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平凡生活】(32-33) 作者:Mazakon

送交者: Cslo [☆★★★声望勋衔15★★★☆] 于 2025-07-28 2:14 已读10452次 1赞 大字阅读 繁体
【重生之平凡生活】(32)

作者:Mazakon 2025年7月28日发表于pix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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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来信&夜谈

女角色确实多,但我又属于有魅力的角色不收不舒服的那一趴,所以只能在差异化上下功夫了。可以保证的是,要推的角色肯定有完整的剧情,当然,一般来讲,除了一眼配角的,基本都会进入后宫。 主角的将会迎来第一次成长,想看肉戏的大伙们估计得稍微等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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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铛~铛铛~”

  铃声敲响,湖村小学的教室顿时兵荒马乱。

  “小新,小新!”

  伊幸不动声色地用手肘将试卷支出半面,侧身握拳撑脸作休憩状。

  “好兄弟!”

  后桌的瘦猴眼疾手快,开启了写轮眼复制之术,望着第一排的同学走过来,心脏如跑车启动般急速跳动。

  “倏!”

  视线被遮挡,瘦猴立即意识到收卷的人已经到了,目光紧紧盯住桌面,随着试卷被抽走,全身的力气也跟着跑光了。

  “嗳,我说... ...”

  交完卷的同学兴高采烈地收拾文具,闷热的教室热闹得跟菜市场似的,挂在天花板上的电风扇僵硬摇头,仿佛在躲避这嘈杂的吵嚷声。

  伊幸一边往自己的座位上走,一边朝刘壮吐槽:“初中我不在了,你抄谁的啊?”

  “呃... ...”

  刘壮挠了挠头,讪讪一笑,旋即意识到好哥们马上就要离开湖村,到城里上学去了。幼稚的心灵第一次品尝离别的异样,可也正因幼稚,下一秒就被暑假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喂!”

  伊幸一把拉住刘壮的衣领,“还没散学呢!”

  “啊?”

  “啊什么啊,快回座位。”

  好在伊幸提醒得快,下一秒,炸锅的教室就落针可闻,只有老旧的风扇“嗡嗡”地叫个不停。

  “啪~”

  纪澜轻抚掌心,底下的小萝卜头便如颗颗旱地拔葱,脊背挺得剑直,学委甚至挺得脑袋都扬起来了。

  “虽然考完试了,大家也不要忘记学习。初中是很重要的阶段... ...”

  “好了,看来大家都等不及要放假了。老师也不多留你们了,祝同学们假期愉快,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好——”

  整齐的应答声和一张张可爱的笑脸映入眼帘,纪澜突然感觉眼皮有点痒,为防失态,第一次在学生面前冰雪溶解,笑容璀璨。

  “有缘再见... ...”

  一张张熟悉的脸蛋迎着阳光消失不见,纪澜轻声呢喃着。也许教师就是如此,相遇、陪伴、分别,某些人逐渐麻木失去激情,成为学生讨厌的对象。但也总有些人,尽可能向学生撒去缕缕善意。

  好在... ...

  美眸轻移,停在眼前温暖的小脸上。

  “纪姨。”

  “在学校要叫纪老师。”

  “好的,纪老师。”

  二人相视一笑,揭开了夏日的帷幕。

  ... ...

  红星超市门口,柜台里似乎有个熟悉的轮廓在晃动,身姿洒然地和客人交谈着。

  “哟,你家小子放学了。”

  “刘叔。”

  礼貌地打过招呼,伊幸才惊喜地趴上柜台:“爸,啥时候回来的呀?”

  “好了,不打扰你们父子俩了。”

  刘叔摆摆手,手里提着塑料袋,叼着烟走了。

  “刘叔慢走。”

  “明天请你过早哈,老刘。”

  寒暄过后,伊纪青看向儿子,笑眯眯道:“嚯,长高了呀,还得你妈在家,怕不是天天吃得饱呵了?”

  伊幸发育得比同龄人要早,个头蹿得快,距离上次回来没多久,眼看着嘴唇上都长小绒毛了。

  “那是那是... ...”

  面对父亲的调侃,伊幸稍显心虚,忙糊弄过去,“爸,你还没说啥时候到的家呢!”

