叫了起来。 好在,今天早有准备,洗澡时特意将下身洗得干干净净。柳敏羞涩地呢喃道: “哥,你来之前,敏儿洗过屁股,那里……不臭吧?” “不臭,妹妹的小屄香得很!”叶小天觉得寡嫂的水蜜桃儿很是美味,吸溜 吸溜地舔吮得很尽兴,还用舌尖往骚洞深处钻探。 柳敏感觉自己的阴户在男人嘴里都要化了,一阵阵的骚痒难耐,淫水一股股 地往外冒,腿软得支撑不住,屁股都哆嗦起来,忍不住吐出鸡巴,叫道:“别舔 了……快……快点进来。” 叶小天也觉得鸡巴被嫂子舔得油光水亮,淫兴勃发,起身掀翻柳敏,扑到了 她的身上。 柳敏的大腿劈叉一般分开,摆出一副“欢迎光临”的姿态,眼神热切地看着 男人。 叶小天挺肉矛就扎,“扑哧”一下伴着水声就捅进了销魂洞窟里……柳敏马 上八爪鱼一般缠住了身上的男人,嘴里浪叫道:“哥呀,快活死奴家了……快, 肏我……” 女人的阴腔滚热发烫,湿软的腻肉蠕动缠绕,挟裹着阴茎密不透风,深处仿 佛有一股吸力,让男人不由自主地直捣黄龙,抵住了花心。 柳敏感慨地叹息道:“哦……妹妹今天真开心,我等了多少年,终于能做你 的女人了。” 虽然相隔多年,但两人这次的相交却并没有什么生疏感,彼此的性器也像 “他乡遇故知”一般显得十分亲热。叶小天这些年也算是在脂粉堆里打过滚的人 了,比当初全凭一股虎劲的热血少年明显功力见长;柳敏久旷的妇人,身体里的 欲火如同火山喷发,相较当年也是欲壑难填。这一场肉搏战,真的是棋逢对手、 将遇良才。 窦氏将叶灵哄睡后,来到窗外偷听,虽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那床架摇动 声、啪啪肉击声和扑哧的水声,夹杂着男人的嘶吼和女人的娇喘,让窦氏脑海里 幻化出一幅幅画面,勾引得窦氏淫心翻腾、骨软筋酥。 屋里折腾到后半夜才没了动静,屋外的窦氏却一点都不困。回到堂屋,窦氏 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她羡慕儿媳,又自怜自艾,直到天亮才迷瞪了一会儿。 天亮了,东厢房一声轻响,房门打开,叶小天探头张望了一下,迅速离开了。 虽然响动不大,但窦氏却惊醒了。她从窗户看见儿子离开,迅速穿衣下床, 扭头看灵儿还在酣睡,便蹑手蹑脚地来到儿媳的房间。 虽然开门的声音很轻微,还是惊动了正海棠春睡的柳敏,见是婆母进来,粉 脸顿时羞得通红,忸怩道:“娘……” 窦氏不由分说,上床脱了衣服钻进儿媳的被窝,将赤条条的柳敏搂在怀里, 贴着她耳朵问道:“告诉娘,夜里快活么?” “快活死了。”柳敏的身体娇软如酥,还荡漾着性爱的余波。 看儿媳粉面含春,窦氏也是情动,吻住了儿媳的樱唇,婆媳俩便深吻起来。 “小天亲你的嘴没有?” “嗯,亲了。” 怪不得好像有儿子的味道,窦氏有些吃醋,狠狠地摸了两把儿媳的奶子,问 道:“摸没摸这里,吃没吃你的奶子?” “摸过,也吃过。娘,不瞒您说,他还舔了儿媳的屄……” “你这小骚货,可真会享福!”窦氏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继续问道:“小 天肏了你多久,流了几回?” “哎呀,娘,这哪记得请?反正,儿媳下面都被他灌满了……” “是吗?让娘看看。”窦氏说着,情急难耐地凑到儿媳胯间。 天光已亮,柳敏胯间一片狼藉,像是狂风暴雨摧残过的小花园。窦氏只看了 一眼,就惊呼道:“哎呀!你的屄都让小天肏肿了。这坏小子,怎么还跟当年一 样,不懂得怜香惜玉。说不得,娘再给你消消肿吧。” “是吗?可我没觉得疼啊。”柳敏看到婆婆贪婪地给她舔屄,忽然想起什么, 惊叫道:“娘,儿媳还没清理下边,屄里都是你儿子流出来的精液……” “我儿子身体里的东西,娘当然不嫌弃。唔……好吃,娘喜欢这味道。”窦 氏不嫌污秽,仔细将儿媳阴户内外舔舐得干干净净,仍意犹未尽。 柳敏看着在她胯间忙活的婆母,同情之心顿起:自己重拾旧欢,可婆母呢, 还在忍受性欲的煎熬,这让同是女人的她于心何忍? 第八十三章 白泥雌凤 田氏兄妹回到贵阳,马上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宣传攻势。田彬霏利用各种场合, 愤懑不平甚至喋喋不休地大讲妹子在展家堡遇到了何等凶险,展伯雄如何的人面 兽心,仿佛全然不知“家丑不可外扬”这句话的存在。 田家的遭遇向人们印证了一件事,田家真的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了,被一个二 三流的土司欺侮,他们唯一能做的居然只是声讨、不断的声讨。弱者总是受人同 情的,田家以前最在乎脸面,脸面攒久了也是一份本钱。现在他们不在乎脸面了, 这就成了一股强大的“势!” 田家兄妹把声势营造得十足。接下来,只需要等着这条消息持续发酵,直到 时机成熟,让它真正发挥作用。什么时候才是时机?只欠一股东风而已。这股东 风,就是叶小天。 自从叶小天被任命为卧牛长官司长官,成为世袭土司,他的根基就已经定在 了卧牛山,铜仁府的推官一职已经自动取消。他来铜仁,与家人小聚期间,为华 云飞和毛问智操办了盛大的婚礼后,便开始筹备贵阳之行。 叶氏势力必须要扩张,他还要阻止凝儿嫁去播州,要与田家达成公开的联盟, 要完成他生苗出山的大计……这一切的一切,都要从此次贵阳之行开始,叶小天 岂能不予慎重? 此去贵阳,作为新晋土司,要同各方势力接触、交流,尤其是要获得与播州 杨家齐名的其他几大家族一定的支持,否则他拿什么去对抗杨应龙?仅凭一个过 气的田家远远不够! 叶小天要出发了,李秋池是他的智囊,他本就是贵阳人,熟悉当地情形,此 人自然要带。苏循天就留在卧牛岭看家,新婚不久的华云飞和毛问智随行,还有 一队神殿武士做随从。 于珺婷把文傲“借给”了叶小天,还很紧张地嘱咐:“人家只是把文先生临 时借给你的,等你回来可要马上把人还给我!” 李大状产生了强烈的职业危机感,于珺婷把她的师爷借给叶小天,这不是抢 他生意吗? 于珺婷瞟见他的模样,不由失笑:“我把文先生借与叶大人,是给叶大人做 贴身保镖的。” “做保镖?”叶小天和李大状同时瞪起了眼睛:“文先生怎么做保镖?难道 他靠一张嘴,就能把人活活说死?” 文傲见叶小天等人面露疑色,不禁微微一笑,他往身边石栏上轻轻一扣,五 指倏地一收,那坚硬的汉白玉石栏被他硬生生抓下一块来。文傲手掌一团,那石 头便化成了一堆粉末。 叶小天和李秋池顿时目瞪口呆。 叶小天一行人到了贵阳,在初遇莹莹的农舍中住了下来。安顿下来之后,便 让华云飞去夏家在本地的大宅处打听消息。华云飞去得快,回来也快,对叶小天 回禀道:“大哥,莹莹姑娘的母亲被朝廷敕封为诰命夫人,进京谢恩去了。莹莹 陪伴母亲同行,如今不在红枫湖。” 叶小天悠悠一声长叹,他本打算赴红枫湖提亲,只好作罢。 李大状自告奋勇打探消息去了,他在贵阳人脉甚广,要打听重要人物的动态 自然不难。 叶小天来到贵阳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田妙雯的耳朵里。 田妙雯本来正在弹曲儿,一曲“汉宫秋月”铮铮咚咚如流泉飞溅。弹得正起 性儿,忽听叶小天到了贵阳,那流畅跌宕的琴曲就变成了弹棉花:“嘣~~嘣~ ~嘣~~~” 党延明耐心地听大小姐“调拭琴音”,过了半晌才道:“姑娘如果想见见他, 属下可以……” “不必了!”田妙雯从案边拿过一份帖子,递给党延明:“他现在也是土司 中的一员了,只是还不得门径而入,你把这份帖子送给他。” 安家大公子在别院召开了一次盛会,受邀的人里有土司,但更多的是现任土 司的继承人,反正统一标准是——要年轻!这是年轻人的聚会。田氏兄妹也在受 邀之列,而田妙雯现在把这份请柬让党延明转交叶小天,显然是希望叶小天也能 参加。 党延明双手接过请柬,对田妙雯道:“姑娘还有什么话对他说么?” “嘣~~嘣~~嘣~~~” 党延明躬身退下。 …… “昆仑雅集!”叶小天看着请柬,泥金的帖子式样古朴,还有淡淡馨香。措 辞很优雅,抬头却没有署名,所以田妙雯把它转交叶小天,叶小天完全可以凭此 入场。 