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柚本悠斗
第六卷 Prologue 序篇 高中二年级的暑假,和葵同学开始同居一年两个月后—— 经过看似漫长却又短暂的时光,我和葵同学终于正式成为一对恋人。 在走到这一步的过程中,我们经历了各式各样的事件。 虽然现在将这些作为回忆来怀念感觉似乎为时尚早,但只要闭上眼睛,我们一起度过的日子就彷佛昨天发生的事一样历历在目。 一切的开端,是在高中一年级的六月上旬—— 那是个绣球花迎来最佳观赏季的某个雨天。 我在附近的公园看见没有撑伞的葵同学,于是带她回家,故事就此展开。 很快地,我就发现葵同学并非不良少女或辣妹,而是为家人着想的善良女孩,于是下定决心在自己转学之前改善葵同学的生活环境,开始展开行动。 为了改善葵同学在学校的负面评价,在泉的牵线之下,她与班上同学拉近距离;她为了改善老师的印象而努力读书,还参加校方主办的志工活动。 这些努力终于有了成果,在第一学期结束时,葵同学的负面评价已经有显著的改善。 在我转学之前就能解决所有问题——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岂料葵同学竟留下一张字条表示不能再给我添麻烦,随后不辞而别。 还好我很快就找到平安无事的葵同学,这时我也发现她是我的初恋对象。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大概是从那天开始就意识到对葵同学的感情。 然后迎来了暑假—— 为了解决葵同学在我转学后的落脚处,我们计画帮助葵同学找到外婆家;就在这时,在母亲的要求下,她的父亲时隔九年再度现身。 葵同学没有马上给父亲答覆,继续和我们一起寻找外婆的家。 经过一番波折,我们总算找到外婆的家,但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我们心想别无选择,只能求助她的父亲。 这个时候,葵同学的父亲把我叫了出去,并向我吐露内心的真正想法。 在得知他对葵同学的感情后,我建议葵同学应该和父亲一起生活;然而,葵同学却选择继续和我一起住,并与父亲和解,修复时隔九年的亲子关系。 后来在她父亲的协助下,葵同学终于和外婆顺利团聚。 然而,一切不可能那么一帆风顺。 就在学园祭即将到来的某一天,这次换成失踪的母亲出现在葵同学的面前。 即使她母亲满脑子只有帐户里的抚养费,葵同学仍想试着接近她,可惜这份心意直到最后都无法传达给母亲……最终只能选择主动向母亲道别。 就这样,当葵同学身边的所有问题都解决时,我为她已经不再需要我的帮助而感到高兴,同时心中也产生一丝寂寞,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对葵同学的心意。 学园祭结束后,我们一起在屋顶看烟火时,我发现了这份情感。 ——那是对同一个女孩抱持的第二次爱意。 意识到自己的情感后,剩下的时间飞逝得实在太快。 和大家一起去毕业旅行,一起做荞麦面迎接新年,收到情人节巧克力……经过不断的烦恼,我们终于在床上互相传达彼此的心意。 尽管彼此喜欢,但不确定这份心意。 ——葵同学对我的心意,是恋爱还是依赖? ——我对葵同学的心意,是恋爱还是庇护欲? 彼此喜欢的心意毫无虚假,其中却夹杂着不应该存在的情感。 而我们得出的结论,是不能以现在的情况来交往。 让这次的分开,成为被依赖与庇护欲束缚的我们成长的契机。虽然分隔两地很痛苦,但希望我们有一天能以成长后的姿态再度相见。 在樱花盛开的季节,我们如此约定后,带着笑容互道珍重。 在那之后过了四个月,在我们相遇后的第二个暑假—— 我特地去见葵同学,和她重新展开有时间限制的同居生活。 一起帮忙准备祭典,和大家一起去海边玩,两个人享受祭典乐趣。在这段共同生活的日子里,我切实感受到彼此的成长,于是决定向葵同学告白。 在夏日祭典的夜晚向葵同学告白后,我们终于正式成为恋人。 或许听起来像在晒恩爱,但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非常幸福。 那些日子里,我们每天都一点一滴地细细品味着「幸福」这个词汇的含意。 第一次交往就是远距离恋爱,当然会多少让人感到不安。 不过,正因为见不到面,我们才更常传讯息交谈;正因为无法陪伴在身边,才会想办法抽空打电话——这些努力比起不安,更能让我们切实地感受到幸福。 更重要的是,即使相隔遥远,仍有与自己心意相通的人。 即使开口说出「喜欢你」,也会有用害羞语气回应自己的人。 这个事实让遥远的距离也无法阻隔我们。 就这样日复一日,夏天过去,迎来了秋天—— 距离赏枫还稍嫌过早的九月下旬,到了校外教学的季节。 我和葵同学虽然就读不同的高中,但一个月后都要参加校外教学。 第一话 对了,来去京都吧 某个星期日的晚上—— 「今天也工作到很晚呢,辛苦你了。」 『谢谢。』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和刚打工完走在回家路上的葵同学通电话。 『真对不起,老是让你打电话陪我走到家。』 「不不不,是我自己说要在路上陪你说话的,你别放在心上。」 这是我暑假去见葵同学时和她约定的事。 我发现从车站到葵同学家的路上没什么路灯,夜路十分昏暗;因为不放心让她一个人走在路上,所以我提议晚归的日子在回家路上和她通电话。 这么一来,就算有个什么万一,在远方的我也能想办法应对。 从那时起,在打工回家的路上通话已经变成我们的例行公事。 『很高兴你那么担心我,可是每天都这样,真的很不好意思……』 「你别介意啦。听见葵同学的声音,我也很开心。」 『晃同学……』 「你不需要感到抱歉或愧疚,怎么说呢……这种时候跟我说声谢谢就好,我也很感谢你愿意打电话给我。」 『嗯……说的也是。谢谢你。』 不久之前我还会因为觉得不好意思,一直说不出这种话。 不过自从开始交往之后,我觉得自己开始可以说出心里的想法了。 人与人之间基本上无法互相理解——我很清楚对话的重要性,更重要的是,我是葵同学的男朋友,或许说出害羞的话反而比较恰当。 不过,我常常会因为太过难为情而在手机的另一头丢脸到不行就是了。 「话说回来,你最近打工的日子好像变多了耶?」 『嗯。其实这个月我排了比较多的班。』 果然不是我的错觉。 最近不只通话频率明显增加,今天也是从早到晚都在工作。 住在一起的时候,她也几乎没有从开店一直工作到打烊。 「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 『其实呢——』 葵同学的声音顿时开朗起来。 『下个月底有校外教学,所以我想多赚点零用钱。』 「校外教学?」 话题在不经意间转到高中生活中最重要的活动上。 确实这段时间有许多高中都在筹备校外教学,是所谓的校外教学季。 不只葵同学就读的高中,就连我转学就读的新学校,也是安排在下个月底举办校外教学。 『虽然爸爸和外婆都说会帮我出钱,但我觉得如果之后要升学的话,他们还得资助我读书,所以希望零用钱至少得由自己来赚。』 「葵同学还真是坚强。」 我打从心底这么认为,同时又细细咀嚼自己说的这句话。 暑假见面时也是如此,我感觉得出葵同学在精神上成长许多。 『没那回事。我非常期待校外教学,到时候一定会买一大堆纪念品,说不定会乱花钱。我只是觉得花自己赚的钱比较不用顾虑那么多罢了。』 难得从葵同学的口中听到要挥霍金钱这种话。 这让我不禁好奇她那么期待的校外教学要去哪。 「这样啊,原来葵同学也是下个月底要去校外教学啊。」 『晃同学的高中也是吗?』 