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蚀•血色狂夜】（9.5-9.6）作者：隙间の参宿七

作者：隙间の参宿七
 
 
 
 
 
　　9-5
　　红狼王和它的几个同族饥肠辘辘。
　　当第一缕惨白的阳光透过大陆上空浓重的尘埃的时候，最后几只熬过了夜晚的红狼便离开了巢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已经是倾巢而出了。
　　自从几个日出之前的一阵地动山摇后，大陆中央突然之间升腾起了浓重的烟尘，随之而来的汹涌火焰，更是将大片紫绀色的变异森林灼烧殆尽——那是一场就连血魔们也为之惊恐的大灾难。在那仿佛能将月色灼焦的红莲地狱将一切带走之后，几乎只剩下速生的紫色草本植物活在这片毫无生机的焦土上，仿佛是演替的时间轴被倒退一般。
　　也许是因为这一点，最近能给红狼吃的食物就大大减少了。实际上，曾经高傲的红狼从来不屑于食用除了某种两足行走的灵长目生物以外的生物。然而自从这种生物在十五年几乎全部绝迹，偶尔出现的“直立猿”们一个个又全身发着强光根本惹不起，红狼们在喝了半年的红雾之后终于放下身段开始啃食一些其他的血魔或是生物。
　　到了与猎物决斗的时间了，要是失败就都完了。
　　红狼王的爪子慢慢踏上紫色的草原，已经饥饿了许久的它长久地呆望翱翔在草原上空的雷鳐和风羽鹏——这些空中的猎手现在只让它对来自天空的东西感到恐惧。
　　突然，它看到了心仪的目标，一支长着巨大门齿，浑身板甲的大型啮齿类生物终于进入了红狼们的视野——
　　饥饿到极点的红狼们终于决定出击了，肌肉如利剑般地弹起，几条红狼高高地扑了起来，朝着啮齿类的咽喉要害扑了过去。它们终于尝到了血，红狼们本能的兴奋起来，而浑身的肌肉却因为另一种本能而绷紧了
　　就在此刻，一阵耀眼的白色光柱突然将遮盖这整片大地的厚重尘埃撕地粉碎。粗大的光柱，这一刻宛如是一根支撑天地的柱子一般。光柱慢慢的变粗，红狼们陷没在恐惧中动弹不得，看着那根开天的光向自己靠近…
　　强光将一路上所有的一切吞噬其中。阻挡在它前方的一切，都在二十亿之一秒内，被彻底汽化成原子状态。剩余的的无处释放巨大能量瞬间汇聚成一个青蓝色的光球，这巨大的核火球足足燃烧了两分钟，才彻底地熄灭。
　　巨大的温差，让几十道裹挟着烈焰的火龙卷瞬间肆肆虐起来。在红狼王和自己的所有族裔被红莲炼狱吞噬之前，它听到了羽鹏坠落时的那一声凄厉的哀嚎。
　　…… ……
　　“哈哈哈哈哈！”唐融雪发出放肆的狂笑，她仿佛也喝了O泡果奶。
　　手中牢牢地把住开火手柄，将炮口摇向屏幕中一个个被标记好的目标，超了频一般的大拇指以两秒十七次的频率点击着开火按钮，手速堪比职业选手。
　　冰河时代号刚刚运行到了太平洋的上空，它结束了质量翻转状态，速度瞬间从接近第一宇宙速度的高速下降到了几百米每秒的低速——但是负质量奇异物质的反引力抵消了多余的重力，让它依旧处于近地轨道上。
　　这艘质量效应战舰的舰艏正不断喷出炽热的带电粒子洪流，并以接近光速的极速猛烈地轰击着北美大陆血色的大地，羽流所到之处，如同魔鬼的笔尖一般，将方圆百米的一切生灵瞬间湮灭。
　　与此同时，无论是防御平台，天谴卫星，还是在轨道待命，正在掠过目标上空的人类深空舰队，几乎不约而同地将他们最强大的武器对准了曾经诞生人类的这颗血色星球，对准了早已成为暗蚀老巢的北美大陆。
　　五光十色的能量武器束流，正在暗紫色的大陆表面不断引爆出巨大的光球，数不胜数的动能炮弹，聚变导弹和星际鱼雷，如同狂风骤雨般地从轨道倾泻进大气层，为保证它们顺利通过大气层而安装的烧蚀层和大气层剧烈摩擦，在灰黑色的天空中留下了无数道燃烧的绚烂流星。比起能量武器或是别的一些定向能武器，这些实体的攻击体的到达比较缓慢，但当那些绚烂的流星依次熄灭之时，更加耀眼的光球接二连三地在整个北美大陆上绽放，剧烈轰击带来的大气扰动已经肉眼可见，此时的西半球的大气宛如是暴风骤雨中的池塘般沸腾着，泛着汹涌的涟漪。一时间，北美附近的被狂暴的超音速激波冲击了无数次的海洋已经接近干涸，然而周围海洋更加狂暴的反击，则掀起了几公里高的巨浪，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冲上了海岸，将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化为泽国。
　　这一刻，地球仿佛是一颗巨大的彗星，北美正是它怒发冲冠的彗尾，浓厚的等离子体“硝烟”正升腾在北美的大地上，已被烧融的地面正发出橙黄色的白热光芒。
　　地面上，已经没有活物来欣赏这万物崩解的绝世美景了：在北美大陆的上空，无数扫帚状的金色星体，或是粗壮的各色光柱，不断地从乌云的缝隙中冲出来，并接二连三地凌空爆炸，如同创世的巨光降临大地。这巨光带来的，是高达几十万兆帕的压力与几亿度的超高温，灼热到甚至能够轻而易举地摧毁空气中的氧原子的伽马射线辐射，以及随之而来的速度高达几十马赫，排山倒海般的冲击气浪——甚至连声音本身，就足以将一切撕成碎片。巨光消散之后，才能看见冲天而起的烟柱。视野中的一切，都燃烧起来，曾经生长着广阔的变异森林和草原的苍茫大地瞬间变得宛如混沌初开一半的死寂，地表已经被融化了，灼热的熔浆四处流淌着，偶尔传来的，是悠远的哀嚎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此刻，这来自天堂的审判，将红莲降诸于大地，正宣告着一切生灵的终焉。
