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弄色】(22)作者:洛笙辭 2025年4月9日發表於pixiv===============第二十二章:密函引局,风起湖衅浮影斋的晨光透过檐角,洒在青砖旧瓦之间,淡金色的光晕将昨夜的刀光血影一寸寸抹平。后堂的屏风未彻底收起,几缕风穿堂而过,卷起桌上摊开的地图与密报边角,仿佛提醒着这静谧只是暂时。我坐在长案之后,右肩微抬,掩住那处尚未包扎妥帖的伤。晨光透过窗棂,洒落一地斑驳,我本以为屋内会静默片刻,谁知门扉轻响,一缕温香随风而入。林婉端着一碗热汤走进来,眉间尚带着晨起未褪的清润。她今日未施粉黛,素面朝天,却平添几分难得的宁静气韵。身着一袭月白褙子,衣摆绣着极淡的桃花枝叶,腰间束带柔软自然,衬得身段纤巧婉约。微风拂过,鬓边两缕碎发轻扬,更添一丝柔弱动人之感。她脚步极轻,像是怕扰了我沉思,却不知这份小心翼翼早已入我眼中,动我心弦。可她眼底,却似有几分不属于这晨光的阴影,仿佛一夜未眠,担忧仍未褪尽。“君郎,我给你煮了点早膳,”她将汤轻轻放在我面前,语气平缓,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我僵硬的动作上,眉心一点一点蹙紧,“……你受伤了。”我一愣,随即低头,不敢与她的眼神对视。“怎么不告诉我?”她的语气不像责备,倒像是……委屈。我沉默片刻,只低声道:“没事,不重。”“重不重我看不出来吗?”她上前半步,语气终于带了一丝嗔意,“你什么时候开始,连我都要瞒着了?”我想开口解释,却发觉喉头干涩。不是不愿说,而是怕——怕她知道我昨夜险些命丧之时,是由谁出手相救。更怕她从我眼底读出那抹藏不住的情绪。我怕她担心。更怕她失望。而这份沉默,落在她眼里,竟像是默认。她眼中划过一抹轻微的伤意,却没有再追问,只转身取出随身的药箱,熟稔地拆开绷带,为我清洗伤口。空气有一瞬极静。只是细微的水声与她指尖触及皮肤的清凉。这时,一旁的柳夭夭打了个呵欠,倚在窗边,打破了这略显压抑的氛围。“你别怪他,”她笑着将药棉递给林婉,“他昨晚倒也不是怕你,只是这位大夫身边女眷太多,怕你们彼此吃醋……干脆谁也不告诉。”林婉手势一顿,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动,却终究没再说什么。“多谢你,”我轻声道,看着柳夭夭,“救了我一次。”柳夭夭撇撇嘴:“你记得就好,回头请我喝酒便是。”林婉站在我面前,眼神由嗔怒渐渐转为沉默,仿佛在强压着一团翻涌的情绪。她的手指拂过我袖口破损之处,碰触到那隐隐透血的绷带,指尖轻颤了一下。“你知不知道——”她开口了,声音却哑得不像她,“我昨夜在你房门前转了三次……却连敲门的勇气都没有。”我怔住。“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她低头看着那道伤,“可我没想到,你连命都差点没了。”我欲言又止,可又无从解释。林婉眼圈微红,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她的掌心缓缓覆在我腕上,温柔而坚定。那一瞬,我忽然感到体内原本躁动未平的内伤,竟仿佛被一缕极细微的暖流轻轻拂过。像是泉水入脉,又像晨光穿云。我抬头看她,她却只是低头抿唇,不发一言。她手指冰凉,却传递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温度,那温度不属她的体温,而像是从她的情绪中、心念中自然生发出来。“婉儿……”我轻声唤她。她看着我,眼中却已不再是嗔怪,而是——疼惜。那是一种无法掩藏的柔情,夹带着担忧、无奈、与难以启齿的愧意。“你能不能,下次……别一个人扛。”她终于低声说出,几乎像一声叹息。我点点头,却依旧沉默。这时,沈云霁也闻声前来。她走进门的那一瞬,仿佛春水静流入堂,未语,便自带几分沉静之韵。今日她并未着素常惯穿的绛色宽袍,而是一袭浅绯家常裙裳,外罩一件半旧素锦披衫,衣着虽朴,却难掩她本就风华绝代的姿容。眉如远黛,眼似秋水,举手投足皆是温婉风仪,连随意一站,亦如画中仙子偶落尘世。只不过,那样一张清艳无双的脸庞上,却不知为何,总藏着一丝淡淡的惆怅——像夜雨打芭蕉,不喧不扰,却将整座庭院都染得寂静。她似想开口,却终究只是抿了抿嘴唇,低垂双目,站在一旁,没有打断林婉。我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那双素手紧紧握在袖中,便也未言语,只在心底默默记下这一分沉默的守候。林婉抚着我手臂的动作一顿,指尖贴在我脉口上,却忽然神色一变。“你……”她轻轻低呼了一声,像是察觉到什么异样。我原本已靠在榻边歇息,此时也怔了怔,回头望她:“怎么了?”林婉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眉头紧蹙,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正自她体内缓缓流动,顺着手腕传入我体内。那股力量初时细微,如春水解冻,温润无声,却在片刻之间愈发澎湃,竟如同一团柔光在她掌心悄然聚拢,幽幽地透过袖口。柳夭夭第一时间察觉,轻咦了一声,眸光微凝:“这是什么?”沈云霁站在一旁,也轻轻靠近半步,视线落在林婉指尖与我手腕相接之处,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诧。“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动了。”我心头一震,正欲开口,林婉却像被那股力量所困,额间沁出一层细汗。她却没有放手,只是轻轻咬唇,声音细若蚊蚋:“我没事……你别动。”我心中一紧,正欲抽手,却只觉那股暖意如涓涓细流灌入四肢百骸,本已散乱的内息竟开始一点点归于平稳。原本沉重如铅的疲惫,此刻竟被那股温意缓缓冲淡,伤口也似被一线柔光所抚,缓缓止痛。柳夭夭皱眉:“她这不是普通的医术……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觉醒。”沈云霁轻声道:“她的气息在变……这不像是被外力触发,更像是因某种情绪而自然涌现。”林婉却忽然轻轻一颤,险些失力栽倒,我连忙扶住她肩膀:“别再继续了。”她却抬眸看我,眼中有一瞬间迷茫,也有一丝羞赧与不可名状的情绪,低声道:“对不起……我只是太担心你了。”我握住她的手,柔声道:“这不是你的错。”那团无形的力量已悄然退去,但我能感受到,她的身体已悄然经历某种改变。那不是外功,也不是药力,而是一种……从生命中触发的原始之力。柳夭夭盯着我和林婉看了半晌,忽然低笑了一声,偏过头不再说话。沈云霁则像若有所思地望着林婉,似乎想起了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这一刻,屋中静了片刻。风声从窗缝吹入,吹得帘影微微晃动。我伸手扶住林婉的肩,将她轻轻按回软垫上。她脸色尚未恢复,眼中还带着方才那股余韵未散的光芒,却已经不再出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顺从地靠在一旁。我转过身,神色已恢复平静,望向站在桌前的柳夭夭与沈云霁。“我们得尽快定下对策。”柳夭夭收起调笑的神情,目光微凝:“寒渊昨夜已经出手,再动手的概率不高,至少表面上会偃旗息鼓一段时间。”“飞鸢门更麻烦。”我点头,“他们如今完全潜伏,行踪不明,身份难辨。我们掌握的信息太少,陌七事件之后,他们就像雾一样散了。”沈云霁靠在一侧,眉心微蹙:“我翻查过前朝密档,飞鸢门真正的根脉,并不在江湖显处。他们比起寒渊更为诡谲,多为刺杀与蛊惑而存,极少正面交锋。”“那我们就暂放一边。”我语声低沉,“当前,真正逼近我们门前的,是夜巡司。”柳夭夭冷哼一声:“他们视我们非同类,只等借个理由逼你就范,顺便从你口中套出密函真相。”我缓缓在案边坐下,手指轻敲木案,目光如水落定在那副东都地图之上。“他们想要密函,那我就给他们一个。”柳夭夭挑眉:“你是说……假的?”“是。”我点头,“昨夜之后,搅月楼已经落入我们控制。只要从那里‘搜’出一封密函,就能交差。反正秦淮已死,失踪也好,身亡也罢,事后哪怕夜巡司查出问题,也可以一推了之。”沈云霁眉头一动,轻声道:“但……若他们起疑,我们是否能撑得住那一线?”“关键就在‘密函内容’。”我语气平稳,“不能太假,也不能太真。它要‘像真的’,要能挑动朝廷神经,也要能引出你们沈家真正的命脉线索。”我顿了顿,目光落在沈云霁身上,语气也随之沉下去。“云霁,我需要你帮我写这封密函。”沈云霁眼神一颤:“你想让我……编造一个牵连沈家的密函?”“不,是由你来‘还原’一个密函。”我低声道,“你是沈家直系,又懂朝中机密,最清楚其中的轻重。如果换做别人来写,不是太真,就是太假——只有你,才能写出那个让人怀疑、却又不得不信的‘灰色地带’。”沈云霁看着我们,眼神在我和柳夭夭之间来回扫过,终究轻叹了一声。“好。我来写。”我点头,语气缓和几分:“你只需写一半,剩下的,我来添。”柳夭夭望着我,忽然问:“你已经想好了要把那封信送给谁?”我淡淡一笑,眸光微寒。“夜巡司……朱晏。” 屋中气息沉了一瞬。沈云霁坐至案前,指尖轻触笔架,良久才低声开口:“那封密函……若真存在,它不会走官方流程。”她的声音极轻,像是在与谁私语,“当年父亲曾说过,真正的密事,绝不会落在朝堂上的朱红印笺之中。”她慢慢闭了闭眼,仿佛将记忆拨回多年前的旧时光:“那时沈家尚未出事,父亲时常与几位旧人暗中会晤,一谈就是半宿。他曾提过‘旧司南’,是前朝流传下来的一个影系文令之法。”“他们不会写‘圣上旨意’,不会盖章,只会留下寥寥几笔,指向某人,某地……再用线人递送,送给真正能处理的人。”柳夭夭已经坐至案边,拈起笔杆,漫不经心地转着:“你的意思是——我们这密函也该学他们那一套?”沈云霁点了点头:“言辞要模糊,不显山露水,最好能留下‘熟人才看得懂’的印记。看似只是寒暄、家书,实际上却内藏指令。”我走到她们身侧,轻声道:“那就写成一封信吧。写给一个已经不在朝堂的‘旧人’,语气要像是他仍在其中,却又留了几分隔意。”柳夭夭挑眉:“旧人?用谁的名义写?”我道:“用‘南堂旧友’这个代号。只要写得够真,他们就会去查,查出个三分真假,再加上‘是从秦淮的搅月楼搜出来的’,他们自然会信。”