「是啊……」 电话那头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这一定是因为我们彼此都在想着同一件事吧。 如果是在转学前,这件事还是别提比较好,不过多亏了大家,我现在已经能用正面的态度看待转学这件事,所以如今已不再是负面的话题。 「要是我没转学的话,就能和葵同学一起去校外教学了。」 『对啊。虽然无可奈何,但我还是希望和你一起去。』 正因为能够心意相通,才能聊起这样的话题。 我很高兴不光是喜悦,我们也能分享彼此遗憾的心情。 「葵同学的校外教学地点在哪呢?」 『呃,学校是计画在京都和奈良玩四天三夜。』 「真的吗?」 我转换心情一问,结果得到出乎意料的答案。 「其实我们学校也是去京都和奈良玩四天三夜。」 『晃同学原来也是去同一个地方啊。』 目的地相同虽然让我有点惊讶,不过仔细想想,这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我听说现在有些私立高中还会举办去国外的校外教学,不过我和葵同学就读的是男女同校的公立高中,所以校外教学的候选地点大同小异。 事实上,国中校外教学的时候,我们去的地方就经常遇到从全国各地过来校外教学的学生,住宿的饭店也理所当然地与其他学校的学生一起入住。 考虑到这些因素,旅行地点会重叠也很正常。 这并非不可能发生,倒不如说很有机会遇到吧。 「葵同学也是去京都和奈良啊……泉一定很高兴吧?」 『嗯。她说自由行动那天才不要去观光,而是去逛茶屋。』 「美食比景点重要,的确很有泉的风格……」 众所皆知,泉特别喜欢茶及和菓子等具有和风气息的食物。 当然不只是食物,她也喜欢参观寺院、神社和庭园等具有古典日本文化氛围的地方,不过这些观光名胜应该都会安排在团体活动当中,所以对泉来说已经非常足够了。 可以想像她为何想在自由行动那天尽情享受京都和奈良的美食。 『我也想逛逛抹茶和团子的美食名店,正在研究呢。』 「原来如此。」 怪不得聊到校外教学的话题时,葵同学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开心。 搞不好葵同学也跟泉一样,喜欢美食更胜景点。 不过,现在正好是食欲旺盛的秋天。 「说到抹茶……日和也拜托我带些抹茶甜点的伴手礼回去呢。」 『要是找到不错的店家,我也会告诉晃同学的。』 「谢谢。能找到的话就帮了大忙了。」 与其自己去找,不如拜托喜欢这些东西的人,感觉这样比较找得到不错的店家。 我决定接受自从学园祭以来爱上抹茶的葵同学的好意。 「说起来还真巧,居然都去京都和奈良啊。」 『如果日期也一样的话,说不定还会偶遇呢。』 我随口的一句话让对话中断了。 『晃同学的学校是几号到几号?』 「十月的最后一周,从星期二到星期五。」 『咦……』 葵同学轻轻地惊叫一声,随后又陷入短暂的沉默。 声音安静到让我以为通话中断了,我连忙看了一眼手机萤幕,还在通话中。 「葵同学?」 『跟你说……日期也完全一样。』 「真的假的——!?」 我惊讶到忍不住大喊一声。 目的地一样倒还好,但我作梦也没想到日期竟然一模一样。 这让我不由得期待了起来。 「葵同学,你们是第二天才自由行动吧?」 『嗯。第二天是在京都自由行动。』 「果然没错!」 既然日期相同,我猜自由行动的时间也是一样。 这样的话,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 「自由行动那天,我们要不要约在某个地方碰面一起去逛逛?」 『我和晃同学两个人……?』 葵同学大概没想到吧。 只听她有些困惑地喃喃这么说。 「为了避免被老师们发现,还得拜托同组的同学帮忙才行,不过要是顺利的话,我想应该可以在京都来一场校外教学约会。」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实在压抑不住心中兴奋的情绪。 即使如此,我还是强忍了下来,因为我不想勉强葵同学。 毕竟葵同学是班长,万一被发现的话就麻烦了。 所以我不会勉强葵同学,除非是她主动接受这项提议。 然而,我的担忧因为葵同学的一句话而烟消云散。 『好啊。我也想跟晃同学一起逛逛!』 电话那端的葵同学难掩兴奋之情。 虽然看不到脸,但我可以想像她露出灿烂笑容的模样。 『刚才晃同学说过,如果上同一所高中的话,就可以一起去校外教学了对吧?』 「是啊。」 『每次在学校聊到校外教学的话题时,我也是这么想。知道晃同学也有同样的心情,这让我很开心……既然可以在校外教学的地点碰面,我当然想跟你一起逛。』 电话中可以感受到葵同学的心情。 我不禁再次体会到有女朋友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我明天会立刻和同一组的同学商量看看。」 『我也会找同学商量,不过,我想我这边应该没问题。』 「是吗?」 『嗯。那个……』 不知为何,葵同学开始支支吾吾了起来。 与其说支支吾吾,不如说是有点忸忸怩怩。 『就是啊……大家不是知道我跟晃同学在一年级的时候很要好吗?』 「嗯,是啊。」 『所以晃同学转学之后,大家也一直向我打听关于你的事。前阵子我告诉大家我们已经开始交往了……结果全班女生还拉我去卡拉OK大大地庆祝一番……』 「哦、哦哦……」 原来她是因为害羞才显得忸忸怩怩啊。 听葵同学这样说,连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大家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尽管开口,所以我想应该没问题。』 「听、听起来似乎很可靠,感觉又好像很难为情……」 『嗯。的确有点让人害羞呢……』 虽然我已经习惯跟葵同学像情侣一样对话,但还不适应被别人捉弄。 不过……这也证明了葵同学有很多可以谈论恋爱话题的好朋友,这么想的话,稍微忍耐一下害羞的感觉也值得。 「那么,先跟大家商量之后再讨论吧。」 『嗯,说的也是。』 在那之后,我们开心地通电话,一直到葵同学回到家为止。 没想到校外教学的目的地居然一样,还有可能在京都见到面。 明明还不确定,但一想到这里,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期待了起来。 ✽ 隔天的午休时间—— 「那个,我有点事情想拜托你,可以吗?」 我今天在转学的新高中顶楼上享用午餐。 「晃有事找我商量还真是稀奇。没问题,你就尽管说吧。」 一手拿着炒面面包回答的人,是我的同班同学田部井悠希。 我转学到这所高中,刚开始迎接新学期,对学校的事仍一无所知,当时悠希是第一个向我搭话的人。从那之后,我就一直受到悠希的照顾,直到现在。 他的个性十分开朗乐观,有点类似那种喜欢照顾人的大哥。 多亏有悠希的照顾,我才能很快地适应新的环境。 「很谢谢你这么爽快地答应,但至少先听完我的请求再说吧。」 「说的也是。那你先说说看吧。」 「其实我有个女朋友。」 「你说女朋友——!?」 悠希像是踩到地雷一样,惊讶到整个人跳了起来。 他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害我不由得皱起眉头。 「你有女朋友了!?」 「是啊,前阵子开始交往的。」 「我怎么都不知道!?」 悠希露出夹杂着哀伤与羡慕的表情。 彷佛在说『竟然被你捷足先登!』一般。 不如说,比较像是努力地用表情表演这句话。 「跟你交往的女生是谁啊?」 「是前一所学校的同班同学,我们是在暑假见面的时候开始交往的。话说,我不是提过前一所学校有个女生跟我很要好,暑假还特地去见她吗?」 