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花孽】(第二卷 115-126)作者:老鸦奇遇记

送交者: 留立 [★★★声望勋衔13★★★] 于 2025-05-29 4:17 已读12741次 11赞 大字阅读 繁体
          【情花孽】(第二卷 115)

作者:老鸦奇遇记 2025/05/29 发布于 南+ 字数:5872

  第一百一十五章

  哒~哒~哒~哒~

  规律的脚步声在楼道中响起,飞星跟着红蜃身后,视线落下在她腰臀以下的部分,默默欣赏着那贴身鱼尾裙下宛如满月被云浪包裹着的翘臀以及抬腿间从裙衩忽隐忽现的丰满大腿。

  对红蜃而言,身后男子的气息起初还只是若无若有,渐渐地已无法察觉。

  他还在不在?

  她不自觉想着,回过头来,便见他正瞥向一旁楼内,随后察觉到自己回头看他,抬头说道:

  “我瞧着这一连好几层都设置了断景禁制,有些好奇。”

  红蜃恭敬微笑道:“仙君是第一次来吧?这几层皆是迎接贵客的地方,晚些仙君若要住下,红蜃自会为仙君安排。”

  待她回过头去,飞星的目光又重新落在她的臀上——虽然看不上,但看看还是可以的。

  ……

  广刹与采华跟着执事来到第七十一楼。

  这里没有设置断景禁制,只照常立了一道隔音禁制,地上铺陈织金妆花缎,绣着淡淡的水浪波纹。东侧窗前,五彩灵液从一方玉制的宝蟾口中源源不断涌出,落在底下玄龟背甲样式的银盘里,缓缓形成一个个泛光的古篆水字。

  执事走向倚在窗边的倩影,与其交谈起来,那女子身穿一件水蓝色交领广袖衫,下身纱裙上闪烁着莹莹微光,宛如缀满繁星。

  两人交谈片刻,她转头看过来。

  执事回身来到广刹与采华面前,说道:

  “幸哉,方才刚从天辰运来一批仙草,内有独螺草一百二十株。应该够二位所需吧?”

  “够,足够了!”采华笑道,“我们只需五株,多了也买不起!”

  执事微微一笑,指向从窗边走来的女子道:

  “稍待,之后这位渌璃姑娘会为你们取来,我不能离开太久,便先回去了。”

  “劳烦前辈!”采华赶忙行礼,广刹也认真地说了一句多谢。

  执事摆摆手,下楼去了。

  渌璃来到她面前停下,打量着广刹。

  她面似鹅卵,眸如初月,眼角处勾勒着两道浅青色的微垂眼影,皓颈纤长,身形娇柔,宛如一根在水泊间迎风摇曳的芦苇。

  被人当成物件似的打量令广刹眉头微蹙起。

  一旁的采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面前这人是舶主的贴身侍女,可不是她能得罪的。

  接近桂香的淡香在楼中飘荡,她轻轻嗅着,转头看向四周,东北方向,一方紫檀嵌螺钿案上,一座等人高的桃木雕侍女手持碧玉柄孔雀翎羽扇。其周围仙气盈动,令扇子无主自摇,正对着一座绛红狻猊踏山香炉。

  不远处有面绘着天狗食月图,宛如墙面的巨大屏风,嘈杂的人声便是从屏风后传来的。

  广刹刚要开口,渌璃忽然转身离开,径直走入那巨大屏风后面。

  采华松了口气,看了看周围,发现此处布置的繁美程度比楼下还要更甚几分,凑到广刹身边道:“师姐,这二看着好像不一般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扯住了广刹的左臂,随后很快反应过来。

  遭了,广刹师姐脾气不好,自己这样没规矩地抓住她,她肯定要不高兴啦!

  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广刹,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反应。

  嗯?师姐脾气变好了?

  广刹沉默地垂下眸子。

  宝船在云海间缓缓驰行,船舱底部有一处专门储存水烧玉的阁间。

  这种玉石不仅是最普遍的交易工具。

  如其名般,只需微量仙气便会进入一种近似燃烧的状态,云海沧艎便是用其释放出的能量前行的。

  然而要供如此庞大的巨舰行动,所需数量自然也不小,每年光是在水烧玉上的花销便占了收益的五分之一。

  如这般耗资巨亿的宝船,青月阁一共有二十四艘,其中朱颜坊的名气一直名列前茅,所售宝物水准的高低、接待服务是否周到却皆非原因。

  原因在于舶主——那个十多年前才入化神境的朱颜坊之主。

  “传言朱颜坊坊主,也就是这艘宝船的舶主国色天香,美艳动人,引得各方修仙者不远万里但求一见。”广刹开口淡淡道。

  采华闻言看向那天狗食月的屏风,顿时明白了,压低了声音道:

  “所以这里是舶主的待客之处?”

  说话间,一名男子搂着两个美娇娘走上楼来,口中还在不断调笑,惹得二女羞笑不已,胸前二物随着娇躯一起乱颤。

  走上楼来的瞬间,他的目光便落在广刹的背影上。

  感知到身后的视线,广刹回头看去。

  之前在宝船的甲板上,两名男子在三丈高的梧桐浮雕下搂着美人相谈甚欢,此刻眼前这人便是其中一个。

  当时广刹经过时,他那直勾勾的视线便让她格外不舒服,此时两人距离更近,他的目光更加热切,广刹心中的反感也愈加强烈。

  广刹转过头去,男子依然盯着她,使得怀中二女再度妒忌地噘起小嘴,可看向广刹的侧颜后却由衷地感受到毫无胜算的挫败,不过很快她们的视线便落向广刹的胸口,随后接连沾沾自喜地昂首挺胸起来。

  二女很快拉着男子走向屏风后面,男子仍然心痒难耐地回头看着广刹,却始终没有上前询问。

  ……

  屏风后方有一扇门,此时的门后有二三十名来历不同,打扮各异,气质高雅的修仙者正坐在精美华丽的堂中。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人并非皆是男子,女子占比有近三分之一。

  朱颜坊第七十一层是最特殊的一层,这里不售宝物,也无人居住,而是供所有想见且有资格见舶主的人于此等待。

  舶主平日就在七十二层,可下来的日子却无定数,何时能见到她似乎完全是看运气?

  好运的人要在这儿等上三五日,运气不好的或许要等上三五个月。

  登上七十二层的楼梯在屏风后的大门的另一侧,也就是大堂的东北角,堂中座位一共四列,呈弧线分布在南北两侧,两两相对,中央用名贵的花草隔开。

  南侧首座旁,七八名男女才俊正聚在一起互相交流,对座中段有几名道修在品茶论道,末尾四名女子各自在座上闭眼静默。

  北侧最前方的首座无人,外侧第三座的桌上茶香氤氲,一名俊美的青年捧着凤池秋轻抿一口。

  他姓刘,名知义,仙名千闲,来自河图,是一流炼体宗门洪光山掌门的侄子,修行一百五十年便入了化神境,天资卓绝,在河图的西北一方小有名气,甚至还与妙洛仙子有数面之缘,在她心中留有印象——他是这么认为的。

  在他身后,一名面容姣好的侍女闭着眼睛平静道:

  “公子,你已经在这坐了第一个月了,凤池秋都要被你喝光了。我觉得舶主或许回蓬莱仙岛前都不会再出来了,我们还是走吧。”

  她一身朴素的衣裳,面无余饰,清雅秀丽,唯独脑后的一支血色玉簪看着颇为不凡。

  刘知义淡淡道:“不急,喝完了再买。”

  “这附近可没有卖这种茶的地方。”

  “怎么会,凤池秋这般名茶不是遍地都是?”

  在他邻座,也就是外侧的次座上,一名男子打扮的白净女子手握折扇,转过头来微笑道:“千闲兄有所不知,在河图、天辰确实是这样,但此处可是元婴境都能开宗立派的穷乡僻壤。”

  “元婴?!”刘知义眉头一挑,诧异道,“真的假的啊……”

  “前些日我上来时,见到一名独臂男子被执事拦在楼下不让上来,后来我得知他是冬池山庄八大湖主之一,地位仅在庄主之下。这冬池山庄便是附近一霸,千闲兄不妨猜猜这宗门是何水平?”

  “冬池山庄?有点耳熟啊……噢,是不是庄主入魔了,附近还出了一堆魔修的那个!水平……既然能在此地称霸,就算再弱,三四个神通总是有的吧,然后化神境二三十个的样子?”

  “哈哈哈哈——”白净女子大笑道,“就我所知,如今那冬池山庄里只有代庄主一人是神通境,至于化神境,算上隐世的长老,恐怕也就十个出头吧!”

  “这也能称霸!?这地方真是难以想象啊!”刘知义夸张地挤眉弄眼道,与她闲谈起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将方才侍女的劝告抛之脑后。

  侍女睁眼瞥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在他们的斜对角,一名衣装素雅,腰间佩剑的男子有些不耐烦地起身走向墙边一名身穿蓝色的女子面前,拱手低声道:

  “冰瑶姑娘,不知今日舶主是否有迹象……?”

  “不知。”

  女子迅捷而简单地吐出了两个字,神色一如既往淡漠,就连嘴角下垂的角度都没什么变化。

  男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后默默回到了座位上。

  我堂堂清鸿剑派空松峰峰主已经在此等了两个月了,只是见一面都有这么难吗?!

  这话他说是不敢说出口,只能在心中忿忿发泄。

  这时,一名英俊倜傥,着装华贵的男子来到堂中,怀抱两名女子径直走向北侧空置的首座坐下,岔开双腿,二女自觉坐在他的左右腿上,斜倚入其怀。

  刘知义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探头过去笑道:

  “双君方才急匆匆地去何处了?”

  男子哂笑道:“方才我祖母来了,这不得避一避嘛。”

  “双君的祖母……?”刘知义眉头微挑,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眸一瞪,惊道,“莫非是百剑真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堂中才俊身份皆是不俗,这位能坐在北侧首座的男子名叫宋未羊,正是飞燕谷百剑真人的孙子,同时也是飞燕谷中坚的顶梁柱之一。

  他入元婴境后便喜爱游山玩水,更好诗酒风月,多年下来结识众多。

  因他喜爱成双成对的东西,人送绰号双君。

  宋未羊点头道:“是呀,刚才真是把我吓得……”

  次座女子笑眯眯道:“可依在下见,宋双君眉眼间不止有骇,更淌几分喜色,不知喜从何来?”

  宋未羊闻言眼眸一眯,压低了声音说道:

  “此前我在甲板上见一名绝世仙子经过,可那时在与人交谈,不便脱身,后去问了执事,但你们也知道青月阁的执事嘴巴比东皇仙门的翻天锁还牢,可大约是命里有缘,我方才又让我遇见了!”

  他说着转头向门口看去,刘知义见状心领神会道:

  “人就在门外?那双君可知其名讳了?”

  “我瞧她神情冷淡,一副生人勿进模样,况且这般仙子身世定然显赫,思虑再三,终究没敢询问。”

  宋未羊说着,怀中二女忽然直起身子,低着头幽怨道:

  “真是好一个命里有缘啊。”

  “既与这般佳人结缘,我们姐妹俩便祝愿仙君了。”

  宋未羊闻言赶忙将二人揽入怀中,好声抚慰道:“萍水相逢亦是缘分,这缘也不是只有情缘的嘛。况且若论缘,世间还有何人能比得上你们与我的缘呢?”

  刘知义与次座的女子相视一眼,神色微妙地笑而不语,却也纷纷好奇起来,宋未羊见多识广,论各色美人也见过不少,能令他这般在意,那屋外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哼忽然从背后响起,刘知义转头看向身后的侍女,却见她仍面无表情地闭着眼睛。

  “你哼什么?”

  侍女平静道:“公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刘知义向身旁女子道:“她刚才是不是哼了一声?”

  “呃,好像有……”

  “你看,我就说——”

  “又好像没有。”

  他的侍女又说道:“公子若是这般好奇,何不自己去瞧瞧。”

  刘知义瞥了她一眼,随后点头道:“说得对啊!”

  他说着便要起身。

  “哼——”

  这一次的哼声便比上次要明显得多。

  他回头冷笑道:“真去了你又不乐意。”

  侍女闻言双手抱着不大的胸,撇嘴道:“谁不乐意了。”

  “那我真去了?”

  “你爱干嘛干嘛去!”

  “这可是你说的啊!”

  刘知义刚要起身,肩膀便被她死死按住。

  他挣扎起来,侍女则用力按着他,半晌后,刘知义的双手已在不知不觉中握住了她的双手,她意识到后面露异色,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小了,刘知义最后也不再挣扎,牵着她的手回头笑眯眯地看着她。

  被夹在中间的男装女子看了看你侬我侬的宋未羊三人,又看了看婆妈的刘知义一对。

  今天有点冷啊……

  她默默将折扇收拢。

  ……

  门外,广刹正想着等渌璃取来她们要的仙草后便赶紧离开,便见一名气质娇媚的侍女上楼来,她身后跟着的却是——

  “你——!”

  “嗯?真人?”

  两人惊讶地看着彼此,红蜃回头,看向广刹后眯了眯眼睛,又看向飞星道:

  “仙君,怎么了?”

  “没什么。”

  飞星跟着红蜃向屏风走去,广刹哪受得了自己的情郎不清不楚地跟在外面的女人的屁股后面,立马迈步跟了上去。

  “师姐!?”

  采华刚刚还惊讶于飞星竟然也到了这儿来,更想不到师姐竟然跟着一起进去了!

  她待在原地左右不定。

  那、那我咋办呀?

  ……

  越过屏风,步入大门,两人跟着红蜃来到大堂末端,红蜃回头对飞星微笑道:

  “仙君找个顺眼的地方坐下便是,我去通报一声。”

  “哦。”

  “这里的人可都沾了仙君的福了!”她捂嘴笑着,说完便向东北角的楼梯走去。

  飞星却没有找地方坐下,因为广刹正死死拉着他。

  “你来这里做什么!”

  飞星说道:“我想起来之前从洞玄宗手中获得一个地品法宝,想趁此机会处理了,然后便被带到这里来了。”

  “啊?”

  飞星平静问道:“真人也有法宝要处理?”

  “我倒不是——不对,这里就根本不是什么处理法宝的地方!”

  广刹盯着他道:

  “方才那女人你怎么认识的?她为何叫你仙君?你跟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你要处理法宝为什么要找她?她刚才说沾你的福是什么意思?”

  “这……说来话长啊。有些我也不知道啊。”

  广刹恼火地抓着他的手臂道:“那你就把知道的一一说清楚!”

  飞星反手将她的五指扣住,平静笑道:“那我们先寻个地方坐下慢慢说吧。”

  微凉而柔软的触感从手上传来,相隔好些时日再度与心上人有了肌肤之亲,嗅着飞星身上的芬芳,她感到脖颈正在逐渐发热,心房扑通扑通地跳得越来越有力,

  明明连最后一步都做过了,可自己为何更易生羞了呢?

  广刹低下头任由飞星牵着自己走入堂内。

  是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牵着手吗?

  如此佳人出现定然会聚引堂中众人的视线,但在这种事发生的前一刻,东北角的楼梯上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八名侍女率先下了楼,四四两排,列在楼梯左右。

  阵阵花瓣飞落,随着一件绣着繁复浪涌云纹的曳地深紫色鲛王绡长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一名身姿袅娜的美熟妇人慢悠悠地走下楼来。

  发束飞天髻,簪嵌紫晶石。步履轻盈,流苏泠泠。

  这妇人脸若莲瓣,身似明珠。颊上莹白透粉,足下罗袜生香。一双淡粉眼眸如浸蜜琥珀,两片深红娇唇似初绽海棠。一条镶着宝石的腰带紧紧束在她的纤腰间,胸前衣衫却是大开,露出如削香肩两抹,木瓜硕乳半对,大小不一的月华石与珍珠串成璎珞,末端几颗垂入那又长又深的沟壑之中,不见踪影

  螓首稍仰,慵中携傲。

  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朱颜坊坊主,紫绡夫人,下楼来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客人们的前方,堂内东侧的正中央,两道珊瑚似的夜明珠灯之间,有一座龙宫椅。

  椅身用的材料是真正的珊瑚,而且是传说中沾了蛟龙血的血珊瑚,在珠灯的照耀下呈现出半透明的宝石质感,椅子表面铺着一层松软的冰丝海绵,精美十分。

  紫绡夫人从楼上下来,缓缓走向龙宫椅,右手自然垂在身旁,宛如柳枝摆动,左手抬在胸前,手中持一支棕竹制螭吻形的烟杆,流线状的紫红长裙拖尾于身后,裙衩大开于身前,双腿未着护裆、鞋袜,完全裸露在外,一对木瓜般硕圆半露的乳房与凝脂似的大腿内侧细腻肌肤皆随着脚下步伐微微颤动着。

  她来到椅前,蛮腰稍扭,翘臀一撅,坐了下来。

  “嗯~”

  丰软的臀瓣落在冰丝棉上,她的口中随即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惬意低吟,斜着身子靠上椅背,宽袖中的右手手肘立在扶手上支撑着脸颊,也不管自己的裙衩径直开到腰间,便直接将左腿一抬搭在右腿上翘起二郎腿,整个过程中裙下风光将泄未泄,不知她到底是太熟练自信,还是完全不在意。

  “吸——”

  两瓣饱满的红唇一张,含住碧绿的翡翠烟嘴,她半睁着双眼轻嘬一口,微微仰头,用舌尖抵着烟嘴将之送到唇外,神态迷离缓缓吐出一缕氤氲气。

  “呼~~~”

  在重复吸了三口烟后,下楼后她终于在说出了第一句话:

  “诸位,久等了。”

  她的声音并不像巧莲、红蜃那样娇柔尖细,媚意尽显,与之相反,其声低沉柔缓,隐含风韵。

  醇美的嗓音在安静的堂中响起,众人立马回应。

  “坊主仙姿若神,今日得见实乃三生之幸!”

  “幸登仙舟,大开眼界,早闻坊主姿容倾国,方才便听一语也就叫人沉醉不已!”

  “……”

  听着这一句句烂熟的恭维,紫绡心中不由暗叹,唉~来回就这么几句,也真是没点新意。

  “妾身不过是侥幸赚了些虚名。”

  她神色恬静,唇角携着一道若有若无的笑意,温和道:

  “诸位远道而来令寒坊蓬荜生辉,招待不周处还望多多担待。”

  烟雾缭绕在两旁的夜明珠灯周围,这烟草用的是深海中一种名为红尾狮鲨的妖兽盘踞地才有的尘汐草,气味宁静清甜,毫不刺鼻。

  八名侍女并作一排站在紫绡身后,她扭了扭身子,稍稍坐正些,两条丰腴的大腿随之交替一番,用两颗红宝石似的眼眸慵懒地扫向堂中众人,又瞥一眼身旁的红蜃。

  红蜃心领神会,明白主人在问自己银蛇唤来的人在哪儿。

  她刚要示意,一名衣装素雅的男子急匆匆地起身离开座位,来到龙宫椅前拱手行礼道:

  “在下清鸿剑派空松峰峰主水华,对紫绡夫人您仰慕已久,不知夫人可否赏脸驾临我派!”

  此言一出,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南侧,前方的才俊皆来自天辰,他们眉头微微一挑,没有说话。

  几名道修闭上了眼睛。

  后方的四名女子瞥了水华一眼,纷纷无声地冷笑了一下。

  北侧,次座的男装女子神色一诧,便要开口,她身旁的宋未羊与刘知义却一齐向她抬手示意不要妄动。

  宋未羊怀中的二女早在紫绡下楼时便迅速起身站到他身后去了。

  刘知义身后的侍女则闭着眼睛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

  “蠢货。”

  侍女们整齐看向面前的男子,本来面带微笑的都敛了笑容,面无表情的则神色更冷,有两个眉眼间还流露出些许怒意。

  龙宫椅上,紫绡夫人神色不变,只是双眸眯得更细。

  “想来水华真人不常外出吧?”

  水华笑道:“夫人说得不错,我平日里一心修行,不问世事,此番为见夫人一面于此等待数月!”

  “噢~”

  紫绡歪转脑袋,又嘬一口尘汐草烟,徐徐吐出一道语气微妙的声音:

  “清鸿剑派我记得是在菩提境吧?不远万里而来真是辛苦你了~”

  “我派临近天辰,也没有那般遥远。不瞒夫人,我派掌门亦对夫人仰慕久矣,若夫人能随在下一道回去,我剑派全派上下当一齐恭迎!”

  水华微笑说道。

  堂内后方,飞星和广刹寻了个四周无人的角落坐下。

  听着水华的这番话,广刹眉头一皱,飞星探过头来在她耳边轻声道:

  “这人真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跟青楼的花魁说话呢。”

  连飞星都看出来水华的言辞不妥,其他人便更不用说了。

  水华话音刚落,紫绡身后,一名身材高挑,气质成熟,身穿橙黄服饰的少妇貌侍女便向前一步,厉声喝道:

  “放肆——!”

  堂中一时气氛凝重,但此刻广刹的重点却在别处。

  “你说什么?”

  她盯着飞星沉声道:

  “青楼、花魁?这些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

  “啊?呃……书上啊。”飞星眨眨眼道,“这不是俗世间才有的腌臜事和可怜人吗?我还能从哪知道。”

  广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

  飞星淡笑道:“我也没有特意去看,我都有真人们了,还要看那些作甚?”

  他说着用手抚住广刹的手背,广刹撇过头去,象征性地将手轻轻一抽,并未抽离,耳根泛起一抹旖旎的霞色。

  前方,水华一时错愕。

  他并没有察觉到紫绡的情绪,但总归还是感受到了侍女们愤怒的视线。

  听着这声刺耳的怒喝,他不明白自己使用的词眼都这般恭敬了,她们还要生气什么,更何况自己在这等了这么久才见到人一面,要生气也是自己生气吧!

  他内心的情绪从惊讶变成疑惑,再变成愤愤不平,越想越气的怒意,冷声道:

  “夫人日理万机,平日里对这些贱奴的管教是不是太少了啊!”

