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泽邦尼亚传奇第一季:铅色森林】 (12-17) 作者:骨折的海绵体

送交者: Cslo [☆★★★声望勋衔15★★★☆] 于 2025-03-15 5:31 已读2765次 1赞 大字阅读 繁体
【艾泽邦尼亚传奇第一季:铅色森林】

作者:骨折的海绵体 2025-3-15发表于:S8

====================

第十二章

  入夜,祷告厅高耸的尖顶映照在惨白的月色。回家110.com

  厅内的私人小礼拜堂里,身穿圣装的少女披着洁白的头纱,跪在千姿百态的群神壁画前。

  身边凝固成球形的光晕牢牢地将她包围,在漆黑的礼拜堂内莹莹闪烁,形成一片片温暖的烛光。这如同古典油画般的光影,越发衬托出少女那绝美得不似凡人的美丽容貌。

  “怎么了,我的孩子?”

  关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转头时,茱尔斯见到一个穿着紫袍的身影从帷幔后走了出来,是大祭司麦肯泰·欧伯龙。

  高大、严肃、目光阴鸷且深邃。

  银发紫眸,宽厚的额头,刀削斧凿般硬朗的轮廓,高挺的鼻梁与刻薄的嘴唇,像极了自己的丈夫。

  或者说,是她的丈夫继承了他的容貌,因为就连茱尔斯都无法否认,他身上圣袍的颜色很衬他的眼睛:一双充满悲悯和哀伤的,沾染了些许风霜的眼眸。麦肯泰所在的欧伯龙家族是西庭首富,拥有莱斯特行省一半以上的金银矿场,同时也是教务长安雷吉·贝尼亚特最坚定的追随者。

  “有什么事让你困扰吗?”

  麦肯泰慢慢走近,脚步悄无声息。

  茱尔斯站起身,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视线晃动,下意识地寻找着出路。发现无路可逃后,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她已经怀孕四个月了。

  在刚刚嫁入欧伯龙家族后,茱尔斯就已经熟知丈夫威泰克的父亲是个性情古怪、难以揣摩的人。他的三个儿子各个性如烈火,脾气暴躁,威泰克同样也是,但茱尔斯的美丽和善良拯救了这段政治联姻,她的丈夫深爱着自己。

  “我、我在担心威泰克,他已经超过一个星期没有写信回来了。”回家110.com

  “也许是威泰克那孩子急着回家,并没有随同军队一起开拔,也可能是送信的信使在路上耽搁了。”

  麦肯泰温柔地撩起茱尔斯贴在耳边的发丝,低头闻了闻,暧昧异常。茱尔斯被如此亲密的举动吓了一跳,想要逃开,却被麦肯泰牢牢地控制在怀里,注视的眼睛给人一种深刻的压迫感,直到他的手伸进裙子时,茱尔斯感觉到一阵凉意,顿时脸色苍白。

  有点惊慌失措地看着十米之外的圣坛,茱尔斯看到举着烛火的助祭童们无一例外地低下了头,缄默而又虔诚。

  “求您了,不要在这里。我们去别的地方,我会给您想要的一切。”

  茱尔斯的声音在颤抖,她已经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然而还是不愿意在如此神圣的净地去亵渎自己的信仰。

  麦肯泰根本不予理会,两个修长的手指沿着蕾丝布料的边缘滑入炽热湿润的花穴,边缓慢地抽动边用鄙夷的眼光扫过墙上的壁画。

  “你真的相信神明的存在吗?”

  茱尔斯捂住嘴,点点头,恐惧得瞳孔收缩。枯瘦有力的手正揉亵着她私处的蜜唇,而且手指也增加到了三根。随后便是指节曲起将湿润紧致的肉壁撑开来的动作,圆润的指甲和柔软的指腹在旋转中撩拨过无数令她发出呻吟的地方,下腹的酥麻感越来越严重,花穴收缩着配合手指的动作分泌出越来越多的汁液。

  “很好,你非常虔诚,所以我们在做的事是可以得到神的原谅的。”

  茱尔斯紧咬嘴唇的忍耐,压制喉咙深处挣扎的闷哼,不知道麦肯泰的这套歪理邪说是从哪里得知的。同时,恐惧到极致的她如同离开水的鱼一般绝望颤抖的张开嘴,在羞耻与快感的合力折磨之下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视野一片模糊,又想起了父亲的话,不得不将呻吟与心中的屈辱一同咽下。

  “看,你下面这张小嘴可是要比你上面的嘴诚实多了。”

  麦肯泰抽出湿漉漉的手指,继续用言语刺激着茱尔斯的羞耻心,自然也还不会忘了试探,湿热的吐息掠过她的耳尖。

  “你不想我们父子反目,更不会告诉威泰克,你怀的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他的弟弟或者妹妹。对吗?”

  茱尔斯温顺的闭着眼,颤抖着,不再做无谓的抵抗。

  “是的。”回家110.com

  “乖孩子,这就对了。”

  麦肯泰说得像是赞赏,又更像是共犯间分享罪恶时所达成的共识,得意地解开代表禁欲的祭司长袍,释放出早已饱涨到极致的欲望。

  “大祭司阁下!”

  突如其来的问候打断了麦肯泰的动作,他愤恨地回过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低吼。

  “停下。”

  前进的脚步果真如命令般即刻停下,麦肯泰败了兴致,扒下茱尔斯湿透的蕾丝内裤收为“战利品”,然后重新戴上那虚伪的仁慈面具。

  “好了,明天我们还要赶回西庭,路途遥远,先回去睡吧。”

  “是,父亲。”

  茱尔斯稍稍整理了一下裙子,抽泣着跑开了。

  与站在门口的布里塔尼骑士擦身而过时,茱尔斯看了一眼自己的‘救命恩人’,发现被自己弟弟鄙视的冷血杀手此刻朝着自己鲜有的露出了一丝怜悯的表情。

  当茱尔斯用感激的眼神看向她时,高挑的女骑士再一次变得冷漠,这副做派让人不寒而栗,更加让她的敌人在深夜里辗转难眠。

  走过用帷幔遮挡的拱门,麦肯泰看到了自己精心打造的造物。

  凯瑟琳真的是一个非常美丽,且非常特别的女孩,出生于波洛奇隆自治领内一个叫做达哈拉镇的旧神忠诚派骑士家族。她的父亲麦特·考索恩是波洛奇隆总督“绿河领主”温德莱·凯瑞德尔公爵(北领地保皇党联盟成员,北方联合王国六大旧神忠诚派高领主之一)麾下的一名封邑骑士,同时也是一个隐瞒自己真实信仰的新教徒,她的母亲则是温德莱·凯瑞德尔公爵“酒后乱性”后和庄园里佃农之女所生的私生女,名为奈妮薇。另外,凯瑟琳的母亲还有一个声名狼藉的外号,那就是“巴纳德娼妇”,而这一切的缘由都要从凯瑟琳的外祖父--温德莱·凯瑞德尔公爵说起。

  温德莱年轻时,与自己的蒙索尔塔喷火龙“绿烟”加纳特拉以及另两名蒙索尔塔龙骑士作为中洲北方联合王国的代表,一起加入了由东方大陆精灵法师组织的“第六次西方远征”。在维特芒魔法森林的战斗中,温德莱和安德瑞尔帝国的守望者军团成功捣毁了“科拉巨蛇”巴纳德(林地蛇怪,大陆仅存唯一的一条雄性蛇魔,被称为蛇魔纳努克最强大的子嗣)的巢穴,烧死了它的配偶“灰长虫”雅妲和它们所有的孩子。

  巴纳德身为格姆葛女巫(黑女巫)的产物,跟它的母亲一样有着极强的报复欲。为了报复温德莱,巴纳德蛊惑在孕期中的奈妮薇,让她疯狂地爱上了耍蛇人养的一条绿斑网纹蛇,并与其交媾,使得腹中婴儿被血毒诅咒污染,导致凯瑟琳一出生就是个长有一双金色蛇眼的怪胎。回家110.com

  由于天生畸形,凯瑟琳的童年生活过得非常悲惨,时常遭到歧视,好在父亲依旧十分宠爱她。

  当凯瑟琳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时,一名来自北方顾问团的巫师怀疑她是被血毒诅咒的畸魔童,只不过当时还没有出现过任何一名龙种后裔遭到血毒诅咒的情况,直到母亲奈妮薇崇拜巴纳德的秘密被发现。消息一出,蒙索尔塔龙骑士团越过温德莱·凯瑞德尔公爵介入调查,选择用最直接的方法杀死母女俩人。

  在妻子被龙焰处决后,不忍女儿也遭遇相同悲惨命运的麦特·考索恩爵士带着凯瑟琳连夜出逃。一路上,他们遭到了龙骑士的追杀,最后乘坐的马车掉落悬崖,只有凯瑟琳靠着一点点运气以及顽强的生命力活了下来。之后身受重伤的凯瑟琳在坠崖的河谷森林里靠吃死马的肉独自撑过了一星期,直到被一个进山的养蜂人所救。

  凯瑟琳在这名叫做迪弗林的养蜂人家中住了大半年,在完全痊愈后又被他带到了莫瓦镇上的一家旅舍,没想到这家旅舍背地里干得是拐卖人口的买卖。很快,凯瑟琳就被人贩子卖给了加泰德玛尔当地一个有名的伯爵,不过几年以后,当十一岁的凯瑟琳迎来初潮后,伯爵就立刻对她失去了兴趣,她又再度回到其他人贩子手中,经过多次转手最终来到了奴隶市场。

  因为加泰德玛尔的法律规定公开买卖奴隶有着年龄限制,尚且不满十二岁的凯瑟琳自然被奴隶市场的管理方偷偷的物尽其用。

  在正式成为商品之前,她还要度过很长一段被调教成“商品”的日子:几乎每天都要遭受市场管理者、打手、酒鬼,甚至其他奴隶的侮辱、鞭打、虐待、强暴以及轮奸。期间,她曾经在怀孕即将足月的情况下因激烈的暴力性交早产生下过死胎,后来又六次流产,其中四次是因在孕期内遭到暴力轮奸,另外两次则是人为殴打所致。

  可哪怕是遭受了如此非人的折磨,凯瑟琳仍然像一匹野马一样的难以驯服和管教,伤害她的人有许多,可在侵害过程中被她咬掉鼻子、舌头、嘴唇、耳朵、手指和生殖器等等致伤致残的人也有许多。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称呼她为“加泰德玛尔贞女”,凯瑟琳的名气也越来越大。所以,当凯瑟琳年满十六岁终于可以公开竞拍时,奴隶市场管理者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竞拍会,引来了无数慕名而来的买客。

  麦肯泰至今也无法忘记第一次在竞拍会见到凯瑟琳的景象:几百双贪婪的眼睛盯着凯瑟琳,他也是其中之一。

  持着鞭子的竞拍者招呼着手下拎来一桶水,冲洗掉凯瑟琳浑身腥臭的浊液,她纤瘦的肩膀在台下唾沫飞溅的喊叫声中微微颤抖,手里紧握着父亲留给她的五神徽章,嘴里还嚼着其中一名性侵者的耳朵,对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充满了敌意。处在花蕾般孱弱而鲜活的年纪,早早就尝尽了世间的悲惨,稚嫩的身体不惧羞怯而固执挺立,那双比黄金还要耀眼的瞳仁,散发着歇斯底里的绝望。

  那种破碎感深深吸引了麦肯泰,当然,还有她那头火红的头发。

  红发,预示着不详,也是红女巫最明显的外貌特征。回家110.com

  凯瑟琳没有女巫血统,这种体貌优势让凯瑟琳在“猎巫”行动中事半功倍,尤其是针对红女巫时占有绝对的先手机会,因为红女巫通常对同类都有强烈且难以自控的性吸引力。唯一的美中不足,极具天赋的凯瑟琳不像其他痛苦使者那样沉迷于杀戮,导致她一直不受到重用,在布里塔尼骑士团内也同样默默无名。

  麦肯泰不止一次为她出色的能力而沉迷,并发自内心感叹她那精妙绝伦的容貌,泛起占有她的邪念,就仿佛如血玫厅里的爱旎花一样,稀有又不容亵渎,却又忍不住想要伸手采摘。

  “是我又让您为难了吗,主人?”等觉察到大祭司的异样,凯瑟琳单膝跪下,私下里她更喜欢用‘主人’来称呼他。

  “不,我的孩子,我是在担心你。”麦肯泰柔声说道:“从你护送安德森枢机主教从贝纳斯回来后,你似乎总是心事重重的。”

  “我只是在担心索菲亚,她被审判庭扣押后,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知道你和索菲亚情同姐妹,我也同情她的遭遇。不过按照审判庭的流程,她现在必须被隔离。我也会尽我所能去说服教务长阁下,尽快安排她参加净化仪式。相信等你完成任务归来后,你们姐妹两人就可以团聚了。”

  “您有新的任务给我吗?”

  “教廷审判所的劳德·皮昂特爵士从贝朗格带来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我原本召你回来也是打算让你参加。只是突然出了意外,你要执行一次猎巫行动。”麦肯泰从祭坛的暗格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匣盒,将一柄盛放在盒内的简陋匕首交到凯瑟琳的手里,“我们当中出了叛徒,是刚刚宣誓效忠教廷的审判教团骑士长,她从神庙里偷走了一件圣物。杀掉她,把她的脑袋和圣物带回来,这是教务长阁下亲自下达的命令。”

  凯瑟琳接过法刃,上面仍然沾染着上一个死者的血迹。

  此刻,她的心情很复杂,因为她手里的匕首是赛萨尔法印之刃,也就证明自己猎杀的是一个半神,这充满讽刺的现实差点要颠覆凯瑟琳的信仰。

  “不要为此苦恼,我的孩子。”

  麦肯泰伸手抚着凯瑟琳的头顶,闭上眼,捧起念珠亲吻上面的雕像。他以一个训导者应有的姿态,述说着自己信奉的真理。

  “成为弑神者不是你的罪孽,而是你的光荣。因为神只能存在于信仰中,不能活在现实里!”回家110.com

  第十三章:法外之徒

  半年前,一股不明的疫病邪风席卷了整个北方王国的西南部。很快,疫情沿 着交通发达的商贸线在城镇之间肆意蔓延,包括教皇国周边地区也受到影响。

  不出几个星期,死在病魔手下的人已经不计其数,沦陷的城镇内尸横遍野, 饿殍满街。一座座村庄,甚至是城市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寂静无人,可怕的瘟疫渗 透到了城中的每一个角落,死寂的街道上状貌可怖的尸体随处可见,垂死的病人 们在一个个阴暗的角落里困难地呼吸着腐臭的空气。

  不同于贝拉奥尔动用军队进行军事封锁来阻止瘟疫扩散的强硬手段,与之毗 邻的布登特威尔行省对这场大瘟疫到来始料未及。

  即便所有城市开始施行隔离措施,下令封锁城市,城中活下来的人被派出去 清扫城中每一个污秽的角落,虔诚的教徒们也成群结队地跟着教区主教整日的祈 祷,可是一切都已经无济于事。

  每天继续有人死去。

  为了安抚惶恐不安的民众,教廷处决了一批所谓的女巫,瘟疫却并没有结束 ,而且这一次瘟疫跟北方人熟悉的「黑腐病」完全不同。

  这种被人称为「热斑症」的疫病,染病的人会身体发热,脸膛发红,起初只 是咳嗽,后来会伴随哮喘,发出临死前犁牛那样的哀鸣。等受感染的症状出现时 ,病人身上会出现形状不规则的黑斑或者红斑,分布在身体各个部位,看起来十 分可怖。

  用不了几天时间,他们的毛孔会流出大量鲜血,最后在溃烂和持续高烧中痛 苦的死去。而且一旦健康的人与染病的人接触,哪怕是呼吸了同一个房间的空气 ,病魔也会缠上了他的身。它使他们身体虚弱,意志薄弱,最终也牵引着他们走 向死亡。

  没有人找到治愈这种疫病的方法。

  或许是因为医学知识太过浅薄,太过落后,药剂师们对此束手无策,无人可 以找出它真正的病源。

  许多城镇的公墓已经满了,更有很多尸体被草草掩埋在荒郊野外,一些病人 甚至还没有咽气就被活埋。过浅的墓穴招来了野狗,它们也因此染病,成为新的 传染源,不断有人被咬伤,近一步助长了瘟疫蔓延的势头。

  这时候,教廷成了充到「医生」的角色,他们用众神之母的仁爱来劝慰这些 可怜人,让他们从精神上得到安息,那些想反抗自己命运的人已经死去,留下的 不过是如同行尸走肉的躯壳而已。

  北方王国中部,布登特威尔行省,库克特谷地。

  一个雾气朦胧的清晨,持续了两天的大雨终于停歇,雨水把树根冲刷得浮出 了地面,覆盖在湿粘的苔藓之上。

  在那晕黄的晨曦与雾气交织的远方的地平线上,紧挨着萨贡森林边缘而建的 查尔顿小镇,迎来了两位来自北方的陌生人。

  查尔顿是一个避难所,收留了很多附近村落的难民,对陌生人的到访并不感 到意外。

  只不过在瘟疫肆虐的境地下,所有人都想方设法地往北方的教皇国逃命,从 那里来的还是头一回儿。

  两个陌生人都骑着马,全身上下披着厚重的斗篷,口鼻也被黑色的面罩蒙了 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透着一副威严肃穆的气息。

  街道两旁的人都站立在原地,紧闭嘴唇,专注于聆听来人即将发出的声息。

  「请问,这里离费伦还有多远?」

  凝固的气氛随着威尔礼貌的问候而烟消云散,老人,妇女,孩子,就连街边 没生意可做的小贩也一起围了上来,开始七嘴八舌的劝说起来。

  「你们去费伦干什么?」

  「那里的人都死光了,不要去,不要去。」

  「费伦正在闹瘟疫,大面积瘟疫!」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拄起拐杖,从屋檐 下的椅子上站起身,「还活的也都已经跑光了,已经没人了。」