「我是有听你说过啦,但我可没听说交往这件事啊!」 「哦……是这样吗?抱歉啰。」 感觉好像有说过,但搞不好真的是我忘了说。 虽然觉得很过意不去,不过拜托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悠希太过震惊,拿着炒面面包的手不停地颤抖,夹在面包中间的炒面从刚才开始就不断地散落在顶楼地板上。 附近的麻雀一直窥伺着这边,打算过来抢食那些炒面。 我倒是希望它们可以帮忙吃得一干二净,省得我动手收拾。 「可恶,真是羡慕死人了……快点继续说下去啦。」 悠希从惊讶转为哀伤,垂头丧气地喃喃说道。 情绪的起伏未免也太过激烈了吧,前后温差大得我都要感冒了。 不不不,虽然他满口说很羡慕我。 「悠希有那个意思的话,也交得到女朋友吧。」 「那家伙是以前的孽缘。我们只是儿时玩伴,不是那种关系……」 悠希如此说道,有些难为情地避开视线和话题。 「这个借口我都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 「呜呜……」 「那些只是推托之词吧。」 「呜呜呜……」 看来他似乎有无法反驳的自觉。 「现、现在讨论的是晃的事,跟我无关吧!」 悠希试图转移话题,这话说得也对。 我原本想再稍微地——不对,是大大地吐槽他,不过要是继续扯下去,就没办法进入正题了,所以只好先暂时不追问这件事。 「所以,你要商量的是女朋友的事情吗?」 「嗯,没错。」 我轻轻点头后,继续说道: 「其实我跟她的校外教学碰巧目的地、日期,甚至连自由行动的时间都一模一样。我知道这个要求很不合理,但我想在自由行动那天瞒着老师在京都和她见面。」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你要同一组的我帮忙掩护啊。」 「不错。不愧是你,果然机灵。」 悠希在这方面让我联想到好朋友瑛士。 虽然这两人的外表和个性可以说天差地别,但我常常觉得他们在这方面很相似,这也是我和悠希能迅速打成一片的原因之一。 不过,悠希虽然善于理解他人,却对自己的事情非常迟钝。 不对,不能这么说。他其实也非常瞭解自己,只是不够坦率而已。 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 「我知道了,包在我身上吧。」 悠希二话不说便立刻点头答应。 大概只有这种判断速度比瑛士还快吧。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 我以为他会提出什么条件,结果—— 「让我看看女朋友的照片。」 他的身上传来一股不允许我拒绝的压力。 「不,那个……」 「什么嘛,不想给我看吗?」 我不禁含糊其辞,但我不是不想给他看,也不是觉得不好意思。 就算没有男朋友的衬托,葵同学也是个无可挑剔的美少女,不如说我反而想向悠希炫耀一下,但我又担心他看到的话可能会受到更大的打击。 不过,既然本人想看,就让他看看吧。 「拿去。」 我将手机递给悠希,上面显示我最喜欢的一张照片。 顺带一提,这是暑假葵同学穿着浴衣、露出迷人后颈的照片。 「——咕哈!?」 悠希一看到手机上的照片,反应就像中弹一样倒卧在地。 等了一会儿,悠希仍迟迟没有起身,彷佛陷入永恒的沉睡一般动也不动;这时麻雀们都纷纷飞了过来,开始啄食起悠希手中的炒面面包。 我看着这幅有点像吉卜力电影的景象,之后又过了几分钟。 「未免也太可爱了吧!」 「谢谢你的夸奖。」 悠希终于从精神伤害中恢复过来,一起身便如此大喊。 看着惊慌飞走的麻雀,我打从心底感谢它们把掉在地上的炒面面包吃得那么干净。 「嗯,晃是个不错的家伙,能交到那么可爱的女朋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悠希很大方地也对我赞誉有加。 如果他能像这样拿三分之一的力气夸奖女生,一定会很受欢迎。 这不是客套话,悠希虽然说话有点吊儿郎当,个性却十分直爽,而且也很照顾人。他那说话不拐弯抹角的作风,就某种意义上来说非常有男子气概,充满魅力。 事实上,我知道就有女生被悠希这些优点所吸引。 「悠希也是个不错的家伙,应该随时都能交到女朋友吧。」 「……喂喂,你今天怎么老是调侃我啦。」 再这么亏他搞不好会惹他不高兴,还是到此为止吧。 先不提这个—— 「今天第六节的班会,是关于校外教学的讨论对吧?」 「是啊。在跟大家商量之前,我希望悠希先帮我起个头。」 「我会在旁边搭腔的,晃就自己跟小组成员说明吧。如果当天想一个人偷溜出去跟女朋友见面的话,不只是我,也必须跟大家一起串通好才行。」 「谢谢你。不过真的可以吗?」 「什么意思?」 我觉得这么问有点多余,但为了慎重起见,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要是露馅的话,挨骂的不只我一个人吧。」 「到时候就说是我和晃策画的,以免连累大家,我陪你一起接受惩罚。做坏事挨老师骂也是青春的一环,总不可能因为这种事而退学吧。」 悠希的脸上浮现恶作剧般的笑容,半开玩笑地说道。 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他真的是个和瑛士截然不同的好男人。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 「抱歉我来晚了!」 身后传来一个匆忙的声音,回头一看,一名女学生站在那里。 她面带笑容地跑向我们,及肩的长发微微左右摇曳。 「老师找你过去帮忙的事情都弄好了吗?」 「嗯。只是让我帮忙准备下午的课而已。」 「这样啊。粗重的活我会帮忙,尽管告诉我。」 「谢谢。到时候就拜托你了。」 她的名字叫夏宫梨华,是我们的班的班长。 她家就在悠希家的隔壁,两个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儿时玩伴。 以高中二年级生来说,她的容貌看起来有些稚嫩,加上那让人联想到小动物的可爱笑容,是个很有魅力的女生。班上同学都把她当成吉祥物般的存在,深受大家喜爱。 两家人似乎在她和悠希懂事之前就交情匪浅。 想必大家已经猜到了,我刚才的话就是指这件事。 「肚子饿扁了~」 夏宫同学自顾自地坐在悠希旁边,打开自己带来的便当盒。 里头装着她亲手做的菜,今天看起来也让人垂涎三尺。 「小悠希今天又买炒面面包当午餐吗?」 「……不行吗?」 「炒面面包很好吃,我也很喜欢,但每天都吃同样的东西,营养会不均衡喔。没办法,那就分一点我的菜给你吃吧。来,把嘴巴张开。」 夏宫同学把章鱼香肠递到悠希的嘴巴前面。 「我吃这些就够了。话说,我不是说过别叫我小悠希吗?」 「从小就这么叫了,现在哪有办法改口啦。」 「呃咕——!」 夏宫同学在回答的同时,直接将章鱼香肠塞进悠希的嘴里。 「很好吃吧?」 「嗯……好吃。」 「来,也给你喝杯热茶。」 「嗯……谢谢。」 我刚才已经解释过这两个人的关系,百闻不如一见。 他们之所以不在教室,而是在顶楼吃午餐,是因为公认喜欢照顾人的悠希,觉得自己反被夏宫同学照顾的样子被别人看到会很丢脸。 看着这两个人一如往常的互动,我不禁心想。 ——这两个人这样竟然还没有交往,实在让人搞不懂。 在外人的眼里看来两人就像是一对情侣,散发出在檐廊一起喝茶的老夫老妻氛围。 顺带一提,夏宫同学之所以称呼悠希为『小悠希』,不只是因为从小就这么叫他,听说好像是悠希这个名字很像女孩子,感觉很可爱的关系。 不只是我有这种感觉,班上所有人也希望他们赶快凑成一对。 话虽如此,青梅竹马的关系似乎没那么简单改变。 「我还没来这里之前,你们在聊些什么呢?」 