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奴隶公主逆袭之路】(88-90)作者:爆爆爆爆暴蝾螈

送交者: a_yong_cn [★★★声望勋衔14★★★] 于 2025-08-17 17:15 已读4342次 3赞 大字阅读 繁体
【性奴隶公主逆袭之路】(88-90)
作者:爆爆爆爆暴蝾螈

  第八十八章 手足喋血决战黄金塔

  此刻时分,瑞贝卡的面庞上,也罕见地显露着不堪重负的苦楚神情。

  那是当然的事。面对南丁格尔这种程度难以预判的攻击,即使是她在全神贯注地捕捉着钢丝匕首轨迹,尽力抵挡的情况下,依旧显得捉襟见肘。昏黑的雪夜之下,只有微微闪亮的钢丝攻击方向完全难以辨认。乃至在她强撑着抵抗之时,被立功的诱惑冲昏头脑的几个糊涂蛋,提着刀上来想抢先摘掉她的首级,却先她一步被这无差别攻击割开了咽喉。

  “真烦呐……”

  就算以谨慎的姿态尽力回避着攻击,背后女骑士突袭的风声再一次呼啸而来。应对前方的南丁格尔的攻击,就已经要全神贯注,至于身后势大力沉的重枪,如果被击中当然也是毫无疑问的必死。瑞贝卡恨恨地咬紧嘴唇,刀锋在钢丝上擦出一连串的火星,忍着身上又一道被划开的伤口回身抵挡,却再度被骑枪击退,嘴角流下血来。

  划痕累累的弯刀拄在地上,瑞贝卡喘息着抹去嘴角血迹,盯着已经发花的视野里对方逐渐逼近的模糊身影。她听到朦胧中,闷雷般的嘈杂马蹄声传来,但此刻昏沉目光中只有南丁格尔晃荡着匕首缓步逼近的身影,她咬一咬牙,喷出一口血沫努力挺直身体,涣散中的目光才回到现实。

  不知何时,身边已经包围了层层叠叠全副武装的士兵。霍兰德率领的禁卫军已经涌进了皇宫,面对数千军容严整的精锐之师,此刻宫内各处调令不一的卫队已再无人能与之抗衡。只剩下此刻在皇宫中心召集官员与卫队的艾瑟亚,那是最后的希望了。无数手持刀枪杀气腾腾的目光,紧盯着包围圈中孤身一人的自己。她回过身来,只见到身后的部队让开一条道路,簇拥着身披金甲的霍兰德缓缓骑马出列。

  终于到了一切的最后时刻了吗?瑞贝卡颤抖着着多处负伤的身体,然而那一直未曾动摇的平淡目光,这一刻依旧不卑不亢地直视向他。艾特薇提着长枪,拨马回头侍立在霍兰德身边,南丁格尔也不急着出手地旁观在她身后。然而瑞贝卡仿佛无视这山穷水尽的绝境般,淡淡发问。

  “二殿下,是来谋反的吗?”

  “是来护驾。”霍兰德高昂着头,面色冰冷,似乎毫不在意自己手下杀气腾腾的表现,面无表情地回答。

  瑞贝卡哧地轻笑一声,四周虎视眈眈的杀气目光聚拢在她身上,无声在肃杀中等待着霍兰德决断她的生死。护在霍兰德身前的艾特薇,胯下战马躁动不安地原地刨踏着,手中长枪已时刻指向了她。霍兰德沉默着,目睹着她独自立于重围的身影,看向的目光却又有些复杂,在这一刻他曾无奈地想到,这个身陷重围却尽忠到了最后的人,忠于的却是自己的九弟,而不是此刻兵变逼宫的自己。

  心中自嘲着造化弄人的霍兰德,犀利的目光直视向她。

  “瑞贝卡,你若投降,我可免你一死。”

  瑞贝卡笑了,她轻轻擦掉嘴角的血迹,就像是平常的闲聊一般回答。

  “二殿下,请相信我这句话。你不会成功的——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那一切都与你无缘,那里的一切,你都永远无法染指半分。”

  霍兰德的眼角轻微抽动一下。艾特薇已暴躁的大叫着,提枪纵马猛冲而来。

  “二殿下!和这家伙费什么口舌,想死就成全她!”

  披甲战马踏出凶猛的轰鸣,艾特薇怒吼着挺枪上前,纵马狂奔着长枪直指瑞贝卡而来。锋利的枪尖飞速逼近那染血的面庞,然而此时此刻,那喘息着的清秀脸庞上,却一如既往只有生死置之度外的淡然,面对狂叫冲来的艾特薇,轻轻开口。

  “那你就看着好了,看着我向你证明这一切。”

  “废话少说,给我去死吧!”

  面对艾特薇张狂的怒吼,她只是轻轻举起了刀,疲惫的身体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猛然凝练起来。

  “来吧!”

  这一刻,疲惫喘息着的瑞贝卡,在枪锋逼近胸口的前一瞬间发出怒吼。挤出全身的力量挺身站起,看似已筋疲力尽的纤细身体,再度竭尽全力释放出凶猛的爆发力,旋转身体避开正面的枪尖,迸发出的力量猛然一脚踢在长枪侧面。艾特薇手中,那一往无前的凶猛长枪,已控制不住的攻击方向偏离了,一枪透进身后的大树。并且收不住的战马还在前冲,在重甲骑士狂奔的恐怖冲击力下,不堪重负的枪杆终于咔嚓一声断折开来,如钢铁巨兽般的重骑兵人仰马翻栽倒在地。

  “混,混蛋……”

  艾特薇惊恐地骂着。坠马倒地的披甲骑士,惊慌地笨重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伸手去拔腰间的剑。但沉重甲胄限制了她的动作,还未来得及爬起身来,她本料想中强弩之末的瑞贝卡,身影已如风般踏步瞬间到了面前。

  “我提醒过你的,艾特薇。”

  在惊怒交加的女骑士眼中,倒映出此时依旧平淡的清澈眸子。没有给她机会,刀光闪过,喷着鲜血的人头滚落地上。

  “你这家伙,还差得远呢。”

  无数张目结舌的惊骇目光,聚集望着中央提着沾血的柳叶刀,微微喘息面上却依旧毫无动摇的瑞贝卡。骑在马上的霍兰德扬着下巴,俯视着的那一双凶猛虎眼中,掩盖不住地露出复杂的欣赏,又在那漫天鹅毛般的飘雪中流露出些许的悲哀。

  如果自己没有走到这一步,如果他没有被安排这样的命,面对这个为父皇,为九弟坚持到了最后一刻的少女,自己是不是应该感谢她所做的一切?