　　现在人们对北美大陆做的这一切，便被称为饱和性轨道轰炸。或是地毯式轨道轰炸，目的是为了尽可能地消灭盘踞在北美的血魔和暗蚀者的一切有生力量。这是为了保障接下来登陆部队的顺利推进。
　　在这个时代，虽然目前人类还未与任何外星种族有过直接的接触，但人类早已发现了宇宙中高等生命存在的显著性证据。由此，移居星海也被列为当前人类可能的出路之一。随着对这条关乎人类未来命运的道路的研究深入，一系列有关于外星世界和星际文明的社会学理论也逐渐建立起来，包括耿南昊上将建立的一套星际战争理论。这套理论包括了一套系统地夺取行星控制权的理论。然而，耿南昊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所预言的“地毯式轨道轰炸”居然被人类首先应用在自己的母星上——
　　但是为了尽可能地保证灵能使登陆部队和后续部队的能够顺利地登陆北美大陆，这是必要之举。
　　…… ……
　　“轰——”
　　“冰河时代”号以超高速切入大气层，伴随着它的还有弦神们十分熟悉的“晚星”号和“逆时之轮”号，以及来自CAFT“江苏”号星际战列舰的CNJS-01,CZJS-02,CNJS-03等登陆艇等总计大约一百条登陆艇，每条登陆艇载有一百名F级以上的高阶灵能使。他们几乎是CAFT拥有的高等级灵能使三分之二。他们登陆在洛杉矶市的附近。之所以选择这里作为第一波登陆的地点是因为，与久经暗蚀(以及刚才他们的核弹犁地)破坏的北美中部地区相比，沿海地区的基础设施破坏并不严重，且地形相对平坦，方便后续部队展开。当然，论这一点，CAFT开辟的战场可远没有从休斯顿登陆的EAFA和JAFT，从纽约登陆的USFA以及从北极登陆的RAFT要好。从地形的角度来说，在夺下美国亚东海岸附近的狭长平原地带之后，CAFT不得不直面从落基山脉居高临下的敌人。但是，西海岸战场距离原初暗蚀者0000号的事件视界区域最为靠近——这正是整场登陆作战能够带来最大威胁的存在，同时距离黄石公园里那座正在喷发的可恶火山也最为靠近。
　　按照作战计划，CAFT的先锋部队将首先消灭盘踞在洛杉矶的暗蚀者0012号，夺下加利福尼亚州最大的城市，并为后续部队的到来开辟空间。随后，弦神部队将再次起飞，沿着80号州际公路向东直奔怀俄明州，封堵，将一枚两亿吨当量的反物质炸弹埋入科学家计算出来的最佳位置，利用爆炸力将地下熔岩库炸塌，将正在喷发的黄石超级火山封堵，弦神们则不在黄石做停留，继续东进，冲向底特律市，对暗蚀者0000进行斩首行动。整场攻击预计需要的时间只有一天。
　　…… ……
　　旧金山，暗蚀者0012号的事件视界内。
　　与外界的惨状相比，这里完全是两个世界。昏黄的空间，无光，空气宛如凝固般令人窒息。时空连续性的错乱，反让这里的一切变得和十七年前毫无差别，那时的惨状如同被琥珀凝固在这里了一般，死了一般的街道，沐浴在一片黄昏的晖光下，处处可见被红雾侵蚀的千疮百孔的尸体。在最接近暗蚀爆心【GroundZero】的位置，一栋罗马式风格的多层建筑将人们的命运划分成截然不同的两种。背对爆心的一面，可见大量被红雾吞噬的人类的残骸，而正对爆心的一边，则总让人觉得安静的出奇，街上也没有被暗蚀侵蚀的血魔，和另一面完全不同，大概是因为强烈的负能暗蚀波直接抹消了一切知觉生命的存在。唯独能看见的，只有破碎的玻璃，一辆黑色高级车，一辆装甲车，几个如同雕塑般凝固的人体——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们没有直接被抹消存在，以及一副刻在宇宙所有知觉生命DNA里的世界名画。
　　暗蚀者创造的事件视界，具有极高的负能量，任何具有高能量的物体都会在穿过这道死亡之幕时灰飞烟灭，因此尽管外边的世界已经遭到人类的全部火力的集中轰炸，就连地面都被烧成了玻璃，暗蚀者0012号还没有受到什么明显的伤害。这只“狡猾的老蝙蝠”是一个A+级的暗蚀者，诞生他的暗蚀事件将整个洛杉矶市的所有生命全部摧毁，浓重的红雾的保护使得十七年前人类试图使用全面核打击消灭他的构想彻底失败，但此起彼伏的核火球制造的巨大伽马射线辐射却成功地阻止了他的事件视界的扩散——这让它没能及时地扩展他的领域。
　　直到几个月前那个穿黑色长袍的神经兮兮的不要命人类闯进了他的领域，对他说了一堆奇怪的鬼话，并将奇怪的东西注入他的身体，随后他便感到自己如同偷食了禁果的亚当一般，目光不再浑浊，而是变得明亮，思维不再迟钝，而是变得敏锐。这奇异的注射使他分辨善恶，并将它骨子中带有的恶作为他不变的信条。已经拥有了智慧的暗蚀者学会了只有S级暗蚀者才能掌握的事件视界能力，并让他得以将自己领域的核心纳入事件视界的保护。如今，已经成为废墟的洛杉矶市已经成为他的蜂巢。
