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们修炼有成】(15-16)作者:煽情

送交者: 神隐之月 [☆★声望品衔R8★☆] 于 2025-07-22 8:19 已读5206次 大字阅读 繁体
【只有她们修炼有成】(15-16)
作者:煽情

第十五章:教舍
  淡淡冰凉透过单薄衣衫刺痛肌肤,喻心柳眉微蹙。
  两人同生同寝她都看在眼里,但便是文骨境的她也不能理解。
  自己的徒儿什么已经心系宁儿成了这般模样,喻心微微蹙眉显得有些不虞。
  她一心向道,加上天纵之资才能在一两百年间突破至文骨境,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昔日旧识早就成了一捧黄沙,而她从未有任何感触。
  没有什么比修行更为紧要才是,喻心对江银儿寄予厚望,无法见她这般作态,只是眼下明显不是可以说教的时候。
  「昔日你苦苦哀求为师为你卜卦,今日可是后悔了?」
  喻心不擅长表达,更不会擅长安慰,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完便感受到怀中的徒儿娇躯微颤,本就不算丰腴的瘦弱身子眼下显得更加脆弱。
  真是痴怨。
  绵长的叹息道不尽个中情愁,喻心拍着江银儿细瘦的背脊,低声宽慰道:「不若,为师想想别的法子?」
  ……
  一连两日江银儿也未曾露面,天气渐凉也无人在意顾宁死活。
  直到鹅毛飘雪,仅是薄薄一层点染上这个小院,他在江银儿的房门前来回踱步,目光流连在那紧闭的门扉之上。
  他看得懂门上禁制,可是修为不足只能站在门外干瞪眼。
  直到两日为期的休沐结束,江银儿从里打开了房间。
  感知内,顾宁正在院内盘坐修行。
  初阳掠过阴沉白云,细雪在地面堆积出薄薄白霭,天地萧瑟清寒,刮来一阵刺骨。
  衣裙飘飞,江银儿就站在房门前。
  一袭青衫白衣,束腰裹带,独立于东风寒雪中。
  顾宁收功,有些恍然隔世一般眨了眨眼,他好歹也是书文境的修士,并未觉得严寒。
  只是因为站在房门的玉人,心中一紧。
  他看得见那张俏脸,虽然带着浅笑他却能读出一丝悲伤。
  「师姐,你……」
  江银儿摇摇头,打断了顾宁的话,「我只是因师尊召见传我仙法所以未曾出门,宁儿莫要想多了。」
  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顾宁眼皮一跳,微张了几次嘴终究没能继续问下去。
  「师尊出关了?」
  「只是神识沟通,宁儿你不是想要退婚吗?不应该高兴?」
  江银儿细薄的嘴唇微微上扬,自觉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她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师尊令你下午的时候你早些回来,然后嘛,今日也是去书院的日子。」
  不等顾宁回应,江银儿眉间剑纹亮起,墨青色的安宁便跃了出来。
  江银儿踱步上前,安宁便跟随在她身侧。
  剑身虚影落下,走到顾宁身前时,安宁已经与雪色齐平,剑身争鸣,等待两人上前。
  江银儿未在多言,主动牵上顾宁的手。
  两人踏上剑身,安宁随之腾跃而起,朝着衔玉群山的横腰云层掠去。
  顾宁只有书文境的浅显修为,无法御使法宝,也无法凝聚自己的文器。
