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弄色】(13-14) 作者:洛笙辞

送交者: 麻酥 [♂★★★声望勋衔13★★★♂] 于 2025-03-14 11:35 已读3652次 4赞 大字阅读 繁体
【浮光弄色】(13) 

作者:洛笙辞 2025年3月14日发表于pixiv

  第十三章:浮华夜景,杀机悄至   午夜时分,瑶香阁灯火辉煌,红烛高燃,琵琶丝竹声在厅堂中回旋不绝。   轻纱半掩,玉体朦胧,醉酒的客人倚在美人香肩上低语呢喃,楼上的女子们嬉笑着推搡,调笑着往客人杯中倒酒,娇柔婉转,媚态横生。   夜色中的瑶香阁,如同镶嵌在归雁镇中的一颗璀璨明珠,金碧辉煌,纸醉金迷。   然而,在这温香软玉的浮华之下,危险已悄然逼近。   幽暗的街巷中,几道黑影紧贴屋檐,鬼魅般地潜行,脚步无声,如影随形地接近瑶香阁。   不多时,一名护院打着哈欠,倚在后院门口,手中的刀随意地搁在一旁,他伸了个懒腰,嘟囔道:“这天气还真是……呃!”   话音未落,一只手悄然扣住了他的咽喉,力道精准,令他连半点呼喊声都无法发出,瞳孔骤然放大,身体抽搐了两下,软软地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阁外另一名护院才刚转身,眼角余光瞥见黑影闪动,正要惊呼,一道寒光掠过,直接封住了他的喉咙,鲜血顺着脖颈滑落,他挣扎了一下,便再无声息。   一切发生得无声无息,黑衣人迅速潜入阁中,如夜色中的鬼影,悄无声息地分散开来,循着既定的目标搜索而去。   他们,是在找某样东西,或某个人。   楼内的热闹仍在继续,客人们沉浸在醇酒美人的温柔乡里,丝毫不知,黑暗已悄然渗透进这温馨旖旎的画面。   然而——   “砰!”   一扇房门被猛然踹开!   黑衣人踏入厅中,长剑在灯光下泛起寒芒,迅速逼向四周的帷幔,掀开、翻找,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毫不犹豫地扫过房间内的一切。   女子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惊叫着向后退去。   “啊——!”   尖叫声瞬间在阁内炸开,杯盏落地,琵琶声戛然而止,客人们大惊失色,纷纷跳起,仓皇地往门口逃去。   惊恐蔓延,一名年长的红姐挡在前方,颤声道:“几位爷……有话好说,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若是哪里招待不周,我们可以赔罪……”   黑衣人却连一眼都不曾施舍,冷冷扫过她们,继续向后堂掠去。   “快逃!”   有人大喊,酒客们顿时作鸟兽散,争相奔逃,甚至有人踢倒了桌椅,滚滚酒水洒了一地,混杂着碎裂的瓷器,映出一片狼藉。   “拦住他们!”   几名护院终于反应过来,拔刀上前,然而,他们还未出手,便见黑衣人长剑一扬,剑光寒芒闪动,护院们瞬间便被劈翻在地,鲜血洒在青砖上,染红了厅堂。   血腥气息弥漫开来,瑶香阁彻底乱了。   后院深处,苏青瑶正站在厅前,紧紧盯着逼近的黑衣人,手指微微发紧,却仍保持着冷静的神色。   她没有武功,身边也无人保护,心知此刻若是稍有失误,恐怕瑶香阁真的会毁于一旦。   黑衣人站在她面前,目光冷冽,语气冰寒:“东西在哪里?”   苏青瑶面色如常,眼底却飞快掠过一抹思索。   她不傻,这群人明显是冲着某样东西来的,而这个“东西”,她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惊慌,镇定地道:“几位爷怕是找错地方了,我瑶香阁只做生意,从未存放什么贵重之物。”   黑衣人眯起眼睛,显然并不信她的鬼话,剑锋微微抬起,直指她的咽喉:“不交,就死。”   苏青瑶仍旧没有退让,嘴角甚至扯出一丝冷笑:“阁下真以为杀了我,就能找到你们要的东西?”   黑衣人盯着她,手中的剑缓缓收紧——就在这时——   “有官差来了!”   院外,一道神秘的声音骤然响起!   黑衣人的神色猛然一变!   “撤!”   黑衣首领冷喝一声,黑衣人瞬间身形一动,未带走任何东西,便如来时一般无声地消失在夜幕之中。   苏青瑶怔在原地,看着黑衣人如鬼魅般跃上房梁,转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这才猛地松了口气,腿一软,几乎站立不稳,扶着柱子勉强撑住身体。   瑶香阁满地狼藉,血迹洒落在锦绣地毯上,空气中弥漫着惊魂未定的恐惧。   这场风波,终于过去了……但危险,绝不会就此消散。   她深吸一口气,立刻回神,对身旁的心腹阿福冷声道:“去衙门!告诉唐捕头,瑶香阁出事了!”   衙门内,正在值班的唐蔓正准备去休息,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她眉头一皱,猛地抬头。   “唐捕头!大事不好!”   阿福满脸惊恐地冲进来,连气都没喘匀,急声道:“瑶香阁……瑶香阁被袭了!”   唐蔓脸色一变,腾地站起身:“什么人?!”   阿福脸色惨白,喘息着道:“一群黑衣人!进了瑶香阁,什么都没抢,翻找了一圈后就突然撤走了!”   唐蔓心头猛地一沉,目光一凛,几乎瞬间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劫案,而是某种有预谋的行动!   她咬牙道:“立即备马,我亲自去!”   她又看向另一名捕快,沉声道:“去通知景曜,让他立刻过来!”   我正伏案整理东都带回的书信,夜风吹动窗棂,烛火微微摇曳,映得书案上的影子斑驳。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我眉头一皱,打开门,只见捕快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急声道:“景公子!唐捕头让您速速前往瑶香阁!出事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瑶香阁?出了什么事?”   “黑衣人袭击!但他们没抢钱,也没杀人,就像是在找什么!”   “找什么……”   我瞬间意识到,他们可能在找沈云霁。   小枝听到后,脸色顿时煞白,急急拉住我的衣袖,声音发颤:“公子……小姐……小姐会不会……”   我沉声道:“走,我们立刻过去!”   夜风呼啸,风暴已然席卷归雁镇。   夜风凛冽,夹杂着未散尽的血腥味,整个归雁镇此刻仍沉浸在午夜的寂静之中,而这份寂静之下,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我一面快步前行,一面安抚着身旁明显有些慌乱的小枝。   她的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袖,指尖微微发凉,脚步匆匆却带着几分不稳。即便她一向伶俐机敏,可此刻,一想到黑衣人可能是冲着沈云霁来的,她的心早已乱作一团。   “公子……”她低声道,声音带着难掩的焦急,“他们……他们真的在找小姐吗?”   我侧目看了她一眼,语气平稳:“可能性很大。”   她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仍忍不住道:“可是,小姐已经避世这么久了……为什么会有人盯上她?”   “如果她的存在本就是秘密,那她的秘密一旦暴露,便再也无法隐藏。”我沉声道,脚下的步伐不由得更快了一分。   小枝脸色苍白,低头不语,但我知道她此刻心乱如麻。   她是沈云霁的贴身丫鬟,对小姐的感情绝非仅仅是主仆,而更像是亲人一般。她可以不在意自己身陷危机,却绝无法忍受沈云霁受威胁。   “别担心。”我低声道,目光坚定,“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但至少,现在我们比他们更快。”   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似是被我的冷静安抚了一分,眼中多了一丝希望。   不多时,我们终于抵达了瑶香阁。   刚踏入门口,我的脚步陡然一顿,瞳孔微缩,眼前的景象,比我想象中更加可怕。   曾经的浮华艳丽,此刻尽数化作废墟。   门口的红灯笼歪斜着摇晃,灯罩破碎,摇曳的烛光投下扭曲的影子。廊前的青石台阶上残留着未干的血迹,猩红的痕迹沿着地砖蔓延,一直伸向院中,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味道。   院中遍地狼藉,断裂的桌椅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洒落的酒水与血迹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刺鼻的味道。几名姑娘缩在角落里,惊恐未散,瑟瑟发抖地抱着彼此,脸上满是未干的泪痕。   几位红姐受伤倒在廊下,有人被刀刃划伤手臂,有人衣裙被血染透,神色惊惶不定,仍然无法从方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小枝见状,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猛地抓紧了我的手臂,眼神中透着惊骇。   “这……”她颤声道,“他们竟然……闹成了这样……”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满地狼藉,心中微微一沉。   我早知瑶香阁遭袭,可万万没想到,黑衣人竟如此肆无忌惮。   他们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找某样东西,何以至此?   或者……他们原本并不打算善罢甘休,只是因为外面的示警,他们才不得不撤退?   就在我沉思之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自后堂传来。   苏青瑶缓缓走出,她的脸色仍显苍白,但眼中已恢复了几分镇定,身上的衣裙仍保持着一丝精致,可袖口微微凌乱,显然先前的变故对她而言并非无动于衷。   她看着我,目光微微闪动,沉声道:“景公子,你来的正好。”   我抬头看向她,微微拱手,语气沉稳:“苏老板,看来今晚,你们这里经历了一场大劫。”   苏青瑶轻轻吐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略带疲惫:“何止是大劫,简直像是鬼门关走了一遭。”   她语气微顿,随即缓缓道:“唐捕头已经在里面查探,她让我等你们到了后,便直接过去。”   我点了点头,目光沉静地问道:“你能确定他们到底在找什么吗?”   苏青瑶摇了摇头,目光微微沉郁:“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一通乱翻,好像在找某样东西,可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小枝在一旁急切地问道:“他们有问过小姐的事情吗?”   苏青瑶微微一愣,目光复杂地看了小枝一眼,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缓缓道:“他们没有明说……但他们的行动,确实不像是普通的寻仇。”   我心头微微一沉。   果然,事情已经远比我想象的更复杂。   黑衣人不只是随机袭击,他们在找东西,可他们找不到,于是大肆破坏,甚至伤了人,最后因为示警才不得不撤走……   这种行事风格,绝非普通江湖人,更不像是单纯的刺杀,而更像是某种“秘密组织的追查行动”。   他们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沈云霁,又究竟牵扯到了什么?   我沉吟片刻,随即抬起头,眸光锐利地看向前方:“带我们去见唐捕头吧。”   