　　他整日坐镇在核心区中，如同蜘蛛坐镇在蛛网的中心，控制着整个领域的一切。然而知觉生命很早就已经被他们赶出了美洲大陆，尽管能力已经获得了飞升，他也没有兴趣将目光投向自己的疆域之外。直到几分钟前，自己的部下——血魔们，报告的来自天上的攻击——
　　一阵狂喜。
　　芜湖！好久没有这样的乐子了。
　　…… ……
　　“狼蛛，地穴，无光和极夜，你们的人马的降落目标是洛杉矶国际机场，采用装甲空降方式，迅速攻占机场塔台，消灭占据机场的血魔，为后续部队的机降创造条件，注意降落过程中，铁幕力场的强度直接拉满，别忘了，这里是暗蚀者的领地，那群血魔中不乏能够防空的存在，血魔们现在受到暗蚀者的指挥，神谕组织搞不好会在那个暗蚀者身上动什么手脚。炽岚，白夜和蓝霸，你们的目标是港口，你们降落后，质量效应战舰和CAFT的舰载机还会在空中为你们提供火力支援——也就是舔地——”
　　在浮空舰队距离目标还有几十公里时，沈湘琴，通过齐天显的量子纠缠矩阵，对作战行动进行了整体的部署。面对北美大陆时刻存在的全频段阻断干扰，此时所有的通信都是借助齐天显事先架设的量子网络进行的。
　　齐天显对全部弦神说道：
　　“我们的任务，是尽我们可能，尽快地斩首北美大陆上的暗蚀者势力，切断暗蚀者对血魔的指挥，并排除后续部队可能遇到的最大威胁。注意，虽然说暗蚀者如同将帅不能离开九宫一般，难以离开暗蚀核心区，但就算是不会动的敌人也不能大意。上天徐梦祈的事情给我们一个教训，我们今天，谁都不许白给！”齐天显严肃的说。“在网络已经完成的情况下，我们十二个人的能量能够共享，（齐天旻：准确的说是我单方面给你们提供能量（小声）），能量的来源不成问题，但是还是要注意一件事，尽可能地集中力量，用于杀伤单个敌人，减少浪费。清楚没有！”
　　…… ……
　　“怎……怎么回事……”面对着自己发散出的无数条暗物质纤丝传来的混乱结果，暗蚀者0012号——这只老蝙蝠，此时正一脸迷惑。“难……难道……”
　　暗蚀者接通了一根接通着“潜望镜”的纤丝，将视觉延展到事件视界之外。
　　它的瞳孔骤然收缩——
　　“什……什……什么？”是那群弦神？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从它的核心中翻涌出来。
　　“不，不可能……”
　　如果说那十二个能力强到变态的弦神冲着他来了的话，那么……
　　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抵挡的。
　　眼看着自己头顶的某点开始发出耀眼的白光，暗蚀者奋力地震荡着空间，试图阻挡弦神们的降临
　　然而，那个白色的光点宛如被什么东西锚定在空间本身上一般，尽管此时的空间正如同风暴中的大海一般翻涌着巨浪，但那个光点依旧不动如山。
　　接下来，十二个身影围成一个十二边形，将他牢牢地捆绑在中间。
　　“裂空狂舞——”
　　“天罡之枪——”
　　“红莲炼狱——”
　　“极星天陨——”
　　在这一秒，虽然弦神的“必杀技”还在“前摇阶段”，但此时的他已经成了面对双车双马双炮士象全五个卒的光杆司令，被将死只是瞬间的事。
　　在生命的最后一瞬间，他决定——
　　选择自杀。
　　“奥利给，干了兄弟们！”
　　暗蚀者体内瞬间迸发出极强的黑色“光”线，仿佛它是吞噬世间一切的喰煞——
　　“……奥特签名！”
　　弦神们没有理会暗蚀者的随后反抗，一个A级+暗蚀者的冲击对于已经开启到最高功率的神冕而言依旧不足为惧。
　　但在湮没一切的黑暗消散，血色的天空再度浮现在十几年没有光线照射过的焦土之上时，弦神还未启动攻击——因为已经没必要。
　　将已经启动的攻击取消，并将消耗的能量收回体内，带来了强烈的不适感——简直就像是把拉出去的奥利给塞回直肠一般——但既然屑暗蚀者已经自裁，能量还是不必浪费。
　　但叶天璇似乎发现了什么，所有人都觉察到了她脸色的轻微变化。突然，叶天璇的身体迸发出简直和刚才的黑光完全是相反的强烈白光。同时，所有人都发现她的位置突然变到了暗蚀者原本的位置。
　　一声巨响。
　　此时此刻，空间再次发生了极其强烈的震荡。这次的中心是叶天璇。
　　叶天璇制造出的空间震荡短暂地破坏了众人的平衡感，引起了一阵强烈的眩晕，就像是奥特曼猛地从侧面踹了一脚泰坦尼克号。这比任何“晕船“”晕机”都要生猛的感觉让刘亦昕哇啦一声，把早上吃的全都吐了出来。能力与空间系接近的程湮倒是没有受到太大影响，眼看着女朋友现在如此不适，他急忙帮她拍了拍背。同样是接近空间系的时间系，时之弦神夜瞬也来帮忙抚慰刘亦昕。
　　吐了的还有凌尘——动力系的夏沐春甚至表现比他好一点，在疯狂的呕吐之后，他一脸愤怒地盯着引发了这阵骚动的叶天璇。
　　“叶天璇！你晃你🐴呢！”
　　“古咩那塞……”叶天璇挠了挠头。“抱歉，因为太紧急，没能提前稳定住你们所在的空间。伙伴们，咱们得加快了。”
　　“加快什么？这和你把你的队友给晃的七荤八素有什么关系？”徐梦祈盯着叶天璇。
　　“刚刚，暗蚀者利用震荡空间发出了求救信号，为了尽可能地阻止空间信号的扩散，我不得不发出一个相反的相干波，以抵消空间波的传播。”
　　“求救信号？你当真？”
　　“是真的，小璇的信号我解析过了，绝对是这样，这信号居然还是经过软件加密的，根本不像是以前的暗蚀者能整出来的活。”