  但是现在,一切都改变不了,也回不了头了。

  “南丁格尔,她交给你了。”霍兰德冷淡说着。“能做到的话,你就尽力试着活下来吧。虽然与你为敌,但还是感谢你能忠于我九弟。”

  南丁格尔原本甜美的粉色眼眸中,此刻不满的阴鸷目光投向他,显然不满意霍兰德没有率兵围攻只让她一人动手,但霍兰德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他拨马带着整队齐发的禁卫军,头也不回地向着黄金塔的方向开去。

  雪花飘洒在皇宫广场的上方,艾瑟亚深吸一口气,面容肃穆的看着面前聚集的人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交织着紧张,犹豫,恭敬,期待等百感交集的表情,但此刻他们无一例外地汇聚在自己面前,每个人或坚定或迟疑不一的目光,无一例外地倾注在自己身上。只有在这一刻,他理解了父皇那句话的意思。不管是发自内心忠于他的,还是形势所迫投奔他的,此时此刻,这些在混乱的皇宫中随着召集汇聚而来的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此刻他们的仰望的双眼之中,都只有立于中心的那一个身影。

  现在,每一个人都膜拜仰望着自己,倾注着对于领袖无条件的崇拜,相信自己会带领他们走向希望。

  源源不断的人汇入自己的队伍。有卫队统领,亲卫长官,各级官员,在混乱中失散了的的亲卫士兵,甚至皇宫内的女仆和侍从们。他们之中不少的,甚至还是曾经的太子党,在一两天之前还在与自己为敌。但现在,在亚伦身死党散之后,无处可去群龙无首的他们,在面对往日和太子水火不容的二皇子势力威胁下,也在纷纷忐忑不安中前来投奔自己的队伍。面对这些曾经的敌人,艾瑟亚来者不拒地全部接纳,随着消息传出和手下卫队奔走宣传,一片混乱的皇宫之内,越来越多的人自发地都向着这里汇集而来。

  为了做到这一切,我需要不拘一格地吸纳一切。有目的地引导所有能利用的力量,悉数化为手中如臂使指的棋子。不管各种来历,有何目的,都要包容地握于掌控之中,只有这样,我才是所有人的皇。

  就是因为这样,原本势单力孤的自己,借助长年党争的矛盾接手太子党,反而将曾经的敌人化为了助力。但这样还不够。此刻能动用的武装力量仍寥寥无几,大多数的卫队在神母教的煽动下早已失控,面对即将进逼皇宫的禁卫军根本无从抵挡。

  艾瑟亚呼吸着冰冷空气低头沉思着,任凭身边的女仆为他掸去肩上落雪,披上绒毛斗篷。他转向胡泽凝重发问:“如果要调动城防部队入援抵抗禁卫军,做得到吗。”

  “在上次帝都叛乱之后,为稳住两位皇子,先皇被迫撤换了部队长官,原本的元帅戈宾已被革职。”胡泽面露难色地回答。“现在控制帝都除禁卫军外驻军的,是城防司令尼德瑞斯。此人平时举动……于皇子党争中态度模棱两可,是个倾向不明的中间派。先皇可能正因如此,为平衡局势才任命他。只是此时情势下他会倒向哪边,就实在没人说的准了。”

  艾瑟亚紧皱着眉头,仰头望着雪花飘洒的漆黑夜空沉思。眼下看来,的确是别无良策的困局,即使梅拉尼的死稳住了霍兰德与神母教,让他们没有直接主力强攻进城,但目前逐渐开近皇宫的禁卫军大队,同样不是现在的兵力能对付的。守恐怕是守不住的,突围而走更不可能,等霍兰德登临黄金塔龙袍加身,自己能跑去哪里呢?

  “还是要守。”艾瑟亚咬着嘴唇低头,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黄金塔不能让出来,若被敌人得到,那就万事皆休。至少这一点是现在毫无疑问的。”

  他凛然的坚定目光不再动摇,抬头扫视,此刻那双眼中一视同仁,不管哪一个人,投向他们的都只有希冀。

  “诸位,若同意谋划的话,就请助我一臂之力吧。”

  环绕四周的人群,齐齐下拜,没有半句异议地马首是瞻齐声回答。

  “臣等谨遵九殿下差遣——”

  “好!”艾瑟亚咬牙赞道。“事不宜迟,趁禁卫军还未涌入这里,我们抢占先机,先行夺取黄金塔,用父皇的传位遗命和权杖,正式登基即位鸣钟宣告全城。黄金塔后园那里皇宫地势很高,咱们依山设防,层层阻击,就算人数劣势,一样可以抵挡对方攻势。”他目光灼灼地慷慨陈词。“而且禁卫军本就是帝都防卫部队,虽然由二皇子统属,登基宣告一出,他们怎会心甘情愿跟着霍兰德谋反,冒着大罪攻打黄金塔?钟声一响,对方的军心必定动摇,守住就更容易了!”

  “没错。就算没有命令,随着黄金塔内登基钟声的敲响,帝都周围的驻守部队也会得到消息,二皇子若还冒着众目睽睽攻塔造反,未免也太大胆。”胡泽点头赞同道。“到那时,就算没有命令,应该也会有队伍自发地前来勤王护驾,内外夹攻之下,平叛就不难了。”

  艾瑟亚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一时更加振奋提神了些,全身细胞都在大事临头的紧张激情中躁动起来,只觉热血沸腾。他威严地大声询问:“兵力人数清点如何?”

  先前投奔他的太子亲卫长,亲卫队长沃尼贾当先出列,单膝下跪回答:

  “九殿下,目前此处全员清点,官员仆役卫兵共计已有千余,其中能战之兵,八百人左右!”

  “八百人吗。虽然人数较少不是禁卫军对手,但控制黄金塔并布设防线,还是勉强够用的。”胡泽捋着胡须沉思回答。但此时艾瑟亚却不忙着指挥出发。他的目光直视向地上斩钉截铁回答的沃尼贾,那平淡如水的目光,不知为何在目视双眼的一刻,让沃尼贾发自内心地感到一阵控制不住的心悸。

  “沃尼贾队长,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沃尼贾惊疑地看着艾瑟亚,颤抖着嘴巴不知如何说起。但艾瑟亚不再给他时间,跨步上前,明亮的眼睛直视沃尼贾,淡淡开口。

  “你是神母教的人,没错吧。”

  沃尼贾脸色大变地扑通一声瘫坐在地,嘴唇颤抖着,却在巨大压力下什么都说不出来。艾瑟亚似乎也不强求他的坦白,依旧自顾自地淡淡说道。

  “原因很简单,如果如你所说只是觉得太子必败,所以才来投奔我的话,那时你应该和太子一样,赶往我应该去的黄金塔。可是咱们当时却是在寝宫见面,并且看样子,你不是偶然,是早就等在了那里。除了神母教中人,没人会知道这条秘道。”