「跟你说,晃好像交到女朋友了。」 「女朋友?」 听到这句话,夏宫同学一脸纳闷地歪头。 不过,她之所以发出疑问,并不是因为我交到女朋友的缘故。 「小悠希没听说吗?」 「咦……?」 「我不久前就听说了喔。」 「喂——!?」 悠希用一副彷佛在说『为什么只告诉梨华!?』的眼神瞪着我。 换句话说,夏宫同学会纳闷,是因为只有悠希不知道这件事。 「不是我主动告诉夏宫同学的。」 「那为什么梨华会知道啊?」 「暑假开学后,晃同学总是露出莫名幸福的表情,我问了之后他才告诉我。」 「就是这样……」 我不觉得自己有表现出开心的样子,但女生对这方面的事情特别敏锐。 不过……我想对『我问了之后才告诉我』这句话提出异议。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说明当时的状况,她可是在教室角落始终面带微笑进行审问。 夏宫同学跟一般的高中女生一样,对恋爱话题很感兴趣,尽管我试图装傻逃跑,却被她钉在原地,以追根究柢的质问为名的审讯调查持续了好几个小时—— 最后教室里只见露出满足笑容的夏宫同学,以及被她弄得疲惫不堪的我。 「呃,怎么说呢,请节哀顺变……」 「你可以体谅就好……」 悠希应该不难想像我当时面对的是怎样的状况吧。 所以他才对我表示关心,并出言安慰。 「所以呢,晃同学的女朋友怎么了吗?」 「呃……」 我回想起上次的审问,不由得含糊其辞起来。 「梨华也是同一组的,所以就告诉她吧。」 「说的也是。」 我也向夏宫同学提出相同的请求。 「没问题,这种事当然要帮忙啰!」 夏宫同学笑着如此回应。 「事情谈得差不多了,那我先回去了。」 「小悠希,你要走了吗?」 「嗯……你慢慢吃吧。」 悠希留下这句话后,便匆匆离开了顶楼。 夏宫同学有些落寞地目送他离开的背影。 「果然,他还是讨厌跟我在一起啊……」 夏宫同学低头看着便当,一个人喃喃自语。 她蜷曲的背影散发出一股明显的哀愁。 「没那回事。如果讨厌的话,就不会每天一起吃午餐了。至于今天……抱歉,我想应该是因为我稍微调侃了悠希一下,所以他感到害羞吧。」 「是这样吗?」 「是啊,所以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 夏宫同学露出安心的笑容。 从这个反应来看,我想各位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夏宫同学对悠希抱有好感。 她之所以会对葵同学的事情打破砂锅问到底,不仅仅是出于好奇。大概是认为我的经验或许能够作为参考,希望我能为两人的关系加油打气。 在那之后,我就像这样偷偷地接受夏宫同学的恋爱咨询。 「悠希也喜欢夏宫同学,其实只要坦率一点就没问题了。」 「虽然晃同学这么说,但真是如此吗?」 「不会错的。如果没意识到这一点,他就不会逃避了。」 这么一想,目前的状况其实不算糟糕。 以儿时玩伴的身分长年构筑的关系——也就是与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是异性的过去相比,虽然这种冷淡的态度或许让人难以接受,但也是关系有所前进的证据。 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完全没有被当成女性看待。 「我觉得一切都取决于契机。」 「契机啊……」 夏宫同学轻叹一口气,抬头望向天空。 「一直在一起的话,很难有什么契机吧。」 「嗯……我想也是。」 改变已经建立起来的关系,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在某些情况下,一直维持不变的关系是最理想的,在稳定这层意义上也是一件好事;但反过来说,想要做出改变并不容易。 因为人类基本上是讨厌变化、追求稳定的生物。 「只要找到契机,夏宫同学就会主动告白吗?」 「嗯。我认为光是等待没办法向前迈进。」 夏宫同学的语气坚定,眼眸中蕴含着明确的意志。 那双眼睛流露出恋爱少女的坚强与虚幻。 「希望校外教学能够成为契机。」 「是啊。我们一起加油吧。」 「嗯,谢谢。」 夏宫同学重新展露笑颜,开始享用便当。 不久之前的我,在瑛士和泉的眼中应该也像这样吧。 想到这里,我也想尽己所能在后面推两人一把。 午休时间结束后,时间来到第六节的班会。 我把跟悠希和夏宫同学商量的事告诉同组的同学后,大家都没有反对,也表示会帮助我……虽然到这里为止都很顺利,却发生了一点问题。 大家要我把女朋友的照片交出来,作为协助的交换条件。 跟悠希要我拿给他看的时候一样,我也不是不愿意……我还是乖乖地拿出照片给他们看,果然不出所料,同组的男生都露出绝望的表情呼天抢地。 我再次体认到,就算撇除我的偏心,葵同学果然是个美少女。 先不提这些,看来第二天的自由行动,我这边应该可以顺利地脱身。 我开始对葵同学的回覆满怀期待。 ✽ 当天晚上,我传了讯息给葵同学。 我觉得用讯息告诉她结果没什么意思,所以只传了『今天有时间聊聊吗?』这样的讯息。 结果葵同学立刻回覆『我得帮忙做家事,差不多晚上九点后有空!』,后面还附上猫的角色贴图。 家事基本上是由外婆负责,不过葵同学不希望外婆太累,所以没有打工时会主动帮忙做家事。 葵同学真是体贴又善解人意。 我回覆『瞭解,等你忙完后再联络』,随即趁等待的空档先洗个澡。 半小时后,我从浴室出来,检查了一下手机,发现萤幕上出现一则通知。 我拿起手机解锁萤幕,才发现葵同学在十分钟前传来一条讯息,上面写着『家事提前做完了,我现在有空,随时都可以打给我!』。 我没有把头发吹干便立刻回到房间,打电话给葵同学。 『喂,晃同学?』 葵同学大概是拿着手机在等我的回电吧。 铃声还来不及响起就被她接了起来。 「抱歉让你久等了。我想说趁这时间先去洗澡。」 『没关系。我才让你等了那么久。』 简单寒暄几句后,我立刻进入正题。 「校外教学那件事,我这边应该没问题。」 『真的吗!?』 葵同学的反应出奇地兴奋。 光从这个反应来看,应该没必要问她那边的情况。 「跟我同组的同学都愿意帮忙,不仅如此,连其他组的同学也说会协助我们,所以如果葵同学那边顺利的话,在京都见面应该没问题。」 『我这边也没问题,大家都愿意帮我。』 「真的吗!?」 明明已经料想得到,但我还是做出夸张的反应。 『大家说会小心不让老师们发现,叫我们玩得开心一点。还有,大家让我向晃同学问好,还说如果路上能跟我们偶遇的话会很高兴。』 「这样啊。大家竟然这么……」 我不禁觉得有些感动,眼眶深处开始发热。 明明已经转学半年,他们却还那么为我着想,这让我很开心。 『那么,第二天就能在京都见面了。』 「是啊,一个月后真令人期待。」 『嗯。』 「既然决定了,那就讨论要去哪里逛逛吧。」 『好啊。』 后来,我们热烈地讨论着校外教学的计画。 我们一边通话,一边用手机调查有哪些观光胜地,像是等不及要远足的小孩子一样,兴致高昂地讨论要去这里、那里也想去看看等话题。 自从暑假以来,已经有两个月没见到葵同学了。 明明还要等一个月,但我现在已经期待得不得了。 只是……虽然开心,也觉得有点遗憾。 ——要是自由行动的时间能再晚一天就好了。 我知道这个愿望实在有点贪心。 光是能见面就已经很幸福了,但我还是忍不住这么想。 第二话 校外教学第一天 终于迎来十月最后一周的星期二—— 时间来到期盼已久的京都和奈良校外教学的第一天早上。 从今天开始到星期五的四天三夜行程,前半在京都,后半在奈良。 我抵达东京车站的团体集合地点时,悠希和夏宫同学已经到了。 「你们两个都那么早到啊。」 「我是怕不小心迟到,所以起得特别早。」 悠希一脸得意地说,夏宫同学却在一旁摇摇头。 