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中的假太监】(52)作者:观潮 2025/01/19 发布于 pixiv 字数:15145 第五十二章 归途风雪 京师近郊,垂云观 作为道门在京城的驻地,道馆修的极为气派,前殿接待三教九流的香客,而只有极少数的客人才有资格前往后殿集会,他们不缺名望,钱财,与权利,而这时候能让他们趋之若鹜的,也只有对长生的渴望了。 琴镜湖对这些了解并不全面,但她作为道门曾经年轻一代的大师姐,对这些巩固道门地位,笼络朝廷大员的流程也有个大概的猜测。 估计一般是先聆听长老的布道,在礼乐的袅袅余音中洗涤心灵,然后在和无根水服用观里奉上的补药,大丹,往他们被酒色权势掏空的身体里填补一些窟窿,应该是起效快见效明显的那种,这时他们便会满面红光心满意足的参拜一下三清,最后攥着邪祟退避的敕令,来给自己祈福,起轿打道回府。 丹药还是有用的,但世间最难难在节制,不能遏制住欲望,过度悲喜,身体终究会早早步入朽烂的深渊,这些道理很多人都懂,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拖着刚进补过的身体继续纵情声色。 不过道门所求的,也并不是他们不珍惜珍贵的补药罢了。 琴镜湖混在道馆里前殿的人群中,一身粗布衣裳遮掩了姣好的曲线,斗笠下明柔的视线望向了一台从人群喧嚣处消失在拐角处的轿子,她很熟悉,那里通常是大人物低调的通行道。 世俗之人为求长生而不择手段,但自己呢,知长生法,却想方设法去逃离它。 像师傅那样泯灭了情感,不会感动,不会伤心,几近无欲无求,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虽是公认的下任掌教,还未上位,就已经成了历代掌教的模样,冷漠的如同一个冰块,一个身体机能违背了自然常理仍处于巅峰时期的精致冰块,但这到底是说她修为高深呢还是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 自己修炼的九境清微玄天真言为掌教一脉嫡传,但也几乎注定,修炼的后半生不再拥有自我,大概除了自己这个异数吧。 心里渐渐生出一阵忧伤,琴镜湖黯然的垂下了眼帘,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从后宫里出来后会来到这里。 看到那些道门子弟来回忆自己的过往?闻闻道门里供奉的烛香?大概是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以道门的叛徒身份漂泊在外这么多年,依然思念自己的师傅,怀念自己成长的岁月。 可天下之大,除了那个守护当年那个少女的诺言之外,也只有生养自己的道门值得眷恋了吗? 脑海中某个色眯眯的面孔一闪而过,琴镜下意识的湖抬手虚触,指尖似乎停留着被他握住的热量。 就像是命中的克星,琴镜湖大概是永远忘不掉那重重心锁被他彻底破开时的感受了,那时汹涌澎湃涌出的压抑感情,便将眼中的少年模样牢牢镌刻在心中,这是重获新生最重要的依赖。 以前尚不能了解被人表白的心情,那当时看似寻常的亲密举动,现在时常回想,便越觉羞不可闻......愈发窃喜......愈发思念。 琴镜湖下意识的压低了斗笠,遮掩淡淡绯意的面颊,可心思却飘远了。 对了,他现在在宫里跟冰璇相处的好吗,进展怎么样? 没有了自己的参与,也许等回去,冰璇就已经熟悉他的存在了,自己也不用总是找地方与他独处了,以后......只要冰璇解开那困扰着的寒毒,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琴镜湖出神的望着玉清像前参拜的人们,眉眼渐渐舒展开。 “这位居士,您是有什么困扰之事吗?” 身边道门子弟的询问声将她拉回现实,面前的三清不如她曾见过的威严,倒是多了几分慈眉善目,这里是道门,哪是她缠绵私情的地方。 琴镜湖转过身去,迟疑了片刻,微微摇头,“谢谢你,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说到底还是重新学会了感情,所以便放不下曾经的过往罢了。 还是离去吧,自从她擅自摧毁了道门的重宝去瓦解了西羌会盟之后,按私自盗取宝物的门规,她就再也不是道门之人了,其实她在外这么多年,早该看明白的,一个存续了数个王朝而兴盛不灭的门派自有它的道理,从不因外界而消耗自己真正的底蕴。 王朝兴盛与百姓苦乐,哪有自己更金贵,更何况是门派久远流传下来的至宝呢,那影响磁场,改变天象的奇物,古往今来不见得有第二件。 当初师长带她去施粥救济灾民,不过是在博得好名声的同时,顺便寻些练武的好苗子,小师妹凌薇便是这么入了道门,要是真的有江湖魁首的气魄,兼济天下百姓,至少跟那些满身绫罗绸缎,来此服用延寿大药的官员们提几嘴百姓的苦呀。 又当何视而不见,满嘴都只挑着肉食者感兴趣的讲,仿佛院门一关,天下太平。 但说到底,纵使如今的理念多有不同,道门仍然是哺育自己的地方,琴镜湖仍然怀念门内诸多熟悉的面孔,照顾自己的长老们,前来向自己讨教的少年少女,还有一砖一瓦,自己从小打理的院落...... 她买了三炷香,按规矩认认真真的插在了香炉里,拜了再拜。 只是这次,她没在心里默念那串冗长的弟子名头,代替自己的只是短短的一句,不肖弃徒。 就在她心里感伤的时候,不知何时,周围的吵闹声突然像是隔了层罩子一样变得模糊。 “痴儿......”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琴镜湖身体一震,氤氲水雾瞬间弥漫了眼眶,这是她从小听着长大的,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声音。回头看去,一个穿着玄色道袍的女人正站在自己的身后,眉心一点朱砂红梅,乌黑的发丝端庄的盘绕在小冠上,斜斜着几缕苍白色的刘海,面容冷峻,但瞳孔明亮深如潭底,倒映着每一个对视者的内心。 明明比自己大了不止一辈,外表上却如同还未至不惑之年,风华正茂,实在驻颜有术。 她身后的面容都变得模糊了,像是被扭曲了五官,从外面涌入的信徒像是看不见她一样纷纷从两边掠过,在这并不宽敞的大殿里,自己周围竟然形成了一圈空地。 “师......”琴镜湖咬住了嘴唇,她眼巴巴的望着阔别数年已久的师长,那个将她从襁褓之中抚养成人的恩人。 “守中,你先退下吧。” “真人,是......真人。” 旁边瞠目结舌的道门子弟回了神,恭敬的再拜,去到别处了。 “霁云,你跟我来。”幽溪真人淡淡说了句,便漫步离去。 琴镜湖连忙跟了上去,霁云是师傅为她取的道号,她一直都记得。 明明只是迈出了大门没几步,却仿佛步入了另一片洞天,周围依稀可见观里的建筑,但喧闹的人声全部消失了,只剩下风摇曳着青草的沙沙声,微风轻拂,草木清香迎面而来,草团上铺着三个打坐的蒲团。 琴镜湖一眼就认出了曾经属于自己的那个,除了师傅的,剩下的应该是小师妹凌薇的。 “坐。” 琴镜湖老老实实的坐在了师傅的对面。 “可有后悔?”幽溪真人看着徒弟的眼睛,平静的如同在叙述家常。 “徒儿不后悔。”琴镜湖自然知道师傅指的是什么,“您从前带我去给难民施粥时,我亲眼目睹了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的灾民们,所以在我觉得有办法避免这种惨剧的时候,我就不会去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羌人带给西边百姓的灾难已经够多了。” 沉默了一会儿,幽溪真人的眼眸中淡然如初,看不出喜怒。 “可想回来?” “师傅......徒儿毁了道门的至宝,道门没有在江湖上对徒儿布下通缉令,霁云已经感激不尽了,哪敢奢望回到道门。” 幽溪真人默默看着琴镜湖自嘲的面容,过了好一会儿才道。 “撼天仪,其实是我们一脉的祖师带回来收容的,而我们这一脉才是道门的主脉,对于你的祸事,其他人纵有质疑,但还不到漠视我的意见,将你定罪。” 幽溪真人缓缓解释着,“你在长老们眼里,不过是被我惩罚下山去历练而已。” “师傅,对不起......”琴镜湖惊愕的抬起头,哽咽着回答,她哪还不知道,最主要的还是师傅主动替自己顶了罪,只要她不撇清和自己的关系,那就永远为她留下了回来的大门。 “哭哭啼啼作甚,你的功法......”幽溪真人终于皱起了眉头,她看着琴镜湖脸上的泪痕,衔握住她的手腕。 “九境清微玄天真言的心锁尽断,但功力还保留着,简直匪夷所思。” “你已经......走出了新的一条路。”幽溪真人不可置否的颔首。 “但你这副样子,太容易受情绪裹挟了,各脉的话事人肯定不同意你继承我的位置,如果废掉重修的话,依你的天赋,未必来不及。” “师傅,不如让小师妹继承你的位置吧。”琴镜湖小声道。 “你的天赋比她强,为什么要考虑她,”幽溪真人的眼中如同月下清溪,闪过一丝晦明的光影,她只是看着徒弟,却让琴镜湖已经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凌薇只是作为你的备选而已,自从她从宫中传信遇见了你,那便证明你与道门缘分未尽,她潜在的使命就结束了。” “你出宫倒正好,省得我让凌薇逼你回来,现在跟我回山门,跟长老们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 “师傅,不要!我不要失去七情六欲,我宁愿不再长寿,不要道门里的权利,我只想作一世人,过完正常人该有的一生。”琴镜湖感觉一股强硬的内力正在涌入身体里,顿时震开幽溪真人的手。 “糊涂!” 幽溪真人罕见的在话语中带了怒气,她一卷袖子,将袖中的猎猎罡风压下,“你是分不清好赖吗?这几年红尘炼心,把自我都给炼没了,太让人失望了。” “曾经淡然涵养如同君子竹般的道门首席,如今竟然哭哭啼啼的,说出去也不怕其他脉的师伯笑掉大牙。” 幽溪真人冷冰冰的下了最后通牒,“自己好好想想,是主动废掉武功,回去接受我们这一脉一位长老的灌顶,还是被我抓起来同样的做法,再回去面壁三年磨磨性子。” “师傅,对不起,这些年我已经认清了许多,我永远感激您当初领我长大,但我现在知道,有着鲜活的情绪才是真正的活着,不论是爱与恨,都能构成难忘的回忆,如果一个人的内心无法被打动,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滋味和意义呢。”琴镜湖愧疚的说道,她的脑海里瞬间涌现出了许多的记忆,从怀揣重宝下山为开始,历经人世间的酸甜苦辣,一直到宫中陪伴挚友的种种,冰封的感情发了芽,从最初的懵懂,到后来的感触。 当然,还有那个打破自己最后几根心锁的小家伙,他正是冰面碎裂时所发出的最后一声鸣响。 幽溪真人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向来道门上下,也只有这个不省心的徒儿总能打乱她古井无波的心绪,毁掉她养气的功夫,真是作孽啊,她的袖袍一挥,向琴镜湖的肩膀抓去。 “你若是还心系道门,便与我回去。” 不行,冰璇的病,还有他...... 可是下山前,师傅的九境清微玄天真言就已练到最高的层次了,这么多年肯定都臻于圆满,自己怎么反抗的过呢。 那玄色的道袍越来越近,那不甘心的感情让她还是运功于掌中。 “师傅,霁云已经不是从前了,您的恩情,霁云来日再报答。” 她在幽溪真人失望的眼神中压缩着掌心的内力迎了上去,只是对抗,而不是回击,可她却没想到,师傅并没有如她话语中那般狠厉的捉拿她,原本袖袍处传来的是强劲的吸力,但在掌心相交的一瞬,两股内力相互触碰时,却同同被转化成了强大的斥力。 伴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眼前天旋地转,她眼中的师尊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身体飞在空中,穿透过一堵又一堵的墙壁,不知所措间,身体轻飘飘的无法动弹。 这样的感觉忽如一瞬,再次定神,耳边却传来似曾相识的询问。 “居士,居士?您看着面生,可是要进观内礼拜吗,小道可为引荐。” 眼前人看上去还是那个道门的子弟,琴镜湖茫然的看向前方,自己插着的三根香仍然徐徐燃烧着,最长的也不过燃了半截,身后传来几位富商不耐烦的抱怨声。 “怎么回事啊,上柱香人就僵了似的,怎么都唤不醒,占着位子没完没了了。” “道长,道长,你快看看这最前头的人怎么回事,一动不动的。” “哪里来的江湖客,一点礼数都没有!” 琴镜湖踉跄了一下,耳边的呵骂声让她好歹有了点精神,她呆呆的走出垂云观,天色已从晴明变成了晦暗。 抬头一看,空中竟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透过扬起的网纱化在她的脸上,汇成小溪,流淌而下,冰冷刺骨,一个声音隐隐约约在她心中响起。 “罢了,世间,再无霁云。” 心顿时如刀绞。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即使相处了这么多年,琴镜湖还是看不透师傅这双被祖师称赞过的慧眼,看不透她的所思所想,之前的究竟是阳神出窍还是......可当她再回头复杂的望了道馆一眼,那层藕断丝连的感觉终究还是消失不见了。 凤阳宫 外头的雪下了薄薄的一层,赢漱公主便迫不及待的拉着红漪去外头的花园里打雪仗去了,这是初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但凤阳宫在第一丝凉意沁入皇宫之时就布下了层层地龙,因而温暖如春。 少年正襟危坐在厅堂的软垫上,眼睛也都不敢乱瞟,事实上也容不得他马虎,面前之人身着绣金纹理凤袍,悠然娴静,能在这个凌乱的后宫中依然保持优雅作风的,还得是大秦皇后步霓凰。 谈话明显早就开始了。 “这么说来,秦公公,四位贵妃目前都是你在负责呀。” “承蒙徐副总管的厚爱,如今小的确实替他操办诸位贵妃娘娘的一切事宜,当然,如果您有需要,也可以跟小的提,殿下的事,在下一定放在最优先的位置上。” 步霓凰不可置否的一笑,招了招手,壁炉边伫立的侍女迎了上来,托盘里端着温度刚刚好的热茶和点心。 “看来徐家小弟也乐得清闲呢,王大人常年不在后宫这里压阵,以前他可有的忙呢。” “来,喝茶。” “就是跟上次一样聊聊天而已,不用紧张,”女人优雅的端起清茶,小啜一口,脸上露出惬意之色,“瞧你这幅的样子,本宫不会因为你的无意冒犯而降罪与你,表达你的真实想法就行了。” “让娘娘见笑了。”秦越汗颜,主要是步霓凰的一举一动都十分优雅,她不像徐曦那样恣意,也不像李冰璇那样接地气,她是标准的贵女模板,优雅的典范,艾琳因为软弱的性格,还是皇族中的异类,少年甚至觉得,像步霓凰这样的,才是一位最正常的妃子和殿下,所有的动作都在成长的时候将优雅镌刻了进去,不论什么动作,一眼便瞧出与普通人的天差地别,这让他这普通的凡人相处的反而十分不自在。 “你这年岁看上去不大,但是啊,感觉比那些老人还要拘谨,后宫已经沉寂这么多年了,谁人不知本宫的脾气好。大家都没有了争端,又有什么为不为难呢。”步霓凰轻笑一声,很快转变了话题。 “说起来,既然你对接着四位主要的妃子殿,那么本宫很好奇,那几位妹妹,日常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殿下,现在这个情形您应该也了解,每位贵妃之间毫无交流,都是自娱自乐,称得上是有趣的事属实不多,但挑出来还是有几件能说说,比如玉香兰在冬至那天没有吃膳食房送的饺子,而是吃了自己包的,都铎公主近日沉迷写实画作,把殿里的物什画了个遍......” 你这是在暗示我去监视那几位贵妃的动静吗?少年总感觉皇后好像藏了些什么,话语屡屡戳中他的软肋。 秦越伸手端起茶杯,也努力学着步霓凰的样子喝了口,既然后宫待久的人都不怎么在你面前拘束,那我又怎能露出破绽。 “真的这么平淡吗,那日来自都铎的妹妹来找我的时候可远远超过了你叙述的样子。”女人话锋一转,笑容恬静典雅,挑不出一点毛病。 少年抬起头,步霓凰表情简直无懈可击,明媚的眼睛轻轻眨了眨,似是因为秦越的突然动作而微微惊奇,仔细看却像是藏了有一抹笑意。 可恶的皇后。 明明孩子都比自己大了,但这保养的样子却正处在熟媚丰润的年纪,该说江南的水米就是养人吗,还是练了什么驻颜功,和赢漱看上去根本不像母女,而是嫁出去的长姐和么妹。 圆润的面孔明艳大气,长发绾在几根华美的金钗上,并不厚重,反而显得十分精致。因为地下滚热的地龙,皇后殿下脱去了平日里披着的长袍雪裘,而这就把里面的不堪重负暴露的淋漓尽致,那一席较为贴身的凤袍因为步霓凰端正的坐姿而微微有些变形,纯粹靠着极佳的面料苦苦支撑着皇族的尊严,那可怜的金凤翅膀,都撑得如同鸡翅膀一样肥重。 皇后也不如琴镜湖那样高挑一些,跟李冰璇差不多,所以视觉冲击力更强一些,这让秦越暗想,殿下大概是习惯了平日里的这种压迫感吗,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啧,时刻提醒自己要内敛保守? 秦越都能想象出肃穆纯黑的衣襟下那一团团丰腴涩情的雪白,只要在胸襟上面开出一个小口...... “秦公公?” “那真是小的的失职,让殿下费心了。”秦越低下头咽了口唾沫,昨晚徐曦因为不明原因放了他一马,这让养成晚上清空库存习惯的少年十分的不适应,没想到现在开始影响他的思考了。 “那宣妃呢?她如今怎么样?” “啊,宣妃娘娘,她嘛,每次我去的时候都是应她的要求给她带些古籍去,什么阴阳学说,名家至理,天文日志,志怪书等等,研究的不亦乐乎呢,我看啊,哪天她自己著出一本书都不奇怪。”秦越的话里半真半假,他看着步霓凰慢慢的说着,见她表情并未有什么变化,只好继续道,“还有一位姑娘和她同住,极爱嗜酒,哦,我想起来了,夏天的时候,她还曾把密封的酒坛沉入池底冰镇呢。” “她如今......是这副样子啊。”步霓凰怔了会儿,似在回忆什么往事,“倒有些......出乎......” 她紧接着摇摇头:“本宫其实想,在岁旦之际,邀请各位妹妹来凤阳宫一聚。” “陛下久不在后宫,本宫的妹妹们又总是一个人,前几年还有偶尔联系,但静默了这么长时间,恐怕会出问题,不如一起接触接触,就算相伴解乏也是极好的。” “啊?” “对了,现场的玩乐布置,还有茶水点心就交予你来筹备如何,到时候你也在现场陪同着,毕竟,你对她们也更了解些。” 我来准备贵妃们的茶会,真的假的? 要是会上因为自己而不小心出现了某些奇怪的言论和小动作,艾琳又得神经兮兮的紧张起来,李冰璇大概好感会大降,而徐曦,估计会跟他爆了吧,最后再被恍然大悟的步霓凰下令绑起来斩了。 那种事情,真的不要啊。 秦越认为自己只是个有点小聪明的普通人,并不是什么时间管理大师,某些场面还是镇不住的。 “咳咳,殿下,我觉得这样......” 步霓凰轻轻拍手,打断了他的话。 “嗯,这主意就挺好的,还有两周时间,你回去之后就开始操办吧,本宫身边这么多人都不免无聊寂寞,更何况她们呢?” “我......好的殿下。”秦越被噎住了。 “至于名义,简单些就是许久未见,为了庆祝新年伊始,本宫邀请她们到凤阳宫小叙。” “红漪姐还是太笨啦,哈哈哎呀,母后,母后救命啊!” 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上还带着白雪碎屑的少女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身后一位发丝凌乱的青年女性更是攥着一枚雪球紧追不舍。 “不准跑了,你们两个,想摔倒吗!”皇后呵斥道。 “别以为逃进殿里就躲的了了,老老实实的挨着吧!”步红漪恼羞成怒的喊着,在皇后发话的同时就将手中的雪球丢了出去。 “母后母后!咦,这怎么还有人?”少女惊讶了一瞬,只听“啪”的一声,她的后脑就被雪球砸中了,冰凉的感觉让她呲牙咧嘴的跳起来,可靴底的积雪融化后成水,很快就使她悲惨的摔倒在地,即使被秦越的肩膀支撑了一下,但整个人最后还是瘫倒在了地。 “呜......好久没见到新人来到凤阳宫里了,怎么还这么年轻,宫里不只剩下老太监了吗,嗯?怪哉怪哉。” “殿下,要不我先告退了吧。”秦越对着满脸黑线的步霓凰苦笑道。 “嗯,你下去吧。” 皇后从牙缝中挤出声音,她站起身来,吩咐左右围上来的侍女去拿竹板。 少女用手捂着冻得通红的鼻尖,从地上坐起来,恰好看见了少年起身的一幕,一种熟悉感在心里油然而生。 “等等!我是不是见过你......未音,未音,是你吗?”赢漱突然叫了一声,但秦越早有准备,脚步一点没停顿,全当听不见。 身后传来丧气声,然后又是一阵吵闹。 “嘶,母后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不该和红漪姐在殿内打闹的。” “晚了,你和红漪都过来受罚。” “啪啪!” “你撅个屁股干嘛?” “不是跟你一样吗?” “我是一小侍女,被打屁股很正常,而你是堂堂公主,怎么能一样呢?而且你那屁股几两肉,还不如打手心呢。” “都给我闭嘴。” 秦越听不到后面的话了,外面的雪越来越大,还夹杂着不小的风,将人的絮语都淹没在呼啸中。 只是这漫天飞雪,出宫的人,现在还好吗...... 趁着道还不难走,他赶紧回到玉香兰,推开自己的小屋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壁炉里的柴火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床上两颗脑袋同时抬起来望向他。 “呦呦,小杂鱼回来了。”白雪看着秦越打着哆嗦靠到火堆边,不停的搓着手的狼狈样子,眼睛都笑成了月牙,不禁又开始嘲笑起来。 “哥,赶紧把衣服都脱下来吧,上面的全是雪。”墨鸢从床上下来,动手帮忙脱着秦越的衣服,又看到他的头顶湿漉漉的,全是被雪水弄糟乱的发丝,心疼起来,用一块布巾包裹着他的头,催促着他赶紧上床。 她仅穿着一件小衣,少年还是担心她就在下边站着会着凉,本来还想再烤会火的想法也就作废,老老实实的就被她拉进了香软的被窝。 床并不算太大,两个少女平躺还有一点盈余,但再加上个少年就不够了,墨鸢索性直接趴在了秦越的怀里。 身上像多盖了层香软的羽绒被,少年舒服的呼出一口气,然后眯着眼朝着不善的目光来源看去,“你怎么还在这,废物白雪?”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杂鱼小太监,玉香兰哪里我不能去。” “这是我的房间。” “什么叫你的房间,你是娘娘的,我们三个都是娘娘的所有物。” “那我这么说,徐曦的床你能爬的上吗?你能把娘娘压在身下吗?你能得到她的宠爱吗?”秦越随口一说,却半天没听到回应,转头一看,少女气鼓鼓的正瞪着眼睛,像只可爱的河豚。 “你你得意什么,还敢直呼娘娘的名讳,以前我又不是没和娘娘一起睡过,”看到少年的目光从诧异变得戏谑,白雪的脸色立马涨红了,从被窝里伸出手对少年的脖子抓来抓去,“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昨晚娘娘可没让你侍寝,知道吗小太监,你马上就要失宠了,哈,哈,说不定还要被逐出玉香兰呢!” “我告诉你,现在好好讨好我和小墨鸢,倒时候说不定还能帮你求求情什么的,当然,太过头的也别想......” “啪!”被窝里传来一声闷响,秦越表情古怪的看着脸红如滴血般的少女。 “你看什么!我没有放屁,没有,绝对没有,是有人打了我!” 她掀开被窝,露出了正在拨开秦越衣服的少女。 墨鸢朝她嫣然一笑,朝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低头埋了下去。 “呸呸呸。” 这下连白雪的耳朵根都红透了,她赶紧把被子盖回来,转过身背对着两人,“还......还是白天呢,就做这种事......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她嘟哝着什么,又安静下去。 秦越也闭上眼睛,下半身被少女温热的胸脯和腹部所覆盖着,就连双足都彻彻底底的暖和过来,曾听闻贵族会在冬日归家时把脚放在女仆的胸脯上取暖,确实会享受。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墨鸢比以往更加卖力,上来就含住了龟头,舌尖在冠状沟来回缠绕着,似乎要清理不存在的包皮垢,双手还不停的拨动着阴囊,属实挑起了少年的火气,那积攒了一晚的性欲正在逐渐苏醒,他轻轻嘶了一声,将手轻轻放在左右摆动的墨鸢头上,玩弄着她的发丝。 少女仿佛受到鼓舞,嘴唇紧紧吻住马眼,用力吮吸着从中溢出的先走汁,急促呼出的热气打在少年的小腹上,配合着突然的刺激,秦越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腰部猛地一抬,被子中央立刻鼓起了一个凸起。 旁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吸气声。 那抽空口腔吮吸的啾啾声甚至穿透了被子,不过白雪并不算外人,少年也不感觉尴尬。 臀部慢慢滑落,惯性的冲击打断了少女对马眼的责备,更多的肉棒突入进她柔嫩的口腔中,带来了缓冲之机,墨鸢顺势慢慢上下吞吐着粗壮的棒身,让窄小的咽腔再次逐渐适应那又硬又烫的棍状物。 秦越的呼吸更加粗重,双腿轻微哆嗦着一动也不敢动,那可怜的少女正默默的将她秀美的额头一点点压下,直到最后到达终点站——顶在了他的小腹上,小巧的鼻子从被窝里传来痛苦的闷哼声。 那双绷紧的唇儿吻上了他的阴囊,恰巧到达终点。热热的液体顺着胯间流下,不用想也都是唾液与先走汁混合的白沫。 少年再次呻吟了一声,龟头上的肉棱搅动着少女食道里的腔肉,让其受惊收缩缠绕的更加紧密,随着轻微艰难的吞咽动作,咽腔又是一阵蠕动。 肉棒已经被刺激的受不了了,在墨鸢的食道里不安分的跳动着,使得她的呼吸都断断续续的,秦越忍不住道:“抱歉鸢儿,我要射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左边的废物白雪似乎传来一丝嘤咛声响。 