  “以这个逻辑推测,你的确是打算叛离神母教的了,所以才并未声张,反而来投奔我。至于为什么会等在寝宫……”艾瑟亚思索着说道。“你是想两面下注吧。”

  “如果我真的去了黄金塔,必定会踏入太子在那里的埋伏。到那时,你就没有投奔我的理由了。所以你等在这里。若我回到寝宫,则太子必败,你便能直接加入我们。若我前往黄金塔,则我必败,你便仿佛什么事都未发生地,继续为太子效力。我说的对吧。”

  沃尼贾颤抖着,听到这样的回答,仿佛隐瞒的压力彻底释然一般,他苦笑着坐在地上,在无数拔刀围上来的士兵中央,并不抵抗地瘫坐着。

  “殿下不愧才智过人。”沃尼贾苦笑道。“不只是身份,连属下的心思,都完全摸透了。”

  “说的没错。我是太子属下,他身边神母教发展的内线。”沃尼贾颓然说着。“太子身边这样的人,从来都是不少的。可是如今太子已并未登基反而彻底垮台,二皇子成了神母教首选,我们这些太子身边的间谍,就已经失去了意义。所以我只能另寻门户。”

  “后面的打算,正如九殿下说的那样。看到九殿下出现在寝宫,我大概就已经能判断胜负如何了。在那一刻,我就要做出了选择。既然选择如此,倒戈歼灭太子在寝宫的全部兵力,也就没有丝毫犹豫了。”

  沃尼贾思索着,面露苦涩的自顾自说着。但艾瑟亚的目光无比冷淡,仿佛已经不在意他接下来说的了,淡淡回答他的,只有一句话。

  “你知道的。没人会把这样的人留在身边。”

  沃尼贾颤抖了,他当然知道。其实如果论迹不论心的话,在寝宫看到艾瑟亚的一刻,他就已经下定决心投靠九皇子了,包括后面听令剿灭太子余党,火烧寝宫,一路护驾,也全都是的确别无二心的听令行事,他已经决定从此效忠艾瑟亚了。

  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只有死!

  艾瑟亚冷冷咬着牙,解下腰间的宝剑,丢到瘫坐在士兵环绕中的沃尼贾面前。

  “你的确为我立了一功,看在这个份上,你自己了断吧。”艾瑟亚的眸子,淡然地看着他。“今天过后,我不会宣传此事,依旧会将你作为平叛英雄的一员厚葬。”

  宝剑发出冰冷的声音,落在包围中的沃尼贾惊恐的面前,拔刀的士兵冷冷围着中间的他。沃尼贾盯着那闪亮的短剑,那苍白的面孔上自嘲般地苦笑起来。他不是什么神母教的狂热分子,也只是和太子身边大多数的内线一样,贪图些许钱财为她们做事。殊不知在走上这条路的一刻,就已经回不了头了。现在,光凭自己的身份,就已再无转圜的余地,更重要的是,艾瑟亚正要用他杀鸡儆猴,告诉所有被迫投奔来的太子党,怀有二心,只有这一个下场。的确是咎由自取,只叹自己走错了一条路,或是看错了一个人。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踏出那一步,如果自己当初就能看清这位看似稚嫩实则雄才大略的小皇子,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他拿起短剑,颤抖着架在自己脖子上,面对着艾瑟亚离去的背影,颓然说出了最后一句告别。

  “只怪……属下有眼无珠……您的确是……真命之主……”

  艾瑟亚听到了背后短剑落地的声音。他没有回头。庞大的队伍在卫兵护送下移动起来,向着远方的黄金塔缓缓移动而去。

  通往后园的大路上,士兵们抓紧时间搬运着木柴,蜡烛,灯油等一切能燃烧的东西,堵塞住通往黄金塔的直路,随着火把抛出,那直通后园的宽阔宫道瞬间腾起火光,转眼之间烈焰冲天。用这种方法封锁住直通黄金塔的大路,迫使前来的禁卫军前往黄金塔只能绕路攻山。艾瑟亚望着远处在风雪中映的夜幕一片通红的宫道,心中稍定。位于后园的山上,面前卫兵们正在紧锣密鼓地搬运着木石,依托地势一道道埋设着路障与刺马钉,再在其后搭设简易的防御工事,一道道布下阻击的防线。女仆们帮忙搬运增补着材料,就连平日养尊处优的大臣们,此刻也自发地亲下火线组织指挥着防卫。目睹着每一个人在目光之下各司其职往来的忙碌身影,此刻的艾瑟亚突然发自内心地感到,如今已支配主宰这一切的自己,就如理所当然一般。

  山下传来隆隆的闷雷,远方燃烧的宫道火红亮如白昼,伴着狂乱的飞雪映衬夜幕。艾瑟亚轻轻咬牙,远望俯视着黑暗的山脚下黑影攒动,似如漆黑的潮涌。发现捷径被断的禁卫军大队,此时已改变了方向,沿着他们来时的方向向山上涌来,目标直指他们身后的黄金塔。艾瑟亚面色凝重如铁,轻轻握住佩剑,贴身软甲在斗篷下闪出隐微银光,看着逐渐涌上逼近的黑潮。他轻轻举起手,此刻已不需要手下留情,在这最后的一战,需要的只是成王败寇的杀戮。

  “给我打!”手臂猛然挥下,防守在前沿的士兵们发出怒吼,长弓与弩箭瞬间齐射。在黑暗掩护下向黄金塔涌来的禁卫军,猝不及防间遭遇迎头痛击,惊慌地人喊马嘶一时混乱。艾瑟亚派手下先行前往后园黄金塔联系守军,自己挑选了最精锐的士兵作为敢死队,亲自率领他们阻击在第一线,现在的他还不知道黄金塔已被神母教控制的消息。

  不可一世蜂拥上山的禁卫军,没有预料到对方抵抗的顽强,在猛然发起的袭击中阵脚大乱,纷纷中箭坠马。但他们不愧是精锐部队,在短暂的骚乱之后,马上在紧张的呐喊指挥中重新整队,两腿猛夹战马列队向上冲山。但被九皇子卫队们事先布下的层层障碍阻隔,冒着箭矢冲突不上来,反而拥塞在路障工事与守军的长矛下,进退两难。艾瑟亚看着对方先锋受挫,也并不下令出击,只是大叫着指挥继续维持防守。他知道对方依旧有绝对优势,如今只寄希望于派去联系后园守军的回报传来,让他们能即刻进驻黄金塔鸣钟宣告。山坡下方,披着漆黑甲胄的禁卫军狂叫不断,在狂暴的风雪中不断进攻,却始终被布设的障碍迟滞,骑兵的机动性发挥不出来,又被路障缝隙内刺出的长矛和狂乱的飞矢,压制的频频退后。

  “不许后退!重步兵顶上去!”