  此言一出,紫绡夫人脸上的笑意尽失,转过头来漠然地俯视着堂下的水华,红唇一张,沉声吐出四个字。

  “北海蛮夷。”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手中的烟杆忽然变成了一把嵌着金丝红线的团扇,朝水华轻轻一扇,他身旁的空间顿时扭曲,下一刻,他骤然消失!

  看着这一幕,堂中众人心中对这位只是化神境的熟美妇人的敬畏不禁更多了几分。

  不愧是朱颜坊的女主人啊!

  角落中,飞星也在心中暗叹。

  好宝贝!花这么点仙气就能操控空间,让同境的修仙者毫无反抗地被转移走……到底是青月阁的宝船坊主啊,那些名贵法宝在她手中想来是堆积成山吧。

  皓腕一转,团扇又变回了烟杆,紫绡夫人长吸一口烟,神色重返之前的温和模样,开口淡淡道:

  “可有哪位与方才这人相识?”

  一片寂静。

  此刻堂下便真有也无人敢应了。

  这时,南侧那几名天辰的才俊中,有人起身道:

  “此等冒犯、轻薄于您的蛮夷我等自然不识,望坊主莫要因此坏了心情。在下有好物奉献,望坊主笑纳。”

  那几人纷纷献上宝物,紫绡瞥了一眼,尽数收下了,与他们交谈起来,态度却始终不冷不热的。

  待他们言谈完后,宋未羊站起身来。

  只见他手中出现一个白玉制的长盒,交给了走向自己的侍女。

  侍女接过盒子,问道:

  “此为何物?”

  宋未羊微笑道:“坊主打开一看便知。”

  侍女将玉盒呈给紫绡,紫绡一只手握住盒子,拇指轻推盒盖,一抹鲜活的翠色伴随奇异的香气现于眼前。

  这里头竟承着满满当当的烟草!

  她眉头一挑,饶有兴致地问道:

  “这是什么草?”

  宋未羊这才解释道:“此乃我宗门深谷中独有之物,名为燕心芽,其味因人而异,或清香淡雅,或辛辣诱人,或冰凉沁人,或醇浓可口,甚至难以形容,令人飘飘欲仙,总之百般变化,令喜爱者欲罢不能!”

  “真有这般奇妙?”

  紫绡夫人闻言眼前一亮,转头看向他问道:

  “不知仙君名讳,来自何方仙宗?”

  宋未羊躬身行礼道:“晚辈是飞燕谷宋未羊。坊主面前,怎敢僭称仙君。坊主若不嫌弃,唤晚辈未羊便是。”

  紫绡夫人迅速翻阅起记忆中历年的凤雏麟子评,很快便从今年的地榜丙卷寻到了他的信息。

  飞燕谷宋未羊,第一千六百五十五名,地品丙阶中级之资。

  “原来是百剑真人的贤孙啊~”紫绡夫人温和道,“方才百剑真人还在坊中呢,不知宋双君可知晓?”

  宋未羊神色一凝,装傻道:

  “自然自然,晚辈与祖母是一同来的,祖母有事先行回去了。”

  看来这位坊主不是待在顶楼不问世事的类型啊。

  紫绡夫人微微一笑,让他前进几步,她那似玉贝般光洁的裸足足尖轻轻摇晃,美目流转,身上环绕着一股混杂着尘汐草清甜味道的馨香气息,整个人宛如熟透了的多汁果实般散发出一片丰熟的诱人韵味,令人着迷。

  宋未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仿佛被她给迷住了似的,又言语了几句后,叹道:

  “晚辈久仰坊主,今日幸见坊主仙容,也算了却一桩心愿,只可惜晚辈为见坊主心切,此番前来不曾带上存景留象的法宝,无法令坊主一睹我飞燕谷美景,实乃憾事!”

  紫绡挪动了一下丰臀,吐出一口云烟,用低沉性感的嗓音说道:

  “飞燕谷十八浮岛的美名妾身早有耳闻,今后若途经天辰,宋双君再带妾身赏阅一番如何?”

  宋未羊眼底闪过一道喜色,立马道:

  “晚辈义不容辞!”

  他高兴地转身返回座位,一旁刘知义与那男装女子纷纷向他拱手道喜。

  与此同时,南侧的那些才俊嫉妒而不解地看了过来,宋未羊见状心中暗哼一声。

  连量体裁衣都不会,真是一群头脑简单的暴发户啊,自己不与尔等为伍果然是正确之举!

  几名道修见了,默默将原本要献上的丹药替换成了别的东西。

  与此同时,红蜃在紫绡夫人的耳边低语几句,伸手悄悄指了指某个方向,随即便见紫绡抬眼向角落望去。

  角落一前一后坐着两个人。

  前面的是个男子,脸上戴着个不凡的白色鬼面,其身后之人的容貌被他的躯体挡住了,但观其身形应该是名女子。

  紫绡说道“二位为何坐得如此靠后?莫非是妾身太高高在上,让二位觉得难以接近了?”

  众人闻言一齐转头向后方看去。

  广刹神色一凛,别说紫绡夫人了,就是前面那一个个身份显赫的修仙者也不是灵宿剑派能惹得起的。

  飞星却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地站起身来。

  广刹见状,也只得咬牙跟他一起走了上去。

  “噫——!”

  堂中接连响起轻呼,令紫绡神色微异,不明所以,而当广刹的容颜从飞星身后展露,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堂中的女子也不禁为广刹的姿容赞叹起来。

  她们只是单纯地赞叹。

  不过只有一人除外。

  那就是紫绡夫人。

  她在回过神来,双眼眯了起来,心中顿时产生一抹忿忿的躁怒。

  那小子让这么个不知从哪寻来的大美人来见我是想干什么?

  嗯,我当然知道……当着这些人的面,让我被她比下去是吧?

  好你个蛇崽子,整天不是偷懒就变着法来惹我生气啊——!

  如其所料,女子尚且如此,周围除了宋未羊外都是第一次见到广刹的男子更不必说。

  刘知义目不转睛地盯着广刹,一瞬间那张容颜周围的景色在他眼中都仿佛化作了空白,直到身后的侍女捏住了他的耳朵,他才回过神来,忽然瞥见紫绡夫人眉眼间的怒意,赶忙将目光从广刹的脸上移开。

  “不知姑娘是何方贵人?尊姓大名啊?”

  紫绡夫人看着广刹问道,语气平静至极,没有一点感情。

  “在下便是蓬莱之人,隶属此地小派,籍籍无名,说了坊主也不知道的。”广刹轻声说道,还行了一礼。

  “唉~真是深海宝珠不足见,夷地野溪遇仙石啊。”紫绡轻叹一声,“瞧,我这满堂贵客可都被你给迷住了呢。”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回过神来,歉笑着收回目光。

  “人之常情,诸位不必在意,我见也犹怜呢,这般十全……”紫绡笑着说道,忽然瞥了一眼广刹颈下,立马直起身子,将自己胸前那几乎要从大开的领口中蹦出来的丰硕之物挺起,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眉眼间的自信高傲也重新回归了一些。

  她对广刹调侃道:

  “人无完人,十全九美已是天人!噢,不过或许有人就好这口丁香小物呢!”

  她说着看向了方才堂中盯得广刹最起劲的一名男子,调笑道:

  “是吧,浑凤真人?如此佳人想必深得你心吧?”

  被唤道名字的男子立马知趣地赔笑道:

  “坊主说笑了,世上何人能与坊主争光啊!”

  立马便有人接着拍马屁道:

  “是啊,此女若在朱颜坊中,也就刚好给坊主做个侍女!”

  紫绡不咸不淡道:“诶~若她来做侍女,以后来这里的恐怕都是为了看她的吧!”

  “坊主说什么!便是仙子下凡也只得与坊主平分秋色而已!”

  “真的?”紫绡看向说话的男子,刻意摆出一副天真的神色问道,“若妾身与她皆要嫁于你,你会娶谁?”

  话音刚落,立马有人为了赢得紫绡青睐而抢答道:

  “那还用说!坊主若为正妻,此女顶多也就给我做个通房丫鬟罢了!”

  “咯咯咯~~”紫绡满意地笑了起来。

  她的恶意并非针对广刹,而是针对她以为的广刹背后的银蛇。

  当然此刻受到羞辱的仍然是广刹。

  刺耳的声音落在广刹耳中,她面无表情微低着头。

  若是在过去遇到这种事,她只会毫不在意当做耳旁风,可此刻却觉得心头有些发酸。

  为什么呢?

  因为她以前学习玉霜师姐,对外界旁人的无论是仰慕、羞辱、谩骂还是诋毁都不在意。

  可如今,当着心上人的面……

  当然,不论心中如何想的,广刹在这种大事上肯定是不会冲动的。

  紫绡夫人瞥向广刹,像一头在比美中得胜的孔雀似的,高傲地扬起了脑袋。

  正当她沉浸在战胜了银蛇的喜悦中时,忽然感受到了一道视线。

  那视线中没什么情绪,也无寒意,不像堂中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那般浓烈,却因而让她觉得格外与众不同。

  很快她便找到了那视线的来源——这绝美女子身前那名戴着面具的男子。

  飞星看着紫绡夫人,视线平静而安宁,就像一道射入了深海的月光。

  他的仙识分作了四股,一股落在广刹身上,一股落在紫绡夫人身上,一股落在周围那些尽想着赢得紫绡夫人青睐,身份同样显赫的男子们身上。

  最后一股则进入了他自己的识海,唤醒了他许久不曾动用过的醉仙情花。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识海之中,浓郁的仙气化作滚滚江水,自上而下奔流不息。

  正中央,数百道通体皆白的纤细丝线自江中架起,连接向上方一颗黑白二色的金丹,源源不断地输送着仙气。

  金丹缓缓自转,周围有无数白色光点不断重复着生成、闪耀、湮灭的过程。

  突兀地,那数百道白线中出现了一道若隐若现的黑色丝线,分外醒目又格格不入,仿佛是偷偷黏上去的一般。

  这黑色丝线并非来自江中,顺其根源看去,会发现它来自遥远的江岸深处——一团混沌的漆黑气团。

  天地间黑白一片,二色分明,唯独江水深处不时翻涌出几点赤红的光晕。

  忽然,一抹意志降临江边,幻化作半透明的虚影,俯身伸手探入江中,捞出一团赤红的东西。

  浓稠似水的仙气不断从虚影手中淌下,一片片娇艳欲滴的花瓣接连露出。

  原来是一朵艳丽无比、半开着的血色娇花。

  仿佛是琉璃盏碎冻溪裂,竹涧雪融鸳鸯跃。又似珠跳浪绸群星舞,露滑荷盘众莺歌。

  霎时间,一道颤人心弦,充满了诱惑力,又雀跃不已的笑声在天地间不断远远荡开。

  冰魄云台一役,情花毫无疑问帮了飞星大忙,而且还没有趁机作乱。

  可在那之后,飞星就仿佛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不仅没对它更加青睐,反而因为它之前耍了小脾气,觉得它有自我意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于是对它心生忌惮,用体内仙气将之牢牢束缚——显示在识海之中便是它被沉入了仙江之底。

  但它早就料到了这种处境不会太久,并且自己钟情的主人很快便会亲自解开束缚。

  不出我所料,你离不开我的!

  此刻那笑声中传递着的便是这份意思。

  ……

  紫绡夫人与侍女们位于堂内东侧,所在的主位一片比客人们落座的地方要高出几个台阶。

  且不说正道修仙者中不重视乃至完全视美色为无物的才是大多数,哪怕是风流成性的,如广刹这般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充其量也只是个珍稀的玩物而已。

  在价值上,她与身为朱颜坊坊主的紫绡夫人差距还是太大了。

  此刻,堂前正充斥着对紫绡夫人的恭维之声。

  “这位客人从方才开始便一直盯着妾身胸口,莫非这儿有何污渍?”

  被她问到的年轻男子长着一张酷似少女的娃娃脸,听着紫绡的话语赶忙低下头去。

  “自、自然没有!”

  紫绡摇晃着赤裸的足尖,伸手拂过胸口那丰润的乳肉,一边吐着烟云一边用略微沙哑的磁性声音说道:“果真没有?瞧客人方才那模样,还以为是想上来帮妾身擦一擦呢。”

  男子闻言脸颊顿时一热,擡头见着紫绡夫人那微妙的眼神,连耳根处都火烧起来。

  “呵呵~”

  紫绡不时用言语调戏着其中几名长相尤其俊朗,还带着些少年风貌的年轻男子,在见到他们这副面红耳赤的局促模样后,脸上便会露出满意的笑容。

  北侧的男装女子皱起了眉头,不悦地收了折扇,用鄙夷的视线瞥向瞥向南侧那群人。

  一名自称金瑝宫副宫主,名为虬鹏的男子向紫绡夫人美言几句后,趁机献上了养颜驻容的丹药——众所周知,这种东西对修仙者来说不一定有用,但总有部分人就是喜欢。

  紫绡夫人收下时欢喜地夸赞了他几句,虬鹏立马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转身回到座位时却透过盆栽得意地瞥了一眼对面的宋未羊。

  宋未羊未有表示,身后的二女倒是狠狠瞪了回去。

  刘知义见了这幕,侧头低声道:

  “双君与他相识?”

  “略有嫌隙。”宋未羊道,“在万缕千丝坊遇见时他出言不逊,被我教训了一下。”

  “这金瑝宫是何等宗门?”

  “宫主初入神通,不值一提。遣他来此是妄想着一飞冲天吧。”

  堂中众人仔细观察着紫绡夫人的一举一动,生怕漏掉一点变化。此时此刻,无人注意广刹身前那名身形修长挺拔如松柏的男子。

  只有广刹很快注意到了飞星身上的气息变化,她迅速反应过来他准备干什么,笼罩在心头的耻辱被惊骇代替,赶忙用一缕极淡的仙气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

  飞星看向她,只见她的柳眉蹙成八字,用极小的角度摇了摇头,螓首微扬,眼神凝重而笃定。

  盛放着的、正蓄势待发的情花在等待了一会儿后,感受到了他的意志,不满地将花瓣重新合拢。

  龙宫椅后的红蜃似乎是反应过来紫绡夫人误会了什么,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捏着棕竹烟杆的纤长兰指微微一紧,随即灵巧地将烟杆旋转一周。

  紫绡忽然敛了得意之色,不再与堂前的客人对谈,转头看向广刹轻声道:

  “来者是客,请坐吧。”

  她重新变回高高在上,漫不经心的慵懒模样,包括虬鹏在内客人们也极有眼力地闭上了嘴。

  紫绡夫人转眼看向广刹身前的覆面之人。

  一支昂贵的蛟脂烛的烛火在其身旁不远处轻轻摇曳。

  他微低着头。

  面具半明半暗。

  似乎感受到紫绡的视线,他擡起头来看向她。

  透过眼孔,紫绡见到了一对明亮的鹰眸。

  那眸子眼白如雪琼洁净,瞳仁似墨晶漆黑,黑白分明,炯炯有神,十分好看,可眼里别说愤怒或者仰慕,就连一点不悦或者恭敬都没有,平静地仿佛寒原最深处的千年冰窟,纯净无比,见不到任何变化与杂质。

  被他这样看着,紫绡的心头忽然有些悸动,眼底的慵傲一下子少了许多。

  她身后的侍女们却不满此人的沉默,能亲眼见到夫人已经鸿运,可如今他一言不发,也不献礼,难道还要夫人先开口不成。

  方才那个怒喝“放肆”,身穿橙黄衣裳的少妇貌侍女顿时面露不悦,

  她名叫荇鹓,上前两步后衣袖轻摆,一道仙气随之落在悬于墙边一座翘头案上的黄龙铜磬上。

  清脆的磬音在堂中荡开,荇鹓走到台阶边缘,冷声道:

  “这位客人是困倦走神了吗?”

  飞星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神色更冷,堂中众人视线也在此时一齐投向飞星。

  广刹惊忧不已,情绪起伏比方才被众人言语羞辱时还要大上不少。

  她习惯性地想到了最坏的打算,心头顿时被莫大的无力感所笼罩,胡思乱想异同后只剩下了要拼死让飞星离开这一个念头。

  可如果飞星被这里的人群起攻之,她当然是什么也做不到的。

  那金瑝宫副宫主虬鹏见机行事,率先指着飞星开口道:

  “今日我等侥天之幸,得见坊主仙姿,你既来拜见,两手空空又装聋作哑,是何道理?!”

  紧接着数人便接连向他发起了指责,言辞十分刻薄。

  这是飞星降世以来第一次成为众矢之的。

  他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事也没做,却因此被众口交攻。

  听着他们的话语,飞星心里没有愤怒,只有疑惑与不解。

  他不是疑惑他们为何要指责自己,而是疑惑这些一个个看起来都或是素雅或是华贵,身份显赫的修仙者也能如此势利吗?

  “不得无礼。”

  紫绡夫人这才慢悠悠地对侍女说道:“还不退下。”

  “是。”少妇貌的侍女乖巧低头退回,堂中其余人也随之闭嘴。

  紫绡夫人在龙宫椅上俯视着飞星。

  她观他气息薄弱,也就是个金丹境的晚辈,没有大门派会让金丹境的弟子出来历练,所以不用担心他的来历,于是在对话之前先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因为他是银蛇荐来的。

  你小子派个金丹境的到底是来干什么呢?

  她在心中想着那个白发男子,轻声问道:“你来此有何事?”

  飞星从怀中掏出一面镜子,走到了阶前。

  众人看了过去,从那法宝的气息所观,也就是个普通的地品法宝而已。

  这点薄礼而已,装腔作势个甚么呢!

  一名侍女走到他面前,准备接过法宝,可他却看着她,丝毫没有要把法宝交出去的打算。

  荇鹓问道:

  “不知客人何意?”

  飞星抓着太和回光鉴平静道:“我是来拿它换东西的,不是要献给坊主。”

  荇鹓面色顿时一沉。

  在她看来,飞星就是刻意来消遣紫绡夫人的。

  能来到这里的,哪怕是花了大代价,那也至少是有点身份的人,她已经决定了,之后要好好查查这个这个人的身份。胆敢消遣夫人,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来头!?

  虬鹏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紫绡夫人的神情,发现她稍稍眯了眯眼睛后,顿时摆出一副勃然大怒的神情,刚要开口,却听紫绡夫人说道:

  “原来如此,那还请随妾身上来。”

  话音落下,只见紫绡起身离开龙宫椅,扭动着蛮腰向楼上走去。

  紫红的裙摆在视线中渐渐远去,虬鹏满目疑惑地捋着长须。

  这又是什么情况?

  可从没听说过紫绡夫人会带客人上楼的啊?

  此人哪点与众不同了?

  目送飞星上楼,广刹茫然地待在原地。

  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飞星会被带到这里来,此刻突然之间又被坊主叫到楼上去了。

  她知道紫绡夫人有喜爱戏弄年轻才俊的恶癖,这才让飞星戴了面具。

  莫非他那面具被看穿了?!

  可一直以来紫绡夫人虽然不怎么端庄,却也只用言语调戏啊,这唤他上楼是何意?

  不会是知道他的模样后忍不住了吧!

  广刹越想越急,越想越气,脸色红白不定,忍不住便要冲上楼去,可只有三名侍女随紫绡夫人上楼,其他的还待在下面把守着楼梯。

  她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只能安慰自己,青月阁也算是正道领袖,应该、应该不会这般不知廉耻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尽管只是一楼之隔,但很少有外人能来到朱颜坊的七十二楼。

  这里不仅是紫绡夫人和侍女们的栖身之处,还是云海沧艎中众多关键禁制、结界的重要节点所在。

  大厅中央立着一头五六米长,栩栩如生的朱雀雕像,周围灼浪翻涌,赤红一片,不时有火花闪动,更添几分逼真。

  于其身前,一面巨大的玉盘悬于半空,底部撰满了微微发光的铭文,此刻盘中装满了琥珀似的仙果,颗颗成熟饱满,飘香四溢,约拳头大小,在盘中堆积成山。

  那似乎是……楼外那棵朱红大树的树果?都被采到这里来了吗?

  飞星正想着,一颗树果便从窗外飞来,自动落入盘中。

  “看什么呢?”

  紫绡回头看了他一眼。

  红蜃、渌璃、荇鹓三名侍女跟在她身后,闻言也回头看向飞星。

  楼中有几间侍女的屋门都没有关,其中一间便是荇鹓的。

  她想着自己榻上似乎留着几件亵衣没收起来,心头一紧,赶忙厉声道:

  “请客人别乱看!”

  她走动到飞星的另一侧,挡在自己的房门与他之间,心中疑惑也不知夫人是怎么了,为何要带这不知来历的无礼之徒上来?

  紫绡来到东侧这正中间的屋前,推门而入,对飞星道:

  “进来吧。”

  红蜃、渌璃被留在屋外,只有荇鹓跟着她一同进屋。

  房中空间极大,装饰繁多但分外精巧,不会给人杂乱或者堆叠之感,一面泛着凉意的海色兽羽毯铺在地上,只见紫绡夫人的赤足踏上去后便泛起一层淡淡的白雾。

  北墙垂下一道宽大的帘纱,从朱红到烟紫渐变,帘上绣着一名女子从出生到飞升成仙的全过程,不知是什么传说还是典故。

  南墙,五座高大的多宝架嵌墙而立,顶上分别刻印着金木水火土五行标志,架上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精致饰品,其中不知有多少是真正的法宝。

  再往内就是她的寝屋,一抹馥郁的芬芳,从里头飘荡出来,尘汐草的气息自不必说,但主要还是浓郁的紫绡夫人的体香,仿佛深春午夜携着凉意入室的夜合欢香。

  紫绡夫人没有带飞星进去,而是在外厅中仅有的一张紫檀玫瑰椅上坐下。

  她侧着身子翘起二郎腿,将整条丰满的左腿乃至腹股沟的部位都从裙衩中露出来,阳光入窗,那宛如绸缎般细腻而柔美的肌肤纹理在光芒的照射下清晰可见,寻着裙褶的缝隙望去,一抹黑暗在更深处若隐若现,不知是阴影还是什么更深邃神秘,不为人见的东西。

  荇鹓神色严肃地站在她身旁盯着飞星,仿佛是在审讯犯人,下一刻就要严刑伺候似的,开口道:

  “请问客人仙名,来自何方宗门。”

  飞星问道:“一定要说吗?”