他猛的喘气,使劲将少女的螓首压向自己的下腹,被浪顿时一阵翻腾,还有传来的明显痛苦的喘息声,腔肉猛烈的压榨着肉棒,甚至都让他感觉到了一丝疼痛。 在这极致的刺激中,精流一股一股的浇筑在食道上,甚至都略过了墨鸢吞咽的动作,径直滑向她的胃部。 趁着射精完毕微微变软的肉棒,秦越赶紧将它从没有力气的少女口中拔出,再晚上片刻,那勃起的肉棒便又会卡在墨鸢的食道里,那时再想拔出就不容易了。 掀开被子,将双眼迷蒙的少女抱出来,拍了拍她的背,直到她大口喘气,打出了一个精液味的饱嗝。 “哥哥攒了好多呢,鸢儿......鸢儿还要。”少女迷迷糊糊的腻声道,她慢慢趴到白雪旁边,也不管僵住身体的对方,撅起了臀儿,左右摇晃着,甚至屡次撞到白雪的臀儿上。 “小荡妇。”秦越听见白雪小声骂着,声音倒像是快哭了。 为了避免热气跑走,秦越还是将被子盖在三人身上,然后将墨鸢的双腿夹在一起,压在了她的裸背上,肉棒分开微凉的臀瓣,轻而易举的找到了湿润的蜜露,温柔的挺进。 “哈啊......好哥哥......再深一点,呜......鸢儿喜欢你......最喜欢喜欢你了......” 少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小嘴故意朝着白雪的方向。 墨鸢的花穴里简直如同满溢的温泉,每一次抽插都能带出响亮的水声,配合着少女的娇吟,秦越都替白雪感到无可奈何,可这牙尖嘴利的少女现在还不走,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只是还拉不下脸罢了。 好啊,那就继续熬熬你。 墨鸢欢叫的愈发畅快,媚肉紧紧缠绕着少年的肉棒,他慢慢向里挺进,这种体位虽然抽插更费力些,但能感受到少女臀部的嫩滑,摩擦着她的裸背,也不失为一种享受,正在秦越的手慢慢伸进墨鸢的胸前,拨弄少女柔嫩的红梅时,旁边白雪身体突然如大虾佝偻的弹了一下。 “别......别弄......” 她低低的哀求着,少年一开始没听清,手中更用力的揉捏着正在发育的峰谷呢,肉棒也触碰到了那个稍稍硬一些,却又吸力十足的子宫颈,身下的少女发出一声轻轻的呻吟。 每个女人的滋味果然都非同一般呢,年龄,功法,际遇都是重要的影响因素,少年暗自想到,却突然听见旁边的白雪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泣声,他只好松开手中的活儿,手顺着墨鸢的胳膊伸过去一抓,才发现满手湿腻。 “小白雪别装了,听到这都已经湿透了,还在偷偷自慰呢。” “我......哪有,谁偷听了,明明是你自己叫的欢,跟个淫妇一样。”她的底气已经不足了,连话语都带着娇媚的鼻音。 墨鸢把满手的晶莹伸进白雪的小衣里,涂抹在她的背上。 “咿呀!”白雪哆嗦了一下。 “如果不是偷听成这幅模样,难道是之前和哥哥拌嘴的时候,就已经湿了?没想到啊,小白雪竟然是吵架都能发情渴望交配的少女呢。”墨鸢走调的声音仍然不忘挑衅。 “小太监你是不是不行啊,被你一边玷污着,墨鸢还能说出话来,废物废物废物!”白雪猛地转过身,又羞又气的瞪了少年一眼,整个人钻到被窝里去了。 秦越感到一双小手分开了自己的屁股,紧接着湿润柔软的感觉便贴上了后穴,来回舔舐着,那凉凉的刺激让肉棒更加肿大了,墨鸢闷哼一声,还不忘向白雪开炮。 见此,白雪更加用力掰开少年缩紧的括约肌,湿润的舌尖直接探入了后穴之中,用力往前顶着,这一招也十分奏效,墨鸢直接发出了一声哀叫,顶在子宫上的龟头又膨胀了一圈,让她有这种肚脐要被戳破的错觉。 “哥......不要啊......不行了......子宫都要被压扁了......呜啊啊......” 少女的眼泪都流淌下来,那原本温柔亲吻宫颈的马眼突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狠狠的撞了上去,但这也不是秦越能控制的事,白雪埋首在他的后穴上,压着他不让他往外拔出肉棒,甚至还控制着他有节奏的撞击着墨鸢的小臀,不仅如此,白雪还一直用舌头剐蹭着肠壁上的黏膜,刺激着他的肉棒根本软不下来。 “白雪!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你也不想一会儿被折磨的这么惨吧。”少年拍拍白雪的脑袋。 “呸呸,我和墨鸢练的是功法不一样,在这方面她可比我抗造,论身体柔韧性,可比我强多了,这才哪到哪!”她恼火的嘟哝着,“把你在我身上弄得力度提高两倍施展在她身上我看还差不多。” 白雪沉浸在报复的快意中,上一次墨鸢压着她被迫用嘴唇侍奉着那根脏东西,现在也让她好好感受一下被强迫的滋味,她亲吻的更加激烈起来,比当初元慕青舔的还要深入,肠道里的褶皱被她的舌头反复捋动,产生一股股排泄般的快感。 攻守之势异也,少年成了白雪折磨墨鸢的工具,他的气力根本拗不过练过武的白雪,肉棒刚往外撤出少许,就被白雪用双手狠狠的把屁股按了下去,换来了墨鸢惨兮兮的,夹杂着痛苦和愉悦的喘息。 墨鸢眼泪汪汪的呜咽着,双手抓着晃动的床沿,汗水迷蒙在通红的小脸上,粘起来数缕发丝,这种体位根本无法合理的挣脱,这样下去,要被膨胀过后的龟头破宫而入了,而这个姿势将肚腹压在身下,羸弱的子宫紧缩在一起,如果这时候被哥哥的大肉棒进去的话,整个人都会坏掉了吧。 滞散的思维很快就被连绵不断的冲击抛之脑后,稚嫩的宫颈在坚硬有力的龟头轮番威胁下,终于放弃了少女的矜持,无力维持紧绷的小口。 “那里......要被撑进去了......呵呃呃呜......鸢儿......呜呜幸福......咿咿咿死了啊啊啊啊......”墨鸢已经模糊不清的说不出完整的词句了,被汗水浸湿的脊背抖若筛糠,还未完全发育成熟的育儿房以一个压扁的方式被不速之客再度闯入。 坚硬似铁的龟头撬开了通往墨鸢身体最深处的门扉,在白雪的用力挤压下闯入进去,撑起了子宫内膜,本该在几年后孕育婴孩的滑嫩柔软在发育的时候被强行烙印上了龟头的形状,那属于少女的极致柔嫩让秦越忍不住夹紧了墨鸢的双腿,身体紧紧搂住为他奉献出一切的少女。 这时无论白雪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更进一步了,虽然以肉棒如今膨胀后的规模来看,仍有一部分享受不到媚肉的爱抚,但那子宫之上是来自五脏六腑无处可逃的挤压,这已经是最紧密的交融了。 肉棒被锁在了少女的宫腔里,无时无刻的承受着腔肉的吮吸和挤压,少年把头埋在了墨鸢的颈边,尽情呼吸着少女汗水中的散发荷尔蒙气息,尽管墨鸢的身体仍时不时的痉挛着剧烈抖动一下,但被趴在秦越背上的疲惫白雪压制着,也只是徒劳的增加性器摩擦的快感罢了。 “爽不爽,废物小太监。”白雪有气无力道。 “如果压在身下的是你,我会更爽。” “你想的美,我要是现在的墨鸢,就算不落个重伤,估计也没有生育能力了,她的子宫颈都被刺穿了吧,正常的少女哪能受到了你这东西破宫。”白雪翻了个白眼,把手耷拉在少年的胳膊上。“你以为我们跟娘娘一样那么厉害吗,我们的身体都没有娘娘成熟,而且也不如娘娘那样会随心所欲的控制身体内部的肌肉。” “哎,想当初,我是被定下负责搏斗的,墨鸢是负责保护娘娘的,我是矛,她是盾,论身体的愈合能力,两个我也比不上她,不然被你那种玷污法,你看她还一点事没有?”白雪有些愤愤不平的拍了下少年的屁股,结果惹得墨鸢呜呜呻吟了几声。 “好了好了,还不赶紧完事,插里面都多久了,你还上瘾了?我......”白雪倏地住嘴,在少年看不见的位置揉了揉绯红的脸颊,哼了一声滚到一边。 秦越扳过墨鸢的小脑袋,望着她迷蒙的眼神,轻轻吻了上去,可能是被刺激过头了反而不大清醒的缘故,她的迎合只是趋于记忆中的本能,但这已经足够甜蜜。 “呜......嗯啾......啾......” 秦越腰身微微用力,那紧紧交媾在一起的身体同时前后轻轻晃动起来,墨鸢立刻发出了细微的呜咽,像是害怕吃中药的孩子发出的撒娇般的乞求,带着娇媚的鼻音,但这使秦越更加感到刺激,神志不清的墨鸢也这么可爱。 “忍一忍鸢儿,我要射了。” “呜呜......嗯......咿咿啊啊......” 就像是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一股又一股的精液注入到少女的子宫当中,墨鸢在一瞬间昂起了脑袋,后脑勺打在秦越的肩膀上,又猛的垂了下去,发出低低的泣声,眼泪大颗大颗的泅湿了床单。 “鸢儿,鸢儿,这次对你粗暴了,不要生气好不好,你已经很棒了,真的很棒......” 秦越还想着说一些安慰的话,没想到墨鸢似乎清醒了些,主动吻上了他的唇,直至最后一点精液也被榨了出来,她才虚弱的睁开眼睛,拍了拍少年的手。 