「小悠希只是因为太兴奋而睡不着觉吧?」 「为什么梨华会知道我睡不着啊!」 「你从小学开始,每次远足前都是这样啊。」 「呜呜……」 不愧是儿时玩伴,不用问就看得出来。 其实我昨晚也因为很期待而难以入睡,有点睡眠不足。 「你可别给我玩到一半就喊困喔。」 「没问题,我可是兴奋得睡意全消呢。」 确实,我也完全不觉得困,可能是因为太兴奋了吧。 就在我们聊天的时候,其他同学也陆续抵达集合地点。 老师们确认所有人都到齐后,大家便前往月台搭乘新干线。 听说葵同学他们也是从东京车站出发,我原本期待说不定能在车站碰面,不过他们似乎已经搭比我们还要早的新干线出发了。 虽然有点可惜,不过几个小时后就能见面了,所以没必要着急。 听我这么说,可能有人会觉得『唉唉,不是说好第二天的自由行动时间才会见面吗?』,但其实我已经跟葵同学、瑛士和泉三个人约好待会儿在京都碰头。 之所以能这么安排,是因为我和葵同学约好在京都见面后,随即交换彼此的行程表,这才发现第一天参观清水寺的时间重叠了。 于是我们商量不如也在清水寺碰个面吧,虽然第二天可以和葵同学整天待在一起,但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也想见见瑛士和泉,所以便找他们商量。 我把讯息传到四人的聊天群组后,泉秒读并回覆『当然没问题♪』的讯息,瑛士也爽快地答应『这是一定要的』,见面的事就这么订了下来。 「不知道大家都过得好吗——」 我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流动的景色,不禁自言自语起来。 由于太过期待,我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 搭乘新干线大约两小时后—— 大家的兴奋情绪还没消退,终于抵达京都车站。 转乘巴士后,在十一点抵达清水寺附近的停车场。 「难得来到京都,当然得来清水寺一趟。」 「虽然还有不少很有京都特色的地方,不过这里确实是代表性的景点呢。」 悠希走下巴士的同时如此说道,夏宫同学也表示赞同。 「那我先走一步啰。」 在这里有两小时的午餐自由时间,下午一点集合。 虽然对大家很抱歉,但之后得麻烦他们帮忙掩护,我要个别行动。 「不用在意我们,玩得开心一点。」 「快去吧。」 「谢谢。」 班上同学分组行动,前往清水寺。 途中我向同组的同学道别,独自溜了出来。 「好了,约定的地方在哪里呢?」 离开停车场后,我沿着通往清水寺的缓坡往上走。 明明离赏枫季还有一段时间,却挤满了大批观光客。 除了应该和我们一样来参加校外教学的学生之外,还能看见带着小孩的家庭、情侣,以及看似来自海外的外国观光团。 仔细一看,感觉好像外国观光客比较多。 不愧是代表京都的观光胜地,不只全国,就连世界各地的观光客也都慕名而来。 「我看看,应该是在这一带……」 我沿着坡道两侧林立的伴手礼店与食品店前进,很快便找到了之前约好的茶房。 「这里吗?」 乍看之下像是一家时尚的咖啡厅,入口处却挂着暖帘,给人一种日式的氛围。 暖帘上写着店名,下方则用英文写着『Japanese·Cafe』,应该是写给外国观光客看的吧。 证据就是入口处的菜单板上也写着英文。 姑且不论标记,这里毫无疑问就是碰面的地方。 我打开独具特色的木制拉门,走进店内四处张望。 「晃,这边这边!」 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只见泉像平常一样充满活力喊我的名字。 泉坐在四人座位上,旁边有瑛士,葵同学则坐在她的对面。 「抱歉,你们等很久了吗?」 我如此问道,顺势坐在葵同学的旁边。 「没有,我们也才刚到点完餐而已。」 「那就好。」 我接过瑛士递来的菜单,打开一看。 不愧是京都,菜单上有许多以抹茶为主题的选项。 「葵同学点什么呢?」 「我点了抹茶拿铁和抹茶提拉米苏。」 「那我也点一样的好了。」 明明是相隔两个月的重逢,气氛却丝毫感受不到有那么长的时间。 暑假见面时我也有这种感觉,既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没有问候彼此过得怎么样,就彷佛昨天仍在一起度过一样自然地对话。 能够维持这种丝毫不变的关系,让我感到非常高兴。 「大家看起来还是老样子,那我就放心了。」 我向店员点了同样的餐点后,重新面向大家。 葵同学和泉反而一直偷瞄着我。 「你们两个是怎么了?」 「我们没变,但晃变得不一样了呢。」 「我变了?哪个地方?」 我不明就里地如此问道,只见泉指着我的胸口说: 「看到晃穿不同的制服,感觉很新鲜呢。」 「嗯,我觉得很适合你。」 我以为她们想说什么,原来是指制服啊。 「是吗?谢谢夸奖。」 虽然不同,但我穿的制服和葵同学他们一样是西装外套款式。 两间学校的制服都是西装外套的款式,我觉得应该不像她们说的有那么大的差异……不过看她们露出一副很稀奇的样子,我还是别说什么煞风景的话比较好。 服装的差异也算是变化,对她们而言确实是新鲜事。 「唉,晃同学。」 「嗯?怎么了?」 葵同学双手拿着手机,眼神闪闪发亮。 看她身子微微前倾的模样,大概是想表达什么吧。 「难得有这个机会,可以一起拍张照吗?」 「嗯,当然没问题。」 「真的吗?谢谢!」 葵同学顿时笑逐颜开。 「我来帮你们拍,手机借我一下。」 「嗯!」 「好。我要拍啰~♪」 泉从葵同学的手中接过手机,将镜头对准我们。 听到泉的指示,我们随即露出笑容,但不知为何,泉迟迟没有按下快门。 「怎么了吗?」 「怎么感觉距离有点远呢,你们再靠近一点。」 「再靠近?我、我知道了……」 我们依照泉的指示,肩膀靠在一起。 「还不够啦,至少要紧贴着肩。」 我们依照这个啰嗦的摄影师指示,连椅子都挪到一起。 「这样满意了吗?」 「不错喔,你顺势伸出手臂搂住葵同学的肩膀吧。」 「……喂,这只是泉想寻我们开心吧?」 虽然我很这么做,但店里耳目众多,还是克制一点比较好。 「算了。那么我真的要拍啰~♪」 响起好几次快门声后,泉将手机交还给葵同学。 我们一起看着手机上刚拍的照片,只见萤幕上的我和葵同学都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肩并肩紧靠在一起。 自从暑假的镜射海滩之后,我们就没有一起拍照了。 「拍得真不错。」 「是啊。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让我放心多了。」 听到我半开玩笑的回答,葵同学莞尔一笑。 虽然自己这么说有点奇怪,但我觉得这张照片真的拍得很棒。 「可以把照片传给我吗?」 「好啊,我马上传给你。」 「谢谢。」 我立刻将传来的照片保存下来,重新再看一遍。 这张照片真的很棒,待会儿就偷偷地设成手机的待机画面吧。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 「唉唉,晃同学。」 「嗯?怎么了?」 葵同学轻扯我的制服下摆,抬眸看着我。 「如果我说要把照片设成手机的待机画面,你会不会不喜欢……?」 「咦——?」 我作梦也没想到葵同学居然跟我有同样的想法。 既然这样,那我也没必要偷偷设定了吧。 「不行吗……?」 「其实我也在想要不要设成待机画面。」 「真的吗?那就一起设定吧。」 「嗯,好啊。」 我们略带害羞地当场将照片设定成手机的待机画面。 「呵呵,一模一样呢。」 「是啊。」 看到两人的手机显示相同的画面,葵同学露出满意的笑容。 自从我们交往之后,葵同学真的开始学会传达自己的感受。 