  “九点多到的,对了,饭给你留着呢,快去吃吧。”

  “爸,你要不歇会儿?我看会儿店,等妈吃完了我再去。”

  绿皮车他前世去北京出差回来的时候坐过,过道上挤满了人,整宿都不带安静一分钟的,吃坏肚子的他硬是憋了半晚上,到了江城火车站才下车解决。当然,神奇的是,餐车经过的时候,过道就和摩西分海一般硬生生挤开一条通道,当时他可谓是叹为观止。

  “行行行,别推了,我去睡会儿。”

  伊纪青到家后笑意就没下过脸,也是,既然没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为什么不多笑呢?日子越来越好,儿子还孝顺,连他额头的皱纹都好像平展了几许。

  “啊,差点忘说了”

  单脚踏上台阶,伊纪青想起什么似的扭头朝柜台说道:“你的信到了,那什么笔友的,搁在账簿下了。”

  伊幸闻言一愣,开心道:“嗯嗯,知道了!”

  掀开账簿,雪白的四角信封齐整地躺在柜台上,清冷的幽香钻入鼻孔。信封不薄,可见内容不少,但伊幸早就见怪不怪了,掏出一本语文书,小心地夹进去后,方才放入书包。

  说是看店,也就在站在柜台里看看对面的小电视机打发时间,时值正午,街上人影稀疏,除非必要,也不会有人这个点来。

  看了几分钟新闻,便听到了后屋传来的脚步声。

  “小新,吃饭去,菜饭都还是热的。”

  陈娜自然地走进柜台,准备换岗。

  “嗯,谢谢妈~”

  他本能地去搂那肉感的腰肢,没想落了个空。

  “别闹,你爸在家呢!”

  手背一痛,老妈显然下了狠劲。

  “啊,疼疼疼,对不起嘛,习惯了。”

  伊幸夸张地嬉笑一通,举起双手,彬彬有礼地从母亲身后走过,连衣物都不曾发生摩擦。

  注视着儿子的背影,陈娜玉容一暗,素手无意识摆弄着胸前的项链。

  【对不起,但是... ...】

  垂落的右拳,指甲入肉。

  转过身的伊幸,笑容也瞬间破败不堪。客观现实向来不以主观意志为转移,发生过的事情终归是发生过了。

  少年怔神,这双手,还能再度触碰母亲么?恍惚间,那道嵌入灵魂深处的背影愈走愈远,他怎么够也够不着。

  【也许,胧先生会有答案。】

  想到那封信,少年再度振奋起来,扒拉完饭菜就上楼去了。

  ... ...

  伊幸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卧,如今主卧是母亲和嫂子的卧室,父亲自然不便进去,估计今晚也是他们爷俩一张床了。

  将窗帘拉紧,把书桌上的台灯开到最暗,耳边是父亲沉重的呼噜,少年摊开课本,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势取出雪白的信封。

  收件人处写着“幸一”,是他的笔名。右下角的住址就在水城,他上网查过,靠近市郊,有点偏。

  和胧先生书信往来是两年前的事情,在可可家玩电脑的时候逛到了笔友吧。他随手点开了一个贴子,没想到就是水城本地的,出于猎奇心理,得到楼主同意后,他便试探性地寄出了第一封信。

  没想到对方回复地很快,短则一周,长则半月,他就能收到这样一封散发着清冷幽香的信封。

  拿起手边的小刀,“刺啦刺啦”,行云流水地裁开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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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字体虬结刚劲,迅猛有力)

  ... ...

  你的坦诚使我惊讶,是以对于你的困惑,我必须以最真挚的态度来回答你。

  我的朋友,就像我们之前聊过的,迄今人们所发现的五种运动形式中,人类,我们进行着最高级的社会运动,它包含又区别于低一级的生物运动,因而也就可以说,人根本有别于动物的,在于社会性。请原谅我的赘述,因为这对于我接下来要讲的话至关重要。

  ... ...