苏青瑶轻轻点头,随即转身领路,向瑶香阁的后堂走去。   夜色依旧沉沉,风未停歇。   但我心中明白,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随着苏青瑶的带领,我迈入瑶香阁的里厅。这里原本是苏老板会客的地方,平日里总是焚香袅袅,摆着几案精致的茶具,墙上悬挂着描金的仕女画,显示着她作为老板娘的品味与气度。   但此刻,厅内的氛围全然不同。   烛火微微摇曳,墙上的画轴被人翻动过,茶几上的瓷器东倒西歪,原本整齐的屏风被掀翻,显然,这里同样没能逃过黑衣人的搜查。   厅中,唐蔓正仔细地查看着现场的痕迹,她身着捕快服,腰间佩刀未解,一手抚着下巴,一手按在桌案上,目光凌厉,神色肃然。   她正在观察桌面上的划痕,那是剑刃擦过留下的痕迹,笔直而锋利,显然施剑者内力深厚,控制精准。   我看着她的神情,缓缓开口:“唐捕头,你有什么发现?”   唐蔓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用指尖在桌面上划了划,像是在回味这道剑痕的轨迹,片刻后,她才眯起眼,冷声道:   “是寒渊的人干的。”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眸中闪过一丝锐意。   小枝在一旁微微一怔,忍不住道:“寒渊?!”   我微微皱眉,目光沉沉地看向桌面上的剑痕,又扫了一眼四周的凌乱痕迹,缓缓说道:“寒渊行事向来神秘低调,他们若真是来找什么东西,不应该闹得这么大。”   唐蔓冷笑了一声,语气讽刺:“这正是问题所在。”   她目光扫过厅中混乱的陈设,缓缓道:“寒渊是个藏在黑暗中的组织,他们行事向来神出鬼没,若真是他们的探子来查探某样东西,绝不可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她顿了顿,眼神一凛:“但这些黑衣人的手法、剑法,分明带着寒渊的风格。”   寒渊的风格,却做出了不符合寒渊行事逻辑的举动。   这才是最值得怀疑的地方。   “换句话说……”我沉思片刻,缓缓开口,“要么,是寒渊中某些人自作主张,违背了组织的惯例,要么,这些人并不是寒渊,而是刻意模仿寒渊风格的人。”   唐蔓冷哼一声:“不管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一件事——有人在归雁镇寻找某样东西,甚至不惜暴露自己。”   小枝心头微紧,忍不住道:“他们……他们找的,会不会是小姐?”   厅内一时沉寂。   沈云霁。   这个名字在所有人的脑海中浮现,而接下来的问题,才是真正的关键。   ——沈云霁现在,究竟在哪里?   我猛然意识到这一点,转头看向苏青瑶,目光犀利:“苏老板,沈小姐如今在哪里?”   苏青瑶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但很快,她的神色一正,沉声道:“放心,她不在瑶香阁。”   我心中一松,随即问道:“那她在哪?”   苏青瑶顿了顿,目光微微闪动,缓缓道:“前段时间,有几个人总在瑶香阁附近打探消息,我觉得不对劲,便先行将沈小姐安置到了隔壁小街的一处小院里。”   我的眉头微微一皱:“一般人知道吗?”   苏青瑶摇头:“除了我,只有一个贴身丫鬟和管事知道,沈小姐自己也极少外出,几乎没人会留意她的行踪。”   小枝急忙追问:“那小姐现在可安然无恙?”   苏青瑶轻轻叹了口气:“按理来说应该无碍。”   她看着小枝的表情,安抚地补充道:“我安排的人一直守在小院附近,若真有动静,他们一定会立即来报。”   小枝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脸色依旧苍白,显然心中仍有未解的担忧。   我则陷入了更深的思索。   如果黑衣人是冲着沈云霁来的,那为何不直接袭击她所在的小院,而是来翻瑶香阁?   他们在找的,究竟是她,还是关于她的某样东西?   又或者……他们并不确定沈云霁是否仍在瑶香阁,所以才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这一切,仍然疑点重重。   但可以肯定的是——沈云霁已经被某些势力盯上,若不尽快采取措施,恐怕很快便会引来更大的危机。   我抬起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唐蔓:“唐捕头,我们必须尽快去那个小院确认沈云霁的情况。”   唐蔓点头,眸中亦带着一丝警觉:“正有此意。”   她冷冷一笑,声音低沉:“若真是寒渊的人,那今晚只是个开端。”   “他们既然盯上了沈云霁,就不可能轻易放手。”   苏青瑶缓缓道:“我派人带你们过去。”   小枝脸色仍然有些苍白,但她咬了咬牙,强迫自己镇定,坚定地道:“我也要去!”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和但不容拒绝:“你必须去。”   她本就是沈云霁的贴身丫鬟,若真是冲着沈云霁来的,那她很可能也是对方调查的目标。   她的眼神微微一怔,随即重重点头。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沉静如水:“那就走吧,我们去看看,沈小姐是否真的安然无恙。”   跟着苏老板的人,我们沿着小街蜿蜒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沈云霁暂居的小院。   这座院子隐于闹市之间,外观并不显眼,灰瓦白墙,门前只有一棵老槐树,随风轻轻摇曳。夜色深沉,四周寂静无声,唯有院内透出一盏暖黄的灯光,静静照亮门前的一小片台阶。   宁静,隐秘,看似无忧。   我上前敲了敲门,片刻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侍女探出头,看到是熟人,才松了口气,将门让开。   我和小枝对视一眼,迈步进入。   院内幽静雅致,种着几株梅树,空气中带着淡淡的书香气息。厅堂内,烛光摇曳,案前,一名女子正轻轻展卷,翻阅着手中的书册,沉静而专注。   沈云霁。   她仍是一身素雅的长裙,鬓发间未佩任何饰物,肤色雪白,眼眸沉静如水。她的存在本身就带着一股清冷脱俗的气质,仿佛世间的一切喧嚣与她无关。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是我,微微一怔,随即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册,微笑道:“景公子。”   小枝快步上前,神情带着些许激动,急切地问道:“小姐,你可好?有没有什么人来过?”   沈云霁轻轻摇头,语气平静:“并无异状。”   我微微松了口气,心中一丝紧绷的弦终于缓和了一些。   “小院安静,看来暂时是安全的。”我环顾四周,目光微沉,缓缓道,“瑶香阁发生的事,小姐可知?”   沈云霁微微皱眉:“我刚听侍女说了几句,但并不清楚详情。”   我沉声道:“有黑衣人闯入瑶香阁,目的不明,但很可能与小姐有关。”   小枝在一旁连连点头,语气焦急:“小姐,他们是不是冲着你来的?”   沈云霁目光微闪,似乎在思索什么,但还未等她开口,厅内的空气陡然变得紧绷起来。   “不好!”   唐蔓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罕见的急迫!   我猛然回头,正欲开口询问,耳边却已传来一阵破空声——   窗前,一道黑影飘然落下,夜色中,一袭劲装,身影高瘦修长,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眉头一皱,目光冷凝,正要出手,却在看清来人面容的刹那,眼神微微一变。   “陆青?!”   夜风微动,窗前的身影笔直如松,漆黑的劲装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凌厉,他负手而立,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冷笑,深邃的目光扫视着房内众人,最后落在我的身上。   “景公子,看来我们又见面了。”   我缓缓收回准备出手的动作,目光审视地看着他,语气低沉:“你为何在此?”   陆青轻轻一笑,随意地靠在窗沿,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你以为,官兵来得那么‘及时’,是怎么回事?”   我的瞳孔微微一缩,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你。”   陆青轻轻点头,眸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寒渊今晚在瑶香阁的行动,我正好跟踪到了,黑衣人翻找之时,我并未亲自出手,而是直接叫了一声‘官兵来了’,这才惊退了他们。”   唐蔓站在门口,目光如刀,沉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陆青收起玩笑的神色,眼神微微一沉,缓缓道:“很简单,寒渊的人,并不是盲目闯入瑶香阁,而是在引蛇出洞。”   我眉头紧蹙:“引蛇出洞?”   陆青微微点头,声音低沉:“瑶香阁里有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要看谁会因此而行动。”   ——而我们,正是他们要钓出的‘蛇’。   一瞬间,我的心猛地一沉。   糟了。   黑衣人闯入瑶香阁,看似是在寻找什么,但其实,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让“目标”露出马脚。   而我们为了保护沈云霁,立刻前来小院,如今……   “我们,反而替他们指明了方向。”唐蔓冷冷道,语气带着一丝怒意。   陆青微微一笑,缓缓点头:“聪明。”   房内,一片死寂。   小枝脸色惨白,紧紧拉住沈云霁的手,声音微微发颤:“那……那现在小姐怎么办?寒渊……寒渊知道了小姐的所在?”   沈云霁脸色虽仍旧平静,但指尖微微收紧,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小枝则是脸色苍白,死死地抓着沈云霁的袖子,声音微颤:“小姐……他们真的已经盯上您了……”   沈云霁终于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眸看向我们,眼中平静无波,缓缓说道:“若他们已然发现了这里,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沉凝如夜:“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寒渊既然已经找到了这里,他们不会再给我们第二次机会。”   陆青轻轻一笑,眼中却透着肃杀之意:“所以,我建议各位,做好迎战的准备。”   夜风拂过,窗棂微微晃动,屋外的黑暗深不可测,仿佛随时会涌来吞噬一切。   屋内的气氛凝滞,沈云霁仍然安静地坐在书案前,烛光映照在她清冷的眉目上,显得格外沉静。而小枝则紧紧抓着她的袖子,眼中满是担忧,嘴唇微微颤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蔓微微侧身,靠近窗边,手已按上腰间的刀柄,目光冷冷地盯着陆青,显然对他这突如其来的现身仍存有戒心。   而陆青,依旧悠然自得地站在屋内,随意地翻阅着书卷,仿佛这里根本没有任何危险可言。   他的神态太过随意,甚至带着一丝戏谑,这让我忍不住心生疑惑。   我微微眯起眼,缓缓开口:“陆青,我还是有些好奇,你究竟是什么人?”   