李大状问道:“大人要去吗?” 叶小天道:“去!当然要去!醉翁之意不在酒,雅集之会不在雅,而在乎合 纵之间也。我来贵阳,不就是为了在众权贵面前露露脸儿嘛?” 李秋池欣然道:“成!那学生这就去准备。” 叶小天道:“先生就不用去了,我此去是想利用这个公开场合,制造与田家 结交的机会,免得叫人识破我们双方结盟的真正目的,我带文先生和云飞去就好 了。” 李大状一听心中很受伤,此前的担心果然不假:叶小天麾下本有文武两班, 文傲一来,自己这文班之首的宝座就不稳了。 李大状马上正色道:“大人此言差矣!大人只是预料,毕竟不曾参与其会, 怎知其中就没有博学之士?万一需要斗诗拼赋,有学生助阵,大人才有机会名垂 千古啊。” 叶小天知错就改,马上说道:“那先生就去好好准备吧,替我炮制几首诗词 歌赋出来。到时我背熟了,万一用到就当众吟咏,也是一桩雅事,哈哈哈……” 叶小天选择了一身儒衫,腰间还佩了一把装饰性的长剑。文傲和李秋池各穿 一袭曳撒,戴网巾。至于华云飞,则是一身青衣短打、同样戴网巾。这三个人从 服饰上便主从分明。 叶小天乘车,三人乘马,赶到了昆仑园。叶小天下车和文傲、李秋池、华云 飞步行上山。 眼看将到山庄门口,前方忽然从侧边路上绕出一行人来,叶小天不禁多看了 几眼。 两个青衣丫环后边,有一位妇人,高挽发髻,衣衫服饰毫不张扬。但你看到 她就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就像一个玉匠,突然从一块石胚里打磨出了一方润 泽剔透的美玉。 那种美和莹莹不一样,莹莹的美就似看到一轮红日跃腾出海平线,让你刹那 间热血沸腾。而她就像一轮明月,不及红日那般惊艳,你可以不断地看,品味、 咀嚼出不同的感觉:醇酒般的味道、诗一般的韵味、谜一般的风情…… 这种味道,叶小天只在两个人身上见过,一个是于珺婷,原本是淡淡的,现 在越来越有风情万种的味道,那是他一手开发出来的,叶小天看在眼里,颇有一 种成就感。 另一个是田妙雯,田妙雯身上这种特别的风韵尤其浓郁,即便是于珺婷和眼 前这位风情万种的女子同样要逊她一筹。 而田妙雯现在还是处子之身,就已经具备这种颠倒众生的味道,这等天命尤 物一旦成为人妇,又该是何等风情?着实令人期待啊! 眼前的女子款款而行,步态身姿透着优美,以至于叶小天忽略了她身后陪同 的两个士人。 走近了,蒙在她风情上的“面纱”便清浅了许多,叶小天也能看得更清楚了。 这个女人应该有二十五六岁,这个年纪的女子早该嫁人生子了,从她的发髻看, 显然也是做妇人打扮。 这个妇人也注意到了叶小天一行人的注目礼,不过她并没有在意,像她这样 的美人儿,见过了太多男人蕴含欲望的目光,早已见惯不怪。 “啊哈!田夫人,您也来赴安公子之会啊!”另一侧有人看见那女子,急忙 抱拳施礼。 叶小天忍不住又瞟了她一眼,这才举步向大门口走去。刚行没两步,便有一 个年轻公子带着几个仆从傲然越过了他,大步向门口走去。 叶小天皱了皱眉,却也没有计较,只是向旁边让了一让,转身后退了一步。 他这一退一扭身,腰间的长剑先是一拨裙儿,接着一递,巧之又巧地插进了那位 田夫人的臀缝儿。 “哎哟!”田夫人正仪态万千地和熟人打招呼,忽然感觉裙子被人拨弄了一 下,还未及反应,剑鞘就插进了双腿之间。田夫人羞叫一声,急忙向前抢出一步, 愤愤地扭头回望。 田夫人还真没想到竟敢有人轻薄她,尤其是在安府门前,出入都是有身份、 有地位的人,就算是纨绔浪荡子也得收敛着些,谁敢做这种事? 扭头一看,正是刚才色眯眯地向她行注目礼的那个年轻人,田夫人登时柳眉 一竖。 叶小天这时也知道碰到了人家,至于是怎么碰到了、碰到了哪里他却不知道, 因为他也才转过身来。 叶小天赶紧施礼道:“田夫人,实在抱歉,在下方才为了避让那位……” 叶小天扭头看了一眼,他娘的,走得这么快?门口只站着安家的迎宾,那个 牛气烘烘的公子哥儿已经不见了。 叶小天干笑一声,道:“方才有位公子抢先入门,在下退让了一下,又未习 惯佩戴仪剑,所以……” 那位田夫人一双妙目往他脸上盈盈一转,淡淡地道:“你认识我?” 叶小天赶紧道:“不认识。不过方才这位先生称呼夫人时,在下听到了。” 田夫人恍然,眼神妩媚而冰冷:原来如此,如果他真认识自己,想必也不敢 做登徒子了。不过,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责任,田夫人淡淡地吩咐道:“这是安家 的地方,给安家个面子,不要见血了。折断他的手脚,弄口瓮装进去,再灌以百 虫,三日不死,就饶他性命!” 田夫人这句狠毒之极的话,说得再自然不过,她身后跟随的两个士子模样的 人答应一声,身形左右一闪,竟是奇快无比,显然是身具武功。 而田夫人吩咐完,向那个熟人浅浅一点头,便娉娉婷婷地向大门口走去。晚 风轻拂裙袂,显出她优美婀娜的曲线,穿裙竟然可以凸显出夸张的腰臀曲线,那 身材一定火辣到极点了。 叶小天皱了皱眉,对这形神气质上佳的女子生起了厌恶感:“田夫人,我本 是无心之失,也已向你郑重地道过歉了,不必动用如此手段吧?” 田夫人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径直向门口走去。迎宾微笑着迎上来,对于门外 发生的一切仿佛根本没有看见。进了这道门就是安家的地盘,谁要在那儿闹事, 不管你理由如何充分,那都是拂了安家的面子。但是还没进这道门,却不必妄自 出面,得罪这位一贯强势的田夫人。 文傲不经意地向前站了站,已经站在叶小天身侧,以一敌二,这位铜仁第一 内家高手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赢。 一个中年文士向叶小天胸口拍出一掌,文傲伸掌相接,两掌相交,发出一声 沉雷般爆响。二人衣袖顿时炸成一片碎帛,纷飞如蝴蝶。另一个中年文士身形一 转,出现在叶小天另一侧,五指如爪,向他头顶抓去。 华云飞不及文傲的眼力,看不出这两人功夫深浅,但他反应却奇快,在另一 个中年文士旋转如鬼魅的时候,华云飞已霍然拔刀!刀在空中掠过,锋利的刀刃 就已砍中了中年文士的手臂。一刀落下,对方竟然用血肉之躯挡住了他的钢刀。 文傲沉声道:“掌心雷、麒麟臂!你们是江西龙虎山的人?大人快走,属下 挡他一挡!” 叶小天能往哪儿走?文傲能否撑到他下山上马,逃之夭夭?他要逃走,恐怕 要以华云飞和文傲的性命为代价!叶小天猛地后退了三步,握住了那口金柄银质 的圆月小勾刀。 文傲大急:“大人快走,这两人我们挡不……”他刚说到这里,两个中年文 士长笑一声又扑了上来。文傲哪里还有闲暇说话,立即五指箕张,毅然决然地迎 了上去。 那位田夫人对两个随从完成她的命令似乎极具信心,她始终没有回头再看上 一眼,正要迈步进门,忽然看见那位迎宾面露惊讶之色。 田夫人一怔,刚想回头,一柄冰凉的圆月型小刀已经架在了她白皙如玉、优 雅似天鹅的秀颈上,紧接着一只有力的臂膀便箍住了她的身子。 “叫你的人,马上停手!”身后传来的声音一片肃杀。田夫人听到这个声音, 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不答应,身后这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一刀割断她的喉管。 “你好大的胆子,敢挟持我!”田夫人脸上有股子好笑的神气,她从来不曾 把自己置于如此险境,她也绝不相信对方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后还敢动手,所以又 好气又好笑。 “我知道,你是田家的人!”叶小天刀子一横,在田夫人娇嫩如玉的颊上 “啪啪”拍了几下。那刀锋利无比,那脸吹弹得破,只要稍有不慎就会破了她的 相,叶小天竟满不在乎。 两个中年文士吓得脸都黑了,田夫人的脸却吓白了。她终于明白,这个年青 人是当真的!就算她权倾天下,就算她是九五至尊,此时此刻也得受制于一个匹 夫! 