  在来这里之前,威尔打听了一些有关费伦的情况,那里是布登特威尔行省瘟 疫最严重的的地方,将近死了三分之二的人口,剩下的人也从镇上逃去一空,就 像数百年前在一夜之间变为鬼城的贝尔维托。

  「看,我是怎么说的,拜耶斯老爷。」骑在马背上的山姆拉下脸上的面罩, 在乡下人面前,他对威尔又换成了尊称。

  「我们要尽快赶到费伦。」威尔态度坚决地说完,从沉甸甸的钱袋里摸出一 枚金币,「村子里有从费伦逃难过来的人吗?如果有,请站出来做我的向导,我 会付给他丰厚的报酬。」

  虽然大家都知道费伦,而且威尔开出的条件听起来也很诱人,只是现在去那 里实在是有点去找死。

  「不要去,年轻人。」

  花白胡子老人拄着拐杖走到威尔的身边,竭力劝阻。

  「那里太可怕了,死得人太多。瘟疫来时,几天就带走半个镇的人,你随便 走进一家人的房屋就看得到各式各样瘫倒在地的、枯槁青灰的脸孔,狰狞的骷髅 、正在腐烂的尸骨。」

  「谢谢您,老先生。」威尔微笑着以示感谢,顺势把手里的金币塞给他,「 但是我必须去。」

  老人收下了金币,他可以用这笔意外之财帮村里换来种子和家畜,可仍然没 有放弃劝说,直到他看到威尔脸上焦急的表情从明白过来——几天前,有一个从 南方来的小伙子也是这副神情向自己打听去费伦的路。

  「你有很重要的人在费伦吗?」

  「是的,我在路上已经耽误很多时间了,您能告诉我最快到哪里的路吗?」

  「费伦就在萨贡森林的另一头,骑马绕行的话还需要四天时间,横穿森林是 最快的。」老人看了看威尔,又转过头看着与他同行的山姆,加重语气说道:「 不过只有你们两个人太危险了。」

  威尔深知其中的原因,每个北方人从小就被长辈们教育,明白独自穿行森林 要承受的风险,他需要雇佣武装护卫。

  经过老人的指点,威尔得知村里有商贸协会开设的护卫驿站。

  骑马经过铁匠铺、修车铺和面包作坊,在一家门前拴着三匹马的建筑门前停 下。环视着一眼就看到边的街道,想必这里就是了。

  这座三层高的驿站采用流行的半石半木结构,在威尔的印象里似乎也只有商 贸协会才有这样的财力,在北方各地建了数以千计类似的贸易驿站,为过往的商 队提供食宿与武装护卫的服务。只是这家屋顶铺的仍然是稻草,没有像其他地方 那样铺瓦,而且只是随意地铺叠,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

  威尔不知道自己的艺术细胞为什么会突然上脑,吩咐山姆喂马后,他推开门 ,扯动系在门梁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正在打瞌睡的驿站管事睁开眼,见到一副旅行者打扮的威尔后立刻眉开眼笑 ,迎来了今天第一个进店的客人。

  威尔脱掉身上的斗篷,露出穿在里面那件崭新的窄袖紫色罩袍,立领上还钉 着一枚金属箭翎。这是他的女助手珍妮替自己弄到的全境通行徽章,这种徽章只 有血统贵族才有资格佩戴,能保证佩戴者在北方王国全境畅通无阻。

  对方见多识广,也是因为了看见徽章,问候的口气变得恭敬起来。

  「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吗,大人?」

  「是的,我要去费伦,需要人护送我穿过萨贡森林。」威尔礼貌地回答道, 转头看向萧条的大厅,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您来得太早了,尊贵的客人。」驿站管事微笑着,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这几个月来过往的商队不多,那帮懒散的护卫一般都会睡到下午以后才会到小人 的店里。顺便说一句,小人叫凯姆·维格森。」

  威尔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寻思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金币,放在柜 台之上。

  「有什么办法能雇到护卫,我赶时间。」

  凯姆·维格森拿起金币,用满口烂牙咬了一口,然后笑着收了起来,更加认 真地打量着威尔。

  「这个我倒有好的推荐,我认识三个家伙。他们是三兄弟,就住在我的店里 ,都是老手。可惜现在正在闹瘟疫,他们也差不多失业了。」

  「他们现在就在你的店里吗?」

  「是的,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还在睡觉。」凯姆移动着臃肿的身躯,肥厚的脸 上满是笑意,「您先在小人的小店里歇息一下,我去让他们准备,差不多午饭后 就可以出发了。」

  「好的,谢谢。」

  涉世不深的威尔让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凯姆·维格森兴奋不已,就连走路的步 子都带着激动,脑子里更是在盘算一个恶毒的阴谋。

  穿过厨房的后门,凯姆·维格森沿着垒起石墙的菜园小路来到关养家禽的牲 畜舍,打开了挂在牲畜舍门上的锁链,进去时还回头确认身后是否有人跟踪。

  进入空无一物的牲畜舍,凯姆推开夹墙里的暗门,端着油灯,脚步轻而缓慢 地走下漆黑的楼梯,来到地窖。

  通往地窖的楼梯有点狭窄,微弱的火光渐渐照亮更深层的黑暗。凯姆走下楼 梯,然后又打开了一扇厚重的铁门,顿时间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气息扑面而来, 散发著排泄物的阵阵恶臭。

  在这间不透风的地牢里关着20多名少女,她们有的戴着手铐与脚镣,也有 像狗一样脖子上拴着颈链,更多的则是被锁在铁笼里,就仿佛牲畜般被圈养起来 。

  凯姆一一检查看放在她们面前的木碗,了解她们的进食情况,还仔细检查当 中有没有人染病,同时也越发的烦躁。瘟疫导致瘫痪的不光只有正规的商贸交易 ,也包括黑市人口买卖,现在他手上积压的「货物」越来越多,成本也随之增加 。要是疫情再不过去,他就只能像上次那样处理掉这些货物。

  检查完后,凯姆转向地牢的另一头,来到守牢人的房门。布置简单的房间内 ,在全国通缉榜上有名的「斯特吉斯三兄弟」之一的基特·斯特吉斯还在床上酣 睡。

  基特跟他的两个哥哥基德和基弗原本是梅特曼斯王子军队里的士兵,在屠杀 俘虏和掠夺平民财物的罪行暴露后,三兄弟杀死了前来问责的军法官后逃出军营 ,随后开始四处逃亡。凯姆发现三兄弟有杀人的真本事,觉得收留他们为自己效 力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事实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

  斯特吉斯三兄弟在凯姆的帮助下成为了商会护卫,混在商队之间,专干杀人 越货的勾当,只是瘟疫让他们的好日子到了头。

  房间里弥漫着酒精与欢爱过后糜烂的气息,凯姆捂住口鼻,看向平躺在床上 的基特。他浑身裸露,胸口被匕首刺伤的伤口愈合地很好,只是位置有点危险, 再偏几寸就刺中心脏。双腿之间过分茂盛的毛发簇拥的器官,也由于几天来过度 使用而软塌塌的萎靡着。

  「嘿,懒虫,该起床了。」

  凯姆扯着粗犷的嗓门,用脚踢了踢床脚。

  基特从沾染着成熟女性独特迷人芳香的床单上睁开蒙松的眼睛,猛地与一双 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看的眼睛对视上,那份困倦才瞬时消退了。

  「我的老天,维格森!」基特拉过被耨遮挡着自己的春光,带着起床气抱怨 起来,「没想到你还有看男人睡觉的习惯。」

  「别废话,赶快起来!」

  凯姆才不会让这个社会最底层的人渣质疑自己的命令,抬脚踹他。

  「好吧,好吧。」

  三兄弟中年纪最小的基特一直扮演着受气包的角色,他不情愿地起身,发现 自己的衣服根本就不在这间房间内。

  凯姆双手叉腰,撇了撇嘴,眼光从凌乱不堪的床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床角一 条紫红色蕾丝内裤上。

  「你的兄弟呢?」

  基特在床底发现了自己的一只靴子,在尝试把它捡出来的同时用另一只手指 了指连接另一个房间的门。

  打开门,凯姆就看到一副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只见强壮如牛的基弗抱着女 人修长的大腿站立在床上,浑身白如脂膏的美貌女人仰倚在身后的基德怀里,在 连续的肉体撞击声中被两根不知疲倦的粗壮不停贯穿。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再这么下去,我会死的。」

  夹在兄弟两人之间被前后夹击的女人哭泣着求饶,她面颊通红,汗液顺着额 头流进鬓角留下一道旖旎的痕迹。颈部传来的,黏腻的触感让她愈发不安,但牢 牢扣住她的两双大手让自己完全动弹不得,只能颤栗着任人宰割。

  基德撞击着那充满无限弹性的丰臀,看着女人被自己撑到极限的菊蕾,一次 又一次把自己坚挺的欲望顶入湿润的肠道,贴着她的耳畔呼出热气。

  「你下面的两张嘴把我们吸得这么紧,真的不想再继续下去吗?」

  女人无力地摇着头,融合了哭腔让人难以自持,灰蓝的眼睛里溢满了闪烁的 泪水。

  身为幕后黑手,凯姆自然知晓事情的经过。

  眼前这个来自贵族家庭的女人善良而又无知,她原本是出于一番好意送来了 难民们急需的粮食和药品,结果被凯姆盯上了。他同样需要这些赖以生存的物资 ,好继续维持在查尔顿镇上「大善人」的形象,在满足虚荣心的同时又能大赚一 笔。

  只不过斯特吉斯三兄弟要比凯姆想象的要更加贪婪,他们在夜里杀死了那个 女人的丈夫和所有随从,转卖了大部分粮食和药品,还把这个可怜的女人带回到 自己的驿站继续折磨。此刻,她的双眼已经失焦,整幅身躯随着兄弟俩越来越激 烈的动作而抖动。大开着双腿,双臂无力地垂下,垂着脑袋,随着自下而上的猛 烈撞击地摆动,整个人处于失神无力的状态,嘴角挂着一丝长长的口涎,像是个 邋遢的泄欲工具。

  「嘿,凯姆·维格森先生。」见到站在门口的克伦威,卖力挺动腰身的基德 发出邀请,「你也该来试试看,贵族家的婊子就是不一样,就连屁眼也是香喷喷 的,更别说嘴上的功夫了。」

  凯姆何尝不想呢。

  可惜他太老了,已经无福消受眼前美妙的肉体,连上次见到这种画面引起自 己反应是什么时候都不记得了。

  「不了。赶快做完,店里来了条大鱼。」

  听到有新货色上门,两兄弟也不敢耽误开始加速冲撞,渐渐临近释放的时刻 。先是作为兄长的基德加快了速度,一下下狠命地向最深处撞击。注意到开始发 狠劲的哥哥后,基弗不得不钳固着女人的腰,防止她被撞出去。

  随着一声哽咽,基德紧绷住肌肉,跳动着喷射出白浊的液体。女人的身体由 于冲刷而过的炽热刺激而战栗,带来的疼痛仿佛针扎在了身体最娇嫩的部位。她 忍不住大口喘息,就在她因基德的释放而稍稍恢复神智的时候,身前的基弗也开 始了最后冲刺。基弗紧随着哥哥的脚步,如法炮制,顶到最深处后,爽叫着激射 出滚烫炽热的欲液。当兄弟俩抽离后,浓稠的浊液从两个红肿的花口流出,汇集 融合在一起后拉出一道白线,流淌在脚下的床单上,结成一滩乳白的粘液。

  「真是个会要人命的妖精。」

  基德夸赞着捏了捏雪白湿滑的臀肉,一把将伏在怀里浑身痉挛的女人甩在床 上。她四肢百骸都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躺在床上就仿佛陷进了一床柔软的棉絮 当中,动弹不得。

  「说吧。」基德接过弟弟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到底多大的鱼?」

  凯姆伸出大拇指,表示是个金主,然后布置他的计划。

  「大鱼要去费伦。你和你的兄弟陪他一起去,路上要小心照顾,搞清楚他去 费伦干什么。如果有利可图,就放长线钓更大的鱼,要是他单纯只是去找人,就 找机会干掉他,他手里的金子够我们好好享受一段时间了。」

  「真的好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大生意了。」基弗拍拍手,满脸的兴奋。

  「不过在这之前,你们要先处理好上一次留下的麻烦。」凯姆轻声细语后缓 慢转过头,言下之意已经表露无疑。

  虽然自己的两个弟弟一个傻一个呆,仍不知道缘由,基德却站了起来。他为 凯姆·维格森这个无耻奸商卖命这么久,自然也懂得一些黑市勾当中的规矩,把 贵族家的女人留在身边实在太危险了。一旦东窗事发,他们受到的惩罚可不仅仅 只是被吊死那样简单。

  转眼间,基德表情也跟着变得阴郁而坚决,边倒酒边细声对自己的兄弟说, 「基弗,你和维格森先生先出去,我有事要处理。」

  两人一离开房间,身后的房门就「碰」的一声被关上,紧接着传来骚动和女 人的抽泣声,然后很快又平静下来。 不一会儿,基德走了出来,如释重负的脸 上多了一道抓痕,开口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等干完这笔生意,我们怎么分?」

  「那小子身上的金子归你们,我只要他衣领上的徽章。」

  「徽章归你,金子我们平分,只是基特这次不能去。」

  「为什么?!」

  仍在找鞋的基特站起身,发表不满,基德就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搪塞。

  「你身上还有伤,需要休养。」

  「昨晚你让我堵住那女人的嘴时,可没说让我休息。」

  「够了,基特!」基弗拉回了自己焦躁的兄弟,安慰道:「大哥有他的打算 ,你要听他的。」

  事实上,基德的确有自己的打算,因为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感觉他们三兄 弟都可能栽在这单生意上。

第十四章

  时间尚未到饭点,驿站里就热闹了起来,村里的男人们陆续汇聚在这里,全然是一副乡间酒馆的氛围。

  这里比客栈酒馆更吸引人的地方在于,除了提供丰富的食物外,价格也更亲民,另外还有特别服务。几个穿着暴露的年轻女孩,举起双手妖娆地跳着暧昧的舞蹈,在人群里缓缓穿梭,引起一阵又一阵的热烈掌声。

  一位年轻的吟游诗人与他的师傅在酒客们的催促下,终于是拿起他们破旧的小鼓与曼陀罗琴,弹奏出的弦乐相互辉映。

  一群流离失所、同命相怜的人跟随着美妙的音乐,唱起了彼此都耳熟能详的乡间村曲,那是一首描述‘一个男人自以为被一名女巫所爱慕,最后反被做成魔药’的北民小调。

  威尔沉醉中小曲的音律中,这些北民原住民苦中作乐的精神在任何时期都值得人敬佩。透过驿站餐厅的窗户,威尔看到山姆和一群被村长收留的孤儿,围着正烤着全羊的篝火边唱边跳。但自从女孩们进来后,威尔的眼睛就再也没从她们的身上挪开过。

  严谨家风与教会森严的戒条势必让威尔从小远离世间的风尘,可不影响他用另一种脱离世俗的眼光,来审视年轻女孩的美丽。

  驿站管事的女儿端着一杯盛满香气扑鼻的果酒走了过来,心里咒骂着这些只会赊账的家伙们到底什么时候死掉,更是对那二个赖着不走的卖唱师徒嗤之以鼻。她粗鲁地将酒杯放到威尔的桌上,洒了不少出来,用身前脏兮兮的围裙擦了擦手。

  “两个特朗普。”(特朗普:铜币单位。)

  她没好气得冲着威尔说道,看到他的视线跟其他男人一样都集中在那群舞女身上,果然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男人一般贱’。叉着腰,像是只炸毛的猫,提高了语调。

  “喂!你是聋子吗,两个特朗普。”

  “喔,抱歉。”

  威尔回过神,低头翻开钱袋,拿出一枚金币放到女孩儿摊开的手上,接着被她右手上的指环吸引住了。

  “找不开!”女孩扯扯粗哑的语调说道。

  “不用找。”威尔给出了一个更加方便的答复,指了指女孩儿中指戴着的那枚印有双环图案的戒指,“你怎么会有彼得森家族的首饰呢?”

  “关你屁事,臭男人!”

  女孩子没好气地举起右手,向他展示那枚戒指上的图案,只是威尔注意到,她只不过是冲自己竖中指罢了。

  如此脾气火爆的女孩,威尔也终于见到了乡下姑娘的与众不同。

  轻抿一口苦涩的果酒,顿时皱起眉头,看了看墙上的餐牌,以确定自己没有点错。

  “就是你在找护卫,准备穿越萨贡森林?”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威尔转头,看到了两个体型各异,但长着一张相似脸的男人。

  他们身上穿着简陋的皮甲,当那个矮个子男人在威尔对面坐下后,那个高个子像是杂耍般转动着一把精致的匕首。

  “是的。”

  威尔端坐好身体,说实话,他心里有点紧张。

  “萨贡森林里可不简单。”基德不羁地撩了撩垂下来的黑发,慢悠悠地讲述它的历史,“那片森林原是精灵的领地,后来发生了大灾变,死在那里的精灵数以万计,还有那些阴魂不散的黑森灵。最危险的是,那里还时常有食人女妖出没。”

  “我知道。”威尔明白此次的危险性,麻利地摸出六枚金币,“我会预付给你们每人三个卡伦斯,事成之后再付给你们两个卡伦斯。”(卡伦斯:金币单位,直径为2.20厘米,重4.30克,其中以教皇国的金币纯度最高。)“很公道。”

  基德微笑着耸耸肩,看到对方出手阔绰,果然是一条大鱼。

  “另外,我还拟定了一份雇佣合同。”威尔从随身携带的皮袋里拿出自己花了一上午写的契约,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这项条款,“如果你们看了以后没有意见,就麻烦在下面签名。当然,按指印也行。”

  兄弟两人只是相视一笑,爽快地按下各自的大拇指印。

  “顺便说一句,我叫基德,后面的是我的兄弟基弗,愿我们合作愉快。”

  在威尔还在疑惑为什么说好的三兄弟只来了两个时,基德已经朝他伸出手。就现在对自己‘天赋’的了解,威尔知道是通过与人的肢体接触来触发。

  这种能力让威尔感觉自己像神一样的存在,他能感应到别人的意识,窥探到别人心底掩藏最深的秘密,甚至是过去曾经发生的种种回忆,同时他也感到莫名的恐惧,因为他时常看到的是人性最丑陋的一面。

  “怎么?!是嫌弃我们这些乡下人出生低贱吗?”