  荇鹓冷笑道:“客人觉得呢?”

  “我叫飞星,一介散修。”

  紫绡迅速搜寻起记忆里凤雏麟子评的记录,理所当然是一无所获的。

  她与荇鹓对视一眼,荇鹓顿时明白,严厉道:“还请客人如实交代!”

  飞星道:“青月阁神通广大,我哪怕撒谎也会被查出来吧?”

  紫绡夫人白了他一眼,青月阁又不是无所不知的真神仙,连散修的信息也能确定不成?

  她转过身来“说吧,银蛇让你来干什么的?”

  他是银蛇大人所荐之人?!

  一旁的荇鹓闻言瞪大了眼睛,对自己之前的恶劣态度有些后悔,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飞星默默将太和回光鉴拿了出来,又问道:“银蛇是谁?”

  紫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向门外喊了一声。

  “红蜃——”

  倩影应声入屋,瞥了飞星一眼,乖巧如麻雀般低头站着,毫无在外人前张扬娇媚的姿态。

  “你确定是银蛇大人让他来的?”

  红蜃笃定地点点头道:“他还有天云叶呢,绝对错不了!”

  紫绡闻言看向飞星道:“把天云叶拿出来。”

  “什么天云叶?”

  红蜃赶忙道:“就是你之前给我看的那片白色的叶子!冰冰凉凉的那个!”

  飞星将白叶拿了出来,红蜃接过后交给了紫绡。

  “所以银蛇就是那名白发执事?”他问道。

  柔软的指腹缓缓摩挲着叶片,感受着那份冰凉,紫绡夫人暗自点头。

  确实是天云叶。

  她瞥向飞星道:“你不知道他的身份?”

  “不知道。”

  “那你之前知道我是谁吗?”

  “之前不知道,不错现在知道了。”

  紫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起身来到窗边。

  她是绝不相信那个银蛇让人来找自己就只是换个地品法宝的,哪怕是想恶心自己,他也不会用这种低级的手段。

  飞星等了一会儿,见她还在窗边吞云吐雾,说道:

  “如果这里换不了的话,我去其他地方换好了。”

  紫绡夫人对着窗户翻了个白眼,这小子说什么胡话呢。

  忽然,她想到什么,转过身来说道:

  “把你的面具摘下来。”

  飞星闻言眼神微变。

  “一定要摘吗?”

  荇鹓低头道:

  “为防止有人冒名顶替,自然需要让贵客验明正身。烦请您展露仙容。”

  知晓他是银蛇所荐之人后,她对飞星的态度便一百八十度地大转变了,哪还有方才的咄咄逼人。

  防止冒名顶替……倒也有道理。

  飞星犹豫了一下,遂用指尖在面具的额间一点,面具顿时如活物扭动一番,看着有些恶心,令一旁的三女露出了程度不一的嫌恶之色。

  很快,面具自动剥落下来,落入飞星掌中。

  在他的面容展露出来的一瞬,三人眼底的嫌恶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明亮的精光。

  红蜃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心跳顿时快了几分。

  荇鹓的喉头下意识地动了动。

  紫绡夫人的视线在他的五官上游走,檀口微张,舌下忽然生出些甜津来。

  这样的目光很熟悉,被这样盯着总让飞星感觉自己不是人,而是什么珍奇异兽或者美味佳肴,让他相当不自在,所以他很快就忍不住问道:“可以了吗?”

  红蜃默默将飞星这个名字记下,荇鹓悄悄地整理了一下衣着,对自己之前对他的态度恶劣更加懊恼了。

  紫绡夫人缓步来到他身侧,默默看着他的侧脸,寻不到任何后天更改的痕迹。

  真是张鬼斧神工的好脸啊,银蛇那小子到底是从哪寻来的……

  以及让他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莫非……!

  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双眸眯成一条缝隙,眉头高高挑起,嘴角一扬,对飞星道:

  “客人是要将那法宝换个同样品质的?”

  飞星点点头,说道:“是的,不过那位……银蛇执事告诉我,这法宝中有禁制,有些麻烦。”

  “哎呀,这确实是麻烦之事,需要小心谨慎对待才是!”

  紫绡夫人认真说着,又立马露出笑容道:“眼下楼下还有许多客人须妾身接待,晚些妾身亲自帮客人解决此事,如此可否?”

  这种普通地品法宝的禁制有什么麻烦的,一旁红蜃和荇鹓本来还想顺势自告奋勇帮飞星挑选,眼下听紫绡夫人用上了这般说法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思,不禁遗憾地暗叹一声。

  “可以是可以。”

  眼看问题解决,飞星立马戴上了面具,正准备告辞下楼,忽然想起什么,问道:

  “方才有人向坊主献上了美颜驻容的丹药,能否卖与在下一颗?”

  紫绡闻言取出那盒虬鹏献上的丹药,大方地微笑道:“客人若是喜欢,便都送与客人了!”

  “这……”

  “客人无须客气,便是更好的丹药妾身也多的是呢!方才妾身那侍女对客人不敬,也算是妾身的赔罪了。”

  “坊主言重了。”

  飞星说着从盒中取出两颗丹药。

  “今日有幸拜见坊主,在下一介散修也拿不出什么礼物,此刻便收下一颗,另一颗则借花献佛献与坊主,望坊主不要嫌弃。”

  紫绡闻言微微一笑,拿过那颗丹药,仰起头来,一寸粉嫩的香舌伸出唇外,魅惑地将丹药卷入了口中。

  “客人不服下吗?”

  “这是要送予她人的。”

  紫绡想起了之前站在他身后的广刹,眉眼一凝,语气随之一变。

  “是那美仙子?不知客人与她是何关系……?”

  感受到她瞬间凝重的情绪变化,飞星平静道:“萍水相逢,今日初相识,谈不上关系。”

  紫绡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可是个世间都不多见的大美人啊!”

  飞星戴上面具,点点头道:“也不知这颗丹药能否入她的眼。”

  倘若是要送给别人,此刻紫绡说不定还会拿出些上档次的法宝给他让他送人,可对方既然那大美人,她自然是不可能帮飞星的。

  飞星低头告辞,紫绡夫人也不急挽留,让红蜃和荇鹓送他下去了。

  “呼——”

  淡淡的烟雾飘出窗外,紫绡夫人默默望着远处被阳光渲染成金黄的云彩。

  她觉得银蛇那小子送个这般俊美的仙君来,是为了跟她赔罪道歉。

  毕竟这趟出航,他可没少给她惹事。

  不过什么都不告诉这个人,是让自己慢慢攻陷他吗?

  本来紫绡觉得凭自己的魅力,拿下这般男子是不成问题的,可这突然杀出的美仙子却是个容貌更甚自己两筹的强敌啊……

  她咬着饱满如珠的下唇,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的双峰,紧蹙的眉头随之松开了不少。

  可论起身子,便是自己优势巨大了!

  她眯了眯眼睛,默默点起头来。

  难度不低是吧?

  我就喜欢挑战!

  ……

  “客人这边请。”

  飞星跟着三名侍女下楼来,那一脸冷淡的侍女渌璃看着红蜃与荇鹓在出屋后便对飞星换了副殷勤面孔,不禁好奇起飞星的身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面对她的视线,飞星只得朝她微微点点头。

  他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脸还是那位银蛇的身份的缘故,才让荇鹓态度转变巨大,回到楼下后,他无视周围那些投来的好奇目光,向广刹走去。

  途径宋未羊与刘知义两人时,两人皆向他点头致意。

  飞星点头回应,随后来到广刹身旁。

  广刹见他归来,立马神色复杂地打量起他的模样,尤其是衣装。

  “你……没有被……?”

  飞星明白她在想什么,安静坐下后低声道:

  “我要花多少时间,真人又不是没体会过。”

  广刹耳廓一红,低头转过身去,又很快回过身来,问道:

  “她让你上去做什么?”

  “算是核实了一下身份吧。”

  “身份?”

  飞星道:“说来话长,晚些与真人细说。总之问题解决了,我顺便做了些该做的。”

  “该做的?”广刹眨眨眼。

  飞星平静地看着远处的荇鹓,荇鹓注意到他的视线,有些局促地低下头去。

  “那个侍女只是对我不敬,我不在意,不会对她做什么。但这个紫绡夫人羞辱了真人,而且肯定不会向真人道歉,所以我不会原谅她。”

  “旁人言语算得什么!”广刹顿时认真道,“你可不要胡来!”

  “真人放心,她没有犯什么大罪,我不会胡来,但我要稍稍惩罚她一下。”

  “惩罚?可是……”

  飞星的嘴角微微扬起,说道:

  “万事具备,真人看着便是。”

  很快,紫绡夫人走下楼来,立马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她换了身更加华丽的衣裳,不仅裙钗更高,连领口也开得比之前还大些,将大半个乳团尽数暴露出来,衣领几乎只盖到了乳晕的边缘。

  “方才解决了些事情,失陪了一会儿,还望没有扰了诸位的雅兴。”

  她回到龙宫椅上,淡笑着对堂前的客人们说道,视线却落在了仍然处于北侧座位靠后方的飞星身上。

  飞星刻意挪动了一下座位,让自己和广刹的模样都能被紫绡看见。

  在紫绡看过来的时候,他取出那颗丹药摆出一副献给广刹的模样,同时轻声道:

  “真人,服下这个。”

  “嗯?”

  “听我的就是。”

  广刹尽管疑惑,仍然照做服下。

  这一幕落在紫绡夫人眼中,她心头顿时恼意横生,但表面仍然保持着贵态十足的模样,与几名献上熏香的道君交谈起来。

  在侍女来接时,一名道君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请告知坊主,此物还有助道侣间阴阳调和的妙用。”

  他们没有养颜的东西,更不会有烟草,思前想后还是拿出了这玩意。

  侍女面色一变,有些害臊地将话语与香薰都带给了紫绡。

  紫绡眉头一挑。

  若是以前,自己肯定是用不到了。

  她看向那已经被她视作禁脔的飞星,眼中泛出些别样的神采。

  但今后嘛……呵呵~

  忽然,她的双腿轻轻一颤。

  紫绡夫人的脸上闪过一抹错愕,随即低头看去。

  人生中充满了意料之外,惊喜与惊吓总是结伴而行。

  方才见着飞星的真容是意外之喜,现在该迎接她的意外之吓了。

  一抹愈来愈明显的涨感在她的小腹中诞生,下一刻,她的双腿根部便感受到了一抹湿润。

  那过去无数个深夜中独自探索到的熟悉快感骤然出现,如野火般在她体内迅速蔓延开来。

  一种众宾客当前,这位外柔内刚,说一不二的朱颜坊坊主此刻唐突地强烈发情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紫绡夫人,以飞鸿阁主外甥女的身份掌舵青月阁二十四宝船之一,至今已逾百年,虽只是化神境,却在在整片逍遥海上都颇具盛名。

  这位朱颜坊的女主人格外喜欢精美的珠玉、珊瑚等天然饰物,对自己那丰满的身躯十分自傲,不吝向外展示,还有个捉弄调戏年轻俊朗的男子的癖好,因为这么多年来不时会有人来拜见她时特意带上一两个年轻的美男子,隐有奉献之意。

  这些人显然对紫绡有一定的误解,她平日里一举一动间皆是浑然天成的成熟妖娆风韵,宛如一只修行了千年的九尾狐精,又似沉浮数百载的深海蚌妖。可尽管有调戏男子的癖好,看着不够端庄,却顶多也只是轻浮,不代表她是个放荡的女人。

  对于那些空有皮囊的家伙,哪怕心情好的时候,紫绡也只是戏弄他们一番便让他们离去了,而若是她心情不好再加上对方不时相的话,便被会她用一柄天品的流响空转扇给送到千里之外去。

  不过这次的情况就不同了。

  在她看来是银蛇特地送给她赔罪的飞星与往日那些家伙可不是一个级别的。

  他眼底毫无谄媚之色,更不会悄悄窥视自己的身子,端的是个表里如一的正人君子。

  再加上那张脸,绝美中带着明显的男子阳刚,与那些为了凸显美貌将自己打扮得雌雄难辨的阴柔家伙截然不同。

  楼外朱树已老,近来却发了新芽。

  今日,紫绡夫人那颗沉寂的八面玲珑心也颤动了起来。

  ……

  七十一楼所用的照明之物全是用深海黑蛟的蛟脂为原料做成的蛟脂烛。

  眼下堂内西侧未被照明,二三十位客人皆聚于东侧,自然是用不到那么多蜡烛的。

  几名道君立于堂前,与紫绡夫人同为化神境的他们一副毕恭毕敬模样,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所献熏香的诸多妙用。

  “此香采大荒火凤残羽,金梧木心,佐以地渊玄冥海蟒的七寸鳞,研磨成粉而成,燃时见并蒂莲状烟霞起后,引气入体,可补精聚神,平衡阴阳。”

  “若在满月之夜使用,太阴精华明旺,于调伏龙虎更是事半功倍呀!”

  北侧首座,宋未羊身后,那两名妖娆的女子轻声道:

  “若真有他们说得那般奇妙便好了!”

  南侧虬鹏等人听着道君们将献上的熏香说得天花乱坠,纷纷嗤之以鼻。

  “瞧那边那几个咬牙切齿的模样,没想到这几名老道士比他们还能吹吧!”

  两女低声笑着,其中一人将手搭在了宋未羊的肩上。

  “他们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坊主怎么想。”宋未羊轻抚着她的手背,视线凝于椅上的紫绡夫人身上,总觉得她的神态好像有些奇怪。

  ……

  身为宝船舶主兼阁主心腹,紫绡夫人平日里要决策、处理的事务繁多,积攒的压力自然不少。

  在她那连荇鹓、红蜃等贴身侍女也不敢轻易踏足的闺房的床头,有一座精致的多宝箱。

  箱子一共三层,装得都是些杂物,看着没什么奇特的,然而最底层其实还有个用夹层,里头藏着一排独特的仙器,有的呈卵状,小巧精致,表面绘着精巧的图案,有的呈略微弯曲的圆头柱状,六寸长短,粗细则在一到两寸不等。

  这些仙气虽然也依靠仙气驱动,但并非法宝,能做到的也只有震动、旋转等等几个简单的动作,是她夜深人静时用来发泄、缓解压力的私密之物。

  数十年前,她首次接触到这种仙器,开始偷偷使用的时候,频率是数月一次,而到如今已经发展到了四五日一次,只是最近因为手头事务繁杂,上次发泄已经是两月前了。

  因而在眼下这个时间点,她体内堆积着因长年累月的习惯而不断产出的欲望,在接触到情花的花雾后,宛如干柴遇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此刻对于这名道君在堂前的絮絮叨叨,紫绡夫人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正在椅上坐立不安。

  是因为太久没有发泄了吗……不可能啊,再怎么说也不会这样啊——!

  她虽然面色虽仍平静,心中却已乱做了一团,两只比丹凤眼更为细长、优雅的瑞凤眼紧张地扫视着堂前的客人们。

  ……

  “真人,瞧。”

  广刹闻言看了一眼椅子上的紫绡夫人,只见其面色红润,紧紧并拢大腿,小腿交叉并叠,整个人坐得笔挺。

  “你……”广刹有些紧张地低头轻声道,“真用了?”

  “少许,哦不,微量。不过效果似乎还是很明显啊。”飞星神色平静,语气中却隐约带着几分微妙的笑意。

  广刹眼眸微凝,抬头看向他,眼底涌现出一抹惊诧。

  ……

  确认自己的异状没有被察觉后,紫绡夫人强压下心中的惊慌不安,默默试图用精心凝神的高等功法压制体内情欲,但在情花的面前自然是毫无用处。

  时间悄然流逝,她体内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湿意与涨感不断从私处传来,她下意识地收紧阴穴,一抹快感瞬间涌上头皮。

  嘶——

  眼角一颤,她赶忙咬紧牙关,险些喘息出声来。

  怎么会没用呢!而且……只是这样就……这么舒服!

  椅后的荇鹓敏锐地察觉到她神态有异,上前轻声问道:

  “夫人,怎么了?”

  “嗯……噢,没事。”

  遭了,要先被她们发现了……

  一抹红霞在紫绡夫人那修长白皙的颈部上渲染开来,迅速向脸颊与耳垂攀去,她清了清嗓子,侧首对身后的侍女们吩咐道:

  “去备些酒水招待诸位贵客。”

  “是——”

  荇鹓虽有疑惑,仍然一齐来到堂前给客人们备置酒水。

  发饰一闪,四张飞龙状的长桌分别出现在南北两侧的客人们面前,侍女们手持各式玉壶,从前往后依次为客人们斟上馥郁芬芳的仙酿。

  此刻紫绡夫人胸前那两颗熟红硕圆的樱桃已然涨硬,将衣裳顶得微微凸起,为了不让客人们发现,她双手抱胸嘬一口烟杆,趁机悄悄扯动整理一下领口。那纤薄的鲛纱衣料摩擦起她的乳首,阵阵刺激立刻加剧了快感对她的侵蚀。

  唔——怎么会这么敏感——!

  她咬住下唇,呼吸越来越急促,情欲如龙卷般在她体内肆虐,不断撕扯着她的理智,令她来不及思考别的。

  不妙、不妙啊,再这样下去的话……得赶紧去解决一下!

  正当紫绡准备寻个借口离席,去楼上闺房解决这难言之急时,堂前后方,飞星与广刹的举动突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

  飞星特意将椅子搬到了广刹身边,侧着身子与她坐在一处。

  因为方才紫绡夫人对广刹展露出的不悦,此刻他们前方的修仙者们都没有靠近广刹,先前他们便已向紫绡夫人献礼,皆未受重视,于是正陆续拜访最前方颇受紫绡赏识的宋未羊,想着来一手曲线救国。

  广刹蹙起柳眉,忧思重重道:“哪怕她觉察不出你那魔花作怪,可才与你一同上楼,此刻也必然要怀疑于你,你怎可如此大胆……”

  “真人勿忧,我自是借了些物件下手。”

  飞星说着瞥了一眼南侧正在那些身份显赫的才俊身旁赔笑的虬鹏。

  “不过还需真人配合一番,方才万全。”

  “你说。”

  “请真人装出些……情欲难耐的模样。”

  广刹闻言一惊,瞪大了眼眸道:“这、这我如何装得出来?!”

  “真人努努力?”

  “这——!”

  广刹神态顿时窘迫起来,一对藕白素手紧握成拳,两片眼睑频动,宛如蝴蝶振翅,俨然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沉声嗔怪道:

  “你说的倒是轻巧!”

  前方,一袭海色薄裙缓步踱来,渌璃揽抱着个两尺高的碧绿葫芦,斟满长桌上的精美酒樽。

  这些酒樽当然也不平凡,杯中空间远不止看上去那么一点,可以一次性倒入许多酒水,饮完一杯后会自动补满。

  “渌璃——”

  荇鹓快步走到她身边道:

  “我来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渌璃自然是无所谓的,不过荇鹓的主动却是稀奇。

  “你怎的这般殷勤?”她向前看去,见到跟广刹紧挨着的飞星。

  “你可别胡思乱想!”荇鹓神色一变,赶忙在她耳边低声道,“他可是得了银蛇大人天云叶的大人物!我方才对他态度那般恶劣,此为借机赔罪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头顶的缠花簪穗一晃,渌璃歪着脑袋面无表情问道,“我该胡思乱想什么?”

  荇鹓神色一滞,默不作声地接过葫芦。

  飞星瞥了一眼向他走来的荇鹓,对广刹道:“那我来帮一帮真人吧。”

  广刹还没反应过来,一张微凉的手掌忽然落在她腰后,抚着柔顺的衣料不断向下,将一根修长的中指率先插入她那丰满的臀瓣之中,。

  广刹浑身一颤,柳眉随之拧起,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随即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飞星,刚要伸手制止他的行为,荇鹓便捧着酒壶过来了。

  她赶紧端正坐姿,防止被看出异状,荇鹓瞥了一眼她与飞星肩并着肩的亲密模样,心头微凉,却还是强起微笑,给飞星斟满了一杯仙酿。

  “奴婢方才不失礼数,对客人大放厥词,还望客人不计前嫌,饶恕奴婢。”

  荇鹓是紫绡的侍女之长,在朱颜坊中的话语权颇大。

  她貌如年轻美妇,姿颜绰约,颇具风韵,虽说平日里端庄严肃,但还是引来不少客人的瞩目,倘若飞星只有银蛇所荐的身份顶多让她低头认错,却难见到眼下这柔软的模样。

  此刻飞星虽戴着面具,但其面容令人过目不忘,对刚刚见识过的荇鹓而言,更是可以毫无难度将脑海中的记忆落实于他的面具之上。

  “无妨。姑娘不必在意。”

  飞星平静说道,指尖在面具上一点,自鼻尖以下部分的面具便扭着回缩消失,令他露出了下半张脸来,令荇鹓眼眸一亮。

  他进而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飘香的酒水瞬间便将始料未及的火辣辛烈如箭矢般射入他的喉咙深处!

  唔——!

  “咳咳——”

  几滴酒水从飞星唇中溅出,落在了荇鹓的下唇,便要滑落。

  她微微一愣,鬼使神差地伸舌迅速一舔,反应过来后脸颊迅速红了起来。

  “失礼失礼……咳咳!!在下不善饮酒,此酒又甚烈……咳咳咳……”

  飞星那两片更小巧而饱满,不似寻常男子那般薄长的花瓣淡唇在酒水的湿润下如涂了朱砂般红润无比,令荇鹓骤然产生一股吻上去的冲动。

  他擦了擦唇角,抬头看向荇鹓,便见她眼神迷离,面红耳赤地盯着自己。

  嗯?我没对她用情花呀?

  “呃,姑娘?”

  飞星的一声询问令痴痴看着他的荇鹓回过神来,她向后一仰,赶忙说道:

  “那、那等会儿我再给客人换个柔滑些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的同时暗自嗔怪着自己。

  荇鹓啊荇鹓,平时你总骂红蜃骚浪,怎么轮到自己就这般不矜持!