  军官的吼声隐约响在其中,困在狭窄山路上的骑兵败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披甲的步兵举着厚实的巨盾推进,试图逐步拆毁阻碍的工事。九皇子这边,则是组织的少数精锐敢死队当先接战了,使用重型战锤和狼牙棒重击压制,同样迎头而上,双方面对面地拥挤在路障甬道之间激烈肉搏。这初试锋芒的小规模对碰,仓促应战的禁卫军一时确实未占到便宜,被攻击压制在路障与崎岖地形的狭窄通道之间无法前进。任凭仓促指挥的军官徒劳地大吼着,也依旧难有进展。但艾瑟亚沉重的心里没有丝毫放松,这只是决战前的小小序曲而已。虽然凭借地形优势,事先准备,再加上对方仓促而来毫无预料,一时间抵抗得到成效。但这只是开始,不管兵力还是战斗力都占据绝对优势的对方,这试探性的攻击,只是刚刚开始。

  真正的暴风雨,才刚刚准备拉起序幕。如今面前这一场战斗,是双方倾注打出全部底牌的决战。这一夜之后,将决定整个庞大帝国的归属与未来。

  言出法随,几乎在这一刻,随着禁卫军中传出的指令透过漫天风雪,仓促攻击的禁卫军士兵们,逐渐地退下拉开距离,无声无息地停止了攻击。整队对峙着九皇子工事后的守军。这一刻,刚刚还殊死拼杀的战场,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无数披甲持刀的士兵,纹丝不动地在数十米的距离开外沉默地对峙,死一般的寂静,这一刻连黑夜中风吹雪的簌簌声都清晰可闻。披着漆黑铠甲的士兵,纹丝不动地列队站着,任凭雪花积在肩头盔顶,如同落雪的黑山。

  他们缓缓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道路,簇拥着身披金甲的霍兰德走出阵前。那凝聚着复杂情感的冷峻面庞沉在雪夜中,狂风吹撩起他的头发,嘴角呼出细细的白雾。他像是整理起此刻涌上来的所有感情般地,抿一抿嘴,向那沉默的军阵高声喊起。

  “九皇子,可在这里吗?”

  艾瑟亚摆摆手,轻轻示意保护他的亲卫让开挡在他身前的身躯。迈步走出军阵。在这一刻,百感交集的兄弟二人,在众军对峙的阵前目光望向彼此。

  已经毋需开口了。此刻面对面对峙的兄弟,为何而来已经无需付诸语言。

  二人都沉默着,这一瞬间,如同并排共观着遥远而不可追的记忆,兄弟的音容笑貌在记忆中回放,脚下的皇宫曾映照着他们无忧无虑玩耍的身影,但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们要为了脚下的一切,你死我活。

  “二哥……”

  这一句称呼,艾瑟亚的口中,在这场长久的血腥争斗中,久违地短暂发出软糯的声音,仿佛回到以前那个稚嫩单纯的小皇子般。

  “我……到现在也没有想象过,我们以这种方式面对面的场景。”

  他不是没有感情,即使看着多次陷害自己乃至几乎将皇宫化为地狱的亚伦,目睹他毁灭时,他依旧觉得仿佛万钧重石压在心口,更不用说曾和他无比亲密的霍兰德,即使知道他是敌人,此时此刻的艾瑟亚,依旧觉得彻骨的凄冷,仿佛风雪吹散了全身体温。

  但是现在,这一切已经被心中背负的执念堵死了。他们被命运推到此处,想退,也退不回来了。

  霍兰德的目光,同样从心情复杂的苦笑中望向艾瑟亚。

  “真是……明明才不久而已,却已经让我陌生了……九弟,你这么快,就长大了啊。”

  “是啊,二哥,那是必须的事。”

  艾瑟亚长长地叹息,但不再多说一句,可能比自己都了解对方的内心的兄弟二人,都知道,无需劝说对方,也无意义多言。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用行动,用手中的剑,为这一切的一切画上句点。

  在这一刻,骨血相连的兄弟二人,重新抬起头来之时,无声地将所剩的一切温存挥之而散,面对面的面庞同时淡淡地露出肃杀,如同聊天一般,说出了各自的最后一句话。

  “九弟,二哥会杀了你。不是玩笑。”

  “别说大话了,二哥。会死的,是你。”

  瑞贝卡半跪在地上,拄着血迹斑斑的刀,那已经浑身是带血伤的清瘦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南丁格尔的匕首已经刺到面前,此刻毫无疑问就连她自己都知道,强弩之末的这幅身体,已经不可能赢了。

  但她没有放弃。南丁格尔的攻击来临,这一刻,她竭力调动全身残余的力量暴起,不再躲避,本来她也没有躲避的余力。双手猛推刀柄,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不躲不避,迎着刀尖直上,将锋刃尽全力直指对手的方向。

  她下定了决心同归于尽,即使已经到了这种状况,依旧拼着全力也要在临死之前再带走一个。刀光闪烁如同流星直射对方,这惨烈的最后攻击中,毫无保留半点回头的余地,无视对方即将的攻击,目标只有对方的头颅。

  双方的攻击,几乎在同一时间,以同样的轨迹直指对手。风声呼啸间,瑞贝卡决绝的面庞上,仿佛捕捉到猎物一瞬破绽地绷紧,获得希望地双眼圆睁。

  是自己更快一丝!

  瑞贝卡的眼中猛然光芒迸现,庆幸于自己抓住了这可能是生死之差的一丝先机。她已经将生命置之度外,那决然的双眼中一心只有对方的头颅。斜刺又突然上挑的柳叶刀,轨迹在飘雪的夜色下折返出霜寒般的斩击,有如一弯银亮的月光。

  这是她最后的绝技。

  “燕归来。”

  南丁格尔冰冷的瞳孔猛然收缩,即使那冷酷的粉色眼眸中此刻也在危机感中摇曳起来,猛然侧身躲避,但已在那捉摸不透的折返刀光下无处遁形。即使是她,也只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致命处。银光划过寂静的夜中,带出鲜红的连串血珠随刀刃迸散,下一秒,南丁格尔肘下的半截左臂已应声飞出,断裂处猛然飙射出喷涌的血。

  是……我赢了……

  瑞贝卡的脸上露出成功的庆幸,但下一秒,那双眼中猛然转变为不可置信的惊骇。避开致命攻击,此刻断臂的南丁格尔,那精致的面容上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眼眸中除了一开始的半分惊讶后,此刻竟毫无半点摇曳与感情,令人毛骨悚然的面无表情,仿佛被削飞的手臂不是自己的一般。

  下一秒,她手中的匕首,同样捅进了瑞贝卡的侧腹。

  “呃啊……”

  柳叶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瑞贝卡捂着侧腹跌坐下来。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着紧紧抓捏着伤口,但飞速渗透的鲜红依旧肉眼可见的在半边衣服上蔓延扩大。她满脸苍白地咬着牙,颤抖着身体想要站起来,但精疲力竭的身体在剧痛之下,终于再也挤不出半分力气。瑞贝卡不敢相信的目光,勉强望着不远处落地的南丁格尔。她冷着脸,就如同毫不在意一般望向只剩半截的左臂,右手快如闪电的一串起落,黑色的缝合线翻飞之间,几秒钟之内如同灵蛇般穿过组织与皮肉,外露的手臂断口瞬间一圈圈缝合并拢,然后抬脚将地上自己还在流血的断臂随便踢到一边。

  这家伙……感受不到痛觉吗?!