  基德语调轻松,不明深意的微笑依旧挂在那张带着伤痕的面庞之上,眼神中却透射出凶光。

  为了不使对方产生误会,威尔也只能跟他握手。

  在手接触的瞬间,周遭的环境消失了,大厅里的景象快速后退着。

  食客们脸上的笑脸扭曲变形,取而代之的是花季少女们脸上的恐惧,她们在阴暗的地牢里蜷缩一团,转而进入视野的就是一扇红木门后的房间。威尔发现自己正走向一个瑟瑟发抖的女人,她哭花的眼妆将泪水染成黑色,顺着脸颊留下痕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移动,突然之间就扑向那个女人,直到她发出沙哑的惨叫,直到她的喉咙开始在手中弯折,直到她的脉搏在指下跳动。

  慌乱无助的女人在自己的身下狂乱地扭动着,徒劳地抬起膝盖撞击他的大腿,抓他的脸上。

  威尔没有一点痛楚,只是感觉到自己加大了力量,把她猛地按在地板上。

  就在这时,女人哭了起来,从嘴里挣扎出几句话。

  “求求你,我还有一个女儿,她才三岁大。”

  她哭泣着,从紧紧勒住的喉咙里挤出微弱紧绷的声音,指甲掐进威尔的手臂里。

  “住手!住手!”

  威尔在心里歇斯底里的喊道,可他的双手更加用力地掐住她的气管。

  当她窒息作呕时,自己竟然感到一阵愉悦漫遍全身。

  女人的脸开始发紫,眼中全是惊恐与惧怕,充满哀求地看向他,直到彻底瘫软。

  眼前紧跟着一黑,威尔打了一激灵,眼前出现基德粗糙而疑惑的面孔,刚才所见到的画面已如潮水般退去。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基德慌忙甩开手,惊诧地盯着脸色煞白、呼吸急促的威尔。

  威尔被吓得冷汗直冒,双手哆嗦着撕掉了契约。

  “我改变主意了,我们的雇佣关系终止。”

  “什么?!你的订金都付了。”站在身后的基弗拍着桌子,言语粗鲁地叫嚣道:“难道你还想让我们吐出来吗?”

  “不,订金你们拿着好了。”

  威尔战战兢兢地起身,无论看到的幻象是真或是假。对于他来说,钱完全是小事,离他们远一点才是重点。

  “不行!”基德才不会让到手的大鱼就这么溜掉,用剑将威尔压回到凳子上,“我们既然收了你的订金,就要完成任务。等吃过午饭,我们就出发。”

  “事实上,我···”威尔有点惊慌失措,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编出了一个借口,“我还在等我的朋友。”

  “朋友?!”

  基德的眉宇一挑,一眼就识破了威尔的谎言,思量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以致让他会这么惧怕自己。

  相反,身后的基弗完全没有听出其中有诈,没头没脑地问道:“那你的朋友什么时候到呢?”

  威尔心虚胆怯地看向门口,不知道该怎么通知山姆自己遇到了麻烦。

  “抱歉,我来晚了。”

  随着一声美妙的声调,一位满头红发的女人就一屁股坐下,毫不客气地拿起威尔手边苦涩的果酒,爽快地一饮而尽。

  竟然是她!

  威尔又看到了之前在做弥撒时质问自己的红发女骑士。只不过,她现在没有穿着审判骑士团的制服,而是换上了一套游侠装。真的是所谓颜值高就能驾驭各种服装,依靠出众的姿色,她竟然能将人人嫌弃贬低的游侠装穿得如此惊心动魄。

  基弗早已经按耐不住,蠢蠢欲动,凑到基德的耳边低语。

  “大哥,我们这次走大运了。”

  “这还用你说嘛。”基德裂开嘴,忍不住地偷笑,暗暗发誓要跟她生一大堆孩子。

  威尔一脸的惊愕,事实上,他根本就不认识她。可对方却跟自己拉起了家常,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趁着两兄弟都在分心的机会,红发女人突然发难,掏出匕首,首先将基德的右手钉在桌子上,顿时让他发出如杀猪般的嚎叫声。然后扯住他杂乱的头发,将他的脸撞向厚实的桌面。

  “砰!”

  基特的头撞穿木桌,鲜血四溅。

  “可恶,你这个婊子!”基弗吼叫着,抽出长刀朝着女人的脑袋挥砍下来,可还是慢一拍。

  她伸出手,握住基弗握刀的手腕,手指轻轻一转,就听到清脆的断骨声。

  “啊!!!!!”

  虎背熊腰的壮汉痛得在地上打滚,叫得就像是个孩子。

  惨叫声没有持续多久,一条修长的腿抬了起来,紧接着就朝着基弗的脑袋猛踩下去。

  “咔嚓。”

  伴随着骨头和地板碎裂塌陷的声响,鲜血与脑浆的混合物仿佛爆裂的果浆,星星点点的溅在靴子上,惹得围观的人一阵狂呕。

  “哟,该死。”

  女人发出一声感叹,没想到会是这样恶心的一幕。

  一阵刺痛从背后袭来,闪着寒光的箭矢穿透胸腔,箭头从胸前露了出来。

  威尔跟其他人一样都失声而出,然后又屏息注视。

  “逮到你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基特出现在女人身后,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可下一秒以后,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惊得瞠目结舌。

  只见女人握住箭头,缓缓地把箭矢拔了出来,随手扔在地板上,伤口也随即快速愈合。

  “什、什么?!”

  基特惊愕地看了看手中的弓箭,对它产生了怀疑。也就是这一点分心,对方就已经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扑了上来。

  只见眼看寒光一闪,基特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在旋转,他悬浮在空中,轻盈无比。当听到一声坠地声后,他才发现旋转的只有自己的头颅,他的身体依旧保持着临死时的站立姿势,被切开的伤口处喷射着血柱。

  闻讯赶来的山姆一进门就见到一颗人头滚到自己的脚边,故作镇定后深吸一口,拔出佩剑对着早已呆如木鸡的威尔问道:“拜耶斯老爷,我错过什么了吗?”

  当战斗结束后,凯姆才领着治安官姗姗来迟。

  客栈里一片狼藉,斯特吉斯三兄弟已经死了两个,唯一幸存的基德也奄奄一息。

  “就是她,就是她!”

  凯姆歇斯底里地喊叫着,指认着行凶的女人。

  治安官与他的手下们面面相窥,环视着变成决斗场的驿站,不知道该怎么处置眼前从未遇到过的场面。

  “别紧张,审判教团。”尤莉娅扬起斗篷的一角,亮出系在腰间的徽章,语调轻松地安慰着众人。

  “就算是教廷骑士,你也不能随便杀人啊!”

  “是啊,杀了人,说自己是教会的人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你把我们当什么了。”

  “没错!”

  围堵的人群纷纷指责道。

  面对众人的口诛笔伐,见惯这种场面的尤莉娅无奈地耸耸肩,朝着威尔说道:“我帮你解了围,你是不是也应该说些什么?”

  “虽然他们犯下的罪行不可饶恕,可你也不用杀死他们。”

  “你真是太天真了,从肉体上清除才是最方便有效的方法,更何况坏蛋是永远也杀不完的。”说完,尤莉娅就当着众人的面,一脚踩断了基德的脖子。

  “啊!!!!!!!”

  所有人都震惊的失声尖叫,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治安官明白自己不能再无动于衷了,不然今后他在村里将毫无威信可言。他抽出剑,走近尤莉娅,语气尽可能的克制。

  “大人,除非你有合适的理由杀死了这些人。要不然的话,我职责所在,必须逮捕你。”

  尤莉娅一言不发,只是一脸无辜又可怜的盯着威尔。

  在理性和感性之间,威尔选择了后者——虽然不赞成尤莉娅的作法,但也不想看到她为了三个败类而锒铛入狱。

  “治安官大人,这三人是斯特吉斯兄弟,他们都是无恶不作的通缉犯,曾经犯下过种种罪行。”

  “真的吗?!”

  治安官莱蒙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搞不好自己还能领到了一笔赏金。

  “另外还有这家驿站的老板,他一直在包庇他们。”威尔扫视完地上残缺不全的尸体后,指着凯姆说道:“也是幕后主使。”

  凯姆像是中了魔咒似的愣在原地,不知道威尔到底是从何而知的。

  好在斯特吉斯三兄弟都死了,而死人是不会讲话的,正所谓死无对证,信誓旦旦地反驳道:“这是诬陷,你没有证据!”

  “不,我有。”威尔神情哀伤地低下头,“被基德·斯特吉斯杀害的无辜女人就埋在驿站后面的菜园里,但我相信会发现的尸体不止一具。另外,驿站后面的牲畜舍里有座地下牢房,里面有很多被他们绑架来的少女。”

  按照威尔的话,治安官在客栈的菜园里果然发现土被新翻过的痕迹,并挖出了一具女尸,也从地牢里解救了所有准备被贩卖到奴隶市场的少女。随着挖掘的深入,愈来愈多的尸体被发现,大部分都腐烂严重。

  “原来我们吃的菜都是用尸体提供的养分。”围观的人群惊恐不已,又开始一个个作呕起来。

  威尔蹲在自己预见到的女人的尸体旁,凝视着那一双空洞、绝望的眼睛,允许自己在这一时刻的脆弱,抽动着鼻子,默念悼词,然后缓缓地合上死者的双眼。

  见事情败露,刚才还在百般抵赖的凯姆哭喊着跪在地上求饶。

  围观的人群顿时群情激奋,对着凯姆拳打脚踢,一通围殴后又把他拖了出去,将他的恶行告知村里的其他人。

  懒得介入的治安官走到尤莉娅身旁,她正注视着威尔不厌其烦地替每一个亡者祷告。

  尤莉娅美艳动人,治安官莱蒙也很少有机会看到如此容貌美丽的女子,尝试着展开话题。先是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做出了道歉,发觉身边的美人不为所动,只好说出了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

  “尸体,地牢,还有那些被囚禁的女孩,这些事情他是怎么知道?”

  “事实不是摆在眼前的嘛,他是个先知,笨蛋。”

  莱蒙陡然语塞,眼前的人不但美丽,还是一条毒舌。

  抛下春心荡漾的治安官,尤莉娅径直走到威尔的跟前,微笑地伸出手。

  “听说你在找护卫,我是尤莉娅,你呢?”

  看着她伸来的手,威尔欲言又止,犹豫着是否伸手。

  “不要害羞,握个手而已。”

  满是坏心眼的尤莉娅硬是握住了威尔的手,在失声尖叫的同时,威尔本能地紧绷住身体,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没有任何感应,没有幻象,只有皮肤接触后传递过来的微凉,与鼻尖闻到的怡人芬芳。

  “看到了吗,只要你不想就不会触发。在觉醒阶段的初期,你的确会被很多事困扰,但也要冷静下来学会控制你的能力。”尤莉娅昂起头,雪白的肩颈线条延伸地宛如天鹅般优雅。嘴角微微翘起,就仿佛是见到了一位阔别重逢的故友,“好了,现在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了吗?”

  “威尔,哦,不。”深受启发的威尔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才开始自我介绍起来,“威廉姆森·拜耶斯。”

  “喔,原来你就是那个他们口中说的天才。”说完,尤莉娅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只是她盯上威尔还有另外的目的。

  ——————————————————————————————————————————————————

抵达查尔顿时,目标人物早已消失无影。

  凯瑟琳注视着燃烧的驿站与哄抢物资的民众,感受着迎面袭来的热浪。

  火,一直是红女巫的象征,也是结束她们的最佳方式。

  一具男人的尸体吊在街道旁的大树上,肥胖的身躯随风轻微摇曳着。

  围观的人群慢慢散去,唯独剩下一位少女跪在树旁徒手挖着土,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咒骂。

  前去了解情况的同伴回来了,一群孩子跟着她,或许是被她腰际上鼓鼓的皮袋所吸引,吵闹着索要糖果,结果被她睁大兽瞳的狰狞表情吓跑了。其中一个小女孩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的母亲闻讯赶来,抱起女儿一边轻拍她的背安慰着,一边朝露出得意冷笑的女子投以鄙视的眼神。

  只是对方却并不在意,反而笑得更加灿烂。

  “你看起来很兴奋,凯莱拉。”

  穿着黑袍的棕发少女微微一笑,脸上的兴奋之情更是难以掩饰。

  “难得能遇到一个红女巫,我当然兴奋,难道你不是吗?”

  凯瑟琳摇摇头,她对杀戮已经厌倦了。

  “她走了多久了?”

  “大约三个小时,进了萨贡森林。听说要去费伦,另外还有两个陌生男人跟她一起。据村里的治安官说,这两人是她的朋友,其中一个还是个先知。”

  “先知?!”

  “你不用担心那个先知。”相比谨言慎行的凯瑟琳,凯莱拉倒是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这些年来,我们遇到的‘先知’还少吗,可每一个都是冒牌货,我想这个也不例外。我们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尤莉娅·索茨维特身上,教务长阁下这一次可是真的被惹恼了,我可不想重蹈我前任的覆辙。”

  凯莱拉残忍嗜血,视生命如草芥,可她的话倒是非常有道理。教廷对背叛一贯难以容忍,尤莉娅·索茨维特也绝非普通的红女巫。要知道她能得到教廷的特赦,成为审判教团的指挥官,这本身就已经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教廷高层看中的是尤莉娅的能力,只是让那些决策者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们利用尤莉娅为教廷效命同时,她也在利用教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或许,这才是让教务长真正愤怒的原因。

  越靠近费伦,越能感觉到潮气在蔓延。

  渗入骨髓的寒冷交织着细雨拍打在威尔身上,披着一条厚厚的斗篷吸收水分后变得沉重,像是一块巨大的冰块一般包裹全身。

  通往费伦的道路上随处可见写有远离此地的警示牌,曾经繁荣的城镇此时已经变为一座死城。

  费伦以盛产一种名为“矮人黑麦”的农作物而闻名,是酿造黑麦啤酒的原料,顾名思义,这种农作物来源自矮人。在古维克尔人处在早期文明时,就已经通过交易从矮人族那里得到种植经验。加上费伦当地土地肥沃,雨水多的特点,自然成了黑麦最理想的耕种集聚区。

  随处可见庄园、围栏、谷仓、麦田,许多沟渠从上流下,穿越翠绿的大地,一片生机盎然的样子,却唯独少了生命的踪迹。

  三人走进一片死寂的城镇,起先只是零零星星横倒在路边的尸体闯入他们的视线。

  随着探索范围不断扩大,越来越多的遇难者遗体被发现,大多数是整个家庭死在各自的家里。

  即便是尸体也具有传染性,威尔小心靠近,审视着每一具尸体:没有任何外伤,每一张还能辨认的脸都扭曲着,都是在极度痛苦中被病魔吞噬了生命。

  在震惊之余,威尔转头看向尤莉娅,从她踌蹴的表情不难看出,她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他们到底得了什么病?”

  “这不是病,而是魔法。”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尤莉娅屏息伫立,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魔法波动,证明附近有一个法力强大的巫师。只是奇怪的是,这股魔法波动并非纯粹的邪恶。

  “抓紧时间找你要找的人吧。”尤莉娅提醒道,望向窗外的天色,“要是天黑了就麻烦了,有些难缠的东西最喜欢满是死人的地方。”

  循着幻象的指引,威尔找到了女孩藏身的地窖,准确的来说那是一个谷仓。他们把地窖和整个谷仓都搜索了一遍,没有女孩的踪影。

  尤莉娅发现地窖的门是被人强行破坏,附近还洒溅着一些血迹,预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战斗。

  与伊欧恩曾经在西方大陆朝夕相处的日子让尤莉娅成为了一个优秀的追踪者,她检查着地上的痕迹,发现了两串的脚印,用手指挑起松弛的尘土,拨开干草,目光在地面来回扫视,找到了一瓶掉落在草垛旁的橘红色药水。

  拿起药瓶,发现软木塞已不翼而飞,里面的药水也流失大半。

  尤莉娅小心翼翼地把瓶口凑在鼻翼嗅了嗅,闻到了强烈刺鼻的味道,并且认出是米克罗伊学派独有的毒蛇药水。

  毒蛇药水是一种非常极端的魔药,其本身就是由黑暗物质研制而成,能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服用者的力量,但服用者往往也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只有在面对强敌,有同归于尽决心的人才会使用。紧接着,尤莉娅又注意到另一串脚印,从大小可以判断应该是威尔找的女孩。

  首先,她肯定非常害怕,步伐凌乱,甚至好几次跌倒在地上。

  究竟是什么在追赶她?