沈云霁点点头,沉声说道:“那就以‘南堂旧友’收信,信中提及‘赤楼已散,唯余东池’,这是我们沈家过去传讯时常用的隐语。”我顿了一下:“什么意思?”“‘赤楼’,是指曾暗中为朝廷供情的东都密线,如今已被连根拔除;‘东池’,是当年沈家与某一派系接头之地。用它来指代‘尚有人未除’,自然会引起注意。”柳夭夭听着听着,眼中光芒越来越亮,唇角缓缓勾起:“你们沈家的暗语,真是一个比一个有味道。”她提笔落墨,字如飞鸿踏雪,写得一笔不多,一句不明,真正是云遮雾绕、处处留心。“不能写得太漂亮。”我忽然提醒,“太工整反而像是假的。”柳夭夭哼了一声,换了一副潦草又矜贵的手法,末尾勾上一个拖得极长的“珊”字。“这字是什么?”“不是字。”柳夭夭低头吹干墨迹,“这是飞鸢门旧笔手,用来写‘散’字的变体。就说这封信可能是飞鸢门潜藏东都时的一封旧稿,秦淮所得。”沈云霁道:“但这还不够。”我点头:“是,要包装。”我走到柜中,取出一个沉灰旧盒,木皮已裂,却有一层隐隐的朱纹。那是从秦淮身上搜出的旧物之一,看起来最不显眼。“密函就藏在这里。再洒一点陌七的血迹,在封口盖上他的印戒。”柳夭夭挑眉:“你这才叫布得全。”我抬眼:“得让朱晏信得七分,疑三分,才会接着查下去。信得太真,他就要直接带回朝中;疑得太重,他反而会抛开不理。”沈云霁轻声问:“那……信要怎么送出去?”柳夭夭合上信纸,抬眸一笑:“就说我们在清点搅月楼残物时,误打误撞在暗格里找到此物。其余……交给朱晏自己来解。”“最好,再安排一个‘意外目击者’,让他半信半疑。”我点点头,目光如夜色微凉:“这封信,本不是给他写的。却正是写给他看的。”醉仙楼三层,东窗未开,帘影轻曳。我早早到了,仍旧选了那个靠窗的位置。杯中清酒未动,指尖却有些冰凉。不多时,朱晏缓步而入。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常服,看似风尘仆仆,却每一步都稳若落棋。我起身微一颔首:“朱先生。”他微笑,还礼,随手拂过衣角落座,语气与上次一样温和:“还是这楼,还是这酒。景公子,倒是有些念旧。”“念旧的,是人。”我将一盏清茶推向他,“这楼不过是人脚下之物。”朱晏端起茶,轻啜一口,眼中波澜不惊:“你这人,说话,总叫人想听完。”我淡淡一笑,取出那早已封妥的木盒,放在桌案中央。“这次请你来,”我道,“不是为了说话。”他眸光微动,视线落在那盒子上:“这是什么?”“搅月楼旧阁中寻到。”我语气极稳,“密格之中,有血迹残留,也有秦淮旧物。我不敢擅断,遂原封不动交予夜巡司。”朱晏并未急着开盒,而是先打量我片刻,似要确认我话中真假。最终,他伸出手指,缓缓掀开盖子。他没看里面的内容,只是看了看那血迹与封蜡的结合,再看了看那封纸的边角,一言不发地合上。“这份东西,”他说,“我会亲自呈交司马先生。不出三日,自会给你回信。”我点头:“朱先生也知,此事牵涉不小。”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你倒不怕这信……若是假的?”我不答,只将茶盏转了一圈:“你夜巡司自有判断,小人只是负责行事,此等机要大事,恕小人无从得知。”朱晏一笑:“你说得对。”他起身,顺手收起木盒,衣袂一掀,整个人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游走庙堂与黑夜之间的隐者身份。“那景公子——”他顿了顿,回眸轻声道,“保重。”我微微一拱手:“一路好走。”朱晏的身影没入醉仙楼的人流中,一如他这人:来无声,去无影,留下的,只有一团淡淡的疑雾,和一道尚未翻开的风暴。我重新坐下,望着他走后的那道虚掩楼梯口,轻声自语:“这一步,落下了。”夜,雨微,司马府内。夜巡司密阁不容外人踏足,朱晏从醉仙楼归来,一路未歇,径直入了府中后堂。密阁中灯火寂然,书架林立,案几上摊着数十封案卷与密札,一人倚坐于榻,身着灰衫,鬓边微白,正低头研墨。朱晏拱手:“司马先生,回来了。”那人手未停,淡淡问道:“景曜给了什么?”朱晏将密函木盒呈上,低声:“说是搅月楼密阁中所得,有秦淮血迹,封蜡未破。”司马先生取过,指腹轻抚那枚密封,眼神未见波澜,却沉思良久。“拆还是不拆?”朱晏问。“拆了,反倒露了我们在意。”司马语气平淡,“不拆,他就不知我们究竟看没看。”“可若是假呢?”司马先生缓缓抬头,眼神幽深如井:“他能把一枚假密函,送得连我们都不敢轻言真假,这人——便已不是棋子了。”朱晏沉默半晌,低声道:“那我们……认他?”“认。”司马淡淡开口,声音极轻,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笃定。“你亲手写回函,告知他。”“是。”司马放下笔,忽而又道:“朱晏。”“在。”“此人,不可逼得太紧。也不可……放得太松。”朱晏躬身,退去。司马先生重新拿起笔,落下一句批语:“此人,可试信之。”浮影斋,次日清晨。晨雾尚未散去,我靠在回廊尽头的石栏边,半盏茶还未凉透,便听得小厮快步而来,捧上一封朱晏亲笔书信。我拆开信封,略一扫过,指尖不由轻颤了一下。“景曜,接替秦淮之职,暂掌东都暗线。夜巡司不再查密函之事,寒渊与飞鸢门之纷争,夜巡司不便干预。好自为之。”末尾,盖有夜巡司与司马双印。我望着那“好自为之”四字,沉默许久。终是缓缓吐出一口气。那口气,沉得像从胸腔深处抽出的最后一分忐忑。夜巡司已退,我的身位也终于落稳。至此,浮影斋虽仍在风口浪尖,却也有了可以自主落子的资格。我抬头望向东都晨曦初破的天色,轻声道:“走到这一步……总算不是全靠命了。”东都·北巷断桥,午后。东都阳光微冷,风卷着黄叶穿过残桥旧巷,将砖缝间的尘埃吹得飞扬。我静静站在那座已半塌的石桥之上,目光越过断裂的栏边,望向远处那个蹲坐于桥下的身影。他一身旧衣,发乱如风中老柳,身旁横放着那柄标志长刀。听我脚步声,却未抬头,只冷冷道:“你来做什么。”“来找你。”我语气平和,走下台阶,站到他身旁,“说几句该说的话。”陆青倚在桥柱,手中握着一枝干枯的树枝,漫不经心地拨弄地上的枯叶。“夜巡司走了?”他淡淡问。我点头:“密函已经‘归位’,我暂替秦淮之职,夜巡司不再插手东都之局。”“你赢了。”他语气无波。我却摇头:“不,是我们还没输。”他抬眼看我,那一瞬,那双仿佛被岁月削尽棱角的眼睛里,却仍藏着一丝冰冷而熟悉的光。“说重点。”他低声道。我缓缓坐下,望着前方断桥下的水流,一字一顿地说:“寒渊已经出手试探,飞鸢门潜伏未动。接下来,该是他们真正撕破脸的时候。”“我想引他们……内斗。”陆青冷哼:“你以为寒渊会上这种当?”“他们不信人,但信‘证据’。”我从怀中取出一枚骨羽钉,放到他面前,“这是我从陌七身上取的飞鸢门暗器,假的也好,真的也罢——只要有人信,这就是导火索。”他盯着那骨羽钉看了片刻,眼神闪动了一瞬,却没有接过。我继续道:“我知道,你恨冷霜璃,恨寒渊每一滴血——我不会拦你。但我要你知道,我们的路已走到最后一段了。”“再往前走,就是决战。”我转头看向他,语气低缓:“那一战,我希望你在。”“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陆青沉默了很久,风吹起他衣角,他却如同老岩一般纹丝不动。良久,他终于低声开口:“若我动手,便是杀戮不止。”我平静地望着他:“我不求你放过任何人。只求你,在该动手的时候,不再犹豫。”他眼神微敛,指尖握紧,忽而一笑,却无半分喜意:“你真以为我还会犹豫?”我笑了笑,站起身来,将骨羽钉轻轻放在他刀鞘之上:“我信你。”“等最后一战到来,我会在浮影斋,等你。”转身离去时,我听见他背后传来一句低语,轻得几不可闻:“景曜……你若骗我,我便连你也一并杀了。”我脚步未停,只轻声道:“那就来。”浮影斋,夜半三更,灯未息。一封未署名的信,被人悄无声息地放在了我的书案上。纸极薄,几乎透光,笔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是谢行止的笔。【“五日后,湖衅一会。你可来,也可不来。小枝安好。”】【“她如今未伤一丝一毫,倒也比你活得平稳。”】【“但你要知道,我一直在看着你。”】【“你在醉仙楼与夜巡司交手,于东都长街之上伏杀秦淮,密函一出、局成一方——你演得不错。”】【“但戏演久了,就别忘了,哪一出才是真。”】【“人心。”】【“我等你。”】我看完信后,指节微微泛白,掌中那张薄纸,几乎被捏成碎屑。谢行止惯于以戏弄与警示并行,这封信既不算威胁,也不算警告,更像是一种——审视。他不是在提醒我,而是在点破我心中的软肋。小枝。那一刻,我没有生气。没有慌乱。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痛,缓缓自胸腔深处升起。像是一把钝刀,从心头一寸一寸地割下去。不是因为他的挑衅,而是因为我知道,他说得对。我太清楚谢行止的手段,也太明白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对他而言,小枝不过是“我”心中的一枚情感投影,是他布局中的一颗子。可对我而言,小枝是——她是我在归雁镇的牵挂,是我梦中雪落茶烟时的那抹安然,是我拼尽力气也不愿失去的“人”。我缓缓坐下,不发一语。良久,外间的门被轻轻推开,是林婉的脚步。她走进来时,眼神一如往常温润,却隐约察觉我神色不对,便也不多问,只是轻轻地放下一盏热茶,坐在我对面。“……是谢行止?”她低声问。我点点头,没有说话。片刻后,柳夭夭推门进来,看到我们二人沉默对坐,挑眉:“怎么,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当我瞎子?”我苦笑,却依旧没有言语。直到沈云霁也姗姗而至,袖边尚有未拭干的水痕,像是方才在屋中洗漱,听得动静才赶来。她坐下,看了我一眼:“是小枝?”我轻轻“嗯”了一声。接下来,屋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谁都没说话。因为她们都知道,那不只是一个人的事,那是四个人的心事。林婉默默伸手,替我整理披风的领口,眼圈红了一瞬,却什么都没说。沈云霁的指尖轻轻掠过案上的茶盏,终究还是低声道:“她不该由我们之外的人来救。”柳夭夭轻叹:“谢行止挑的不是人,是心。”“他想看你慌,看你崩,看你败。”她眼中一瞬冷光掠过,“但他忘了——我们三个不只是你身边的女子,我们,也是‘人’。”