  每到两人需要赶路时,他便心安理得的环抱上江银儿的腰肢,由着美人御剑。
  江银儿穿着自己换上的绣鞋,顾宁故意垫高了她所有鞋底的后跟,让她不得不挺起腰肢保持平衡,宽带束腰让她的身段一览无余。
  「啪。」
  江银儿伸手打掉环上自己腰肢朝上作怪的手掌。
  「净学些下流胚子的举动,我不喜欢。」
  「这不是担心阿姐你还气头上吗?」
  吃痛不记打,顾宁并没有选择撒手,只是手上不敢再动,江银儿也没有再说什么。
  稀疏的白雪在两人周边飘下恍若未觉,只有冰寒让两人吐出一口雾气。
  「前日那位白黎姑娘……」
  「我不认识!」下意识的抱得更紧,顾宁想要将两人融在一处那般,肥俏的小臀抵在他的股间,他却没有那个心思。
  「真的,我真不认识她。」
  江银儿摇摇头,「宁儿,开春你便要听从书院安排,游学去了,阿姐不能再跟随你前往,若是想去退婚必然从松云前往阳遥,那里属大离境内,若是能与白黎同去,也有方便。」
  她记得当时白黎上门自称离朝皇室,虽然不知道嫡庶总归能寻个方便。
  修仙人不同凡朝子民,受天地约束,若是有什么冲突引起民愤,会损害修士境界,所谓仙凡相隔不外如是。
  偏偏又只有文修需要入世,受天道红尘两方约束,这也是不需灵根资质带来的弊端。
  「呃,看吧,我感觉那个女人挺凶的,应该不会答应。」顾宁目光闪烁闷声道。
  他才不敢告诉师姐自己对白黎做了什么,对方没冲来上揍自己一顿肯定是忌惮师姐师尊,如果自己还敢在她面前露面,指不定会被打成什么样……
  江银儿心中已有计较,顾宁这般回答在她看来便是认同。
  想到师尊向提起她有了主意,却又没跟自己细说,江银儿柳眉微蹙,「下午回院师尊召见你说了什么,宁儿需牢记在心不可懈怠。」
  「知道啦。」
  「哼,嘴上应付,等我回来是要校考你的,嗯嘤,你做什么,这是飞剑上!」
  顾宁嘿嘿一笑连忙松手,重新环抱上腰肢。
  ……
  顾宁独自走在书院回廊,他与江银儿不在一间课堂,潇湘书院除了君子六艺,还会传授修炼之道,丹符阵器均有涉猎。
  学院妆点错落,朱红、墨青各占一方屋檐,悬挂的灯笼一侧狂草一侧正楷,标写着朱砂与水墨两系各自的教舍。
  潇湘书院近千人由此划分,便于学子交流学习。
  书院内部古朴而雅致,红墙青瓦,廊道曲折,搭建有碧池荷塘,与山水园林别无二致。
  今日虽然山腰飘雪,但山脚只是寒风刺骨,顶上厚重的云层遮天蔽日。
  约莫过几日天气愈寒,衔玉群山便会银装素裹,持续月余。
  青石砖路上,偶尔会遇到几个不相识的学子生员。
  互相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只是点头示意便轻轻略过。
  他所在的课堂十几人一组,走过那曲水亭街进入圆形拱门,又是一座清雅居。
  刚走进门,里面已是三三两两坐在了一处,见有人进门不约而同的停下话头看了过来,见是顾宁,大多又讪讪一笑继续各自的话题。
  他们都是有志之士,哪有心思跟一个姐控厮混闲聊,天天做一些女子衣裳哗众取宠。
  江银儿虽美,但无人会去认同一个男子做裁缝,姐弟俩身份卑微,即使江银儿修为力压所有生员成了墨系的大师姐,依旧会有人轻看几分。
  至于有几分是对人求而不得的羞恼,无人可知。
  顾宁对此早已习惯,自他的金手指到账,是怎么看都无法提升自己修为的资源系统后,便没了争强好胜的心思。
  没必要,阿姐的软饭不香吗?