肉棒滑了出来,带着大股的粘稠液体,幸好被子在战斗过程中就被卷到了一边,弄脏的只有床单罢了。 少年把墨鸢抱到一边干净的地方,又看向一边背对着他的白雪,想了想,下床打开柜门,拿出个瓷瓶,倒出两粒丹药,一粒轻轻送入墨鸢的口中,一粒递给白雪。 “你干什么,我才不吃呢。”白雪没好气道。 想让我哄哄你? “难道你这么想给我生个孩子?”秦越打趣道。 “哼。”白雪一口咬住少年将要撤回的手掌,吞下了那粒药。 秦越把她翻过身来正对着自己,抚摸着她的小肚子,看着她那羞红的脸颊带着三分恼怒,闭上的眼睛等了好久才又羞又气的睁开,“你是不是不行了,还不进来。” “哎,我记得以前某人可是嫉妒我抢走徐曦的宠爱呢,是不是我在这方面不如徐曦呢。” “你......卑鄙......大坏蛋......”白雪瞪大了眼睛,感受到瘙痒的蜜穴入口被肉棒轻轻研磨着,让她难受的要命。 谁让她把墨鸢报复的这么惨呢。 “你比娘娘......强。”微乎其微的声音从苦苦忍耐的少女口中传出。 投降的速度真是出乎秦越的意料,白雪服软的这么快,可看到她眼里此刻婉转哀求的意味,少年也不再挑逗她,肉棒下移,缓缓挺入。 “不是那,上面。” “你确定?不会受不了吗?” “你可以轻点啊,温柔点。”白雪说话的时候底气都不足,她自认之前把墨鸢弄惨了,小太监估计不会让她好过,所以她下意识的咬住了银牙,准备好了被粗暴破入的疼痛。 可小太监动作还真的变细腻了许多,这反倒让她心底一阵复杂。 一番温柔的抚慰让两人都十分愉快,甚至龟头屡次亲吻了花心,这在白雪看来,自己算的上十分进步了,直到她心满意足的瘫软在床上,被小太监和着墨鸢一左一右搂在怀里也不说些什么了,老老实实的享受着怀抱里的余韵。 “爽不爽?”这下轮到秦越问白雪了。 “如果你是娘娘我会更爽。” “错误的,百合就是错的,绝对不该存在。” “百合......是花还是指的什么?” “这个不懂也没关系,我只是想纠正你的错误想法,你是练武的人,想想看,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对吧。”秦越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但好在自己最近在为李冰璇写小说,一些奇怪的名词也可以推脱到这里面来。 “但是你看,娘娘这么有气势,很霸道,作风也很凌厉,而且长相和身材又是一顶一的美,我是......哎......如果娘娘是男的就好了对吧,可惜可惜啊。”白雪在秦越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看着他的眼睛,又瞟向别的地方,轻轻道:“不过现在吧,我觉得你也挺有潜力的,你不是说要纠正我的想法吗,那就在满足完娘娘后,用实际行动啊。” “少往别的地方跑,有些宫人都跟我说了,你经常去都铎公主那里,最近还有那劳什子璇玑殿,是我家娘娘满足不了你还是怎地,贪图别的娘娘的美色?”少女嘟起了嘴。 “人家都是国色天香的主,凭什么看上你,你也不怕被杀头啊!也就我们家娘娘对你最好了,什么都给你了,还有,我就是说,晚上是娘娘的,白天也可以找......我......嗯......不是还有墨鸢嘛......” 她像是摸到了火一样,迅速抽回手,小心翼翼的回头瞥了一眼少年。 “看什么,自己弄成的后果自己承担,刚刚还不是说让我用实际行动吗?” 没有徐曦给她们兜底还敢这么撩拨,真当我秦越是吃素的不成。 “不要!不要!我现在浑身没力气,你等会,让我休息一会儿。”白雪小脸煞白,她赶紧钻出被子四处寻找自己的小衣,却被秦越拉住手腕拽回了被窝里。 “哼,想逃。” “呀!!”少女到处扒拉的小手终于放开了,她痛苦的闷哼一声,默默揪住了皱巴巴的枕头。 泪眼朦胧的转过头,却正好看上墨鸢那张至纯带笑的面容,她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背上的少年扣上了手腕,被窝里一阵起伏,少女颤颤巍巍的呼出一口气,秀眼大睁,喉咙咕哝着什么,她的心肺也感受到那令人心悸的压力。 “卑鄙的小太监,我不是说过别进到那里去吗!”她悲惨的呜咽着,感受着肠道被拖拽的带着疼痛的快感,马上就变成了咿咿呀呀的婴儿。 可怜的白雪,终于又吐不出完整的字句了。 ps:下章给李冰璇写的小说会端上一部分,其实上章有墨鸢白雪出场的情况下这章应该换别人的,但写的时候忘了,也只好这样了。 不知道过年能不能端上下一章,所以先祝大家新年快乐好了. 第五十三章 怀璧 翌日 璇玑殿 “娘娘,小的新作已经写了开篇,烦请您一观,指点一二。” 秦越向李冰璇递上一本薄册子。 女人随手接过,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喝茶自己倒。” 秦越先给昭妃娘娘沏了杯茶,再倒给自己,手法粗糙的让绿竹看的捉急。 “改日让绿竹教教你茶艺好了。”李冰璇莞尔,她粗略翻了翻册子的厚度,然后凝视着封面怀璧二字。 “为什么起这个名字?” “这或许要等这篇小说完结后,娘娘才会知晓。”秦越悄悄移开了并不礼貌的目光。 茶是普洱泡出来的,真好喝。 “说来也是巧,这次我构思的小说,虚构的场景也来自于普洱的故乡,滇南。” 李冰璇小啜了一口茶,望着这个与众不同的小太监,倒是因他卖的关子产生了点兴趣。 她翻开了薄册。 “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 【 幕间一 大汉相府 春光明媚,时节正好。 年轻的姑娘从繁旺飘香的花丛小道中提着裙摆跑过,舞蝶追逐着她飘荡的发尾。 香汗渗出了她的鬓角,红扑扑的脸蛋上闪烁着欣喜的红晕。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啊茯苓! 她如穿花蝴蝶般绕过府邸后院层层的长廊,向着最里面的厢房跑去。 “吱呀”一声,姑娘甚至连门都没敲,就将房门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王茯苓瞧见了她从小到大的玩伴,比她小了三岁的青年,正一脸惊愕的从房间里的案牍中抬起头。 ...... ...... 究竟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自己不是已经再三嘱咐过仆人们不要在他学习的时候进来吗。 丞相大人明天会抽空考校他今日的课业,现在正是仔细揣摩的时候,而平日里能这么随意的进出他的房间的人,还能是谁。 宰相的独女,府里的大小姐,皇城的金枝——王茯苓。 仿佛是印证了青年的猜想。 只见一双白玉指尖扒拉着细小的门缝,露出了那张熟悉的,慌张而又急切的娇美脸蛋。 跟小时候拉着他调皮捣蛋后到处东躲西藏的少女表情一样。 乐毅心中升起的怒火顿时熄灭了,甚至隐隐约约多出了一丝欣喜。 “茯苓姐,快坐快坐,你这是怎么了,如此着急?” 见屋里除少年之外四下无人,姑娘庆幸般的叹了口气,轻轻拍着胸脯,蹑手蹑脚的溜进房间,又飞快的将门合上,再转过身,红扑扑的脸蛋已满着窃喜和憧憬。 少年从桌案后仔细瞧着那张宜嗔宜喜的面孔,在姑娘的视线扫来时又慌忙移开。 反应过来后,他垂下视线,仿佛案牍上的文字换成了醉人的美酒珍馐,没想到姑娘蹦蹦跳跳的三两步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 “长话短说,小毅,你杜大哥来了,所以……麻烦你再跟上次一样……再帮姐姐掩护一次吧。”年轻姑娘摇着青梅竹马的手,眼睛眨巴眨巴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我知道你现在很忙,但是算姐姐求求你了啦……就耽误你一下午,不,半个下午的时间好不好,你杜大哥好不容易来一趟嘛……” 原来是杜大哥来了。 那位对他和茯苓姐照顾有佳,宰相大人最器重的年轻新秀,同时也不知何时俘获了茯苓姐的芳心。 牙关不自觉的咬紧,背上兴奋的热汗在此刻渗出凉意,乐毅那先前过度思考的大脑感受到一阵阵眩晕。 窗外的蝉鸣好吵,真的好吵。 但是这是茯苓姐央求的。 “好吧。”少年像往常一样,很轻的回答到。 “好耶!小毅,姐姐果然没白疼你,等你科举高中,我一定求爹爹亲自给你找一个配得上的大家闺秀来定亲!” 姑娘高兴的小跑上前,隔着案桌抱了一下小伙伴,又回到窗前,将格栅抬起一条缝隙,见四下里仍没出现仆人的影子,便哼着欢快的曲调推开门跑出去了。 乐毅坐回案桌后,面对眼前的卷书,却再也沉浸不进去了。 今日是陛下上朝议政国事的日子,那么结束后,宰相大人肯定要暗中召集父亲还有其他党人一起协商聚会的,党内的后起之秀杜预大哥肯定也在其中。 