陆青抬起头,眉梢轻轻挑起,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景公子问这话,是觉得我不像普通江湖人?”   我目光平静,声音不疾不徐:“你确实不像。”   陆青笑了笑,随手将书卷合上,慢悠悠地踱步到窗前,目光落在夜色之中,声音悠然道:“景公子,你也知道,江湖之大,藏龙卧虎。”   他微微侧头,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你我本就是一路人,何必急着探究彼此的身份?”   我沉默片刻,心中暗道,他这番话既像是承认自己身份不简单,又像是在有意回避问题。   他今日的言行,处处透着一种游离在正邪之间的感觉,既不完全站在我们的立场上,却也没有与寒渊为伍。   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试探着问道:“你既然一直在追查寒渊,那你与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陆青轻笑一声,手指在窗棂上轻轻敲了敲,缓缓道:“关系嘛……”   他顿了顿,目光微微暗了一瞬,随即笑道:“曾经是旧识,但现在嘛……”   他的声音骤然冷了几分:“不过是猎人与猎物的关系。”   我心头微微一震。   “猎人与猎物?”唐蔓冷哼了一声,双臂抱胸,目光锐利地看着他,“听你的语气,倒像是你曾经在寒渊里待过?”   陆青看了她一眼,眸光闪过一丝深意,淡淡道:“捕快大人果然是聪明人。”   唐蔓眼神一寒,声音低沉:“你以前是寒渊的人?”   屋内的空气陡然变得紧绷了几分。   小枝的手指悄然收紧,脸色微微发白,而沈云霁则是神色不变,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似乎并不急于发言。   陆青并未否认,而是笑了笑,缓缓道:“曾经是,但已经不是了。”   “寒渊的规矩你们应该清楚,一旦叛出,便是生死相向。”   他看向我,目光幽深:“景公子,这下你该明白,我为什么会追查寒渊了吧?”   我目光微凝,心中思索着他话中的深意。   他曾是寒渊的人,但如今已然叛出,甚至将寒渊视为猎物……那么,他的目的,究竟是单纯的复仇,还是另有所图?   我缓缓道:“所以,你一直在追踪寒渊的行踪,才会来到归雁镇?”   陆青轻轻点头,语气不疾不徐:“没错。”   他轻叹了一声,转身倚在窗前,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但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们也在盯着寒渊。”   唐蔓冷声道:“寒渊本就是江湖毒瘤,我们盯着他们是理所当然的。”   陆青轻笑,目光意味深长:“可我不信,你们盯着寒渊,仅仅是因为他们是‘江湖毒瘤’。”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缓缓道:“景公子,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也在找某样东西,对吧?”   我心中微微一震,眸光不禁一沉。   他……竟然察觉到了?   陆青见我不答,轻笑一声,随即收起所有玩笑之意,声音低沉道:“不管你们要找的是什么,今晚之后,事情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寒渊已经知道沈云霁在这里,这一战,已经无法避免。”   我深吸一口气,眸光深邃地看着他:“既然如此,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陆青眯起眼睛,似乎在权衡着什么,片刻后,他笑了笑:“本来,我只是个旁观者,但现在嘛……”   他缓缓直起身,目光如寒星般锐利:“也许,我可以帮你们一把。”   唐蔓冷冷道:“我们凭什么信你?”   陆青微微一笑,耸了耸肩:“你们当然可以不信我,但我比你们更了解寒渊,也比你们更清楚他们的手段。”   他缓缓环视屋内众人,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景公子,你觉得呢?”   我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深思之色。   他来历不明,立场难测,既曾是寒渊的一员,又是如今的追杀者……   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寒渊真的已经盯上沈云霁,那么陆青,或许是唯一能让我们提前洞察对方行动的人。   我微微一笑,目光锋锐:“陆青,既然你愿意帮忙,那我们就看看,你究竟能做到什么。”   陆青挑眉,嘴角扬起一抹痞气的笑意:“放心,我的本事,绝不会让你失望。”   夜风微微拂过窗棂,烛火摇曳,投下众人若有所思的面容。   这场博弈,已经悄然开始。   夜风透过微开的窗棂拂入屋内,烛火轻轻摇曳,映照着众人各异的神情。   唐蔓的眼神锐利而带着探究,沈云霁依旧神色冷静,仿佛这一切的变故并未让她动摇半分;小枝的眉头深锁,脸上写满了担忧,而陆青,则是似笑非笑地倚在窗边,像个旁观一切的局外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等待我拿个主意。   走,还是留?   我沉默片刻,指尖轻敲桌面,心念急转。   留在归雁镇是个险棋——寒渊既然已经找上门,他们不会轻易放手,镇子太小,却难以完全封锁消息,迟早我们会被逼到绝境。   唯一的选择,就是走。   但去哪里?   我的目光缓缓落在沈云霁身上。   东都。   东都,仍然是风暴的中心,但也是寒渊不敢随意撒野的地方。   一来,东都有足以牵制寒渊的势力——秦淮和飞鸢门,哪怕他们彼此勾心斗角,但至少可以让我在他们之间周旋,利用他们牵制寒渊的动作;   二来,密函的线索,很可能还需要沈云霁的帮助,她对东都的了解,远非我能比拟。   我的心渐渐定了下来,缓缓开口:“我们离开,去东都。”   小枝猛然抬头,睁大了眼睛:“去东都?”   沈云霁的神情终于微微一动,似乎对我的决定有些意外,但很快,她垂眸沉思,未作反对。   陆青挑了挑眉,嘴角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似乎对这个选择并不惊讶。   唐蔓却皱起眉头,不悦地道:“你想带着沈小姐跑路?你知不知道东都是什么地方?你以为你能护得了她?”   我毫不动摇地看着她:“在归雁镇,我们没有退路,在东都,我们至少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唐蔓冷笑一声,双臂抱胸:“哼,那林婉怎么办?你打算就这么把她一个人丢下?”   她的话音刚落,屋内骤然一静。   小枝脸色微微一变,而沈云霁则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没有丝毫犹豫,坚定地道——   “带她一起去。”   唐蔓怔了一瞬,随即怒极反笑:“好啊,景曜,你可真是够厉害,带着沈小姐已经够危险了,你还要再加上一个林婉?你打算怎么护得住她们?”   我目光深沉,不疾不徐地道:“护不护得住,不是留她在这里就能解决的问题。”   “林婉留在归雁镇,难道就真的安全?寒渊既然盯上了我,就不会放过她。与其让她在这里被他们算计,不如带在身边,至少我还能护她周全。”   我的语气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   唐蔓盯着我,沉默了一瞬,最终冷哼一声,别开了头:“行,你的决定,你自己负责。”   小枝的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最终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咬了咬唇,像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陆青这时终于忍不住笑了,眼中透着一丝戏谑:“景公子,你可真是不嫌麻烦。”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若是嫌麻烦,我早该退出江湖了。”   陆青轻轻鼓掌,笑道:“有意思,那我倒是想看看,你打算怎么把这两位姑娘安全送进东都。”   沈云霁这时缓缓开口,她的声音依旧沉静如水:“景公子,我没有意见,但若要离开,最好尽快。”   我微微颔首,眸光微沉:“今晚动身,趁着寒渊尚未完全锁定我们的位置,我们还能抢占先机。”   唐蔓皱眉:“这么快?”   “迟则生变。”我低声道。   寒渊一定会在归雁镇布下眼线,既然他们已经借我们之手找到了沈云霁的所在,那么接下来的行动绝不会拖延太久。我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还没彻底准备好。   唐蔓沉思片刻,最终叹了口气,道:“行吧,我送你们出镇。”   陆青双手抱胸,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既然如此,那我就陪你们走一程。”   我微微挑眉:“你也要去东都?”   陆青笑了笑,语气轻快:“寒渊的老巢在东都,我当然要回去看看。”   唐蔓冷哼:“你该不会打着什么别的主意吧?”   陆青耸了耸肩:“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们现在的目标一致。”   我看着他,微微眯起眼睛,沉吟片刻,最终点头:“既然如此,就一起上路吧。”   夜风透过幽静的小巷拂过瑶香阁的门檐,带着微微的凉意,吹得院中摇曳的灯火有些不稳。   事情已经决定,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归雁镇。   “你们去准备。”我目光沉静地扫过在场的几人,缓缓说道,“唐捕头、沈小姐、小枝,你们先去收拾行囊,务必只带最紧要的东西,不必惊动旁人。”   唐蔓双手抱胸,冷哼一声:“放心,我比你谨慎。”   小枝微微皱眉,眼中透着一丝不舍,却终究点了点头。沈云霁则神色平静,似乎这趟远行对她而言,并无太多情绪上的波澜。   陆青在一旁靠着门框,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那我呢?景公子有没有特别的任务要交给我?”   我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既然你要跟着,就自己收拾好东西,别掉队。”   陆青耸了耸肩,摊手道:“行啊,既然是跟着你们跑路,总要带点干粮,免得半路上饿死。”   他轻轻一跃,便翻身越上屋檐,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   我看向苏青瑶,微微颔首:“苏老板,这次我们暂别归雁镇,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苏青瑶眸光微闪,似乎对我的决定并不意外,她缓缓道:“既然决定走,就尽快,我能帮上的,便是让你们离开得干净些。”   我微微颔首:“多谢。”   目光掠过众人,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我要去接林婉。”   小枝眼神微微一暗,没说什么,只是低头整理衣袖。   沈云霁看了我一眼,似乎已然明白,轻轻点头:“去吧。”   我微微一笑,转身踏出门槛。   林婉,该是时候带你走了。   夜色沉沉,我独自穿过归雁镇寂静的街巷,心绪翻涌不定。   归雁镇的夜晚一向宁静,路灯昏黄,映照着青石板的道路,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木柴味和淡淡的炊烟余香。   