我看着她们三人,喉头微哽。良久,我终于轻声道:“我不会败。”“可我也不会假装不怕。”“她是我心上人,是我欠下太久的承诺。”“这一次,我必须去。”三人都未反驳。因为她们都明白,不论她们怎么说,我终究会走上那条路。——去赴那一场谢行止早就写好的“湖衅之约”。我抬头望向窗外,夜色沉沉,残星淡淡。五日。我还有五日。这五日是我的筹码,是我最后调动一切力量的时机。我要将影杀重新整编,要在浮影斋附近布下三道警戒,要确认夜巡司真的不会插手,还要进一步传出“飞鸢门伏杀密谋”的风声,加深寒渊的疑虑。最重要的是——我要调养自己的身体。这把骨头,已经撑过太多场战局。可若在谢行止设局之中倒下,不只是小枝,我连这世上为我等待的每一个人,也都将失去他们的“回应”。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浮影斋灯未熄,屋中烛火将我的影子拉得极长。风从窗外吹进来,拂动桌上那封谢行止的信残角,像一只眼睛,在悄悄看着我。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这世上若还有命运,我要亲手改它一笔。夜已深,月色如霜。宋归鸿独自倚在月映楼的朱栏之上,面前酒盏未饮,指间却夹着一枚黑羽小箭,箭羽细长锋锐,正是飞鸢门惯用的联络之物。“你还真敢来。”我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带着几分故意的随意与挑衅。宋归鸿不回头,缓缓将那枚羽箭放下:“你也是东都这一局的棋子,景曜,我一直很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我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手里同样拿着一盏酒,却并不饮,只轻声道:“我是棋,但不是他们手里的棋。”他淡淡扫我一眼:“你来找我,不是为了喝酒。”我点头,话锋一转:“你知道寒渊昨夜已出手。”“你以为我们飞鸢门不知道?”他冷笑一声,“你们浮影斋前后出现了三波寒渊杀手,你真当我是聋的?”“既然知道,那你更应该明白——他们是在逼我死。而我,若不还手,就真是死了。”我平静地说。他看着我,眸光微沉:“所以你要挑起一场大战,把寒渊和我们拖进泥潭?”我一笑,抬手举杯:“不,是你们自己要打。寒渊的人最近动得太多了,东都不少小街巷都出了命案。你们飞鸢门的眼线,难道没有一个被拔掉的?”他沉默片刻,终究未再狡辩。我放低声音:“我可以提供一个目标。寒渊即将在湖衅一带秘密集结兵力,名为执行密函追查令,实则是想将你们的线人一网打尽。”宋归鸿眯起眼:“你凭什么知道?”我淡淡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件小物——一截飞鸢门独有的骨羽钉,血迹未干,刻纹微隐。“这是从寒渊手中搜出的。”我将骨羽钉递给他,“他们准备的不只是寒渊之刃,还有你们的‘信物’。若你继续坐视不理,接下来飞鸢门的死,就不只是几个外围弟子。”宋归鸿盯着那骨羽钉良久,终于开口:“你想要我们做什么?”我语气平静,却字字如锋:“我只要你在湖衅现身,名义上是查探密函真假,暗中……你的人能引飞鸢门信众误会,是寒渊设下了针对你们的陷阱。”他沉声问:“你不怕引火烧身?”我微笑:“局势本就乱,我不过是点了一把火,至于烧到谁身上……那就看谁躲避不过。”宋归鸿沉思许久,终于缓缓点头。“我答应你。”我轻轻一拱手:“那就,湖衅见。”飞鸢门,东都分堂,密室灯火幽明。朱漆屏风隔出一道暗影,火盆中松脂爆响,映得众人面色明灭难辨。堂中十余人依位而坐,最上首空着——那是先主遗位,至今尚无人敢觊觎。左首为主战之贾先生,身着玄衣,目光如鹰,右首则为主和之王先生,一袭青衫,面色温和,却藏锋于袖。宋归鸿坐于次位,神情从容,眉眼带笑,手执一盏温茶,未饮,似是在等一场好戏。贾先生冷声开口:“秦淮既死,东都诸势未稳,寒渊蠢蠢欲动,我飞鸢门若不趁此局立威,岂非白白错失良机?”王先生拈须轻叹:“东都之局已乱,朝廷亦派夜巡司入局,此时强出头,只会招致多方猜忌。主位未定,尚需谨慎。”贾先生一拍案几,语锋如刃:“你所谓谨慎,不过是怯战罢了。寒渊昨夜密刺景曜未成,反被斩三人,若是我门中弟子丢这脸面,早已提头谢罪。”王先生不动声色:“但夜巡司未表态,我们为何要率先插手?东都并非无人之境,若被人借刀,我们才是被削之锋。”贾先生冷哼:“你是怕,是不敢。”二人言辞交锋,气氛渐紧。宋归鸿这才缓缓放下茶盏,轻笑一声:“二位先生所言皆有理,只是我有一点,不知当讲不当讲。”贾王二人俱是一顿,转头看他。贾先生微微点头:“你说。”宋归鸿目光微动,语气却极温:“秦淮一死,搅月楼残部势必转入蛰伏,景曜一人独立局中,夜巡司暗中观察,寒渊又有所动作……此乃千载良机。”“若我们于五日后在湖衅设宴,请寒渊赴会,以盟礼为名,实为试探之机,若其应邀,便可趁势行事;若其不至,便以‘不敬之嫌’示众,引动江湖观感。”他顿了顿,轻抚茶盏边缘,声音低缓如风:“我们无需先动手,只需一引,寒渊若动,局势自乱。届时,是战是和,是主是客,便由我等掌控。”王先生微皱眉头:“湖衅乃是东都之地……一旦出手,朝廷未必坐视。”宋归鸿微笑:“但若是寒渊先动,我们不过自保而已。”贾先生眼神一亮,重重点头:“此计可行。”王先生沉吟未语,似仍有疑虑。宋归鸿不疾不徐,又道:“寒渊近来动作频繁,未必无图谋。我们不先探其虚实,只守不攻,只怕……等不到下一次主动的机会了。”厅中一时静默。王先生终于叹了一声:“……可行,只是需留三分余地。”贾先生冷笑:“你这三分余地,若非有人扯着,早叫人踏进门里来。”宋归鸿起身,躬身一礼:“五日后,湖衅设宴,礼请寒渊。诸位皆为证。”贾先生率先站起,朗声应道:“我自当赴会。”王先生亦缓缓点头,语气低沉:“我亦随行。”灯火跳跃间,宋归鸿站于其间,眼中光芒似笑非笑。他知道,这场局,已然落子。夜入三更,寒渊主殿灯火犹明。冷霜璃负手立于高台,身后帷幔半卷,风入如刀,簌簌作响。她着一袭暗红长袍,外罩黑纱,衣袂微动间,仿佛月夜之中漂浮不定的鬼魅;长发如墨瀑垂落,仅以一根黑玉簪束于脑后,不加妆饰,却更添一股令人不可逼视的威势。她并未坐于主位,只站在殿中那幅东都全图之前,目光落在“湖衅”两字上。 殿中唯有她一人。不远处的香炉燃着白烟,氤氲间,映出她一双丹凤眼,微微挑起,眼中那一抹淡紫寒芒,如星冷月寒。那夜之后,她带他远走避难,为他疗伤,甚至,交出自己气脉之力——那本是她最不该动摇的一线,却终究没能冷硬到最后。可冷霜璃仍是冷霜璃。她的心,可以为他动一下;但她的局,不会为任何人失控。那一夜,她听得出他话中有情,也明白他心中有策。可她更清楚,若不为自己谋一线出路,这寒渊之主之位,终有一日,会成为束缚她命运的锁链。“湖衅……”她轻声念出这个地名,唇角微抿,唇色微凉,似覆霜的梅瓣。 “贾先生想立威,宋归鸿暗藏锋芒,而景曜……他是来搅局的。”她顿了顿,眸色转冷:“那我,便应当——引他们,乱中分权。”此去湖衅,她不会直接出手。但她会暗中放出一个讯号:寒渊中立。而在必要之时,她也会悄然引导自己的人手——不出全力,却也绝不退让。如此,朝廷便不会疑她仍与飞鸢门沆瀣一气;反而会相信,她有意与那名叫“景曜”的棋子交好,以为寒渊,重新归顺。这不是情,这是算。可算中带了情,便是她冷霜璃,此生最大的破绽。她没有动情,只是……不想再负他第二次。身后风声微紧,她转身缓缓而行,身影修长,长袍拂地如夜潮翻卷。殿门轻开,一名副使跪下呈上一封密信。“主上,湖衅附近,已有数名飞鸢门探子现身。宋归鸿……亲至。”冷霜璃未看信,只低声道:“传我令——五日后湖衅,寒渊表面赴宴,实则设二线布防。”“若有飞鸢门越界,格杀勿论。”她顿了顿,眸光微转,淡道:“若景曜动手……除非他先杀我,否则,不得干涉。”副使一愣,却不敢多言,低头应下。冷霜璃抬眸,遥望远方,那是一夜未明的东都城。她从未想过要成为谁的棋。但这一局,她愿意为他——做一次“假意入局”的刃。不是为寒渊,不是为自己。是为那个曾在醉花巷灯下,说“你终究是人,不是棋”的人。夜已深,浮影斋外风声簌簌,院中树影斜倚,几近化作潜伏的兽形。我轻扣门扉,门未锁,推开时发出一声轻响。房中香气淡淡,帘幕轻垂,昏黄的灯光投下女子曼妙的影子。柳夭夭正倚在榻边抚琴,指尖未落,头也未抬,便轻轻开口:“你终于来了。”她今日穿的是一件轻薄的水烟罗,湖蓝衫裙随意披在身上,内里衣衫却勾勒得身形玲珑有致,腰肢纤细得仿佛一手便能握住。袖口微敞,露出一截如玉手腕,指尖染着浅粉,懒懒搭在琴弦上,未动已艳。她素来妩媚,却不落俗艳,眼尾生风,一双桃花眼含着水意,微挑之间既是风情万种,又藏三分狡黠。唇角轻勾,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世间万事皆不入她眼,偏又什么都看得清楚。她是那种只消斜倚一榻,便让人忘了天上月、人间事的女子。若说林婉是小桥流水人家,沈云霁是清风霁月无双人,那柳夭夭——便是花间酒色、人间尤物,明知她身上是火,却偏偏令人甘愿扑上去焚烧。她此刻不语,只用余光睨我一眼,眼波轻转间,便似已将我看得透彻。我一怔,合上门,轻声问道:“你早知道我会来?”她放下琴弦,缓缓转头,嘴角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眼里那点事,谁看不出来?”我走近几步,坐于她对面,语气忽然变得低沉:“夭夭,你说……我这一局,有几成胜算?”她眸光一敛,不再玩笑,只是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认真说道:“就算加上飞鸢门和寒渊的变数……也不足五成。”我苦笑,低头抚额:“我也是这么觉得。”“可怎么办?”我喃喃,“小枝在谢行止手里,生死未卜,我……只能赌这一铺了。”屋中一静。柳夭夭却忽而笑了,笑容妩媚而狡黠,仿佛那瞬间便从沉重中抽身而出,回到她惯有的风情万种。“倒也不是全无法子。”我抬头看她:“什么法子?”她慢慢凑近,语气轻柔,却透着一丝认真:“双修之道。”我一怔,半信半疑:“你是说……真的那个‘双修’?”柳夭夭翻了个白眼,懒懒一笑:“不是你想的那种胡乱采补。真正的‘双修’,本该是情与气并行,心神相契之人才能运转圆满……你以为你那晚和冷霜璃那点事,是凭什么救下命来?”我眉头微皱,心中却不可否认地动了一下。