  看着面无表情继续缓步逐渐逼近的南丁格尔,即使是瑞贝卡,此刻也发自内心感受到一股头皮发麻的恐怖,那美貌却冷酷毫无半分感情的身躯,仿佛早就与她能理解的“人类”,联系不起来了。

  神母教……到底在制造什么样的怪物啊?

  她闭上了眼睛。虽然不了解对方究竟是“什么”,但关于自己的情况,至少是无比清楚的。她已经身受重伤,精疲力竭,颤抖脱力的双手此刻只有冰冷的麻木感,就连捡起不远处的刀站起来,都做不到了。

  她等待着南丁格尔走近,和想象中的大限到来。然而想象中的冰冷剧痛却迟迟没有传来,瑞贝卡心觉有异,这一刻,她敏锐地听到了来自风中隐约的某种奇异哨音。她惊讶地抬起头,只看见面前不远处的南丁格尔同样面露不可置信的惊讶,扭头穿过风雪远远看去,那里似乎是太子宫的方向。南丁格尔死死盯着她,眼中凶狠的杀气闪烁,似乎在咬牙权衡着作何选择。短暂的犹豫挣扎后,她还是恨恨地转过身去,放弃攻击已经危在旦夕的瑞贝卡,朝着发出声音召唤的方向赶去。在迈步的一刻她转过头来,冷冷地最后看了一眼表情诧异的瑞贝卡,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运气不错。”

  第八十九章 风狂雪骤九子御极

  雪越飘越大了,皇宫顶凄厉呼啸的北风,一阵紧似一阵。米芙卡裹紧绒毛斗篷,在狂乱的风雪中压着鬓边吹撩的金发,俏脸艰难地极目眺望。远方隐隐约约的黄金塔,四周星星点点的火把在雪夜中明灭攒动,远远映入眼帘,在此刻沉寂在风雪之夜的漆黑皇宫中分外醒目。

  “已经开始交锋了吗。”米芙卡回过头来,清冷的声音确认般地开口。身后同样探头遥望着的亲卫们,目光同样纷纷忐忑不安远远眺望那里。在昏黑的漫天风雪中,远方沉在夜幕下的黑山上,只有那位于皇宫中最高处的黄金塔灯火通明。周围围绕着的众人,面面相觑地环顾彼此。此刻危急的情况,对所有人来说都已不言而喻,然而即使紧张,即使不知所措,所有人的目光也依旧再无半分疑虑地,聚集在那人群之中那同一个小小身躯上。

  她矮小的身体上长裙斗篷飘扬,围巾上的稚嫩面容凝重却又淡定。这个娇小的女孩仿佛有魔力一般,能让此心乱如麻的众人如打入强心剂,如同惊涛骇浪中也不为所动地遥望着那厮杀漩涡的中央。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已不知不觉成为了在场所有人领袖般的的精神支柱。仿佛看到那人群中央安静自若的娇小身影,就能让人心中稳如泰山。面对众人无声的迫切询问,她裹紧衣服,在呼啸的风雪中游刃有余地带着一丝浅笑回答。

  “别担心,让我们先专注该做的事。”

  “可是,九殿下那边……”

  “啊,情况看来的确不容乐观。不过,咱们这边如果发展顺利的话,胜负也还不至于就此结束。”米芙卡的目光,越过寒风飘雪的夜幕,远远投向夜下苍茫中火把通明的黄金塔。她闭着眼睛,面庞在这一刻浮现出一丝微笑,似乎在久久回想与他至今的朝朝暮暮,那表情中既有着温暖,似乎又有种百感交集的忧伤。

  “我相信他能做到的。因为是他呀。”

  没有人再多言,这温柔却自信的回答,一瞬间已将不需言语的傲然呼之欲出。在这支撑着所有人行动的话语中,大家已自发地整理铠甲兵器,踩着嘎吱作响的积雪,在白茫茫的皇宫中集结起来向着早已重归静谧的太子宫进发。莉莉安轻轻掖着米芙卡的衣服,在身后帮她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围巾斗篷。在众人起行的杂乱脚步声中,这一刻不知怎的,她仿佛有些异常感地回头看了一眼,但远处空荡荡的夜幕风雪中,并不能看到任何东西。心里压抑地,她忐忑地小声说道:“好像……我感觉……总觉得后面有什么,让我心里发慌似的……”

  闻言的米芙卡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漫不经心,同样也没有看到什么,她随口回答。

  “错觉吧。”

  队伍的人们脚步杂乱,奔向风雪呼啸中的太子宫。再次踏上积雪覆盖的长阶,米芙卡百感交集地抬头,目光缓缓扫过飘雪的孤独宫阙,最后定格在浓墨般的夜空。身后的亲卫们,不发一言纹丝不动地原地待命着。没有多少时间了,米芙卡陷入短暂思索的目光收回,头脑运转沉思着眼下危局。如果据安诗的遗言所说,真的存在通往黄金塔的另一条秘道,那么推测看来九成九的概率就在这里的宫殿地下。只是入口何在,秘道内情况如何,此时黄金塔内的敌情全都未知,每一步能否成功都是未知数。

  米芙卡深吸一口气,心情沉重的目光再次扫视一下眼前的宫殿,思考着说道:“排除掉外围的道路和花园,秘道入口应该会设置在宫殿内部,为防止被敌人控制的可能。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使用时万无一失地直通黄金塔。考虑到这些年太子本人,甚至皇帝心腹的瑞贝卡也不知情?这秘道的入口需要足够隐蔽又能随时开启,这样的地方不会太多。”

  众人迫切的目光四处扫视,急切地议论着,但显然对这境况一筹莫展。就算有太子宫内可能存在通往黄金塔秘道的情报,但除此之外别无半点了解,哪怕是居于此十多年的亚伦太子本人对此都一无所知。九皇子那边困于塔外,在禁卫军的大队攻势下已危如累卵。如何在此等紧迫的时间内找到秘道入口?那意见不一的纷乱目光,最终也都不约而同地急迫看向她,他们已经无条件地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此,急切地纷纷上前:

  “唉,您就直接说决定吧!不管什么样的考虑,我们都会马上执行!”