　　沈湘琴指着暗蚀核心破碎后炸开在空中的无数流星，“可暗蚀者不是死了吗？”
　　“但是这不代表暗蚀者不知道求救，你忘了神谕已经掌握了让暗蚀者开化的方法了吗？”叶天璇说。“以前的暗蚀者可都是傻极了，即使我们比他们强多了，他们面对我们的攻击也根本不会逃跑，现在这家伙插翅难飞，可他居然学会了自裁……而且还朝着其他的暗蚀者发了求救信号——好吧，可能预警信号更准确些。”
　　“天哪！”沈湘琴一拍脑门。“万一我们打草惊蛇就完了……”
　　“你可醒醒吧，刚刚我们都快把北美大陆烧成玻璃了，草都没了，惊个P蛇。”
　　“嗯……”
　　“总之，我尽可能地干扰了信号的后半部分，但前半段的关键信息我没来得及拦住，兄弟姐妹们，我们得搞快点了。”叶天璇道。
　　…… ……
　　与此同时，猛烈的空间震荡波正朝着整个宇宙空间扩散，并将暗蚀者0012号最后的话语发送出去。
　　…… ……
　　底特律视界的某座建筑内。
　　身着全黑色洋装的绝美少女刚刚从睡梦中惊醒，她那深邃的暗紫色瞳孔中写满了迷惑。
　　她的名字，叫零螶。
　　零螶的这一轮休眠循环已经持续了十七年，直到三分钟前，一阵强大到不可忽视的空间震荡让她从循环中惊醒。
　　作为这颗星球上第一个诞生的暗蚀者，她生而拥有智慧，并被赋予了灭绝这颗星球上所有生命的使命。尽管对这个使命有些许的怀疑，但暗蚀者的本能依旧让她无法抗拒。她诞生，并降下毁灭——但是——
　　人形暗蚀者是极为罕见的，但原初暗蚀者是，千禧暗蚀者也是。对于这种现象，原因不明，大概是因为这个暗蚀者自己的习惯。毕竟暗蚀者的形象是可以由自己设定的——只是大部分低等的暗蚀者并不具备这样的智能。
　　仅仅三个月后，遭受红雾侵蚀的重创的人类竟然重振旗鼓，迅速组织起了有效的反击。在她的力量积蓄尚未完成时，尚未能够形成守护她的事件视界之前，人类将数十亿吨当量的热核武器投放在了北美，并将羽翼未丰的她炸的四分五裂。
　　就在这之后的几秒钟，事件视界完成。
　　人类幸运地在正确的时间，抓住最后的机遇做了正确的事，为弦神的诞生争取了宝贵的十七年，如果不是因为如此，人类也许早就被恐怖的红雾完全吞噬了。
　　尽管暗蚀核心没有受到大的损害，但她还是用了几年时间才恢复了足够维持形态的暗物质。之后，她带着对自己任务的无限迷惑，沉入了长达十几年的睡眠循环。
　　零螶认为人类是个称职的对手。
　　…… ……
　　空间震荡波的信息只有前面零点二毫秒的信息可以解析，之后的波动仿佛是故意让人无法解析似的，包含着空间能够传播的所有频段的型号，而强度则超越了空间的弛豫极限，甚至她所在的空间也因此产生了些许原子级别的裂隙。在如此强大的空间震荡下任何有效的信息都无法通过空间传播。
　　而前面的几个字按照暗蚀者之间的信息传递手段，是“宇宙规律的使者的”和“来了”的意思。
　　“御星者……来了吗……终于……这个文明也发展出了自己的御星者吗……”
　　她的语言和人类并不相同，但御星者显然指的是人类称之为弦神的存在。
　　“好的，我知道了。”零螶摇了摇头。弦神这样的存在对于她就是死敌。而力量尚未完全恢复的她，显然还不具备抵御弦神的实力。“所有这颗星球上的暗蚀者，准备撤离。”
　　这个信息通过空间中暗物质的密度波，渐渐地传播开去。
　　但是此时的地球轨道已经被人类的舰队封锁，想要撤出地球很显然是一件困难的事。零螶，这代表着初始的暗蚀者，她在思考，如何让她的孩子们顺利完成撤退——到星空中去，重新集结力量。虽然她可以，但大部分拥有事件视界的暗蚀者都像是无法离开九宫的将帅一样难以离开自己的领域，要让他们安全转移也是很困难的事。
　　不行——就放弃它们？那也意味着，零螶在北美十几年的经营全部木大了。
　　谋略！谋略！
　　思维逐渐混乱，她拥有智慧，但并不拥有谋略，她所生存的世界充斥着完美均一的至美，谋略是不必要的。但对付人类，必须要有谋略，她不明白。
　　她唯一能够依仗的，似乎也只有前几天闯进她的事件视界，向她许诺将会帮助她夺取这个世界的那个男人了。但他——
　　还能联系上！
　　也许是因为那个人所拥有的暗蚀之力与她相同，她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了那个人的位置——
　　冥王星，距离地球的距离39.553个天文单位，即使对于现在的弦神，也是短时间难以逾越的天堑。
　　——毕竟叶天璇即使以最大功率最大距离最大速度不知疲倦地使用闪现，她的平均速度也不过勉强达到相对论速度，并不比人类目前最快的行星际飞船快多少。与她曾经见过的那些已经抛却了有机体身份，选择以弦神本身的形式存在的存在相比，这些弦神纵然还是比她强了不少，但也依旧是被苦弱的肉体拘束着的存在。
　　因此她还有时间，她相信这些人肯定有弱点，至少能拖一阵子就好了。
　　…… ……
　　怀揣着一肚子的恐惧和狂怒，零螶——暗蚀者0000号总算接通了和希拉斯的量子纠缠通路。
　　“喂！希拉斯！弦神有没有弱点！赶紧说！”
　　“……”
　　“喂！有没有！说话啊！”
　　“但凡我要是知道有什么办法能阴死一个完全态的弦神，我也没必要跑到冥王星呆着了啊……”
　　“可是你不是还托梦给我报喜说你阴死了第九弦神还把核心给拔了吗……”