  亲爱的,当你告诉我你和一位有悖伦理的有妇之夫产生“爱情”的时候,我是惊讶的,但随即我便因自己产生的轻蔑的想法而羞愧了。我不愿对你隐瞒这一切,正如你愿意将这段不容于世俗的私情告诉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一样。

  “爱情”,古往今来,多少文学家们歌颂。可让我们冷静下来思考,抽象的“爱情”,至高无上的“爱情”,它是不存在的。也许,不少人愿意为这种虚无缥缈而陶醉、而讴歌,但我想,亲爱的你,因这段不幸的“爱情”而愁苦的你,不会愿意再听这些腻歪的腔调的。

  ... ...

  你知道,我们向来只讨论一些政治上的、经济上的“大事”,我也乐得与你只谈论这些,因为我的不亲近人。本来,对于你在人生大事上的(但是是私事)抉择,我是不乐意置喙的。对此,我必须向你表示歉意,来自一个不够真诚的朋友的歉意。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我还是决定就这一问题发表我的看法,但我只会分享我的爱情观念,以人生的经验作为你的参考。

  就我而言,爱情首先不是动物交配。如今那种极为恶臭的说法又流行了——阴道是通往女性心灵的通道。何等地贬低女性!叫嚷着这句话的人真相信把阴茎插入阴道捅几下,女性就会爱上他?跟银手镯说去吧!”

  伊幸绷不住笑了一声,胧先生说话从来很是直白,他似乎没有浸染过“耻”文化。摇摇头,继续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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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我不是赞成‘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但我也不是性爱分离派。稍有道德的人都会赞成,有了‘爱’才会发生‘性’,不是么?

  爱,自然而然派生的性,而非先以色情的眼光看待它,其后不怀好意地接近它,相信我,亲爱的,这不是爱情。

  ... ...

  抱歉,老毛病又犯了,让我们言归正传。

  在我看来,爱情是世界观互相契合的两人,为了一个共同目标而努力的经济共同体。朋友,请先敛起你撇起的嘴角听我说。我当然知道,如今已不是那个革命的时代了,谈共同理想过于虚妄。但,也请你想一想,你和那个所“爱”的人,有一起奋斗的目标么?在谈“爱”这个字眼之余,你们还有过其他的经历吗?

  退一万步讲,如果以上都存在的话,那么我就要回到开头所说的那段话了,人是社会性的,做事情到底要顾忌影响,亲爱的,你能承担起这份责任么?

  要记住:爱是克制,(句号划去)也非忍耐。”

  奇怪的是,最后半句换成了清隽秀丽的字体,当然,这也是常有的事。正如鲜血淋漓的钢刀后,袅袅飘来的暗香。

  伊幸苦笑,胧先生那及时收回半寸锋刃的心意他领受了,但实际上心里并未好受半分。

  少年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手指在光洁的纸面上摩挲片刻,才被父亲的鼾声一惊,沿着折缝还原,拉开堆满了信的抽屉,将其放在最上面,“啪嗒”一声锁好。

  他回头侧望,父亲丛生的白发显然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倦容爬上那沟壑纵横的脸庞,不因鼾声有半点消减。

  胧先生的话语,如空谷惊雷般,在他的胸中久久回响。他其实是知道的,哪有什么好的解法呢?他所求的,不过是借来胧先生那柄从来锋利的刀,畅快淋漓地切破他的面具,斩断他的寡断,仅此而已。

  “呼——是啊,那算什么‘爱情’呢?”

  欣长的睫毛在少年的面容上投下阴影,他自嘲一笑,下巴搁在膝盖上,久久不能回神。

  ... ...

  伊纪青归家,每个人都很高兴,陈娜甚至颇费劳苦地弄了两大盆小龙虾。莲镇除了莲藕出名,小龙虾也是一绝,每到了吃虾的季节,江城老饕络绎不绝。

  吃到嘴里的确味美,处理起来可就难受了,刷洗,挑虾线都是些既费体力,又细腻的活儿。当然,还有不得不品的,被钳子夹得哇哇乱叫的环节。怕老妈伤手,自告奋勇的伊幸显然就成了龙虾决死反击的牺牲品。

  “儿子,喝点?”

  老伊同志很是兴奋,手里摇晃着雪花啤酒,作势要给伊幸满上。

  “不教儿子些好的,你自个儿喝!”

  陈娜白了他一眼,接着又笑吟吟地剥虾,红白相间的虾球Q弹地蹦到了老伊同志的碗里。

  “哥,我陪你喝!”