  带着疑问,尤莉娅跟着脚印走出谷仓,仔细查看了一番栅栏损坏的部位,然后越了过去。

  在几十米远的树林里,她知道了药水主人的下场。

  那是一个脸上尚有稚气的青少年,被人硬生生地撕成了两半。从内脏器官散落一地的情况看来,尤莉娅发现这个坚强的家伙在被撕裂成两截后,仍向前爬行了十几米,这股坚定的执着和勇气赢得了她的尊重。但从未见过如此恐怖死状的威尔和山姆却难忍胃里的翻涌,狂呕不止。

  在看到手背上的衔尾蛇纹身后,尤莉娅对他‘蛇院学派’的身份不再有任何怀疑。

  蛇院学派是指米克罗伊魔法学院的巫师,可以说是玛尼布尔斯王国四大魔法学院中最神秘的一支学派。由于蛇学派研习黑魔法,其中也出现了不少臭名昭着且法力强大的黑巫师。

  在巫师秘密战争,尤其是时间之塔事件后,米克罗伊魔法学院就被巫师集会所、皇家巫师顾问团和魔法协会完全取缔,如今真正意义上的蛇派大师也只剩下区区数人。

  只不过眼前这个可怜的家伙身上没有代表巫师等级的标识,换句话说,他可能只是一个学徒。

  “他是谁?”威尔问道。

  “不知道,也不关心。”

  尤莉娅嘴上继续漠不关心地说着,视线却始终聚焦在尸体上。

  从腐烂的程度来看,大约是在三天前。

  令人疑惑的是,尤莉娅从没有见过如此干净的杀人现场,到处都没有凶手留下的痕迹——无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他们都错过了。

  “看来你找的人是独自跑进森林了。”

  循着脚印延伸的方向看去,特里娜生死未卜,愧疚感油然而生。威尔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也从未失信于人。

  “你觉得她能活下来吗?”

  虔诚的信仰让威尔对任何事物都抱有希望,尤莉娅的回答也给了他所需要的,一种心理上的安慰。

  “幸存的几率很渺茫,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或许你可以为她祈祷。”尤莉娅看向大路的另一头,那里是一片山峦交错形成的谷地,“记住,沿着森林边缘走。千万不要进森林,天马上就要黑了。”

  “拜耶斯老爷,我们该走了。”

  山姆牵来马,威尔仍然注视着尤莉娅离开的背影,心中突然泛起莫名的渴望。他从小就被精心的保护和培养,生活在别人为自己构筑的舒适环境里,从不知道外面的世界。

  或许,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神不会无缘无故将一种天赋施加于人,威尔感觉到自己能在尤莉娅的身上找到答案,转过身摇摇头。

  “我不回去了,山姆,我要跟她走。”

  “那庄园怎么办?”

  威尔从口袋里掏出庄园的钥匙,扔给山姆。

  “以后就是你的了,山姆。”

  “哇,你们这些贵族老爷们真是太任性了。”

  山姆张大嘴惊叹道,可能白白得了一座庄园,又何乐而不为呢。

第十五章

  天色越暗,周遭的树木长得也越来越奇怪,像一个个直立的巨大生物,将又尖又长的爪子伸向天空。四周不时传来风的吼声、树木的低喃声,还有威尔从没听见过的禽鸟的鸣叫。

  随后,一切都消失了,变得寂静无声。

  附近有掠食者!

  基本没有什么野外经验,威尔只能根据本能觉察到了异样,来回张望时没留意,一头撞在尤莉娅的后背。

  “哎呦。”

  威尔被弹了回去,仿佛撞上了一堵坚不可摧的石墙。

  “你为什么还跟着我?”

  “我要找的人还没有找到,也就是说我们的合同还没有结束。”

  听完威尔一本正经的发言,尤莉娅无奈地摇摇头,就知道那九枚金币赚得太容易了。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绝对想象不到黑夜中的北方森林给人所带来的压抑感。这片郁郁葱葱的谷地充斥着魔法气息,这并不奇怪,因为这里原是精灵的领地。

  据说,曾有人见到过会走动的树精,这是一种几乎跟精灵一样古老的远古生灵,它们的历史可追溯到精灵纪元之前的上古时代。传说中树人能像人那样直立行走,力大无穷,时常穿越茂密的森林,从一头迁移到另一头。尽管从未有人亲眼见证,但时常有露宿野外的人在夜里听到它们噼里啪啦将自己连根拔起,挪动行走的声音。

  几个黑影从头顶的树梢上掠过,带来阴森可怖的声响。举着火把的威尔下意识地一缩脑袋,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

  “什么东西?”

  “食人女妖。”

  尤莉娅光凭气味就能认出来,这些家伙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是什么在吸引它们,尤莉娅想着,没有因为疑惑而放慢脚步。

  “这里有邪灵出没,难道你不管吗?”威尔快步追上尤莉娅的脚步,露出一副指责的神情,“你可是审判教团的骑士。”

  “我加入教团只为了一个目的。”尤莉娅拿出一本黑皮书,得意洋洋地笑道:“就是能有机会潜入阿列亚神庙里拿到这样东西,只可惜时间仓促,我没能找到那三把从猎神者手里遗失的赛萨尔法刃。不然的话,肯定又能大赚一笔。”

  “原来你就是那个小偷。”威尔义正言辞,对尤莉娅的行为大为失望。

  “准确的来说,教廷才是,我只是拿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尤莉娅朝着他一抛媚眼,拍了拍他的屁股,“快点吧,前面有座小木屋,我们可以在那里过夜。”

  树林在黑暗中变幻莫测,渐渐变成一座阴暗扭曲的迷宫,处处都是野兽压抑的嘶吼声。

  借着手中的火把,威尔突然看到一群食人女妖攀在根须错乱的枯树上,长着尖牙和海藻一样杂乱浓密的长发,裸露且突显女性特征的躯体像蛆虫一样扭动着,还用最下流的字眼互相谩骂调笑。

  它们是尖叫魔与罗达尼堕落精灵(黑暗精灵)杂交的后代,拥有超长的寿命。就如尖叫魔都是雄性一样,食人女妖也只有雌性这单一性别,加上精灵血统极低的生育能力,导致食人女妖自身基本上不具备繁育能力,使得该物种自一诞生就遭到死灵法师的抛弃。

  为了生存,食人女妖逃进了深山,肮脏阴暗的林间谷地一向是它们的聚集地,蛰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要是一旦有人不幸闯入,她们就会一拥而上,用锐利的尖牙刺破猎物颈上皮肤,贪婪地吸干血液,然后蚕食掉他们的皮肉,尤其偏好从内脏吃起。

  奇怪的是,这里仿佛有另一股强大的力量在约束食人女妖,她们只是朝着威尔嘶叫,并没有发动攻击。

  威尔不确定尤莉娅口中的木屋还有多远,也没有退缩的选择。因为他每向前走一步,走过的路就会被茂密的灌木丛封闭,好像整座树林都活过来了一样。

  差不多到了后半夜,终于是见到了那座有小烟囱的木屋,它就建在一条湍流的小溪旁,映照在明亮的月光之下。

  “你先进去,我去找点吃的。”

  “难道木屋里没有食物吗?”

  “那里面没有一样是你能吃的,相信我。”

  尤莉娅露出一个神秘又让人捉摸不透的笑脸,走进一条林间小径,下一秒就消失在威尔的视野里。

  无论如何,他都别无选择,只能走向木屋。

  木屋四周围绕着一片精心打理的农田,种的不是威尔所认识的任何一种农作物,那是一些红红紫紫的花朵,异常的美丽。

  在北方的森林里任何一种过于美丽的事物都不是好东西,这是威尔从书籍当中,还有其他人用血的代价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他在桃花心木大门前踌躇了片刻,终于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敲门。

  毫无反应。

  正准备再敲,大门这时竟然嘎吱作响地向内缓缓开启,将他吓愣在原地。

  “有、有人吗?”

  没有听到回应,威尔壮起胆,准备进去。

  不过在进门前,他还是礼貌地蹭掉了鞋底上的泥巴。

  一进入门廊,大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迅速合上,受到惊吓的威尔吓得心脏蹦到嗓子眼,下意识地握住腰带上的短剑。黑漆漆的屋内突然光芒闪耀,仿佛就在一瞬之间,沿着墙壁以及头顶的枝形吊灯上的数百根蜡烛一起迸发出火苗。

  尽管火苗是暖的,威尔还是打起了寒颤。

  不,他不喜欢这地方,一点也不喜欢。

  屋内陈列着太多让威尔为之遐想的东西,各种植物和动物的幼体被某种液体浸泡在一个个玻璃瓶里,按照大小有序地排列在木架上。与之对应的另一侧的架子上者排放着各种书籍,大多布满灰尘与蛛网,饱经风霜。木墙上还挂着一颗山羊头骨,狭长的头颅竖着一对长角,眼眶内只有两个坑洞,牙槽支着两排细且窄的门齿,像在给所有进门的客人发出狰狞的冷笑。

  不可否认的是,眼前的一切的确有点诡异,甚至是触目惊心。

  “你是谁?”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威尔顿时绷紧身体,颈毛倒竖。一个巨大而奇怪的影子投射到他身前的墙上,只可能是这里的主人。

  缓慢转过头,进入眼帘的是拥有枯燥红发、满脸皱纹的老巫婆。

  威尔以妥协的姿势缓缓举起双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不得不投降,因为她悬浮在半空,双脚根本就没有站在地面上。

  “我没有恶意。”

  威尔对着老妇人说道,小心地保持自己的声音理性、平静、温文尔雅,他可不想激怒她。

  “多有礼貌的年轻人啊。”

  老妇人微笑着称赞,嗓音低哑深沉,语气出奇地和蔼可亲。她解除了临阵对敌的姿态,重新落到地上,上下打量着威尔。

  “你是迷路了吗,漂亮的孩子?”

  “算是吧,是尤莉娅带我来的。”威尔如实回答,讲实话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老妇人听到这个名字时并不是很高兴,拉下皱巴巴的脸,显得更加阴郁。

  “怎么?!她现在口味变了,喜欢刚断奶的男孩了。”

  “我已经28岁了,夫人。”

  “看你白嫩嫩的小脸,说你18岁也不为过。”

  老妇人口吻中充满了怀疑,伸手冷不防地抓向威尔的裤裆,感受着它在自己手里的体积。

  “嗯,身怀巨物,难道她会看中你。”

  威尔尴尬极了,自己的小命在她手里,又不敢挣扎,只能红着脸说道:“您误会了,我和尤莉娅只是在旅途上结识的伙伴。”

  “她在旅途上可结识了不少伙伴,可惜······”老妇人停顿了一下,换了一种说辞,“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你就是这么向别人介绍我的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尤莉娅已经进屋,手里还拎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老妇人皱着眉头,看着她留下的一串泥脚印,默念咒语,瞬间蒸发掉了尤莉娅脚上的靴子。轻哼一声,弓着背自言自语般的嘀咕道:“进门前也不把脚上的泥蹭掉,都这么大的人了,连这点礼貌都不懂。”

  “懂礼貌就不是维吉尼家的人了。”尤莉娅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举起手中还在活蹦乱跳的兔子,冲着威尔问道:“烤着吃,还是炖着吃?”

  兔子通体覆盖着柔顺的皮毛,胖嘟嘟的,可爱极了。即便饥肠辘辘,可威尔实在不忍心夺去这可爱小家伙的生命,摇摇头。

  “不用了,我不饿。”

  “那就太好了。”

  尤莉娅嘴角一扬,一下就扭断了兔子的脖子。

  威尔一缩脖子,就仿佛是自己的脖颈被折断似的,不满地责怪起来。

  “你真是太残忍了。”

  “的确很残忍。”尤莉娅赞同道,可她有着自己的处世态度,“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填饱肚子,有必要的话,我会吃掉你。”

  “也不知道吃了饭再来,真是一点都不懂。”老妇人继续喋喋不休地抱怨着,拿过尤莉娅手中的兔子,边慢悠悠地走向厨房边问道:“烤着吃,还是炖着吃?”

  “一半烤,一半炖,记得在炖肉里加百香草,烤兔要配甜果酱。”

  “又要烤又要炖,真是麻烦。”

  老妇人驼着背走进厨房,不耐烦的低喃声依旧漂浮在客厅里。

  “吃完了就马上滚,以后也别来烦我。”

  “她不欢迎你。”威尔从老妇人尖酸刻薄的话语中听出一些端倪,走到尤莉娅身边问道:“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呢?”

  “古尔迪不是我朋友。”尤莉娅脱掉身上厚重的斗篷,随手就扔在堆满书籍和各种材料的木桌上,洋溢着微笑,“她是我的外祖母。”

  “你倒还记得我还是你的外祖母,呵呵。”

  夹杂着埋怨的苦笑声从厨房传来,尤莉娅嘴上针锋相对,更是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咦?!我还以为你已经老得听不见呢?”

  “我的确老了,可耳朵一点都不聋。”

  光是通过交谈,威尔就看出尤莉娅跟自己外祖母的关系并不融洽,情况也确实如此。

  尤莉娅被他看得心烦意乱,搬来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挠着乱糟糟的红发,她太久没洗澡了。本不想在意威尔的凝视,只是这个不上道的小子依旧盯着。

  “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小子!”

  尤莉娅烦躁的说道,担心自己神经突发,动手把他的双眼挖掉。

  威尔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耸着肩反问道:“什么眼神?”

  “怜悯同情的眼神,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没有必要。”

  尤莉娅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有点多愁善感。威尔想拉一张椅子坐在尤莉娅身边,顺便开导她一下,意外的发现木椅竟然不能动,被牢牢地固定在地板上。

  好吧,有脾气的椅子。

  威尔嘀咕着放弃了,盘起腿就坐在地板上。

  尤莉娅一眼就看出门道,摇头拒绝。

  “不,不,不,别搞那一套。”

  “哪一套?”

  “你们教廷笼络人心的伎俩,一边安慰我,一边给我灌输那些可笑滑稽的谬论。”尤莉娅神情玩味,注视着一脸受挫的威尔。

  “听着,小子。我尊重你的信仰,但这不代表我愿意接受它。这世上有问题的人不止我一个,并且这些问题靠信仰是无法解决的。信仰会蒙蔽你的眼睛,控制你的思想,而我比较现实,只听从···”说着,她把指着双眼的手移向自己的胸口,“内心。”

  “你肯定遇到过许多糟糕的事情,对吧?”

  “我的确遇到过很多糟心的事情,可我自认为处理的很不错,只是新的问题总是层出不穷的出现。这些年来,我一直努力地想活得像个人,却让我在人类与同类之间都活得不自在,也许是我犯了一个错误。”

  “什么错误?”

  “忘记了自己是谁。”尤莉娅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威尔对这段话很有感触,尤莉娅所经历的事肯定是他想象不到,甚至是难以想象的。

  “那么你会成为教廷的敌人吗?”

  “不管是红女巫、白女巫还是黑女巫,但凡跟女巫沾上边的都是教廷铲除的目标,他们喜欢烧女人玩。所以,选择权不在我们手里。”古尔迪端着食物履蹒跚地走出厨房,嘴里念念有词。

  “而且你所认为的五神教会也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年轻人。他们掌握着太多的财富与权力,而绝对的权力,势必会带来绝对的腐败。其中当然也有虔诚的信徒,就像当年追随都德的十三门徒,但狂热与虔诚也会将人带入歧途。总之,太沉迷宗教信仰不是什么好事。”

  听见异教徒的一番“异端邪说”,威尔本以为自己肯定会力争到底,却无语凝噎。

  想想近几年,教廷以神明为借口残杀不知道多少人,又把多少无辜的女人送上了火刑台。

  “听我一句,不要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使用你的天赋和你泛滥的同情心。”古尔迪露出一个皱巴巴的笑脸,以过来人的口气告诫着,“长久以来,大陆上但凡有名气的先知一般都活不过30岁是有原因的,频繁使用你的能力会大大削减你的生命力,至于你的同情心,它更能缩短你的寿命。即便你以后强大到能预见到别人的未来,受到万人敬仰追捧,却唯独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也算是一种讽刺吧。”

  长者之言全部来自人生经历,威尔深知其中的道理。

  相反对自己这个陌生人的善意和提醒,古尔迪对尤莉娅倒是异常的刻薄,糟糕的餐桌礼仪时常引来她的破口大骂,动不动就大打出手。直到尤莉娅扔出那本黑皮书后,古尔迪才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她,语气已经激动而变得颤抖。

  “你、你拿到了?”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尤莉娅把黑皮书推倒古尔迪的面前,嘲讽地说道:“教廷那帮家伙不识货,完全不知道它的重要性。”

  “不朽者布翁尼提尔,亡灵之书。”

  古尔迪热泪盈眶地用双手捧着书,没想到在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自己家族的家传之宝。

  “我们应该马上准备召唤仪式,你是唯一能召唤亡灵的人。”

  “你说的没错,我的孩子。”古尔迪难掩内心的自豪,眯着眼说道:“这年头,年纪超过两百岁的红女巫可是稀罕物。”

  “那你确定你还记得那段咒语吗?”

  “当然记得,只是要花点时间回忆一下。”古尔迪抱着亡灵之书来回踱步,神神叨叨的开始自言自语,“对,好好想想。会记起来的,会记起来的。

  ——————————————————————————————————————————————————————————————————————————————

要不是亲眼所见,威尔绝对不会相信天底下竟然还会有吃相如此糟糕的人!

  威尔有点震惊,甚至是被吓到了,瞠目结舌地看着尤莉娅进食的模样,看上去活似一条凶猛的饿狼。半生熟的带骨兔腿在她的啃食下,汁水顺着嘴角沟壑流到了下巴,滴在餐桌上,还在唇边留下一圈血沫的痕迹。

  “这味道真是没说的。”

  大快朵颐的尤莉娅边吃边夸奖,然后把半个烤兔头递到威尔面前。嘴里血肉模糊,尚未嚼烂的兔肉就在她的喉咙上方,跟随着小舌颠簸震颤。

  “你真的不来点?”