　　“可我们就成功这一次，你相信弦神还会上当吗？人家现在根本不分兵，而且早已在御弦领域和御弦网络的作用下连成一体，现在的情况是你面对他们的任何一个，都相当于同时面对他们十二个！”
　　“那沃尔夫拉叶小姐哪儿去了，赶紧让她过来帮忙！只要宇文真颜能发起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兄啊，宇文真颜在那战中耗尽了能量，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而且从冥王星回来起码得二十天时间，到时候……”
　　“到时候我就完了！你们这些恐怖直立猿，都是些不忠不义的懦夫！懦夫！叛徒！饭桶！你们这些说的好听要帮暗蚀的直立猿都是神识大人的渣子！没有荣誉感！称自己是暗蚀的祭司只不过是因为神识带你到终末之境转了几年，但你们只学会了用刀叉吃饭！多少年了你们这些祭司只会阻挠我的行动！你们所做的不过是在拖我的后腿！我早就应该把你们这群祭司全部挑了筋然后杀掉献祭，就像CAFT一样！我从来没有和神识大人一起行动过，但我孤身一人，征服了整个北美！”
　　“行了行了，我的小公主诶，别闹了！乖，摸摸头摸摸头！”
　　“草。”
　　零螶的脸突然红了——如果暗蚀者也会脸红的话。“那怎么办啊！我才十七岁呢！我不想死！总得想想办法不是吗！”
　　“首先我问个问题，你觉得你能在弦神手下坚持多久？”希拉斯悄悄问。
　　“这……如果一个一个来的话，他们肯定不是我的对手，一打三没准也能——
　　“傻丫头，可你的对手可不会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个白给啊……人家估计十二个人一起冲进去了……”
　　“那……我能不能投降……”零螶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在想，既然我已经拥有了活在另一个已经达成完满的世界的权力，我为什么又要来到这个世界，跟这群知觉生命斗智斗勇，也许他们眼中的完满和我们眼中的完满不一样呢？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向他们强加我们对美好世界的理解，以此为理由击溃他们的世界呢？”
　　“你可以想，你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暗蚀者，我无法向你强加我的想法，但是投降这种丢脸的行为还是算了，你不是搁哪儿吹自己一个人征服了整个北美了？要知道法国在你的威胁下都没投降……而且，弦神估计会宰了你。至今为止，人类从来没有向暗蚀者势力投下任何哪怕一丝一毫的怜悯。”
　　“……别废话，要是你无法向我提供解决方案的话，我也只能自裁——不不不，是回到我所诞生的那个完美的世界，继续过如同浸泡在圣水般的灵魂一般的天堂幻梦。至于你，以及升华这个星系的事业，你好自为之吧。”
　　“等等！”
　　这时，与始源暗蚀者零螶——暗蚀者0000号相对的，千禧暗蚀者夜祚平——暗蚀者1000号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
　　“不，他们还有一个弱点……”
　　“什么弱点？”零螶眼前一亮。
　　“弦神中最强大的存在，叶天璇。”
　　9-6
　　“叶天璇？你说的是，第三弦神？”零螶皱了皱眉头。“夜祚平，你认真的吗？那可是不可战胜的第三弦神啊！”
　　“我没开玩笑，现在这十二个弦神中，唯一存在破绽的可能就是她了。”
　　“确定？我可记得，就是你把她内心的梦魇给放了出来，而且你还被她砍成了两半直接裂开。”
　　“……咳咳……咳咳……但是正是那个梦魇，现在可以成为潜藏在她内心深处的……”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那个暗蚀者，还在她的意识里？那么……”
　　零螶的内心突然之间燃起了一团火。她立即接通了和暗蚀者0017的暗物质通信。
　　…… ……
　　“五，四，三，二，一，起爆！”
　　齐天显一声令下。
　　“轰！！！隆！！！”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一颗两亿吨当量的超级反物质炸弹，在地下二十公里的深度爆炸，已经因长久灼烧而软化的大地顿时变得如同一面落入巨石的水面，浓厚的烟尘被巨大的震动激起，而这一刻，连接地幔内炽热的软流层与地壳相连的熔岩导管已经被摧毁，危险的熔岩再也不能从导管溢出地面了。虽然地球的环境依旧恶劣，弦神们有信心在战胜暗蚀后恢复它。
　　与此同时，随同弦神们一同先头登陆的灵能使部队已经在各大登陆点站稳脚跟，血魔的制空权基本被夺取。
　　昂贵的微型质量效应战舰毕竟是少数，当代空地交通的主力还是依靠装配变循环聚变发动机的空天飞机和垂直式穿梭机。它们必须依靠机场才能顺利着陆。一旦机场被开通，人类就可以大量投送武装力量，启动完全态的战争机器——这是战争胜利的必备条件。