  酒场豪杰苏樱拎起一瓶啤酒,银牙臼齿作起,“啵~”,瓶盖儿就飞了出去。

  “你这丫头,也跟着起哄。”

  “娜姐,我这不是看哥回来高兴么,再说了,不过一点啤的而已。”

  “看把你能的。”

  苏樱的酒量她知道,每回过年家族聚餐,大老爷们都被她杀得人仰马翻,她却面不改色。

  “哟哟哟,怕不是担心你老公被我喝趴下吧?”

  美目顾盼间,余光瞅向伊幸。

  “嘴上就没个把门儿的,再说就不给你喝了!”

  “脸红咯~”

  “啐~”

  伊幸手里剥着虾,微笑地注视着席间的打闹,朝父亲温声开口道:“爸,要不稍微来点白的吧,龙虾和啤酒都性凉,容易痛风的。”

  伊纪青一怔,还没听过这个说法,但既然是儿子说的,老怀甚慰的老伊同志自无不可。

  其实这个知识还是卫寒珊教他的。他向来恋旧,忘不了这一口小龙虾,受了父亲的影响,又总得整点啤酒。那时,妻就会训他一顿,起身去客厅酒柜里提来白酒。

  “给我也拿一瓶。”

  苏樱不满地嘟起嘴,陈娜斜她一眼,黛眉微簇,当她小孩子心性发作,也没多想。

  “姐——白的您也要干一瓶啊?到时候发酒疯我得劝我老妈把你扔出去了。”

  “呃... ...”

  苏樱讪讪一笑,不再为难他。

  美酒配佳肴,更有亲欢作料,陈娜心中荡漾着温暖的幸福和成就感。

  “老爸,姐,都快别喝了,喝酒就得微醺好不啦?”

  伊纪青并非嗜酒之人,也就痛快地停杯了,苏樱没人陪着喝,一口干完杯里的,没事人一样吃起了菜。

  “姐,沁沁吃过了吗?”

  苏樱掩唇吞咽,用十分惊奇的目光打量起眼前的男孩。

  伊幸十分不自在,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你突然这么温柔,跟换了个人一样。”

  被嫂子这么一说,他顿时羞赧,回想起往日作风,确实关心甚少。

  陈娜见儿子窘迫,忙来打圆场,“这不是马上初中生了么,长大了哩!”

  “确实长大了,真棒!”

  苏樱说着,按住男孩的碎发一顿揉搓。

  “姐——”

  伊幸幽怨地看着她。

  “行了,樱子,别欺负我儿子了。”

  瞧着苏樱和儿子不加掩饰的亲密互动,陈娜心里一阵不得劲。

  “哟哟哟,你儿子”

  苏樱戳了戳伊幸的脸蛋,又指了指伊纪青,“你老公”

  “一家人真幸福。敢情我就是外人呗~”

  语毕,还幼稚地冲陈娜做了个鬼脸。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娜只当她又想起了伊俊,心里不好受,此情此景,她不便多说什么,以免刺激到这个可怜的女人。

  好在苏樱其实并无此意,淡然地收回手指,和饭菜作斗争。

  不多时,杯碟一扫而空,酒足饭饱的众人一同出动,就着傍晚从田间吹来的凉风,慢慢悠悠地散步去了。

  此时农村的娱乐活动乏善可陈,不爱打麻将的,这个点就出门闲散步,碰到人就停下唠唠嗑,茶余饭后的谈资就是最好的消食片。

  伊纪青好老人的性格让他在村里人缘极好,门口边吃饭边唠的,路上散步的,停在路边唠的,碰到他都会打声招呼。

  “回来啦?”

  “几时走啊?”

  “你家儿子都这么大了啊?”

  “不出去了?在家也好,自在。”

  “要我说,你家小子从小就聪明,这去水城读书,以后指不定你老伊家出个状元郎咧!”

  “... ...”

  如此如此,不一而足。倒不是捧杀,不过祝福中掺杂几分羡慕。这年景,简简单单的幸福,对普通人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而越往后,越是难得。

  散完步回家,伊纪青面色红润,仿佛又喝了几杯白的。

  “把你高兴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陈娜瞧不得他这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习惯性地刺他两句。伊纪青和她老夫老妻了,也不在乎,反倒更自得了:“我高兴还不行?”