这一切,已然成为习惯。   而今晚,是我最后一次走在这样的夜色里。   走过熟悉的小巷,前方那间小小的院落终于映入眼帘。   门前的那盏油灯依旧亮着,透过窗纸,投下温暖的光影,恍若她一直在等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轻轻叩响了门。   “婉儿。”   不多时,门缓缓打开。   她,依旧在这里。   林婉身着一袭素色的长裙,外披一件薄薄的外衫,发丝松散地挽起,屋内的烛光映在她温婉的脸上,透着一丝令人安心的沉静。   她望着我,微微一怔,旋即轻轻一笑:“公子。”   她的声音如夜色中的微风,轻柔而温暖。   我站在门口,心中忽然浮起一丝难言的情绪。   这一刻,我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缓缓踏入院中,眼前的一切依旧熟悉。   桌上摆着一盏温暖的油灯,案上还摊着她未完成的女工,她的针线依旧细腻,她的房间依旧整洁温馨,如同她的性子一般,安静而温暖。   这里,是她的世界。   而我,今晚要带她离开。   我走到桌边,手指轻轻摩挲着桌角,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婉儿……我要走了。”   林婉微微一怔,眨了眨眼,轻声道:“要去哪?”   “东都。”   她的眼神微微波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却没有立即询问,只是温和地看着我,静静等待着我的解释。   我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眸,声音低沉:“寒渊已经盯上了这里,沈云霁的身份已经暴露,若我们继续留在归雁镇,迟早会被卷入更深的风暴。”   “我必须带她走。”   林婉轻轻点头:“公子做的决定,我都明白。”   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最重要的话——   “婉儿,我想带你一起走。”   我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林婉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讶异。   这一刻,我的心忽然有些不安。   她会不会拒绝?她会不会犹豫?   她毕竟是未亡人,曾有自己的归宿,如今的我,只是一个闯入她生命的异客,这一次若带她走,也意味着……我要给她一个真正的身份,一个承诺。   她会答应吗?   我的手指微微收紧,心中忽然有些紧张。   然而,林婉只是看着我,眸光温柔而坚定,没有丝毫迟疑,轻轻地说道——   “好。”   我心头猛然一震,怔怔地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语气柔和而坚定:“公子去哪,我便去哪。”   这一刻,我百感交集,所有的焦虑与担忧,在她这简单的一个字里,瞬间烟消云散。   她从未犹豫,从未退缩。   她的决定,从来都是如此坚定。   我的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指尖,指腹触碰到她温软的肌肤,那一刻,我再也无法克制心中的情绪。   我低下头,缓缓靠近她,轻轻地吻住了她的唇。   她微微一颤,却没有退缩,而是缓缓闭上眼睛,轻轻迎上了我的靠近。   这一吻,既是诀别归雁镇的温柔,也是承诺未来的誓言。   我们即将踏上一条未知的旅程。   但无论前方如何,我的身边,都不会再缺少她的身影。   归雁镇的夜色已远远抛在身后,马车在夜幕下缓缓行驶,车轮碾过青石官道,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透着一丝寂寥的意味。   马车内,气氛微妙。   我坐在车内,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上,心思却早已飘回了不久前的道别。   唐蔓握着林婉的手,依依不舍,眼中罕见地透着一丝不愿松开的情绪。   她虽然嘴上不满,但我知道,唐蔓一直把林婉当成亲近之人,而如今我带着林婉离开,她的心情复杂得难以言说。   “婉儿,你一定要好好的。”   唐蔓这样对她说,语气里难得带着些许柔和。   林婉轻轻笑了笑,语气温和:“唐姐姐,我会的。”   唐蔓微微偏过头,似乎是不愿让人看到她眼底的情绪,随后她狠狠瞪了我一眼,低声骂道:“景曜,你要是敢让林婉受半点委屈,我定不会放过你。”   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心里知道,这次道别,唐蔓是真的放不下。   她不是不关心我,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最终,她只是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步履果决。可我知道,她一定会站在原地看着,直到马车驶远。   如今,马车里坐着三位我生命中重要的女人,气氛却意外地有些尴尬。   沈云霁端坐在车厢的一角,神色淡然,手中执着一本书卷,目光落在纸页之上,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向来如此,即便世事喧嚣,她仍能保持那份从容和淡漠。   林婉则坐在我身旁,安静地依偎着,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膝上,眼眸中透着一丝柔和的宁静。她的存在,一如往昔那般温暖而安定。   小枝呢?   小枝抱着手臂,坐在车厢另一侧,双腿交叠,嘴角微微撅起,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她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眼神中的不满却清晰可见。   我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对沈云霁的担忧,远胜于她愿意表现出来的。   而此刻,沈云霁就坐在这里,小枝却一句话也没说,显然心里憋着情绪。   如此一来,整个车厢的气氛就显得格外奇妙。   沈云霁,平静得像个局外人。   林婉,温和得让人不忍打破宁静。   小枝,闷闷不乐,却死死憋着不发作。   而我,就坐在这三人之间,感觉这沉默……比寒渊的杀气还要可怕。   就在这时,驾车的陆青终于开口了,声音透过帘布传进车厢,带着几分懒散和揶揄:“景公子,你们倒是安静得很,这一路不打算说点什么解闷?”   车内的三位女子依然保持沉默。   我轻咳了一声,沉思着如何开口缓和气氛。   结果,陆青的声音又懒洋洋地响起:“不如这样吧,让我猜猜你们现在都在想什么。”   我忍不住扶额:“陆青,你就不能安静地赶路吗?”   陆青大笑:“哎,我这不是怕你们太压抑了吗?你看你们这马车里的气氛,比寒渊的杀手还紧张。”   我叹了口气,无奈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们都在想什么?”   陆青啧了一声,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说一件小事:“沈小姐肯定还是在琢磨她那本书,对不对?”   沈云霁轻轻翻了一页书卷,语气淡淡:“你猜得不错。”   陆青继续道:“林姑娘嘛,肯定是在想着这一路要怎么照顾公子,毕竟,她可是最温柔的。”   林婉微微一笑,没有否认。   然后,陆青的声音带着一丝促狭:“至于小枝……”   他拖长了尾音,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笑着道:“她肯定是在赌气,想着‘哼,公子为什么都不安慰我?明明我也很重要!’”   小枝猛地抬头,怒道:“才、才没有!”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像是被人戳破了心思,狠狠瞪着车外的方向,却又无法反驳。   而我则忍不住失笑。   果然,陆青还是那个最会察言观色、最会搅局的人。   但不可否认,他也确实缓和了车厢内的尴尬氛围。   我看着小枝,语气温和道:“小枝,你若是担心沈小姐,可以直接问,不必闷在心里。”   小枝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忍不住问沈云霁:“小姐……你真的愿意和公子一起去东都吗?”   沈云霁终于放下书卷,看着小枝,微微一笑:“我愿意。”   小枝的眼神微微一震,终于低下头,没有再说话,但紧绷的肩膀似乎也放松了一些。   夜风拂过,马车缓缓前行,载着我们的故事,驶向东都。   虽然归雁镇已经渐行渐远,但属于我们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夜风轻轻拂过帘幕,车内的气氛才刚刚缓和下来,然而——   杀意,已经悄然逼近。   我坐在车中,原本正沉思着即将到来的东都之行,突然,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空气,似乎变得格外沉闷。   四周的虫鸣声,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消失。   陆青驾车的声音也在这一刻停顿了一下,随后,他的声音传入车内,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   “看来,咱们的行踪,果然还是被盯上了。”   小枝微微一怔,正想掀开帘子查看,我已然握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道:“别动。”   林婉的手微微收紧,脸色微变,但依旧沉稳不语。沈云霁的眸色依旧冷静,只是合上了书卷,目光平静地望向窗外。   “陆青。”我沉声道,“多少人?”   陆青轻笑一声,语气透着一丝危险的兴奋:“不多不少,八个人。”   他顿了顿,似乎回头看了一眼,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这次,可不是什么普通杀手……而是寒渊的‘夜影’。”   我心头微沉,眼底掠过一丝杀意。   夜影。   寒渊最精锐的暗杀队伍,擅长跟踪、隐匿、无声杀人,动手之际往往快准狠,目标一旦锁定,绝不留活口。   他们来了。   那么,寒渊真正的行动,已经开始了。   “驾!”   陆青猛地一拉缰绳,马车陡然加速,车轮在青石官道上扬起一阵尘土!   然而,下一刻——   嗖!嗖!嗖!   三道黑影自暗夜中飞掠而来,剑光破空,直取车轮!   “砰——!”   马车猛地一震,左前轮被瞬间削断,整个车厢顿时剧烈倾斜,险些翻覆!   “啊!”小枝惊呼一声,身形不稳,而林婉则下意识地扶住我,沈云霁的眼神微微一变,却依旧镇定地稳住身形。   “下车!”我沉声喝道,一手掀开车帘,另一手已然按上了七情剑的剑柄!   就在此时,黑夜之中,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沈小姐,请随我们走一趟。”   声音冰冷无情,带着一丝命令的意味。   我眯起眼睛,缓缓踏出马车,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黑影之上。   八名黑衣人静静立于夜色中,剑刃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芒,他们身姿挺拔,隐匿于黑暗中,如同幽冥之影。   