她凑得更近些,眼波流转,忽然低声道:“只是,若你真想尝试……这次,得选一个你信得过的。”我怔了怔。柳夭夭却已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看着我,笑而不语,似是试探,又似是等我作答。屋外风声依旧,却仿佛被这寂静与暧昧轻轻隔开了界限。屋内静谧得仿佛连风声都屏住了呼吸。她的眼波流转,带着几分狡黠与戏谑,似笑非笑地凝视着我,像是早已看透我心中的挣扎与犹豫。我坐在她对面,烛光映得她侧脸柔美如画,淡紫长裙下的身形曼妙,胸前饱满,腰肢纤细如柳,透着一股成熟女子的风情与灵动。她性格中的狡黠与洒脱在此刻尽显,心态中带着几分戏谑的挑逗,却也藏着一丝真切的关切。我沉默片刻,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低声道:“夭夭,你当真觉得……这双修之法能助我?”我的语气中透着一丝迟疑,七情之力虽已在我体内初成体系,但昨夜的杀局让我内息受损,若不尽快提升功力,五日后的湖衅之约,我恐难有胜算。她轻笑一声,起身走近我,折扇一收,轻轻点在我胸膛,低声道:“景曜,你这人啊,总是多想。双修之道,讲究阴阳相济,心神相合,若非情深意重之人,如何能成?我既提了,便是信你,也信我自己。”她的声音柔媚中透着一丝坚定,眼中笑意更深,带着几分挑衅,“还是说,你不敢?”我心头微动,柳夭夭的性格向来如此,狡黠中带着洒脱,戏谑中藏着真情,她的话虽轻佻,却总能直击我心。我低声道:“夭夭,我信你。”她闻言,唇角弧度加深,低声道:“那便好。”她转身,缓缓解下长裙,湖蓝衣衫滑落,露出她曼妙身形,肌肤如玉,胸前双峰饱满挺拔,腰肢纤细柔软,臀部圆润,双腿修长,散发着成熟的诱惑。她走近我,俯身贴近,柔软胸膛轻触我身,低声道:“别分心,依我气息运行。”她的气息如兰,带着一丝清甜,我低声道:“夭夭……”她低笑,吻上我唇,舌尖灵动挑逗,湿热中透着一丝清冽,似在试探我的回应。我低哼一声,双手环上她腰,回应她的吻,舌尖与她缠绕,气息交融间,她低声道:“放松些。”她的手滑至我衣襟,解开我外袍,露出精壮身躯,指尖轻抚我胸膛,引得我心弦一颤。她低声道:“先引气。”她俯身吻上我颈侧,舌尖轻舔,带着一丝挑逗的意味,我低声道:“夭夭,你当真懂得……”她低笑,手指滑至我腰间,解开我亵裤,低声道:“别急。”她俯身吻上我胸膛,舌尖绕着我胸前轻舔,引得我低哼,她低声道:“景曜,你这身子,可真硬朗。”她的语气戏谑,带着几分调侃,手指滑至我下身,握住硬挺轻揉,指尖灵巧挑弄,我低声道:“夭夭,别逗我……”她低笑,俯身含住顶端,舌尖绕着舔弄,湿热包裹让我低吼,她抬头看我,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低声道:“这才刚开始。”她起身,跨坐我腰间,低声道:“引气入脉。”她缓缓下沉,我进入她体内,湿热紧致让我低哼,她低吟一声,身子微颤,双颊染上红晕,低声道:“凝神。”我依阴阳采补之术运行内力,她的气息与我交融,性器相连处,一股温热真气自她体内流入,与我体内寒气交汇,疏通我受损的经脉。她的真气如暖流般流转,化解我体内寒气,我低声道:“夭夭,你这真气……”她低声道:“别说话,专心。”她的腰肢轻动,带动我深入,内力交融间,七情之力在我体内缓缓融合,似有升华之兆。她的动作渐快,低吟声从喉间溢出,身子柔软贴我,双臂环我颈,低声道:“景曜,气归元身……”她的声音透着一丝羞涩与快感,似在享受这双修的愉悦。我内息渐稳,寒气尽散,七情之力在体内流转,似化作七道细流,交汇于丹田,功力更上一层楼,气息充沛,低声道:“夭夭,你可否感到……”她低声道:“别停,继续。”她加快节奏,腰肢款摆,带动我深入,她低吟渐高,双眸半闭,低声道:“景曜,我……”她的花径紧缩,似在采补我的真气,我低吼,热流喷射而出灌满她体内,她低呼声连绵,身子猛颤,高潮来袭,湿液涌出,与我真气交融。她瘫软在我怀中,气息尚未平复,胸膛微微起伏,脸颊潮红未褪,眼角眉梢却透着一丝狡黠与满足。她轻轻倚在我肩头,低声笑道:“景曜……你这功力,可真不赖。”我低低一笑,嗓音略哑:“夭夭,多谢。”此刻体内真气澎湃,七情之力如泉涌而出,已不再分离彼此,而是于丹田之内交汇、融合,宛如七脉归源,彼此映照。那股温热真意由丹田升腾,顺着经络游走四肢百骸,如春水入骨,筋脉中隐有轻鸣之声,每一寸肌肉似都被重新锤炼。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浑身轻若无物,神识凝聚如镜,识海澄澈,灵觉锐利如新。若说此前七情之力只是附于我剑、伴于我心,此刻,却已真正成为我体的一部分,与我血骨共鸣、意念同动。我低声道:“夭夭……七情之力,在这一刻……通了。”她抬眸看我,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却轻轻一笑:“别多想,只是助你一臂之力。”她缓缓起身,顺手拾起外袍披在肩上,裙摆掠过床沿,动作一如往常洒脱,语气却带着几分掩不住的羞涩:“功力提升了……那以后,可别再让我来救你。”我望着她转身的背影,心头却泛起一丝暖意。这一夜之后,我再非昨日之我。不是因她的柔情,而是那刹那交汇间,我终于明白——所谓双修,不止是气息相融,更是心意相通,破旧立新。这一次,我已踏入真正的“七情”之道。浮影斋后院,风卷竹影,灯火如豆。我一身玄衣,负剑立于庭前,陆青在一旁抚刀而立,柳夭夭则倚着廊柱,懒懒打量着我们调度人手。远处,“影杀”诸人已换上夜行衣,整装待命。五日之期,终于已至。“今晚,湖衅之战,便是一场引而不发的火。”我沉声道,“飞鸢门与寒渊若能彼此撕咬,我们便能借乱而动,夺回小枝。”陆青点头:“我已吩咐下人,藏身于湖心亭南岸。只等一触即发。”柳夭夭扬眉:“我也安排了人在外围,若飞鸢门那群主战派真敢动手,我们便放火添柴。”我一声“好”,正欲召集诸人启程,却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又倔强的女声:“你要走,我们也去。”我回头,林婉与沈云霁正并肩而来,衣袂翻飞,神色坚定。“你们——”我皱眉,语气中带了急切,“不可!湖衅今夜,必是杀局。你们不会武功,去了只会……”“我们不去,”林婉截住我话头,轻声却坚决,“只怕你又伤成那样,我们连伤情都不知。”沈云霁眸光如水,亦点头:“不在你身边,我放心不下。”我一时无言,脸色有些凝重。她们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我怎会不知,她们担心的是谁?可此去,风雨欲来,步步杀机。我转向柳夭夭,苦笑道:“你说,她们去,还是不去?”柳夭夭斜睨我一眼,似笑非笑:“问我?你可真拿我当军师了。”说罢,她看向林婉与沈云霁,神情罕见地认真了些:“你们若是执意随行,那就不能暴露身份。湖衅之地,我们不会正面交锋。今晚我已定下计策——让他们先打起来,我们借机布局。”“你们二人可留于后阵,由影杀守护。若无危险,便不露面;若有变数……我们自然会护你们周全。”林婉点头,沈云霁微一欠身:“如此,谢夭夭姑娘。”我望着两人,终究低叹一声:“既如此,便依你们。”天色愈发沉暗,远处城门的钟声忽地响起——今夜,风起湖衅,生死一线。我们所有的赌注,全压在这一战上。而此刻,我身后有她们相随,身旁有兄弟与同袍。纵然千军万马,我也要——闯过去。湖衅,位于东都西南,原是水上商贾交汇之地,舟行如织,歌伎争艳。然而今夜,无舟,无灯,无歌。夜风卷水而来,掠过湖面,激起一层幽蓝水波。那水仿佛也觉察到将至的杀伐,不敢泛起涟漪。沿湖两岸,苇草伏地,林影重重。近岸的小道原本香客频行,如今却寂静得连落叶声都格外清晰。天空沉沉,月未出,星光尽敛,仿佛黑幕压顶,不容人喘息。我立于暗影之中,遥望湖心。“来了。”柳夭夭在我耳畔低声,语气平静,却隐含紧绷。我微微点头,身后的“影杀”早已隐于苇中、树后,十步一人,气息沉匿。再远处,林婉与沈云霁被安置在一座废弃水榭中,灯火不点,重重掩护。林婉虽心有忧色,却未出声,只紧紧攥着手中帕角。今夜,东都三方势力——寒渊、飞鸢门、夜巡司——都在赌。我们是那赌桌上的第四方。水声忽止,风亦似顿。我目光陡然一凝,抬手止住柳夭夭出言。黑暗之中,一抹黑影自北岸掠入苇间,轻巧无声,宛如一缕雾气。我认得那种身法——寒渊影步。不多时,又有几道身形从南边树林中现出,一人步伐稳健、背负弯弓,周身缭绕淡淡腥气,那是飞鸢门惯用的箭士暗哨。两方人马,皆悄无声息,几乎同时潜入湖衅。“果然来了。”我低声一笑,眼神幽深,“飞鸢门与寒渊,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柳夭夭嘴角微勾,低声道:“接下来,就看他们谁先失控。”我目光扫过湖面,心中却越发沉静。这一局,终究已不是“杀与不杀”这么简单。是乱起东都,还是……乱起天下。夜色愈深,水气渐凉,远处的枯荷池中,有轻微水声响起。——风过荷动,杀意初浮。湖衅之战,悄然开启。 第二十三章:决战湖衅,情起东都夜风穿湖而来,卷起一层层粼粼寒波。天光未明,星月皆隐,唯有湖面泛着淡淡的青光,仿若一面将碎未碎的镜。湖衅,原是东都烟水咽咽的风月之地,如今却宛若一方静待刀兵落下的战场。四周芦苇丛生,老树交错,密道暗沟盘根交织,水道、林道、官道皆通,却又无处明辨真伪。夜鸟不鸣,连风也像含着杀意,在湖边摩挲而过。飞鸢门的队伍悄然而至。贾先生立于湖岸之上,披着黑色云纹大氅,银发束得极紧,神情肃冷。他身后,是飞鸢门主战派精锐百余,个个蒙面,踏夜而行,手执短刃弯弓,弩箭密布,杀气不言自明。他挥手令下:“分四路,绕湖三圈,葬了他们的气焰。”语落如断铁。“是!”众人无声散去,如潮水没入苇影。整片湖衅,仿佛在那一刻变成了飞鸢门的猎场。贾先生眼神锐利,嘴角浮出一抹自信的笑意。他以为自己在主宰局势,步步为营,稳夺先机。此夜之后,寒渊若敢赴会,便先败三分;若不至,则在江湖传言中名声扫地。而他——贾某人,便可借此一役重塑飞鸢门于东都之威,甚至问鼎主位。可他未曾察觉,远处那青瓦斜檐之下,一人静立于夜色之中。宋归鸿。他未着门主之衣,只着墨青短袍,手执折扇,面无表情地望着贾先生一语一令,将众人引入湖衅南侧那片看似空旷,实则暗藏伏兵之地。“南汊水域。”他轻声道,像是自语,又似对着那无形中的听者说话,“寒渊曾在此设过伏。若贾先生再前一步,便入局矣。”他不提醒。他甚至,轻轻合上折扇,袖中藏刃已现。