  “行了行了,洗个澡睡觉去,好事在梦里面想。”

  ... ...

  “嗷~~~~”

  村口大黄叫出了野狼的气势,谁能想到它被其他狗到处撵的凄惨。

  关了灯,双臂枕在脑后,伊幸不太睡得着,“爸?”

  “嗯?”

  似梦非梦间,听儿子一唤,伊纪青困意顿去。

  “跟您商量个事儿呗?”

  “嘿,你小子。缺钱了?”

  “不是不是。”

  伊幸矢口否认,老伊同志狐疑不已。

  “说吧,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

  “... ...”

第三十三章 旅途

老刘回到家,又吃了媳妇的挂落。

  大致场景是这样的:

  “老刘,让你去问的事儿,怎么样了?”

  刘军泽挠挠头,小眼睛里映射出无辜的光芒,“老纪回来了,我跟他聊了几句... ...他说还是得他老婆拿主意。”

  “欸?那你直接跟陈娜说不就行了吗?”

  尴尬地抠了抠脸,刘军泽换了个借口:

  “正准备说呢,他家儿子回来了... ...”

  大概察觉到这个理由过于牵强,他反将一军,“你和陈娜关系那么好,你咋不去和她说,这可是关系到咱们壮壮上学的大事!”

  说着,越觉得有理,老刘的胸膛一下挺得老高。

  “可也是... ...”

  腰板也笔直了。

  “不是!”

  赵虞芳回过味来,

  “你自己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反倒怪我头上来了是吧?”

  “你说你个大佬爷们儿,家里的事你不管,哦,求人办事,你个当家的不出面,你要脸,这个时候想到我这个妇道人家了?!”

  她急赤白脸地把丈夫骂了个狗血淋头。

  老刘的腰弯了,胸膛也瘪了,自知理亏的他连忙截住媳妇的话头。

  “行,好了,明天厂里忙,后天下班我再去问,可以了吧?”

  ... ...

  夜班的老刘下了工,蹬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转过街角,半道上忽而想起媳妇交代的事情,急忙刹住,调转车头。

  “哟,老刘,又来了?惦记我那一餐过早?”

  “嗨!老纪,你这话,我刘军泽是那小气人么?还不是上次跟你说的那事... ...”

  老刘面皮薄,脸上现出尴尬的红色。

  伊纪青善解人意地拍了拍老同事的肩膀,“不是我推脱,你要是上午来都还好,我老婆带着儿子旅游去了,刚走个把小时。”

  “哎!瞧这事,咋就这么不巧咧?”

  想到家里的母老虎,老刘懊悔不已。

  “实在对不住,不过这事儿也不难办,以咱们两家的交情,等陈娜回来了我跟她说说就行了。”

  中年男人的惺惺相惜促使老伊同志拍胸脯做保证,老刘一听,立马来了精神:“那你可不能诓我啊,不然我家里那... ...”

  话还没说完,老刘缩了缩脖子,贼眉鼠眼往门口瞅,空无一人。

  伊纪青哑然,刘军泽怕老婆是村里出了名儿的。但村里人没资格嘲笑他,他老婆赵虞芳是出了名的拼命三娘,不是指和人拼命,而是和自己,干起活儿来那股狠劲,谁看了都得竖根大拇指。

  就这一,老刘到家如实跟媳妇儿说了,哪想又挨了一顿训。

  “人家说了没事,你还真就当个没事人一样啊?人帮我们是情分,不帮是本分。算了,跟你说也不懂,等陈娜回来我跑一趟。”

  “对了,篓子里我攒的土鸡蛋你别给我霍霍了,到时候我上门不能两手空空吧?”

  赵虞芳心直口快,说话跟连珠炮似的,一颗颗打在老刘瘦弱的躯干上。

  “行行行,保准一颗不动。”

  “死样,搞得跟谁卡你脖子似的,正常吃就行,至少留五十来个。”

  老刘点点头,被媳妇这么训,总归失了点面子,复而发起牢骚来:

  “我说,当时他家弄房子,你可眼睛都没眨,一下子借出去两万,现在这点事儿... ...”