领头者戴着一张半面银色鬼面,语气冷漠:“景曜,交出沈云霁,我们可以饶你们不死。”   陆青嗤笑一声,从车前跃下,单手扶着刀柄,目光玩味:“寒渊的夜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多废话了?”   银面杀手目光一寒,声音冷如寒铁:“陆青,你背叛寒渊,我们迟早会收你的命。”   陆青咧嘴一笑,眼中杀意微微一闪:“那你倒是试试看。”   “动手。”   随着银面杀手一声令下,八道身影猛地掠出,寒光瞬间袭向我们!   “铛!”   我侧身拔剑,七情剑瞬间迎上刺来的长刀,剑光一旋,斜斩对方腕部,迫得对方迅速收招!   而陆青——   他就像鬼魅一般,身影一晃,已然出现在敌人身后,长刀出鞘,疾斩而下!   “噗嗤——!”   一道血光飞溅,一名黑衣人闷哼一声,肩膀瞬间被刀锋切开,整个人猛地倒下!   陆青舔了舔刀锋上的血迹,轻笑道:“寒渊的夜影,也不过如此。”   银面杀手目光一寒,怒喝道:“杀!”   黑影纷纷杀来,我目光冰冷,七情剑轻轻一震,剑气骤然扩散,逼退围攻而来的两人!   林婉站在马车后,双手紧紧攥着衣袖,眼神中透着一丝担忧,但她没有出声打扰,她知道,我一定会护她周全。   小枝喘着气,咬牙道:“公子,我们该怎么办?”   我沉声道:“速战速决!杀出一条路!”   此刻,时间不能再拖,否则寒渊的援兵随时可能到来!   沈云霁轻轻颔首,长剑一转,剑光如流星般划破黑暗!   陆青哈哈一笑:“正合我意!”   杀!   七情剑划破夜色,鲜血溅落在官道之上,黑衣人倒下的身影在夜色中悄然隐去。   然而,就在我们即将杀出一条血路之时——   “嗖——!”   一道破空之声猛然袭来!   我心头一凛,抬剑挡下,却猛地感觉到手臂一麻,整个人被震退了一步!   “什么?”   我抬头望去,只见夜色之中,一道更为可怕的黑影缓缓踏步而来——   那人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之中,目光犀利如鹰隼,浑身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银面杀手的声音低沉而恭敬:“大人。”   我目光一寒,握紧了剑柄。   这个人……竟然连寒渊的“夜影”都对他俯首称“大人”?   我心头猛然涌起一丝不安的预感。   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第十四章:晨光微暖,四人相戏   雨后初晴,庭院里青草的味道夹杂着泥土的清新,空气湿润,带着令人怀念的暖意。   陆青提着酒壶,懒洋洋地迈步走进院落。他回家了。   久违的陆家府邸仍旧熟悉,朱漆大门微微开着,门前的石狮子被小孩子们当成了玩乐的据点,几个孩童正趴在上头嬉闹,奶声奶气地比划着武功。   “大哥回来了!”   一个稚嫩的声音骤然响起,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庭院里跑出,直扑向陆青,扑进他怀里。   “阿青!”   是他的小妹陆霜,年仅八岁,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发髻,双眸清亮,仰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惊喜。   陆青笑了,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才几个月不见,怎么长这么高了?”   “因为哥哥不在,我每天都练功,师父说我要变强,才能保护娘亲!”陆霜脆生生地说道,小小的脸上满是认真。   院内,母亲闻声而出,她仍是一袭素衣,面容温婉,微笑着看着他,眼中透着放心。   “阿青,回来了?”   陆青点点头,笑道:“娘,我回来了。”   家族里的人陆续出现,父亲在屋前负手而立,脸上仍是严厉的神色,但眉眼间已藏不住对儿子的骄傲。   兄长陆玄哈哈大笑,走上前来,给了他一拳:“臭小子,还知道回来?这回不会又是两三年不见影了吧?”   陆青笑着闪开,挑眉道:“大哥,别说两三年,以后我天天陪你喝酒,如何?”   陆玄佯装沉思了一会儿,眯眼笑道:“这话听着倒还顺耳。”   远处的长廊上,家族的长辈们也在看着他,管家、护院、族人们都在忙碌着,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轻松与温暖。   一切安宁,繁华依旧。   陆青端着酒壶,环视四周,心中浮起一种久违的满足感。   他走到庭院中央,一屁股坐在石阶上,举起酒壶,对着月色畅饮。   “这才是家啊……”   他在心里轻叹了一声。   一阵冷风从院外吹来,卷起地上的枯叶,似乎将空气中温暖的气息抽离。   陆青眉头微皱,抬起头。   小妹陆霜仍然依偎在他怀里,可她的笑容……不知何时凝固了。   她仍旧仰望着他,乌黑的眼眸里满是天真的光泽,然而嘴角却微微颤抖,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哥……”   她轻轻喊了一声,嘴唇微微张开。   “小心……”   陆青的心骤然一紧。   下一瞬——   “噗——!”   温热的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   陆霜的身体剧烈地一颤,瞳孔微缩,一柄漆黑的剑刃从她的胸口缓缓透出,带着森然的寒意。   陆青的瞳孔猛地收缩,血液瞬间凝固!   “霜儿——!”   他大吼着,双手抱住小妹的身体,可她的身子却软软地倒下,像是散落的纸片,带着未尽的呼吸,倒在他的怀里。   四周的光亮在这一刻骤然暗淡,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撕裂。   “呃啊——!”   庭院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陆青猛然回头,看到自己的族人们一个个倒下,剑刃刺穿喉咙,刀锋划破皮肉,血溅满地。   长廊上的长辈们,脸上的笑容仍未褪去,便被黑衣人从背后斩断喉管,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   护院们抽刀迎敌,但黑影如同幽灵一般,转瞬之间便洞穿了他们的胸膛,倒下的身体砸碎了庭院里的灯笼,烛火四溅,将满地血色映照得更加诡异。   陆青的母亲跌跌撞撞地跑向他,惊恐地喊着他的名字。   “阿青——!”   然而,她才刚踏出一步,一抹寒光闪过,她的身体僵在原地。   鲜血,从她的脖颈缓缓流下。   她的眼神里,仍旧带着对陆青的担忧。   “……娘。”   陆青的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他想冲过去,想拔剑,想拦住这一切,可是——   他动不了!   杀戮还在继续,黑衣人如同幽冥中的恶鬼,一步步踏入陆家,脚下的血迹汇成小溪,流向庭院中央。   陆青站在其中,手中握着染血的小妹,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崩塌。   父亲的尸体倒在台阶上,兄长的剑折断在庭院中央,族人们的血流进池塘,染红了水面上的莲花。   而陆家府邸本该坚固的围墙,此刻却在缓缓地崩裂,裂缝如同毒蛇一般蔓延,瓦片一块块坠落,天空开始塌陷。   天地在倾覆,一道黑洞出现在院落中央,漩涡般吞噬着一切,将尸体、房屋、鲜血尽数吞没。   陆青的身子猛然被吸引,脚下的地面在塌陷,他拼命挣扎,可双脚已经离地,被那黑暗的漩涡拉扯着,向深渊坠去!   “啊——!”   他猛然睁开双眼,浑身冷汗透湿,双手死死地攥住床单,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刚从死亡的边缘挣脱出来。   窗外,月色清冷,东都的夜晚仍旧灯火不灭,遥远的秦淮河上,依旧是丝竹声声。   可陆青的房间里,只有他剧烈的喘息声。   他坐在床上,额头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心跳急促得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真实的屠杀。   他缓缓低下头,手掌仍在微微颤抖。   那个梦境……不是梦。   陆青闭上眼,指尖缓缓收紧,最终握成拳,骨节泛白。   寒渊,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   东都的夜色依旧繁华,可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东都的万家灯火尚未熄尽,偶有低语笑谈随夜风飘散,融入静谧的街巷之中,若隐若现,似梦非梦。   然而,这一方小小的房间,却与世间喧嚣隔绝,只余灯影摇曳,映照着寂静无声的夜色。   猛然间,我睁开双目,呼吸急促,掌心沁出一层薄汗,仿佛刚从无尽黑暗中挣脱而出。   耳畔的厮杀声尚未完全散去,梦境的余温仍在脑海翻腾。   冥夜的剑光、寒渊的杀局、密函的阴影交错纵横,犹如挥之不去的魔障,在眼前一一闪现。可当我回过神来,第一眼看到的,却并非刀光剑影,而是她——   婉儿。   她静静地坐在床沿,手中握着一方微湿的帕子,显然是方才替我拭去额间冷汗。烛火映照下,她的眉眼透着几分温婉的疲惫,显然已守了我许久。   她察觉到我的异动,手微微一顿,随即轻轻放下帕子,嗓音低柔,似夜风拂过湖面,带着浅浅的涟漪。   “君郎,你又梦到了什么?”   她语气平稳,不似询问,反倒像是一声心疼的轻叹。   她的手缓缓抚上我的额角,指尖微凉,却透着极轻的安抚。那一瞬,我怔怔地望着她,原本翻涌的梦魇,竟在这抹温暖之下,渐渐归于平静。   而在她身旁,小枝早已累得趴在桌沿沉沉睡去。   她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小包袱,脸颊枕在手臂上,嘴唇微微撅起,似乎在梦中嘟囔些什么,神色间仍带着一丝不满,宛若梦境与现实仍存有一丝不甘。   这一幕,让我的心微微一震。   ——似曾相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彼时,我亦在东都的一间客栈之中,身负重伤,数度游离生死之间,每每勉强睁眼,便能瞧见两道身影。   柳夭夭倚靠门边,手中握着匕首,眼神凌厉,如蓄势待发的猎豹,警惕着房外的风吹草动。   而小枝则趴在床沿,一手仍攥着半块桂花糕,似是想等我醒来后递给我,却终究撑不住困意,自己先睡去了。   当时,我昏昏沉沉地看着她们,心中五味杂陈。   我不习惯被人照顾。   习惯了独行江湖,习惯了在刀光剑影间求生,习惯了将所有痛苦深埋心底,不让任何人窥见。   可那一夜,我终于明白,无论江湖如何风雨,我终究不是一个人。   而今,命运的轮回再次浮现。   在东都守在我身旁的是柳夭夭和小枝;而今夜,守着我的,却是婉儿与小枝。   即便东都风云再起,即便寒渊仍在暗处窥伺,即便密函的阴影未曾散去……   可此刻,她们仍在这里。   这,已足够。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君郎。”   林婉轻轻握住我的手,眼底映着烛火微光,声音温柔,恰似一缕细细的丝线,缠绕在我那些支离破碎的梦境之中。   “无论你梦到了什么,我都在。”   她的手掌微凉,语气却比世间任何温暖之物都令人安定。她从未逼问,也从未强求,只是安静地守着,等待着。   她明白,有些事,不是问了便能得到答案,而是要等我自己愿意开口。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低沉:“只是旧事。”   她微微点头,没有再多问,只是轻轻为我掖了掖被角,轻声道:“天还没亮,君郎再歇一会儿吧。”   