  威尔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仪的微笑,摇摇头。如果非要让自己在尤莉娅与魔鬼之间选择一个共进午餐的话,威尔猜想自己多半会选择后者。

  果然,神是公平的。

  祂在赋予尤莉娅绝美容颜的同时,也将她的缺点表露的一览无遗。

  啃完兔肉,喝掉满满一碗肉汤以后。除了饱腹外,尤莉娅还感到口干舌燥,心跳加速,她下意识地看向缩在角落苦思冥想的外祖母,鬼知道她是不是又把自己当成了小白鼠,在调料里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好在尤莉娅的半神体质有着极强的自愈能力,并且百毒不侵,但这股莫名的燥热却让她无法忽视,反而愈演愈烈。

  “怎么了,尤莉娅?!你是不是感觉到不舒服啊?”抱着亡灵之书的古尔迪走了过来,嘴里满是虚伪的关怀。

  尤莉娅的呼吸变得急促,尚未褪去的热力让她的脸颊潮红,鼻尖上渗出的细小汗珠缀在那些零星的蜜色雀斑上,将那殊丽绝伦的容貌衬出几分妩媚。光看尤莉娅的反应,古尔迪就知道自己已经大功告成,完美复制出了黑巫女王蒂歌最得意的杰作--催情药剂。可是尤莉娅紧接着就脱离了药剂的控制,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得意之中还不忘嘲讽了一句。

  “药剂的配方几乎接近完美,只是药效时间差了点。”

  “该死!”古尔迪一顿咒骂,转身把火撒在苦心专研十余年的工作间,将里面的魔药工具拆得七零八落。

  尤莉娅一脸苦涩地看着自暴自弃的外祖母。

  事实上,正如尤莉娅说的,古尔迪调配的催情剂药剂的确已经接近完美,只是找错了实验对象。早在18年前加入西方远征队时,尤莉娅在被死灵法师门德塔囚禁并遭到罗西妮(格姆葛四女巫之一)非人折磨的过程中,她就已经对催情剂产生了抗药性。

  这段耻辱的经历如同一道伤疤牢牢的刻印在她的内心深处,无法愈合,也无法释怀。尤莉娅永远不会告诉古尔迪,更何况她还深知一个事实:一个拥有极强天赋且过度自负的女巫,她的虚荣心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巨大的危害。

  等到工作间的打砸声与震动完全消停下来,威尔才敢冒头,盯着又哭又笑精神尚且不稳定的古尔迪,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她没事吧?”

  尤莉娅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没事,只是有点太激动了。”

  “那么你们打算召唤谁的亡魂?”

  对于召唤仪式,威尔有太多想问的事情。

  她的名字,尤莉娅并不打算提及,在地板上用藤须草的绿色汁液绘出小时候练习过无数次的倒转五芒星。仍然能感觉到藤条抽打在手臂上的痛楚,母亲近乎病态的严厉也是她除了放荡外最深刻的记忆。

  摆好蜡烛,点火的手抖了好几次,费了点时间才把六根蜡烛全部点亮。注意到威尔蹲在自己身边,一脸不依不饶的样子,最终抹杀了尤莉娅最后一丝坚持。

  “好吧,她的名字叫莉斯贝思,是我的母亲。我父亲深爱着她又无法忍受她的出轨,只能把所有的气撒在我和我姐姐身上。”

  “你有一个姐姐?”

  “是的,不过我们很早就断绝关系了。”

  “为什么?”

  尤莉娅真的是受够了这个问题超多的先知,露出一副要把他活吃了的表情。威尔闭上嘴,看着尤莉娅继续准备仪式所需要的道具。

  召唤仪式准备就绪以后,古尔迪小心翼翼地翻开亡灵之书,威尔可以看到每一张纸页上都留出斑驳的血迹,直到翻到第十九张,那一页是空白的。

  古尔迪拿出一把古老的胡桃木柄匕首,在自己的手心上划开一道口子。

  “Ugel’es-bezhun-kusut,sov-mashau,ihsek-pasht。”

  古尔迪念动古老而又晦涩难懂的咒语,被血染红的书页上浮现诡异的光芒,鲜血在上面游动着,形成一串串字体。古尔迪用带血的手掌捏住一小块羊皮,用烛火点燃,那块干燥的羊皮瞬间就打着卷燃烧起来,在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焦臭味。

  屋内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刺得威尔手脚冰凉。六根蜡烛连同屋内的所有蜡烛在一瞬间全部熄灭,四周变得一团漆黑,温度也骤降到了冰点。

  魔法阵中心突然伸出很多泛着荧光的手来,试图将围在界阵附近的三人拉下去。

  随手操起一根木棍,威尔敲打着这些不安分的手,可根本打不到。

  “进入冥界的灵魂无法伤害活人,你同样也无法伤害他们,现在集中精神。”

  听完解释的威尔闭上眼,在心里默念着莉斯贝思的名字。当再一次睁开眼时,威尔的视界一下明亮起来,看清了法阵中心突然出现的是什么。

  那是一个人,一个跟尤莉娅外貌极其相似的女人。

  “看看你,我的母亲,你竟然老成这种鬼样子。”

  “你该庆幸死得早,莉斯贝思,不用承受衰老所带来的痛苦。”

  母亲和外婆一照面就彼此诋毁嘲讽,尤莉娅愈发迷惑自己的毒舌到底是继承了谁。就算是死了,她的母亲也没有消停半刻,转过头又开始数落起自己来。

  “喔,尤莉娅,我亲爱的女儿。”莉斯贝思注视着女儿身上的猎装以及上面的审判教团徽章,轻蔑道:“你这身打扮真是太可笑了。”

  “你怎么一来就找架吵?!”

  “教廷不仅谋杀了我,还把我活活烧死,而如今你又沦为了他们的走狗。”

  尤莉娅不想说废话,因为时间不多,直入正题。

  “我们召唤你来不是来叙旧的,而是有一件事要问你。”

  “那就不巧了,我现在没空。等你死了,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好好聊聊。喔···等等,他是谁?你新找的男人,不愧是我的女儿,眼光真是独特。”

  生性放荡的莉斯贝思注意到威尔,一席挑逗露骨的话惹得生涩的威尔满脸通红。

  “仔细听我说!”尤莉娅不得不打断朝威尔卖姿弄骚的母亲,试图让她明白闻题的严重性,“普里西拉从黑牢越狱了,我试过抓住她,可是却又让她跑了。”

  “哈哈哈哈!!!你以为你是谁,你当然抓不住她!”

  莉斯贝思的言语变成赤裸裸的嘲笑,回忆当年自己和普里西拉那场历时三天三夜的鏖战,如果此刻她还有肉身,现在也肯定湿透了。

  “德尔菲妮,伊妮德,罗西妮,还有普里西拉,她们曾经都是安德瑞尔帝国家喻户晓的人物,结果全部因蒂歌而堕落,沦为格姆葛四女巫。而且她们也不是普普通通的黑女巫,尤其是罗西妮和普里西拉,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是她们所无法征服的,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抵挡她们的诱惑,那种将人心底最深的欲望彻底打开继而满足的快感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当然也包括你,我的女儿。”

  “你难道不感到羞耻吗?”尤莉娅陡然提高了语调,歇斯底里地咆哮,“只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你甚至可以跟黑女巫联手。知道吗?对于你的死,我一点都不感到悲伤,因为你是咎由自取。”

  尤莉娅永远都忘不了母亲死的那一夜,忘不了父亲痛哭流涕的样子,伟岸坚强的形象在那一刻完全崩溃,是那么的悲伤,那么的脆弱。

  “你做了什么?!”

  目睹着女儿涌出的泪水,莉斯贝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尘封的记忆再一次被唤起,刚步入豆蔻之年的尤莉娅蜷缩在昏暗的角落。

  黑暗犹如黏腻的泥潭包裹着她,尤莉娅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只知道已经持续了很久。原本温馨美满的家变得阴气沉沉,最后一餐剩余的食物依旧待在它们最后被触及的地方,任由着它慢慢地发霉腐烂。

  窗外黑幕遮蔽,雷鸣和闪电宣示暴风雨的前奏。摇晃的床榻,交织着男人粗重的喘息与少女羞涩的娇喘,如同蚁噬大脑般折磨着尤莉娅的神经。

  “莉斯贝思。”

  闪电照亮床上交织缠绵的两人,独臂的男人咬住少女柔软的耳垂含糊不清的呢喃着,仿佛情人间暧昧的低语,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哭腔。

  少女煎熬地摇晃着满头艳丽的红发,攥紧身下湿润的床单。

  “莉莉,不要离开我,莉莉,我的爱,不要。”

  男人亲吻着颤抖又布满汗水的脸颊,一路吻上少女咬得泛白的嘴唇。一遍又一遍呼唤着相同的名字,少女启开贝齿邀请他的进入,喉间颤抖无力的回应着。

  “是,我在,我一直都在。”

  潮湿、炙热、甜美。

  粘腻的丝线在唇舌间交换,两条猩红的舌头如蛇般缠绕在一起,四片唇契合地毫无狭缝。

  少女精致的脸上染上一层薄红,柔软红润的嘴唇微微张着,娇媚动人。身体拍击的脆响与热烈的亲吻交缠在一起,两个晃动的人影彼此起伏,宛如同一具躯体,肆意地挥洒汗水,仿佛世界就只剩下彼此。

  他们一起堕入地狱,却犹如置身天堂。

  空气中飘浮着一丝汗水与爱欲的气息,堕落的尾调,像开始腐烂的白色百合花的奇特香味。

  突然,姐妹俩的视线通过那个缝隙不经意交汇在一起,一样哀愁无助:脆弱、美丽、残破、失落,精致而又易碎,短暂而又不朽,仿佛一只频临死亡的蝴蝶。

  尤莉娅流淌下两行清泪,褪下衣裙,展露自己青涩纯洁的身体。

  她推开门,想要分担姐姐所承受的痛苦。姐姐却摇摇头,挥动手臂,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房门重重的关上,锁住两个悲伤的,只能从肉体中需求安慰的灵魂。

  尤莉娅知道自己成了局外人,她闭上眼,捂住耳朵,想要堵塞那些声音,却是徒劳无功的。

  肉体撞击声一直从夜晚持续到天明,又从天明持续到日落,日复一日,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再一次睁开眼,直面着焦虑的母亲。

  “取代你的位置,不是我,是玛格丽特。”

  “那玛格丽特她···”莉斯贝思羞愧地低下头,难掩心中的苦楚,然后将话题转移到召唤自己的原因,“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我一直在寻找芬贝伦·梅伦-格芬尼的精灵魔戒,你是最后一个持有它的人。告诉我,戒指在哪里?”

  “传说芬贝伦的精灵法戒是用奇异晶球的碎片打造,本身就具有极其强大的魔法,很多人都想把它占为其有,但同时它也是不折不扣的诅咒之戒,会给使用者带来噩运。”莉斯贝思唏嘘着自己的过往,突然灵光一闪,“不,千万不要告诉我,你要用它对付西斯薇格?!”

  作为红巫始祖,西斯薇格是大陆上最强大的火元素敏力者,而她父亲芬贝伦·梅伦-格芬尼的“至上水之戒”是限制她力量的绝佳法器。

  “每逢血月之夜,正好是西斯薇格最虚弱的时候,加上芬贝伦的精灵法戒,我的胜率就会更高,而且下一个血夜很快就要到了。”

  “但你也不要忘了,西斯薇格是红女巫的始祖,是我们力量的源泉。一旦你杀死西斯薇格,所有红女巫都会失去力量变成普通的凡人,其中也包括你。”

  “我从不奢望继承你或者西斯薇格的力量,而且打破西斯薇格的诅咒也是父亲一生所追求的目标,更因此失去了一条手臂,我要替父亲完成他的夙愿。”

  莉斯贝思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解释。突然,一阵强烈的震动袭来,莉斯贝思看向虚无的身后,露出恐惧的神色,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该死,异界魔来了!我···我,当我得知芬贝伦的精灵法戒施有噩运咒以后就把它还回去了,就埋在芬贝伦的墓地里。”

  莉斯贝思发出近乎绝望的低喃,再一次看向身后,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逼近。她朝着尤莉娅伸出手,喊出临死前一直记挂的话。

  “尤莉娅,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妻子,也不是一个好母亲。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离开你们是有原因的,我是那么的爱你和玛格丽特。”

  一个母亲奢望着女儿的原谅,只是尤莉娅对她的恨太深刻了,她无法忘却父亲的哭泣,更无法忘却那一晚,以及日后很多很多个日日夜夜。

  尤莉娅曾经亲眼目睹着父亲把对母亲的爱与恨全施加了自己的姐姐身上,可悲的是,她和玛格丽特都天真的以为能维持并守护住这个破碎的家庭。

  每个女孩年轻时都天真过,只是现实总是太过于残酷。

  没有秘密是永恒的,就像谎言总有一天会被揭穿那样,催情烛会燃尽,迷心咒也会失效,她和姐姐构筑的‘美满家庭’也在父亲醒悟过来的那天轰然倒塌。

  羞愧难当的父亲最终离家出走,抛弃了她们,从此了无音讯。一切的努力都付之东流,而之后发生的事更是直接导致姐妹两人的决裂。

  尤莉娅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她保持着沉默,就如她以往的固执一样。

  魔法界阵正在快速地分崩离析,莉斯贝思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回无底深渊,只能拼命的,徒劳无功的挣扎。在一阵地动山摇之后,魔法界阵消失无踪,室内的烛火紧跟着再一次点亮。

  古尔迪身上散发着强行中止仪式所带来的余威冲击,嘴里吐出骇人的寒气。

  “对不起,孩子,我不能冒险把异界魔带到活人的世界。”

  尤莉娅理解地点点头,搀扶起筋疲力尽的古尔迪,上前查探同样倒地的威尔。

  “他怎么样?”古尔迪问道。

  “没事,只是晕过去了。”尤莉娅摘下威尔领口上的通行徽章,顺走了他腰上沉甸甸的钱袋,“你还有多少信使?”

  “只剩下史派西。”古尔迪用悬浮咒语抬起昏迷的威尔,把他放在木床上,颇为好奇地问道:“你相信她说的话吗?”

  “当然不信,她只爱她自己。”尤莉娅看了一眼悬停在窗口的猫头鹰,吩咐道:“让那只傻鸟去找伊欧恩,写上维尔玛尔,他会明白的。还有,把靴子还给我。”

  “看来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没错,如果我成功了,你会死。如果我失败了,你很可能会活到三百岁。”

  “我都219岁了,已经活得够久了。你不用在意我,专心做你的事。”

  终于是到了生离死别的时候,古尔迪最终还是忍住了眼泪,缓慢移步到药架前,拿了几瓶高级魔药装进包里,然后念动咒语,将靴子重新穿在尤莉娅的脚上。

  感觉到脚底冷凉的蠕动,尤莉娅从靴子里抓出一条蛇,冲着恶趣味的古迪尔点头苦笑。

  “永别了,外婆。”

  ——————————————————————————————————————————————————————————————————————

相关小百科第五弹:格姆葛女巫      万众狂欢,淫乱成魔

  格姆葛女巫,也称为“黑女巫”,她们崇拜邪灵魔神,借助黑魔法散布瘟疫制造死亡,是‘黑巫女王’蒂歌·格莱特利最忠诚的奴仆,其中格姆葛四女巫最让人闻风丧胆。格姆葛四女巫原本都是美丽且血统高贵的人类,接连因为欲望被蒂歌诱入深渊,继承了那股最纯粹的黑暗之力,获得了不朽的生命和可怕的力量。人格也被扭曲得很厉害,丧失了人性,彼此间拥有非常强的心灵感应。      蒂歌·格莱特利,格姆葛黑巫王,死灵法师门德塔的第三门徒,九魔柱魔王之一,代表十诫中的淫欲(Lust)。

  精灵纪元1534年,蒂歌出生于精灵秘境‘希加瑞达花海’,其父“矮人之友”费瑞丁·伊格-纳西奥(魔戒战争时期杰出的精灵铸戒师与武器铸造大师,虽然费瑞丁是一个精灵,但其锻造的技艺全部来自矮人,精于金属冶炼和宝石加工,也是精灵法戒‘新星’和‘野猪长矛’亚巴顿的铸造者。)是当时极为出色的精灵工匠,精于金属冶炼和宝石加工,从小就随同父亲居住在丘陵矮人的领地--奥斯托西。

  在过完第四个生记年以后,蒂歌随同尤因莱茵精灵王国的树精灵与燕尾塔精灵法师一起前往西方大陆搜捕罗达尼堕落精灵时,遭到了魔神贝尔摩斯和帕西蒙的突然袭击,整支队伍几乎被屠杀殆尽。蒂歌作为幸存者,与其他被俘的女精灵沦为了死灵法师门德塔用精灵培育魔怪的实验品。在之后经历漫长的囚禁与摧残,被俘的同伴陆续被折磨致死,只有蒂歌靠着坚强的意志顽强活着。最终,蒂歌被死灵法师选中成为黑暗魔君布坦力九个神格之中欲望的宿主,至此被彻底侵蚀,化身为九魔柱魔神,成为门德塔的第三门徒。

  贝尔摩斯:死灵法师门德塔的第一门徒,代表傲慢(Pride),九魔柱实力排名第二的魔神。因担任门德塔的副手,故自称‘死灵魔影’,是罗达尼堕落精灵与葛巫玛黑法师团的首领。 

  帕西蒙:死灵法师门德塔的第二门徒,代表暴食(Gluttony),九魔柱实力排名第五的魔神。

  第二纪元2118年,蒂歌来到灰林谷,成为安德瑞尔帝国第三十一任皇帝‘失心王’赫尔南·维铎尼安的皇后,蓄意挑起对北方联合王国的战争。而失心王也因纵欲过度,精力渐渐被榨干,最后在一次严重中风后暴毙于寝宫。蒂歌趁机执掌大权,她把持朝政,在帝国内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残酷杀戮反抗自己的一切反对者,被世人称为“巫后”,就此拉开以皇太子加泰罗尼为首的帝国忠诚派发动的 ‘重拾尊严’战争的帷幕。