  听他旧事重提,赵虞芳凤眸一瞪,“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是出于姐妹情分借出去的,不是图她报恩!”

  觉得侧着身子说话不太严肃,她扭身正对丈夫,“再者说了,没过两年不就还回来了?还多给了一万作利息... ...说这事我就来气,你还真拉得下这张脸收的?我要是在家,我!”

  “老婆,息怒!息怒!”

  老刘闪身逃开,“都听你的,照你说的办!”

  “哼!”

  赵虞芳怒哼一声,暂且作罢。

  ... ...

  “旅客朋友们请注意,您乘坐的CZ1345次航班即将起飞... ...”

  江城天河机场,航班广播在大厅里回荡,送机、接机的人群熙熙攘攘,脚步匆匆,却也不断有人将目光投向远处的一对男女。

  女人身高目测刚过一米七,但玉腿修长,一点也不显得矮。她的眼睛藏在瑰红墨镜下看不真切,可光瞧那柳叶细眉,玉葱秀鼻,丝绒般轻盈若云,软榻在肩的秀发——便可知是明艳动人的美女。

  她手里牵着的男... ...孩,倒是没有戴墨镜。疏淡的弦月眉斜飞入鬓,不修而整。炯炯有神,仿佛要放出光来的眼睛,十分惹人注目。但那双眸子安静时,才令人惊觉是一双桃花眼,深邃且朦胧。说是少年,挂着些许婴儿肥的脸蛋,年岁倒模糊了。路过的女人不时投去好奇的眼神,更有甚者发出“吃吃”的姨母笑。

  “妈,慢点走。方向,方向好像错了!”

  男孩无奈地被母亲拉着走,闻言,陈娜脚步一顿,身子僵了僵。

  “那你跟那两个‘大姐姐’走!”

  “妈——我不说了么,人家是江大的学生,只是候机的时候无聊,聊聊天而已。”

  轻抿红唇,陈娜知道儿子说的是事实,但谁知道她买瓶水的功夫,就有两个小妖精缠着自家宝贝,还说什么“弟弟热么?姐姐给你买个冰激凌吃。”

  咦惹,恶心死了。现在的大学生都这样么?陈娜幻灭之余,酸水起着泡儿地往外冒。

  “那你还让人家买冰激凌!”

  “冤啊,我可没接。”

  “要不是我回来得及时,你怕是吃都吃上了吧?”

  “... ...”

  伊幸一时无言,既为老妈吃醋而窃喜,又... ...

  “好啦,两个陌生人罢了,咱娘俩吵起来不值当,走吧,要去值机了。”

  听到“陌生人”一词,陈娜嘴角一勾,便任凭儿子拖着走了。

  “值机是什么?”

  办理完托运,陈娜虚心请教。如果让她在外人面前展现出无知的一面,那她得羞愧欲绝。但是面对至亲骨肉,不存在矫揉造作的空间。

  旅行攻略她看过,极为详细,这也是她答应儿子的前提。湖村有往江城跑的大巴,她也知道。但之后从汉口到机场这一路,她就只能迷迷糊糊跟着儿子走了。初时她还担心,儿子和她一样没出过远门,虽说在网上查了,但真能行么?也怪他爸,随口就答应儿子的要求,肯定没过脑子。

  事实证明,她看走眼了。到机场的一路,伊幸好像脑子里装了导航一样,各种交通方式衔接流畅,加之这小子似乎壮了,拉两个行李箱也不见喘。是以,一路下来,她可谓轻松至极,便也对儿子放了心,顺从的样子像个小爸爸拉着大女儿似的。

  “值机啊,就是选座和打印机票。喏,咱们的。”

  伊幸解释着,把手里的机票递过去。

  “哦... ...”

  盯着手里的纸片,玉指轻点下颌,陈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还有,托运的行李... ...”

  “跟着咱们上飞机,到地儿了就能拿到。”

  “原来是这样... ...”