  米芙卡皱着眉头,沉思间暂时并未作答。这令人捉摸不透的沉默顿在原地,让忐忑的众人心急如焚。她似乎在思考,或是顾虑着什么,以至于现在似乎还有某种犹豫。但显然境况已是箭在弦上,米芙卡也无暇拖延,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着:“那就暂且这样抓紧行动吧,就以太子寝宫为中心地毯式搜索,马上分散行动,尤其注意……”话才说到一半,她忽然震惊地咽在了嘴里。连同惊诧的众人,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注意向了一个方向,只见漆黑宫殿内的墙下,竟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背着布包往外溜走。米芙卡惊得瞪大眼睛,还未有所反应,早已憋了一身战意的众人便已经如狼似虎地直扑了上去。米芙卡像是猛醒一般睁大眼睛,赶紧大喊:“抓活的!”

  其实根本不用她提醒,离那里最近的七八个人就已经直扑上去,那惊慌逃窜的身影只一瞬间就被按倒在地,背上的布袋也“当啷”一声甩到了不远处。米芙卡提着裙子赶紧小跑上前,只见被擒拿在人群中央的,是个裹着黑斗篷,内穿制服,身材瘦小的男人,此刻正惊得连连求饶不止。一个亲卫用剑挑开那布袋,里面却是一堆凌乱的金银器皿。金餐盘,刀叉,银质烛台,水晶流苏之内的杂物,全都杂七杂八塞在袋子里。众人一看便心知肚明了,看来是太子宫内的仆役,太子事败手下作鸟兽散后,这家伙胆子大点,居然又偷偷溜回了宫殿,想趁着宫乱没人卷点值钱东西带走。只是个小贼而已。

  此时事态紧迫,没时间管这堆宵小了,亲卫们踩着他的肩膀,没好气地随口商量着,就这么揍一顿撵出去算了。然而此时的米芙卡,目光捉摸不透地凝视着被按在地上的仆役,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起身走到俘虏跟前,严肃逼问起来:“太子宫内的暗道在哪?”

  暗道?

  众人都愣在了原地,这样至关重要的机密情报,甚至太子本人都未尝得知的应急秘道入口,这区区的一个普通仆役怎么可能得知,审问这样的人,岂不是做无用功吗?

  “不,这家伙知道的。”米芙卡不知为何执着地坚定回答。既然出口如此,虽有疑虑的众人便也不再犹豫,直接把那吓得求饶的仆役捆了个结实,拔出明晃晃的腰刀逼问起来。

  “你这混蛋真知道秘道入口?知道就赶紧交代!”

  “我,我我我……长官们,小的就是个干杂活的,我……”

  “闭嘴!少废话,要是胆敢附逆阻挠,格杀勿论!”

  亲卫们根本不想和他浪费时间,直接提着钢刀揪着他恶狠狠地逼问,那仆役瑟瑟发抖吓得面色惨白,在刀刃的反光中哆嗦着,恐惧之下,终于战战兢兢伸手指向了一个方向:“只是……听说有,我也没进去过……”

  亲卫一巴掌把他推到一边,急匆匆一拥而上朝着那指明的方向搜索。已经无暇顾及了,他们火急火燎地将所有杂物掀翻,将那华贵精美的家具推倒满地狼藉,终于在墙壁最内侧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块紧贴墙面的活动铁板。随着众人推动,宫殿似乎都在此刻随之微微震动起来,房间的墙面开始转动,一条漆黑向下延伸的幽暗隧道,终于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太好了!”

  在这一刻,亲眼见证绝处逢生的一幕,一路艰辛行动至此的众人,即使是平时身经百战的亲卫勇士,都不约而同地在喜极而泣中震撼地颤抖着,互相搀扶紧握的手难以抑制地更加牢牢握在一起,语气深沉颤抖着发出发自内心的低声欢呼。“果然有秘道!九皇子那边,有救了!”

  “别急,我们谨慎行事,再前去支援。”米芙卡走上前来,她似乎并未被众人的激动感染,依旧冷静地开口提醒。这话语让热火上涌的亲卫们再次集结起来,听凭她命令地簇拥在身边。护在她身边保护的亲卫队长,冷笑点头着把那被捆着的仆役推到前面,赞同答道:“既然如此,就让这家伙在前面开路好了。”

  “这样也好。”米芙卡轻轻点头。“想来这秘道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由他带路,咱们抓紧时间也好,直抵黄金塔内里应外合,支援九皇子。”

  “好,诸位做好准备!”随行的亲卫长官们,立刻语气严肃地高声通知。看着那幽深隧道,早已按捺不住的众人,不用提醒便在紧张地整理兵器声中集结起来,在黑洞洞的秘道入口不远处集结待命,准备进入。队长推着那被捆起来战战兢兢的仆役,硬把他拽起来往前一推,哈哈一笑:“行了!别脓包了你这混蛋,到前面开路去!要是找到地方,就勉强算给你将功折罪了……”

  “……”

  那吓得面色惨白的仆役,嚅嗫着不知要说些什么,只在推搡下哆哆嗦嗦地靠近两步走近了洞口,探头看向那里,还未来得及说出什么。在这一刻的众人,此刻却感到一阵令人心悸的猛风从身后猛然袭来,所有人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那还站着离暗道入口最近的仆役,脖颈上的头颅此刻已经消失了,脖颈断面如喷泉般猛然射出喷泉般的鲜红血柱,断头飞出十几米外。

  被鲜血溅了满脸的米芙卡,此刻还懵懂地站在原地,包括刚刚反应过来发生何事,如同受惊的群蜂,在一片死亡阴影临头中疯狂惊慌拔刀搜寻四周的众人,亲卫队长第一个竭力爆发出提醒的嘶吼。

  敌——袭——!

  在众人声嘶力竭的狂叫声中,黑暗的宫殿内,几乎是从天而降的无数黑影,顺着垂下穹顶的数十条飞索滑下。身穿紧身黑衣,口衔利刃的无数身影,随摇摆晃荡的飞索降落而下,昏暗的殿内倒映着无数降落的诡异黑影,这一刻如同死神降世的恐怖景象。亲卫队长拔刀狂叫着列队抵御时,分散的众多亲卫已被从天而降的杀手们挥刀随着鲜血飞溅收割,这片漆黑的宫殿内刹那如同地狱。其余的反应过来抵抗,短兵相接搏斗的亲卫们,大叫着首先扑上去保护人群中的少女,紧握着刀剑簇拥在米芙卡的周围。抹着喷溅的满脸鲜血的米芙卡,此刻却猛然看着不远处汗毛倒竖,顾不得自己地大喊着:“快上!抢回秘道口!”