至于利用她的权力把人家锉骨扬灰,甚至满门屠灭,那只能是后来人去替她 做了。如果人家横了一条心,杀她真的像是杀鸡屠狗一般容易。 眼见如此一幕,四下已有许多人围拢过来,这种事本就不常见,何况是发生 在安家门前。 “放开我!”被叶小天挟持的美妇虽然俏脸发白,但依旧很镇静。 叶小天爽快地答道:“成!这场过节一笔揭开,谁也不许找后账!” 田夫人冷笑:“想得美!你立即自杀,我就放过你的家人!” 叶小天冷诮地笑了:“夫人,你被惯坏了!” 田夫人眉梢妩媚地一挑:“那又怎样?你敢动我试试!” 叶小天驴性吧唧地答了一句:“动就动!试便试!” 叶小天横在田夫人颈间的手忽地一扬,再一沉,刀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在两个中年文士的惊呼声中,“噗”地一声刺进了田夫人的大腿。 围观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阵“咔咔”声响,不只一人因为惊讶而下巴脱臼: “老天!他……他竟然真的敢下手?那可是杨天王的三夫人!” 滴着血的圆月弯刀重新架到了田夫人脖颈上,叶小天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渐 渐地消失,变得十分冷肃。他向众人冷冷一扫,嘴巴慢慢凑到了田夫人那小巧玲 珑的耳垂处:“要么,你先死!要么,就答应我的条件!田夫人,你决定吧!” 说着,叶小天手上的刀子又一紧。 田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她一向自视甚高,嫁人后身份更加高贵,从未受过如 此奇耻大辱。可是碰上这样一个人,她能怎么办呢?秦王睥睨六国,碰上蔺相如 跟他耍流氓不也没辙么。 田夫人紧紧咬着下唇,饱满耸挺的胸口用力起伏了几下,才压住她暴怒的心 情:“好!我答应你,今日这场过节,就此罢休,事后我也决不会寻你的麻烦!” “呵呵,你看,这样子不是很好嘛,大家一团和气……”叶小天刚刚眼神还 凶得吓人,看起来像一头嗜血的独狼,就这片刻功夫脸上就已笑容可掬,天官赐 福似的。 他很痛快地挪开刀,对田夫人道:“我相信以夫人的身份,一个承诺比一条 腿更有价值!”叶小天方才挟持田夫人,唯恐她的保镖动手,所以全神贯注,并 未听到田夫人的真正身份。 但田夫人显然不这么想,她以为叶小天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却依旧能如此 镇定,倒是暗暗钦佩:“这真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一个人不怕死, 什么都吓不倒他。” 田夫人性情凶狠起来却是不让须眉,面对大腿上殷殷血迹和刺骨疼痛,她丝 毫不加理会,就这么昂然向昆仑园中走去,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叶小天耍了两下小刀,奈何他的水平有限,耍得实在不够潇洒,便摸出来手 帕擦了擦刀,重新插回腰间:“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打女人吗?在下叶小天, 卧牛长官司第一任长官。本人一向的为人原则就是:只问是非,不问身份、性别、 地位!” 叶小天一边说,一边向安家大门走去,他居然没有逃走,他居然还敢进门。 事到如今,叶小天也别无他法。本来他就是个浑不吝的性子,今天被人逼到 这份儿上了,斯文绅士是扮不成了,那就干脆展现流氓本色吧。不管如何,要想 给人留下一个深刻印象,就得有你的特色,如果太中庸,哪边都靠不上,那也就 泯然众人了…… 迎宾从叶小天手里接过请柬后仔细看了看,便微笑着往旁边一让。就在安府 门前发生了那样血腥的一幕,但这位迎宾先生却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是安家的人,若无必要,哪怕就是一个乞丐,他也没理由为了别的土司家 族而去得罪,何况眼前这位看着就很年轻的爷还是最近刚刚受敕成为世袭土司一 员的宦场新贵。 旁观叶小天走进庄园的客人们大多没有这么想,在他们看来,叶小天已经是 一个死人了。 此时,庄园里已有不少人知道了方才发生在外面的事情,叶小天一走进来, 他们就明白,就是此人得罪了杨应龙的三夫人田雌凤,因为跟着他走进来的其他 客人,都像躲瘟神似的。 叶小天环顾四方,但见人们大多都用有些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不禁得意地对 李秋池笑道:“还不错,才一进门,我就把名声打得响亮。明日贵阳城里,只怕 就要天下无人不识君了。” 李秋池干笑道:“大人的胆色,确实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杨应龙的三夫人, 你说捅就捅了,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谁敢不佩服大人!” 叶小天听了大吃一惊:“杨应龙的三夫人?谁?在哪儿呢?” 李秋池顿时也愣在那儿,呆呆地看着叶小天,道:“刚刚……被大人你捅了 一刀的那位田夫人,就是……就是杨应龙的三夫人呐!” “啊?”这回换叶小天发愣了。李秋池这才明白,感情这位爷方才根本没听 见人群中的惊呼。叶小天道:“杨应龙的三夫人?怎么可以随意抛头露面,还参 加今晚之会?” 一架小桥凌驾水上,一个仙风道骨、步姿飘逸的道士在几个权贵子弟的簇拥 下缓步走来,面上微带矜持之色,语气却很冷淡,显然对于给人卜算前程赚取卦 金一类的事儿毫无兴趣。 他一抬头,忽然看见灯下站立的叶小天,那道士吓了一跳,急忙身形一转就 要溜走。 “嗨!长风老道,原来是你,过来过来!”叶小天眼尖,马上叫住了他。 长风道人暗叫一声苦也,急忙扭过头,换作一脸惊喜,大步迎上来,向叶小 天连连稽首,陪同他走过来的几位权贵子弟见状一时面面相觑。 这位长风真人据说是在茅山深处修行了三百年的一位活神仙,道行极其高深。 就连播州杨家真正掌握家政大权的那位三夫人田雌凤,到了贵阳拜晤这位活神仙 后,都对他敬若神明,毕恭毕敬地执弟子礼。这个年轻人是谁?竟敢对长风仙人 呼来喝去的毫无礼貌。 更叫人难以理解的是,一向超然物外,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假辞色的长风真人, 居然对他点头哈腰,陪笑施礼,这……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长风道人一见叶小天顿时局促不安起来,叶小天瞧他神情心里便明白了,忍 不住促狭地笑道:“当日你在铜仁做的那些事儿,我心里都有数,本想找你算账 来着,没想到你溜得比谁都快。哈哈,没成想你到了贵阳,居然比在铜仁混得还 好,莫非此地人傻钱多,更好糊弄?” 长风道人向他连连打躬作揖告饶,叶小天忽然问道:“播州杨应龙有位三夫 人,姓田,你可了解此人?” 说起来杨应龙雄霸一方,田雌凤也是女中豪杰,能被一个神棍忽悠,似乎有 些不可思议。但田雌凤跟丈夫一样痴迷道术,田雌凤前不久才拜在长风道人门下 为记名女弟子,长风道人当然知道她。一听叶小天问起,长风道人登时露出了暧 昧的神色:“贫道自然了解的。不过,她可是杨天王的女人啊!叶大人,常言道 色字头上一把刀,杨家这口刀尤其厉害,你……” 叶小天瞪了他一眼:“亏你还是出家人,想到哪儿去了?我与此人有些梁子, 总要知己知彼才好应付啊。你既了解此人情况,快快说与我知道。家世、来历, 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叶小天从长风道人口中得知:田雌凤是余庆白泥这一支的人,虽是田氏族人, 和田妙雯这一支并没什么走动。田雌凤自幼芳名远播,杨应龙便纳了她做三夫人。 