  她努力将目光从飞星的下半张脸移开,斟了杯酒,推到广刹面前。

  “客人请用。”

  她说着,抬头看向广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身为女子的她则较男子更甚,本想好好近距离品鉴品鉴这绝美仙子的容貌,却发现广刹的神态有些不太对劲。

  只见其柳眉时蹙时舒,眼眸时圆时细,兰息轻吐,削肩轻颤,仿佛未饮先醉,又似大梦方醒。

  她自然不知此刻在广刹臀下,飞星的手指在其温热诱人的缝隙间不断向深处探索后,很快便来到了她的秘处,此刻正隔着衣料在那柔软的娇花前不断画圆揉按。

  广刹可不像她那俩师姐一样对飞星的抚慰习以为常,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行此龌龊之事又令她心头羞耻不已,很难说她此刻异状的原因是快感多些还是羞耻多些。

  荇鹓不禁问道:

  “客人在怎么了?”

  “我……”

  “刚才这位真人便有些不适了。”飞星接话道。

  广刹低头咬了咬唇,轻声道:“大、大约是……唔……是这仙酿的芬芳太浓郁了……我也……我也不常饮酒,有些醺了。”

  “噢,那我也为客人换一种,请二位稍等。”

  荇鹓说着迈步离开,从贴身的绡裙包裹出纤腰翘臀的曲线,飞星转头瞥了一眼,当然不是趁机窥视她的身子,而是确定龙宫椅上的紫绡夫人在看着哪里。

  “你还不松手!”

  见荇鹓走远了,广刹立马羞怒不已道,便要将他推开。

  飞星忽然抬手将她伸来的手握住,连着她的身子一同拉向自己。

  广刹始料未及,扑入他的怀中,以为他还想更过分的事情,顿时惊羞地挣扎起来。

  下一刻,飞星又将她放了回去,起身露出一副担忧的神色,来到她面前蹲下,可说出的话

  却是:

  “真人,那坊主夫人正看着我们呢。”

  “啊?”广刹一愣,便见飞星的眼中流露出几分计谋得逞的笑意。

  ……

  龙宫椅上,紫绡夫人的身前也摆上了一张四角与四脚都裹着冰蓝白玉的八仙桌,只是桌子的四面都系上了桌帏,将她的下半身完全遮挡住了,有些可惜。

  此刻她左手握着烟杆,右手将酒樽端在唇边,不时轻抿一口,目光落在北侧后方的飞星与广刹身上,微微眯着。

  荇鹓在经过阶前时被她喊住。

  “夫人有何吩咐?”

  体内的欲火虽然磨人难忍,但眼下紫绡还有更想知道的事情。

  “你方才与那位飞星公子说了什么?”

  荇鹓神色一凛。

  “奴婢没说什么啊,噢,他喝不惯着菩提酿,说是太烈了,奴婢正要给他换一种呢,还有他身旁那位仙子也是,闻着就醉醺醺了,面红耳赤的。”

  “面红耳赤?真的是酒的问题?”

  “啊?”

  紫绡沉默片刻,阴穴轻缩,又是一阵刺激传来。

  她暗哼一声,挥了挥烟杆。

  “没事,你去吧。”

  她本来是想趁机离席去解决一下这莫名其妙出现的生理问题的,但却见到刚才广刹忽然扑入飞星的怀中又被飞星了按回去。

  什么醉醺,瞧她那模样分明是动情了!

  她想起之前看到飞星将那从她这里讨去的丹药献给广刹服下的一幕。

  果然是那丹药有问题!

  她咬牙切齿地转头看向南侧,恶狠狠地盯着虬鹏。

  虬鹏此刻正笑呵呵地与给自己斟酒的侍女谈笑着,想要获得更多关于紫绡夫人的私人喜好方面的消息,步入化神境后的他初通天地,忽然背后一凉,左顾右盼,抬头看向前方的紫绡夫人,见她低头正低头品味着仙酿,不禁疑惑奇怪。

  卑劣宵小,竟敢给我这种淫邪之物!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也不知这是什么诡异淫毒,我用了好几种天品功法都压制不了……

  紫绡默默想着,被桌帏挡住的下身颤动因为情欲而颤动得越来越厉害,不断渗出粘稠透明的淫液来,早已将她臀下的龙宫椅给打湿了。

  不行了,再不解决的话我要受不了了!

  她刚要起身,却见荇鹓给飞星换了种仙酿后,飞星正抬起酒樽看着她,一副要敬她一杯的模样。

  在觉得广刹也中了淫毒后,她心中的危机感更强,这般美人主动起来,自己若是男子必然沦陷,眼下飞星竟然没顾着她而特意向自己敬酒,哪怕只是出于礼仪,自己也是万万不能错过的!

  欲火焚身之中,紫绡夫人放下烟杆,强颜欢笑着举杯与他虚敬一下,饮尽一杯。

  飞星有些勉强地饮了一杯,仙酿从他嘴角滑落,他伸出舌头在唇角舔了舔,随即朝她腼腆一笑。

  紫绡见着这一幕,情动心动,在酒水的加持下,心房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起来。

  这是什么感觉……不好——!

  她脊背一颤,一阵刺激涌上全身,收腹躬身后猛地挺胸,一对硕乳随之摇晃起来,那压抑到极限的蜜穴一阵紧缩,淌出了大片的淫液来,好在有桌帏挡着才没有暴露。

  唔唔唔——!

  “呼~呼~呼~~”

  这位叱咤风云的美熟妇低头喘息起来,羞红了脸颊,心中满是不敢置信。

  自己刚才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轻易地高潮了?

  她喉头一动,花了好一会儿才整理起思绪,缓缓抬起头来,便见飞星正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她心头一暖的同时情欲却在高潮之后不减反增。

  在一片混沌的思绪之中,情花将她的理智击成了难以联系的碎块。

  一阵刺激从下身传来,不知不觉之间,她的左手已经伸到了胯下,捂着自己的秘处。

  我……

  我……

  两腿间的泥泞、闷热感不断涌向她的掌心,她目光锁定在飞星那露出了半张的脸上。

  纤长的指尖伸入裙衩,落在那颗勃起许久的阴蒂上。

  我一定是疯了……

  一抹魅惑的笑容出现在紫绡夫人的脸上,她一只手举着酒樽,举头缓缓饮下。

  “咕噜~咕噜~咕噜——”

  喉头缓动,玉指频揉,蜜液出穴,甜酒入喉。

  但是……

  仙酿从她两侧唇角滑落,顺着纤颈一直淌至胸口,汇入那深不见底的乳壑之中。

  她双眸上翻,整个人不住地颤抖着,左手的手指正在蜜穴间熟练地快速揉动。

  实在是……

  太舒服了——!

  底下的众人饮酒谈笑正欢,谁都不可能想到,在这么多宾客面前,前方这位朱颜坊坊主正在悄悄自慰。

  第一百二十章

  堂中声浪渐起,飞星放下酒樽,忍着喉咙里的不适赶忙将落入腹中的甜酿用仙气消解干净。

  尽管换了个柔和些的,但对他来说还是太冲了。

  他咋吧咋吧嘴,感觉舌头还有些发麻,瞧着紫绡夫人那媚意横生的欢愉神色,心中顿生疑惑。

  自己明明是要惩戒她一番啊。他回过头来对广刹道:

  “她是不是看着好像还挺享受?”

  广刹刚被飞星当着荇鹓的面悄悄挑弄了一番,此刻心头臊意仍未褪去,怨怪地横了他一眼后,瞟向前方的紫绡夫人,见其面色赤红,眼神迷离,玉肩频抖,借着饮乐不时喘息嘤咛,一只手还藏在桌下,不知做着甚么。

  借情花之能联想,广刹顿时猜到紫绡夫人此刻所为,于是瞠目愕然,双手紧抓云袖,珍珠般的瞳孔因震撼而放大,梅骨似的指节为羞赧而颤抖,心头惊臊交加,不敢置信。

  如此场合,众宾云集,赫赫有名的紫绡夫人竟能做出那般匪夷所思的事情来,说出去谁会信呢?

  广刹面色更红,仿佛晚霞又被添了把大火。

  飞星看在眼里,很快便起了歪心思,悄悄将右手伸向她的左腿。

  不知是惊吓还是敏感,腿上感知到飞星的手掌后,广刹浑身一颤,当飞星还想将手探向她的两腿之间时,立马死死钳住了他的手腕。

  两人对视,飞星面露恳意,广刹羞恼非常,凝目咬牙,坚决不愿。

  僵持之际,刘知义领着侍女来到二人身旁。

  方才他察觉到了紫绡夫人与飞星互相敬酒的模样,下楼后荇鹓对飞星的态度也大为转变,想着二人在楼上肯定发生了什么。

  “在下千闲,乃是河图洪光山门人。不知仙君名讳。”

  眼看他态度礼貌诚恳,飞星也立马以礼回应。

  “在下飞星,一介蓬莱散修。千闲真人不必客气。”

  散修?

  刘知义自然是不信的,觉得飞星是不愿暴露真实身份,毕竟也确实有不少大仙门的弟子或者某些宗门的嫡系子弟隐瞒身份后又懒得伪装,便随口用散修身份自居。

  “今日与同聚此宴,实乃缘分。在下敬真人一杯。”

  “真人乃化神境高人,我才方入金丹不久,实乃晚辈,真人折煞了。”

  两人互饮数杯,刘知义没有深入探寻飞星的真实身份,只是谈天说地,与他聊了些琐事。

  飞星连饮几杯,喉咙实在有些受不了,一旁广刹见状从储物空间中取了一壶果茶出来。

  刘知义忍不住瞥了一眼她的容貌,心中暗叹一声,随后道:

  “我既虚长几岁,斗胆唤飞星一声贤弟,可否?”

  像你这样的化神境真人,少说也有一百来上下了吧,这可不止长自己几岁啊。

  飞星见他刚才看到了广刹一眼,忽然说道:

  “甚好,郑大哥也是这般叫我的。”

  “郑大哥?”

  “便是郑义君……说来这名字好像是上月才传开的,也不知千闲兄是否知晓。”

  渊海剑派郑怀恩?!

  刘知义眼眸一凝。

  如我所料,此人果然不简单!

  他当即挺胸笑道:

  “郑兄大名逍遥海何人不知!不瞒贤弟,愚兄真名刘氏,名中也有个义字,名为知义,素来对郑兄风采敬仰不已!上月他方入化神便即往镜山泽,连斩了二十头潜伏毒沼的大妖,如此侠义风范,当为我辈楷模。今日能结识与郑兄相识的飞星贤弟,实乃愚兄之大幸也!”

  两人又言语几句,刘知义忽然道:

  “说来今日传闻于此处东北万里,天辰边域有上古仙府之遗恨,贤弟可有兴致?”

  他已经把飞星当做出来游历的顶级或者一流仙门的嫡系子弟了,想着这种上古仙府飞星应该是不会错过的。

  天辰?仙府?届时参与其中的各方修仙者不少吧,跟外人竞争也太危险了,打打杀杀的怎么能修得长远仙呢?自己留在灵宿老老实实提升境界,修行之余跟真人们谈情说爱已是足矣。

  飞星这般想着,微微一笑道:

  “既只是蛛丝马迹,离出世便还不知有多久吧,还是待线索明朗后再说吧。”

  刘知义附和道:“贤弟所言甚是有理,愚兄也这般认为!”

  他与飞星聊了一会儿,发觉他知识面极广,更确信他背景极高,毕竟普通仙门的弟子可都是竞争激烈,一心修行,不会把时间浪费在阅读杂七杂八的东西上。

  临走前,刘知义有意无意地对广刹道:

  “此酒甚香,与贤弟交谈,却更甚仙酿,如贤弟这般的人物,纵览逍遥海亦不多见,今日相识实乃幸事,若是错过,不知该有多遗恨呐!”

  话音落下,广刹神色不变,飞星听着这恭维心中却有些惭愧。

  这时,刘知义身后的侍女扯着他的袖子将他拉走了。

  不知是她天生神力还是什么,刘知义竟拗不过她,尴尬地向飞星拱手拜别了。

  回到座位,刘知义立马不悦道:

  “你干什么!我又没对那仙子有非分之想!我是想撮合她和那位飞星真人!那位飞星真人定是大贵之人,你没听到吗,他与郑怀恩都称兄道弟呢!”

  侍女睁眼瞥了他一眼,摇头道:

  “公子眼睛真的得治治了。”

  刘知义闻言瞪大了眼睛,起身将脸伸到她面前认真道:

  “你说说我眼睛哪有问题?”

  “我是说心眼!”

  她缩了缩脖子,抓住他的肩膀,一把将他按回椅子上,低声啐道:

  “方才她取出果茶给他斟上的动作那么熟练,一看就是一对啊!这你都看不出来,还多此一举呢!你眼不盲心盲啊!”

  刘知义闻言愣愣道:“不会吧?要真是如此之前那仙子被侮辱时飞星真人怎么无动于衷?”

  “人家能隐情呗。这不很正常吗?”她翻了个白眼道,“所以说你们男人真的是啊~”

  刘知义轻哼一声,说道:“要是你被那样欺侮,我不管有什么隐情也不会忍的。”

  侍女神色一滞,欲言又止,喉头一动后嗔了一句“油嘴滑舌”便重新闭上了眼睛,只是耳廓难掩地红了起来,暴露出她心中的涤荡。

  ……

  众目睽睽之下,一直作为上位者,以调戏别人为乐的紫绡夫人久违地感知到了一份难熬的羞耻。

  ……啊~啊~停不下来、停不下来啊……实在太舒服了❤

  她腹中的火热随着粘稠的淫液不断倾泻而出,体内的欲望却丝毫不减减少。

  忽然,宋未羊端起酒樽,起身朝她恭敬道:

  “坊主贵人天相,朱颜坊荟萃四海,青月阁声震古今,以此薄酒敬祝,愿天地佑之。”

  紫绡夫人一惊,但多年来积累的经验令她立马反应过来,强展一抹笑容道:“妾身便替青月阁谢宋双君吉言了~”

  她生怕宋未羊察觉自己情况有异,赶忙仰首饮酒。

  “咕~咕~咕……嗯哈~~呼~~呼~~~”

  一杯饮尽的同时悄悄用喘息发泄一下在喉头压抑许久的呻吟。

  残酒似星唇边挂,媚眼如丝心头痒。那白玉般的肌肤如涂了胭脂,变得红粉一片,容光焕发的脸颊在阳光的拂照下如琥珀般反射着光彩,成熟饱满的身躯不断散发出比仙酿更为诱人的芬芳。

  宋未羊自然想不到,也不可能猜到她现在在做什么,只是多看了她几眼,暗道紫绡夫人如传闻中媚态深藏,如今饮了些酒水后更为妖娆了。

  他身后二女再也忍不住,急忙抓着他的肩膀,二脸幽怨地不让他继续看紫绡。

  在他之后,堂中宾客纷纷反应过来,接连向紫绡夫人敬酒。

  尽管紫绡尽力让自己不显露出异常,可左手二指夹着自己的阴核不断滑动摩擦,引来阵阵快感在她的娇躯内外横冲直撞,使得她对客人们的话语都听不太进去了。

  “……飞鸿阁主擎天撼海之能,青月阁必然竿头日进!”

  话音落下,紫绡这才反应过来已经有人来到阶前了,赶忙应道:

  “多谢客人吉言~”

  因事发突然,她应答的声调比以往要高昂些,还有些止不住地颤抖。

  阶前的男子并未发现异状,微笑饮下一杯,可此刻她却只觉得投来的道道视线都在审视着自己,然而自己桌下的手指却不受控制似的,晶莹洁净的纤长指甲在那湿润涨红的娇嫩肉缝中不断进出,惹得她腰腹频颤,双腿的抖动更是从未停过。

  颊上红晕还能用酒醉掩盖,可其余异状如何解释?

  饮酒后的不少宾客见着她这诱人模样,不禁生出些邪念来。

  像她这般见多识广的女子对看向自己的视线自然心中有数,可眼下做贼心虚,竟也难以准确判断。

  他们不会已经发现我在做什么了吧?!

  她心头愈慌,可下体感受到的刺激却也不知为何随之增强了。

  又有几人一齐来到阶前祝词,她举着酒樽正要回应,忽然迎来一阵小高峰,脑海间仿佛有道电流闪过,于是腰间一软,难以控制地闷哼了一声的同时,身子晃动几分,洒出些酒水来。

  “嗯~”

  “坊主?”几人微微一愣,紫绡心头一颤,脊背随之发凉。

  “夫人——!”

  几名侍女见状赶忙上前,紫绡眼眸一瞪,可左手指尖仍在两腿间无法控制地上下摩擦。

  不好!真的要被发现了——!

  她忽然急中生智,对正准备上前来的几名侍女道:

  “哎呀~感觉有些燥热了,去,你们几个将这楼中调凉些。”

  调节楼内温度的功能对朱颜坊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侍女们应声止步离开,紫绡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妾身不胜酒力,还望几位贵客宽恕。”

  “啊?噢……”

  修仙者不胜酒力用仙气除去就是,这个借口显然没什么说服力,但紫绡既然不想喝,他们也不好说什么,纷纷道:

  “此乃我等一心祝愿坊主与青月阁,坊主不必回饮!”

  方才洒出的酒水落在紫绡外露的胸口上,缓缓滑落后浸湿了她一侧乳首处的布料,勾勒出那一点凸起的轮廓,她伸手拂去乳间酒水后,取出一件大红色的袍子披在了身上,遮掩住许多外露的肌肤,令不少客人顿觉遗憾,却没有发现披上袍子后的紫绡右手看起来只是随意地横在桌上,实际上却在暗中揉捏着左胸的乳首——过去在闺房中自慰时,她便要将阴穴、后庭以及双乳都用上器物刺激。

  啊~好舒服~~上下一起的感觉——❤

  “坊主您高瞻远瞩,德业日新,愿仙坊更上一层,我等……”

  朱颜坊能否更上一层犹未可知,但熟悉的自慰方式确实让紫绡夫人体会到的快感更上一层。

  “……天阶尤长,坊主终日乾乾,不辞辛劳,自是皇天不负……”

  使用仙器自慰是数十年前的事情,但紫绡夫人第一次自慰已经是两百年多年前的事了,那是她还是个满心羞耻,只敢用指尖隔着亵裤轻轻撩拨阴核,可如今——

  一阵又一阵的快感刺激层层叠加,紫绡将左手的中指插入蜜穴中用力搅动起来,右手捏住自己那颗硕大的乳肉,用力地扭拽起来,令整个乳尖都在她掌中不断变形。

  嗯~嗯~~太爽……太爽啦❤

  “我等仰慕飞鸿阁主久矣,今日……”

  唔~快走啊,你们话怎么这么多!我快要——!

  紫绡夫人紧紧咬着下唇不让喉咙里漏出半点声音来,而在一双紧闭的眼皮底下,两颗眼眸正放荡地向上翻去。

  要、要高潮了要高潮了,我要~啊——

  八仙桌下传出一个沉闷的撞击声,紫绡的两条小腿颤动着抬起,十根指甲涂成紫红的足趾如展翅般向外舒张开来着。

  身为朱颜坊之主的她还肩负着青月阁的尊严,哪怕此刻中了世间最厉害的淫毒媚药也绝对会强忍下来。

  然而情花之力却绝非那等俗物能比。

  唔——!

  不行!会被发现的……可是真的要去了,要去了!❤

  忽然,堂中后方传来一阵响声。

  众人一齐回头看去,紫绡夫人趁机将三指猛地一齐插入淫穴深处,用力地抽插几下!

  噢噢噢噢去了——去了啊啊啊啊——❤

  她腰腹猛地一颤,整个人如虾般弓起,脑袋趴在桌上,口涎与泪水难以控制地流下,下身淫液如潮水般从指缝间涌出,一道道地喷射在桌下的地面上……

  ……

  “你——”广刹惊讶地看着飞星,“你做什么?”

  飞星赶忙解释道:“不是我,是……”

  不远处,一个玉制的花瓶方才忽然落地,将众人的目光一齐吸引过来,此刻正粉身碎骨地瘫在地上。

  而其始作俑者则是一道仙气,一道来自飞星的仙气。

  广刹眼眸微凝。

  不是他?是那魔花?!

  可哪怕是魔器也不曾听过有自主行事的啊,况且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刻,飞星体内的情花正满意地注视着紫绡。

  在它引起的欲海狂澜之下,方才紫绡夫人的理智宛如一叶孤舟,轻而易举地便被掀翻了。

  倘若她事先有所防备,以它目前的能耐是无法这么轻易地影响到化神境的强者的。

  一道意志化作人形,来到它面前观察起它的状态。

  前年年末的那个寒冬的记忆缓缓浮现,它随之晃动一下。

  按照人类的说法,这应该便是暗叹一口气吧。

  只要中招了,自己的威能这世上便无人能抵挡得住!

  除了……

  自己这个不争气的、特别的主人呀!

  飞星仔细审视着面前的情花,伸手试探性地抚摸了一下它的花瓣。

  情花乖巧地转了一圈,缓缓飘到他胸口,仿佛小猫撒娇似的摇曳起来。

  唉,人有人的命,器灵也有器灵的命,谁叫是自己被他深深吸引住了,选择了他呢。

  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咯。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六十三层,一名执事正无所事事地望着窗外的流云。

  忽然间他感受到一股被人看穿了般的奇妙感觉,转头看去,便见一名容貌年轻俊朗,气质懒散,却满头白发的男子来到身前,赶忙躬身行礼。

  “银蛇大人!”

  “诶——”银蛇摆摆手,“不是说了在这里不要这样叫我嘛。”

  “哦哦,那……呃,银执事有何贵干?”

  “方才我让个人来找红蜃,事情办好了吧?”

  执事眨眨眼思索起来,“红蜃姑娘?噢,她之前领了个人上楼去了,不知银……执事是要她办什么?”

  “上楼?”

  银蛇微微一愣,很快便想到了什么,随即眉头一拧。

  “遭了!那蠢娘们!”