  ‘重拾尊严’战争后,蒂歌化身名为‘伊莉雅’的少女,故技重施,成为了纳因戈兰亲王--索维诺·巴奇霍兹的配偶并将其腐化,导致‘金龙内乱’的爆发。索维诺·巴奇霍兹堕落为索姆葛后,巴奇霍兹‘七色火焰’家族第一家系(金龙家族)就此绝嗣,之后蒂歌为索姆葛生下了两个非常优秀的子嗣:‘纷争双子’法瑞安斯亚和奥妮克希亚。 

  索姆葛:死灵法师门德塔的第九门徒,九魔柱魔首,代表十诫中的暴怒(Wrath),力戒‘德兰诺伊’的持有者,坐骑为一条名为‘伊斯拉克’的稀有迪穆拉米斯火龙,号称为最强亡灵龙骑士。

  在 ‘最终审判日’战争期间,蒂歌遭到‘巧舌’多姆纳尔的背叛。在肉身被奥尔瑟雅(‘首生子’加布里埃尔的长女,第二代半神,所有三代半神的母亲。)摧毁后,其神格被封印在真言之塔中。进入第三纪元后,失去首领的格姆葛黑女巫们逐渐远离世人的视野,遁入虚境以求自保,但同时内心无比渴望要将自己的主人从黑塔的封印中解救出来。

  多姆纳尔:死灵法师门德塔的第五门徒,代表谎言(Lie),亦正亦邪,巧言令色又诡计多端,以世间数以万计谎话滋养自身神格的多姆纳尔是谎言世界里的无冕之王,有着“真相永远只有一个,当它被越来越多的谎言遮盖,哪怕最后所有的谎言都被揭穿,也不再是那个最初的真相。”的名言,是九魔柱当中唯一一个不受死灵法师与黑暗魔君控制且拥有自我意志的魔神。

  格姆葛四女巫 

  “哀嚎女巫”德尔菲妮

  德尔菲妮又叫“哭泣的女人”,原名伊瑞尔·斯托洛肯,是安德瑞尔帝国第三十一任皇帝--‘失心王’赫尔南·维铎尼安的第二任皇后,也是皇太子加泰罗尼的初恋情人。

  堕落为德尔菲妮后,终日与蛇为伴,拥有控制植物和能将人瞬间石化的能力。通常形象是一个得了失心疯的疯婆子,哭哭啼啼的街上漫无目的地寻找着自己的孩子。每当她唱起‘找妈妈’这首耳熟能详的维克尔童谣,而又刚好有孩子跟着唱时,她就会在夜里偷走这个孩子,细心照顾一个月后就将孩子杀死,然后继续寻找下一个孩子,是许多安德瑞尔人童年最恐怖的阴影。

  “血腥女巫”伊妮德

  伊妮德拥有两种身份,她既是格姆葛黑女巫,也是亡灵龙骑士,不过她对自己的定位更倾向于后者。

  原名阿莱西·维铎尼安,是安德瑞尔帝国公主,继承了母亲弗洛莉娅的美貌和父亲的勇武。大陆上第一个能驾驭龙的女龙骑士,被誉为‘如是男孩,必将是帝位的不二人选。’

  第二纪元后期,与哥哥加泰罗尼王生下了黑暗魔君在世间的宿主--摩洛克,开启审判日的到来。

  “猩红女巫”罗西妮

  格姆葛四女巫之一,原名萨布莉娜·托菲洛,安德瑞尔帝国玫瑰骑士团成员,“碎心王”加泰罗尼·维铎尼安之妻,安德瑞尔皇后。生下了第一头尖叫魔始祖--‘尖啸’多诺万,并和多诺万繁育了多名子嗣,故又称之为‘尖叫皇后’。

  最终审判日战争期间,罗西妮为了照顾在先前战斗中受伤的伊妮德而没有参加最后的大决战,因此侥幸逃过一劫。作为蒂歌‘肉欲之罚’的继任者,罗西妮是蒂歌最狂热的信徒,并一直在寻找解除蒂歌封印的方法,筹划一场猩红盛宴,迎接“暗黑圣母”的再次降临。

  “预言女巫”普里西拉

  格姆葛四女巫之一,原名萨曼莎·托菲洛,安德瑞尔帝国御前首相--弗兰克·维洛特之妻,罗西妮的姐姐,也是失心王的秘密情人。

  在彻底堕落后,普里西拉在魔药研制与炼金术方面表现出极其出色的天赋,并且还拥有比所有女巫都要强的预知能力。

  在蒂歌被“星耀女武神”奥尔瑟雅击败并封印以后,已预见到失败的普里西拉独自踏上了逃亡之路,在西方大陆最阴暗隐秘之地躲藏了千年之久。

  第三纪元1568年,随着西方航线的发现与淘金热的兴起,普里西拉偷渡来到了中洲大陆南方的玛尼布尔斯王国,辗转多地,过了几百年隐姓埋名的日子,可是始终回荡在脑海里那个声音愈发强烈地迫使她去做一些疯狂的事情。回家110.com

  第三纪元1986年,普里西拉通过“融合仪式”附身到一个名为阿尔芭·罗尔瓦赫尔的红女巫身上,并成功混入红巫姐妹结社(秘社)刺探情报,很快就与工于心计且富有野心的莉斯贝思·维吉尼发展成恋人关系。普里西拉利用莉斯贝思是柏伦亚公国大公--加洛·卡佩秘密情妇的关系,顺利成为了卡佩大公的座上宾与私人魔法顾问,自然也成了他的情妇。

  等到时机成熟,普里西拉就和莉斯贝思策划了一场政变,准备扶植卡佩大公的妹妹萨宾娜·卡佩做公国的统治者,但两人的阴谋却被卡特琳娜女皇的特使--欧瑞克·弗兰塞斯克勋爵发现。

  政变失败后,莉斯贝思遭到流放并被红巫姐妹结社抛弃,在流亡北方领期间再度卷入权力争夺的漩涡,最后死在了五神教廷手中。而普里西拉也因身份暴露,只能再次消声灭迹。

  在‘第四次巫师秘密战争’期间,普里西拉再度出现在柏伦亚公国,作为幕后黑手,秘密操纵着一个名为“碎骨者”的反魔法激进组织,还研制出有着最强魔药增强剂之称的“狂欢药剂”,所制造的恐怖袭击在自由贸易港口城市--佩德加斯特造成了巨大破坏与大量平民伤亡。不过好运到头的普里西拉也很快被魔法司法部的猎巫所俘获,与其他臭名昭着的重刑魔法罪犯一样被关押在高度戒备的黑牢,最后在第三纪元2124年成功越狱。

第十六章

  洛德兰隘口,西方大陆北部。

  历经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抵达纳因戈兰时已经是后半夜。

  纳因戈兰,这座奥斯特王国北部最大的城市位于彩虹山脉西侧的布洛姆坎平原,其独特依山而建的建筑风格使得这座城市从建成日起,就成为扼守洛德兰隘口连通中洲大陆的战略要地。同时纳因戈兰也是巴奇霍兹‘七色火焰’家族第一家系(金龙家族)的封地,历代领主一直为王国肩负保卫警戒平原的重任。

  可惜,这座曾经辉煌壮丽的“堡垒之城”最终没能避免毁灭的命运,在第二纪元2339年毁于金龙战争。

  麂皮长靴在不知名的街道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尤其是在夜深人静时,格外清晰。

  走在前面的白狼突然停下脚步,警惕地转过头。

  披着斗篷的伊欧恩同样听见整齐有序的脚步声,发出声响的是一整队的人。在夜里跟守望者军团巡逻队遇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对他这样的外来人来说。

  迅速拐进一条小巷,巷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月光能照下来。

  伊欧恩走过了好几条胡同,显然对这里十分熟悉。随着道路变得愈加狭窄,他的脚步也逐渐停驻在了一所破破烂烂的旧房子前。

  这时,他忽然显得犹豫了起来,隔了半晌才握紧拳头,叩响了古旧的木门。

  几秒钟过后,门拉开了条缝。

  屋内的烛火照亮了开门的中年男人,他长着一双细长的眼睛,两片浅薄的嘴唇,讲话的嗓音十分圆滑,语气里却含杂了些许与生俱来的嘲弄。

  “哇哦,看看是谁来了?!‘屠龙者’伊欧恩,真是稀客啊。”

  “赛德,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伊欧恩拉下头上的兜帽,脸上带着些许疲惫。

  “当然可以,我的老朋友。”对方侧了侧身将门完全打开,转而走下地窖,“要不要来点我自己酿的火焰酒?”

  伊欧恩没有搭话,缓慢地脱掉潮湿的斗篷,看着白狼乖巧地趴在壁炉旁,舔着自己的爪子。身后的木门在一种无形的力量之下咔塔一声自动关上,插上门销。

  环顾四周,这里跟自己第一次来时一样,还是老样子,令伊欧恩充满了回忆。但最让他记忆犹新的,还是整间屋子飘荡的那股难闻的药草味。

  有这股味道并不奇怪,赛德是附近十几个镇子唯一的巫医,经常给当地人看病开药或者有需要的人占卜吉凶。虽然大器晚成以后在草药学与魔药学的造诣极高,但在占星术上,赛德显然是没交够学费,总是好事不灵,坏事灵,因此常常被人称呼为“报丧人”,并且很快恶名远播,也再也没人找他算命。

  只有极少数与他亲近并且被他信任的人,比如伊欧恩,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嘿,到下面来,屠龙小子。”

  循着赛德的声音,伊欧恩走进地窖。那里实际上是一个工作间,一张巨大的圆桌上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青色的火焰在火炉里熊熊燃烧着,架在上面的坩锅正突突地往外冒着热气。陈旧古老的羊皮书册堆满了几面墙,一面巫师之间用来远距离联络的千里镜上满是灰尘,只能照出浑浊的暗影,与一样很久没有使用的传送柜一起孤零零的立在角落继续积灰。

  “我们多久没见了?!二十七年,还是二十八年?”

  “三十年。”

  “整整三十年了,时间流逝的真快啊。”赛德感慨着,从铁锅里盛出一碗红色的药剂,“喝了它,对舒缓你的疲劳有帮助。”

  伊欧恩仍然穿着湿漉漉的衬衣,接过递来的木碗时被赛德用无声咒施法,迅速烘干。刚要表示感谢,伊欧恩毫不意外地从杯口上闻到了一股狐媚果的味道,随手把碗搁置在桌上,脸上的嫌恶神情显而易见。

  “塞巴斯蒂安·佐兰德尔·辛格,为什么你总是拿我来试药?”

  当赛德听到伊欧恩说出了自己的全名,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乖乖坐好,一脸的乖巧。而且这种威慑力,除了伊欧恩,赛德能想到的,也就只剩自己的母亲了。

  和所有拥有巫师氏族背景的巫师一样,赛德酷爱研制药剂,几乎到了痴狂的境地。据说,由他调配的拉帕佐解毒剂在这里被视为‘神药’,对绝大数黑魔法有极高的治愈率,甚至被守望者军团视作为重要的战略资源。另外,赛德还有一只名为‘甘希尔’的彩尾金鸡,是他父亲留给他的传家宝。

  按照辛格家族一代又一代人流传下来的家训,当黑暗魔君率领十诫军团重返艾泽邦尼亚大陆之时,甘希尔就会啼鸣报警。只不过赛德并不相信,因为甘希尔是只母鸡,打鸣是公鸡的活。长年的独居生活与药剂中毒让赛德的行为十分古怪,整天到晚都自言自语,神经兮兮,也是除了一心想要猎杀巨龙‘贝瓦坦’的猎龙人巴奇以外,伊欧恩见过的最古怪的人,同时也是个猎魔的好手。

  纳因戈兰靠近伊美拉沼泽,盘踞在那里的邪灵从没有在这里犯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忌惮赛德的存在。

  赛德抱起甘希尔寻求安全感,他知道伊欧恩十分痛恨魔药,而明白他生气的理由。但伊欧恩有一个很好的优点,就是他从不记恨自己的朋友。

  “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帮忙。”

  果然,伊欧恩话锋一转,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我知道你要去做傻事,但我已经决定陪你一起去。”

  赛德没有问清情况就答应了,两撇眉毛精神地抖动着。猛地一下起身,腿上安睡的甘希尔受到惊吓,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掉下一个圆乎乎的东西。

  鸡蛋?

  接住手心里还热乎乎的鸡蛋,它跟其他鸡蛋没有什么不同,普普通通。

  很多时候,赛德也有过幻想:依照甘希尔吃金粒这种不合常理的行为,想必它下得也会是实心的金蛋,这种情况才合乎逻辑。

  可命运有时就是这么令人匪夷所思,超越所有常识与逻辑,让人哭笑不得。

  看着随地信步的甘希尔扬起嘴角,它现在肯定很得意,能做的也只有自我安慰。又或许,这是一个征兆,而赛德更愿意把它看做是一个好的征兆。

  ————————————————————————————————————————————————————————

“喔,不!这不是一个好征兆,绝对不是!”

  当在夹谷的尽头见到那座阴森恐怖的陵墓时,赛德一激动,捏爆了手里那颗被视为吉兆的鸡蛋。

  “你知道这里面葬的是谁吗?!”

  “加泰罗尼王,安德瑞尔帝国的皇帝。”

  伊欧恩绕过倒卧在前进方向上一具头骨插着箭矢的骷髅,紧接着是第二具,第三具······数不清的骷髅和正在腐烂的尸体铺满了墓门周边的荒地。四周布满了致命机关,可伊欧恩总是能避开他们,来回踩过那些凸出的石块。显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这里。

  “那你也应该知道那个家喻户晓的故事。”赛德用含蓄的话语提醒,希望能让伊欧恩明白其中的危险性,“安德瑞尔人把他们的皇帝葬在这里可是有原因的。”

  “我当然知道。”伊欧恩费力地推开刻有符文的石门,一道诡异的气流迎面扑来,然后生火点燃了火把,“我不是第一次来,而且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什么?!什么时候来过,为什么不叫上我?”赛德抱怨着也跟了进去。

  走过长长的通道,两人很快就来到墓室。

  相对于一个皇帝的规格来说,整座墓室看起来简单而又寒酸,没有夸张奢侈的装饰,没有陪葬的金银财宝。从墓室的结构来看,工程完成的很匆忙,角落还遗留着开凿的工具。

  墓室的中央摆放着一具石棺,厚重的棺盖上雕刻着一个人的全身石像。伊欧恩用手擦拭去上面的灰尘,上面除了一串难懂的古文外,还有一段墓志铭:我,加泰罗尼·维铎尼安,安德瑞尔帝国皇帝,我的荣誉与耻辱被一并埋在此地。打扰我安息者将受到诅咒,死于非命,永世不得超生!

  对诅咒一词天生敏感的赛德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环顾着令人窒息的四周,双腿不由地打颤。

  “嘿,伊欧恩。我听说那些建造陵墓的工匠,还有跟这里有关的人最后都死了。”

  “那是几千年前的事,他们当然全都死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们全部在事后一个月之内离奇死去,你怎么解释?”

  伊欧恩卯足力气推着棺盖,发现它竟然纹丝不动。

  赛德通过魔法感应觉察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在细看了棺盖上的咒文后,才发现加泰罗尼可不是随便被安葬在这里的。

  “别费力了,石棺被人施过封印魔法,用蛮力是打不开的。”

  “你能解除它吗?”

  “作为一名伊顿巫师,解除另一名伊顿巫师的魔法界阵是一种大禁忌。而且结合死者的身份,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他死了那么久了,我不觉得他有什么危险。”

  “在西方越古老的东西就越危险,孩子。”

  伊欧恩没空跟赛德纠缠下去,抽出赛萨尔法印之刃抵在自己手心,准备用自己的方法来解除封印。

  “好,好,好,我帮你。”

  一言不合就放血,赛德只好妥协,他可不想因为伊欧恩的行为把所有大魔头全部招来。他念出破解咒,解除了石棺的结阵。

  掀翻棺盖,复仇的欲望让伊欧恩忘却了一切,伸手从石棺里抬出加泰罗尼王的尸骸。

  “等等,伊欧恩。”赛德见状,慌忙开口阻止,“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格姆葛四女巫当中我只知道罗西妮的下落,她是加泰罗尼王的皇后,绝不会对自己的丈夫置之不理。”

  “罗西妮不是早被惠特妮·阿瓦隆那丫头杀了吗?”

  “奎妮只是毁掉了罗西妮的肉身,她的魂体躲回了在伊美拉沼泽的老巢。”

  赛德从不担心什么格姆葛女巫,更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他担心的是驻扎在荒原堡的守望者军团,这些由叛国者、重刑犯、施虐狂和神经病组成的安德瑞尔流放者可不是好惹的。

  “不管怎么样,加泰罗尼终究是安德瑞尔人的皇帝。如果让守望人知道我们闯进了的陵墓,还偷走了他们皇帝的尸体,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他们会杀了我们。”

  “没错,杀了我们,准确的来说是杀了我!你是可以不用担心,因为普通武器杀不死你,但你也要为我着想一下啊,要知道他们可有几百种杀死巫师的办法。”

  伊欧恩已然下定了决心,全然不顾赛德在耳边喋喋不休的抱怨,抬着遗骸就往外走去。

  拉起兜帽,挡住旷野上呼啸的狂风。

  警戒荒原上死寂一片,目所能及之处没有其他人的痕迹,只有苍茫的大地上隆起的山丘,低矮的树木,以及生活于此的野生动物。事实上,西方大陆并不像人们以讹传讹中形容的那样是一个贫瘠的死寂之地,这里的森林与沼泽的确鲜有生命生存,而在荒野和平原间却有着各种奇特的生物在此共生共存。

  类似鹰的尖啸让伊欧恩抬起头,他在天空中看到了一头通体黑亮的潘纳索飞马,这种像马且拥有翅膀的远古生灵曾经是半神们的坐骑。

  属于半神族的神话纪元昙花一现后,这些被驯服的生灵在曾经的主人消声灭迹后渐渐有了自我意识,且跟远亲半人马一样有着极强的领地意识,成为了一方的守护神,保护着自己领地里的一切。

  此刻,这头潘纳索飞马正在一只成年雌性疾步鸟以及三只幼崽头顶盘旋,它们之前刚刚遭受了攻击。跑在最后面的那只小幼崽时不时回头看,它的父亲就在不远处的矮树群下嘶吼着,竖起全身的尖刺与一群饥肠辘辘的斑纹兽对峙。

  等见到伊欧恩从箭袋里抽出一支经过改造的远程羽箭,赛德知道可以看一场好戏了。

  “射程够吗?”