这田雌凤颇有心计,甚得杨应龙欢心,正妻张氏争不了宠,又不愿见她得意,干 脆迁居别院,不与他们往来了。 田雌凤专宠于后宅,又把她的两个哥哥田一鹏、田飞鹏都引荐给杨应龙做了 杨家的两路兵马大总管,各娶了杨应龙的一个妹妹为妻,她这两个哥哥有了女儿 后又嫁给杨应龙的儿子。如此一来,白泥田氏已经独立于思州田氏之外,成了播 州杨氏麾下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了。 叶小天眉头不觉又皱了起来:如果这田雌凤只是杨应龙众多夫人中寻常的一 个,问题还不大,就算和杨家交恶又怎么样?他早晚要对付杨家,反正杨应龙也 不会因此就兴兵卧牛山。 可是,这个田雌凤现在居然取代了杨家掌印夫人的位置,成了执掌杨氏王朝 内政的人,那她的份量和能量就不同了,她若想报复,可以调动的资源就多了。 田彬霏和田妙雯各乘一辆牛车赶往昆仑园,路上就得知刚才发生的一幕。 什么人最可恨?不是敌人,而是本该是你的同伴,却背叛了你,投靠你的敌 人为虎作伥!田氏兄妹眼见白泥田氏成为播州杨氏旗下的一支重要武装力量后, 不是不曾想过感召她重归田氏怀抱,成为田氏复兴的力量,只是被田雌凤无情地 拒绝了。 如今田雌凤吃瘪,在那么多豪门权贵面前给白泥田氏和播州杨氏丢了脸,田 彬霏重重地一拍车辕扶手,大笑道:“哈哈哈,走快些,我倒要瞧瞧,她白泥雌 凤现在是何等的狼狈!” 安家之筵不在厅中而在林里,叶小天带着华云飞、文傲和李大状悠游其间, 见安公子还未露面,便想找些人攀谈一番,他此来贵阳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向各 地权贵正式介绍自己嘛。 结果众人避之如虎,叶小天苦笑道:“我不曾踏进这个圈子,先得罪了这圈 子里的风头人物,此番贵阳之行,只怕要不那么顺利了。” 文傲微笑道:“任何一个圈子里面,有拉帮结派的,就一定有与之对立的。 就算安家也做不到所有土司人家齐齐拥戴,何况是到处树敌的杨家,大人不必气 馁。” 叶小天几人只得独坐,眼见席上空空,叶小天见不远处树上挂着一串式样各 异的彩灯,灯下站着一个绿裳丫头,头梳双髻,明眸皓齿,便对她招了招手道: “姑娘,你过来一下!” “我?”绿裳丫头正在东张西望,忽然看见叶小天向她招手,不禁吓了一跳, 左右看看,指指自己的鼻子尖儿,蠢萌蠢萌的。 叶小天好笑地点点头。 那绿裳丫头就犹犹豫豫地靠过来,一脸戒备地道:“公子……唤人家做什么?” 叶小天一抬手,那绿裳丫头立即尖叫一声,双手抱头,连声叫道:“别打我, 别打我,公子饶命。” 叶小天郁闷地道:“谁要打你了?我是想让你给我们这一席送些酒水、烤肉 来。” 绿裳丫头放下双手,怀疑地看着叶小天,脚后跟踮起来,一副随时准备逃命 的样子,怯生生地道:“公子真……真的不是要打我么?” 叶小天无奈地道:“无缘无故的,我为什么要打你?” 绿裳丫头眨眨眼睛,回答道:“人家刚刚听说,公子你特别喜欢打女人,不 但喜欢打,还喜欢拿刀子捅,刚刚在大门口就把一个女人捅得血刺呼啦的,人家 ……人家有点儿害怕……” 叶小天大窘:“我刚才动武是有原因的。你看我这副样貌多么和气,像穷凶 极恶之辈么?” 绿裳丫头天真地道:“人不可貌相啊。公子你看我清纯伶俐,眉眼如画,像 小丫环么?公子你看着不像坏人,不代表你真的不是坏人……” 叶小天郁闷地道:“你这丫头,简直跟大亨一样不着调。你快去吧,我懒得 跟你斗嘴。” 绿裳丫头“喔”了一声,举步要走,忽又停住,怯怯地问叶小天:“那公子 还要不要酒水和吃的呢?” 叶小天无奈地道:“如果有,当然最好。如果没有,其实我也不太饿。” 绿裳丫头松了口气,嫣然道:“公子这么好说话,一点都不凶。” 叶小天开心了:“是吧,你终于知道我是好人了。” 绿裳丫头用力摇摇头:“不是啊,人家只是说公子你好说话,看着一点儿都 不凶。有个吃人心肝的土司,绰号还叫活菩萨呢。” 叶小天瞪着她,实在是说不出话了。 绿裳丫头被他一瞪,又害怕起来,急忙退了两步,怯怯地道:“你……你要 干什么?” 叶小天恨恨地道:“我正琢磨,把你烤熟了,从哪一块开始吃!” 绿裳丫头吓得尖叫一声,撒腿就跑。她一转身,正好撞进一个人怀里,那人 吃她一撞,居然稳稳地站在那儿一动没动,倒是大手一抬,按在她的削肩之上, 帮她稳住了身子。 绿裳丫头连忙向那人打躬作揖:“实在对不住,踩痛了你没有?人家身子好 轻好轻的,应该没有。” 叶小天听到这里,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安家这个小俏婢,还真是 个活宝,这边向人道歉,紧接着就把自己的责任摘清了。 被踩了一脚的那个男子身材颀长,年纪只有二十五六,显得既年轻又剽悍。 他周身上下并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除了衣衫质料明显不俗。他瞪了小丫环两眼, 无可奈何地挥了挥手,转向刚刚笑出声来的叶小天,看了看他,不甚确定地道: “叶小天?” 叶小天颔首道:“正是在下!” 那人又道:“卧牛司长官叶小天?” 叶小天笑了:“贵阳难道还有第二个叶小天?” 绿裳丫头忍不住插嘴道:“那可不一定,同名同姓的人总是有的。叶小天这 个名字又不是多么的别致罕见,挺一般的嘛。” “快去取酒肉来!”叶小天和那青年人忍不住了,异口同声地对她吼道。只 是这小丫环虽没眼力见儿,说话也蠢蠢的,长相却实在是甜美清纯,两人语气虽 重,却不至于恶语相向。 绿裳丫头吓了一跳,赶紧慌慌张张地逃开了。 青年人转向叶小天,哈哈一笑,拱手道:“在下水东宋天刀!” 叶小天之前做的功课总算是派上了用场,一听宋天刀之名,顿时一惊:宋氏 长房嫡子,未来的继承人?叶小天赶紧起身,向他抱拳还礼:“原来是水东宋兄, 久仰,久仰。” 宋天刀哈哈一笑,走过来抓住叶小天的手臂用力摇了摇,瞟了文傲和李秋池 等人一眼,说道:“若是几位不嫌打扰的话,可否让宋某同席呢?” 叶小天喜道:“这几位都是在下的幕僚从属,不碍的,天刀兄请坐。” 周围的人见他居然主动攀交那个有今日没明天的卧牛司长官,待得知他是宋 天刀,众人便释然了。宋家正跟杨家死磕,叶小天捅了杨应龙的三夫人,宋家心 里自然高兴得很。 宋天刀是个爽朗汉子,又因叶小天整治了杨应龙的三夫人田雌凤,宋天刀对 他更增好感。两人坐下相谈甚欢,席上不时传出宋天刀爽朗的大笑声。 忽然间,林中一下子安静起来。宋天刀抬头一看,正有一行人姗姗行来,与 沿途所遇各席上的宾客们一一打着招呼。笑吟吟地拱手施礼者乃是安大公子,傍 在他旁边的却正是那只杨家媚狐田雌凤!难怪林中忽然静了,仇人相遇,只怕又 要出事。大家都……好期待啊…… 此时田雌凤应该静养伤势,继续出来走动对伤口愈合显然没有好处,但她依 然在人前露面了,并且努力维持着她的高傲与美艳,步伐虽慢,却连蹒跚的感觉 都不明显。 为了迎接新任巡抚叶梦熊,各地权贵纷纷赶赴贵阳。杨应龙胸怀大志,田雌 凤一清二楚,为了帮助丈夫完成大业,她此来贵阳,负有交接各地豪强的重要使 命,当然不会就此消失。 安公子择席让田雌凤落座后,徐徐转身,看向叶小天。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这里是安家,田雌凤是安家的贵客,叶小天在安家门口伤了田雌凤,安公子必然 很不悦。 宋天刀脸色忽然凝重起来,踏前一步,沉声道:“安兄,叶小天是我的朋友!” 宋家长公子现在要替叶小天撑腰,对阵杨家三夫人,安家就该头痛了。可惜 正牌田家还没露面,也不知田家是会偏帮自己的支房子弟,还是站在叶小天一边。 如果安宋田杨四大家凑在一块儿,这戏就好看了。 人群中,石阡司长官曹瑞希和展家大首领展伯雄又是仇恨又是欢喜地看着叶 小天。对于叶小天,他们又恨又怕。但现在叶小天不开眼,竟然触怒了田夫人, 这就让他们大为欢喜了。 安公子没有理会宋天刀,大步走向叶小天。众看客精神一振,正要看安公子 如何出手,就见他突然换了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对叶小天道:“我说小天贤弟, 你这既驴且疯的性子,就不能改改吗?” 