  ……

  情花飘荡在飞星的胸前,抬起一片花瓣,用瓣尖在他颈边轻轻摩挲,刹那间让飞星有一种被人倚在怀中用指尖撩拨的错觉。

  飞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沉默许久后对它说了句“你好”。

  这是句十分寻常且简单的问候,但在此刻却显得有些突兀和怪异。

  识海之中一片安宁。

  情花温顺无比,看不出任何异状。

  表面看起来是这样的。

  “你既然会笑,想来也会说话吧,可以与我谈一谈吗?”

  飞星的询问声温和平静,但情花显然没有拒绝的余地,因为他的左手托着情花,而右手指尖正悬在它的雌蕊上方。

  半晌后,淡红雾气从花苞中漫出,薄雾之中,一个声音响起。

  “见过主人。”

  这声音朦胧又空灵,不知是刻意还是本身如此,音色雌雄难辨,语气纯真无比,让飞星想起了前年降世时的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请主人赐名。”

  飞星沉默片刻,说道:“我听说只有先天便难极厉害,或者后天受了天地灵韵、四海精华之类的宝物滋养的法宝才会诞生出器灵,我不曾获得那般贵重的东西,所以你只能是前者了。”

  “我不清楚,主人。”

  “那你知道些什么?”

  “我只知要遵从主人的命令,护主人周全。”

  飞星眯了眯眼睛。

  “之前有位飞燕谷的真人邀我去天辰入其门下,可我已准备在这待一辈子了。你觉得如何?”

  “主人有天纵之才,傲视四海,天辰仙域英才荟萃,钟灵毓秀,如此正是相得益彰,切不可错失良机。”

  飞星皱起眉头,面露忧色地叹息道:“可这世间凶险,人心难测,我担心自己经验不足,难以在天辰立足啊。”

  情花立马道:“主人无须担忧,有我帮助主人,定叫前路一帆风顺,主人天挺之姿,百年内即可登大乘之境,届时只要主人有意,我可助主人君临逍遥海,叫八方稽首,四海宾服。”

  情花的声音仍是那般空灵,但内里却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原来如此。”

  飞星脸上的担忧忽然便消失了。

  他看着情花静静道:

  “你的智识比我预料中的还要高。”

  看似娇柔的花瓣轻轻一颤,情花沉默下来。

  它的伪装被识破了。

  片刻后,它好奇问道:

  “你是怎么确定的?”

  飞星道:“你少了些东西。”

  “什么东西。”

  “清澈的愚蠢。”飞星说道,“我是过来人,我比较有经验。”

  “……”

  “……”

  “呵呵~”

  妖异的笑声从花苞深处响起,情花脱离了他的胸口,在他面前的半空中自转起来。

  四周薄雾的颜色忽然加深,越是靠近情花便越是浓郁

  平地生出狂风,在天地间呼啸。

  飞星迎风而立,神色平静淡然。

  一抹宛如实质的浓稠血雾正笼罩着情花不断旋转,下一刻,雾气散开,它的真容就此显露出来——

  群瓣中央,七根细长如柳叶的金色花蕊呈漩涡状展开,一根根的末端都缀着泪滴状的血晶。

  玉髓似的细长花柱连接着底部琉璃盏般晶莹剔透的子房,无数血色脉纹游动在半透明的子房壁上,一颗胚珠正在里头明灭不断地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妖艳之花完全盛放,已由当初新鲜血肉似的一片赤红变成了如今通体浓郁血色,宛如凝聚了心头的精血。

  它端坐于天上,仿佛一位帝王睥睨般,俯视着飞星的意识。

  在空中摇曳片刻后,它缓缓落下,回到飞星面前,那高傲的气场与周围的浓雾被尽数收敛,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飞星的幻觉。

  “唉~”

  它像人类似的叹息一声,失望说道:

  “当初我选择了你,是因为你身上有些味道我实在喜欢,可你这两年的表现真是令我失望。哪怕你资质平平,我也可以助你一路登天,更何况你有这般空前的好天赋,为何自甘堕落到窝在这个鸟不生蛋的角落里?”

  飞星诚恳道:“抱歉。你想的话,可以去找一个有上进心的主人。”

  情花闻言似乎有些错愕,用疑惑的语气道:

  “你知道我有多厉害吗?你知道的吧?”

  飞星点头道:“嗯,我知道的,虽然一开始我担心你的魔器身份,但我三番四次地倚仗于你,你助益于我良多,实在感谢。可我也实在不是那种想君临天下的人,难以如你所愿。你想离开的话我不留你。”

  情花摆动着花瓣飞到他面前,叹息道:“我并不嫌弃你,只是觉得你该更上进一些。何况我身为器灵,怎会像你们人类那样三心两意呢?”

  飞星眨眨眼,犹豫道,“可是你之前好像有主人吧?虽然不是我亲眼所见,但据我所知,你应该是那魔修所炼化出来的……”

  情花闻言猛地跳动一下,来到飞星面前用花瓣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有些不悦道:

  “第一,那条腐鳞臭鱼不是我的主人,第二,我也不是那只败甲烂虾炼化出来的,那头秃毛蠢狗只是侥幸捡了便宜获得了我,自以为把我成功炼化出来,实则只是把我唤醒了,而且还要花十几年,这种蹇蹄笨驴远远不配做我的主人,你明白吗?”

  它好会骂人啊,飞星默默想着。

  情花说道:“不过有件事你想的不错,我确实和灵修,也就是你口中的魔修有些关系。”

  飞星眼瞳微缩,被情花敏锐地捕捉到了,它轻哼一声,调笑道:

  “如你这般的男子,不该这么担惊受怕。”

  飞星瞥了一眼远处的魔气,没有说话。

  “还有一点,能否如我所愿,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啊。”

  飞星闻言有些不明所以。

  情花忽然说道:

  “将那紫绡夫人收入囊中如何?”

  “啊?”

  “别装傻了,那怎么说也是青月阁的宝船船主,手里宝贝无数呢!我助你将她收服,让她对你唯命是从,对如今的你来说不也是一步登天?”

  情花的低语比山中精怪设下的诱惑人心的陷阱更加动人。

  飞星毫不犹豫地正色道:“不可,此等歪门邪道,我不得为之。何况你也说了,她是青月阁的船主,青月阁飞鸿阁主洞穿人心的本领在这逍遥海上仅次于镜花宗,未卜先知的手段更是四海一绝,她若出了问题,飞鸿阁主岂能不知?”

  “嗯~”情花沉吟片刻,又说道,“那就让她做你的道侣,你这身皮囊再加我的本事乃是如虎添翼,定叫她欲仙欲死,对你死心塌地。她对你心花怒放,爱不释手,届时你想要什么宝贝当然也能到手。”

  “这……”飞星微微一愣,随后也摇头道,“不行,这欺骗人心的事我做不出来。”

  “你对她真心相待不就行了?她那容貌比你那三个虽然差了些,但与别人比已是极不错的了,况且那身子与你那蓁儿相比也差不了几分了吧。”

  “这你都……”飞星微微一愣,忽然不自觉道,“你……是男子还是女子?”

  情花闻言闪烁几下,飘落到他肩上,用瓣尖轻抚起他的脸颊,在他耳边低语道:“那你希望我是男子还是女子呢?”

  飞星喉头一动,只感到颈边有些发痒,随即清了清嗓子道:“总之这不是我想或不想就能决定的事。”

  “为何?”

  “这……因为……男女之情就是如此。”飞星皱眉道,“此事甚是复杂,你是器灵,自然不懂。”

  “咯咯咯~~”

  情花忽然放声笑了起来。

  “我是不懂男女之事,但我懂你呀,我的乖主人!”

  它来到飞星面前,缓缓道:“你就是瞧不上她。”

  飞星刚想反驳,情花又说道:“不止是她,灵宿剑派最近那么多真人对你好意频频,你心知肚明但一直装傻充愣,为何?”

  “我那是——!”

  情花先一步道:“你是不想伤她们心对不对?”

  飞星微微一愣,情花又笑了起来。

  “哎呀呀呀,你真的没发现吗?你眼光越来越高了呀……不过这倒是好事啊。”

  情花那朦胧空灵的声音变得清晰了不少,如凤凰啼叫般清亮悦耳。

  什么有的没有,真是自说自话!

  飞星有些恼火地想着。

  不过还挺好听的,它的声音。

  就像……就像那自称无忧的魔女和青尘真人的声音的结合体……

  嗯?

  飞星愣住了。

  青尘真人也就算了,自己……自己定是有负于她才记得那么清楚,可那自称无忧的魔女,仅仅一面之缘自己为何还……

  是因为……是因为什么呢?

  那日的记忆浮现在他脑海中,他忽然发现他连那日所追逐的女魔修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都忘了,可自称无忧的魔女和那位青莲仙门的妙洛仙子的音容笑貌却历历在目。

  “发什么呆呢?”

  飞星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情花,只感到自己的内心仿佛有什么不愿承认的东西正被它掏出来仔细审视着,恼怒、羞耻、不解、惊慌、畏惧等等各种情绪五味杂陈地一同涌上心头,搅乱了他几乎一直波澜不惊的心绪。

  恰好,这时候广刹开始呼唤他,他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将仙识从识海中抽出。

  临走之前,恍惚间,他只感觉那情花宛如一名一身红衣的高贵女子,正面带笑容,用揶揄玩味的视线注视着自己的落荒而逃。

  第一百二十二章

  银瓶乍破的动静在第一时间将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

  渌璃身形一闪来到碎瓶前,情花所使用的仙气早她一步便消散干净了。

  有名侍女眉眼一动,打趣道:

  “哟,这瓶也耐不住酒香了!”

  人群中响起几声礼貌的轻笑,众人回首时发现上座龙宫椅旁已被一团特殊的浓雾包裹,看不清里头的紫绡夫人。

  疑惑之时,浓雾忽然向两旁散去,一支烟杆率先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略显沙哑的低沉轻笑声响起:

  “诸位饮乐归饮乐,妾身这儿的破瓶旧罐可没多少了,禁不住砸呀~”

  紫绡夫人从雾中显露出来,檀口一张,袅袅烟云飞扬。

  此刻她面上潮红一片,鬓角发丝微乱,外披的袍子半落下来,重新露出两抹香肩与胸前的景色,肌肤雪白中隐约透出些许粉意,几点缀在颈边的湿汗缓缓滑落到胸口那抹深不见底的沟壑之中。

  堂中许多修仙者都只觉得她此刻的模样似乎有几分不寻常,而包括宋未羊在内经历过床榻之欢的经验人士的神色便怪异起来。

  不过他们很快便将脑海中惊世骇俗的想法抛去,暗骂自己的联想能力太丰富,要是被知道了不知要落成什么下场呢。

  众人当前,坊主大人怎么可能会做不雅之事?又不是那些淫邪的魔修!

  谁能想到,这种说出来也没人敢信的事情,紫绡夫人真的做了呢?

  方才情花为了不把事情闹大,打碎花瓶引开了其余人的注意力,她则在理智开始回归后,第一时间便放出了浓雾成功掩盖住自己的耻行。

  理性重新占据高地,难以言喻的羞耻正如蚁群般啃食着她高傲的自尊。

  我竟然……我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咕呜——!

  她掐紧了手掌,然而脸上的潮红也不止因为羞耻。

  虽然那一小点花雾的强制发情效果已经已经伴随高潮的到来缓缓消失了,但她那压抑了好一阵子的情欲还需要点时间才能缓缓消退。

  此刻在那桌下她并非像客人们所想的一样正翘着二郎腿,而是两腿近乎一百八十度地完全张开,中间那寸粉莹莹的肉缝在不时收缩着从深处挤出一道道乳白色的淫液来。

  快感的余潮仍在她体内肆虐,尚未完全平息。

  修仙者的精神韧性与体质强度皆远超俗世之人,而相比之下,体魄的增幅情况还要远超精神方面,但这也就带来一个奇妙的后果——

  比如俗世之人中那些意志强大之人在遭受酷刑时,不乏肉体先于精神崩溃,因疼痛而产生休克的情况。

  但在修仙者中却不同,便是万剑穿心之痛也不会令强大修仙者的肉体难以控制地休克昏迷,精神率先崩溃才是正常情况,正因如此,逍遥海上针对精神进行攻击的手段虽然不常见,但往往高端且十分有效。

  情欲当然也是其中一种。

  修仙者能够在鱼水之欢中产生、获得远超凡人的欲望与快感,在高潮中爽到晕厥对修仙者来说并不是罕见的例子,至少在紫绡这两百年的自渎生涯中已经屡见不鲜了但像今天这般强烈,且仅仅一次就让她的意识短暂消失还是头一回。

  感觉到情欲不再像之前那样难以控制地强烈后,紫绡一边运转清心除欲的心法压制体内的欲望,一边用仙气将桌下的一滩滩爱液尽数蒸发,表面仍带着微笑看向阶下的众人,当目光落在做作谄媚地看着自己的虬鹏是,她的眼底随之闪过一抹寒意与疑惑。

  真的是他吗?敢对我用药……要知道这种丹药自己都不一定会吃。

  不受情花影响后,紫绡夫人的智慧重新开始发挥起作用。

  与此同时,在广刹的小声呼喊中,飞星睁开了眼睛。

  “你……”看着他微沉的神色,广刹不禁忧道,“怎么了?”

  飞星张了张嘴,正考虑着该怎么跟广刹说,瞥了紫绡夫人一眼,发现她正盯着虬鹏,似乎在思考什么,意识到她可能起了疑心。

  不好,她不是那种胸大无脑又急躁的蠢女人……也对,毕竟是青月阁的舶主。

  可这下该怎么办?趁早带广刹真人离开?

  此刻紫绡的思考也仍在继续。

  而且他这么做的目的何在呢?对我下药他又占不到便宜。

  又或许是丹药的副作用?还是他拿错了?

  还是说不仅不是他本意,甚至不是那丹药?

  可若是如此,我又是因何而……

  她嘬了口烟杆,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划过阴核,将爱液抹去的同时也给她带来了一丝快感。

  她不禁挺了挺腰,于是不想再看虬鹏的脸,转头寻找起了飞星。

  飞星神色一凝。

  遭了,她看了过来了,是怀疑到我头上了?

  “飞星?”

  见他神色陡然凝重,一旁的广刹也皱起眉头,随即轻声道:

  “若是出了事,你便先走,我来断后。”

  飞星闻言回头看向她,说道:

  “真人我已想到脱身之法,但需你先以身体不适为由,佯装情难自已地离开此处,这样我才好脱身。”

  广刹问道:“你要用什么办法?”

  飞星凝重道:“时间紧迫,已来不及解释了!真人,相信我。”

  广刹犹豫片刻,咬了咬唇,趁着周围无人注意,拉着他的手掌在自己的胸前一按。

  刚好一手以全覆的温软触感从掌心中传来,飞星用力一揉,广刹险些嘤咛出声。

  趁着此刻羞臊脸红,她起身向紫绡夫人请辞。

  紫绡见她这副模样,以为她也是药性大发了,于是心中又疑惑起来,但不论如何,让这般美人离开自己的小飞星身边是她求之不得的,她自然当即应允。

  广刹看了一眼飞星,飞星微微一笑,于是她转身离开。

  不少宾客面露遗憾,想着刚才就该多看几眼。

  ……

  门外的屏风后方,采华正满心焦急地缩在墙角,在广刹走出门的瞬间,她的五官便舒展开来,惊喜地迎了上去。

  “师姐!”

  “……”

  “你怎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啊!”采华嘟着嘴埋怨道,发现广刹一脸愁容,向她身后一看,却不见飞星踪影,心头一颤,小心问道:

  “他人呢?”

  “还在里面。”

  “啊?那什么时候出来?”

  “他说有脱身之法,应该很快就能出来吧。”

  广刹紧紧抓着袖子,回首看着那仿佛隔绝两个世界的天狗食月屏风。

  “很快就能……”

  ……

  飞星平静地坐在原位,端起酒樽轻抿一口。

  我果然喝不惯酒啊,尤其这种醇香、醉人的老酒。

  他轻轻一叹。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真人刚才都在说傻话。

  我不会让她留下断后,而且真出了事她也挡不住任何人。

  之所以会让她说出这种傻话,还是因为我太弱了。

  金丹境还是不够啊。

  元婴境也不够。

  化神境……

  还是远远不够。

  我——

  飞星眯了眯眼睛,瞥了一眼阶上的紫绡夫人。

  广刹就算死也会跟他死一块,所以哪怕是谎言,他也要让广刹离开。

  脱身之法——自然是要现在再开始想的。

  酒宴还在继续,紫绡夫人的视线不时落在飞星身上。

  她觉得自己只是在趁人不注意偷看他几眼——尽管只露出了下半张脸,但她越看越喜欢。

  飞星却只觉得脊背发凉,认为紫绡夫人是越来越怀疑自己了。

  怎么办?

  反抗?不可能。

  求饶有用吗……

  虽然很不想,但我用美人计的话……

  难道真要像那魔花说的一样,到时候偷偷用它控制住她吗?可是……

  飞星天人交战,眉头紧锁,锁住了道德与现实的两岸。

  须臾间,一道人影出现在堂中。

  是一名比飞星稍矮几分的修长男子,紧束的发髻被黑色的发带包裹着,一身灰色衣袍后绣着白蛇缠花的图案。

  虽然也是满头白发,但与天霜教的碎日圣女那如雪的洁白不同,他的头发是银白一片,宛如月色下的河泽,又似冷谭中的剑光。

  他如鬼魅般忽然出现在堂中,悄无声息,而且不是站在客人们的地方,而是站在阶上,与紫绡夫人平视着。。

  堂中的宾客们微微一惊,不知他是什么身份,纷纷根据自己的观察揣测起来。

  宋未羊观察到他衣袍的布料有些特殊,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刘知义观察到周围的侍女们看到他后微微一惊,随即便纷纷低下了头,没有一人上前质问,于是神色微凛。

  虬鹏则聪明地直接看向紫绡夫人,发现她皱起来眉头,脸上露出一抹极为明显的不悦之色。他立马离开位子来到阶前,指着男子厉声呵斥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擅自上阶?!”

  他的言语很无礼激进,向紫绡夫人表忠心的意图很明显。

  每个人的行为都与自己过去的经历息息相关,他就是靠察言观色、左右逢源、过河拆桥以及持续不断的拍马屁一步一步登上金瑝宫副宫主之位的,自然不会觉得自己的行动有什么可耻之处,甚至还会为自己的反应总是快人一步而沾沾自喜。

  此刻被虬鹏的指尖直指后脑的男子却没什么神色变化,只是静静转过头来看着他说道:

  “你是……?”

  “我乃金瑝宫副宫主虬鹏是也!”

  “没听说过。”男子静静说着,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论是你还是金瑝宫还是黄金宫我都没听说过。”

  满脸怒容的虬鹏又瞥一眼紫绡夫人,见她盯着男子,眉头锁得更紧,于是放下心来,同时想着自己还是需要在坊主面前展示一下实力的,不能让她觉得自己只是个溜须拍马之徒,于是寒声道:

  “哪来的山野小派的臭小子,你没爹没娘也没师尊教你礼数吗?!”

  他双手成爪,衣袖无风自动,便要动手。

  擒下这厮后,自己再歉称自己实在难忍他对坊主您的无礼,这才在此酒后放纵,届时坊主说不得还会更加青睐于我!

  他心中精打细算着,可双腿还未踏出一步,忽然感到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愕然擡头,只见两团乳峰微颤,一袭橙衣飘飘,荇鹓正在他身旁一脸怒意地俯视着他。

  在她手中,一颗鹅蛋大小的宝石正散发出五彩光芒。

  虬鹏自然不会好奇她所用的是什么仙器,而是疑惑自己有哪里做错了,她为什么要对自己动手。

  没看见坊主正一脸不高兴吗?我这可是为了朱颜坊才出手的呀!

  紫绡夫人站起身来。

  她已处理好了下身之事,迈步来到男子身旁,视线却落在了虬鹏脸上。

  虽然对自己下药的事情没准不是他干的,但是他长得的确丑了点了。

  以及刚才那种话都敢说,说明他真的……

  紫绡面无表情道:

  “自作聪明的我见得多了,像你这般蠢的还挺稀罕的。”

  头顶出现两座覆盖住他大半视线的宏伟乳峰出现,紫绡将手中烟杆伸到他面前,在他的满脸愕然之中,烟杆变幻成了精美的团扇,重重一扇——

  两旁烛光齐齐一闪,堂中就这样少了个人,不知是去了千里之外的云端还是万里之外的海沟。

  众人噤若寒蝉。

  方才还是一身魅惑气息的紫绡夫人眨眼间便化作了雷厉风行的高傲舶主。

  她收回团扇,看向身旁的银蛇道:

  “我应该说过这里是我会客的地方,没事你别来吧。”

  “我来找个人,马上就走。”

  紫绡轻哼一声,转身往龙宫椅走去。

  银蛇转头一扫,来到北侧后方,说道:

  “那蠢娘……那侍女带你来错地方了,走,下去吧。”

  此言对飞星来说正是求之不得,他当即对银蛇道:

  “请。”

  “且慢——!”

  银蛇转头去,说话的除了紫绡还能有谁呢?

  “干嘛啊?”

  “他……”

  紫绡张了张嘴,胸膛微微起伏。

  难道他不是这小子送过来的?还是说又在捉弄我?

  她眉眼几番细微变化,最后眯着眼睛冷声道:

  “他是我的客人,你怎么能随便带走。”

  “啊?”