我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小枝那熟睡的模样,心中浮起一丝柔软,伸手轻轻握住了婉儿的手。   她微微一怔,却未抽回,只是静静地让我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指尖。   这一刻,房中烛火微暖,夜色静谧,似是连这片天地,都沉浸在这抹短暂的安稳之中。   哪怕东都的风暴正在酝酿,哪怕我们仍在未知的路途上挣扎……   可此刻,她们仍在,我仍能感受到这份温度。   梦境,或许仍会来袭。   但这一次,它不会再将我吞噬。   我尚未完全从梦境的余韵中抽离,窗棂微敞,夜风带着一丝微凉吹入,烛光微微摇曳,在婉儿的眉眼间映出几分流转的光影。   然而,这份静谧并未持续太久——   “哟,景公子。”   一道熟悉的娇俏嗓音响起,门帘被随意掀开,柳夭夭款款而入,腰间依旧系着流苏玉佩,手执折扇,风姿闲雅,却带着掩不住的狡黠。   她倚在门框上,嘴角噙笑,眼神里满是揶揄:“这才刚入东都,就被美人温柔相伴,连个喘息的时间都不给旁人,未免太不厚道了吧?”   她步履轻盈地走到桌前,看了眼趴在桌上熟睡的小枝,忍不住啧啧两声,摇头道:“这丫头,还是一副没长大的模样。”   旋即,她目光转向我,眉梢微挑,笑意加深:“景公子啊景公子,当年你那孤傲如雪的模样,如今看看,竟也被红颜知己们围得水泄不通,真是世事无常。”   我失笑,淡淡道:“你再不收收这张嘴,迟早要被人堵上。”   柳夭夭眨了眨眼,笑得狡黠:“哦?那倒要看看,景公子有没有这个本事。”   她目光灵动,似笑非笑,眼底却透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   我看着她,微微一叹——   林婉在一旁看着,唇角微微弯起,轻轻地笑了笑:“夭夭姑娘说得不错,君郎如今可比当年多了几分烟火气。”   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促狭意味。   柳夭夭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故作惊讶地道:“呦,连婉儿也站我这边了?”   林婉轻轻一笑,端庄地坐直身体,语气仍是温婉娴静:“事实如此。”   柳夭夭顿时“哈哈”一笑,一甩骨扇,昂首道:“那看来,景公子今后怕是要被咱们这群红颜知己拿捏得死死的了。”   我看着这两个女人一个柔和静雅,一个狡黠灵动,不禁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你们啊,非要联手起来欺负我?”   柳夭夭眨了眨眼,笑道:“没办法,谁让你这一路行来,总是惹麻烦,我们不合力欺负你,还能怎么办?”   她说完,终于收起了几分玩笑之意,随意地拉了张椅子坐下,敛去调侃之色,轻轻地敲了敲桌面,开口道:“好了,不逗你了,我这次来是正事。”   她的神色微微一变,虽然依旧带着几分轻松的姿态,但目光却已不再漫不经心。   “这几天,我在东都也没闲着。”柳夭夭抬眸看着我,语气多了几分认真,“我用在归雁镇积累的财富,在东都准备开一间浮影斋,算是站稳了脚跟。”   我微微一愣:“浮影斋?”   柳夭夭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不错,名字还是用的老字号,归雁镇的兄弟们也都搬了过来。”   我心头微微一震,目光中不禁带上几分感慨。   浮影斋。   这个名字,由柳夭夭一手经营,她从不插手江湖纷争,却能将消息卖给最高价的买家,明面是小小饭庄,实则是情报中心。   而如今,她竟然将这间浮影斋带到了东都——   她的野心,已不再是归雁镇那么小的地方,而是整个东都!   柳夭夭看着我的神色,嘴角微微一扬,继续道:“这次,你们的车队进东都时,我的人已经盯上了,才知道是你们被寒渊一路追杀,我便提前安排了人手接应,这才让你们能安稳入城。”   我微微眯起眼睛,低声道:“所以说……要不是你,我们可能进不了东都?”   柳夭夭笑意不减,轻轻摇着扇子,语气带着一丝戏谑:“不敢不敢,景公子英明神武,怎么会连进东都都要靠我呢?”   我深深地看着她,语气复杂:“柳夭夭,有时候我真怀疑,没有你,我到底能不能活到今天。”   柳夭夭顿时笑得花枝乱颤,斜睨着我,戏谑地道:“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难不成你这是要当众向我表白?”   林婉在一旁微微掩唇轻笑,温婉地补了一句:“君郎若是没有夭夭姑娘,确实会少许多帮衬。”   柳夭夭挑眉,转头看着林婉,打趣道:“婉儿,你不会是故意在帮我压制他吧?”   林婉笑而不语,只是端坐着,一派从容优雅。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道:“行了,别再拿我取笑了。”   柳夭夭终于忍住了笑意,目光一转,认真地道:“总之,你们既然到了东都,就不用再担心藏身的地方,我已经在浮影斋附近安排了最稳妥的住所,不会被寒渊的人盯上。”   我微微点头,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感激。   这一次,我们能安然无恙地进东都,确实少不了柳夭夭的安排。   她虽言语玩笑不断,但在真正需要她的时候,她从未让我失望过。   我看着她,眼神郑重,缓缓道:“柳夭夭……谢谢你。”   柳夭夭一怔,旋即轻轻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你突然这么正经,我还有点不习惯。”   她轻轻甩了甩骨扇,站起身来,笑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好好休息吧,明天还有不少事要处理呢。”   说完,她转身便要离开,却在跨出门槛时停顿了一下,微微侧头,语气随意地道——   “景公子,这次你欠我一个大人情,记得好好还。”   她没有等我回答,身影已然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之中。   我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地笑了笑。   ——这个人情,我又怎么可能还得清呢?   屋内的烛光微弱,映出木窗上一抹幽长的影子,夜风透过微微敞开的窗棂,带来一丝淡淡的夜凉。   我刚送走柳夭夭,正想着如何整理思绪,林婉却轻轻开口,语气温柔:“君郎,你要不要去看看沈姑娘?”   我微微一怔,侧眸看向她。   她坐在桌边,手中正缓缓折好一方手帕,眉眼仍是温婉如水,可言语中却带着一丝淡淡的担忧:“她这一路经历了许多事,方才我去给她送了些汤水,她心神不定,像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我沉默片刻,脑海中浮现出沈云霁沉静冷淡的模样。   自离开归雁镇以来,寒渊的杀局步步紧逼,瑶香阁被袭,沈云霁身份暴露,被迫跟随我们远走东都——她的世界,从此彻底改变了。   她虽一向清冷自持,可此刻的她,终究只是个被家族风暴裹挟着走的人。   我低声道:“她……应该不愿别人看到她的脆弱。”   林婉微微一笑,眼底藏着一丝促狭:“所以,这种时候,你更该去看看她。”   我无奈地看着她,微微挑眉:“婉儿,你就不吃醋?”   林婉轻轻一笑,温和地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轻轻地伸手抚平我衣襟上的褶皱,语气温婉却带着一丝狡黠:“君郎,你若真的在意,就不会问出这句话。”   她抬眸看着我,眼中透着淡淡的笑意,下一瞬,她毫不犹豫地伸手,将我——轻轻推了出去。   “快去吧。”她柔声道。   我无奈失笑,摇了摇头,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夜风轻轻拂过东都,带着秦淮河畔隐约的丝竹声,透过半开的窗棂,吹动烛火,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沈云霁仍旧斜倚在床榻之上,手指缓缓拨弄着袖上的流苏,眼眸微敛,仿佛在沉思,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   她没有问我为何而来,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早已习惯了独自承受一切。   可我知道,她并非真的不在意。   这一路,她背井离乡,家族的命运被推上风口浪尖,之后的种种磨难……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如今只是时代洪流中的一枚棋子,而不是执棋之人。   “你可以不用这么说。”我缓缓道,“你本不该习惯这些。”   沈云霁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她抬起眼,望向我,目光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情绪。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她轻声说道。   “什么?”   她微微别开视线,嘴角浮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似有若无:“总是莫名地想管别人的闲事。”   我无奈地失笑:“你若真的觉得是闲事,就不会理会。”   她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摇曳的烛火,沉默不语。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流苏,动作极慢,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   我知道,她终究还是沈云霁。   即便内心千般波澜,表面依旧平静无波,不愿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脆弱。   但今晚,她真的没事吗?   我缓缓站起身,走向门口,推开门,夜风迎面而来,带着丝丝夜凉——   “景曜。”   一道轻柔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我脚步微顿。   她终于开口,终于……叫住了我。   我回头,看着她。   沈云霁仍旧靠在枕上,可眼中那一贯的冷静已然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极轻的疲惫,还有些许……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隐隐的不安。   她低着头,像是在权衡着什么,片刻后,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近乎自嘲的意味:“……我是不是很可笑?”   我怔住,皱眉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她抬起眼,眼神沉沉,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带着些许讽刺:“我曾以为,我能掌控一切,可现在才发现,自己不过是随波逐流的棋子。”   “沈家,让我守住密函。”   “寒渊,要我付出代价。”   “而我自己……好像已经没有任何可以选择的路了。”   她的声音极低,像是夜风吹拂过湖面,涟漪微微荡漾,却终究没有激起太多波澜。   可我却听出了她声音里的疲惫。   她从未向任何人倾诉过自己的迷茫与痛苦。   