  “来不及了!”清脆的声音掠过空中,米芙卡的喊声却已迟了一步,原本离暗道最近的两名亲卫瞬间喉头血溅倒地。那手持双刃的身影修身黑衣飘荡,这一刻终于落地踏在米芙卡的面前。她的背后,身手利落的杀手们,再度将拭干鲜血的利刃鲜血衔回嘴里,无声地退后瞬间守住入口。此刻反应过来的亲卫们,眼见着千辛万苦发现的暗道已被占领。最前面的几个亲卫,奋不顾身地狂叫着提刀扑上去肉搏想要抢回入口,但在已经结成队形守卫入口的杀手们面前,拼死也冲突不入。知道这是唯一的生机,众人此刻全都杀红了眼睛,疯狂进攻但也力不从心,每个人厮杀得浑身是血,也不论如何拿不回地道入口的控制。那同样在杀手簇拥下的修长身影,这一刻终于游刃有余地缓步上前,目光越过众人,与此刻的米芙卡对视。

  “是……康瑟薇尔,吧。”

  米芙卡冷眼对视着她,轻轻叫起这个与自己至今无数纠葛交手,却在此刻第一次面对面对视的对手名字。

  康瑟薇尔扬起雪白的下巴,优雅地微微点头。

  “这算是我们最完美的见面方式了,没错吧。不是“猎物”,而是“对手”,你配得上这个称呼。”

  米芙卡清澈的金色眼睛,冷冷地朝她瞪大了。

  “你一直在跟踪我?!”

  “当然。”康瑟薇尔嫣然一笑。

  “所以我才说,这是最完美的见面方式。只有你,只有能够与我博弈至今的你,才不枉我所有智慧谋划至今的大计,让我下好现在这最后一步的棋。”

  米芙卡的大眼睛冷冷目视着她,雪白的面庞上牙齿微微咬紧,如同要喷出火来地瞪着她,但并未有所动作。康瑟薇尔不再和她多言,狂笑一声,带着手下一阵风般冲进暗道,转眼之间暗门关闭,只剩下高声命令在外回荡:“给我死守入口,封锁暗道,别放她们一人进入!向皇宫外围的南丁格尔传信,让她即刻前来增援!”皇家亲卫这边,明了此时是唯一翻盘生机的暗道重要性,众人拼死地想要扑上去肉搏抢回入口。

  “上吧,跟她们拼了!”

  “这是咱们唯一一条暗道了!没机会了,跟她们拼吧!一定要抢回来!”

  亲卫们心急如焚地大叫着,簇拥在米芙卡身边颤抖握刀狂叫着请战,但米芙卡只是冷着脸缓缓摇头,目视着铁桶一般防卫入口周边的神母教杀手们,在众人焦急的目光中,冷眼长出了一口气,发出平淡的声音。

  “撤退吧,敌众我寡,已经没有夺回通道的可能。”

  “可是……”

  米芙卡只是固执地摇着头,她只是轻轻拍了拍焦急的亲卫队长铠甲,重复着这句。“我说撤退吧。”

  她的声音不大,那声音平淡无半丝波动,仿佛已经做下了自若的决定一般。不甘心的众人,不忿地互相搀扶着提着血迹斑斑的刀剑,死死盯着守卫入口的杀手们,忍着身上的伤一瘸一拐逐步离开退出了宫殿。接到了守卫暗道严令的杀手们,见他们不再继续攻击,也不追赶,依旧无声无息地在原地待命,目送着垂头丧气的亲卫们退出离开。她们原路走过一路而来的走廊,落寞地出了黑暗的宫殿,重新聚集在风雪呼啸的殿前花园广场上。望着远方火把已经照的半山火红的黄金塔,无计可施的众人,此时再次把目光投向他们唯一仰仗的米芙卡。那站在中央对众人目光熟视无睹的少女,抬头望了一望远处的黄金塔,注意到无数定格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才仿佛回过神来。那小手拢了拢飘飞的金色发丝,没有人想到,那平淡面无表情的可爱脸蛋,此刻回望向太子宫,逐渐浮现出一丝早有预料的笑容,乃至最终竟化为“噗嗤”的一声轻笑。

  “这……这是怎么了……?”

  感受到众人不明所以的惊讶视线,笑出声来的米芙卡,深呼吸整理了一下面上表情,正色回答。

  “没关系了,解决掉了最后一个隐患,现在让我们继续吧。”

  众人震惊地环绕目视着她,只有簇拥中心的米芙卡神态自若恍若无事地站着。惊讶楞了许久,才有几个反应较快的人,不敢相信地猜测开口:“那个……莫非不是暗道入口?”

  “当然不是。”米芙卡连头都不抬地,自顾自低头整理着衣服,听到此言,才想到什么似的回答。“啊,你们的确没有见过,那里……”她说到此处,只有身边的莉莉安像是有所察觉,惊异地睁大了眼睛,米芙卡心有灵犀般地朝她点了点头。

  “我当然一直在怀疑,我们身后有人跟踪。以对手整个皇宫的谋划大计,派一路人跟踪监控我们的动向,是想都能想到的事。既然如此,正好用这个机会,割掉一直跟在身后的这条尾巴了。”

  感受到众人惊诧的急切目光,她露出一如既往的微笑。

  “昨天,我还被关在里面。那条入口,当然不是通往黄金塔的暗道,只是太子宫地下的地牢入口。”

  此时此刻,在她等闲般平静的叙述中,逐渐明白过来的众人,一张张沾满血污的疲惫面庞上,终于转而逐渐流露出绝处逢生的狂喜。在心情骤然起伏的心脏狂跳中,激奋的众人,尽力抑制着内心的激动,压低声音发出震撼的欢呼声。米芙卡伸手示意众人安静,她知道,现在危险的局面远没有结束:“太子宫地下曾经做过这样的工程,暗道却至今未被发现,排除掉地牢所在位置的重叠区域,可能存在暗道的位置,剩下的地方就不多了。”

  众人齐声答应,得知了敌人计划落空士气大振的亲卫们,在引领下再次紧锣密鼓地行动起来,根据已排除的区域,以最快的速度搜索着太子宫范围内可能存在的入口。米芙卡长出一口气,放任他们前去搜索,自己起身忧心忡忡遥望远方战斗中的黄金塔。山腰至山顶处九皇子的防线,正在肉眼可见支持不住地收缩着,几乎已经困守到了山顶绝地。她凝重地咬着嘴唇,此刻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还赶得上成败大势。耳边恰在此时,传来了来自身后逐渐靠近的一骑马蹄声,一个卫兵牵着那一匹血迹斑斑的战马从远处赶来。颠簸的马背上,驮负着趴在其上伤痕累累的瑞贝卡。随着战马走近,身边的人赶紧上来左右搀扶,虚弱的瑞贝卡闷哼一声,瘫软地跌下马倒在他们怀里。米芙卡惊得快步上来,一个踉跄扑倒在她身边,众人也惊慌地赶忙上来,搀扶簇拥着重伤的瑞贝卡。瑞贝卡跌靠在众人怀里,那染血的面庞咳嗽两下,勉强微微睁开眼睛,腰间包扎的纱布还在往外渗血。她微微偏头,虚弱地努力望向米芙卡,活动着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苦笑。

  “还是……丢脸了……这么狼狈地见面……没拖后腿吧……?”