一句话出口,众人登时跌落了一地的眼珠子,这神情、这口吻、这等的幽怨, 这是谴责吗? 安公子说着,取过两杯酒,一杯端在手里,一杯递与叶小天,道:“本公子 做个中人,给我个面子,你向田夫人道个歉吧。” 叶小天道:“该赔的礼我已经赔过,不该赔的礼我是不会赔的。” 田夫人也冷冷道:“此事已经了结,我也不会再追究,公子就不必强出头了, 他肯赔礼我也不受的!”作为最亲密的枕边人,田夫人知道杨应龙纵容叶小天壮 大,然后把他的势力攫为己有的计划,所以在弄清楚叶小天的身份后,她虽恨之 入骨,也暂时压下了报复的念头。 叶小天摊手道:“你看,小弟其实是个很讲道理的人,一向以德服人……” 藏在人后的曹瑞希此时不禁有点着急了,意料中的大冲突没有爆发,必须得 添一把柴、加一瓢油!曹瑞希和展伯雄对视一眼,心意相通,曹瑞希立即朗声一 笑,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曹瑞希击掌道:“田夫人宽宏大量,曹某人却要抱打不平了!你叶小天硬生 生抢了铜仁张氏的地盘,立足未稳就越过水银山,吞并了石阡杨氏!你扶立一个 小丫头为土司,谁还不明白你的狼子野心?” 展伯雄紧跟着跳出来,怒气冲冲地吼叫道:“你叶小天以德服人?当真是天 大的笑话!对田夫人你竟悍然下此毒手,由此便可见你的凶残!” 叶小天见他们出现,先是有点儿意外,但随即也就明白了:这两人现在的境 况都不怎么样,有这样一个交结其他权贵兼且巴结新任巡抚的机会,他们怎么可 能不来? 第八十四章 血染花溪 叶小天讥笑道:“你这老匹夫,前番对田家姑娘意图不轨,追杀途中又想杀 了叶某灭口。恐怕是担心惹怒田家,又得罪了我叶小天,早晚招来报复,所以才 趁机替杨家出头,拖杨家下水,替你挡刀消灾……是么?” 展伯雄恼羞成怒:“你这小畜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什么对田家姑 娘意图不轨?你中伤老夫,老夫与你誓不罢……” 这时,先前那个绿裳丫头端着一盘子烤肉兴高采烈地走过来。展伯雄狠话还 没摞完,叶小天从盘子里抽出一只烤羊腿,狠狠地捅进了展伯雄大张的嘴巴,紧 跟着一记冲天炮,正打在他的下巴上。 展伯雄一身武功,可惜他没料到自称斯文知礼、向来以德服人的叶小天突然 就动了手,这一记重拳打得他仰面摔了出去。 叶小天紧跟着就扑向曹瑞希,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用力一抡,竟然把他瘦削 的身子抡了起来:“姓曹的,你前番帮助杨羡敏占我土地、毁我庄稼、坑我子民, 老子还没找你算帐。今天你来得正好,新账老账,咱们一起算!” 叶小天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他初到贵阳,本打算扮成一个斯文有礼的文明人, 作为一个外来户,一个新晋的贵族,却是这样无害的一个乖宝宝,更容易让土司 圈子里的人们接受他。 可惜天不从人愿,只是赴场宴会,莫名其妙地就招惹了杨应龙家那只妖气冲 天的狐狸精,再加上曹瑞希和展伯雄这对货色出来搅局,叶小天只好把心一横: 既然大家都认为不开化的山民是野蛮人,那我就扮个野蛮人的样子给你们看看。 野蛮人该是什么样子?性情冲动,做事不考虑后果,喜欢动用武力,不喜欢 动脑…… 这好办啊,杨天王最宠的三夫人已经被我捅了,够冲动,够不考虑后果了吧? 现在我在安公子面前,出手殴打展土司和曹土司,这明显是个不喜欢动脑子的暴 力男嘛。 叶小天到贵阳的第二件事是制造和田家结盟的机会。田氏兄妹在贵阳都已经 “哭诉”了大半个月了,谁不知道田家和展伯雄有仇,而且田家无力报复?现在 他和展老头儿大打出手,只要田氏兄妹不太蠢,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向他示好, 双方顺理成章地就结成盟友了。 安公子在一旁目瞪口呆。绿裳丫头站在安公子旁边,看得眉开眼笑,这样好 玩的事儿,她可是不常遇到的。 叶小天把曹瑞希“呼”地一下扔了出去,曹瑞希只觉天旋地转,倒在地上站 不起来。 展伯雄倒在一旁,正从嘴里拔出烤羊腿,不断地干呕。 宋天刀都看呆了,喃喃自语道:“难怪是莹莹妹子看中的男人,这性格,真 他娘的驴啊!” 安公子嘴角抽动了两下:“何止,展家凝儿,也喜欢他。” 宋天刀一听,眉毛不禁动弹了两下:“那……他光性子驴还不行,身子也得 够驴才行啊。” 这厮看着一脸正气,想不到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是个闷骚货。 展伯雄终于停止了干呕,他猛地跳起来,一个弓步冲拳,狠狠击向叶小天的 胸口。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横掌挡在他的拳头上,展伯雄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去, 一跤扑在曹瑞希身上。 文傲及时出现在叶小天身边,和展伯雄斗在一起。 张雨桐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他刚刚继任土司之位没有多久,也需要这 样一个展示自己的舞台。可是贵阳之行,密会了几方权贵,张雨桐却一无所获。 在铜仁,张家现在不但被于家篡夺了“王位”,头顶上还压了一个“太上皇” 叶小天,张雨桐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卑躬屈膝,苟延残喘。但是现在,他忽然 看到了希望! “杀!给我杀了他!”曹瑞希终于清醒过来。他的两个贴身侍卫马上和华云 飞厮杀起来。 田夫人端然而坐,仿佛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叶小天目光一 转,径向她这边走来,居然与她同席而坐。田雌凤本来独据一桌,看见叶小天坐 在对面,微微有些意外。 叶小天微笑道:“方才在外面,并不清楚夫人的身份,迫不得已动刀,实是 为了自保。否则以夫人如此绝色,叶某怜香惜玉还来不及,又岂忍下手?” 田雌凤似笑非笑地看了叶小天一眼,风情万种地道:“叶大人所言都有道理, 可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是根本不需要讲道理的。人家可是既受了伤、又流了血, 你说罢休就罢休?” 叶小天叹道:“到了你我这种身份地位,可不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人了。夫人 你不妨好生斟酌一下,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一笑泯恩仇哇。” 这时,田彬霏和田妙雯兄妹联袂赶到了。土司们心照不宣地让路,行注目礼, 这出场的排头,一时间竟盖过了安公子。 田彬霏和田妙雯终于看到了叶小天。以田妙雯的精明,很容易就看出谈笑风 生的二人间实际上暗藏着戒备、警惕、试探与敌意。可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看田 雌凤与叶小天谈笑盈盈,她心里就冒出了一股醋意。 田彬霏此时已经意识到“机会来了”,一声怒笑,朗声道:“展伯雄,你这 老匹夫,居然还敢来贵阳露面,去死罢!” 田大公子倒真是全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谋略智慧、打理家族样样出类 拔萃,武功居然也极高。他一出手,本就在文傲掌下左支右绌的展伯雄更加狼狈 了。 文傲立即收手,退到了叶小天身边。 曹瑞希武功还不错,但他虽然从不在乎别人的命,却很爱惜自己的命。