　　虽说第二批投送的灵能使能力并非最强，甚至绝大多数仅是对红雾有一定抗性而已，但此时数量就是一切，配合少量的高阶灵能使扫清残存的高阶血魔和较弱的暗蚀者，他们正如同摧枯拉朽一般肃清战局这片大陆的一切血魔。
　　各个国家组织封存在各自港口中的水面航空母舰和两栖登陆舰也被作为着陆平台启用。
　　“黄石火山已封印，下一步我们的目标是暗蚀者0017和暗蚀者0000。”齐天显通告全军。“目前进展顺利，继续按照战前部署进行。”
　　…… ……
　　“前面，芝加哥市，哪里就是暗蚀者0017盘踞的地点了——虽然大家都很疲惫，但是——我们得加快脚步了。”齐天显道。
　　十二对光翼依次熄灭，标志着这场持续大约一个小时的飞行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弦神已经收敛了用于飞行的力量，顺利地着陆在了一栋废弃建筑的楼顶。
　　“这里就是暗蚀者0017号盘踞的地点了，首先我们再明确一下我们的敌人的特质。暗蚀者-0017号，外观为螯肢类节肢动物，简单的来说，就是只蝎子。等级为S-级，能力偏向于物质系，它会用尾钩射出粘稠的暗物质团块，并强烈地侵蚀一切接触粘液的物质，大家一定要小心，那种力量对我们的神冕有着比较强的破坏力，甚至有可能完全穿透神冕。其暗蚀核心根据之前的资料，应该集中在腹部——也就是节肢动物的腹神经索的位置，暗蚀核心和一般的不太一样，是分布式的，即使将它砍成好几节，断开的每个部分也能分别发生作用。”
　　“那么我们部署一下作战计划，进入事件视界之后，程湮你用超强重力把它按在地上，由沈湘琴和凌尘使用力量捆住它的腿，夜瞬你拉慢时间，让它来不及反应，叶天璇你首先过去，尽可能地接近它的尾巴，首先把那个危险的尾巴破坏掉，解除它的武装。徐梦祈你把你的力量传递给叶天璇——你的力量最适合用来破坏暗蚀者的暗物质——这样可以尽可能的分解它的毒液。在它的武备被解除后，大家再集火攻击，夏沐春你给它附加一个力矩，把它翻过来，这家伙的‘神经’在腹面，从背面攻击的话，效果估计不会太好。”
　　“小璇，记得给我留一份它的毒液的样本，我觉得那玩意用起来会很有意思，我要对它进行解构，记录在我的档案里。以后我们就能用它的力量对付暗蚀自己了。”邵陵坏笑。
　　“看起来你们几个都很有信心啊？”齐天显笑着说。
　　“那是，暗蚀算得了什么，现在我们可是摧枯拉朽，不可战胜！”唐融雪伸出大拇指，比了比自己。
　　“总觉得这里好安静啊，街上也没有血魔啊？”齐天旻指了指芝加哥的街道。
　　“那是当然了，刚刚我们可是把这里彻底的舔了一边，能有敌人就鬼了。”
　　“等等——我有不祥的预感……”正在闭目养神的夜瞬突然惊叫起来。
　　“什么不祥的预感？”沈湘琴浑身一颤。虽然说预知未来是可能引发危险的时空悖论的操作，是被神禁止的领域，但身为时间的统领者本身就算得上是这个领域的神，正因为如此，夜瞬可以预知短时间内的未来——只不过能够清楚地解析的只有十几秒的时间，而时间到了半小时以上的话，那就可能只能看到模糊的幻影。但既然夜瞬能够看到未来，那她的预感就必须得到重视——而且，根据夜瞬的经验，虽然过去无法改变，但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我感觉，这一次的行动，有可能会……啊……啊……我的头好疼！……总之……我看到了黑色的未来……就像是……太阳落了下去……”
　　较为久远的未来的预言是非常消耗精神力的，此时夜瞬已经消耗了巨量的精神力，一时间差点背过气去。
　　“没事吧！”唐融雪赶忙跑了过去，扶住夜瞬，给夜瞬来了一针圣血血清，并将生命能量注入夜瞬的身体。
　　“没事，只不过是头有点疼——大概是大脑过载100%了吧……”夜瞬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既然这样，大家都要小心，尽可能地保护自己。”沈湘琴思索了一阵子，道。“齐天旻，你看看尽可能地给大家补充满能量，一会儿大家不要吝啬力量。既然夜瞬这么说了，我们就要尽可能的慎重，既然里边有怪物，就算教堂彻底炸了也没事。”
　　“明白！”齐天旻踮起脚尖来敬了个礼。内心却偷偷地吐槽：
　　感情我就一充电宝？
　　不过看起来，没有什么太过特别的力量的她真的适合干这个活，很快，齐天旻就将所有弦神的灵能全部续满，而自己仅仅不过消耗了灵能储备量的百分之十而已。尤其是弦神队伍里边那几个等级吊车尾的——几乎没有费多少力量。
　　说的就是你，刘亦昕！注意点修炼啊！齐天旻暗暗吐槽，丝毫没注意自己的能力是天然白捡来的这事情。
　　…… ……
　　“准备好了没有?”在自己的事件视界中，零螶一面焦躁地询问暗蚀者0017号的准备进度，一面焦躁地跺着脚。
　　“好好好，我这就做好自杀的准备……说实话，比起我这种在那群弦神眼里根本看不入流的存在，十几年前那群家伙乱扔的模仿太阳的大炸逼没当场给我炸碎了就算我的幸运，您是怎么想起来我能成为您的棋子的？比起我这种在弦神面前一触即溃的存在，恐怕您……更加比我适合抵抗暗蚀者的进攻吧？就算是当年的张心若，也没能动摇您的统治……”
　　“现在的主要问题不是怎么干死弦神的问题……是我想活着的问题……”零螶哭喊。