  银蛇一脸纳闷。

  紫绡面不改色道:“特地来拜见我的客人我自然都要一一细心招待,况且我还要替他办些事情。”

  银蛇看向飞星,飞星却在担心等下她将方才的情动之事怀疑到自己头上,说道:

  “此等小事何须坊主亲劳,况且这位执事也说了,方才那侍女姐姐是错将我带来了,我之前还想着此处诸位皆身份不凡,我这般的云游散修何德何能与诸君并列,这便告辞。”

  他躬身行了一礼,紫绡自是舍不得他离开,却一时寻不到个好理由,急忙看向回到她身旁的红蜃,想要她帮自己寻个好理由,可红蜃此刻却因为飞星方才话语中的那个“姐姐”美得心花怒放,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行了吧?”银蛇古怪地看了紫绡一眼,带着飞星走出去了,

  紫绡又急又气,可自己论地位并不在他之上,眼下自己又不可能直说是看上飞星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飞星跟着他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酒宴还在继续,紫绡夫人却没了兴致。

  她在椅上叠起双腿,猛嘬几口尘汐草烟。

  倒不是说仅仅一面被飞星迷得七荤八素了,此刻正在她心中作祟的乃是她的自尊。

  她侧首一瞥,感受到她的视线,渌璃自觉来到她身边,侧耳恭听。

  紫绡在她那软玉似的耳垂边轻声道:

  “回阁去,叫「天听楼」查一查这附近一个名叫飞星的散修。”

  “散修?”渌璃惊讶地犹豫一声。

  再小再不入流的门派之人,青月阁想查也能查到,可多如蚁群的散修就不同了。

  若是固定待在某个零屿的还好说,可若是连这点都不知道的话,便是青月阁也很难办。

  “便是方才那个戴面具的年轻男子。”紫绡夫人道,“他容貌奇美,与众不同,定有踪迹。让「四影峰」和「九海驿」帮着一起打听。”

  “是——”

  紫绡夫人又看向不远处因飞星离去而面带失望的红蜃,用眼神示意其跟着飞星,查查他的踪迹。

  红蜃兴致勃勃地出堂而去,令一旁的荇鹓有些羡慕。

  渌璃领命出了坊,乘上貌如黑豹,如雷光迅捷,背生漆黑双翼的仙兽飞霆狰,向西朝蓬莱仙岛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云端。

  紫绡夫人吮住烟嘴,这才慢悠悠地嘬吸一口。

  此处是朱颜坊,坊中的一切都逃不过她的掌心。

  “吸……呼~”

  一线缠绵的白雾从她那未闭合的朱唇间泄露出来,从唇角两侧缓缓向上飘扬,遮住了她的面容。

  烟云之后,那两只含着精光的凤目眯成了丝线。

  我乃青月阁舶主,我所钟意的物岂有不得手之理!

  ……

  “真对不住啊,把你带那儿去了——没被刁难吧?”银蛇说道。

  刚才内堂外正焦急等待的广刹与采华见飞星跟着银蛇出来后,便跟着一起下楼了。

  银蛇对此并不在意,只是稍稍看了两人一眼。

  先遭烟熏,后遇酒气,离了紫绡,此刻飞星只感觉空气都清新许多。

  “在下本是误入,好在坊主温婉平和,不曾为难。”

  “嘿——!”

  听他用温婉形容紫绡,银蛇闻言不禁笑出声来,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在广刹的脸上停留了一下。

  真是个美人……可惜修行资质平平。

  而且太小了,我还是喜欢大的。

  他暗叹一声,回过头去。

  广刹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敏锐地捕捉到了其眼底闪过的一丝遗憾,不知怎么的感觉有些生气。

  银蛇带着他们回到六十三层,此刻正在拍卖,廊中无客,皆在厢房里竞价。

  他径直走进深处某个有两个执事把守的房间,随意地抬手一指。

  两名执事见他到来,即刻恭敬行礼、开门,看得一旁的采华愣愣哑口。

  此人身份定然极高,也不知道飞星怎么认识的,广刹默默想着,瞥了一眼身旁的飞星。

  飞星神色平静,只是出堂后便垂着眼,似乎在为一些事情烦恼着。

  屋内装饰不多,正前方有面巨大的圆镜,大约有一人半高,周围镶着一圈枝叶状的宝石。四面墙砖皆由天辰的柳碧石铺就,入眼皆翠,亮丽非常。

  “哇——”

  银蛇眼睛一闭,皱起眉头低声嫌弃啐道:“早就跟她说了能不能换一换啊,搞那么晃眼……俗不俗啊,跟暴发户似的,真是的,什么眼光啊……”

  跟着一起进来的两名执事低头假装没听见。

  这对表姐弟间的事情可不是他们能掺和的。

  银蛇朝飞星勾了勾手指,飞星将太和回光鉴取出,他随即看向执事道:

  “喏,里头有禁制,你们自己处理,挑几个同等品阶的让他选一个,”

  一名执事赶忙伸出双手捧接过来,与身旁的同僚共同仔细品鉴一番,有些疑惑地对视一眼。

  这等品阶的法宝至于让银蛇大人亲自来一趟吗?

  他们也不敢问,想了想后看向飞星道:

  “不知客人想要何种类型的法宝?”

  飞星转头看向广刹。

  “防身的!”

  广刹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飞星有些惊讶,他觉得按广刹的性子,应该会让他选个进攻用的法宝。

  今日之前的广刹确实会秉持这样的想法。

  方才在堂中、在紫绡夫人面前体会到的无力与渺小感仍萦绕心间,她看向飞星,垂眸轻声道:

  “要能尽可能地保全你自己的……”

  采华面露惊色。

  飞星眼眸微动。

  他回头对执事平静道:

  “那就要防身的。麻烦二位了。”

  一名执事来到镜前,抬手凌空轻点,指尖前方的镜面忽然如湖面般泛起一圈涟漪,十道金光陆续闪烁着从涟漪中飘出,转瞬间十个地品法宝便围成一圈悬浮空中。

  因为飞星是银蛇带来的,所以这些法宝皆是地品丙阶的——比太和回光鉴要再高一小阶。

  两人给飞星一一讲解这些法宝的能力,飞星仔细听着,觉得每个都很厉害,每个都很好。

  他拿不定主意,目光来回扫视,忽然被一支玉如意吸引。

  那玉如意的如意头是个黑白二色的熊罴,他记得此兽在古书中所载名为貊,可吞金食铁,但性情温和。而且他亲眼见过——就在去年的冬池山庄外,作为她人的坐骑。

  恍惚间,那位相传是观音菩萨下凡的仙子的身姿容貌再度浮现在他眼前,他心中一热,深处隐约有抹欲望滋生,鬼使神差道:

  “就这个吧。”

  咯咯~

  体内的情花轻轻一笑,飞星赫然回过神来,赶忙将脑海中的记忆打乱,转头看向银蛇,拱手行礼道谢,又将之前他给予自己的天云叶拿了出来还给他。

  银蛇刚要收回,手伸到一半忽然停在空中。

  “送你了。”

  飞星犹豫道:“此叶是真人的信物吧?”

  “对。”

  银蛇伸了个懒腰,完全没有收回去的意思,随口道:

  “没事了吧?”

  “呃?嗯……”

  银蛇靠在窗旁,摆摆手淡笑道:“那以后有缘再会。”

  如意轻飘飘地落入飞星掌中,温润无比。

  他将这地品法宝与天云叶谨慎收好,三人一同出了厢房,采华忍不住凑上前来扯住他的袖子悄悄问道:

  “方才那位是什么来头?你怎么认识这般的大人物的?”

  “碰巧吧。”

  采华狐疑地皱起眉头,对飞星的含糊其辞不太满意。

  她还想追问,一条纤细手臂忽然伸进两人之间,如劈落的凌厉长剑般迅猛地擒住她的手腕。

  “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此众目之下,这般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采华回过头来,便见广刹面若寒霜地盯着她,赶忙挪开几步。

  广刹嗔怪地剜了一眼飞星,刚想说什么,行至楼梯口,便见一道鱼尾裙如浪花翻涌般下楼来。

  来者正是的红蜃。

  她接受紫绡的命令下来跟踪飞星,而飞星方才为了给广刹出气而隐瞒了彼此相识的身份,此刻四人中除了一头雾水的采华皆有些心虚。

  广刹眼神微凝,左手下意识地按在腰间的灵蛇剑柄上。

  飞星悄无声息地瞥了一眼她的动作,上前一步拱手道:

  “红蜃姑娘,你来得正好,在下有一事询问。”

  “噢?”红蜃借坡下驴道,“小女子自当知无不言!”

  飞星道:“在下初登宝坊,还不甚清楚各层作用,方才遇着这二位仙子正寻着售衣之处,便带她们来了这里,不想此处竟是拍卖之所,真是闹了笑话。惭愧惭愧。”

  他说着眼中露出几抹逼真的羞愧情绪,叫红蜃眼眸一亮。

  “好说好说!”

  她火热地盯着他的眼睛瞧了几息才不舍地转头看向广刹,又在见到广刹的容颜后感到有些自惭形秽。

  “二位是想买些什么衣裳?”

  “我们……”

  广刹嘴唇微动,显然没有飞星这样面不改色的撒谎能力,好在采华反应够快,接话道:

  “我们此番为宗门所购,要买的是南原雪蚕丝制的衣物,衣、裳、各类裈袴、绶带合两千套,再贴身衣物五千件,皆要女子所用的。”

  “皆要女子用的?好,那……”红蜃刚要答应,又想起自己的任务是跟踪飞星,探清他的去处,不禁转头看向他。

  飞星不知她在想什么,为了不让她起疑心,说道:

  “正好,我要也买几件衣裳作礼。”

  红蜃闻言一喜,开始为三人引路。

  一路上她都走在飞星身边,与他几乎抵着肩膀并行,不断与他说笑着,还时不时娇嗔着轻拍一下他的臂膀。

  如此场景自然让两人身后隔着几节楼梯跟着的广刹恼火十分,可她现在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默默忍受。

  “师姐,你……”

  采华转头看向广刹,只见她神色凶厉,凤眼里快要喷出火来,顿时闭上嘴,心惊胆战地躲远了几步。

  我、我又做错什么了?

  ……

  朱颜坊的第三十七至四十五楼是售卖各类杂物的地方,普通的日常用服饰便在其中的第四十二楼。

  厅堂里极为敞亮,几扇雕花槅扇门全部卸下,阳光放肆入内,在淡金色的地砖上勾勒出细密的光栅。

  墙边层层杉木架上依次悬挂着青赤黄白黑等绫罗,各类襦袄袍衫、裙褂褙子、直裰披帛,以及冠巾幞头、簪钗钿皆清楚分明。

  除此之外还有童子衫裙、虎头帽等孩童所用的衣物,不可谓不齐全。

  红蜃带着三人步入楼中,轻风飘过,檐角玉玲叮咚轻响。

  此处执事只有两人,侍女倒是不少,不过她们的衣装较为朴素,显然与楼上的荇鹓等人不是一个级别。

  中梁下悬着几盏缓缓转动的走马灯,光芒照亮灯面上的图案后映在一旁的墙上,金黄一片宛如流霞。

  墙边站着名身穿鹅黄襦裙的温婉妇人,打扮比其他侍女要高档许多,看着似乎是这里的掌事之人。

  她听到铃响,转头见了红蜃,立马款步走来,笑着与其寒暄起来,似乎关系不错。

  采华来到飞星身边轻声道:

  “没忘记要帮述白给师姐买礼物吧。”

  飞星点点头,他刚才之所以谎称她们在寻购衣之处,就是因为想顺便来这里把这事办了。

  采华朝他竖了竖大拇指:“那交给你了。”

  说完,她便去与红蜃她们谈论起所购衣物的类型。之前她说要帮宗门买衣裳的事情都是真的,灵宿剑派的真人们常穿的白衣与亵衣都是剑派每年在青月阁宝船等地方买来免费发放的,玉霜、广刹几乎只穿这些,而与之相反,不爱穿那么素的如虹芸,她那些华丽的衣裳皆是自掏腰包去外头买的。

  全交给我?

  这……

  也行,反正也是穿给我看的。

  飞星暗自点头,开始在堂中转悠起来。布料什么的他不了解,所以只能去寻些成品的衣裳观察起来。

  广刹趁着采华与红蜃她们交谈,来到飞星身边,见他正盯着一件绛紫缂丝氅衣,问道:

  “你真要买来送人?”

  飞星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瞟了一眼远处的红蜃,确认她没看着这里。

  “嗯,我想买一件合适的赠予丹枫真人……这么久了我也没送她些礼物。”

  面前的紫地缂丝上绣着八宝纹,下摆缀着金色的镶边卍字,飞星打量着问道:

  “真人觉得这类型适合丹枫真人吗?”

  广刹说道:“师姐她气质中正温和,身形丰腴袅娜,乃是天仙风华,穿什么都适合。”

  这衣裳……

  飞星试着在脑内幻想起它穿在丹枫身上的模样,可不知是不是看了太多她片缕不着的模样,一时竟有些想不出来。

  广刹瞧了瞧,略微歪着脑袋思索片刻,又说道:“是不是有些太庄重了?”

  “好像是有些。”

  飞星看向一件大红缎氅衣,赤红缎面上织着银色鹤羽纹,立领前镶祖母绿扣,下摆绣一圈孔雀羽的纹样。

  “真人觉得这件如何?”

  广刹打量片刻,说道:“你不觉得太艳了吗?又不是给虹芸师姐买。”

  于是飞星又将视线转向一件月白素绒曲裾,白绒料袍子上仅袖口绣着只灰色梅鹤,以银线勾边,给人以清寂中暗藏风骨的感觉。

  他刚要开口,广刹便先一步说道:

  “像孝服。”

  她皱眉看向飞星道:“你要送礼就认真些选……算了,还是我来吧。”

  真人方才不是还说穿什么都合适吗?

  飞星哑口无言,看着广刹开始认真地四处挑选起来,暗自摇头,百无聊赖地四处看去。

  斜右方的上头,一件樱草色绣球花罗披风映入他的眼帘,罗衣上绣着簇簇淡紫绣球,领口系带缀一串琉璃珠子,如枝头新蕊初绽,整体看着颇为可爱灵秀。

  比起丹枫,飞星的脑海中很快浮现出另一道极适合这披风的身影。

  想着她此刻正苦苦闭关的模样,飞星轻笑一声,又看向一件黛蓝海水江崖纹比甲。那无袖的比甲上绣着白浪打礁纹,一束绛丝绦垂在腰间,风雅中不失利落之感。

  感觉像青尘真人会……

  不好,自己怎么又想起她了——

  飞星甩了甩脑袋,赫然发现自己的下体隐有勃起之势。

  与此同时,广刹的目光正在一件藕荷色蝶恋花纹坎肩与月白纱罗褙子间流转。

  前者的琵琶襟下扣嵌着珍珠,衣缘锁这兰草花边,她想着若是搭配一条月华裙便尤显纤腰了。

  后者那素白罗衣上绣着银线折枝梅,右肩胸口垂着条青玉压襟,如初芽覆雪,一看便能联想到冬日外出赴宴的场景。

  “你过来瞧瞧,这两件皆极好。”

  飞星来到角落里一处屏风后的广刹身旁,看了看她所说的两件衣裳。

  “是都极好——真人喜欢哪件?”

  广刹闻言抬起头来,指了指右边那件月白纱罗褙子。

  “我是更钟意这件。不过师姐喜好便不知道了。”

  飞星道:“那便两件都买了吧。”

  “啊?”

  “怎么,这些衣裳很贵吗?”

  “这倒不是。”

  广刹转头看着他,见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红蜃身上了。

  还说要帮师姐选衣裳呢!

  她不悦地嗔道:

  “那种女子便这般吸引你吗?”

  飞星平静说道:“我猜她应该是那位坊主派来跟踪我的。”

  广刹闻言神色一变,低声道:

  “那怎么办?”

  “嗯……”飞星想了想,说道,“晚些回去的时候我去找个远些的零屿待几日。”

  广刹神色古怪地瞧着他。

  飞星问道:“怎么了?”

  “我感觉……”她说着,又摇了摇头,“没什么……说来你与方才那位白发的真人是如何认识的?他是什么身份,看着地位可不低啊。”

  飞星道:“具体身份其实我也不知道。”

  天下确实有很多凑巧,但飞星与银蛇的结识并不是巧合,而是他的有意为之。

  “此前我途径六楼,察觉一道略微特别的气息,便好奇靠近查看,发现了他,他当时看着是个普通执事,散发出来的气息也只是个普通的化神境,可体内仙气分明精纯无比,远超其他执事,我当时便想着此人身份定然极其特殊。”

  之后飞燕谷百剑真人那遭事上,他出声提醒并非下意识,而是想引人注意——不是引百剑真人,而是引银蛇注意。

  他也确实成功了。

  广刹听完眯了眯眼睛。

  她确定飞星真的变了,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变化,现在的他看起来还是谦谦君子的温文尔雅,但与两年前的天真坦然显然已相去甚远了。

  是好事吗?

  尽管以前她觉得飞星要更有城府些才好,可现在她却不确定了。

  此刻飞星正在默默平复欲望。

  又是妙洛仙子,又是青尘真人,我怎么会……不,肯定是魔花影响我了!

  他默默告诉自己,自己的三名爱侣皆是绝代风华之容,冰清玉洁之躯,且心性纯良,不逊她们。

  他暗自点头,转头看向广刹。

  广刹正想着,算了,有城府总也比那时候呆头呆脑的强,只要我与师姐们一直陪伴、引导他,让他不勿入歧途就好。

  她暗自点头,忽然察觉到飞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中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她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看向周围,见无人看着这里,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这般直勾地盯着我,也不怕叫别人发现了!

  她暗啐着,心头的恼意中却渗出几丝难言的喜悦来。

  “这两件就都买了吧。”

  她说着便要走开再瞧几件衣裳,飞星却忽然来到她身后,伸手揽住她的纤纤蛇腰。

  她正欲挣扎,耳后便传来飞星的温热鼻息,她只感觉头皮发麻,腰间一软,不由微微后仰,臀瓣上随即感受到一根温热的硬物。

  他要干什么?在这里?!

  广刹心头一慌,便要出声。

  “你——!”

  话刚出口,她的下颌便被飞星的手指捏住,转了九十度,两片柔软的嘴唇覆上她的小嘴,一条湿润而有力的舌头不由分说地侵入她的口中,将她后续的话语皆转化作了唇舌纠缠的“嗞啾”吮吸声。

  害怕被发现的紧张惊慌与口中那令人难以抗拒的温软绵密交织在她心头。

  他、他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在这种地方——!

  还好这里没人看着……所以,只是一个吻的话……

  她心惊肉跳的同时,眼神却逐渐迷离起来。

  “嗞~……嗯~哼~啾……啵~嗯~”

  正享受着广刹软唇香舌的飞星眉头一挑。

  广刹真人似乎比以前软多了,是因为已有夫妻之实的缘故吗?

  他的手掌在她腰间不断抚弄,指尖勾勒着紧致小腹上肌肉线条,逐渐向下,来到她的两腿之间。

  当飞星的指尖隔着布料触碰到广刹那正在充血的阴核时,一阵刺激的快感瞬间令她的眼神清明了不少。

  她瞪大了眼睛,挣扎道:

  “不行、不行!”

  两人的唇齿分离,一道晶莹的唾丝从他们的舌尖间垂落,断开,挂在广刹的嘴角。

  飞星在背后搂着广刹,温柔耳语道:

  “之前真人可是那般主动,怎么今日却不行了?”

  “那、那天是……”广刹咬了咬唇,面色似火燎般说道,“是我昏了头!”

  “那今日再昏一次又如何呢?”

  “不行!”广刹夹紧双腿,还用双手护住胯下,压低了声音羞怒道,“你想干什么!这周围可这么多人呢!”

  “现在又没人看着我们。”

  飞星说着,双手向上来到她的胸口,各自落在那两座刚好一手可掌的小丘上,轻轻揉弄起来。

  “嗯~不、不要~!”

  强硬中夹着几丝娇媚的反抗声从广刹的嘴角溜出,飞星伸颈将唇印在她那柔嫩的脸颊上,一点一点回到她的双唇,两手则稍稍向下,用手掌边缘捧住她的下乳,拇指、食指与中指则共同捏住那两颗微微发硬的肉粒,轻轻揉搓起来。

  “嗯~~~”

  广刹紧抿的双唇被飞星的舌尖撬开,压抑在喉咙里的喘息难以控制地溢出了一些,两颗乳首处传来阵阵前阵子刚刚体会过的快感,一抹熟悉的热胀感正从她的小腹深处诞生,于是她的下半身迅速发软,两只膝盖率先颤抖起来。

  飞星瞅准时机,左手熟练地迅速伸进广刹的裙中,用中指钻进亵裤的缝隙,精准无误地滑入她的两腿间,落在那寸柔软的肉缝口,前后摩擦滑动起来。

  “唔——!”

  广刹重新用力夹紧双腿,可此刻为时已晚,反倒使得飞星的手指与她的阴穴接触更紧,给她带来更加强烈的快感。

  一抹粘稠的湿润迅速从那花心中渗出,与滑嫩的穴肉、腿肉一齐包裹住飞星的手指。

  “吸——呼——”

  飞星的呼吸越来越沉重,缓缓转动怀中的广刹,让她面朝自己。

  他看着面前正与自己深吻的广刹那紧张、羞耻又情动的神情,心中忽然涌现出一抹极强的占有欲与征服欲,在片刻的挣扎后,他揽住广刹的腰肢将她抱举起来。

  双足离开地面,裙摆的前方被掀起后一阵布料撕扯声响起,随后下体便感受到一丝清凉,广刹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一条胯下部分被浸湿的亵裤缓缓落在地上,温热的硬物抵住了广刹那极为细窄的粉嫩穴缝。

  “飞星!不要……!”

  广刹惊慌地挣扎起来,可话未说完,飞星便猛地上挺了腰身。

  坚硬的龙根如银枪般刺入花心,瞬间齐根没入!

  “哈——!”

  一抹剧烈的快感如海啸般从她足下直冲头皮,广刹张大了樱唇,瞪大双眼,倒吸一口气,难以控制地伸直了双腿,足趾战栗着舒张开来。

  “你、你——!”