他一 直没有出手,只是马猴一般在两个手下身后跳来跳去,吆喝他们杀敌。其中一个 手下的刀被磕飞,曹瑞希马上把自己的刀递给了他,继续跳来跳去…… 田妙雯疾行几步,快到叶小天席前时又放慢了脚步,很矜持很优雅地敛一敛 裙袂,款款落坐。田雌凤向她嫣然一笑:“数年不见,妙雯出落得愈发美丽了。” 田妙雯眸波流转,笑靥如花:“堂姐这可不是心里话呢,人家哪比得了堂姐 的风情万种?凤姐姐的妩媚妖娆,女人见了都要心动,何况是男人呢?”说到这 里,她瞟了叶小天一眼,一副很温柔、很理解、很明白的模样。 叶小天暗暗汗了一把:“什么情况?怎么有种幽会情人,突然被老婆捉奸在 床的感觉?” 田雌凤掩口轻笑:“堂妹是在笑话人家老了么?其实啊,一个女人,就算是 朵再美的花,也要嫁了人,有了男人的宠爱,雨露滋润之后才能艳丽无双。以你 的姿色,一旦嫁作人妇,那种风情滋味,只怕人家就要望尘莫及了。” 叶小天继续汗:什么东东?什么男人!什么雨露灌溉!你们两个女人,要是 说私房话,怎么说都成,在我面前这么说,要不要这么泼辣?当我是死人么! 叶小天突然嗅到了一股危险的味道,他眼珠滴溜溜乱转,很明智地打算开溜。 叶大老爷刚抬起屁股,田妙雯的双眸就定在了他的身上,娇滴滴地道:“叶 长官~~~” 叶小天就像中了“定身法儿”,一屁股又坐了回去:“啊!田……田姑娘… …” 田妙雯嫣然一笑:“人家可不是甜甜姑娘,人家就是田姑娘。” 田雌凤看了看田妙雯,又看看叶小天,莞尔道:“两位的关系,好像很不一 般啊。” 田妙雯听了嫩脸不由一热,这哪是在跟田雌凤争风,分明是看见自己的情郎 对别的美貌女子大献殷勤生了醋意。 叶小天正了正身子,对田雌凤道:“叶某有两位红颜知己,与田姑娘相交莫 逆,这就缘份不浅了。前些天展伯雄意图对田姑娘不轨,事败后想杀人灭口,又 是叶某适逢其变出面搭救,因此,算是很相熟了。” 田雌凤挑了挑柳叶眉:“你是说,妙雯是你红颜知己的红颜知己,你是她的 救命恩人喽?” 田雌凤故意强调这两点,本想激起心高气傲的田妙雯的不悦,但田妙雯却温 柔地应承道:“是啊,以前就听莹莹和凝儿提起过叶长官,却不想初相识时,便 蒙他救命之恩。叶长官,多谢了。” 叶小天爽朗地一笑:“你是莹莹和凝儿的义姐,不算外人,客气什么?” 田妙雯笑得更甜了:“不是外人,却也不算内人。救命之恩,还是要谢的。” 厚脸皮的叶大老爷又开始脸红了,他忽然发现,两个心高气傲的女人开始撕 逼的时候,原本温柔的小猫儿也能亮出利爪獠牙,那种泼辣,他一个大男人也吃 不消。什么外人内人的玩笑话,叶长官总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调戏自己大姨子吧? 这时安府大管家终于带着一队人马匆匆出现,一场混乱终于结束。田彬霏大 骂展伯雄,叶小天和曹瑞希对骂,展伯雄又大骂叶小天。 走马灯的混乱骂战中,展伯雄心想:“田家执意找我麻烦,叶小天也是个不 安份的主儿。我看叶小天和田妙雯眉来眼去,恐怕早他娘的勾搭成奸了。找个他 们在一起的机会一并除去,嫁祸给田夫人,我就解脱了。” 曹瑞希被叶小天骂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想:“杀了叶小天,嫁祸田夫人。 有杨天王顶缸,曹某泄了心头大恨,还不必承担任何后果,大妙!” 张雨桐一直躲在阴暗处,悄然露出狰狞的獠牙:“干掉叶小天,嫁祸展、曹 两家,我再对付于珺婷,夺回铜仁之主的地位,大有可期啊!” …… 昆仑雅集草草结束,叶小天等人离开后挥鞭如雨,疾驰如飞,在贵阳城里兜 了几个圈子,摆脱明里暗里几支追踪的队伍,回到了他的住所。他今天得罪的人 太多,不能不小心啊! 次日,叶小天去拜访石阡童家。童家听说卧牛长官司的叶长官登门拜访,立 即大开中门,由童氏家主童云携童家在贵阳的所有重要人物一起相迎。 童家久受播州杨氏觊觎,作为石阡副长官又饱受曹家打压,内忧外患,早就 不堪承受。现在展家又和曹家做了同路,童家必须得另找帮手,而且不能鞭长莫 及。 如此一来,叶小天受到童家的重视就不足为奇了。更何况童家依旧在田家秘 密控制之下,田家已经授意他们要寻找机会和叶小天结盟,双方的会晤自然水到 渠成。 叶小天上午登门,直至傍晚才离开,等他离开时,双方已经仿佛交往多年的 腻友。 叶小天回到府中,收到一张拜帖,打开一看,泥金的拜帖,内贴的却是一张 桃红色的小笺,这是薛涛笺,又名“浣花笺”,打开,笺上便有淡淡幽香扑入鼻 端。 “诚邀叶君于明日巳时末刻,花溪小聚。宋!” 叶小天一瞧那个宋字,马上就想到了伟岸俊朗的宋天刀。 宋家毫无疑问是叶小天此行贵阳最想结识的人家之一,也是四大家中最佳的 合作选择。此次贵阳之行,就是他走出铜仁,走向更高目标的第一步。田家已成 为他的合作对象,如果能够再搭上宋家这条线,对他的发展尤为有利!宋家在水 东,又是实打实的天王级大土司,远交强国,近攻弱邻,他才能趁势做大。 …… 次日一早,叶小天只带了毛问智和华云飞还有一队随从武士,潇潇洒洒地直 奔花溪。 花溪位于贵阳南郊,叶小天曾在此和果基格龙决斗。 湖心岛上小亭中,此时只有一人独立,白衫如雪,负手远眺。 叶小天暗赞:“不愧出身豪门,真能装逼!” 亭中那人蓦一回身,眉目如画,巧笑倩兮。叶小天刚刚还在遗憾如此美景, 却要和一个糙汉子约会,如今真的如他所愿,来了个香扇坠儿般娇小可爱的小美 人儿,他却像是见了鬼。 眼前这明眸皓齿的小美人正是前日在安家“昆仑雅集”遇见的那位绿裳丫头, 叶小天吃惊地道:“咦?是你!你家公子呢,安公子也来了?” 叶小天伸着脖子左看右看,这巴掌大的一个小岛,哪有地方藏得下安公子? 那小姑娘顿足道:“你这个白痴,哪只眼睛看见我是安家的小丫环了?前日 我穿条裙子,居然与安府丫环同款同色,心里已经很郁闷了,你还取笑人家!” 叶小天目瞪口呆:“那你是谁?” 小姑娘双手一背,傲娇地扬起下巴:“水东宋晓语,你有没有听说过?” 叶小天很诚实地答道:“真没有!” 宋晓语姑娘听了叶小天的话不禁气结,脸颊可爱地鼓起来,像只可口的红苹 果。 叶小天忍不住笑道:“你是宋天刀的妹妹?” 宋晓语翻了个白眼儿:“本姑娘就是宋晓语,为什么非得说是我哥的妹妹, 他很有名么?” 美女是有特权的,而且……貌似她说的也确实很有道理,叶小天只好点点头: “原来是宋家大小姐晓语姑娘,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前日宋氏兄妹赴昆仑雅集,叶小天误以为宋晓语是安家丫环。宋晓语玩心顿 起,将错就错,卖傻装萌,宋天刀对这个小妹子宠溺异常,也不戳穿,才导致这 场误会。 宋晓语笑逐颜开:“这还差不多。我都等你好久了,你为什么这时才到?” 叶小天一边往亭里走,一边道:“可是根据我们约定的时间,我来的只早不 晚啊。” 宋晓语气鼓鼓地道:“可我到了你还没到,害我等了好久好久,这难道不是 你的错?” 叶小天用力点了点头:“是!漂亮姑娘,可以任性的。” 宋晓语笑靥如花:“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很漂亮吗?” “当然是真的!”叶小天一脸认真:“这还用问么?就算是瞎子看不到,只 听你那黄莺般悦耳的声音,都能知道你是一个很漂亮、很可爱的小美人儿!” 宋晓语开心极了,往石桌旁一坐,双臂撑在石桌上,手掌像两片叶子似的托 住花朵般的脸蛋,笑眯眯地看着叶小天:“不错,不错,你果然是个好人。” 叶小天有点好笑地在对面坐下,心中微微有点失望,他以为是宋天刀有意结 纳,没想到却碰上这样一个天真的小丫头,很显然自己会错情了。 叶小天清咳两声问道:“不知宋小妹邀我今日前来,有何打算?” “我对你很好奇,所以想见见你。”宋小妹笑眯眯地看着叶小天,有点含情 脉脉的味道:“见了你之后,果然没让我失望,我现在越来越喜欢你了。” “喜欢我?”叶小天微微挺起了胸,男人嘛,被美女喜欢,总会从心里感到 得意与满足。虽然瞧这姑娘可爱得一塌糊涂,天真率直得一塌糊涂,叶小天还是 正气凛然道:“姑娘很漂亮也很可爱,叶某也很喜欢。