　　“活着……我们暗蚀者，恐怕是这世界上最死的东西，没有之一。你从生出来开始，就是死的，何谈是不是活着的这一说法呢？”
　　“这个……我……我……”暗蚀者0000号，零螶，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她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纠正自己违背神训的想法。“无论如何，我们用人类的那个叫什么……对……理性……理性的思维……想一想……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唯有竭力一搏，献出我们的全部，去唤醒那个存在内心最最最深处的梦魇。要不然……”
　　“可这么做等于同归于尽啊！”
　　“同归于尽，总好过坐以待毙，如果说执行了这个计划，我们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即使你死了，我还可能活下去，但是要是什么都不做，那我们只有等着被第三弦神给剐了的份了！”
　　“听着呢听着呢，弦神现在已经到我的眼皮底下了，现在，我也只能——”
　　——接受命运。
　　…… ……
　　“轰！！！！！！！！！！！！！！！！！！”
　　一道极其耀眼的金色光束瞬间从天而降，直直地砸在暗蚀者0017号创造的事件视界之上，这是迄今为止，人类所制造过的最大战舰——正十二面体号装备的“原型·裁决之矛”，在同步轨道和地球之间点燃的创世之火。
　　仿佛是五百九十六年前，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乌尔班大炮轻而易举地击垮了君士坦丁堡坚固的城墙。面对这道物理性质几乎和暗蚀相反完全的武器，0017号暗蚀者不可逾越的事件视界铜墙铁壁，如同是黄油在热刀子面前一般地可笑。在这道能量长矛猛烈地穿透整个事件视界，并将它绝大多数的能量释放在了目标之内，残余的稍许能量则几乎毫无阻拦地穿透了整个地球，从另一边的印度洋洋底穿出，又直接穿透了几千米深的海水，直直地刺进漆黑的宇宙空间——当然，路径上并非是它的目标的存在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破坏。这道已经被严重削弱但依旧明亮的微光将会沿着严格的，永不发散的直线继续地传播下去，直到数百亿光年的巨大宇宙空间彻底消弭了它的光芒，它才会成为站在那个方向的观察者眼里的宇宙微波背景辐射图上，令人困惑的一个高温点。
　　既然夜瞬能看到不太好的未来，那我们就得好好保存自己。
　　好  好  保  存  自  己。
　　括弧，指直接使用歼星级的主炮对可能的敌人进行饱和打击。
　　不过既然刚才北美已经被重炮雷普过了，那现在再来一炮也不算什么大事，弦神们在利用齐天显的单光子谐振仔细地检索了暗蚀核心区的，确定安全之后，终于踏上了被漆黑的视界覆盖了十几年的焦土。
　　…… ……
　　“嚯，你这一炮够意思，直接给暗蚀者0017号骨灰都给扬了。”唐融雪戳了戳沈湘琴。
　　沈湘琴依旧眉头紧皱。此时，她依旧在用她敏锐的热力知觉检索着周围所有物体的能量流动和熵流。
　　同样在仔仔细细地扫描这片焦土的还有齐天显，叶天璇，程湮，刘亦昕和邵陵。几乎每一寸的土地，弦神们都巴不得刨开，仔细看看里边有没有掺杂着奇怪的物质。
　　现在看来是没有。
　　“夜瞬，你再检索一下这里半个小时以内的历史，看看有什么东西的存在。”
　　“在那一炮打在这里之前，暗蚀者0017号正在警惕地看着附近，然后那炮是超光速的，几乎瞬间贯穿了暗蚀者0017号的身体，然后……我也看不到具体的细节了。”
　　“那你看到的未来呢？”
　　“……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
　　“什么？你确定？”
　　“我确定。”
　　“小璇，你再升格一下自己的视角，从高维空间好好看一下这个世界所在的空间——毕竟小璇的高维视角能够看到任何我们光锥之外的存在。”齐天显对叶天璇说。
　　“收到～”叶天璇随口答应。随后，她闭上眼睛，进入了冥想状态。
　　这一刻，灵魂仿佛离开了这具卑微的三维躯壳，思维上升到了一个正常人完全无法理解的维度。在那个奇异的空间内，整个三维空间如同打开的画一般地展现在叶天璇面前，呈现出无限的细节。她能看见所有人的内脏，看见属于自己的心脏规律的跳动，瓣膜的开闭和血液的流动，甚至，所有电子高速运动的确切波函数图景，这种以人类的维度根本画不出的函数图像，也展开在叶天璇面前。
　　当然，此时如此巨量的信息——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毫无作用的信息，正汹涌地冲击着叶天璇的大脑。叶天璇启动了模糊识别算法，尽可能地从这片人类完全无法理解的浩如烟海的画面中寻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然而，就在叶天璇已经接近“金身不灭，元神出窍”的时候，一股浓烈的黑雾突然之间从叶天璇的体内迸发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叶天璇发出痛苦的哀嚎，跪倒在地上。