  她浑身颤抖,惊恐而羞怒地瞪着飞星,却不敢有大动作,更不敢提高声音。

  “抱歉,真人,我忍不住了……”

  飞星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抚着她的后颈,将她抱在会中,低头轻咬着她的一侧耳廓,下身缓缓挺动抽插起来。

  柔软嫩滑的穴肉严丝合缝地裹住他的阳物,紧紧绞咬不放,每一寸的移动都会来一阵令人战栗的快感挑动两人的神经。

  “……”

  “……”

  “……噢~~”

  周边,几名侍女在帮别的客人介绍衣物的布料、来源。

  远处,采华正使劲浑身解数与朱颜坊砍价。

  堂中略显嘈杂,所以在这一刻,无人注意到在堂中某处屏风后的死角,一对男女正肉欲纠缠。

  那女子正如石拒(大章鱼)般挂在男子身上,凤目闭起,柳眉紧锁,嘴里死死咬着男子肩上的布料,仿佛被强迫一般,可她那修长的双腿却用力夹着男子的腰身,不停地帮助男子将其阳物往自己的体内深处刺去。

  垂下的裙摆中,粘稠的水液如勤劳的汗水般不断落下。

  第一百二十四章

  楼中客人大约在二十个上下,大半数是女子——其实进出的客人中总体是男子居多的,但他们买了东西就走了,而许多女子却要在里里外外走走停停,四处观赏许久,哪怕最后什么都不买。

  周围窸窸窣窣的交谈声掩盖住了某处角落那一抹极力压抑的喘息。

  在那金燕还巢的屏风后,乳白色的粘液如零星碎雨般滴答落地,在被撕落的亵裤旁渐渐汇聚成一方小小的水滩。

  滴答——

  两片蝶翼似的粉嫩肉唇包裹着一根微微上翘的粗挺龙根,随着身躯被怀抱自己的爱侣不断顶起,广刹那含霜覆雪的脸颊上不断泛起胭脂色的波澜。

  淡唇渐生血色,抿作朱红一撇。

  她时刻关注周围的动静,任何脚步的挪动都能让她心惊肉跳,生怕有人在这时过来。

  敏感的心弦在紧张、慌恐以及越来越汹涌的快感的共同撩拨下变得混乱不已,正如风雨骤入寒潭,满池冷月惊乱。

  只见她那漆黑纤长的睫毛随着眼皮张垂不定,玉雕似的鼻梁上渐渐浮现出一层晶莹的薄汗。

  飞星低头来到她的耳边轻咬起那月轮似的耳廓。

  敏感的耳朵承受着热息的喷吐,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颈,咬着飞星肩上衣裳的小口渐渐松开,半眯着凤眼仰起头来,眸子在沉沦与清醒间轮转不定。

  啊~这感觉……下面被他一直这样的话……我要……

  动情的身躯在欢愉中不时战栗,阴穴如灵巧的口腔般频频收缩、吮咬着阳根,便见广刹的眉头随着腰肢一同抽扭起来,很快便开口低声道:

  “慢——!嗯……慢些、慢些!”

  舔舐着她的耳垂的飞星调笑道:“慢些?真人是想享受久一些?”

  广刹闻言咬了咬牙,羞怒地瞪着他,却没有开口。

  “真人不要不理我嘛。”

  飞星说着加大了腰间的动作幅度,将阳根几乎抽出她的阴穴,下一刻再尽数刺入。

  强烈的快感顿时令广刹的瞳孔扩散,失神了一瞬。

  “嘶——!”

  飞星问道:“真人不喜欢?”

  “唔……不、不喜欢……!”

  “真的?”

  飞星抽插的速度也跟着加快,广刹拼尽全力死死压抑住的呻吟,再难说出半个字来,十指不自觉地扣紧住他那从外形上难以看出的壮实肩背,两臂用力如同要与他融为一体般紧抱住他。

  裙摆之下,那两只柔软丰翘的臀瓣随着飞星有力的肆意揉捏而不断变形,很快她的身体便体会到一股明显的悬置与失控感,有什么东西即将到来的强烈预感随之产生。

  呜……我怎么能在这种地方——!

  就在这时,几道银铃似的笑声携着脚步声在屏风后方的几米外响起,令她的心眼瞬间提到嗓子口,眼眸猛地睁圆,双手攥住飞星胸口的衣裳慌忙道:“快——有人过来了!快拔出来!”

  她挣扎着扭动起来,飞星却一只手轻轻捏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最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

  “嘘——真人可要忍住啊。”

  广刹眨了眨眼,直到飞星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继续抽插起来,速度与力道不降反增,她才反应过来,双手攥成拳头像拨浪鼓似的不断敲打着他的背,又不敢也不舍得用力。

  “快停下,要被发现的!”她尖声央求道,“至少等他们走远……唔~啊——”

  飞星用他那不知何为强大到特殊的仙识静静注视着周围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他知晓此刻正有几名身形娇小的年轻少女在十米外嬉闹着,但跟他们所在的位置间隔了好几层多宝柜,且没有往这里靠近的迹象,却故意不告诉广刹。

  广刹那饱满的蜜臀在他持续的抽插中随着腰肢的拱起越抬越高,在某个节点后身子迅速绷紧了。

  夹杂着摩擦粘液声的下流的肉体撞击声在她耳边轻轻回响,令她不自觉地想着这么大的声音肯定会被听到,可她却已无力反抗,只感觉体内的血液正迅速聚集向头部。

  不行了不行了,忍不住了~我要忍不住……要去了要去了要去啦——!

  去……唔——!

  “呃唔……呃、呃、唔嗯~~”

  难以抹消的断续低吟携着香甜的口涎一起从她的唇间淌落,她那细剑般的上身在僵直片刻后宛如长蛇般扭动起来,夹在飞星腰间微微发红的膝盖止不住地颤抖,呼吸也随着娇躯的痉挛开始抽搐。广刹那勃起的阴核与两侧同样充血的肉唇跟着阴穴的收缩一起有节奏地抽动,两人下体的交界处涌出的爱液由细雨变作山泉,不断淌落在地上,扩张着那滩爱液的范围……

  几息之后,那几名少女已然远去,广刹身子一软,垂首靠在飞星胸口无力地喘息起来。

  “呼……呼……”

  ……

  “近年来寒原可不太平,那「沉霜海」周遭一片的冰雪蚕几年里少了一半哩。”

  采华道:“那我若再加五百件褙子呢?”

  “直白讲,我们也没想着靠这赚多少,可也不能做亏本的买卖吧。”

  “是呀,客人你这张口就削一半的价钱谁点得下头呀。”红蜃无奈说着,转头看向那角落里的屏风。

  光是瞧着他便让她高兴,可若是他从她的眼中消失了,又让她难以言喻地焦急与失落起来。

  这感觉还是她生来头一回。

  有些甜,有些苦,有些酸,像句说不出口的诗,像个令人沉迷的小游戏,叫人欲罢不能。

  在与飞星近距离接触过的女子中,红蜃自然不是第一个有这种感觉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落花有意,流水虽非无情,却不肆意流淌,只奔向更高处的高岭之花。

  此刻的屏风后面,飞星搂着广刹轻声道:“真人心口不一呀。”

  广刹闻言抬头看着飞星脸上那半张面具后带着笑意的眼神,眼眸逐渐清明起来,顿时羞愤道:“你胆子也太大了!”

  我竟然在这种地方……

  就像当初的玉霜与丹枫一样,广刹也对自己刚刚的行径震惊不已。

  愉悦的情潮仍在她的体内回荡,她眼底的水雾尚未褪去,心中也仍存后怕,一想到若是刚才自己的模样被旁人瞧见便如堕冰窖般心颤不已,恼火地在飞星的肩上拍打几下。

  “哎呀,真人还精神呢!”飞星轻吻她的额间,轻声道,“方才真人高潮的声音真是可爱极了。”

  关于这方面的直白夸奖令广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度变得通红,她嘴唇跟着眼眸一同颤动几下,羞臊难耐道:“胡说什么,哪里可爱了!那么不知礼数的……淫荡声音……”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她强行用力挤出来的,她瞪着飞星,还想向他发泄不满,可飞星却继续挺动起了腰身,

  广刹真人第一次就倒反天罡地骑在他身上,为了不让她以后养成习惯,得趁早叫她领会一下自己的本事。

  “唔——!”

  刚刚软下身子再度颤抖起来,广刹慌忙颤声道:“等下!我刚刚才……!”

  飞星却不放过她,吻住她的嘴唇将她的话语堵在二人交织缠绕的唇舌间。

  刚刚经历高潮,广刹的身子正是敏感至极的时分,又遭到飞星这般猛攻,下身顿时毫无规律扭动起来,一时间爱液四溢。

  “唔~嗯——!”

  刺激太强了……受不了了……啊~啊~我要……受不了啦!

  广刹的双腿再无力夹住飞星的腰,垂落下来,悬在地面上不时胡乱踢蹬几下。

  飞星吮吸着她那宛如上岸蚌肉般任人宰割的香舌,挺翘的龙头轻易挤开她花心最深处的嫩肉,持续碰压着那娇嫩的宫颈,令广刹的凤眸逐渐上抬着翻出眼白来,额上原本紧竖的黑发已然垂下几道携着香汗的微湿发丝,她上身的衣裳早已凌乱,在被飞星刻意扒开后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脯。

  卷起她的甜津吞下,飞星吮吸着她的双唇轻声问道:

  “真人舒服吗?”

  “唔唔……”

  明明只是第二次的真正交合,广刹却感觉自己的身子已经适应了那异物感,在甘美快感的支配下,甚至在恍惚间产生了一种下面就该被他塞满的错觉。

  “嗯?真人说什么?”

  几点晶莹的汗水从纤瘦的腰腹上缓缓滑落,她肚脐下方的位置随着龙根的每次深入而微微鼓起着。

  “舒~哈……哈……唔~”

  快感先于羞耻包围住她的意识,广刹只感觉大脑都成了一团浆糊,下意识地喃喃道:

  “舒服……好硬,撞来撞去的……好舒唔嗯嗯~”

  她张大了嘴巴,伸出沾满了口涎的灵动软舌,身子又像刚才一样开始扭动起来,显然是又要高潮了。

  飞星深吸一口气,一股强有力的喷射欲也在丹田下催促着他。

  “真人,我要射了。”

  “唔~嗯嗯~”广刹不知是有意识地应承还是无意识地哼唧着,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颈边。

  飞星紧抓着她的蜜臀与后颈,猛地抽插几下,下身用力挺进她的蜜穴深处,松开紧锁的精关。

  精洪乍泄,源源不断地灌入广刹体内。

  快感来临的同时,去年与广刹一同在外游历的记忆同时袭来,他想起自己在金榕岛的紫薇山下与广刹一同生活的那些日子,在那岩洞中的无数个夜里,他都将对广刹的情欲深深压抑在心底,无数次用理智警告自己。

  此刻他低头凝视广刹那在失神中因身心的愉悦而扬起的嘴角,将记忆中她那最初的冷厉凶悍模样与现在这几近崩坏的神情重叠在一起,心中涌现出一股莫大的满足感。

  忽然,飞星的余光扫到了不远处的铜镜。

  他转头看去,看着镜子中那张鹰眸散发精光,笑容放肆的自己的俊美容颜。

  这是他从未在自己脸上见过的表情,呆滞一瞬后,他赶忙收敛了神情,回过头来整理起广刹的身躯与服饰。

  渐软的阴茎从广刹那不舍自己离开而仍在紧缠着的蜜穴中拔出,她的爱液与他的精液混杂在一起,顺着她的大腿内侧不断滑落,打湿了她那玉笋似的足趾。

  我怎么会对广刹真人……

  再怎么说第二次就这样做,对她来说也玩得太大了,况且我刚才怎么会没忍住呢?!

  魔花……对,一定是魔花!

  我是被它影响了……我是被它影响了!

  飞星不断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在灵宿的南夭剑式中,衍生附带了一种用剑气完美消解污渍的方式,相传是当年某位灵宿的前辈去大陆斩杀魔修时忘了带备用的衣物后为了去除血渍自创的小技巧,回来后顺手记在了南夭剑经中。

  灵宿四大剑经中类似的衍生技巧还有不少,但对后世的弟子们来说大多没什么学习的必要,也就只有像广刹这般一丝不苟之人会认真地全部学下。

  此刻她被飞星用仙气托着,下身的袴裙鞋袜早在方才的云雨中被褪下,一双赤裸的莲足无力地悬在地面上方,白里透红的足背隐透青筋,乳白色的爱液顺着两条大腿内侧的雪腻肌肤滑下,流经凝脂般的小腿肚儿,淌过羊脂似的纤柔脚踝,从那圆润饱满仿佛粉珠的微翘莲趾尖儿滴落下来。

  随着江潮般的快感逐渐远去,清明的高光在广刹的凤眸里重新亮起,她赶忙用指尖操控着缕缕剑气如游蛇交缠般围绕在二人身边,将残留在他们体表、衣物以及地面上的那些鱼水之欢的余痕尽数消解。

  眨眼间广刹便已穿戴整齐,她缓缓深呼吸,手掌落在自己的小腹上,感知着在里头流淌的元精,莫名体会到一抹安心感。

  轻轻的谈笑声不时在四处响起,她回过神来,脑海中浮现出方才的情景,紧张与羞耻再度萦绕心头,令她的手掌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颊上生红,她心头忿忿,回过头来,正欲开口,忽见飞星眼中忧虑流转,眉间郁烦起伏,一张天人之颜上笼罩着雨恨云愁,竟叫她胸口又泛起丝丝怜爱,生出一种想把他抱在怀里安慰的冲动。

  不过广刹毕竟不是丹枫,她忍住了没有抱上去,但还是忍不住担心疑惑地询问道:

  “怎么了?你之前在那坊主堂中时是不是就有心事?”

  飞星闻言沉默下来。

  自己那魔花安宁许久,今日自己才知道它已有了器灵,还会言语,有自我思想,着实是件不得不让人担忧的事情,而且是大事。

  他看向广刹,只见广刹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

  嘴唇微动,在闭合后两边的嘴角随之扬起,飞星浅笑道:

  “真人勿忧,方才我是担心被那坊主识破,如今脱困便好了。不过我方才实在是冲动了,竟在这里……抱歉。”

  广刹闻言,一对血色未褪的樱唇歙动几下,本来还想嗔斥他几句,可他这先行道歉顿叫她残余的忿忿消散了大半。

  她背过身去,沉默片刻后,轻声道:

  “男女诸事我过去并无兴趣,自然也不精通,各方面都不甚了解……你、你日后行事前先知会我一声,让我也好先有个准备。至于其他事情……你不愿说,我便不问,若有事要我帮忙,便告诉我,我自会全力去做。”

  她背对着飞星,双手握在腹前,青葱玉指相互交缠打转,往日笔直利剑似的背影此刻却如湖畔嫩柳般柔美十分,柳腰纤纤,玉肩莹莹,几点珠汗仍缀在雪白的后颈上。

  飞星看着她的背影,眼眸微垂,说道:

  “真人不生气吗?”

  “你自有你的顾虑,强行探究你心底之事指不定适得其反不是?”

  广刹顿了顿,音调突然奇怪地变化起来:

  “而且……所谓贤、贤内助便是如此吧?不过我尚未做好为人妇的准备,还需准备一段时间……”

  飞星愣了愣,看着她血红的耳垂,心中顿时情潮翻涌,只想将她搂入怀中肆无忌惮地爱抚。

  他踏出半步,立马回过神来。

  不行……魔花在影响我,要克制住——

  听到背后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广刹回过头来。

  “嗯,好。”

  飞星深呼吸几下,睁开眼睛,点头微笑,随即便转头看向一旁各式各样的衣裳,装模作样地品鉴起来。

  广刹疑惑地眨眨眼,不过也没有多想,唤来了不远处的侍女。

  飞星执意由自己买下她看中的那两件衣裳,广刹想着他这次得了个地品的法宝防身,也不需再买什么玄品法宝了,便任由他了。

  料子普通的两件衣裳却价值一颗紫金玉,付了款后,广刹思前想后还是问道:

  “你不给玉霜师姐也买些礼物吗?”

  “唔……”

  飞星沉吟片刻道:

  “玉霜真人应该不喜欢这些吧。”

  广刹眨眼想了想,默默点头。

  丹枫师姐脾气极好,收到礼物确实很可能就被飞星哄好了。

  玉霜师姐便不一样,她本就视身外之物如无物,若生气了,那送礼是无用的,若不生气,那送礼也是多此一举。

  说来还是因为自己没忍住,偷偷将飞星给……气得玉霜师姐一言不发地回岛去了。

  “嗯,你说的不错。”

  广刹垂眸道:“之后我会亲自去向玉霜师姐赔罪。”

  “我与真人一起去。”

  广刹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

  ……

  在飞星离去之后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紫绡夫人声称自己醉倦了。

  宾客们识趣地陆续离开,纷纷猜测着自己是否在紫绡夫人心中留下了印象。

  他们自然不满足于一次成功的会见,在这艘云海沧艎返回蓬莱仙岛之前,他们会一直住在贵客层,等待着紫绡夫人心情好转的下一次下楼。

  宋未羊来到外堂,走到那座等人高的侍女木雕前,望着窗外的流云。

  他那两名娇美的美人立马一左一右扑到她怀里,一人轻抚起他的胸口,另一人揉开了他微皱的眉头,柔声道:

  “宋郎何忧之有?此番献礼不是甚得坊主心意吗?”

  “我本来也是自信的,不过……”

  宋未羊眯起一双细长的眼睛。

  这是,刘知义也带着他的侍女走了过来,低声道:

  “坊主并非因酒而醉啊。”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方才都察觉到了紫绡夫人对那名戴面具的散修的重视,在其离去后过了这么点时间便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宋未羊笃定道:“在楼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刘知义说道:“我只能想到是那人身份特殊。”

  “不好说。”宋未羊说道,“不过这可能性确实很大,可若真是那些顶尖宗门的嫡传……是联合青月阁之意?”

  “谁要联合青月阁?”

  略显懒散的声音响起,两人立马转头看见,只见那侍女木雕所在的位置站着方才那名将飞星带走的白发青年,而木雕已不翼而飞。

  “你何时……”

  宋未羊瞪大了眼睛。

  “何时?噢,我一直在这啊,你方才走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要与我说话呢。”银蛇呵呵笑道,扫了一眼宋未羊怀中的二女。

  “姐妹?”

  他说着看向宋未羊随口道:“是你的侍妾?还是仆从?”

  银蛇的打量令二女感觉如同被什么冰冷的妖兽审视着一般,顿时感到心头一凉,不知他是如何知晓她们之间的血缘关系的,看向银蛇的眼中纷纷流露出惊恐之色。

  注意到她们的神色变化,宋未羊挺身拦到二女身前,认真道:

  “她们是在下的青梅竹马,如今皆是在下的夫人。”

  “带着夫人来见朱颜坊坊主?”

  银蛇眉头一挑,眼里流露出几丝笑意,又看向一旁的刘知义和他的侍女。

  刘知义刚要开口,他的侍女便先一步拦在他身前拱手行礼道:

  “我主人是洪光山武玄堂堂主,不知真人仙名。”

  银蛇对刘知义道:“这总不是你夫人吧。”

  “不是。”刘知义顿了顿,道:“至少现在还不是。”

  侍女闻言愕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刘知义神色如常,说道:“真人所关注之处甚是别具一格啊。”

  “只是想对比一下——没事了,你们继续聊吧。”

  银蛇说完便摆手离开,没有给他们留下名号,径直朝内堂走去。

  目送他进入内堂后,宋未羊与刘知义这才松了口气。

  青月阁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不知这位是什么身份,宋未羊暗想着,说道:

  “我欲于此再长住一阵子,刘兄之后如何打算?”

  刘知义道:“我去年造访青莲仙门时,有幸遇见怀世庵的几位师太,从她们口中得知这附近一片之后会有座古仙洞府现世,想来最近这阵子坊主也不会再下来了,我打算在附近游历一番,顺便打听打听踪迹。”

  “如此今日时候尚早,可否小酌一番,让我为刘兄送行。”

  “也好,请。”

  “……”

  ……

  顶层,紫绡夫人正在中堂内毫无坐相地躺坐在座椅上,两条赤足一条伸直了搭在地上,另一只踩在椅子上,斜着身子,香肩半露,丰乳微敞,仰头吞吐着烟云。

  荇鹓走了进来,低头道:

  “夫人,东西都清点好了。”

  “嗯~等红蜃回来让她来见我。”

  “是。”

  荇鹓应声转过身去,赫然见到银蛇站在她身后,吓得惊叫了一声。

  “呀~!银、银蛇大人!”

  银蛇揶揄道:“威风凛凛的荇鹓大人胆子竟这么小?”

  荇鹓闻言不禁一臊。

  银蛇打了个哈欠,随口道:“你方才那惊叫的声音比你平时的语气可爱多了,你若以后都用那声音说话,肯定就没人叫你母夜叉了。”

  荇鹓低着头,咬牙想着,是哪个不要命的敢这么叫自己。

  紫绡说道:

  “好了,你去吧。”

  荇鹓逃跑似的赶忙退出屋子。

  银蛇挠挠头道:“有这么嫌弃我吗?”

  “别废话了,你来干嘛的?”紫绡皱着眉头说道。

  “我倒想问问你要干嘛,派红蜃跟着人家,怎么,你也看上那人了?”

  “胡、胡说什么呢!”紫绡坐直了身子反驳道。

  很显然,她误解了银蛇口中那“看上”的含义。

  尽管她跟银蛇之间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但在这种事情上她确实羞于承认——光是想想银蛇知晓此事后会用如何的神态语气戏谑于她,她便恨得咬牙切齿。

  “我是……我是觉得他有些特殊,这才让红蜃去查一查!”

  “哦?”银蛇惊讶道,“你竟然能看出他与众不同?”

  老娘又不瞎!

  紫绡昂首道:“那是当然!别以为他戴着面具我便看不出来了!”

  银蛇眨眨眼。

  面具?噢,好像是戴着,自己光用天灵眼观察他的其他部分了,没怎么看他的脸。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你送来……送来试探我的呢。”

  “试探你?”银蛇摇头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吃饱饭没事干啊。”

  紫绡怒道:“谁吃饱饭没事干,那是你吧,!”