不过我已经有了心爱的女 人,姑娘这番美意,叶某只好心领了。” 宋小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蓦然瞪大了,她吃惊地瞪了叶小天片刻,忽然笑得 花枝乱颤:“哈哈哈哈……你真是太好玩了!我就喜欢你这个臭美的劲儿,拿自 己当块宝,也不管人家稀不稀罕。我现在知道莹莹姐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你这 人……真好玩儿!” 叶小天听了大为泄气,敢情今儿是便宜小姨子相姐夫?还大老远的挑了花溪 这个地方。哥起个大早出门,很容易么?这种闲极无聊、精力过盛的女孩子啊… … 前日在安家“昆仑雅集”,叶小天误以为宋晓语是安府小丫环,加上当时林 中灯光昏暗,他并未仔细打量这位豪门小姐的长相。此时天色晴好、风景宜人, 宋晓语为赴约还精心打扮过,叶小天也不由得为这个俏丽的少女那光彩夺目的风 姿所倾倒。 眼前的少女正值及笄之年,比“豆蔻梢头二月初”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 明媚和俏皮。豪门世家的出身,不仅腹有诗书气自华,而且锦衣玉食、娇生惯养, 皮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牛奶般白皙幼滑。 宋晓语身材娇小,却比例甚好、身姿挺拔。尤其是裁剪合体的衣衫柔滑贴身, 胸前两座峰峦如花蕾初绽,杨柳枝般细腰下傲然凸显浑圆饱满的臀部曲线,从侧 面看,曼妙的S 型身体曲线分外诱人。鸭蛋型的脸蛋儿上,细长的柳叶眉,一双 凤眼笑起来如弯月,透着俏皮可爱。挺直的琼瑶鼻,花骨朵般娇艳的樱桃小口, 洁白的贝齿,说起话来如黄鹂娇啼,仙乐般动听。 女人都有争强好胜之心,当得知叶小天是夏莹莹的心上人,宋晓语就对他产 生了莫大的兴趣。今天她精心打扮,主动邀约,虽然说出的话对叶小天连讥讽带 嘲弄,其实芳心可可,对叶小天这个传奇英雄也有倾慕结交之意。 在贵州这种少数民族聚居、民风开放之地,女子在未嫁之时,与别的男子发 生点小暧昧,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尤其是豪门贵女,婚姻掺杂了太多其他因素, 更是难以自主,自然特别珍惜当姑娘时的自由时光。 今日风和日丽、景色迷人,叶小天年轻英俊、风趣洒脱,很讨女人喜欢,宋 晓语兴致勃勃:“今天你陪我游花溪好不好?” 这时,就见一具竹筏自上游悠然而下,竹筏上一个女子娉娉婷婷地站着,风 姿曼妙,仿佛摇曳的花枝,荡漾出万种风情。叶小天目芒一缩,神情凝重地道: “田夫人!” 这时宋晓语也看清了那筏上的美人儿,叶小天和田雌凤之间的恩怨她当然清 楚,本能地以为田雌凤是来寻仇的了。 田雌凤很喜欢花溪的景致,倒不曾想过会在这里遇到叶小天。她虽满腔恨意, 但是想到杨应龙的谋划,又消弥了杀机。眼见叶小天拉着那位姑娘向石阶桥跑去, 倒是有些好笑起来。 竹筏加快速度,追上了叶小天,田雌凤微笑着揶揄道:“叶长官,何故仓惶 似丧家之犬?” 叶小天扭过身去,讶然道:“啊!田夫人,幸会,幸会!在下和宋姑娘本来 是比赛谁先赶到岸边的,不曾看到夫人驾到,失礼失礼。” 叶小天见已被追上,情知田雌凤如果要杀人,只需一声令下,在那两个龙虎 山高手面前,自己绝对逃不掉,所以干脆放弃逃跑,说出宋晓语的身份正是为了 拖延时间。 田雌凤果然把注意力转向了宋晓语,恍然道:“原来你就是西望山上一晓语 的宋姑娘,不错不错,如此人品,倒真配得上他!” 叶小天赶紧摆手道:“夫人误会了,在下和晓语姑娘,其实只是初相识……” 宋晓语打断叶小天的话:“夫人前日受了重伤,这么快就好了?今日居然有 雅兴游花溪。” 叶小天额头冒汗:这丫头怎么这般不知轻重,如果把她刺激得发怒,真要下 杀手怎么办? 幸好此时华云飞、毛问智等人和宋家的侍卫已冲到面前,如临大敌地盯着田 雌凤一行人,叶小天心中才稍稍安稳了些。 田雌凤冷冷地对宋晓语道:“蚊子叮一口也算伤么?啊!我倒是忘了宋姑娘 身娇肉贵。” 宋晓语道:“那倒是,本姑娘如果腿上挨了重重一刀,是绝不会没两天就跑 到花溪卖弄,怎么也得静养个十天半月才成啊,比不得夫人如此剽悍!” 叶小天已经快急出了汗,不停地向宋晓语挤眉弄眼。 宋晓语气呼呼地说罢,瞪了叶小天一眼:“你老人家中风了啊,嘴歪眼斜的 做什么?” 叶小天登时嘴歪眼斜,啊啊地说不出话来了。 宋晓语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嗔道:“你还真装傻啊,有人信么?” 叶小天失声叫道:“田姑娘!” 田雌凤盈盈地瞟他一眼,抿嘴笑道:“你也不必奉迎,我说过既往不咎,就 不会再追究。妾身早已嫁人,连女儿都生了,叫声姑娘可嫌有些晚。” “他叫的是我,可不是你,堂姐大人!”田雌凤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 音。 田雌凤霍然扭头,就见又一道竹筏飘然而至,一位佳人俏立船头,正是田妙 雯。 田妙雯并非偶然巧遇,却是追叶小天而来,目的是趁热打铁,制造两家公开 合作的契机。 田雌凤脸色微冷:“原来是妙雯堂妹!” 宋晓语却很开心地向田妙雯招了招手:“未来小姑,还不快来拜见未来大嫂。” 田妙雯的嘴角抽了抽,板着脸道:“宋姑娘好!” 宋晓语嘟起嘴儿自语道:“哼!现在不肯叫,早晚还不是要叫?比你小,我 也是嫂子!”沾沾自喜的模样颇显得意。 叶小天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这才知道这位宋家大小姐竟然与田彬霏订了亲。 丛林之中一处酒家,曹瑞希和展伯雄靠窗坐着,竹帘儿半卷半垂,遮住了阳 光。 “老展,你说怎么办?田夫人也在当场,此时出手,谁还相信是田夫人下手? 你我昨日可与叶小天大打出手过,那时必然要疑心到你我头上。” 展伯雄眉头紧蹙:“此时下手确实不妥,不如暂且撤兵,反正他在贵阳会停 留一段时间,我们总能找到机会下手。” 山林的另一侧,一队杀手整装待命,腰间无鞘的佩刀,身上青色的劲装、倒 卷千层浪的绑腿,干净利落。张雨桐负手而立,静静地听人禀报着。 一个青衣首领悄然靠近,低声道:“大人,如果此时不宜下手,我们不妨另 找机会。” 张雨桐的眼睛微微眯起:“叶小天与田夫人有仇,田夫人与田姑娘不谐,田 杨两家有怨,叶小天要和田家、宋家结盟。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正适合乱中取 利!” 张雨桐微微昂起了头:“田夫人在场,就能证明不是她主使?越聪明的人越 不会这么想,何况还有曹瑞希和展伯雄替我背黑锅!把他们干掉,能干掉哪个就 干掉哪个。动手!” 数十个青衣人像群狼一般,从丛林中杀将出来…… 叶小天等人大惊,眼见事变仓促,田雌凤在两个龙虎山高手的护卫下,迅速 撤往湖心亭。叶小天拉着宋晓语一路急奔,田妙雯的竹筏紧紧跟随,所有人都撤 到了湖心亭。他们带来的护卫也一边撤退,一边阻挡杀手。 曹瑞希和展伯雄正欲带人离开,忽又得到消息,二人不由面面相觑:“大批 杀手?这是谁派的人?” 曹瑞希阴笑道:“被刺杀的人敌我混杂,如果杀人的人也是来路众多,谁还 有本事理顺这团乱麻?你我各出一支人马,分别加入战团,让他们乱上加乱!如 果能杀得了叶小天最好,如果杀不了……宋家、田家、杨家,四大天王卷进了三 家,这局势想不出乱都不成。到时候,他们互相猜忌,什么旧账都会翻出来,你 我二人正可从中取利。” 展伯雄兴奋地道:“不错!他们互相征伐,必定元气大伤,你我说不定有机 会更进一步!” 二人对望一眼,眸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忽然一起放声大笑起来。 杀手们抢的是一个先机,其实不管是田妙雯、宋晓语,还是叶小天和田雌凤, 携带着的侍卫都不少。