“……就让你先嚣张一夜。”宋归鸿望着贾先生离开的背影,语气冷淡,“然后,我再替主上,收回你欠下的账。”风过,水声渐涨,远处苇丛摇动如潮,寒意一寸寸蔓延。湖衅,将不再平静。夜色沉沉,湖衅之畔水光潋滟,微风吹皱,倒影摇晃,如同藏着无数未言的阴谋。相比飞鸢门声势浩大的“设宴搜湖”,寒渊的行动显得格外静谧,却更显杀机。临湖小径上,一行黑衣人悄然落脚,脚步整齐,身形迅捷。不同于飞鸢门弟子身着花哨长衫、携带夸张兵器,寒渊之人皆身披墨甲,盔上缀无声羽毛,脚踏无音靴,器械整齐划一,宛如夜色中渗出的暗影。楼冷烛,寒渊副统领,领命而至。他一身素黑长衣,披甲不露,冷面如铁,步履沉稳。他立于湖畔一侧的高台之上,手执折扇,指节分明,一点点将布防图卷开,语声低沉而不容置疑。“湖衅一带,共七道可通暗流,其三可藏舟,其二临岸可藏人,其一通向浮影斋旧支道,必封。”“西岸三丈内设弩阵,暗桩百步一伏,影箭搭载‘封穴钉’,非死即伤。”“中轴潜伏五人一组,听令而动,不动则隐,不战则藏。”说罢,他望向对岸飞鸢门营地,眸光森冷,似已预见那边即将引爆的混乱与血光。“他们想搜湖,便让他们搜。我们看戏便是。”手下沉声应诺,一声不响散去,化入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而此时,寒渊主位所在的大帐之中,冷霜璃端坐于灯影微晃之间,身后帐幔低垂,帐中温香散淡,映不出她眉眼冷意分毫。她未穿战甲,仅着一袭暗红长袍,外罩轻纱,长发如瀑,以黑玉簪束起,整个人如冰封雪塑般坐在那榻上。眸色幽深,微带淡紫,丹凤眼微微挑起,似在一寸寸剥开夜色的迷雾,观望风中那一点点将至的杀意。她未言语,指尖轻触案前香炉,指甲轻叩陶盖,似乎更关心香气是否均匀散开,而不是湖边兵锋将至。——她已不需要去担心战事的走向,她只关心——景曜会做什么。“他设局引我来,自不会只为了看飞鸢门与我方争斗。”她淡淡一笑,唇色微凉,语气更冷:“那就让他看看,我是否……真会入局。”香烟袅袅,月光正好。寒渊,已静如深潭,待彼岸乱石穿空,一掷水起波澜。就在湖衅另一隅,远离水岸与风声的断巷之中,一座被人遗忘的老宅静卧于林影之间,石阶残破,藤蔓缠墙,唯有那高高挂起的铜灯偶有微亮,像是黑夜中一只未闭的眼。朱晏,就藏身于此处。他未如贾先生般高调设宴,更不像楼冷烛那样调兵遣将,而是身披青衣,独坐于老宅西屋,窗半掩,案上摊着最新一封来自东都内司的情报信札。夜巡司此次并未全军出动,司马先生也并未亲临此地。朱晏,便是此战的“代眼”。他被授予全权处理湖衅事宜,只需一线波动、半点异动,便会以最快速度将密函递至司马先生手中——是任其自燃,还是借火添柴,全由那位隐于庙堂后的“先生”裁定。朱晏低头研墨,目光扫过湖边三方汇聚的密报,神色如常,手中却未曾停过。“飞鸢门已起。”他自语。“寒渊静守。”他低叹。而后眸光落在一角极淡的字迹上,手指轻轻一点——他抬眸,眼中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冷光。“那么……这场好戏,还差一位主角。”湖风越发沉重,夜色像极了一张缓缓拉紧的弓弦,三方人马,各据一隅,杀机隐隐,局势已然逼至极限。朱晏坐于湖畔老宅,双手负于身后,望着窗外,嘴角却忽然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快了。”他轻声自语。一名夜巡司探子悄然来报:“景曜尚未现身。”朱晏微微颔首,并不意外:“他向来不急,喜欢在众目睽睽之下亮剑。”语气未落,远处湖心一道火光骤起。不是烽烟,不是燃爆,而是一支火引信号,直冲天幕,仿若宣告——此人已来,问剑湖衅。寒渊方向,楼冷烛闻令而动,长刀出鞘,命众人严守防线,不得妄动。飞鸢门那边,贾先生勃然变色,以为寒渊欲先动手,正要提兵而上,却被身后宋归鸿一声低喝:“留心,是‘影信’,不是攻令。”贾先生咬牙盯着火光:“你怎么知道?”宋归鸿淡淡一笑:“因为这是景曜的手笔。”“他这一现身,不是为两家而来。”他顿了顿,眸光幽冷如水,“是为另一个人。”贾先生脸色顿变:“为了谁?”宋归鸿不答,只负手而立,抬头望向湖心那道余火未熄的影子。而此刻,浮影斋众人亦已悄然就位,柳夭夭轻轻一笑:“他终于肯出来了。”林婉眉头紧锁,沈云霁手抚佩环,眸中已有不安。暗处的我缓缓踏出苇影,身着玄衣,目光落在那一线火光的尽头。我未佩剑,仅执一柄黑伞。那是谢行止最爱之物。也是我今夜的引子。“谢行止。”我轻声自语。“你说你在看我。”我步步向前,声线如水面低语。“那就看看——我,来了。”湖风忽然一变。原本只是清冷拂面,此刻却仿佛从湖心升起一股潮意,裹挟着雾气,逐寸蔓延,扑向岸边。那不是普通的雾。那是一种带着水汽、带着咸腥、带着某种诡谲气息的“海上喷雾”,仿佛遥远东海的浪涛,顺着某种莫名的通道,一路呼啸而来,在湖衅之上缓缓翻卷。空气骤凉,远处几只本该蛰伏的水鸟惊起,一瞬扑翅乱飞。“不是风变了,”柳夭夭低声道,语气紧绷,“是气场变了。”我站在湖岸,静静望向湖心。雾色之中,一道黑影缓缓浮现。不是山,不是帆,而是——舟。一艘细长乌舟,不知何时出现在湖心,逆着水流,悄无声息地漂来。它不摇桨,不受风,似是顺着这湖心的潮意,自行而来。舟身通体乌黑,似以某种非木非金之材打造,隐隐映出湖水波光,而在那船头——我心头猛然一震。那是小枝。她盘膝端坐于舟头,身着一袭素裙,乌发垂肩,面容安然,仿若入梦。风起时,她的发丝却一动不动;水波荡来,她的身形仍不晃分毫。就像一具静止的画卷,嵌在这一幕雾中幻象里。“小枝……”我低声唤出。可她没有回应,哪怕一丝一毫的反应也无。沈云霁猛然上前一步,却被柳夭夭一把按住:“不对劲,她……像是被镇了魂。”“她还活着,”我咬牙,声音低哑,“但她的意识被封住了。”这时,那艘乌舟悄然转了个角度,整条船身从雾中现出——船尾,谢行止正半倚在一张藤椅之上,手中端着一杯温酒,白衫轻披,神情懒散。他像是早就在等我。像是将这一切潮雾、舟行、惊鸿一瞥,都当成了他亲手导演的“登场仪式”。目光穿透湖面雾障,与我撞个正着。他轻轻抬杯,对我遥遥一敬。眼神里不带敌意,只有一种——戏谑与审视交织的兴趣。我缓缓抬手,解开披风,左脚踏出一步。这是我给他的回应,也是我给这一场局的宣言:你来了,我就在。舟尚未靠岸,水面却已宁静如镜。我一步步走至湖石之上,脚步不急不缓,视线落在那船尾懒坐的身影之上。“我来了,”我语气平稳,声线却仿佛透过湖水,击入舟中,“你要的约,我赴了。”谢行止似是刚刚才听见,缓缓将酒盏收回手边,目光落在我身上,眸中没有喜怒。“小枝呢?”我继续问,声音低了些,“她怎么样了?”谢行止这才轻轻一笑,笑意里既无敌意,亦无歉意,只是平静到几近荒谬的一种——旁观者的淡然。“小枝啊……你看,不就坐在你面前?”“她昏着,”我咬牙,“她神魂不归。”“那便是还没醒。”谢行止笑容温和,“她活得很好,吃得好,睡得也好,没被我碰过一根头发,比跟在你身边还安全。”我眸光一沉:“那你为何带走她?”谢行止抬眼,淡淡道:“你以为我是来和你斗狠的吗?”他顿了顿,手中杯盏轻轻一晃,酒液未溢,却泛起一圈淡金色的波纹。“景曜,我从头到尾,都没想与你为敌。”“可你……不成器。”我一愣。“我见你初时,七情未全,剑法未熟,心法未立,一身聪明全靠狠命熬。若非这‘世界’太沉睡,你早死在飞鸢门寒渊那些人手下了。”谢行止看着我,语气不重,却句句直击要害。“我带走她,不过是给你点‘刺激’。若你因一个女子,就能彻底走出那半人半棋的状态,那我谢某人,岂不比那些自诩‘天命者’的伪王,更懂造神?”“你……拿她做诱饵?”我语气冰冷。谢行止轻轻一叹,语气却陡然变冷:“你以为我残忍?”“景曜,你该问的不是‘她是否安好’,而是——你要做到哪一步,才能配得上救她?”我沉默,眸光微沉,拳头缓缓握紧。谢行止又笑了,摇了摇头:“我原以为你会偷偷来,带几人,藏几招。没想到,你把寒渊、飞鸢门、夜巡司都搅了个底朝天。”“你到底想拿这些人——怎么对付谢某人?”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眼前不是剑拔弩张的湖衅战场,而是他所设的一场大梦,一局棋,一次考验。我看着他,缓缓吐出两个字:“你配。”谢行止挑了挑眉:“哦?”“配我认真一回。”我语气如刃,“你不是来看戏的,是来落子的。那就看看——我这一步,能不能破了你的局。”舟轻轻靠岸,小枝坐于船头,面色安宁。但我知道,只要一步不慎,她极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今晚,不只是局的终点。也是——我的起点。谢行止听我说“你配”,眉梢一挑,唇角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这句话,”他语调低缓,却分外清晰,“你要是早十天说,便还是张空嘴;但你现在说嘛……”他轻轻起身,衣袂拂过舟面,仿佛连湖水都随之一荡。“倒也像那么回事了。”他站立船尾,身姿悠然,似闲游之客,又如一尊立于天地之间的“异物”。那目光却一直锁着我,不带杀意,却比刀更利。“不过,你若真觉得今晚能赢我,”他轻声一笑,语气微顿,“可惜了。”“我今晚——不是来输的。”我凝视着他,半晌不语。袖中食指轻勾,缓缓一动——那是事前布下的信号。此刻,一道微不可察的金丝线轻触我左手指节,激起一道几乎不可觉察的鸣音。而远处——湖边暗林之中,飞鸢门的一名耳目悄然动了动手势。寒渊一方的“掠雾眼哨”亦在同一时刻察觉了异动,悄然抬头,眸中杀意一闪。他们皆看见了——那艘小舟之上,与我隔湖而谈的神秘人,以及……船头那熟悉却“昏睡”的女子。寒渊率先动了。副统楼冷烛沉声传令:“谢行止……东都乱局幕后!与景曜同谋,疑似劫持重要人质!”数道黑影破空而出,寒渊影杀急速跃向湖面。飞鸢门不甘落后,贾先生怒啸:“谢行止乃旧朝余孽,今日敢现身,岂容再放走!”他长袖一拂,掌下十数人披轻甲而出,直扑舟中,箭雨呼啸,声势骇人。湖面顿时炸开。舟身尚未破,周围水面却已被重重身影所笼罩,杀意如潮,直卷舟尾。而谢行止,却没有半分动容。他看着水光倒映的天空,又看向飞鸢门与寒渊人马的方向,轻轻一笑:“原来如此……是你把火烧到了我身上。”他侧过头来,再次看我。“景曜,你可真是个……不讲规矩的孩子。”他话音未落,袖中一抖,湖心顿时起风。我却不再迟疑——脚尖一点,疾掠而出,直奔小枝所在的舟头。此时,飞鸢门与寒渊的刀锋皆已指向谢行止,小舟成了漩涡中心。