  “我们在山坡上,高度会增加射程。”

  伊欧恩用力将长弓压弯,把弓弦扣放在第二个弓槽内,长弓外形发生了改变。弓的拉力增强了一个档次,与之增大的还有射程与初速度。

  “你瞄的是头领吗?”

  “是的。”

  伊欧恩瞄准了那群斑纹兽的首领,它通常站在最前面,是下达何时杀戮的执行者。

  只是这群斑纹兽的头领非常年轻,甚至连皮毛上的斑纹都很模糊,它的吼叫声尽管响亮,却缺少震慑力,根本吓不倒那只选择困兽犹斗的成年疾步鸟。相比较之下,其他成年的斑纹兽则完全没有西方最强猎食者所该有的气势:萎靡而无力,不仅骨瘦如柴,还满身脓疮。

  它们生病了,很多斑纹兽已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

  “这就是黑暗降临的前兆。”赛德望着这群饱受黑魔法折磨的斑纹兽,有感而发地自言自语道:“最强壮的,总是最先死的。”

  突然间,随着一阵撕裂空气的雷鸣声。

  潘纳索飞马仿佛是一道闪电,飞落下来直接给了雄性疾步鸟致命一击。

  斑纹兽们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保持着警惕,它们开始原地徘徊,也有的离得远远的,以疑惑的目光打量着。

  潘纳索飞马跟龙一样是拥有魔法的生物,哪怕是作为顶级的猎食者,斑纹兽也无法与之抗衡。

  直到潘纳索飞马撕开疾步鸟的皮肉,咬了一大口肥厚的鲜肉,给一头趴在地上已无力支撑自己的斑纹兽喂食时,其他斑纹兽才明白对方的用意,也让伊欧恩焕然大悟——潘纳索飞马保护的不是疾步鸟,而是这群斑纹兽。

  夜里,通往伊美拉沼泽方向的谷地燃起了冲天大火。

  赛德告诉伊欧恩,那是守望流放者的杰作。

  在隐者之塔倒塌后,西方大陆的封印结界似乎也受到了影响:成片成片猩红树从伊美拉沼泽蔓延开来,侵袭荒原堡与周围淘金者们居住的小镇。

  猩红树以死亡和恐惧为养分,它们污染土地与水源,传染疯症,还会腐蚀人心。只要适合生长,几颗猩红树的种子加一具尸体,就能在两个月内长成一片巨大的巨魔森林。

  守望人军团想尽了各种办法,消极地用火焚烧,但它们总是会死灰复燃。

  等第二天抵达那里时,山丘上遍地是焦木纵横。

  大片被烧灼成炭的残枝枯干被连腰折断,和山丘下青葱的山林形成鲜明的对比。伊欧恩看到了通往荒原堡与一座座警戒塔之间的大道,这些路阡陌纵横,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状山路,延伸向四面八方。

  翻过山丘,走过安卡瑞尔绿地,前面飘着浓重迷雾的就是伊美拉沼泽,另外,这里也是西方巨翅龙的栖息地。

  延绵百里的沼泽终日被阴影和浓雾笼罩,荆棘遍布,遮阳避日。

  如此荒野险恶,令任何飞禽走兽避而躲之。

  白狼的眼睛紧盯着这片蛮荒之地的深处,它焦虑的爪子在泥地上刮出几个深痕,犹豫不决的举步不前。

  伊欧恩告诫白狼留在原地,然后和赛德走进了迷雾当中。

  越往里走,路况就越差,这里沼泽密布,泥泞而荒凉,就连杂草都鲜有生长。

  静谧的沼泽,隐藏不了迷雾中隐约闪现的杀机,充满恶臭的污水塘里时常有泥魔扭曲的身影,这种善于潜伏的魔怪能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将任何有生命的活物拖入泥潭。

  两人避开所有会冒气泡的地方,在沼泽中行进了大约有几个小时。途中,伊欧恩会在一些类似是小径的地方留下用石子围成的圆圈,或者是在树干上刻上一个逆时针旋转的涡旋形图案。

  “你确定这样能保护我们?!”赛德问道,带着怀疑的口气。

  “这是灵魂守护咒。”伊欧恩说着,从随身的鹿皮袋里倒出殴伤草汁液,洒在符咒的四周,“如果我们不幸死在这里,我们的灵魂需要指引,不然就会被永远的困在这里。”

  “谢谢,我不需要,我活着就好。”

  两人再一次前进,直到看到一座石屋出现在眼前。

  石屋破败而老旧,四处爬满了爬藤植物,看上去空寂无人。

  推门进入,屋内阴暗而不祥,覆盖着阴影和蜘蛛网。四周褪色的墙壁到处都是裂缝,边缘摇摇欲坠,空气中飘着太多的灰尘,以致让人呼吸不畅。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画好界阵,赛德在划破手指前,最后一次慎重的问。

  伊欧恩点点头,背上遗骸。

  赛德念动着鲜为人知的咒语,举起手中的匕首。

第十七章

  刀尖刺破皮肤,一滴鲜血从指尖坠入黑色的泥土当中,被吸收,被滋润。石屋的一侧墙壁化成碎石分崩离析,然后再重复叠合,形成一道刻有古老咒语的拱门,透射出刺眼的光芒。

  伊欧恩眯起眼睛,看到拱门外是一片茂盛的林地。

  在和煦日光的照样下,无数涓涓的潺流小溪从石缝间迸发出小小的瀑布,沿着蜿蜒曲折的溪床向下流动,展现出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

  “这就是罗西妮所在的幻境,不要被你的眼睛骗了。”赛德变得异常的严肃,拿走了伊欧恩皮革刀鞘里的赛萨尔法刃,“记住,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在女巫的虚幻世界里打败她,把她引到界阵里来,以后的事就交给我。”

  伊欧恩轻轻地踏入其中,一股淡淡的曼陀罗花香扑鼻而来,和屋外自然的清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曾有一位资深的猎巫人告诉伊欧恩,一些高等女巫会用曼陀罗花诱骗睡梦中的人,他们的灵魂会被花香吸引而脱离肉身,进入女巫所创造的幻境。一旦进入就无法重返现实世界,受尽折磨,直至被扭曲成介于生与死之间的死灵,最后不是被吞噬,就是沦为黑巫师的爪牙。

  循着花香一路前进,伊欧恩观察着四周,用他超强的感官仔细搜寻,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

  即使是在幻境里,仍有迹可循。

  一串脚印出现在眼前,在这里只有一个人能留下,也就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主人。伊欧恩在脚印旁踩了一脚,对比之下形成很明显的反差:这是一双女人的脚。

  跟着这对脚印向前进发,路过了几处岩壁与两个山洞,除了巨熊在其中一个山洞里震耳发聩的呼噜声,还没有发现其他的危险动向。

  腰际上佩戴的铁剑突然疯狂焦躁地震动起来,伊欧恩伸手握住剑柄,抽出一段剑身,才发现原本冰冷墨黑的剑刃变成如熔岩般的赤红色,散发着灼热的蒸汽。

  “你迷路了吗?”

  一名棕发少女从玫瑰结缠绕的石柱后现身,只披着纱衣的酮体美妙绝伦,甜美的声音里满是话语以外的魅惑之音。

  “我没有迷路,我只是想找你谈谈,罗西妮。”

  格姆葛四女巫之一的罗西妮媚笑着,温热的泉水随着她的脚步自行从泥土里涌上来,裸露的足骨擦过光滑的鹅卵石,泉水漫过她的脚踝,也悄悄地漫湿了她划过水面的衣襟。

  浸湿的栗色长发沿着雪白柔滑的肩膀披洒下来,那些被沾湿的发卷贴着她紧实纤细的腰肢,覆在她挺翘的臀部上方,发尾滴下的水珠沿着耸起的臀峰上滚落下来。她的双腿并不过分细瘦,匀称而充满活力和弹性,随着步伐而敞开的下摆间若隐若现出那令人遐想的美景。

  “找我谈什么?”

  “死灵法师门德塔。”

  “怎么?!难道你也想成为我主人的信徒吗?”

  走到一定的距离,罗西妮停下了脚步,然后谨慎地注视着伊欧恩,能维持肉身,不请自来地进入自己的幻境,对方肯定不简单。

  当注意到伊欧恩背上的遗骸,尤其是认出仍然戴在头骨上的王冠后,罗西妮通透的碧眸缓缓涌现出迷蒙的雾气,凝结成包含着思念和柔情的两泓泉水,泛起隐晦的情欲涟漪。她的呼吸变得急促,高耸的胸脯起伏着,被薄薄织物覆盖挺立起的乳尖随之震颤,绯红的色泽自朦胧掩映中显露出来。

  “看看你把谁带过来了。加泰罗尼,我的爱人。”

  “变成这样你也认得出来?!”

  伊欧恩刻薄的反问,粗鲁地将遗骸从肩上甩落,王冠“叮当”一声坠地,滚落到罗西妮的脚边。

  “我们做一笔交易,只要你告诉我门德塔的行踪,我就把你丈夫的遗骸交给你,不然的话···”伊欧恩拔出铁剑,指着地上的遗骸,威胁意味十足。

  “哼。”

  对于威胁,罗西妮只是不屑的一笑,伸出手。铁剑就挣脱伊欧恩的手,飞入罗西妮的手中。

  这把铁剑名为‘卡斯加德誓约之剑’,曾经让无数黑巫师灰飞烟灭,也因此被称为‘克巫剑’。

  罗西妮的双眼凝视着手中的铁剑,它渐渐散发出了炽热,灼烧着自己的皮肤。回忆起它被握在加泰罗尼的手上时,是如此浑然天成地和自己的主人融为一体,帮助他洗刷父亲留下的耻辱,却也见证了他的一步步堕落。

  即便被主人遗弃,灌注有加泰罗尼生命之力的卡斯加德之剑依旧承担着它存在于世的责任,消灭一切邪恶。那灼热刺骨的,属于死亡的力量,几乎在呼吸着、带着自己的意志,渴求着舔舐黑暗之物的鲜血。

  它与自己格格不入,又如此强烈地渴求着自己的触碰。

  或许,就连它也认出自己就是主人最爱的人。

  两行清泪从罗西妮的脸颊滑落,她记得那一份爱,记得在槲寄生下亲吻自己的加泰罗尼。她抚摸着克巫剑,这感觉就仿佛触摸一个冰冷的、死去的恋人,又像在驯化一匹烈马,剑身上的躁动与炽热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罗西妮释放了一点黑魔法,尝试压制住剑本身被精灵附加的灵性。那点微弱的绿光几乎瞬间就被克巫剑吸收殆尽,而后反噬的力量就像是喷发的火山一样,吞噬了她持剑的手,一阵强烈的刺痛向她袭来。

  “啊!!!”

  疼痛是真实存在的。

  焦热的火焰飓风舔舐着裸露在外的皮肤,加热血液,烧蚀皮肉,令多年未尝痛楚的罗西妮发出撕心肺裂的惨叫。尖叫声和火焰同时消失后,焦黑的泥土上只剩下一堆灰烬。

  伊欧恩呆立在原地,没想到克巫剑就如传说般那样犀利。

  同样担心会被烧成灰,伊欧恩小心翼翼地靠近,没有什么异样。犹豫再三后,捡起了克巫剑,发觉它又恢复了平时的冰冷与阴暗,就像是一把普通的铁剑。

  只是这样的平静没有持续多久。

  当罗西妮以另一个少女的形象出现时,克巫剑再一次躁动起来,伊欧恩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罗西妮难以压抑满满的杀意,被毁的皮囊可是她的最爱。

  褪下唯美的外表,露出狰狞恐怖的面孔。罗西妮化作数十道黑影,如疾风般从四面八方朝着伊欧恩袭来。四周没有可隐蔽的地方,伊欧恩只能原地施展魔法护盾,黑影撞上淡蓝色的护盾,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第一次防御是成功的,只是黑影们不会轻言放弃,继续猛烈撞击着护盾。

  伊欧恩能看到护盾圆顶的裂痕,随着每一次撞击,仿佛如蛛网般蔓延开来。突然,护盾被撞开一个口子,其他碰壁的黑影从豁口涌入,迅速地在护盾内部形成人形。

  手中的剑还来不及挥出,罗西妮就掐住了伊欧恩的脖子,狠狠地将他砸向烂泥地中,让他的嘴里和鼻腔全是恶臭的泥土。

  伊欧恩挣扎着想要起身,后脑勺又被重重地踩了一脚,只听到“咔嚓”一声,他的脑袋与脖颈脱节,深深地陷入污秽的泥土里。似乎是为了泄愤,罗西妮一脚接着一脚的猛踹,直到伊欧恩完全停止挣扎为止,随后一脚把他踢到一边。

  “好了,别装死了。”

  “呃!”

  伊欧恩猛吸一口气,折断的脖颈迅速愈合。

  “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罗西妮绕着躺在地上的伊欧恩来回走动,她早已厌倦跟拥有不死之身的半神玩死亡的游戏。

  “在我创造的幻境里,我有用不完的皮囊,而你又是不死之身,我们不可能永远这样子无休止的打下去。”

  情况的确如她所说的,伊欧恩踉跄地站起身,眼线模糊地问道:“那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加入我的阵营,要是你我联手的话,就算是死灵法师也不一定是我们的对手。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统治整个世界,我会成为你的皇后,为你生育无数优秀的子嗣。”

  伊欧恩发出嘲讽的讥笑,罗西妮的心思更是昭然若揭。

  “当年门德塔邀请我时,开出的条件可比你好得多。”

  “那么你为什么拒绝?”

  伊欧恩不紧不慢地抹去脸上的污垢,摇着头说道:“相反,是他拒绝了我的条件。”

  “这不可能,只要你开出条件,无论是什么,门德塔都会满足你。”

  “他不会答应,因为我要做他的主人。”伊欧恩举起剑,挑衅道:“你愿意背弃蒂歌,让我当你的主人吗?”

  “放肆!你竟敢直呼黑暗圣母的名讳,我只效忠于她!”

  新一轮的厮杀再一次开始。

  罗西妮释放了狂暴的冲击波,尘土飞起,古老的树木也被折断了,哀鸣着倒下。跟她没完没了的争斗下去可不是伊欧恩的本意,他已经成功的惹恼了罗西妮,是时候按照既定计划行事了。

  砍下,并拿走加泰罗尼的头骨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样的话罗西妮肯定会追自己,最后把她引入陷阱。幻境世界里的一切都成为阻碍伊欧恩逃跑的障碍,他在疯长的玫瑰花丛里穿梭,被有剧毒的刺划伤后又立刻愈合,紧接着再一次被划伤。身后是暴跳如雷的黑影,如鬼魅般穷追不舍。

  伊欧恩一路慌不择路,可总算回到了出发点,跑进石屋时把埋伏在角落的赛德吓了够呛。屋顶和四周的墙壁被巨大的力量掀翻,游动于头顶的黑影发出令人绝望的死亡宣言。

  “即便我杀不死你,我也要把你永远的困在这里,半神!”现出人形的罗西妮站在伊欧恩的面前,一步步将他逼到角落,声调疯狂叫嚣:“幻境世界里没有时间的概念,我会慢慢地折磨你的灵魂,扭曲它,直到你彻底臣服为止。”

  “赛德,就是现在!”

  直到见到赛德,罗西妮才发现脚下的界阵,想要再次化作黑影逃走,但已经太晚了。

  赛德念动咒语,眼前的幻境世界在闪耀的光芒之下轰然崩塌,雪花大肆卷进来,刺骨的寒冷席卷了全身。

  在强光中再一次睁开眼,罗西妮发觉自己身处黑色的森林,脚底雪花齐踝,一脸茫然地看向白茫茫的四周。

  “砰。”

  一记突如其来的重拳,脸颊上传递而来的疼痛以及被打断的贝齿脱离牙龈,随同鲜血飞出口腔。

  “我早就想这样子揍一个女人了。”带着对前妻的愤恨,赛德朝着倒地的罗西妮吐了口唾沫,紧接着又抡起拳头露出微笑,“欢迎来到我的世界,婊子!”

  刺骨的寒意突然让罗西妮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在雪地里盲目奔逃,没跑出多远就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又被重重弹了回来。

  “哈哈哈哈。”

  幸灾乐祸的赛德笑得没心没肺,坐在雪地上,开心的像是个孩子。伊欧恩接过赛萨尔法刃,在及膝深的雪地里一步步朝着罗西妮走去。

  望着蓝光愈发明亮的赛萨尔法刃,罗西妮露出鲜有的恐惧。为了保命,她朝着伊欧恩张开双腿,用手指拨开两片丰厚粉嫩的肉唇,露出里面蠕动的湿红花穴,极力卖骚弄姿地挑逗引诱。

  “不要杀我,我可以带给你无尽的快乐。”

  “我不需要快乐。”

  伊欧恩不为所动,带着决绝的意志,用左手掐住罗西妮的脖子,将她高高举起,然后在罗西妮的大腿上狠狠刺了一刀。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血在罗西妮脚下的雪地里流淌,慢慢凝固。

  “告诉我,死灵法师在哪里?”