他们在亭中坚守了小半个时辰,四周水中已然尽皆浮尸, 水色泛红。 宋晓语捂着眼睛钻进田妙雯的怀里:“好残忍!真的好残忍!” 田妙雯被她在胸口挤来挤去,没好气地嗔道:“离我远些!” 宋晓语一转身,又钻进了叶小天的怀里:“太残忍了,看得人家心尖儿直颤 ……” 田妙雯没好气地又道:“你还是靠着我吧!” 死守湖心亭总不是长久之计,一行人从亭里突围后冲向岸边。 忽然,郁郁葱葱的丛林中就发一声喊,又有无数的黑衣杀手举着长刀蜂拥而 来。曹瑞希的这路杀手奇兵突出,正在湖中激战的侍卫们见了顿时一呆。张家的 杀手也是一呆,不过他们很快就弄清了敌我,幸好大家衣衫颜色分明,否则想不 乱套都难。 众人狼奔豕突之际,又杀出一队黄衫的杀手,这是展伯雄派来的人马,径直 扑向叶小天。 此时叶小天身边断后的几名侍卫正与追上来的杀手纠缠,叶小天又是赤手空 拳,不由倏然变色。危急关头,毛问智突然大吼一声,抡起钢刀扑了上去。 叶小天喊道:“老毛,快回来!” “大哥快走!”毛问智匆忙间扭头大叫,一边喊,一边拼尽全力挥舞着手中 刀。 叶小天被田妙雯和宋晓语拉拽着逃命。毛问智毕竟不会武功,全凭一股蛮力 阻敌,很快,他的刀被磕飞,众杀手蜂拥而上…… “老毛啊!”叶小天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只觉心尖儿顿时一痛。 一名杀手冲近了,一刀向田妙雯当头劈去。叶小天赶紧伸手,把田妙雯拽到 了自己身边。 杀手一刀劈空,大喝一声,刀光又匹练般倒卷回来。田妙雯并不懂武功,躲 过了第一刀,第二刀是万万躲不过了。生死关头,不知怎的,她竟没有去看那拦 腰挥来的一刀,反而扭头看向叶小天。 叶小天迎上了她的目光,田妙雯向他粲然一笑。许多话已来不及说,也不必 说了,原本有些朦胧的心思,突然被死亡之光照得透彻无比,她用力握紧了叶小 天的手。 “铿!”一串火花在田妙雯腰畔炸起,那个杀手踉跄后退,一只兰花般美丽 的小手握着一泓秋水般的长剑,挡下了这致命一击。随即那持剑的人就飞掠而出, 左一剑、右一剑,身法似鬼魅般一沾就走,每一出剑,必中一人咽喉。 叶小天站在那儿看得心惊胆战:“你小心点儿啊,你不要乱跳啊,你不要硬 碰硬啊……” 众杀手扑向那身形如鬼魅的女子,那女子剑幻霞光,赫然正是于珺婷,她已 有了身孕,这么上蹿下跳的,难怪叶小天看了要提心吊胆了。 于珺婷赶回他身边时,飞快地瞄了一眼叶小天紧握的田妙雯的小手,心里登 时泛起了酸气,本来担心得要死,却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为何不带文傲同来?” 于珺婷本来留守铜仁,忽听张雨桐秘密去了贵阳,便急急赶来。到贵阳当然 先要去见见她的小情人,得知叶小天去了花溪,于姑娘就酸溜溜地赶了来,结果 恰好救下了这几人。 叶小天听她一问,神色顿时一黯,还是大意了,如果真把文傲带在身边,老 毛也未必就会丧命。 这时众杀手又锲而不舍地冲上来,于珺婷护着叶小天斜刺里冲去,至于田姑 娘和宋姑娘,自求多福吧,死了最好,如果不死,被人一刀破了相,那也是极好 的。 于珺婷带的侍卫们此时赶到了,护着叶小天等人且战且退,到了林外一处草 坡上。 草坡上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外表也看不出有多豪绰,但是车厢极为宽阔,这 可是于珺婷一路赶来贵阳的坐车,起卧方便都在其中。如今塞进田妙雯、宋晓语 和叶小天,其实也不算太挤,只不过叶小天的左腿叠着田妙雯的大腿,右腿贴着 宋晓语的大腿,两手没地方放罢了。 “火速回城!”于珺婷吩咐了一句,回身一看…… 叶小天马上站了起来:“你坐,你坐!” 于珺婷哼了一声,心道:“算你识相!” 于珺婷走过去在田妙雯和宋晓语中间坐了,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顿时产 生了严重的危机感。左边这个狐媚子,一看就是祸水;右边这女子仿佛酸酸甜甜 的青苹果,姣好的体态、俊俏的面孔、清纯的稚气,那是另外一种诱人的味道。 叶小天这个王八蛋哪来的这种齐人之福,到贵阳才几天,就有这样两位人间 绝色为伴? “等我回去,一定要找他好好算算这笔账!” 于姑娘正发着狠,宋晓语向她甜甜一笑,伸出手来,道:“我叫宋晓语,姑 娘是?” 田妙雯向她微微颔首,矜持地道:“我是田妙雯,姑娘是?” 姓宋?姓田? 于珺婷忽然发现比姓氏自己也比不过人家,顿时有些英雄气短了:“回去之 后,还是不要欺负他了。男人啊,有时是要当小孩子哄的……” 叶小天看到追兵越来越远,危险已经解除,可心头的悲哀却越来越重。他从 不相信老毛能有什么用,最初他只是出于怜悯,收留了这个浑浑噩噩一辈子的浑 人。再后来相处日久,便有了一份兄弟感情,但叶小天依旧认为这位仁兄文不成、 武不就,除了插科打诨,给大家带来一些笑料外,简直毫无可取之处。 然而,危急关头却是毛问智救了他的命,这对叶小天触动极大。他心里越是 不曾重视过毛问智,这时就越加的难过。 进城后,马车直奔叶小天的住所。众人下了车,走进院子,叶小天也不进屋, 就在院中一只石辗子上坐了下来,看向于珺婷,哑着嗓子道:“你怎么来了?” 于珺婷见他眼睛发红,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害怕,怯怯地道: “我收到消息,说张雨桐秘密来了贵阳,担心他有什么打算,所以我就……” “张雨桐?”叶小天目芒收缩了一下,扭头对李秋池道:“查查他今天在哪 里,不管他去了哪里,只要不是公开场合,没有可靠的人证,那他就有重大嫌疑! 还有曹瑞希和展伯雄,一个个的给我查!” 李秋池见叶小天终于有些振作起来,忙道:“是,卑职这就去查!” 叶小天就那么定定地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人喊马嘶,叶小天听见声 音,立即站了起来,疾步抢出院子。 华云飞迎上来,悲声道:“大哥,老毛他……” 看到华云飞眼中的泪光,叶小天心中一沉,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叶小天的拳头慢慢攥了起来,攥得紧紧的,半晌才悲笑一声道:“云飞,你 说咱们兄弟,从葫县开始,左一次右一次的被人坑,为什么?” 华云飞嗫嚅着没说话,他本想说“向来只有大哥你坑人,何曾被人坑过?” 可仔细一想,虽然最后想坑叶小天的都挖坑把自己埋了,但哪一回是叶小天主动 惹事? 叶小天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一字一句地道:“兄弟,人不狠,立不稳呐!” 黄昏,夕阳洒下余晖,张雨桐一身猎装,骑着一匹高大的枣红马,马股上搭 着好多猎物,兔子、獾子、野鸭,甚至还有一头小黄羊,看来是郊行游猎满载而 归。 张雨桐没有赶回他的住处,他一早就派人下贴,约了几位朋友今晚到“鸿雁 楼”饮酒,如今这个时辰正好直接去鸿雁楼。 鸿雁楼今天已被他包了,受邀而来的客人都是与张家有故旧交情的土司权贵 子弟,如今已经有几家的少爷先到了,正散坐在楼上喝茶闲扯。 张雨桐迈步上楼,在席上坐了,与众人强颜欢笑地等候其他宾客。 张雨桐在获悉行刺叶小天失败的消息之后,立即离开花溪,从南面绕到了西 面的山野中,当真打猎去了。这场酒宴是他一早就与人约好的,如果行刺失败, 这就是他遮掩行踪的理由;如果成功,这就是他的庆功宴。 如今事败,张雨桐心中有些忐忑。在铜仁时,他已经被叶小天层出不穷的手 段搞得有点患了“恐叶症”,此时想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勇气, 悍然下令动用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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