湖水被战气搅得沸腾,几乎无处落足。可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就在前方。小枝。无论这个局多乱,无论谢行止还有多少暗棋。这一刻,她——是我唯一的目标。湖上风雷骤起,杀机如潮。谢行止衣袂翻飞,站于舟尾如渊,如海心之峰。寒渊与飞鸢门一齐杀来,刀光剑影交错之间,他袖中一拂,天地为之一静。下一刻,他不退反进,掌中一指点出,周身气流如脉,勾连天地之网,竟将寒渊三名好手直接震入湖中!“七情归一,你用得还太粗。”他淡然说着,却步步踏水,如履平地,一掌朝我拍来。我脚步不止,手中剑气未出,心念却已引动七情之力。七情三力融合——我人剑合一,竟逆着那一掌风潮直冲谢行止!他眼神终于微变,低声道:“……好一个七情外化。景曜,你终于——”轰!剑光乍现,水浪炸裂。我一剑封他正面之气,一拳轰入他胸前气旋!他身形被震得倒退三步,湖水炸起三丈浪,他脚下一沉,却没有再站稳。“你成了。”他低声说,唇角轻扬,却似笑非笑。“比我预计的——快了一步。”我不语,袖中剑光未收,直扑舟头。谢行止未挡,也未追,只任那舟在浪间随波而去,他身形仿若随水沉沦,倏忽消失在翻涌波涛之下。只留下他那一句,混在湖风之中,被我清清楚楚地听见:“我不拦你,但你如何解这场乱局……我看着。”我心神微凛,不再迟疑,落入舟中,轻轻揽起昏迷的小枝。她眼睫轻颤,面色苍白,气息尚在,却明显被某种术法所困。她像是沉睡,却非沉睡。“小枝……小枝!”我低唤,手中将她紧紧抱住,指尖点在她腕脉,气脉滞凝,情力潜藏,竟是——七情封脉之术!我咬牙:“谢行止……你到底做了什么?”风再度袭来,湖面杀意未止。远处,寒渊与飞鸢门已经察觉异变,有人疾呼:“那人逃了!景曜在舟上——快!他要救走人质!”百余身影再度杀来。但此刻的我,抱着小枝,内息贯通,七情环绕,身侧浮现淡淡光晕,犹如情海幻影。我缓缓起身,抱她入怀,转身立于舟头。风雷再起——可我再无退意。正当百刃将至、身影如潮之时,一声熟悉的厉啸从湖边炸响!“景曜——退!”是陆青的声音!黑影自林边破空而出,飞掠湖面如夜燕穿林,十数名“影杀”成员披夜而行,悄无声息地扑向那即将逼近的小舟周遭,刀锋一出,寒芒交错,立刻将来犯数人阻于水上!陆青率先登船,脚步未稳,身形已掠至我身前,沉声道:“交给我,走!”我点头不语,抱紧小枝,将她贴于胸前,身形如鹰,飞身越舟,直落岸边。夜色沉沉,岸边早布有暗桩,柳夭夭早先调度之下,浮影斋一众人手已隐伏其中,我落地之时,林婉、柳夭夭、沈云霁也已奔来接应。“小枝!”林婉快步趋前,眼底满是焦急。我将她轻轻放在铺好的毯上,唇角颤了颤,低声呢喃着她的名字,指尖缓缓抚过她冰凉的面颊。“小枝,你能听见吗。”她一动不动,面容恬静得像沉入梦中的人,可她那紧闭的眼皮下,却有细微颤动,仿佛挣扎着要睁开——“她在听。”沈云霁低声道,已蹲下把脉,一边快速探查她的气息,“她的神魂没有被断,只是被某种术法封锁意识。”“那她会醒吗?”林婉跪在我身旁,握住小枝的手,声音颤抖。我缓缓点头,却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她。她的眼角微颤,唇间似有未吐的呼吸,双目虽闭,那眼球却在眼睑之下不断颤动,仿佛能听见我们的声音,只是无法做出回应。“她知道我们在,她在努力……”柳夭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虽一贯戏谑的调子不再,却依旧柔韧坚决,“谢行止只是封了她的表象,她的心,没有被夺走。”我低头,贴近她耳畔,轻轻说道:“小枝,我们都在——我、柳夭夭、林婉、沈云霁,还有陆青……你只要睁开眼,就能看见我们了。”小枝仍无回应,但她的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仿佛要挣脱什么极深极重的梦魇。而在那一瞬,我隐约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流,从她身上缓缓荡出,像晨雾般轻柔,却将我心底最隐秘的一角悄然撩动——哀之力,正在她的心识深处酝酿。我知道,她还活着,而且——正在回应我。林婉握着她的手,神色愈发凝重,却又透出温柔与怜惜。沈云霁细细地为她擦去额头汗意,轻声道:“她神识尚清,不能急,需要护她安稳。”柳夭夭站在一旁,望着小枝,又望着我,语气一如既往带着几分不正经:“你小子倒真有本事,连梦中女子都肯为你动心。”我微微一笑,没说话,只是再次低头,看着那张曾与我在归雁镇同饮同游的脸——那是我愿意为之逆天改命的人。那一刻,我已下定决心。若这场局到最后,只能救一个人——我也要救她。湖上风声未息,杀气犹在。我正准备调息护持,忽听柳夭夭低声惊呼:“谢行止未退,他还在——!”我倏然抬头,只见远处湖面上,一团淡淡水雾之中,谢行止立于舟尾,袍袖猎猎,眸中含笑,仿佛从未真正被逼退过,只是等着我们放松警惕的这一刻。“景曜。”他的声音自雾中传来,飘忽莫测,“你能走一步,我便能走两步。你既能救人——可又要如何退场?”我冷哼一声,心知此局若不破掉这道“幕后之眼”,我们必被缠住难脱。忽地,手腕一转,一道红光自袖中飞掷而出,直上苍穹!那是浮影斋密信之火,是我早布下的暗号——“唤封猛。”轰——!不多时,湖岸东侧忽地震响,大地微颤,一道魁梧如塔的黑影跃起而出,正是“影杀”中力士封猛!他肩扛铁锤,眼赤如火,怒吼一声,猛地跃起,铁锤挟雷鸣之势当空砸下!目标直指——谢行止那艘精致狭长的小舟!“给我碎!”轰然巨响,水花崩腾!舟身应声而裂,船板四散翻飞,谢行止身影随浪被掀起,袍袖翻卷,整个人被震至半空,竟一时无法稳住身形。他纵身于水雾中缓落,嘴角却勾起一抹莫名笑意:“呵,有点意思。”与此同时,陆青于暗中低声下令:“放!”“砰——砰——砰!”三声低沉炸响,湖岸四周,浮影斋布下的“夜岚烟”应声而起,黑烟混着灰白雾气腾空而出,顷刻间遮天蔽日,将整片湖区掩入迷蒙之中!夜风乍起,烟雾翻涌,水汽交汇,宛若天地混沌初开,一时再难分敌我。“是幻烟!”寒渊阵中楼冷烛低呼,却来不及撤退部署。飞鸢门中,贾先生怒吼:“有人伏击!是寒渊的埋伏!”寒渊也有人叫道:“飞鸢门偷袭!他们早已设好埋伏!”双方便如猛兽碰壁,误判之下,各自挥兵反击!刹那之间,弩箭齐飞,长刀乱舞,湖面水声未平,血光已在雾中四溅。我望着眼前翻滚的混战局势,心头一紧,知道时机已至。“走!”我沉声喝道,转身抱起小枝,护在怀中。柳夭夭与沈云霁分列左右,林婉紧随其后,陆青殿后,封猛与影杀众人各守一线,护我们退至早布的密道出口。这密道乃昔年沈家私设,直通湖岸南麓一处山道,可避开三方追兵。雾中渐远,耳边犹闻杀声震天。而我心头却越发冷静。这场混战,我虽非主战,却已将两大势力彻底搅乱。谢行止退至湖心,未再现身。临被打散之时,他的最后一眼,穿越雾气,落在我身上,那眸中仍无怒意,反像是——赞许?“景曜,”他那飘渺的声音在心底回荡,“你终于……不只是个‘人’了。”烟雾尚未完全散去,湖衅之外,杀声渐弱,东南角的小道间,却是一片沉寂。影杀众人列队护持,林婉与沈云霁携小枝走在中间,柳夭夭半步不离我身。小枝依旧昏迷不醒,神情安宁,唯有紧闭的双眼偶有颤动,像是在某个无声的梦境中挣扎。风中带着些淡淡血腥味,却也混着湖水的凉意。浮影斋方向的山路就在前方,只要再走上半个时辰,我们便可暂得安宁。沿途虽有零星骚扰,飞鸢门与寒渊的残兵尚在追索,但被陆青与封猛带人几次伏击截断,再无大碍。我本以为,一切该告一段落了。可就在那条转入浮影斋的山道前,一人负手而立。夜风将他衣袍吹起,玄衣如鹰翼张开,冷冽如霜的眼神中藏着数分怒意与嗤笑。——贾先生。飞鸢门主战派魁首。那日在东都街头与我短兵交锋,身手凌厉、招法狠辣。彼时我虽斗志高昂,却终究被他以两招击退,险些重伤。今日再见,他依旧不疾不徐,只淡淡看着我:“景曜。”他轻轻道,“还真是你,竟能把这场湖衅搅成这般乱局。”我轻轻放下怀中的小枝,交给林婉与沈云霁看护,自己缓缓上前一步。夜色压低,山风猎猎,我看着他,眼中未有惧意,反而露出一丝微笑:“贾先生,好久不见。”他冷哼一声,目光扫过身后诸人:“你倒是长本事了。当初在东都,我还留你一命,今日你却反做东都之主,夜巡司也认了你,连寒渊都被你引入局中。”他抬眼,语气一沉:“但你可知,今日之后,飞鸢门不会再容你。”我淡然回望:“那也要你,有命把话带回去。”贾先生眉一挑,脚步一动,地面竟微微震荡,他一步踏前,身影如雕铁斧凿般逼近,每一寸气息都透着杀机。“景曜,东都之乱,你是始作俑者——”“今夜,我便替天下清道。”我不退反进,拔剑而立。“那就试试看吧。”“看你今日……还能不能,再胜我一招。”我走上前,眼神沉静如水,挡在众人之前。“贾先生。”我开口,语气极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既是因我而起的局,就让我亲自了结。”“此战,只我一人与你对。”贾先生闻言,略有诧意,随即哈哈一笑。“好。”他身形一震,披风卷起,“景曜,敢这般开口,倒不像个躲在女眷身后的软骨之人了。”“来,我成全你。”他一步步踏出,气势却如山临风至,震得周遭林叶颤动、尘沙四起。我却闭上双目,深吸一口气——体内七情之力微微翻涌,如丝如线,游走经脉。这一刻,我在心中迅速梳理:医入武,我以“诊脉”观气息,以“破症”解剑法,剑招之间蕴藏奇经八脉之理,可伤可医,亦可引导敌力入体、反噬归元。双修所得,七情已非散力,而是可调动、可借引之势。我心念一动,先调“思”之力——洞察对手气息,捕捉破绽预判下一式,如行棋之人未落子,已知胜负。眼前的贾先生,不是我第一次对敌。但此刻,他将面对一个从“情”中醒来、从“思”中布局的我。——我睁开眼。“贾先生,你最好小心了。”贾先生面无表情地踏前一步,脚下碎石震颤,仿佛整片湖岸都随着他的步伐起伏。他身材不高,却有种压倒性的气势,手中一柄短柄重锤,锤头雕刻飞鸢门古纹,未挥已带起周遭气流。我深吸一口气,左手轻抬,剑身映出冷月之光,内力沉入丹田,缓缓转动。贾先生不语,忽然暴起,重锤化作一道流星,直砸我胸前。我侧身避让,身形随风而行,催动第二式——“虚实”。剑光如影,忽明忽暗,仿佛从我身体中逸出另一个“我”,虚虚实实,令人难辨真假。贾先生眼中寒芒一闪,骤然横扫,硬生生逼我现形。我一剑划出,劈空而去,下一刻却从他右后方刺出——真身已潜入其侧!贾先生反应极快,肩胛一震,内力爆开如雷,逼得我退后三步。他冷哼一声,忽而欺身而上,锤影如瀑、风雷齐下。