只是一张照片就能让她这么开心,身为男朋友的我真是太幸运了,不过在大庭广众之下,该怎么说呢……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只见泉对我露出贼笑,似乎想说些什么。 「怎样啦……」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但还是试着问问看。 「我只是在想~用笨蛋情侣来形容你们再适合也不过了呢♪」 「呜呜……」 泉这番话正好戳中我心中的想法。 过去我一直把毫不在乎旁人目光的情侣,以及在众目睽睽之下谈情说爱的瑛士和泉视为笨蛋情侣,甚至实际拿来调侃他们,但如今我已经没有资格那么说了。 我想对一直以来被我当成笨蛋情侣的所有情侣说声抱歉。 原来交了男女朋友就会变成笨蛋。 「对不起……以前一直说你们是笨蛋情侣。」 「别放在心上,对我们来说那是赞美的话,何况刚才那句话也是赞美。」 「在别人眼中看来,情侣看起来像笨蛋才正好。」 「没错没错,那就像是一种幸福的指标♪」 现在我有了女朋友,不得不同意他们两个的说法。 不愧是笨蛋情侣前辈,心胸宽大又善解人意。 「话虽如此,我实在没办法像你们那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谈情说爱就是了。」 我们互开玩笑,话题逐渐丰富了起来。 「好了,虽然聊得很开心,不过该来享受喝茶的乐趣啰♪」 聊着聊着,店员把茶和甜点端上桌来。 于是我们拿起茶相互庆祝这次的相聚。 之后,我们早早离开茶房,前往清水寺。 自由时间只有两个小时,要是太悠哉的话,就没有时间吃午餐了。观光客这么多,餐厅肯定也有一堆客人,所以还是赶紧参观完比较好。 我们急匆匆地沿着通往清水寺的石板坡道爬上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带着鲜艳朱红色的雄伟建筑。 仁王门的两旁矗立着一对威风凛凛的金刚力士像。 「实物看起来更有魄力呢。」 「是啊,感觉比课本照片上的还要巨大。」 我和葵同学不禁发出赞叹的声音。 可能因为我们是从阶梯下方抬头仰望,所以看起来更大。 我们对这幅壮观的景象啧啧称奇,泉却顾着在雕像前摆出同样的姿势拍照。 在比平常还要兴奋的泉带领下,我们依序参观了西门、三重塔、钟楼、经堂、田村堂、朝仓堂,并受到这些具有历史意义的建筑物所震撼,一步步地走向本堂。 很快地,我们抵达了以清水舞台闻名的本堂。 「「「「喔喔喔……」」」」 从悬崖突出的舞台眺望出去的景色,使每个人都不禁屏住呼吸。 「好壮观的景色……」 「确实给人绝景的感觉……」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绿色,右方远处可以看见京都的街景。 虽然离赏枫季尚早,森林只有略微染上一些红色,但听说再过两、三个星期,超过千株枫树将会把这片景色整个染成红色。 网路的观光导览网页上写着,到时候夜晚会有约五百座照明灯点亮四周,让游客饱览有别于白天的红叶美景。 这个可以一览四季美景的地方,正适合称之为清水的舞台。 「虽然现在的风景也很美,不过如果是赏枫季的时候才来,应该会更美吧。」 「是啊。希望有机会下次再两个人一起来玩。」 「一定有机会的。」 之所以能像这样谈论未来,也是因为我们是情侣的缘故。 就在我们因为又增加一个未来的约定而感到开心的时候—— 「小悠希,站太前面的话会很危险喔。」 「拜托你别在这种地方叫我小悠希啦!」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和对话。 「小悠希就是小悠希,跟地点没关系吧?」 「嗯,这倒是……不对,问题不在地点啦!」 我回头一看,悠希和夏宫同学就站在那里。 我不禁叹了口气,往两人的方向走近。 「喂喂,你们别来到京都还在表演夫妻相声啦。」 「谁和谁是夫妻——唉,是晃和……晃的女朋友!?」 就在悠希发出惊讶的声音时,夏宫同学立刻上前一把捏住他的脸颊。 「你在干嘛啊!」 「对初次见面的女生这么说话,很没礼貌吧。」 与其说是夫妻,夏宫同学反而像母亲一样训斥悠希。 接着夏宫同学站到葵同学的面前,深深地低头鞠躬。 「真是抱歉,我家的小悠希说了那么失礼的话。」 我家的……这个语气与其说像母亲,不如说她已经是悠希的老妈子了。 「没关系的,请别放在心上。」 看到我和悠希他们的互动,葵同学大概察觉到这两人是我的朋友吧。 她回应夏宫同学后,对我投以确认的眼神。 我原本就想过有可能会在某个地方碰面,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两人。 「各位,我来介绍一下。」 我站在葵同学等人和悠希他们的中间,先从悠希这两个人开始介绍。 「他们是我新高中的同班同学,也是校外教学和我同一组的田部井悠希和夏宫梨华同学,带头协助我与大家再次相聚的人就是他们两个。」 「幸会,我是夏宫梨华。」 「我是田部井悠希。」 接下来向他们介绍葵同学等人。 「这两位是我之前高中的朋友,九石瑛士和浅宫泉。另外,我想你们应该已经注意到了,这位是我的女朋友五月女葵同学。」 「我是浅宫泉。我家的晃一直承蒙两位的照顾!」 最先站出来热情打招呼的人是泉。 这种情况下,泉强大的社交能力非常值得信赖,我以前也曾多次受到她的帮助……但没想到连泉也像我妈一样说出『我家的晃』这种话,拜托你别这样啦。 不过,她大概是刻意用同样的方式说话,以便和初次见面的对象拉近距离。 瑛士和葵同学也跟在泉的后面,向两人打招呼。 「晃同学经常提起各位的事,很高兴能见到你们。」 「哪里,知道晃和同学相处得很好,那我就放心了!」 正当善于交际的泉和夏宫同学聊得兴致高昂的时候—— 「悠希,怎么只见你和夏宫同学两个人,其他人呢?」 同组的其他人都不见了,让我感到很奇怪。 正当我以为大家是因为人潮拥挤才走散的时候—— 「呃,这个嘛……等我发现的时候,其他人都不见了。」 「……哦哦,原来如此。」 悠希一脸不解地歪着头,但原因显而易见。 其他组员不仅为我着想,应该也在关心悠希和夏宫同学吧。 换句话说,这是同学们表达『你们两个赶快交往啦』的一种方式。 刚好去年的这个时候——在学园祭的筹备期间,我跟葵同学也像这样受到同学的关心;换成另一种说法,就是受到其他人的施压。 当时我只希望大家别这样,但如今换成不同的立场,也能体会大家的心情。 「晃,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嗯?怎么了?」 悠希看到夏宫同学正忙着与葵同学她们聊天,便朝我这边靠近一步。 他露出恳求的表情,用周遭听不见的音量在我耳边说道: 「拜托了……救救我!」 「救救你?怎么了吗?」 「跟梨华两人独处有点尴尬……」 「你们的关系不至于到现在才在尴尬吧?」 「话、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啦。」 哎……我就知道是这样。 虽说是同学的一番好意,但突然被营造出两人独处的情境,会感到焦虑也是人之常情。 悠希应该也明白大家在这种状况下让两人独处的意思,加上悠希最近不管怎样都会意识到夏宫同学的存在,所以当然会感到尴尬。 「嗯~……」 坦白说,这实在有点伤脑筋。 姑且不论悠希怎么想,毕竟大家都是出于一番好意。我知道现在要是出手相助的话,大家的苦心就白费了,但我也想帮上悠希的忙。 在这种状况下要是放着不管,关系只有可能恶化,不会好转起来。 话虽如此,但我也想和葵同学他们一起四处参观,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我苦思无计的时候—— 「晃。」 