  伊欧恩将罗西妮按在雪里,她躺在一片血红之中,流失了太多太多的血。看上去像是沉睡在怒放的玫瑰花瓣中,脸上却仍然带着对主人的无尚崇拜与忠诚。

  转动刀柄,锋利的刀刃在伤口内旋转,切开一道更大的口子。

  罗西妮绝望地痛叫着,伤口正汩汩流着鲜血,粉嫩的皮肉边缘有些焦黑,好像被烧灼过一样。她想把手放在伤口上,想要捂住它,但触碰法刃的一瞬,一道强烈的电流席卷全身,带来更大的痛苦。

  猛地攥紧她的头发,伊欧恩渐渐失去了耐心,拉扯着柔顺的发丝。

  罗西妮似乎是清醒了一些,眨了眨蜜棕色的眼睛,瞳孔勉强聚焦在伊欧恩的脸上。

  “说的话,我就给你一个痛快。”

  罗西妮的手指抓紧了夹着血的雪,呼出一口气,紧接着开始咳嗽,吐出带着血沫的空气。

  伊欧恩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加重钳住罗西妮脖子上的力度,迫使她抬高头看着自己的眼睛,同时将刀尖抵在她的喉咙上,咆哮道:“告诉我!!!”

  事实上,伊欧恩只是一厢情愿。罗西妮的灵魂早就不属于自己,就算她知道,也绝不会背叛死灵法师。她对上伊欧恩的视线,又因伤得确实太重,眼前一片模糊,那扭曲的灵魂也即将脱离这具凡人的躯壳。

  罗西妮把脖子往前伸,想做一次深呼吸,胸膛剧烈起伏着,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喘气声,那声音被伊欧恩掐在脖子上的手挤压得粗糙沙哑。见到她有话要说,伊欧恩稍稍松力,罗西妮赶紧用鼻子狠狠吸了一口气,身体一边抽搐颤抖一边诡异地笑着。

  “我记得你的味道,半神。那些你留在那个红女巫身上的味道,苦涩、湿咸、腥甜,令人感到恶心。”罗西妮的声音带上了鄙夷的鼻音,但她的眼里全是敬意,“同时她也让我感到敬佩,从没有人在对催情药剂上瘾以后还能保持自我意识,甚至对它产生抗药性,更何况她还拥有淫荡的女巫血统。可她从不放弃,从不!”

  “她远要比你想象的坚强。”

  伊欧恩看着她,罗西妮的瞳孔开始放大,她的皮囊正在死去,连同她的灵魂一起等待着前往冥界的召唤。

  “不要让我这样子死去,求你了。”

  精神错乱的罗西妮换了一种口吻,可怜兮兮地拉着伊欧恩的袖口,轻轻地摇动。当她频临死亡时已经说不出话了,低喘着,缓缓地吐出冰冷的白雾。

  脸上依旧不带一点表情,伊欧恩冷漠地看着,他要看着作恶多端的女人咽下最后一口气。

  只不过,他的夙愿并没有实现。

  强大的魔法波动触动着赛德的神经,猛地从雪地上坐起,看着天空中绚烂的极光。

  这种景象不该出现在自己创造的虚境,赛德很快就意识到一种最可能的原因,朝着伊欧恩大喊起来。

  “伊欧恩,有人想强行闯入我的······”

  话音未落,天空中裂开一道缝隙,随即一个矫健的黑影就带着咆哮声扑闪而来。

  还来不及看清是什么,赛德就被扑倒在地,接着就是一通疯狂地撕咬。赛德慌乱的喊叫很快停止,沦为一具血肉模糊、渐渐冰凉的尸体。

  随着赛德的死,他所创造的幻境世界也跟着分崩离析。

  伊欧恩缓慢地直起身,对好友的死视若罔闻,空气中再一次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回到了那片现实中了无生气的沼泽林。

  杀死赛德的是一只体积巨大的黑豹,嘴角沾满鲜血,尖牙上滴落着混有血液的涎水,眼中透着充满野性的凶狠光芒。此刻,它步伐小心而轻捷,压低身体谨慎的靠近伊欧恩,喉咙里盘旋着特有的嘶吼声。

  尖锐的哨声阻止了黑豹的攻击,伊欧恩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厚重的迷雾中走了出来。

  她是个红发女巫,几乎悬空着走过污浊不堪的沼泽,伸手把垂下的红发揽到耳后,鲜红色发色衬得她肌白如雪。那双碧绿的眼睛和柔顺的红发好似大师画笔下的惊世佳作一般,整个人的美貌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她根本就不生活在人间。

  黑豹舔去嘴边的血迹,步伐轻捷优雅地走到主人身边,乖巧地趴了下来,看上去温顺得像只猫咪。

  “切瓦力亚,乖孩子。做得好,做得好。”红女巫触摸着守护兽柔滑的皮毛,语调溺爱。

  “玛格丽特。”

  伊欧恩轻唤着她的名字,换来的却是阴郁决绝的目光。

  玛格丽特轻轻地抱起罗西妮,将自己的生命之力传输给她,立刻让这具濒临死亡的身躯有了生气。

  “为什么你要帮助她?”伊欧恩紧握着手中的克巫剑,质问道。

  “和你一样,难道我就不能多管闲事吗?”

  “你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玛格丽特。”

  “不像现在这样子?!难道我死去的孩子还能复活吗?”

  玛格丽特吼叫着化成一团耀眼的火焰,大地震颤,强烈的怒火夹杂着猛烈的魔法冲击波席卷了整片沼泽林。伊欧恩被这股强大的力量碾压地无法动弹,四周的空气被点燃,烈焰相互冲击,又相互重叠融合,激起更大的滔天火浪。

  面对这股摧枯拉朽、毁天灭地的力量,伊欧恩没有选择抵抗,而是闭上眼,坦然的面对死亡。

  “为什么?!”质问声响起的同时,玛格丽特驱散了火焰,浑身蒸汽腾腾的走到伊欧恩面前,眼眸中闪动着难以压抑的愤怒,“为什么不抵抗?”

  伊欧恩没有回答,内心被愧疚拉扯着。他的沉默再一次惹恼了玛格丽特,只见她缓缓抬起一根手指,深埋地底的树根似乎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猛地钻出焦黑的地面,牢牢地缠绕住伊欧恩的身体,疯狂地收紧挤压。

  眼看着伊欧恩即将被挤成一滩血水,但玛格丽特还是在最后关头收了手。倒不是玛格丽特对他还心存旧情,无法痛下杀手,而是半神残杀半神会招来“星盟律法”的惩罚,从而失去星神赋予的神力。所以,也只能把对伊欧恩的怨恨发泄在言语上。

  “你明明可以成为‘人间之神’受万人膜拜,却自愿选择被世俗的规则束缚,活得像条丧家之犬。”

  对此,伊欧恩无言以对,这就是他选择的生活,并且一直在逃避。如果不是为了替女儿复仇,自己也绝不会再次踏足西方大陆的土地。

  杀子之仇与信念的分歧,让这对昔日的恋人形同陌路。无论是出于自尊还是报复心理,玛格丽特不想就此罢休,因此她要给伊欧恩一个深刻教训,将赛萨尔法刃刺进他的大腿,并将法刃占为己有。

  缠绕的树根在伊欧恩痛叫倒地时解除,玛格丽特抱起罗西妮,缓慢地消失在迷雾当中,她的声音依旧回荡在耳边。

  “另外,帮我替塞巴斯蒂安说声对不起,弄坏了他的衣服。”

  伊欧恩忍着剧痛,第一时间来到赛德身边。只见毫无生气的巫师睁大着一双惊恐万分的眼睛,瞳孔涣散,早已陷入死寂。下一秒,赛德又突然坐了起来,心疼地打量着身上破烂不堪的长袍。

  “该死的,这是我最爱的战袍!”

  “你该庆幸是死在了自己的幻境里,不然你真的要有大麻烦了。”

  赛德扶起受伤的伊欧恩,查看他的伤势,内心仍然对刚才的袭击心有余悸。

  “赛德,有多糟?”

  “伤口很干净,没有伤到骨头,但赛萨尔法刃会影响并削弱你的自愈能力,看样子你的血要多流一会儿了。”

  从皮革腰包里拿出两瓶一红一紫的药剂,比较权衡后,赛德把最廉价的霍姆斯镇痛剂倒掉,然后用空瓶收集起伊欧恩的鲜血。

  “你是认真的吗?!”伊欧恩一脸的匪夷所思,加重了语气,“我受伤了,赛德!”

  “觉醒的半神之血,这可是大陆上最好的万能解毒剂,千金难买,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更何况在你自愈之前没有任何办法能治疗赛萨尔法刃造成的创伤,我只是不想浪费。”

  赛德自圆其说,将自己占便宜的小心思修饰的富丽堂皇,同时也为伊欧恩与玛格丽特如今的境地感到惋惜。

  “没想到你们会搞成这样,当年我还以为你跟玛格丽特能最后成为一对呢?”

  “都是陈年往事了,我只是没有想到玛格丽特竟然能从冥界回来,而且还站在格姆葛女巫那边。”

  “我会派信鸦将今天发生的事告知魔法评议会和秘社,尽管红女巫的立场一直都飘忽不定,但这种公然协助邪灵的做法是绝不能容忍的。”赛德说完,见到伊欧恩已经重新披上了斗篷。

  “你要去哪儿?”

  伊欧恩拖着受伤的腿,他很了解罗西妮的可怕之处:这一次她从自己手里死里逃生,是绝不会善罢甘休。

  “回林湖镇,贝特茜和弗洛克还留在那里,我担心罗西妮会向他们报复。”

  “弗洛克?!波顿家的小子,他没死吗?”

  “他被人复活了,我是在贝朗格遇到他的。”

  伊欧恩内心产生深深的忧虑,能从“冥王”帕西蒙手中夺回灵魂,并将其复活。拥有这种强大力量的人大陆上寥寥无几,而从玛格丽特能自由穿行冥界和现实世界看来,她的力量非常接近,甚至已经是至尊女巫了。

  如果判断正确,那么弗洛克的重生就不是一个偶然,他们的相遇就更加不是了。

  醒来时,罗西妮发现自己栖身于一个不知名的山洞之内,身上映照着篝火传来的热量。一股难以形容的强大魔法气息迎面扑来,罗西妮直起身,凝视着正在用坩埚煮药剂的红发女人。

  她的力量显然在自己之上,完全陌生。

  方才经历了一场拷问,罗西妮势必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直到见到包扎在腿上的纱布。心里刚窜起逃跑的念头,就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Don‘t try to escape。I’m alone,but I’m not lonely。”

  罗西妮在惊愕中打消了原有的打算,因为一头体型巨大的黑豹正守在洞口,一边撕扯着雄鹿的尸体,一边目露凶光地盯着自己。

  “你终于醒了,我还担心你的容器会坚持不下去呢。”玛格丽特走到罗西妮的眼前,将手里的盛满灰褐色汁液的木碗递到她的嘴前,“是苦艾草药剂,对你的伤有帮助。”

  “你懂赫梅森学院(鹰院)的治疗药剂?”

  “我知道所有药剂的配方,这算是一种天赋吧。”玛格丽特微笑着,把玩着手里的赛萨尔法刃。

  罗西妮对它充满了恐惧,向后退了退,同时内心也不禁愈发好奇。

  “你为什么救我?”

  玛格丽特瞪大好看的美眸,用指尖逗弄着篝火,漫不经心,神情缱绻。暗红色的瞳孔如同枯萎的玫瑰,清冷,死寂,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她的声音也是冰冷的,纵然有着与罗西妮相似的声线,却仿佛被抽走了温度,只剩下无尽的讥讽。

  “就当我是多管闲事吧。”

  “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我对弱者没有兴趣。”

  玛格丽特孤傲而又冷艳,见到罗西妮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言词变得更加犀利。

  “别试图用你低劣的伎俩引诱我,因为没人会想见到我生气的样子,相信我。”

  的确,作为一个纯粹的黑女巫,罗西妮渴望破坏与毁灭,也乐在其中。

  那是一种权力欲,她喜欢去欺凌弱者,随意夺取他们的生命,看着他们哀求,痛苦的挣扎,直到他们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四肢无力,失去温度,变成一具具僵硬冰冷的尸体。长久以来,罗西妮从不怀疑当黑暗魔君再一次降临并主宰这个世界时,她也将位列为神,并且必定是死神。

  只是杀戮的日子久了,也难免变得枯燥。

  罗西妮曾经是安德瑞尔帝国的皇后,深受皇帝加泰罗尼的宠爱。当蒂歌掌控整个帝国期间,身为皇家玫瑰骑士团骑士的她亲眼见证了安德瑞尔帝国是怎样在那种道德沦丧的风气下迅速崩塌的。原本就丑闻缠身的皇室内部变得更加的穷奢极欲、荒淫无度,人伦颠覆的闹剧一再上演。

  罗西妮的姐姐曾对她预言,自己将会消灭妖后蒂歌,但也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预言应验了,罗西妮和加泰罗尼一起协力杀死了黑巫女王,结束了那场灾难般的‘黑巫之祸’。

  当他们自以为拨乱反正后,罗西妮嫁给了昔日暗恋的加泰罗尼王,成为了他的妻子。新婚之夜,坐在婚床上的罗西妮等来的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丈夫的妹妹--阿莱西公主以及自己的姐姐萨曼莎。事实上,她们早已经被蒂歌腐蚀,堕落,沦为散播肉欲之罚的工具。

  也是在那一夜,罗西妮的肉体和心智被完全征服,她的灵魂溺毙在肉欲的汹涌浪涛之下,成为了色欲本身,沦为黑巫女王蒂歌的四女巫之一。

  罗西妮因色欲而堕落,同时也明白它的力量。

  性和爱是同一条茎上长出的两朵花,那些自以为是的智者总是将两者割裂开来看,用道德的字眼来盖棺定论:歌颂爱是伟大的,光明的;鄙夷性是肮脏的,黑暗的,却忽视了它们吸食着同样的养分。

  人性太过狭隘处处显露着贪婪,又道貌岸然,根本无法接受没有性的爱。可还是有人穿上文明的假衣,制定出一条条规则和法律来约束兽性,自以为是地认为能和野兽区分开来,却忘了自己的原始本能。

  可是这世上总有些天真的傻瓜认为,爱能战胜一切。所以,罗西妮要给这些人一点教训:她代表色欲,绝不会允许有人质疑自己的力量。

  无论是性,还是爱,它们都是罗西妮最强的武器,她深谙‘要想打败一个男人,就必须先征服他的女人’的道理:她通过征服女人,来羞辱她的男人。

  当真相昭然若揭的时候,男人们脸上那无比震惊的表情,看着妻子沦为自己胯下的玩物给出的反应是那么的一致又可笑,这种景象真是百看不厌。作为始作俑者的罗西妮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看着秩序被糟蹋,尊严被玷污,道德被颠覆,极高的荣誉被重重的羞辱。

  男人们会流泪,破口大骂,甚至精神崩溃,有些人心里仍然相信爱。直到发现最心爱的人被占有而自己又无法拯救她时,男人的尊严会将他们引向不同的极端。

  有的会愤恨地选择离去,有的会无视力量上的悬殊,在受尽摧残和折磨后痛苦死去,或者在万念俱灰之下自我了断。更多的男人则经受不住眼前的诱惑,选择加入,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然后人性的贪婪很快就会感到欲求不满,它就开始生长,吸纳新的成员,在家庭成员之中宛如瘟疫般迅速传播。从一个家庭传染至另一个家庭,肆意地扩散,直到传染整个村镇,甚至一座城市。

  在罗西妮打造的情爱世界里没有法律约束,没有道德枷锁,没有世俗眼光,没有血缘羁绊,有的只是一个纯粹的法则:男人负责播种,女人负责生育,尽情享受肉体所带来的极致欢愉。

  当人们对肉欲的崇拜上升到信仰阶段后,它就成为了罗西妮的食粮,那是塑造神格的基础。

  罗西妮渴望成为神,也是她赋予自己的使命。有了坚定信仰的信徒,她就能举行一场猩红盛宴,从而实现“暗黑圣母”再次降临的最终目标。

  玛格丽特能读出她脑海里污秽的念头,也明白她要去哪里。

  “林湖镇,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一样。”

  罗西妮愣住了,那唯妙的五官轮廓在火光的辉耀下扭结到了一起,直勾勾地盯着玛格丽特。一个红女巫的法力该要有多强,才能到达她那种能阅读思想的境界。

  “你现在这具躯壳很虚弱,不过我想我能帮到你。”

  玛格丽特的话让罗西妮更加疑惑,想在她的脑子上凿出个洞,来瞧一瞧她提出帮助自己的这些话到底是否属实。可最终她移开了视线,明智地放弃了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毕竟我们两人合作的话将会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那是自然。”玛格丽特讥笑着,抚摸着自己的守护兽,“现在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罗西妮拿出一瓶装满绿色液体的药罐,喝了一小口,一道魅惑的绿光从裙底散射而出。

  伴随着一股奇异的芬芳,玛格丽特看到有什么东西从裆部慢慢撑起了罗西妮的纱裙,嘴角扬起一个深刻的弧度,顿时喜上眉梢。

  “我想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搭档。” 【未完待续】

喜欢Cslo朋友的这个帖子的话,👍 请点这里投票,"赞" 助支持!

[用户前期主贴] [手机扫描浏览分享] [返回主帖] [返回禁忌书屋首页]

帖子内容是网友自行贴上分享,如果您认为其中内容违规或者侵犯了您的权益,请与我们联系,我们核实后会第一时间删除。

所有跟帖: (主帖帖主有权删除不文明回复,拉黑不受欢迎的用户)

打开微信,扫一扫[Scan QR Code]

进入内容页点击屏幕右上分享按钮

楼主本月热帖推荐:

    >>>查看更多帖主社区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