而自从丞相明里暗里表达了不愿意让杜大哥接触茯苓姐之后,这是杜大哥难得的进入府邸的机会,茯苓姐怎么会错过呢。 这是他早该想到的,只是每次看到那张美丽的面孔,都让他多了丝不该有的期待。 罢了,又要去帮茯苓姐糊弄宰相大人了,少年低头看了眼已成废纸的草稿,无声的将其攥成一团,扔到一边。 他拿起一本书,面无表情的走出小屋,一边向小屋外走去,一边开始冷冰冰的背诵起来。 不多时,他便看到面色羞红的姑娘拉着一个英俊青年的袖子,正拽着他飞快的跑过来。 “小毅,多谢了。” 青年感激的朝他一拱手,又被姑娘轻轻踢了一脚,两人转入小院子里了。 心猛的抽搐了一下。 眼前的景象像是被泪水晕染成模糊,变成了黑漆漆的的一片。 那都是深刻难忘的记忆...... 血腥味萦绕在鼻尖,乐毅努力睁开眼,脑后一阵阵的发痛,在晃动着的模糊视线中,他呆呆的发现,原本修竹环绕,花草掩映的小院变成了泥石垒筑的破房子,带着花香的温暖阳光变成了夹杂着土腥味,啸叫的风,一旁是成捆的大把枯枝干叶,散发着腐臭的气息。 地面冰冷坚硬,他挣扎着坐起来,才发现自己一手一脚被栓上了镣铐,与身后的小破床锁在一起。 “好渴……” 伴随着情不自禁的呢喃,最近时日的记忆和疼痛一同快速浮现在他的脑海。 朝堂之上一直是波涛汹涌,平静的日子并不长久。 在主臣之间谋奕一向占据上风的宰相也在前不久因为不慎而吃了大亏,幼帝培养的几个喉舌第一次在朝堂之上露出了爪牙,从春风得意的丞相党羽身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所有的指控环环相扣,人证物证具在,而罪责必须有人来承担,矛头甚至直接指向了宰相本人。 最后,起于微末,被宰相赏识相交甚密,同在朝廷谋生的父亲为此牺牲了自己,保全了密党,但乐毅作为父亲的嫡长子也被牵连,从相府的座上宾、拥有自己小院的“小公子”变成了被发配往南疆的罪人。 茯苓姐整日以泪洗面,甚至哭肿了眼,杜预大哥也为此奔走了许久,但并没有用......宰相大人至少保证了只要他还在一日,乐家就不会在京城被彻底除名。 尽忠尽命,时也,运也,命也。 谁知南疆此地并不安生,押送他和锱铢的队伍被南疆的部族战士所劫,然后他...... 思绪还未回转,眼前的黑暗中突然打开了矩形的光亮。 刺目,让人晕眩,仿佛是遥远午后的小院阳光,让他看不清茯苓姐离去的背影。 又像是那道枪尖上炫目的耀光,从他眼前飞过,扎透身侧的木板。 乐毅闭上眼睛,听闻那光亮中站着两个模糊的身影一人道:“小昙,你要的人我带回来了。” “凰姐姐,他怎么一动不动,汉人不是都能说会道吗,他一直都安静的很,也不说话,不会是死了吧。”是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带着疑惑与好奇。 “不可能,我是把他敲晕了再绑起来的,力道控制的刚刚好。” 脚步声传来,一双手猛地扼住了他的喉咙,另一只手翻开他的眼皮,又放到他的鼻子底下。 “凰姐姐,你轻些,他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不跟大川他们一样经得住你的拳脚。” “这汉人好好的呢,装什么装,喂,能听见我说话吗。” 乐毅没被锁起来的手慢慢抬起,遮住眼眶。 “能。” 他虚弱的呻吟一声,轻轻推开那只有些粗鲁的手。 “水......” 被他推开的手拍了拍他的脸颊,“我去给你拿,呆在这里老实点,汉人。” 面前的人起身了,透过指缝间的光亮,乐毅慢慢适应了令人炫目的光亮,一个穿着蓝色衣裙的姑娘正站在离房门不远处好奇的看着他。 头上系了圈彩色的细绳,绵延到发尾,透明的小珠子在其中闪闪发亮。 “你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呀,真可怜。”她在小声嘀咕。 “汉人,你叫什么名字。” “乐......毅......” “哪个岳?” 少女好奇的折断一根树枝塞入青年手里,让他写出来。 “姑娘,我该怎么称呼你呢?”乐毅看着凑近的陌生少女,惊讶她为何没有陌生人的疏离感。 面前的人儿映衬在光晕中,明媚的眼睛充满灵动,小巧精致的鼻子,胭脂不施,如樱桃般粉嫩的小嘴荡漾在透着淡淡红晕的粉靥上,一缕调皮的发丝从她额前垂落,横亘在两颗对视的眼眸之间。 乐毅竟然从她的眼睛中看到了笑意......与亲切? 她身上有种兰草的香气,纯粹的自然味道,没有任何脂粉的花哨,这与记忆中京城的公子小姐们的熏香相比实在朴实,但反而给乐毅留下了深刻的影响,这算是他颠沛流离这么多天,第一次感受到了美好。 “这里是赤度部族,只有姜和尹两个姓氏哦,我叫姜昙,把你抓来的是我姐姐,姜凰。” 姑娘笑眯眯的托着脸。她的话刚说完,身后就传来一声清脆的厉喝。 “你手里拿了什么!” 一颗石子从地上弹射而来,乐毅手腕一痛,树枝跌落在地。 “凰姐姐,那只是根树枝而已啦,我让他把自己的名字写下来罢了。”姜昙皱着眉看着青年颤抖的手腕,“现在他怎么喝水啊。” “小昙,汉人生性奸诈,你要小心点,别忘了当初我们是怎么迁入到这里的,而且你跟他说的也太多了。” 充满英气的面孔用锋利的眼神瞪着乐毅,姜凰明显是女扮男装,身着素色箭袖武士劲装,一条皮革将纤细腰肢高高束起,柳叶眉下,狭长的丹凤眼闪烁着清冽之芒,如梨蕊的脸蛋儿白皙如玉,光洁无暇,鼻梁高挺,只是眉眼颇见冷清。 她拿着陶碗走上前。 “张嘴。” 姜凰冷漠的说着,另一只手捏开了青年的嘴巴。 咕嘟咕嘟...... 乐毅做好了被呛到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这次并没有粗暴的往他嘴里灌水。 “好了,我还要去跟阿爹汇报一下这次的作战情况,你知道的。”姜凰把陶碗放到桌面上,看了眼虚弱的青年,“他不一定会允许这个汉人留下来。” “我知道了,凰姐姐,谢谢你帮我,如果伯伯不同意的话,我会尽力去说服他的。” 姜凰走了,临走时还不忘警告似的瞥了青年一眼,屋子里只剩下乐毅与姜昙两人, ...... “你恨我吗?” “我们知道大汉会发配罪人到我们这里流放,顺便运送物资,才会在这里埋伏。”姜昙幽幽道,“其实我们不杀不反抗的人,如果我没让凰姐姐抓你回来的话,你其实还有机会逃到最近的小城中去。” “那为什么要抓我呢?” “因为我对汉朝的历史文化也很感兴趣,缺少一个能够陪我聊天的人,”少女的眼神莫名的微妙,“我的身上......也有一半汉人的血统啊。” 姜昙微笑了一下,“我的母亲是个汉人,不被族人接受的汉人,说来也巧,她跟你一样,都是被流放的人。只不过恰好遇上了劫道的我爹,最后才有了我,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吧,我跟其他族人不一样,对汉人始终恨不起来。” “而且自从我娘过世后,就再也没有人陪我一起聊那片遥远土地的事了,憋了我好久好久,你知道吗,汉人在许多族人口中几乎是一个禁忌,都不愿意被提起。” “庆历元年,二十三年前的平蛮之战,你们是那场战争的受害者?” “被流放的人果然都有点学识。”姜昙点点头,欲言又止。 “对了,你为什么说我们是受害者呢?” 迎着少女幽深的眼眸,乐毅脑海中飞快回想起曾经课业上相关的卷宗。 “所谓的平蛮,朝廷对外宣称的是平定祸乱边疆的少数部族,但实际上是开疆拓土的......借口,上任皇帝好大喜功,晚年野心膨胀的厉害,于是不顾各种劣势,非要堆砌兵力攻打南疆十万大山,打破了原本边疆的和谐。” “其实也不能说完全的和谐啦,我们部族很久以前的时候,是会偶尔和汉族的边境小城做些生意的,但是其他的部族有些就是凶残好斗,他们一开始就喜欢劫掠汉人的商队,掠夺丝绸,盐巴,钢铁等紧俏货。” 姜昙摇摇头,扔给乐毅一块碎布,“擦擦脸吧。” “谁曾想汉朝皇帝的军队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来打仗,赤度老一辈人的家被毁了,死了好多人呢,仇从这时候结下了,部族开始恨起汉人,尤其是发现劫掠你们的辎重能让族人迅速过上好一点的日子。” 乐毅渐渐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说不上来是什么。 他抹去脸上的尘土,痛痛快快的将碗中的水喝光,“那令堂?” “令堂?好文雅的词汇,你问的是我阿娘吗?” 见乐毅点点头,姜昙眼中绽放了光彩,她搬过来两个小板凳。 “坐哦,地上又硬又冷,别生病了,生病了很麻烦的。”姑娘托着下巴,看着乐毅消瘦的身影从地上挣扎起来,乖乖的依言坐在小凳上,笑的眯起了月牙。 “阿娘很温柔,小时候我吵闹睡不着,她会一直抱着我,唱好听的歌谣哄我入睡,她还多才多艺,会汉朝的刺绣,在皮革和面料上绣出漂亮的图案,族里没有人能比她绣的好,而且她还会算账,曾经管过一阵子部族的库房呢......” “阿爹当初为了娶娘亲,以族长之位作赌注,打服了族里每一个不服他娶汉人的族人,这才保下了娘亲。” “他从早上打到黄昏,几乎把族里的最厉害的几个好手挑了个遍,甚至连我伯伯......” “你知道吗......” 姜昙越说越快,似乎这些话在心里憋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到倾诉的渠道,如此畅快,乌黑的发丝下,耳夹边的小珠子清脆作响,映衬着少女激动绯红的面颊,煞是可爱。 乐毅并没有问这么深入,但面对少女不设防的自白,他只是扼住因为虚弱而发昏的大脑,认真的听着,时不时反问几句,赤度这个部族也在他的耳中越发清晰。 “那那位姜凰姑娘呢,我记得她的武艺也十分高强,是不是你阿爹的徒弟呢?” 姜昙似乎没想到眼前的青年突然这么问,滞了一下,她咬住了唇,表情就像是吞下了一枚苦胆。 “阿爹他......十年前......就过世了。” “而凰姐姐是伯伯的女儿,她是自学成才,按赤度老一辈人的话讲,她比阿爹还有天赋。” 她抱起双膝,目光出神的望着地上的枯枝,话语幽幽。 “对不起。”乐毅再迟钝也觉察出不对劲了,“提起了你的伤心往事。” “不过我想,知道你成长的如此出色的话,你的阿爹也一定会为之高兴的。” 姜昙慢慢抬起头。 “对亲人的缅怀也是同时告诫自己,要好好的生活下去,这样才能不辜负他们的付出,振作起来吧。” 看着青年一本正经宽慰的模样,少女原本消沉的模样一下子变了,她噗嗤笑了一下,“这才第一次见面,你从哪看出我的出色,你这都不一定能看到明天太阳的人,还在安慰我呢。” “好啦,这么多年,我早就走出阴影了,刚刚就是装装样子逗逗你,其实是在思考怎样从伯父手里让你活下来呢。” “我伯父现在是族长,曾经是族里仅次于我阿爹的好手,你最终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他的决定呢。” 少女嫣然一笑,定定的看着青年黑白分明的瞳孔一会,见他毫无惧色,“你倒是镇定,提前告诉你,我伯父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呢。” “小昙!”门外传来清冽的喊声,姜凰敲了敲门框。 “哎,要努力活下来啊。”少女叹了口气,起身站起来向外走去。 姜凰拿着一叠衣物走了进来,手腕一翻,捏起钥匙为乐毅解开了镣铐。 “汉人,换上这身衣物,再出来,如果不想被......” “这身赤度部族的装束能最大遮掩我是汉人的存在吧,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我的身份。” “聪明。”姜凰挑了挑眉,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最后放在乐毅脸上白皙的皮肤上,也没说什么。 她瞥了一眼门口的少女,低声道:“可能姜昙对你的态度会好点,我不知道她给你说了些什么,但如果你能活下来的话,别有什么歪心思。” ...... ...... 乐毅很快就直观的见到了赤度部族的全貌,从小院里出来,眼前丛林掩映,数条小道四通八达,不少都铺上了石板,能看见高处隐隐约约还有些屋子,再往下看,大体是呈现梯田状的分布。 宽阔的地带有连绵的屋子,扎着奇特小辫的孩童拿着不知名的植物相互挥舞嬉戏,也有几名青壮联手扛着一根吊着土猪的竹竿穿梭在石板路中,最下面是一条宽阔的江河,上面架起了三座木桥,有同样服饰的人正在江边行走,对面同样是遍布梯田。 但这时候乐毅才发觉,对面的山坡与身处的这座山,倒是牢牢的包围起这片山林,外界除非顺着江河的分支一路漂流,又或是翻越背后的层峦高山,否则很难发现这片洞天福地。 遥远的,能听见远处传来的不知名歌谣,带着他从未领略过的粗犷和豪迈。 这些与他从小在京城里所见的完全不同,本以为一路流放的光景已经见的够多了,但此刻依然使他震撼。 直到姜凰出声催促,乐毅才跟了上去。 赤度的族长院落坐落在最高处。 “你在这里等等,我先进去。”姜昙抿着唇转头看了看乐毅,向姜凰点了点头。 目送着少女走入高大粗犷的建筑,乐毅竟有些奇怪自己并不慌张,兴许是一路的颠沛流离,让他从云端坠落泥泞中太久了,失去了贵胄的骄矜?还是知晓了他与血亲,与心心念念的人儿此生再无相见之日,因而形如空壳? 回想往日,本是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待入朝堂大展身手的青年俊秀,现在却已是南疆小部族的阶下囚,乐毅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他不是朝堂上那般活了几十年的老油条,荣辱不惊,此时此刻,只感觉万千萧条,人生无路。 “想活命,待会见族长就老实点。” 身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乐毅转头望去,抱着双臂的姑娘目视前方,清冷的脸庞面不改色,但他知道,自己一直在对方的眼角余光中。 “姜凰姑娘不是担心我会对姜昙不利吗,为何还要提点我。” 乐毅张开双臂,拥抱着天阶洒落的阳光,高山的冷与太阳的炽热正好完美的融合。 倏尔略过一阵啸谷长风,青年感觉自己的灵魂恍若就要乘风而起,挣脱皮囊的束缚,飞升而去。 “如果我直接死在了这里,岂不没有需要担心的了。” 风带走了热量与精神,身体本就虚弱的青年失去了飘然的支持,在流放的折磨下,仅仅是快一天没有进食,就已经足以致命了。 他喃喃完这句,身形委顿。 单薄的躯壳没有了支持,眼看就要倒地,身后的衣领突然被牢牢拽住了。 “啧,给我起来。” 坚实的是力量,蛮横的将青年飘至虚无的灵魂拽回来。 他闻见了,清甜的,带着像是柑橘的香气。 那一根手肘顶在背后,像是立下了根脊柱。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少顷,温热的手指刺开他的嘴唇,留下了块不规则的硬物。 甜味从舌尖绽放,乐毅稍微有了点精神。 为什么还要救我......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谢谢......” 他微微偏头,清甜柑橘的香气更浓郁了。 “为了把你带回来,我可是少拿了辎重里的五柄长剑,你现在死了,谁赔我的损失。”清冷的声音带着些嗔怒。 乐毅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落魄到能和五柄制式长剑划上等勾。 “这块糖,记在小昙身上。”身后的姑娘心疼的嘟囔。 要是还在京城,这种劣质的糖块也只有普通人家才会吃,不对,只有穷人才会买来品一品什么叫生活中的甜味,但在身后这个武艺高强的姑娘眼里,竟成了不可多得的珍馐。 乐毅的思维转的很慢,但足够他感叹这里生活物资的贫瘠。 “那姑娘,五柄长剑能和一个糖块比吗?” “五柄长剑......七把锄头......三十根箭头......不对,铁可以再去抢,可是糖......”青年感觉身后的呼吸变得急促且紊乱起来。 “姜凰姑娘,冷静一下,现在我值五柄长剑和一个糖块了!”乐毅好笑道,“你总不能让我把嚼剩下的糖吐出来吧。” “谁要你吐出来了!” “咯吱咯吱” 身后仿佛在有一头恶龙在磨牙。 院门再次打开,姜昙从里面出来,惊奇的发现两人以这种奇怪的姿势站立着。 “凰姐姐,你陪着乐毅进去吧,伯伯让我在外面等着。” 她勉强笑了一下,目光紧紧盯着乐毅。 “忍。” 她一遍遍的做着口型。 ...... 会客屋里挂满了猛兽头颅的标本,仿佛凝滞着生前的凶性,栩栩如生。 澄澈的阳光洒在抛光的兽齿上,溅起森森寒芒。 “你就是凰丫头带回来的汉人?” 一个标本突然开口了。 乐毅循声望去,这才看清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正端坐在野兽标本之间,那人须发戟张,一道狰狞疤痕从下巴蜿蜒至眼角,若不细看,简直与周围的兽首难分彼此。 “是的,在下乐毅。” 壮汉从椅子上起来,慢慢走到乐毅旁边。 “打哪儿来的?” “京城。” “哼,大汉的京城,尽是些狗屎玩意。”族长蒲扇般的巴掌重重拍在乐毅肩上,青年只感觉肩胛骨顿时发出了哀鸣。 “老子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东西,在我们这里,你现在就是奴隶,是最低贱的猪狗!” 青筋暴起的大掌骤然发力,要将乐毅按跪在地。 青年无比虚弱的身体一点一点矮下去,骨头碾着皮肉,发出吱嘎的声响,但他仍努力昂着头颅,狠狠瞪着壮汉,要想让他下跪,断不可能。 