我强提内力,唤出第四式——“思策”。剑光一分为三,划出诡谲轨迹,引贾先生踏入我早设的“圈”中,一旦踏入,剑意封锁四周,仿佛置身迷阵。贾先生终于中计,身影微顿。我心中一喜,剑招一引,真身陡现,利剑刺向他心口。“你太急了。”贾先生忽然低喝,锤身反卷!我惊觉不妙,欲退已晚,只听“砰”一声重响,那锤柄疾如闪电,重重砸在我左肋。剧痛如潮水般涌来,我身形倒飞数丈,半跪于地,喉头一甜,一口血几乎涌出。“你的剑法……确实刁钻。”贾先生缓步而来,眼神如鹰,“可惜,你的身体,还不够硬。”我却缓缓抬头,眼神依旧清明。“可我的命,还未交代完。”我半跪在地,胸口的剧痛犹如焚心之火在燃烧。鲜血从唇角滑落,却被我强行咽下。贾先生缓步逼近,重锤拖地,擦出火花。他冷声道:“景曜,你有心有谋,却没有命硬到撑到最后。”他声音不高,但压得周遭气息愈发凝滞,连空气都像被碾碎了似的。“景曜!”身后传来柳夭夭一声惊呼。她一步欲踏前,却被我猛然回头一喝:“别来!这是——我的恩怨!”她身形一滞,咬唇强忍,那双总是含笑的眼此刻满是慌张与愤怒。林婉与沈云霁亦目光紧紧盯着场中,眼圈泛红,却也知晓此刻唯有信我一人。我慢慢站起,身形摇晃,却目光清明如昔。我抬剑指前,低声吐息:“哀之一力,起。”刹那间,七情之力中的“哀”力于体内激荡而出,仿佛将我的躯壳推入另一个境界。天地在耳边沉寂,我的身体仿若脱离肉身的重量,于空气中浮动、破碎、融合、再构,如幽影徘徊,忽隐忽现。贾先生终于变了脸色,他骤然后退半步,双锤挥舞,劲风如刀,布出密不透风的锤幕。锤影漫天,若非我亲临,几乎难分真假。可我不动。思之一力,随之发动——心神凝炼,洞彻前后虚实,脑海如瞬间铺开数十条可能性。我锁定其中之一——贾先生右手锤心之中,有一道旧伤,那是曾在北境一战中留下的裂痕,已久未复。“就是那。”我低声自语。脚下骤然踏出三步,身形诡异如鬼魅,从锤影缝隙中游蛇般穿入。贾先生怒喝:“找死!”锤猛然合并,封锁正前!可我早已偏身半尺,剑势如电,以“思”之锋利,辅以“哀”之虚影,在瞬息之间,精准刺入右锤心!“砰!”锤断!剑出!血光迸射!贾先生身躯一震,瞳孔骤缩,颈间一道血线陡现。他想说话,却只吐出一口腥甜,身形轰然倒下。我站在他倒下的位置,手中剑已不知何时滑落。七情之力虽凶,却极耗心神。我身体摇晃如风中残叶,终究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撑地,气息急促。“景曜!”柳夭夭第一个冲上来,扶住我肩膀,满眼心疼。“快,他伤势不轻!”沈云霁紧随其后,准备为我包扎。林婉则一边为我探脉,一边轻声哽咽:“你为什么……一定要一个人扛?”我努力挤出一个苦笑:“因为这一步,没人能替。”“但你也不必……不必把命搭上。”柳夭夭声音颤抖,眉心紧蹙。我虚弱地抬头,望着围在身边的她们三人,眼中满是温柔与倔强。“可我赌赢了。”我尚未从方才与贾先生一战中恢复气息,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伤口的痛楚翻涌而上,胸腔间仿佛灌了冰水,一口气悬在喉头,却无处可出。前方,冥夜缓步踏出林影。他的面容在月色下如鬼魅,狭长的眸子带着凌厉而阴狠的笑意,黑衣黑发,身形修长,却宛如一柄尚未出鞘的锋剑,气息幽寒,杀机四溢。我曾于归雁镇到东都途中,险些命丧其手。彼时我不过初学情力,他却已是寒渊之中的顶级杀手。而今再见,他的气息比那日更强,显然已将那一剑之伤彻底养复。他扫了我一眼,眼神里没有轻视,也没有怜悯,只有……要将我碾碎的冷漠杀意。“景曜。”他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如夜间湖水,“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我尚未应声,柳夭夭却已横身挡在我前方,她手中折扇横展,目光罕见地凌厉:“想动他,先过我。”冥夜哼了一声,脚下轻踏,一记踏影袭来。柳夭夭急掠而上,折扇一展,幻出十数道扇影,直迎那黑影疾击。可不过两招。“砰——!”扇影尽碎。冥夜一掌破空拍下,正中柳夭夭肩头。她闷哼一声,身子斜飞而出,重重地摔落在我身侧。血从她唇角溢出,香肩衣布尽裂,身形微颤,却仍强撑着不肯昏去。“夭夭!”我惊呼,想要起身,却一阵眩晕袭来,强烈的脱力感将我再度压回地面。冥夜一步步逼近,他的每一步都仿佛敲在我心头。“这一次,我要你眼睁睁看着你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他冷笑,“就从这个女人开始。”我眼中血色翻涌,指尖死死抓着地面,却连剑都握不住。林婉与沈云霁护住小枝,脸上全是惧意与怒意,却不敢轻举妄动——她们不是冥夜的对手,这一点,她们自己也知道。这一刻,风静了,草止了,空气中只剩冥夜那双布满杀机的眼睛,和我体内近乎干涸的七情之力。而我能做的,似乎只有——挣扎。冥夜步步逼近,脚下落叶无声,仿佛连风都不敢扰他锋芒。我跪伏在地,双手撑地,指尖却因力竭而微微颤抖。内息枯竭,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逼近。柳夭夭倒在一旁,肩头血迹斑斑,扇骨残断,她挣扎着想站,却终究支撑不住。我知道……这一刻,没有人能救我。然而就在冥夜离我不到十步之时,林婉忽然扑到我身边,手掌紧紧按在我背上,另一手扶住小枝的肩。“不要死……不要死……”她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却满是坚定与祈愿。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自她指尖悄然渗出。不是杀意,不是护念,而是一种纯粹的、柔和的——温暖。是“喜”。那股温意如春雨濡骨,自背脊一路蔓延开来。我只觉胸腔一震,早已干涸的内息竟像被一口甘泉唤醒,缓缓涌动。断裂的经脉似乎在一点点愈合,五脏六腑不再如焚烧般剧痛,而是被某种无声的力量轻轻包裹、抚慰。“婉儿……”我喃喃出声,却发现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林婉跪伏在我身侧,掌心按住我胸口之处,那一瞬,似有微光从她指尖悄然渗出。不是火,不是电,而是一种柔和、温婉、如春雨濡骨的暖意。她低声呢喃:“别怕,我在这里……”声线颤抖,却透着无法撼动的坚定。温度缓缓浸入我胸膛,原本如坠冰窖的躯体忽而一震,那温暖宛如晨曦初破,透过层层乌云,落进一个濒临崩溃的世界。我睁开眼,看见她的眼中噙着泪光,却含笑而温——那不是伤痛,而是爱,是一种近乎信仰的守望。就在这一刹那,小枝的指尖也悄然动了。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瞳中银光一闪,随后泛起深不见底的幽蓝——哀的深海从她眼中奔涌而出!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贴在我的肩膀,那股熟悉而细腻的情绪,如暗夜潮水般将我包裹。她的七情——“哀”——醒了。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轻。不,是正在“隐去”!我的呼吸、脉搏、甚至存在感,都在迅速减弱,仿佛与夜色、与天地融为一体。伤口不再尖叫,疼痛不再肆虐,一切都像是被隔绝于千山之外。柳夭夭趴伏在地,身形微颤,目光却紧锁我们。她咬紧牙关,手指在地面一点点爬动,最终,也握住了我的另一只手。她眼角淌下的泪光未干,唇角却绽出一抹熟悉的狡黠。“你这家伙,怎能还是要我护你周全?”就在这一刻,她的七情之力——“思”——亦然共鸣。她的触碰带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之感,周遭每一缕杀意、每一丝风动、甚至冥夜前进的每一脚步都在我脑中瞬间演算成图,仿佛天地之间,只有我与“理”,只有我与“势”。喜、哀、思——三情共鸣。那是超越肉体的重塑,是七情之力的第一次交汇!不是附着于我,而是与我融合、共鸣!我的呼吸归于一线,脉搏回落心田,识海中无数杂念散去,只剩下一道笔直的锋芒,在心中一笔一划地刻出那句箴言:——“我尚未倒下。”我缓缓站起身来。每一块骨骼都仿佛被洗去锈蚀,每一缕气息都像是从星河中借来,那是浴火之后的重生,是将七情炼入身心、将意志融于战魂的奇迹。冥夜的身影一顿,眼神骤冷:“不可能……你……你怎么还站得起来?”我没有回话,只是缓缓握紧手中剑。剑身微颤,似感知到我的意志,泛起幽幽青芒。它不再是单纯的器,而是我的情、我的魂、我的剑心所指。林婉、柳夭夭、小枝三人倒伏于我身后,七情之力还在微微涌动,如潺潺溪水,缓缓融入我每一寸经脉。我轻吐一口气,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却铿锵如钟:“冥夜。”“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有第二剑。”冥夜的目光骤然一冷,猩红的瞳仁微缩成针尖大小,浑身气势陡然攀升。他没有再留手,双掌翻飞,掌影骤起,如蛇信狂吐,缠绕扑击而来。那一瞬,风停了,湖面仿佛凝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我却只是微微一笑。这一刻,我不再恐惧。三力交汇之后,我的感知层层拔高,耳中风声、草动、掌影穿空的轨迹在脑海中化为线条与涟漪,宛如棋盘上跃动的棋子,清晰可见。我缓缓闭上双眼,不再依赖视线,而是以“思”之力内观世界,以心御剑。“来吧。”我低声吐息。冥夜的掌影如群蛇吐信,陡然刺来,千丝万缕,真假难辨。但在我脑海中,却只剩一道清晰可辨的“根”。那是他藏在最深处的真正杀机,是他最信赖的攻势所在。我身形一动,脚尖点地,于混沌掌影中踏出一道不可思议的轨迹,反身一剑刺出,剑尖轻颤,化作微震之波,宛若拨动琴弦,直指那道真意之源。“叮——!”空气仿佛炸裂,冥夜面色骤变,左掌猛然一颤,一道血线自掌心绽出,他低吼一声,身形倒退数步,左手死死捂住手腕,血从指缝中溢出。那是他引以为傲的“蛇信幻掌”,在我闭眼之下,被轻轻一剑,破了。冥夜瞳孔震颤,第一次,从他眼中露出难以置信。“你……”他低哑出声,喘息中满是错愕,“你到底……是谁教你的?”