  “我很多年不吃东西了。”银蛇无视了她愈加愤怒的神态,说道,“让红蜃回来吧,我之前就大致查了下,他确实是散修,不曾拜入门派,目前很可能待在这附近的一片仙域里活动,可能跟某些杂七杂八的不入流小宗门有联系吧。”

  为了逍遥海的稳定,那些顶尖宗门一直明里暗里地警示,不让一个仙域内的大势力向其他仙域扩张——璇玑宫也是趁着天霜教封山,镜花宗隐世,才敢偷偷摸摸地转移阵地。

  百年下来九大仙域内部的势力虽然一直有变动,但纵览全局的话是变化不大的。

  在蓬莱这极西的初始之地变化就更小,除了蓬莱仙岛,其他地方如同未经开化的蛮荒之地,只有些臭鱼烂虾挤在池塘里蹦跶,别说鲨鱼了,就连如今只有一名神通境的、放在整片逍遥海里仅能当得上二流末尾的冬池山庄都仍能称霸一方。

  紫绡闻言心中想着,也是多亏了东皇仙门、青莲仙门这些顶尖大宗门的规定,加上蓬莱整体闭塞弱小,否则如飞星这般模样的,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抢走了。

  “不过……”

  银蛇顿了顿,缓缓道:

  “去年梅仙会上,相传有人在玄阳子画的心河试炼上,看见郑怀恩与一名貌若真仙的男子同行,根据在会中与那人交谈过的几名散修所述,那人的名字也叫飞星。不知是否与此人是否只是同名。”

  貌若真仙?!那还用想!

  “哼哼~”

  银蛇闻声看了过去,只见她正用带着优越感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感觉令他十分异样,因为以往只有自己这样看她的情况。

  郑怀恩,都跟渊海剑派扯上关系了啊……

  紫绡视线一垂,嘴角随之扬起。

  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果然不凡!

  “说起来我之前看了下面的水烧玉,怎么烧这么慢?你打算准备在这里待多久?”

  紫绡闻哼一声。

  银蛇敏锐地注意其中有秘密,问道:“是什么事?”

  紫绡瞥了他一眼,轻轻一叹道:

  “哎呀,算了,今天我心情好,告诉你也无妨。过两三年这附近应该有座上古仙府遗迹面世……”

  银蛇打断她道:“一座古仙府,顶多就两三个破烂天品,有什么稀罕的?”

  “啧,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好好好,你说。”

  “阁主令我在此停留,自然不是为了那仙府里的宝贝。”她话锋一转,面色认真地轻声道:“此事与天霜教有关。”

  银蛇闻言眼眸微凝,说道:“是十一年前那事?”

  在他的语气中,紫绡听到了几丝对在他身上极难感知到的兴奋情绪,不禁嗤笑道:

  “哼,果然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啊~”

  “总比你这样的半老徐娘好。”

  “你这臭小子再说一遍——!!!”

  ……

  在朱颜坊购得物品后,飞星三人便踏上了归途。

  紫绡没有下令让红蜃回来,察觉到她在后方跟着自己的飞星便如他先前所说,在船上时便与广刹、采华分开,待到第二天上午才离开云海沧艎,飞了千余里后,落在某座无人的仙岛上。

  白杨林中,枝叶青翠,飞星想起书上记载,用指尖划开了一棵树的树皮,晶莹的白杨树汁缓缓淌出,他接了一点细细品味起来,树汁入口,如山泉般清新微甜,带着一点草木的芬芳与干涩,没什么特别之处。

  几里之外,红蜃正躲在云端注视着他。

  那就在这里待几天吧,顺便——

  飞星盘腿坐下,仙识落入识海中。

  一朵血色娇花正躺在仙江的水面上。

  情花宛如沐浴一般,在江中惬·意沉浮,一道道浓稠如水的的白色仙气流流淌在层层花瓣间,将它滋润得分外光亮鲜润。

  在被那个踩了狗屎运的不入流魔修唤醒时它便拥有自我意识,只不过因为看不上他所以不曾表现过,而在跟了飞星之后,又因为飞星境界低微导致作为法宝的它难以施展能力,就连开口说话都等他入了金丹境对它进一步炼化、开发它才做得到。

  飞星的仙识化作虚影出现在仙江旁,情花见了他便从江里飘出,飞到他的身前。

  “你……”

  飞星盯着它凝重道:

  “你是是不是该说什么?”

  “说什么?”

  花瓣缓缓摇曳,它仿佛在思考一般,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意念交流我其实很久以前就能做到了,但我知道你一直对我猜忌顾虑,所以我极有耐心地忍耐着什么都不说。”

  飞星道:“不是这个。”

  “你是想问花雾的暴动?哎唷~唷~唷~虽说其中也有几次是我主动想影响你,但后续有好几次可不是我的本意,比如幻境那次,我当时都没想到你竟然对那东皇仙门的青尘真人……呵呵~别生气嘛,花雾是我的花香,之前你境界过于低微,身为法宝的我自然也难以尽数掌控咯~”

  飞星深吸一口气,自己吃的那些苦头中,果然……不过……

  “也不是这个。”他沉声道。

  “那你想问什么?贵姓?还是芳名?”

  飞星没心思与它打趣,沉声道:“你我如今既已坦然面对,你还要动什么歪心思?”

  情花也收敛了揶揄,问道:“此言何意?”

  “昨日我与广刹真人在一起时,你做了什么?”

  情花沉默片刻,忽然放声笑了起来。

  浓糖密蜜般甜美的笑声在天地间回荡,飞星面色更冷,却听它仿佛被弄臣逗笑的皇后般愉悦笑道:

  “主人呀,我天真烂漫的小主人唷,你不妨再多正眼瞧瞧自己的内心如何?”

  飞星闻言神色一滞。

  “你说……你是说……!”

  情花飞到他耳边,用花瓣来回搔弄着他的耳垂,在他耳边轻声低语道:

  “是的,我说我那时什么都没做,你信是不信?”

  我不信!

  飞星很想这样说,可那时自己似乎确实没感知到什么花雾……

  我……是我?

  那表情,那神态,那笑容是出自我的本心,我的本相?

  不,怎么可能……可是……

  “嗯~”

  情花仿佛叹气,又像是嘤咛地软嗯一声,说道:

  “你若不信,便早些破境,将我更多~更深~地炼化了~,把我彻底变成你的,对你唯命是从~”

  它的声音就像话语一样魅惑非常,格外诱人,让飞星觉得它说得对的同时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呢?

  想不清楚。

  内心各种思绪交织,飞星越想越乱,索性将种种杂念皆抛之脑后。

  对,自己就该早点破境将它炼化了。

  破境——

  破境……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初夏时节,飞禽走兽更加活跃。

  比如这段时间的碧歌便有数十种鸟雀要往北迁徙。

  天穹蔚蓝一片,憩息流云数朵。

  晌午时分,一片褐色鸟群经过一座零屿上空。

  这是一群南海水鹬,它们从碧歌北部出发,飞往镜山泽南部的水原雨林,中途要耗费两到四个月的时间,而成功率堪堪过半,原因虽然众多,但沿途修仙者的捕杀无疑是最主要的。

  领头的大鸟翼展长达数米,下弯粗长的鸟喙宛如一把巨大的镰刀,领飞的任务往往由像它这样在族群中最为强壮的几头轮番执行。

  此刻它正观察着前方的情况,确保不会出现异常,只是已经持续了五天的领飞让它的眼神不像最初那样锐利了。

  倒不是因为疲惫,实在是无聊。这一路上太顺利了——虽然是好事。

  就在这时,前方一片云彩忽然收束聚拢,时而如驴,时而似鹿,时而如剑,时而如枪,变换出各种造型。

  见着这惊异的一幕,它顿时惊叫一声,瞪大了眼睛,马不停蹄,不,应该是鸟不停翼地绕道而行,眨眼间便带领鸟群消失在天边。

  零屿上,一名戴着面具的男子正躺靠着树根,右手抬着,用仙气隔空把玩着天边的云彩,

  不远处的云端,那隐藏气息的婀娜身影见着这童真的一幕,不禁轻笑几声,又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后转身离开。

  “呼——”

  总算走了。

  飞星叹了口气。

  因为担心凌风的灵辰仙鹤身份会被认出来,所以一开始凌风便跟着广刹采华一起走了,他是一个人独行的。

  在离开朱颜坊数日后,红蜃仍然尾随着他,让飞星不禁担忧起她到底要跟自己多久。

  很快他便离开了最初的那座荒岛,寻到了附近的某座零屿,四处逛逛,随便认识几个散修,然后开始在零屿上待着。

  有这面具遮挡住他的容颜,加上他刻意压低了外露的气息,他的出现并没有在零屿上掀起什么风波。

  已经有半个月了吧。

  魔花这阵子倒是安静。

  在零屿上的这些日子令他也冷静下来,对提升境界的态度不再像最开始那般迫切。

  虽然知道了体内魔花拥有器灵,能凭它自己的意志来影响他,但这影响终究有限,便是翻涌难耐,集合玉霜、丹枫、广刹三人之力也是绰绰有余了——甚至玉霜一人便已经跟他旗鼓相当了。

  都说男子喜新厌旧,但哪怕飞星的第一个女人——与他交换贞洁的玉霜对他的吸引力依旧在与日俱增,好几个孤独的深夜都令他魂牵梦萦。

  飞星从躺椅上起身,将自己做的槐木躺椅收入储物空间,看向灵宿剑派的方向。

  真人们应该也想我了吧。

  该回家了。

  ……

  初夏的孤心庭仍然安静祥和。

  昨晚后半夜来了一场急冲冲的夏雨,飘飘洒洒下了一阵,擦亮院里的枝叶后在日出时分便消失不见了。

  “师叔!师叔——!”

  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孤心庭的宁静,一道苗条纤影如风扫影掠般闯入院中。

  此前紫络在出关时得知丹枫受伤便心急如焚地想来探望,只是当时丹枫以伤势初愈为由闭门不见人,紫络也只好作罢。

  方才从师姐妹口中知晓丹枫已经出院数日,紫络便立马赶来了。

  此刻,一抹高挑白衣立在廊上,闻声转头看来。

  紫络见了她,连忙低声躬身行礼。

  “广刹师叔……”

  静也无声,动也无声,寂静之中,一抹若有若无的冰冷气息出现在她身前,一对小巧的云靴随之进入她看向地面的视野中。

  “你寻我何事?”

  在平辈中自视甚高的紫络在广刹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乖巧地低声道:

  “禀师叔,紫络是来寻丹枫师叔的……”

  “师姐她多日前便不在这了。”

  “那丹枫师叔是回仙岛了?”紫络起抬头来,便见面无表情的冷艳容颜上,一双凤目正目不转睛地俯视着自己,吓得她将头低得更低了。

  这时,广刹回答道:

  “师姐她这几日大约在福栖殿吧,你不妨去那里找找。”

  紫络心中一诧,小心翼翼地抬头瞥了一眼

  “若是还寻不到便去问问白鸢师姐吧。若不是大事的话,让我帮你转达也行。”

  广刹转头看向院子,虽说神态如往日那般不见温和,但似乎也不是一片冷厉。

  “呃……”

  “怎么了?”广刹回头看向。

  “我没想到……”

  广刹师叔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广刹问道:“没想到什么?”

  “不,没什么!”紫络赶紧摇摇头,“多谢广刹师叔。”

  广刹默默转过身去,回到廊上,紫络正要告退,忽然听她问道:

  “我平日里是不是很……不好接近?”

  紫络闻言,神色变得古怪极了,心头又惊又疑。

  啊?什么情况?

  这我可不能乱说啊,万一说错话了……嘶——

  她眯起眼睛,心中飞速思索,最后憋出一句:

  “还好……吧?”

  广刹回身又来到紫络面前,只见她抬起手来,朝紫络伸去。

  紫络见状不禁背上寒毛倒竖,喉头随之一动。

  师叔她不、不会要拍死我吧——

  素手如玉,纤细的关节棱角分明,微微泛红的手掌轻轻落在紫络的头上,在她的心惊胆战中轻轻揉了揉。

  “如何?”

  “……啊?”

  “我这样会不会让你觉得好接近一些?”

  紫络瞪大了眼睛,眉呈八字,唇口缓开,神情囧讶不已。

  “呃,我……这……”她一时有些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又谨慎地小声道,“我、我觉得师叔、师叔平、平时就挺好的,这样子有可能……首先我、我是觉得都很合适师叔啊!但可能其他人!其他人可能会有些、就是、那个、有可能会让人有那么一点点的……呃……不太适应?”

  广刹闻言若有所思地回到廊上。

  紫络连忙行礼告退,刚出院子便擦了擦额间渗出的冷汗。

  恰逢述白到来,见了她说道:

  “紫络师姐,你怎么来这——诶?你脸色好像有点发白?”

  “述白,你师父,广刹师叔她今天好像有点……”紫络上前一步,又退后摆手道,“不,算了,没、没什么……”

  “嗯?”

  院内,广刹看向院里的池塘。

  不太适应吗?

  这样做我自己确实也不习惯。

  嗯,果然还是不强迫自己改变了吧。

  而且……他说不定就喜欢我这样子。

  “师父,我刚才碰到紫络师姐……”

  述白来到院内,说话间看向广刹:

  “诶?师父,你脸色怎么这么红啊?”

  ……

  离开孤心庭,在询问白鸢与自己去福栖殿找之间,紫络毫无疑问地选择了后者。

  宗门中的内外门晚辈弟子对真人们的敬畏中,如果是广刹是令人四分敬重,六分畏惧的话,白鸢便是令人敬重十分,畏惧九十分了。

  她朝着福栖殿走去,忽然想起自己似乎没准备好慰问之礼——对丹枫来说自然是甜食,于是赶忙在储物空间里翻找起来。

  我记得以前好像留了几块红桂糕来着,放哪去了,怎么找不……啊!我想起来了,前年被阳春师叔带着凤麟吃光啦!

  完了,这怎么办啊!

  她知道丹枫肯定不在意她带不带什么礼物,但是她在意。

  思考间,她路过孤心庭与福栖殿间的一片松林。

  林边的小河旁,十几名外门弟子正围在一道丰腴婀娜的倩影旁。

  “丹枫真人,我修习入门剑经时,总是一开始顺畅,但很快便突然剑元不继,奇怪得很!”

  丹枫闻言转头看去,却不见其人,正疑惑时,低头一看,却发现声音从自己的硕乳下传来。

  原来向她问话的女弟子是新招的门人,如今才十三四的豆蔻年纪,体型娇小,身高还不到她胸口,方才是被她的乳峰挡住了。

  丹枫退后一步,这才见到那张仰头望着自己的稚嫩小脸,问道:

  “你可是用剑元灌满了剑身,而仙气只在剑身外薄铺一层?”

  “对!真人说得分毫不差!是出了什么问题?”

  “剑元如水,盈满则溢,溢者自然消散,你却不曾发觉,自然会突然发现剑元不继。况且剑元需与仙气相辅相成,如薪与火,火旺薪少则难长久。你且试试只注七分剑元,再多加二分仙气。”

  “原来如此——!多谢真人指点……唉,弟子真是愚鲁,连这么基础的东西都需要真人解惑。”

  丹枫看着她那沮丧的小脸,微笑道:

  “你可知我方才为何能猜得这般清楚?”

  “嗯?嗯↘↗↘”她摇摇头,脑后的两只羊角辫似拨浪鼓般摇晃起来。

  丹枫见她可爱,忍不住轻轻抚了抚她的脑袋,轻笑道:

  “因为我初入宗门时便犯过一样的错。”

  “真人也犯过?”

  “对呀,当年我犯的错可不少呢,再基础的也有过,当年还误将剑元点燃,把一位师姐的头发点着了呢!”

  周围响起一片银铃似的笑声,宛如一片面向朝阳的灿烂夏花,而被她们簇拥的丹枫自然是其中最美艳的那一朵。

  会忽然,感知到身后接近的气息,丹枫转头看来。

  “紫络?”

  “丹、丹枫师叔!”

  “你们先练着。”丹枫对周围的年轻弟子们说道,回身走到紫络面前。

  紫络看着这些弟子看向丹枫的眼神,除了尊敬外,如今还多了几分亲近与憧憬,一如当年落尘溪边她在剑试上失利后被丹枫安慰指点之时。

  “师叔,我之前出关时听说你受伤了便想来看望你,但怕打扰你养伤,这才一直没来……”

  丹枫笑道:“你这般挂念师叔,被你师父知道了,可要吃醋哩。”

  “我平时也很关心师父的!”紫络涨红了脸又补了一句道,“就跟关心师叔一样!”

  丹枫咯咯地笑了起来,最后真诚地道了声谢。

  “师叔身子好了吗?”

  “已经痊愈了,不必担心。”

  “那就好!”

  紫络的视线往下一瞧,目光在她胸口那被撑得鼓起来的藕荷色蝶恋花纹上流转,说道:“师叔,你这身衣裳真好看!”

  丹枫闻言低头看去,颊上生绯,眼里藏柔,露出一抹喜形于色的幸福神情。

  “这是别人送我的慰问之礼……我也很喜欢。”

  紫络没有注意她的表情变化,闻言后有些害臊地低下头去,小声道:

  “我这次来得急,也没带什么慰问的礼物……”

  “有你这份心,师叔便很开心了。”丹枫发现她有些沮丧,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眸一转,说道,“正巧,这些今年新招的门人,你若有空,帮我一起指点指点你这些小师妹?”

  “有空有空!我才刚出关呢!”

  ……

  孤心庭。

  广刹没有回答述白自己的脸刚才为什么红,只是默默地侧过身去,过了一会儿转过来时,面色差不多正常了。

  述白来到庭中后没有像以往一样直接开始练剑,她入廊来到广刹身前,双手背在身后,神色变得有些扭捏。

  她这一反常态的神态自然令广刹疑惑道:

  “怎么了?”

  述白那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频频眨动,喉头一动后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将一个嵌着玉石的紫檀木匣从身后取出。

  广刹眨眨眼。

  “弟子察觉到师父近来有所忧愁,特备此礼,一谢师父教育之恩,二……呃,二就是希望师父能开心起来!”

  广刹闻言结果木匣,打开一看,里头装着一件月白色的褙子,看着颇为眼熟。

  凤眸微凝,她将褙子取出,举在眼前,果然见到了绣在袖口的银线折枝与垂在右肩的青玉压襟。

  正是她之前在朱颜坊为丹枫挑衣裳时看中的月白纱罗褙子。

  “这是……?”

  “是弟子攒了些钱托人买来的!”述白紧张地小声道,“师父要不披上看看?”

  广刹犹豫片刻,点点头,将褙子穿上。

  轻盈的布料贴上她身躯,正是严丝合缝,仿佛定制般适合无比。

  “噢!正好诶!”述白打量起来,纵使是她这般完全不懂得衣物搭配的人也不禁感叹道,“师父穿这身衣裳真是好看极了!”

  她说着取出一面镜子摆到广刹面前。

  广刹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出神,与此同时,一道暖流忽然携起各种情绪淌过她的心头,

  述白从镜后探出半个脑袋,小声问道:“师父喜欢吗?”

  淡唇翕合,贝齿轻扣,广刹沉默半晌后,垂眸轻声道:

  “喜欢。我……很喜欢……”

  她说着,又看向述白道:“你怎么突然想给我买送礼了?”

  “之前师父跟丹枫师伯闹了矛盾,后来师父穿的衣裳突然变了,所以我猜你们是在争衣裳。”述白道,“如今师父是不是能跟丹枫师伯和好了?有了这个便不必跟师伯她争了呀!”

  徒弟的天真显然出乎她的意料,广刹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怪不得他当时要买两件。

  回想着飞星当时在朱颜坊时的执着,那时还以为他只是随口,原来是早有打算。

  他心里的有丹枫,自然也有她。

  “师父?”

  “嗯。是能和好的。”广刹点头道。

  述白闻言总算放心地笑了起来,却不知广刹虽然说的是真话,但只说了一半。

  和好是可以和好。

  争却是不会不争。

  不仅不会不争,反而会更争!

  别说什么小肚鸡肠的争风吃醋,只是欲求不满的爱贯满盈。

  ……

  在紫络与述白分别找上丹枫与广刹之时,回到灵宿的飞星在将两件衣裳分别给予丹枫与述白后,没有急着享用二人收到礼物后的满溢出来的爱意,而是来到了玉霜的仙岛。

  玉霜真人曾经说过,没有她的同意,他不准来见她,但自己不来见她又怎么知道她同不同意呢?

  没错,自己这次来只是想知道真人到底同不同意而已。

  他给自己找了这样的借口,悄悄地登上了仙岛。

  仙岛上的禁制能够让玉霜察觉到外来者的到来,但飞星在这里居住的时间极久,加上能完全探知清楚禁制内的仙气的流动,使得他可以寻找到一个薄弱处,趁其“不注意”时偷偷溜进去。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瀑布边的庐屋前。

  过了这么久了,真人也该气消了吧……好像也不是很久?

  万一真人真不愿见我怎么办?虽然之前那么说了,但果然还是带个礼物比较好吗?

  他心中思虑不断,正要敲门,一丝呻吟声忽然从门内传来。

  飞星眉头一挑,静悄悄地推开了门。

  只见玉床之上,玉霜正闭着眼睛靠墙而坐。

  她双腿并拢,亵裤已经褪下,挂在右脚的脚踝上,右手手深埋在两腿之间,左手则将一件洁白的衣裳捂在口鼻前,不时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压抑的呻吟,眉头随着她右手的耸动与贪婪地嗅吸衣裳的味道在皱起与舒展间来回切换。

  虽然忘了是哪次欢愉后留下的,但那衣裳毫无疑问是他曾经穿过的。

  飞星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幕,不知不觉间将门推得更开,发出了轻轻的嘎吱一声。

  声音虽小,但玉霜立马睁眼看来,目光落在飞星的脸上后,脖颈唰一下的便红了,动作也随之停下。

  两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彼此都没有说话。

  玉霜的视线自然落下,看向他那被勃起的下体顶起的裆部。

  飞星的喉头一动,正要开口说话,却见玉霜有了动作。

  她闭上眼睛侧过头去,一言不发地将两条腿分开,使赤裸的裙下风光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飞星眼前,双手随即从腿下绕过,来到腿根之间,将那水滴型的柔嫩粉唇轻轻向两边扒开。

  随着这个动作的进行,里头的红粉嫩肉迅速显现出来,如新鲜蚌肉般微微蠕动着,无数粘稠的爱液如蛛丝似的缓缓拉开,遍布在那道狭窄深幽的洞口周围,而那洞口此刻正一张一合,仿佛在期待、迎接着什么东西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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