　　“怎么了，小璇？”
　　眼看女友突然之间陷入如此的痛苦，齐天显赶忙冲过去试图扶起叶天璇。然而，当齐天显的手接触叶天璇的身体的一刹那，他感到了一股侵彻骨髓的恶寒，和一阵仿佛超高压电流电击的剧痛。而那股熟悉的清香和温热的柔软触感早已荡然无存，齐天显急忙抽回手臂——
　　那哪是叶天璇？
　　此时的叶天璇的身体正被从黑雾中凝聚出来的闪闪发光的黑色晶体极速掩埋，仿佛是顾念索多玛的罗得的妻子，在回首观望被烈火和硫磺毁灭的城市时，化成的盐柱。
　　然而结晶塔在形成之后，黑雾变收敛了。这些晶体似乎有着自己的生命，在不断地变换着形状，最终从一大片碎多晶凝聚成了整块的单晶体。而单晶体形成之后便开始破裂，叶天璇一丝不挂的洁白躯体慢慢地从碎裂的晶体中升起，并再次被细密的黑气包裹，她也因此着了漆黑的衣裙和鞋袜。尽管依旧绝美，但此时叶天璇那银白色的长发已经化为恐怖的暗红色。夜色赋予的黑色瞳孔中晶莹的，分明是血的颜色。
　　黑蚀之叶的恐惧，再一次地降临这个世界。
　　…… ……
　　此时此刻，冥王星。
　　为了让自己能够顺利地苟下去，暗蚀者0017早就把自己拆成了几百万份——几乎完全分解成了暗物质粒子，然后从人类停泊在北美上空的战舰群之间动辄几百米的空隙中大摇大摆的溜走了。暗物质本就是组成宇宙的要素，在浓度极其低下时几乎没有什么仪器能把这些多出来的暗物质粒子和银河系自己的暗物质晕相区分。此时的暗蚀者0017号已经成了漂浮在中地球轨道上的一大片稀薄的暗物质云气，正用它一切的感知手段监视者地球上发生的一切。
　　至于零螶，谁管她的死活呢？
　　看着链路中传来的暗蚀者0017眼睛所观测到的实时数据，希拉斯•弗兰肯斯坦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
　　叶天璇啊叶天璇，我们万万没想到，你居然可以这样地沦陷。
　　御弦核心与使用者的灵魂相互融合，赋予使用者的是神的力量。但这个世界毕竟是唯物的，没有载体的灵魂，是没有意义的，脱离物质，根本不可能存在灵魂这种东西。即使是能够恢复全部信息的灵魂碎片，也依托某种介质才能存在。
　　弦神的力量再强，现在的他们，还是凡人的身躯——或者说超凡的，不朽坏的身躯。但此时的弦神终究还是建立在蛋白质和核酸的中心法则下的碳基生命。
　　虽然说理论已经证明，可以以御弦核心本身这种不属于宇宙的结构来承载灵魂，此时的弦神们显然还没有让自己的意识完全升华。当融合着意识的御弦核心剥离出躯体，就像徐梦祈那样，此时的弦神虽然依旧可以思考，感知，但如果御弦核心没有外部的激发，脱离了载体的核心根本无法帮助他们对外界环境做出什么改变。
　　弦神显然不会傻到拔掉自己的核心。但有个状态很像，叶天璇在进入高维观察态的时候，整个意识几乎完全升入了高维空间，在她观察这个世界的时候，她的躯体已经算是灵魂出窍的状态了。就算可观的一部分意识依旧还存留在实际的躯体里，但这部分意识的松散的强度显然无法阻止什么东西的鸩占鹊巢。
　　但一山难容二虎，很少有弦神的体内能够存在一个足以夺取身体控制权的第二意识。
　　而叶天璇，真的有。
　　暗蚀者0199号，混合者少量张心若的英魂，这一奇诡的存在在半年前被那个叫夜祚平的男人注入了御弦核心还处于深度封印态的叶天璇的身体，这让暗蚀者0199号完全占据了叶天璇的身体。后来，这个奇怪的存在在齐天显的意识介入下被封印在了叶天璇意识之海的最深处。而叶天璇也因此得到了苏生。
　　这一内心深处被封印的梦魇理论上是不可能自行解放，并再次篡夺叶天璇的身体的。除非是……
　　大量的暗蚀能量输入，以及主动的意识介入。有一个东西能够传导这种东西——神谕将蚀母和暗蚀者的壳层暗物质融合而制造的晶态产物——α-蚀母结晶。
　　而这种物质，恰好被已经完全透明化的暗蚀者0017号部署在了叶天璇的身上。而暗蚀者0017号自己的意识恰恰成为了帮助借来暗蚀者0199号封印的入侵者。
　　对于正常的弦神，这种入侵也只是存在些许干扰性的威胁，而对于此时意识几乎完全在另一个维度的叶天璇来说，这种入侵却轻而易举地击破了叶天璇对自己内心的防御。
　　叶天璇体内的暗蚀者0199号，再次觉醒，但此时的叶天璇自己却已经连同御弦核心的波函数被囚禁在了更高维度的宇宙空间，而失去了肉身的叶天璇根本没有办法干涉——
　　而α-蚀母结晶强大的力量足以充分地传导暗蚀者0017号，暗蚀者0000号，宇文真颜的力量，以及叶天璇作为极为接近极灵能使的超超灵能使拥有的强大功率灵能。结合宇文真颜上帝之杖的力量和俘获的叶天璇自己残留的一部分意识和御弦能力，本就是十二弦神中最为强大的存在的叶天璇——
　　现在已经化为了一个真正的梦魇。
　　这个存在并没有夺取叶天璇的力量，然而此时在叶天璇的残留和无数种力量的加持下，这个鸩占鹊巢的暗蚀者的力量——至少在利用空间破坏一切这方面，已经与叶天璇不相上下。
　　【第九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