我缓缓睁开眼,目光如澈澈湖水,平静之下,是万钧雷霆。“是‘她们’教我的。”我回头望去,林婉、小枝、柳夭夭、沈云霁四人正静静地望着我,眼神中有惊讶,也有信任,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口的柔软与坚定。她们的情意,是我此刻所有力量的源泉。我转身,目光再度锁定冥夜,声音如风般清越——“现在,换我出手了。”冥夜倒退半步,冷冷地望着我,眼中终于浮现出一抹真正的杀意。他咬牙一声低喝,掌中骤然飞出一枚漆黑铜哨,入口即碎。那是寒渊“死语司”的召令。黑哨碎裂的余音未绝,四道黑影便自林间如鬼魅而出,齐齐落于他身后,身形交错,一字排开。“天焰五行阵,起。”冥夜语声如铁,森寒入骨。五人之形,按东木、西金、南火、北水、中央土分列,冥夜一袭黑衣立于阵心,正是“无极土”之位。他掌下的气息缓缓铺开,与其他四人气机勾连,瞬间构成一道天地相引的气场。四周温度骤降,湖风静止,枯枝浮动。地面轻颤,隐隐可见五股异力螺旋交汇,如有风雷滚动。这是寒渊内部的最强刺杀阵法之一——五行生克阵。它并非单纯布杀,而是以五行之势护中间主将,使其攻击如潮,防御如山,变化莫测。柳夭夭低声惊呼:“是‘天焰五行’,这是寒渊禁阵……除非能破一‘生门’,否则只能等死!”我却微微一笑,没有一丝慌乱。“生门……就是破局之机。”我纵身一跃,三丈高空之上,眼界大开,五人之间的气机流转、真气流线、位置轮转尽入眼底。五行相生相克,东木生南火,南火生中央土,土生西金,金生北水,水复生东木。周而复始,环环相扣。但——若破“火生土”一环,使中央土之无极位失去生源,此阵便如断线之珠,崩而难续。我眼神一凝,扫向南方那名火位杀手,其周身真气流动缓慢,面色苍白,明显是刚从某战线调至此阵,根基不稳,伤未痊愈!我目光微沉,忽而转向柳夭夭,冲她微微使了个眼色。柳夭夭了然,身形飞掠而出,直扑东木之位,扇锋如风,笑意藏刃:“喂,这位小哥,看这边!”东木杀手大惊,急忙迎击。与此同时,我运起“哀”之隐,整个人仿佛从空气中消失,三道虚影从我体内逸出,左右翻腾,真假难辨。我真身则悄无声息地落于火位身前。那名火杀手尚未来得及反应,我已凝聚“怒炎”与“思策”双力,剑气如雷,猛然刺出!“破!”剑如狂焰怒浪,贯穿火杀之护气,一道血箭飙射而出。火杀手闷哼一声,胸前血洞炸裂,倒飞而出!一子坠,五行失衡。整个阵势气机逆转,五行之力顷刻失序,气息一滞间,其他四杀手尽皆受创,连退数步。冥夜怒喝:“回阵!”但已晚了一步。我已如流光落地,立于中央,长剑指地,眼神冷冽。“阵,已破。”四周寂静,唯有风起。五行之杀,一瞬溃散,转瞬之间,局势回到最初——我与冥夜,正面一局。他脸色阴沉如墨,左掌仍有血线未止,死死盯着我,像盯着一头他无法控制的野兽。我长剑在手,轻轻扬起,声音低却沉稳如山:“这一次,你没有阵,也没有帮手。”“只有你。”风卷残叶,夜色如水。两人再度对峙。真正的终局——开始了。夜风渐止,万籁俱寂,天地仿佛在这一瞬屏住呼吸。冥夜立于乱石之间,身形微微晃动,气息却越发凝重。他双眸血红,胸膛剧烈起伏,忽然仰天长啸一声,仿若厉鬼冲霄!那一声怒啸,带着撕裂般的疯狂,带着身为刺客的最后破釜沉舟!他身上的衣袍在啸声中炸裂开来,裸露的胸膛血脉翻涌,一道道诡异的墨纹从皮肤之下浮现,如活蛇般在体内游走,每一寸肌肉、每一道筋骨,都在以某种极端方式燃烧。他在催动寒渊禁术·断魂极转!此术一旦启动,便是以自身元神、血脉与魂魄为引,将剩余真力拔高至极限,不计代价换取短时间内的超越极限战力!“景曜……”冥夜声音低沉,带着血丝与死意,“就算死,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狱!”话音未落,他猛地一震臂膀,从袖中拔出一柄黝黑护手单钩!那钩仅尺许长,锋刃内凹,寒芒吞吐,隐有冷啸之音。一寸短,一寸险——正是寒渊刺客压箱底的短杀之器。他整个人如鬼魅般疾冲而来,双腿离地,身影翻转之间,已化为一道漆黑刀月,钩影如蟒蛇吐信,直取我咽喉!我眼神猛地一凛。这一刻,四周仿佛都被抽空了声音。我不敢有一丝怠慢。沉肩、提气、运转——“喜”之力,自林婉柔手而来,已护我五脏六腑、气息贯通;“哀”之力,自小枝梦醒之眼而流,使我真身虚实难辨;“思”之力,由夭夭默然相望之间启动,使我心神凝静、战术洞明。我闭上双目,内息一引而成周天,自气海出,经任督二脉,真气循行三十六小周天,一瞬爆发!“弄影剑诀——终式·破轮回!”我脚步一点,身影拔地而起,如影随形般卷入冥夜攻势之间。那一刻,时间仿佛慢了下来。冥夜的钩刺已至眉睫,我却并未躲避,只是以“哀”之隐匿将自身扭曲成一道模糊残影!他一钩划空!刹那间,我重现身影,剑锋从他臂弯内侧疾刺而出!冥夜冷笑,护手钩忽然旋转,以“缠”字诀反攻我腕!我早有准备,剑锋一震,运起“思策”之势,以力卸力,将钩锋一引一斜,竟巧妙地将其卸在我侧肩甲上!火星迸溅!剧痛传来,我肩头被削下一片血肉!但我强忍剧痛,趁着他力未收,剑随心动,往上一抖!“哀影乱魂——断!”剑身如水银泻地,划出三道叠影,虚实交织,封住冥夜所有退路。他双目大睁,拼死后仰——可终究慢了半步。“铮!!!”剑刃穿胸而过!冥夜全身剧震,护钩掉落,他低头看着胸前溢出的鲜血,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置信。“你……怎么……”我轻声而冷淡地回应:“你早已输了……从你试图孤身对我而不是她们时,就输了。”冥夜踉跄后退两步,忽然仰天一笑:“哈哈……好……好……好……”“可你要记得——世间……杀不完的仇,终会……反噬心。”话音未落,他身躯仿佛被抽空魂魄,轰然倒地,胸前溅血如花,染红夜色。我立于原地,鲜血从伤口缓缓滴落,身后四女奔至我身侧,小枝紧紧扶着我手臂,林婉眼圈通红,柳夭夭咬唇强忍激动,沈云霁紧握衣角无法自抑。我看着她们,喉头微动,却只吐出一句沙哑低语:“我没事。”这场,终于赢了。但我知道——真正的战争,还未结束。风声尚未散尽,血气犹在空气中游离。我缓缓收剑,将长刃插入湿软泥土中,那是我今夜斩出的最后一剑。长呼一口气,胸腔一震,几道未愈的暗伤牵扯而动,带来剧痛,我却仿佛全然不觉。目光穿越人群,落在不远处那道纤细身影上。她静静坐着,靠在一方残破的木柱上,发丝微乱,脸色苍白,唇角却带着浅浅的弧度,仿佛梦中仍在轻笑。她的双眸依旧紧闭,睫羽微颤,像湖面风起前的一抹涟漪。“小枝。”我低声唤她,一步一步走过去,几欲踉跄,却拼命挺直了背脊。走到她身边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扯下自己沾血的外袍,毫不顾忌地跪在她身前,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她的身体依旧温热,仿佛那场囚困并未从她身上夺走任何生机,但我却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小枝……”我额头贴上她的额发,嗓音低哑:“对不起,我来晚了……你受苦了。”我的手指颤抖着,温柔地抚过她的脸颊,那熟悉的轮廓,曾无数次出现在我梦中,数次从幻境中抓不回,如今终于真实地在我怀中。她微微动了一下,像是被这声音唤醒。下一瞬,她睁开了眼。那双眼睛依旧清澈,眸中却浮着一层泪光,她望着我,忽地笑了,笑得如同冬雪初融、春意乍现,仿佛世间所有沉重都已消散。“你来了。”她轻声说,声音微哑,却带着不可动摇的温柔坚定。“你来了,就不晚。”话音刚落,她猛地伸手回抱我,像是再也不愿分离般紧紧抱住我。我也用尽力气,将她抱得更紧。这一刻,血色的天地中,唯有这一份相拥是真。柳夭夭望着这一幕,撇过头悄悄擦了擦眼角,低声道:“哼……还是她有福气。”林婉站在一侧,嘴角扬起一丝轻不可察的笑意,眼中却有释然与心疼。沈云霁轻轻转身,为这重逢挡住一丝世间风雪。风拂过湖面,血与水交融的味道逐渐淡去,夜也仿佛终于熬尽了它最后一丝力气。可这平静,并未持续太久。就在我抱着小枝,轻轻替她拢好额前的发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像是月下松风,既熟悉又令人心生警觉。“景曜。”我猛地转身。是谢行止。他负手立于一片焦土与残影之间,依旧一身素色长袍,衣角沾了些水渍与灰尘,神色却分外清淡,仿佛这一场战与他无关,仿佛他始终只是个“看戏的人”。“还真是……出人意料啊。”他打量我,语气中不乏赞许,“原以为你撑不过那一关,没想到不仅撑了下来,还让那位冥夜差点折在那里。”我眼神冰冷:“你不是走了吗?”他轻轻一笑:“我只是退场,又不是谢幕。”“你所做的这一切,手段、布局、情感……都比我预期中更‘人’。”他眼中光芒一闪,淡淡道,“而这正是我最感兴趣的地方。”“放心,我不会再干扰你。”“——至少,暂时不会。”他微微侧首,月光下的侧影有一瞬若隐若现:“但你记住,从你踏出这一步开始,我便一直在看。你走得越远,越是……引人入胜。”“我们还会再见的。”话音落下,他身影一掠,转瞬消散在残破战场的另一端。我久久未语,只觉背脊一凉。他不是敌人,却绝非朋友。他是风,是雾,是无所不在的系统之眼。他不靠近,却从未真正远离。……而在我们打理收尾,准备离开时,又有一封小简悄然递到我手中。是冷霜璃的笔迹。素纸黑墨,寥寥几句,却寒意袭人:“我欠你一次救命之恩,也还了你一夜气脉之助。” “你曾在东都,对我许过一句话。” “我不会忘,你也别忘。” “若你还记得,便来找我。” “——不论是问情,还是问剑。”落款无名,纸角压着一片枯红的木槿叶,是她惯用的香印。我指尖摩挲那叶脉轻纹,心头却泛起无名波澜。林婉走近,见我神情微怔,却未出声,只是轻轻靠在我身侧,将手覆上我的肩。小枝已睡去,面色平静。柳夭夭在远处撑着一根竹竿,正敲打着还剩半口气的冥夜,嘟囔着:“敢伤我?活腻了。”沈云霁蹲在她身边,正认真地替她包扎。天,已经快亮了。第一缕光穿过雾气,照在我手背上。温热,而久违。我长长吐出一口气,轻轻搂紧怀中之人,抬头望天,低声喃喃:“……走到这一步,总算没白活一场。”“但这一步之后,是什么呢?”无人回答。可我知道,下一步的命运,正在那微光照亮的前方悄然展开。——第一篇·密函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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