哪怕被寒渊追杀,她仍旧挺直脊背,毫无怨言。   哪怕失去了一切,她仍旧冷静自持,不曾在人前露出哪怕一丝不堪。   可今晚,她却终于卸下了一角防备,露出了她最脆弱的一面。   这不是她真正需要回答的问题。   她只是……需要安慰。   她的世界正在崩塌,而她在这个夜晚,只是想要有人告诉她,她并不孤单。   我走回到床边,在她对面坐下,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云霁。”   她微微抬眸,看着我。   “你仍然可以选择。”我轻声道。   她微微皱眉,似乎不解。   我看着她,眼神坚定:“你并非棋子。你是沈云霁。”   “无论是密函,还是寒渊,亦或是沈家,你都有自己的路可以走。”   “这条路……你不用一个人走。”   她睁大眼睛,静静地看着我,眼神中闪过一丝细微的波动。   我继续道:“你一直在守护着沈家的秘密,可有谁真正守护过你?”   她的手微微收紧,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袖,未发一言。   我目光沉静,声音低柔却坚定:“你并不需要一个人承受这一切。”   沈云霁的目光轻轻地晃动了一下。   她的喉咙微微颤动了一下,似是有什么话想要说,但最终,还是轻轻地垂下了眼帘,睫毛微微颤抖。   这一刻,我终于看见了她的疲惫,也看见了她的迷茫。   夜风轻拂,烛火摇曳,沈云霁的房间内静谧得只余下两人微乱的呼吸声。她低垂着眼帘,睫毛轻颤,似在掩藏那份疲惫与迷茫。   我坐在她身旁,目光柔和地凝视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怜惜。她是沈云霁,那个清冷坚韧的女子,可今夜,她终于卸下伪装,露出一丝脆弱。   她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挣扎,又似动容,低声道:“景曜,我……”话未说完,我俯身靠近,轻轻吻上她的唇,打断她未尽的言语。   她的唇柔软而微凉,带着一丝清香,初时僵硬,显然未料到我的举动,身体微微一震,似要退却。我未急于深入,只是轻柔地摩挲她的唇瓣,舌尖试探着触碰,温柔地安抚她。她低哼一声,双手无措地按在我胸膛,似欲推拒却未用力,指尖微微颤抖,透着欲拒还迎的矛盾,双眸微睁,水光潋滟,带着初次的不安与羞涩。   我吻上她颈侧,唇舌在她耳垂轻舔。她娇躯一颤,气息微乱,双手不自觉攥紧我衣襟,指尖微凉,低声道:“我未有……”声音细若蚊鸣,透着一抹羞怯,脸颊泛起浅浅红晕,似在抗拒这突如其来的亲密。   我低声道:“我知道,我会慢慢来。”她眼眸低垂,睫毛轻颤,似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却未真正推开我。   我手滑至她腰间,轻轻解开她外衫,露出她纤细的身形,肌肤白皙如雪,胸前微微隆起,腰肢纤柔,双腿修长而紧实,散发着清冷的美感。我低头吻上她锁骨,舌尖在她肌肤上划过,留下湿热痕迹,她低吟一声,身子微微后仰,似想躲避,双腿不自觉夹紧,似在适应这陌生的感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我轻轻拉回她,低声道:“别躲,我在。”她的呼吸渐乱,胸膛起伏加快,低声道:“景曜,这……”声音中带着羞涩与犹豫,却被我吻住耳垂打断。   我手覆上她胸前,隔着薄薄的亵衣揉捏那柔软,指尖轻触乳尖,她猛地弓起身,低吟渐急,身子软软倚在我怀中,双颊红晕更深,眼中水雾弥漫,似在挣扎是否接受这亲昵。我低声道:“云霁,放松些。”   俯身含住她耳垂,舌尖轻绕,她的身子微微一颤,低哼声从喉间溢出,带着初次情动的羞怯。另一手缓缓探入她亵衣,触及那温软,她的气息更加急促,双臂不自觉环上我肩,似在寻找依靠,指甲轻划过我后颈,透着一丝无措。   我褪去她亵衣,将她平放在榻上,她羞涩地半遮胸口,眼中既有不安又有隐秘的期待,双腿微微并拢,似在掩饰那份羞怯,脸颊红得似要滴血。我低头吻上她小腹,舌尖在她肚脐处轻绕,她的身子轻轻一缩,低声道:“景曜……”声音微颤,带着一丝羞涩的愉悦,似在试探这未知的亲密。   我低声道:“云霁,让我好好疼你。”我的吻继续向下,唇瓣落在她大腿内侧,舌尖轻舔那柔嫩肌肤,她猛地一颤,低吟声连绵,双眸半闭,低声道:“景曜……”她的声音透着羞涩与惊讶,双腿不自觉夹紧,却被我轻柔分开。   我低头吻上她隐秘的花瓣,鼻尖轻蹭,嗅到一股淡淡清香,舌尖试探着舔弄那柔软处。她猛地弓起身,低呼声从喉间溢出,身子剧烈颤抖,双腿夹住我头,低声道:“景曜,太……”她的声音破碎,似在抗拒这强烈的快感,双手抓紧被褥,指节泛白,眼中水雾更浓。   我低声道:“别怕,放松。”舌尖探入那湿润花径,上下滑动,吮吸她逐渐渗出的蜜液,她低吟渐高,双腿不自觉张开,似在迎合这温柔的爱抚,低声道:“景曜,我……”她的声音柔媚,透着一丝初尝欢愉的羞涩。   我加深动作,舌尖找到那敏感小核,轻柔绕弄,偶尔吮吸,她的身子猛颤,低呼声连绵不断,双眸紧闭,脸颊潮红,低声道:“景曜,我受不了……”她的腰肢不自觉上抬,似在渴求更多,蜜液渐丰,湿热黏腻淌下,沾湿我的唇角。我低声道:“云霁,放开自己。”   舌尖加快节奏,她猛地绷紧身子,低吟转为尖叫,花径剧烈痉挛,一股温热蜜液喷涌而出,她高潮来袭,身子痉挛,双腿夹紧我头,眼中泪光闪烁,低声道:“景曜……”声音沙哑,带着羞涩与满足。   她瘫软在榻上,气息急促,双腿仍微微颤抖,似沉浸在初次高潮的余韵中。我起身,褪去衣袍,露出精壮身躯,下身昂然挺立,俯身压下,低声道:“云霁,我会轻些。”试探进入,顶端挤入她紧窄花径,她皱眉低呼,眼角泪光未干,双手抓我肩,指甲嵌入,透着初次的不适,身体微微僵硬,低声道:“景曜,这里……”她的声音颤抖,似在犹豫。   我停下吻她额头,低声道:“别怕,慢慢来。”她咬唇点头,眼中羞涩与信任交织,气息急促,似在努力适应这陌生的侵入。   我开始律动,初时极缓,每一下都轻柔深入,感受她体内柔软的包裹。她低吟细碎,声音如水般轻柔,双眸紧闭,眉头微皱,似在承受这初次的深情,胸膛起伏加快,双腿微微颤抖,低声道:“慢……”她的声音带着羞怯,身子柔软贴我,似在试探这陌生欢愉。   我低声道:“你……很好。”俯身吻她唇,舌尖与她缠绕,腰身轻动,撞击间带出微弱水声,她的呼吸愈发急促,双臂环我颈,指甲轻划我后背,似在寻找依靠。   节奏渐快,她低吟渐高,眼中羞涩稍退,似渐入佳境,双腿缠我腰的力道加深,低声道:“不……”她的声音柔媚,透着一丝初尝欢愉的愉悦,身子不再僵硬,开始微微迎合,腰肢轻扭,花径紧缩,湿热黏腻包裹我顶端,引得我低哼连连。   她双颊潮红,眼中水雾更浓,似沉醉于这温柔的节奏,低吟声连绵不断,带着一丝欢快,双眸半睁,望向我时透着羞涩的依恋,双腿主动夹紧,似在享受这渐入佳境的快感。我手扣她腰,力道稍增,每一下顶至深处,她的身子轻颤,胸前柔软随节奏晃动,低声道:“好,好深……”她的声音渐高,双臂环我更紧,似在贪恋这亲密的交融。   她低声道:“我要,要……”声音颤抖,身子猛地绷紧,花径剧烈收缩,高潮将至,眼中泪光闪烁,似在感受这初次的极乐。我低声道:“别怕,释放吧。”   加快节奏,她低呼声连绵,身子猛颤,花径痉挛,湿液涌出,温热黏腻浇在我顶端,双臂死死抱我,泪水滑落,带着初次高潮的羞涩与满足,低声道:“景曜……”声音沙哑,透着欢愉后的释然。我受此刺激,低吼一声,猛地一沉,热流喷射而出灌满她体内,两人同时攀上顶峰。   她瘫软在榻上,气息急促,脸上潮红未退,眼中泪光与温柔交织,双腿仍微微颤抖,似沉浸在余韵中。我未急于起身,俯身轻吻她额头,鼻尖,唇角,将她拥入怀中,指尖轻抚她汗湿的发丝,低声道:“云霁,感觉如何?”   她低垂眼帘,脸颊红晕未褪,低声道:“有些羞,可……很安心。”她的声音细柔,带着一丝羞涩的满足,双臂轻环我腰,似不愿放开。   她靠在我胸前,气息渐渐平复,眼中泪光更浓,似喜极而泣,低声道:“景曜,我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依靠。”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似在宣泄这些日子压抑的情绪,声音哽咽:“我一直一个人,如今……”我心头一紧,轻抚她背,低声道:“别哭,云霁,你从未孤单。从今往后,我都在你身边。”她抬眸看我,泪眼朦胧,嘴角却绽出一抹浅笑,低声道:“真的?”声音中透着希冀。   我郑重点头,低声道:“真的。不管江湖如何风云变幻,不管寒渊如何步步紧逼,我都会守着你。你不再是棋子,你是沈云霁,是我景曜要护的人。”   她听罢,泪水更甚,却带着释然的喜悦,低声道:“景曜,谢谢你……”她缩进我怀中,双手环我更紧,似终于找到归宿,泪痕未干的脸上泛起安心的笑意。   我轻吻她额头,低声道:“睡吧,云霁,今夜有我在。”她轻嗯一声,闭上眼,泪水渐止,嘴角挂着安心的笑意,气息平稳地靠在我怀中。   夜色深浓,烛火摇曳,我拥着她,感受她逐渐安稳的呼吸,两人气息交融,似一场温柔的救赎与承诺。窗外东都灯火依旧,可这屋内,已是温暖如春。   晨雾尚未散尽,东都的天色透着微微的青白,院中青石板被夜露浸润,泛着一层淡淡的湿光,远处街巷偶有贩夫挑担走过,叫卖声隐隐约约,恍若梦境初醒。   我推门而出,恰见陆青立于庭院中舒展筋骨。   他一身劲装,衣袖半卷,露出精瘦结实的臂膀,随意地活动肩膀,动作闲散,目光却隐隐透出一丝锋芒。他的长刀斜倚在石桌之上,刀柄缠着黑色丝布,未出鞘,已自生寒意,如潜伏的毒蛇,随时择人而噬。   他觉察到我的目光,缓缓转身,眼神掠过我衣襟微微凌乱的边角,唇角顿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景公子。”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语调拖长,透着十足的戏谑,“怎么,这一夜过得不错?”   我淡淡一笑,心知他这话绝非无的放矢,索性懒得辩解,只是语气从容:“尚可。”   陆青挑了挑眉,绕着我走了一圈,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视着我的衣角,似乎要从中看出几分风月痕迹。   “啧啧。”他伸手摸了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语调悠长,“天一亮便从沈小姐房中出来,衣角犹乱……景公子,你可真是……”   我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随意地道:“若是你昨夜愿意坐在她床边,倒是可以替我进去。”   陆青微微一怔,旋即轻咳一声,摸了摸鼻梁,语气不无感慨:“算了,我怕她的剑直接架在我喉咙上。”   我微微一笑,未再与他多言,目光转向他那柄倚在石桌上的长刀,心中忽然一动,随口道:“你在舒展筋骨?”   陆青眉梢微扬,语气闲散:“是啊,顺便等某个景公子从红颜知己的房里出来,看看他是否还记得自己是个练武之人。”   他故意在“红颜知己”四字上加重了语气,显然不愿放过任何一个调侃我的机会。   我哂然一笑,手掌轻轻按在七情剑的剑柄上,语气平静如水:“既然如此,不如切磋两下?”   陆青的眼中闪过一抹战意,眉梢微微上挑,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好啊。”   他的手缓缓抬起,握住刀柄,拇指轻轻一弹,刀锋破鞘半寸,寒光幽幽,如夜色下翻腾的暗流,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危险气息。   他舔了舔嘴角,目光幽深,低笑道:“正好,看看你昨夜有没有消耗太多力气。”   我哂然失笑,不再与他多作口舌之争,长剑轻鸣而出,剑气微微荡开,拂过庭院中尚未散去的晨雾,仿佛连天地都随之微微震颤。   陆青握紧长刀,脚下重心微沉,眼底的散漫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锐利无匹的锋芒。   “来吧。”   晨光之下,刀剑交锋,一触即发!   “铛——!”   金铁交鸣,清越悠远,刀剑相触之处,气流激荡,掀起微薄晨雾。   我身形飘忽,剑光如水波流转,七情剑法无迹可寻,每一剑皆虚实莫测,时而疾如雷霆,时而缥缈无形,恰似情绪瞬息万变,令人生不出捉摸的余地。   陆青却稳如泰山,长刀挥斩之间,刀势浑然天成,无半分多余动作,每一击皆落在剑势的破绽处,逼得我不得不连连变招。   他的刀快,而我的剑飘。   若论刀剑之道,陆青无疑远胜于我,若正面交锋,我恐怕撑不过十招,然而七情身法弥补了我的短板,使我能在他的刀锋之下游走,伺机而动。   然而,仅仅数十招之后,我便察觉到了异样。   ——陆青,明显在放水。   他出刀虽快,却总留有余地,让我有足够的时间闪避,甚至在最关键的瞬间,收敛了那股凌厉无匹的杀意。   他,分明可以更快,更狠,却刻意压制着自己的实力。   他是在试探,甚至可以说,在引导我进入某种新的战斗模式!   我皱了皱眉,低声道:“你放水?”   陆青嘴角微扬,笑意淡淡:“你觉得呢?”   我冷哼一声,剑势骤变,七情剑法在瞬间由疾攻转为防守,化作影影绰绰的残影,试图在他的刀势之下寻找破绽。   陆青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长刀轻震,斜斩而下,刀风激荡,凌厉的劲气将我的剑势尽数化去,我们在晨光之下缠斗不休,刀光剑影交错纵横,身法快若鬼魅,剑气飘忽如幻。   直到数十招后,我终究感到内息微微紊乱,呼吸也略显急促,剑势微缓。   陆青却依旧游刃有余。   他显然察觉到了这一点,刀势一收,微微后撤,长刀划过一道弧光,猛然一震,将我逼退数步,而他自己也立定不动,目光平静地望着我。   “罢了吧。”   我缓缓收剑入鞘,微微喘息,额间渗出一丝薄汗,心中却不得不承认——以剑法而论,我仍逊他一筹。   陆青轻轻抚着刀柄,目光深邃,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片刻后,他看向我,淡淡道:“你的剑法,确实进步不少。”   我挑眉:“但还不够?”   他轻笑一声,语气淡然:“远远不够。”   我沉默,知他所言非虚。   陆青缓缓将长刀归鞘,目光透着一丝锋锐,却隐隐带着某种深意:“你缺的,并非剑术上的技巧,而是经验。”   “你的剑,有一种聪明人的急躁。”他淡淡道,“你出剑太快,求胜心切,常常急着让剑找到破绽,而不是耐心地让破绽自己出现。”   我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陆青瞥了我一眼,忽然笑道:“况且,景公子,你本来就不是个纯粹的剑客。”   我眉头微蹙,望向他:“什么意思?”   他抬手指向我的手腕,缓缓道:“你曾是大夫,为何不从医入武?”   我心头微震,目光骤然一凝。   陆青笑得意味深长,低声道:“你的‘七情剑法’,为何不入‘人心’?”   仿佛一道雷霆划破迷雾,我的剑道,似乎终于窥见了一丝真正的光亮。   清晨的微风拂过庭院,带着露水未干的微凉,青石板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空气中浮动着竹叶的清香。我端坐于庭院之中,剑未归鞘,指腹缓缓摩挲着剑柄,脑海中仍在回味方才与陆青的交手。   七情入武,以情御剑,搅动敌人心绪,使其不战自乱,未曾交锋,先夺三分胜机。   此道一旦彻悟,便是前所未有的剑道,远胜单纯的剑术争锋。思索之间,耳畔忽然传来一道温柔轻软的声音,如清泉般轻轻流淌而至。   “君郎,吃饭了。”   我抬头,望见林婉端着食盒缓步走出,素色长裙随风微微拂动,步履轻盈,发丝松挽,举止之间自有一股温婉娴静。她将餐具一一摆好,神色平和,仿佛眼前的一切再寻常不过。   她没有问我昨夜如何,也未曾露出半分异样。依旧是那个晨光下温和从容的林婉,仿佛昨夜的事从未发生。   然而,她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在意,却不言语?   我心头微微一震,轻咳一声,试探地问:“昨晚……休息得好吗?”   林婉的手轻轻一顿,随即微微侧首,瞥了我一眼,眉目间漾起浅淡的笑意,语调柔和:“挺好的。”   她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轻声补了一句:“倒是君郎,一夜未归,才该问问自己休息得如何吧?”   她的声音依旧平和,语气淡然,却宛如细针轻轻一挑,偏偏刺得我一时语塞。   我一噎,耳根竟隐隐发烫,竟是不知如何接话。她明明没有问什么,甚至不曾露出丝毫不悦,然而那双眸子中流转的淡淡笑意,却让人琢磨不透,甚至隐隐带着几分促狭。   “哟,景公子!”   一道轻佻娇俏的嗓音响起,柳夭夭迈步而入,今日一袭月白长裙,腰间挂着一串流苏玉佩,手中折扇轻摇,眉梢微挑,满脸戏谑,显然已捕捉到了极佳的调侃时机。   她悠然走近,扇柄轻敲掌心,笑意盈盈:“天一亮就听说景公子昨夜在沈姑娘房里‘秉烛夜谈’,结果这一谈,竟是从夜半谈到天明?”   她眸光流转,眼中满是促狭之色:“公子果然怜香惜玉,风流至极。”   “怜香惜玉”四字被她刻意拖长了尾音,语调之中隐隐透着几分戏谑,甚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话音未落,另一道轻快的嗓音随之响起——   “公子……你昨天和小姐,到底怎么了?”   小枝也跟着凑了过来,双手环抱胸前,一脸狡黠地盯着我,眼中满是八卦之火,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惊动了旁人,却又恰到好处地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柳夭夭轻叹一声,故作沉思状:“若真是什么都没有,那为何一夜未归?难道……沈姑娘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   小枝睁大双眼,眼中透着惊奇,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闻,立刻追问:“小姐有没有哭?”   柳夭夭托腮,缓缓点头:“嗯,有理!她有没有伤心落泪?”   小枝跟着点头:“是不是很动情?”   柳夭夭继续补充:“是不是心意已决?”   “是不是……想对公子以身相许?”   二人一唱一和,如珠玉滚落,配合得天衣无缝,活像一场精心策划的戏码,竟在这大清早就把八卦之火烧到了极致。   我深吸一口气,忍住额角的微微抽搐,正欲开口解释,忽然,一道轻笑从旁响起,如春水微漾。   “好了好了,别欺负君郎了。”   林婉走至我身旁,声音轻柔,带着几分无奈的温和。她端起汤勺,缓缓搅动着碗中的粥,语调平静:“沈姑娘昨夜确有心事,君郎不过是陪她聊聊而已,你们就别胡乱猜测了。”   她的语气从容不迫,不疾不徐,既未刻意袒护,也未故意解释,偏偏一字一句,皆让这场喧闹瞬间平息了几分。   小枝撅着嘴,一脸不满:“可公子为何被问一句就结巴?”   柳夭夭轻轻一笑,眸光流转,语气慵懒而玩味:“是啊,我记得景公子向来冷静自持,什么时候会因为这种事不好意思了?”   我干咳一声,伸手扶额,语气无奈:“你们两个……够了。”   柳夭夭睨了我一眼,微微一笑:“行吧,今日姑且放过你。”她折扇轻敲掌心,狡黠一笑:“不过再晚出来一会儿,东都的流言怕是要满天飞了。”   我简直拿她们没办法,索性长叹一口气,随手拉开椅子坐下:“不管了,吃饭。”   林婉温柔一笑,替我盛了一碗热粥,轻声道:“吃吧,凉了就不好了。”   小枝和柳夭夭对视一眼,彼此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目光,旋即也笑着落座。   晨光之下,四人围桌而坐,桌上热气腾腾,粥香袅袅,然那一抹未散的揶揄,却仍旧隐隐萦绕在空气之中。   而林婉的那抹笑意,亦是比任何人都意味深长。   但我总觉得,林婉的那抹笑意,分明比任何人都意味深长。   正思索间,耳边传来衣袂轻响。   抬眼望去,只见沈云霁缓步踏出,仍是一袭素色长裙,未施粉黛,眉目间的冷然自持未曾因昨夜之事有丝毫动摇。她步履稳健,气韵自生,仿佛昨夜那一丝短暂的脆弱,已被她藏于心底最深处,不露分毫。   小枝迎上前,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语气透着几分撒娇:“小姐,昨夜休息得可好?”   沈云霁微微一顿,目光落在她身上,语调淡然如水:“无碍。”   小枝却不肯轻易罢休,眨着一双灵动的眸子,眼珠一转,忽而偏头望向我,语带促狭:“那公子昨夜,可有尽到陪伴之责?”   她话音轻柔,带着一丝天然的亲昵,并无丝毫柳夭夭那般调侃之意,反倒更像是心思单纯的关切。   我一时语塞,正思索着如何作答,柳夭夭已是折扇轻敲掌心,似笑非笑地道:“小枝姑娘这话有趣极了。景公子昨夜‘独守闺房’,一夜未归,难不成真是被沈姑娘拿下了?”   她的目光透着狡黠之意,戏谑中带着几分玩味,仿佛专门等着我露出破绽,好让她好生取笑一番。   沈云霁神色未变,缓缓抬眸,目光轻轻扫过柳夭夭,未曾言语,只是淡然地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随即放下,淡淡道:   “柳姑娘想太多了。”   她语气平稳,波澜不惊,却自有一股淡淡的威严,让柳夭夭的笑意一滞。后者轻咳一声,折扇轻摇,掩饰着方才那一丝短暂的失措。   小枝倒是未曾罢休,笑眯眯地望着我,柔声道:“公子既然心安理得,何以脸色微红?”   我眉头一跳,正要开口,忽然——   “景公子!”   院门外,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浮影斋的探子快步踏入,单膝跪地,语速飞快:“秦淮求见!”   空气瞬间凝滞,院中众人神色微变。   秦淮!   东都听潮轩之主,江湖最灵通的情报商人。   他主动登门……绝非闲事!   我心念电转,沉声道:“他在哪?”   探子拱手道:“就在外厅,带着两名随从,等着公子相见。”   我微微眯眼,心头生出一丝戒备,旋即站起身,语气沉稳:“走。”   “且慢。”   沈云霁忽然开口。   她抬眼望向我,目光如水,清冷中透着一丝锋芒,语气淡然:“秦淮此刻登门,恐怕并非冲着你,而是冲着我来的。”   我目光微凝,与她对视片刻。   她的推测不无道理。   密函之事已然浮出水面,寒渊步步紧逼,而沈云霁的身份,也早已成为江湖中各方势力关注的焦点。秦淮此人,向来精于情报之道,他若登门,必有其意。   究竟是示好,抑或是试探?   我看着沈云霁,她神色如常,眼底却隐隐透着一抹冷意,显然已做好了正面迎战的准备。   她不会退缩。   我心中微微叹息,终究没有多言,只是沉声道:“走吧。”   沈云霁微微颔首,与我并肩而行,朝外厅缓步走去。   身后,林婉静静地站在屋前,望着我的背影,目光温柔,却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担忧。   小枝轻轻攥住沈云霁的衣袖,低声道:“小姐……小心。”   沈云霁停下脚步,微微回首,目光轻柔,语声淡然:“无妨。”   柳夭夭则折扇轻轻一敲掌心,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秦淮……东都真正的枭雄,景公子,这次,可别输了气势。”   我没有回头,步履稳健,目光深沉。   ——东都的风暴,终于要来了。 【待续】

版主:青青的世界于2025_04_07 3:49:31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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