我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不禁回头一看。 只见泉微笑着,一副表示理解的样子。 「大家一起参观不就好了?」 「大家一起……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我没听到,不过我隐约察觉得出来♪」 「「…………」」 我和悠希被泉超能力般的直觉吓得无言以对。 泉对于恋爱方面的直觉和嗅觉的确十分敏锐,但只看了一眼初次见面的两人的样子就能理解状况,这已经超越了敏锐的等级,根本就是超能力吧。 「我是无所谓,不过你们不介意吗?」 「朋友的朋友当然也是朋友,完全没问题♪」 泉马上向瑛士和葵同学确认。 两人也爽快地答应了。 「谢谢各位。」 多亏这样,我才能毫无顾忌地帮助悠希。 「所以要是悠希你们不介意的话,那就一起——」 「真是太感谢各位了!」 我还来不及把话说完,悠希就向大家表达谢意。 他甚至感激地想握住主动提议的泉的手。 「不客气。」 「……嗯?」 结果是瑛士出面代替泉和悠希握手。 瑛士面带微笑,悠希则是一脸困惑地被握着手。 「泉是瑛士的女朋友喔。」 「恕我失礼了……」 这是瑛士以温和的方式表达『不让别人随便碰女朋友的手』的意思。 就连悠希也察觉到这个动作的意思,于是尴尬地把手缩了回去。 「那我们走吧!」 泉的身上完全感受不到初次见面时的微妙氛围。 她凭借与生俱来的社交能力炒热现场气氛,像团体旅行的导游一样在前面带路,不仅带大家在清水寺里四处参观,同时也促进彼此之间的交流。 我向跟在泉后面走的夏宫同学搭话: 「抱歉,好像打扰到你了。」 「不会,我也觉得很困扰,还好有你们帮忙。」 夏宫同学露出略带遗憾的苦笑。 她的表情彷佛说明了一切。 「校外教学才刚开始,慢慢来吧。」 「嗯,谢谢。」 没错——不管是对我和夏宫同学而言,校外教学都才刚刚开始。 我给夏宫同学打打气,随后我们六个人便愉快地参观清水寺。 ✽ 参观完清水寺后,我们与悠希和夏宫同学分开,各自去吃午餐。 尽管悠希用眼神向我哀求『别丢下我们两个人独处……』,但是六个人实在太多了,很难在餐厅找到适当的位子,为了方便起见才决定分开行动。 话说,至少午餐得努力两个人独自用餐吧。 于是我们四处寻找餐厅,但因为是午餐时间,到处都挤满了人。 我们一边在京都的街道上散步,一边寻找有空位的餐厅。 经过了好几家店后,我们来到一间位于一条偏僻街道的荞麦面店。 「这家看起来好像不错耶?」 泉看着放在入口处的菜单如此提议。 大家凑过去一看,发现也有提供午间套餐,价格也很合理。 「我觉得这里不错。如果大家都没意见的话,就在这里吃午餐吧。」 「我喜欢荞麦面,所以没意见。」 「我都可以。」 「那就这么决定啰♪」 在全员一致同意下,我们跟在泉的后面走进店里。 在店员带位前,我们先看菜单决定要点些什么。 我、葵同学和瑛士才刚在茶房吃过甜食,所以选择较为清淡的荞麦冷面。作为食欲的化身,甜食装在异次元的另一种肚子的泉,选择的是份量十足、附有天妇罗的荞麦冷面套餐。 大家坐定点完餐后,等待上菜的期间也一直谈笑风生。 「大家都选荞麦面啊……感觉有点怀念呢。」 「上一次是在晃家做跨年荞麦面时吃的。」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十个月,真教人惊讶。」 虽然说起来好像离现在有段时间,感觉却没那么久。 不知不觉间,时间又如同字面上的意思一眨眼就过去了。 「明年的这个时候,大家应该都在忙升学考试的事情吧。」 「别说明年了,校外教学结束后,就得开始准备考试了。」 瑛士说的没错。 校外教学的实施目的众说纷纭,之所以选择在二年级,而不是升上三年级后才举办,是为了不影响学生接下来即将面对的大学入学考试。 应该说,从准备考试的角度来看,现在才举办还嫌太晚了。 「在快乐的校外教学中,就别提到考试的事情啦~」 泉罕见地露出扫兴的表情低声嘀咕。 「泉的成绩很好,应该不用担心考试吧?」 「成绩好不代表喜欢考试好吗?」 原来如此,这么说也没错。 「在泉的面前继续提考试的事情真是抱歉,大家都决定好出路了吗?」 平时见不到面所以没机会问大家,难得现在有空,我想当面问问看。 「我打算念大学喔。」 「我也打算继续升学,目前正在考虑关东地区的大学。」 瑛士和泉先后回答我的问题。 「葵同学的家人也同意你念大学吧?」 「嗯。我跟晃同学在暑假时有稍微谈过这件事,后来我找爸爸和外婆商量,他们都支持我继续升学,只是还没决定要报考哪一所大学就是了。」 「这样啊。」 我回想起暑假陪她去育幼院回来时说过的话。 葵同学一定很适合从事关怀他人心灵的工作。 姑且不论具体要从事什么行业,但我曾经跟葵同学提过,在大学学习知识并增广见闻,累积各式各样的经验,这样对以后的发展会很有帮助。 目前她大概正在考虑具体要上哪所大学吧。 「晃呢?」 「我也打算升学,目前第一志愿应该是位于东京的大学吧。」 听到大家都打算升学,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每次思考出路的时候,都会想到的事。 「要是大家都选择东京的大学的话,那就又能经常相聚了。」 当然,这句话并不是一定要大家报考东京的大学。 为了各自憧憬的未来,大家也有可能选择东京以外的大学。 只是觉得如果刚好这个愿望成真,我会很高兴,所以才不禁脱口而出。 「是啊,那样应该会很开心吧。」 瑛士想必是察觉到我的心情了吧。 他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对此表示同意。 「就算不是就读附近的大学,我想应该也能比现在更常碰面。」 泉如此回答。 「毕竟我们现在还是高中生,当然没那么容易大老远跑来见晃,不过成为大学生之后,活动范围自然会扩大,说不定还会就读校园在东京的大学,起码比现在更容易见面,所以你不用那么担心。」 「的确,泉说的没错。」 比现在更容易见到面。 这么一想,我开始迫不及待地想成为大学生了。 「让各位久等了。」 聊到一半,店员将我们点的荞麦面端了过来。 「看起来好好吃,赶快开动吧♪」 于是我们开始愉快地用餐聊天。 好久没跟大家一起吃饭了,感觉比平常还要美味。 走出荞麦面店时,已经是十二点五十分了——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自由时间已剩没多久。 「那么,下次见啰。」 我在停车场的入口向瑛士和泉道别。 「虽然时间很短,但能见到晃真是太好了。」 「看到晃过得很好我也放心了♪」 「这些才是我要说的话吧。」 看见他们两个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真的让我很开心。 希望他们未来也能以情侣前辈的身分继续多多关照。 「我很期待下次见面的那一天。」 说完,瑛士轻轻地对我伸出右手。 我回握他的手,接着面向葵同学。 「那么葵同学,明天见。」 「嗯,明天见。待会儿我会传讯息给你。」 真希望后天也能与她见面—— 但我无法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于是我转身背对他们走向巴士。 感到寂寞对我来说已经是稀松平常之事,我也已经习惯这种寂寞的感觉。 因为离别后感到寂寞,足见我有多么地珍惜这段关系。 直到再次相聚之前,感受到的寂寞正如那份情感的深刻——而随着那些期待再度相逢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相逢时的喜悦也会随之增加。 