  诸事完毕,二人终于得了空闲,坐在候机厅的凳子上自顾自地闲聊。

  说着话,突然见母亲开始视线游移,不知道在找什么,注意力也显然不在聊天上。

  “嗯。嗯,哦。”

  “妈,还不到半小时就要起飞了,我想上洗手间。”

  陈娜脸蛋飞上两朵美丽的红云,“那,我陪你去吧,行李丢在这儿不放心。”

  “嗯。”

  伊幸从洗手间出来,看母亲杵着拉杆,小腿有些抖,漫不经心地说道:

  “妈,要不您也去一趟?飞机上怎么说也不太方便。”

  “啊,行,行吧。”

  陈娜如释重负,飞快地将行李交到儿子手里,脚步匆匆钻进了洗手间。

  “呼——”

  解决完人生急事,陈娜脸色也沉静下来。余光捕捉到儿子的窃笑,脸又红了,恨恨地踢了踢他的小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嗳,知道啥?”

  少年那惹桃花的眸,清澈如湖底,陈娜只觉心跳都漏了一拍。

  “哼,你自己知道。”

  不自然地别过脸,宛如撒娇的小女友。

  “你们母子俩感情真好。”

  陈娜甫一落座,便听到对面传来柔婉的女声。二人循声望去,不由惊艳。

  只露出两截藕臂的红色波点裙,穿在女人身上一点都不显得俗气。倒不如说,穿出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美感。搭话的女人头顶草帽,曲线圆润的鹅蛋脸温婉可亲。她的着装相较于四周的旅人而言,显得过分朴素。她却仿若未觉,如一位白鹤站立在雉群里。

  “阿姨好,您是来旅游的?”

  “你好。”

  女人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男人,一旁的男人才放下手中的书,翘着的二郎腿也落地。

  伊幸这才注意到她身边的男人。男人年岁难辨,面相比较老成,冷硬的线条和他的书卷气冲突,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可他的眼睛却和常人不同,黝黑发亮,聚焦时让人生出一种刺人的错觉。

  男人的视线首先停留在伊幸的脸上,旋即扫描一般从头到脚地观察一遍,复而微笑,这时他的眼睛又生了变化,平和、宁静,令人止不住想要亲近——至少伊幸是这么想的。

  打量完男孩儿,男人又朝男孩的母亲点点头,他好像不太爱说话。

  寒暄一阵,母子二人得知,女人姓南,男人姓徐,是夫妻,这次也是去三亚旅游的。

  男人话不多,但能看出来是个很讲礼貌,有涵养的人。聊天时他显得有些坐立不安,时不时瞅上几眼膝盖上的书。

  “先生,您是教师么?”

  男人一愣,反问道:“你为什么要叫我‘先生’?”

  伊幸被问住了,稍加思索,“可能是因为您看起来就是个文化人,我们课本上说过,这样的人一般是尊称为‘先生’的。”

  徐先生苦笑了,“这都是上个世纪的称呼了,这么叫真不习惯。你这孩子的确好眼力,我是做过教师,但文化人么... ...”

  旁边的女人横插一嘴,“小新,你别看他邋里邋遢的,写起文章来,可厉害哩。”

  她将丈夫衬衫的扣子扣好,又帮他整了整领结,语气里满是自豪。

  “南阿姨,我的名字不叫‘小新’,叫‘伊幸’。伊人的伊,幸运的幸。”

  伊幸小脸整肃,口齿清晰。

  女人却不尴尬,朝陈娜投去歉意的眼神,“我听你母亲这么叫,觉得这么叫挺亲切的,对不起啦,小... ...”

  “倒也不至于道歉就是了。”

  女人真诚的眼神和仍旧盈满笑意的面容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南姐,你叫他‘小新’就成了,这孩子,哪儿那么多规矩。”

  伊幸大为不满,冲母亲皱了皱鼻子,顿时惹来一个爆栗。

  “是啊,名字么,哪来这么多讲究,本来就是给人叫的。”

  徐先生翻着腿上的书,满不在乎地附和道。

  女人不满地推了推丈夫的胳膊,“还是得尊重孩子的意见的。”

  伊幸忽然感到羞臊,在这么认真的长辈面前,他这斤斤计较的模样反倒显得孩子气了。

  “南姨,徐先生说得对,倒是我太小肚鸡肠了,您随便叫吧。”

  徐先生抬起眼皮望了男孩一眼,貌似对他的成熟感到惊讶,点点头,又埋头看书。

  “你这孩子,这么认真干嘛。”

  男孩认真的表情,婴儿肥的脸颊上羞臊的潮红尚未褪去,女人不由想起自己的女儿,顿时母爱泛滥,拍了拍伊幸的肩膀。

  “那就谢谢你咯,小新~”

  女人转头,好奇地问:“你们这次去哪?亚龙湾?大东海?”