  私底下由着自己肆意亵玩,对外又是风华绝代的女修。
  这些同窗再怎么看不惯自己,那也不是阿姐的一合之敌。
  这里大多都是富家子弟,潇湘书院近千学子鱼龙混杂,大多数稍有修为的家伙都会用书院学子玉牌,里面是有个很小的储物空间,亦是他们的学士凭证。
  笔墨纸砚,罗列于桌上。
  今天是教授书法的齐夫子,为人亲和喜与学生笑谈古今旧事,就是容易上头,堂堂夫子总是容易与人争个急赤白脸。
  顾宁端坐桌前,静静研墨,自己来得已经是比较晚了,须快些做准备。
  他的东西都是书院发的凡人用品,自然也没有什么特异。
  时间缓缓流逝。
  脚步声响,一位青衫男子走进课堂,鼻下两撇胡,看着端是不正经,此人便是齐贤州。
  「嗯?」
  齐贤州抬眼看向角落躲着的顾宁,眼神透出一丝疑惑,转眼看向课堂上的另外几人,徐徐开口问道:「顾宁,我怎听闻你今日来不了课堂了?」
  顾宁一愣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
  「啊?我没有啊?」

第十六章:喻心
  话音刚落,教舍一角便有人蓦地站起。
  他先是正襟作揖,朝齐贤州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待得抬头,语气却忽地变得咄咄逼人。
  「顾宁你不是被许了人家将要出阁?昨日可是有不少人听到看到。」
  他说着,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笑意,目光中满是挑衅与鄙夷,「还有,夫子讲话你怎敢如此轻慢?作为文人的修养你是一点没有吗?」
  「果然是难以教化的废物。」
  齐贤州抬眼,望向那个义愤填膺的学生,目光落在他嘴角两撇微微抽动的胡须上。
  他不过随口一点,就有弟子迫不及待跳出来煽风点火。
  而其中目的——
  多半是嫉恨对方有个绝代风华的师姐吧。
  眼下这样的场面他早有预料,齐贤州可以护顾宁一时,但问题得不到解决,他出言毫无意义,而且他很期待顾宁有什么反应。
  毕竟,那可是——
  那位喻心夫子仅有的两名弟子之一。
  相比那位清尘若雪、芳名远播的江银儿,眼下坐在席中沉默的顾宁,确实有些……不够看。
  顾宁的反应,令所有人都很意外。
  「傻逼。」
  顾宁冷眼看向那个狐假虎威的同窗。
  叫什么来着?
  「?此言何意?」
  那学员眉头紧皱,怒视顾宁。
  虽未听懂,却本能察觉对方并非善意。
  他涨红了脸,怒意冲顶。
  顾宁缓缓起身,动作不急不缓,垂眼皱眉看向此人。
  一时间教舍内静若寒蝉,众人皆怔。
  众人诧异之时他再度开口。
  「是何意不重要,你谁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怎,怎能如此,哈哈哈哈哈!」
  粗鄙不堪的话语,加上众人爆发出的嘲笑,让那位发难的学员气血上涌,怒喝道:「混账!我名顾同庆!乃是墨系学子!你的同窗!」
  「学子?」
  顾宁冷眼看向他,「一无品行,二无才思,陷人流言,污蔑同门。你也配称学子?」
  「你!」
  「口出恶言,妄论私事,视旁人如仇寇。你也配称同窗?」
  「……」
  顾同庆张口欲辩,顾宁却抬手,示意他闭嘴,语气未变:
  「你先别急。」
  他环顾四周,那些看热闹未嫌事大的目光。
  有的闪躲,有的幸灾乐祸。
  他唇角微挑,道:「四体不勤,五谷不识,一腔空谈,半点不学。」
  「修为十年无寸进,才情不敌寒蝉,唯靠羞辱同侪搏得片刻快意。」
  「如此等人,也敢妄谈学识?」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齐贤州面上。
  身子不动,手却负在身后,整个人站得懒散,又带着些许放肆的从容。
  「教舍之中,言修礼学,却无一人敢言是非。」
  「也罢,顾某愚钝,教化不起。」
  反正没人敢动他。
  书文境罢了,彼此谁都不服谁。
  自己有意蕴境的阿姐撑腰——你们有吗?