所以我不再用负面的心情来看待这种寂寞感。 更重要的是,明天还能再见到葵同学。 「玩得开心吗?」 我思考着这些事,回到巴士。 此时,站在巴士外等我回来的悠希如此问道。 「嗯,多亏有你们的帮忙,我才能好好享受久违的重逢。谢啦。」 「你不用道谢,应该说我才应该向你道谢。」 悠希说完,对我深深一鞠躬。 「在清水寺那件事,抱歉打扰到你了……还有,谢谢你。」 「你不需要为那些事道谢,就当作是彼此帮忙吧。」 就算我这么说,很讲义气的悠希大概还是会过意不去吧。 「不管怎么说,要我跟梨华两人独处实在是……」 悠希低着头继续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还没精神。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你们明明就不是那种两人独处会不好意思的关系吧?两人从小就腻在一起,现在也经常单独相处,事到如今才说尴尬,难不成你有什么心境上的变化吗?」 我明知悠希的心情,但还是故意这么问他。 除非悠希明确地说出口,否则我实在没办法帮上什么忙。 反过来说,只要悠希能够明确表态,我就能大大方方地伸出援手。 「是啊,晃说得没错。」 悠希大概是下定决心了吧。 他第一次毫不隐瞒地说了出来。 「可是,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面对她啊……」 「这表示,你对夏宫同学抱有超越儿时玩伴的情感吗?」 听我这么问,悠希涨红着脸,将头撇到一边,点了点头。 「……我虽然对别人的心情很迟钝,但不至于连自己的感情都察觉不到。」 悠希之所以会觉得尴尬,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对夏宫同学抱有特殊的感情。 看着悠希这副模样,我心想原来他也有可爱的一面,不禁笑了出来。 在瑛士和泉的眼中,以前的我说不定也是这样的吧。 「对梨华很在意,对别人抱持这样的情感,对我来说是第一次……」 悠希用略带羞涩却又认真的眼神诉说心中的感受。 「我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跟悠希聊这件事,所以想问一下,我记得刚转学过来的时候,你还没有表现出那种态度吧?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起夏宫同学的?」 「……是从你口中听说葵同学的事情之后。」 「咦……?」 得到的答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从晃口中听了转学前的事,得知你们相遇的经过,以及彼此珍惜对方的心情……让我觉得很羡慕。就在我想着也想谈一场跟晃一样的恋爱时……脑中竟然浮现出梨华的笑容。原来自己是这么想的,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从来都没那么吃惊。」 「这样啊……」 完全没料到原因居然会是我。 「但事到如今,我实在不晓得该怎么改变这段关系才好。」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悠希的真心话。 而且不只是悠希,夏宫同学也面临着同样的烦恼。 包括同班同学在内,在旁人的眼中看来,或许会觉得『这种事只要有一方告白不就好了?』,但我比谁都清楚,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恋爱总是事与愿违,所以才这么困难。 「虽然我无意摆出恋爱前辈的架子,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 即使如此,现在的我更应该说出来。 因为走过同样的道路,所以我才能告诉他这句话。 「唯有透过言语才能将心意传达出去。」 「唯有言语才能传达……?」 悠希一脸疑惑地重复着我说的话。 「基本上,人与人之间——尤其是男性与女性,是无法互相理解的。」 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将这句话传达给别人。 「连家人都不可能瞭解彼此,更别说是外人,何况还是身为异性的女性,所以如果不用言语表达出来,对方是不可能理解的,即使对方是儿时玩伴也一样。」 悠希默默地倾听我说的话。 「正因为如此,对话——也就是说,把彼此的想法化为言语,听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听说?」 我在这句话的最后使用模棱两可的说法,使得悠希不解地歪着头。 「因为这不是我说的,而是我最好的朋友告诉我的。」 「你口中的朋友,就是刚才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九石吗?」 「嗯。当时我因为和葵同学之间的关系而烦恼不已,瑛士说的这些话,成为我从遇见葵同学到交往这段过程的明灯。我不断地和葵同学对话,所以才能走到今天。」 要是没有这些话,我和葵同学就不会有现在的关系。 这些话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甚至能让我如此断言。 「虽然是借用的话,但我觉得对现在的悠希很有帮助。」 「对话吗……」 悠希像是细细玩味这句话般地喃喃自语。 「经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太习惯跟她在一起,从来没有深入交谈过……或许我太依赖梨华能够理解我而忽略了这件事。」 说不定悠希的心中产生一种类似后悔的念头。 「晃说得对,明明就不可能全部传达出去……」 为了避免悠希误会我的意思,我又补充说道: 「我相信世上也有像你们一样不用言语就能互相理解的关系,我也很羡慕这样的关系。不过,即使互相理解,有些事情如果不说出口就无法传达出去,这并不是好与坏的问题,我认为理解这一点是有意义的。」 如果不试图去理解,对待对方的方式就会有很大的不同。 这是我经过多次经验所得出的结论,因此可以断言。 「并不是平时什么事都要说出来。只是,愈是重要的事情,就愈需要努力传达出去。」 「……嗯,我懂。」 悠希一反常态,认真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不快点上车的话,可是会被丢在这里的喔!」 我们好像不知不觉间在外面聊了很久。 夏宫同学从巴士里探头出来呼唤我们。 「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去。」 我如此回答后,用力地在悠希的背上拍了一下。 「好了,我们走吧。」 就这样,我和悠希一起上了巴士。 我希望这两人的关系能透过这次的校外教学往前迈进一步。 既然我让新的好友意识到心中爱意,那我认为这就是我该做的事。 之后,我们又参观了几个观光胜地后,总算抵达住宿的饭店。 吃完晚餐洗完澡后,大伙在房里打打闹闹,在晚上十点多就寝。 虽然我很早就钻进被窝里准备迎接明天的行程,但一想到和葵同学要在京都约会就兴奋得睡不着,于是我们又用手机互传讯息聊了一会儿。 过了午夜时分,这才发现我们不知不觉间都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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