此时此刻乐毅压根没想着活不活了,即使没有了贵胄的身份,他内心的骄傲又岂能允许自己向一个小部族的族长屈辱授首呢。 “呵,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堂堂族长,连给我个痛快都不敢吗?” "找死!"族长怒目圆睁,“你这崽子,还想激俺,真以为俺不敢杀你吗?” 疤痕像是在男人的脸上活了过来,随着肌肉的绷紧而游走,越发狰狞。 乐毅额头上全是冷汗,他全屏着心中的一口气撑着。 “俺可见多了,有的是在手底下装汉子的汉人,刀一割破皮肤,立马就吓得叫爷爷!哪个不想活?” “阿爹!等一下!”身后传来喊声。 “没有尊严的活,还不如痛快的死,一刀下去,一了百了!”乐毅喘息着挤出话语,怒视着壮汉,眼前一阵阵发黑。 “还在嘴硬!老子成全你!” 小腿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乐毅猛地摔倒在地上,意识陷入模糊。 “凰儿,你作甚,你没听他说吗,这崽子自己不想活了。” “阿爹,他死了小昙怎么办,她已经三次偷偷往外跑了!你真的想叔叔唯一留下的血脉回到汉人那里吗?” 似乎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争吵停滞了一瞬。 “他和小昙相处的还不错,我特意观察了,他也没有什么坏心,你就绕了他吧。” “哼!这小子不好驯服,迟早会酿成大祸。” “我会监视他的。” “你最好是!记住,必要时不要留情,绝不能为部族留下隐患。” ...... 幕间二 乐毅做了一个梦,梦到他仍是宰相府里常驻的贵客,梦到了童年和茯苓姐姐一起捉迷藏的情景,只不过现在他清晰的记得青梅躲在了假山的后面。 但当他没有按照既定的路线去搜索小亭子时,世界变得灰白起来,他奋力的追赶,奔跑,终于在一切破碎之前对着假山后的背影喊出了她的名字。 “茯苓姐!”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身体一动,肩膀处就感觉撕心裂肺的疼,乐毅转动视线,才看见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而不远处的藤椅上安静坐着一个姑娘。 喉管因为嘶哑的音调反馈出火辣辣的痛感。 她在视野中轻轻走近,倾倒出手中的清凉。 茯苓…… 姜昙笑眯眯的脸。 下一刻,少女的笑脸莫名的狰狞起来,她一把揪住乐毅的衣襟。 “你为什么要逞强?活着不好吗?你是不是疯了?伯伯差点就杀了你知道吗!” 乐毅咳嗽起来。 姜昙揪着他的衣襟反复上下晃荡,直到乐毅快晕过去才松了手。 “我记得汉人有句老话,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这南疆小民都知道,你难道不懂吗?” “翱翔过天际的鹰隼……不会向着灌木丛授首。” “那我就要把你的羽翼全拔光,变成无毛鸡,让你只能在樊笼里蹦哒。” 少女气呼呼的翻了个白眼。 “你看,还鹰隼,说这话你都脸红了,这时候还文绉绉的要文人风骨呢。” “给我躺着休息吧。” 姜昙几步转出门去,小院里,另一个姑娘正在劈柴,姜昙正好俯身,抱起柴火准备向厨房走去。 “谢谢你,凰姐姐。” “不用谢,只不过我珍藏了许久的糖块给那个乐毅吃了,当时他虚弱的差点晕倒。” 姜昙挑了挑眉,从对汉人没有一点好感的姐姐口中听到乐毅的名字…… “许久的糖。”清冷的姑娘又补充了一句。 “啊哈哈,我想起上次族里分给我的我还没吃,一会就拿给你。” 姜昙溜进了厨房。 一会儿顶着满脸黑烟又跑出来了。 “救我,阿凰!” …… …… 乐毅喝着鸡汤,不解的看着坐在一旁的少女。 “姜昙姑娘,我们仅有一面之缘,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甚至……还亲手熬了鸡汤。” 他尝出加了不少木姜子,味道十分香。 “哈,知道我对你这么好,能不能别那么刚正不阿了,态度软一点行不行,伯伯差点废了你的关节,而且你要是死了,谁来陪我聊天?” 乐毅望着少女亮晶晶的眼眸,心中的怪异感越来越重。 “谢谢你。”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句。” 姜昙把鸡腿慢慢夹到乐毅的碗里。 青年愣了一下,后来想到这不是规矩礼仪有讲究的大汉,这里只是南疆的部族,所以这些举动应当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看到少女似笑非笑的眼神,他一时间又有些恍惚,似乎坐在对面给他夹菜的,是梦中的人。 “你熬的汤很好喝,跟我以前在京城酒楼里尝过的不相上下。” “咳咳......” “等等,京城!” 姜昙腾的一声站起来,倒吸一口冷气,搓揉着脸颊来回踱步。 乐毅慢吞吞的喝了口鸡汤,好喝爱喝。 “你来自京城,那你听说过……你听说过京城桃花巷这个地方吗?” 少女的双手重重按在桌面上,眸子死死盯着乐毅,长长的睫毛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 名字有点熟悉,但地名,乐毅确定京城没有正式叫桃花巷的地方,但不能排除某些坊市在其他人嘴中的别称。 “没……没有……”乐毅看着少女忐忑又期待的表情,迟疑了一下,“或许我忘记了也说不定。” 少女的眼眸暗淡下去。 气氛突然沉重起来,乐毅看着碗里的鸡汤,总感觉这时候再喝不大好。 “京城桃花巷对你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吗,你怎么会与京城......哦,是与你娘亲有关吗?” “嗯,她说她来自京城一个叫桃花巷的地方。”姜昙坐回凳子上,左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吧嗒吧嗒敲着桌面。 少女的眉宇间复现出淡淡的忧伤,光线照在她束起的乌黑发丝上,像是涂了一层釉质的光泽。 “别灰心,等我想起来了会告诉你的。”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先喝汤,厨房里还有菜,我去端。” 姜昙勉强笑了一下,起身离开了。 ...... “这次押送的路引特地标注了犯人是来自京城,你问出来了没有。” “没有,他也没听说过。” 姜昙蹲在灶旁,红彤彤的火光在她的眼眸中摇晃,化成映红的泪滴。 ...... 乐毅看着一左一右两位正干饭的姑娘,一位我行我素不知优雅为何物,另一位下筷如风卷残云毫不手下留情。 待他回过神,面前剩下了炸的焦黄的带翅不知名昆虫,还有和蔬菜炒的白嫩幼虫。 “姜凰姑娘,那天在族长的屋里最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最后没有对我下手。” “小昙需要你,所以我就替她把你保下了。” “他当时看上去可生气了......” 姜昙明白乐毅的意思,笑道,“他不答应也不行,说不定,伯伯现在都不一定打得过阿凰呢。” “还差一点,不用那杆枪,要想打赢阿爹,他得让我两招才行。” 清冷的姑娘板起脸认真思考了半晌。 “谢谢你,姜凰姑娘。” “不用谢,五柄剑小子。” “哈哈哈哈,是为了他放弃了五柄剑吗,五柄剑小子......不行了,阿凰太有才了!” ...... 乐过一阵。 “好了,所以你为什么不吃炸的青虫。”清冷姑娘盯着乐毅,目光审视充满威胁。 “我......我没吃过虫子,这不是有点......忐忑嘛......” 乐毅喝完了碗里的鸡汤,眼前是姜凰姑娘筷子里夹起的青虫,嫩白的躯体泛着油汪汪的光芒,还有着类似炸鸡肉的香味,但是这可是虫子。 京城里要是传出哪家公子爱吃油炸虫子,那必定会成为火爆京城的新闻,为官的父母都要请名医的那种。 “张嘴。”姜凰平静道。 “对身体有好处的,该多吃点。”姜昙幸灾乐祸的补充道,“而且这可是阿......” “这是小昙特意为你做的,鸡汤好喝吧,那你就该相信青虫的美味。” 姜昙看了眼清冷姑娘,脸色微红,目光游移的望向自己空空的碗里。 “张嘴。”姜凰板着脸第二次道。 姜昙姑娘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在拒绝就不礼貌了,于是乐毅坦诚的接受了并不温柔的投喂,然后眼前是第二只,第三只...... 在姜昙的嘲笑声中,他终于接受了青虫的味道。 “好了好了,我会吃我会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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