  「放肆!」
  「顾宁,你敢辱众——」
  众人怒视着这个言辞大胆的家伙,这一句话连着夫子一起骂了进去,刚还在幸灾乐祸的众人瞬间对他群起而攻之。
  顾宁毫不在意,看着这些无聊之辈的丑态百出的脸。
  这些人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转而看向齐贤州,他刚才就是故意的,故意连着这个夫子一起骂一遍。
  他明白齐夫子是故意说破此事。
  至于为什么,他不在乎,这人纵容这样的情况出现,自己没必要由着他。
  这里是潇湘书院,夫子虽然权威。
  但他从来不在意这些。
  「顾宁,掌嘴。」
  一道女声自门口传来,带着毫无转圜的命令感。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门侧不知何时立了一道青袍身影。
  一袭道袍与齐贤州相仿,青色布料寻常,裁剪却极为合身,腰间布带束出纤长身形,曲线温婉,却藏锋于柔。
  女子不过静静站着,容貌不似凡尘,眉眼极淡,生得寡淡清艳。
  发髻被三两根木簪随意盘起,鬓角垂下几缕乱发,不似打理过,却偏偏有种疏懒的风韵。
  身材修长而匀称,腰肢偏窄,胸襟微敞,衬出丰满傲人的弧度。
  冷艳的脸庞却有熟媚的身躯。
  一眼望去,她神情平静,无悲无喜。
  眉眼间仿佛不存人间烟火气,只余下清冷克制的禁欲感。
  突然出现的女子神情冷冽,场中无人再敢出声。
  唯有顾宁脸色微变,满是错愕。
  ——师尊出关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正欲上前拜下,刚弯下腰身,便迎来喻心一记凌厉目光。
  「听不懂我的话了吗?」
  顾宁心头一震,半跪的动作顿住,额角渗出细汗。
  那目光他太熟悉了——「你最好别再浪费我时间」,师尊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齐贤州见势不妙,连忙打着圆场开口。
  「别、别这样,喻夫子,不过一场口角而已,学生年少轻狂,何必太过苛责。」
  说话时他还笑着,语气尽量放柔。
  毕竟喻心不是旁人,这位平日鲜少出面的「女夫子」素来不好说话。
  没想到今日竟会令其亲自现身,还当着众人之面出手干预。
  那不是打顾同庆的脸,是打他这夫子的面子。
  可那笑容才挤出半分,喻心便缓缓看了他一眼。
  没有言语。
  也没有怒气。
  只是那目光静静落在他脸上,冷得叫人脊背发凉。
  齐贤州嘴角一僵,只觉喉间微哽,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心中苦笑一声,收回了半句未出口的调和词。
  罢了,自己今日确实不该借这事试水她的态度。
  倒是对顾宁生出歉意。
  喻心转眸,重新看向场中仍保持沉默的顾宁,语气无波。
  「顾同庆污蔑同窗,言语不逊,毫无学子品行。」
  「这不是你方才亲口所言?」
  她话锋一转,淡淡看向顾同庆。
  「既如此,本夫子今日罚你,可有异议?」
  教舍间一片死寂。
  连齐贤州都怔住了。
  这话的意思……竟是让弟子动手掌同门的嘴?