  “亚龙湾谁去得起哦,全是些大酒店和度假村,有钱人去的地儿。”

  徐先生貌似在看书,耳朵却没溜号。

  女人嗔怪地瞅了丈夫一眼,再次浮现出歉意的笑容。

  “我妈说住三亚湾,可能还会去大东海那什么地方吃海鲜?”

  伊幸探询地望向母亲。

  陈娜清清嗓子,“春园广场,那儿海鲜好。”

  “哦,对,春园广场。妈,您知道得真多。”

  说相声似的母子对话,逗得女人“噗嗤”一笑。

  “我果然没看错,你们母子俩啊,感情好得让人羡慕,不像我家那闺女... ...”

  不待她说下去,机场广播再度响起。

  “尊敬的旅客,您乘坐的MU2345次航班即将起飞,请尽快登机。”

  “尊敬的旅客... ...”

  “走吧,要上飞机了。”

  徐先生收好手头的书,提醒道。

  “南姨再见,徐先生再见。”

  女人招招手,男人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在前头检票了。

  ... ...

  虽说是同一趟航班,倒是没有巧合到正好坐在同一排。

  “妈,待会起飞的时候会有失重感,就是被扔到空中的感觉,觉得难受的话就深呼吸,实在受不了就和我说,我叫空姐来。”

  “嗯。”

  头一次乘坐飞机,陈娜就如同好奇宝宝一般,四处打量,又怕别人瞧见认为她土包子,小心翼翼的模样好笑又心酸。

  机翼划破长空,机身如一只白鹄优雅地攀升。

  果然和儿子说得那样,令人胸口发闷的失重感袭来,她紧紧握住儿子幼嫩却变得可靠的手,热力从掌心涌来,不安的心灵也平复下来。

  “呼~吸~”

  儿子在耳边的指挥,明确有力,她跟从,莫名的压力减轻。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她骄傲,好似达成了值得大书特书的丰功伟绩,对上儿子戏谑的眼神后不禁有些羞恼。

  “歇会儿吧,赶了那么久的路,好累。哈欠~”

  向空姐要来两只毛毯,母子俩头顶着头,安睡了。

  “距离抵达三亚凤凰国际机场还有15分钟,请乘客拉起窗帘,感谢您的配合。”

  语音播报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划过湖面。反复的播报犹如垂下的鱼钩,将沉入湖底的意识钓起。

  睁开眼睛,安静的机舱已经有了些许躁动,醒来的游客开始轻声交谈。

  “妈,醒醒,快到了。”

  “呜~”

  陈娜不情不愿地哼唧一声,扑簌的睫毛扇动,两团红晕衬着玉盘般雪腻的脸蛋,诱人非常,伊幸经不住诱惑,戳了戳。

  “干嘛~”

  母亲少见的小奶音令少年的心都酥了。

  察觉到脸上的动作不小,陈娜登时醒转,“干什么呢!”

  母威赫然。

  “广播让拉窗帘呢,快到了。”

  “哦哦。”

  陈娜刚醒过来,有点蒙,直到拉起窗帘,才反应过来又让这小子混过去了。

  “这毯子摸着真舒服。”

  “不能带走哦。”

  “你把你妈当什么人了!?”

  陈娜凶巴巴地看他,这臭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一点都不把自己当长辈。

  “我这不是怕您不知道么,之前就有带走毛毯被人拍了发网上的。”

  听到因这种丑事上新闻,陈娜不寒而栗,一把将毛毯掀开,仿佛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不多时,飞机着陆,颠簸几下便平稳地在跑道上滑行起来。

  “哇,真漂亮。”

  夕阳洒在母亲美丽的脸颊上,玫瑰色的唇闪烁着点点金光。

  “嗯,是很漂亮。”

  陈娜望着窗外的景色,点头赞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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