  顾同庆站在一旁,脸色青白交错,原本还想装作一脸正义,如今却像被人泼了一瓢冷水,浑身都冷透了。
  他虽强撑站姿不动,拳头却悄然攥紧,唇角发颤。
  「我——」
  顾同庆下意识张口,却只吐出一个音节,便噤了声。
  他想说自己有异议,可那一双漠然的眼睛正望着他,没有情绪,也没有退路。
  那不是在征询意见,而是在告诉他——你说了也没用。
  自己方才那点「让顾宁自证」的小心思,引来了不该惹的人物。
  失策了。
  真真失策了。
  而顾宁只是轻轻耸肩。
  师尊现身时,他就知道结局已定。
  师尊从不与人讲道理。
  他抬脚走向那位仍旧强撑镇定的顾同庆。
  顾同庆眼底浮现慌乱,却死死咬牙,僵硬着身子站住。
  「你、你敢动我?」
  顾宁看他一眼,唇角似笑非笑,微微一作揖,语气温淡。
  「何苦来哉。」
  话音落地,手已扬起。
  「啪——!」
  一声脆响,如惊雷炸开。
  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连那群本想看热闹的学子也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只见顾同庆整个人被扇得腾空而起,在半空划出一个荒唐的弧线,旋转三圈,重重砸在地上。
  衣袍乱飞,鼻血横流,当场昏厥过去。
  顾宁神色平静,收手甩袖,像是掸去一片落尘。
  他退回原位,冲喻心一拱手,语气恭谨:
  「弟子遵命。」
  一时间教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顾宁的师尊竟然这般强势?
  「这样可以了吗?师尊。」
  顾宁绷着嘴角,生怕让师尊有一丁点的不满。
  实际上手疼得厉害。
  书文境的文修肉体孱弱,也就比凡人好一点,不怎么生病罢了。
  这已经是他的全力。
  顾同庆还真配合,竟真以为他不敢出手,连一点提防都没有。
  喻心瞥了他一眼,神色无动于衷,仍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下课之后,回来受罚。」
  言罢,转身离去。
  顾宁立于原地,望着她的背影,遥遥一拜。
  掌风落下的余韵尚未消散,教舍内一时无声。
  顾同庆靠自己撑着地面缓缓爬起,手肘衣袖尽是尘土,额角淌下的血也顾不得擦。四下寂然,无人上前相扶。
  不是没人看见,而是没人愿意动。
  众人仍沉在方才那一掌的余震中,久久未能回神。
  夫子唤弟子动手。
  这样的事情竟然能出现在潇湘书院内。
  那一巴掌打得不仅响,还将教舍中那点伪善与体面抽得干干净净。
  齐贤州轻叹一声,终究也只是叹了口气,任由顾同庆跌跌撞撞地跑出教舍。
  ——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他抬手拢了拢自己那两撇胡须,很快便又恢复原样。
  事已至此,他也不打算再多管。
  喻夫子脾气是出了名的冷淡寡言,但也不至于牵怒他这位「同僚」。
  况且,顾同庆也非他门下弟子。
  总结起来就是——与他无关。
  「好了,继续上课吧。」
  他拍拍衣袖坐回原位,唇角挂着不痛不痒的笑意。
  而顾宁,则神情自若地走回座位,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大大方方落座。
  这一堂书法课仍是照常开始。
  只是齐贤州讲得从容,听者却心不在焉。
  潇湘书院本就不设考评,多是才子聚散之地,来此求学者也各有盘算,至于这些夫子——又有几个是真心为教?
  文修不是什么很厉害的流派。
  论威势,不及剑修剑气冲霄汉。
  也比不上符箓术法、卜算星命、丹药疗元这些妙法仙途,矮了不止一头。
  更不提仙、妖、鬼、魔诸等异类,纷纷立派称尊。
  文修论起斗法杀敌,委实是最鸡肋的一支。
  可偏偏,这一支中,却藏着一桩旁人难以染指的本事——宁神静心。
  纸上无锋胜有锋,一点入心静三生。
  一幅高阶文修手书,抵得上三五柄上品灵器。
  其价不在其形,而在其意。
  它不夺灵气,不破敌阵,却能入心破念,直指神魂。
  心魔难除、瓶颈难破之时,若能得一卷文修真迹,往往可助修士顿悟,得窥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便是千百载寿元。
  比起借丹药淬体、靠灵阵引气,这般以心求道、借字照魂的路径,既无耗损,又能平白省去数载苦修之功。
  也因此,墨宝虽非战器,却在高阶修士中颇得推重。
  只是这条路门槛虽低,修至高深却极难。
  能写得几句平心静气的经文不难,能落笔如观道、字字生韵者,却寥寥无几。
  人族十六洲,文骨境之上者,至今不过屈指可数。
  ……
  书法一道,讲究平心静气,于一笔一画中体悟韵理之道。
  气息调和,心意通达,笔走之间自能映出心境流转。
  若修为得成,所书书卷便可凝下道意,供人静观参悟。
  不过眼下这群书文境的学子,离那一步还远得很。
  想要凝练真正的书法卷,至少得入意韵之境,笔下才有「意」,字中才藏「气」。
  文修所书之卷,按其品秩,可分绕梁、颂乐、百岁、千秋四阶。
  最下者为「绕梁」,字意轻灵,余韵悠长,可助人心境澄明、气机运转。
  虽为下品,却已非凡物,于外界而言,亦是可遇不可求之物。
  仅仅一卷绕梁之作,便足以令炼精化气之境的修士得以凝神定念,窥见瓶颈罅隙。
  齐贤州讲完今日课题,便唤学生各自摹写前人碑帖,自己则负手于教舍之间来回踱步,顺势观察众人笔下功夫。
  「嗯,这还成……呃,这……也勉强过得去。」
  走到顾宁近前,他眼中露出一丝期许。
  虽不愿明说,但能得喻夫子亲自收入门下,此子总归不能太差。
  不过念及先前那记掌嘴,他心头微紧,终究敛了些锋芒。
  不好,万一再起什么风波……这不是给自己挖坑么。
  正踌躇间,眼前一幕却叫他整个人怔在原地。
  顾宁甫写完一笔,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甩手间一滴墨汁溅出,正好落在齐贤州的青衫下摆。
  齐贤州的衣袍之上已是墨染狼藉。
  他张口欲斥,忽又瞥见案上的宣纸。
  「你这厮——诶,不对……这诗,是你写的?」
  顾宁转头,愣了一下。
  「不是啊,听人说的。」
  他倒也坦白,一点羞赧没有。
  ——他哪会作诗。
  纸上字迹凌乱,勉强还算工整,却谈不上章法可取。
  可那首诗——仅仅一句「床前明月光」,落笔浅淡,意韵却分外清净。
  不似坊间酸儒吟风弄月之作,也无一味雕饰。
  只是五字,便有霜夜之静,清辉之明。
  齐贤州心神微震,忍不住继续看下一句——
  「地上鞋两双。」
  ……嗯?
  「顾——宁!」
  齐贤州的两撇胡猛地抖了两下,俯身盯着那第二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声来:
  「这……这第二句,当真如此?」
  顾宁见他面色涨红,心知不妙,连忙摆手。
  「不不不,我随便写的,我都说了,是听人念的,记不全的。」
  今日讲的是临摹意境,又未限定题材,他便顺手涂了几笔。
  谁知他这人,临场发挥一向……稳定。
  「谁说的!」
  「忘了,真忘了……」
  顾宁眼神飘忽,一脸无辜。
  齐贤州嘴角抽动,眼神在「杀人」与「昏厥」之间徘徊几轮,终是长叹一声,抚须而去。
  「罢了……你自便罢。」
  他踱回讲席,身形略显疲态,坐下时还忍不住扶额低吟。
  顽劣啊,顽劣……
  此等才性,竟堕于俗笔,哀哉,斯文何在。
  片刻后,他微侧头,望向窗外远山,眼中满是沉痛与疑惑。
  ——难怪喻夫子那般……孤傲冷淡。
  原来她教的是这等弟子。
  想必是被气的。
  教舍中,众学子交换眼色,不知内情。
  只以为顾宁又招惹到了夫子,皆露出幸灾乐祸之色。
  而顾宁本人,伏在案上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顺手又翻了一页纸。
  他望着窗外午光,叹了口气。
  ——饿了,想阿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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