  “嗯!谢谢你!”米芙卡热泪盈眶地答道。“至今为止一切顺利。放心吧,一定能赢的!”

  “啊……那就……好歹我不算白伤了……”

  听到这句话的瑞贝卡,终于如释重负地仿佛失去力气般,泄气跌靠在米芙卡的怀里,苦中作乐般地半开玩笑苦笑着。紧紧握着她的手的米芙卡,听到这句话的一刻,也流着眼泪瞬间破涕为笑,检查了一下她腰间的伤口。再帮她掖了掖染血的纱布,米芙卡仿佛也被感染地流泪惨笑着,动作豪爽地伸手轻捶一下她的肩膀。

  “放心吧!不是致命伤!歇着去吧,接下来交给我好了。”

  瑞贝卡不再说话,虚弱地被卫兵驮在背上,闭着双眼朝她回应一个疲惫的微笑。同一时刻,不远处传来激动的隐约声音,前方负责搜索的亲卫似乎也有了收获。米芙卡带着手下众人,背着瑞贝卡,一行人快步在紧张的报告中赶往目标方向。宫殿侧面一个不起眼的侧门处,此时大开的门内楼梯下不起眼的拐角,一块活动的地板已经被掀起来,露出一方狭窄的向下洞口。顺着梯子走下,在不长的地道内走到尽头,又是一块铁板。再次往下,终于踏足到了一处规模不大的地下暗室。房间内层层叠叠地,堆满了土黄色包裹捆扎的无数方形包裹,几乎堆积如山。卫兵们打着火把上前想要照明,米芙卡鼻子敏锐地动了动,骤然大惊失色地赶紧阻止,挥着胳膊示意众人退后,这里似乎并不是通往黄金塔的暗道入口。堆积如山的包裹内,味道刺鼻的赫然都是一包包的炸药!

  众人皆如坠冰窟地慌忙退开,一瞬间尽皆脸色惨白。在太子宫下另有暗室中目睹此等景象,不用多说也能想象到,预先准备的这些炸药是作何使用。联想到亚伦曾酝酿了何等疯狂的计划,在场的众人一瞬间只觉遍体发寒。即使是米芙卡,面对着满屋堆积如山的炸药也看的心惊胆颤,只能庆幸幸好对方没有来得及付诸行动。以这种数量如果爆炸,足以将脚下这整座宫殿瞬间化为焦土。她轻拍了拍胸脯,平复下心中的惊惧,挥手示意众人:“能搬上的都带走,可能能派上用场。”

  他们小心地搬运着火药,逐步运出地下的暗室。没有多久,远处另一个方向也传来了激动的嘈杂消息。得知了太子宫地下地牢的位置,以此逐步排除区域,节省了大量时间,现在已经搜寻到了真正秘道的详细位置。看来是为防止单个入口受阻的情况出现,这条太子宫下通往黄金塔的秘道,在宫殿内暗处设置了不止一个入口,在知道存在秘道的情况下,不费什么精力就搜索到了其中的一个。米芙卡在左右保护下,小心翼翼地爬下延伸向下的铁梯,小靴子终于在一声清脆回响中,踏足在漆黑空旷的甬道里。在这一刻,至今为止一路走来的颠簸,终于踏足在最后一关的殿堂的心情翻涌反覆起来。如同审视至今走来的一切般,她百感交集地抬起头来,目光缓缓扫过头顶四周壮观的宽阔甬道。缓缓抬头环顾,密密麻麻整齐的黑砖砌成,高两米宽四米的矩形隧道,一直漫长延伸向触目难及的远方。目睹面前一切,她心情复杂地在心底发出一声唏嘘。

  它就那么一直静静在他宫殿的脚下,他却直到临终都未察觉。如果太子没有选择走上那条路,这条通往至高无上黄金塔的隧道,本来是为他准备的。

  “我们出发吧。”她开口。此刻身后入口处的远方,隐隐传来了嘈杂的飞奔脚步声,与紧张的杂乱喊声。众人惊慌地纷纷回过头,米芙卡却早有预料地并未惊讶,她挥手命令,示意把随身带着的一包包炸药,堆放在身后的隧道中央。

  “看来是察觉到被我骗了,赶紧回来朝这里赶来了。反应也不算慢吧。”

  米芙卡转过身来,面容淡然地面对着隧道入口,和此时纷纷拔剑警戒的亲卫们共同无声地面对着该方向。

  “毕竟也算是这么久初次谋面的对手,让我再见她一面吧。”

  从隧道远方逼近赶来的杀手们,提着锋利的刀剑沿隧道气急败坏地一路追来。康瑟薇尔追在最前面,擎着双刃朝无声面对她们的米芙卡一路飞奔逼近。只不过现在她的面上,不再是刚刚埋伏偷袭时的优雅与胸有成竹,那雪白的面庞,因愤怒与惊慌紧绷着,阴沉着脸一路飞奔地疯狂追来。与之相反的,是在此淡然等待目视她的米芙卡,只是片刻,这两人面上的表情完全颠倒了。看着一路赶来惊慌失态的对手们,米芙卡那俏丽的面庞微微扬起。在这一刻,她就这样享受着对方面上的狼狈,如同刚刚以为算计得逞的她们一般。

  亲卫们架起刀剑,护在米芙卡身前。康瑟薇尔一个急停,狭路相逢的双方,再度剑拔弩张地在狭窄的隧道里对峙。米芙卡招了招手,就仿佛再度和老友碰面,漫不经心地打招呼一般。

  “回来啦?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你……你……”

  康瑟薇尔难以置信地对视,望着米芙卡古井无波的清澈目光。即使是她,此刻也控制不住地感到心悸胆寒了。她以为自己算好了一切,却一次又一次地在这个不起眼的柔弱少女面前失败,就连她们横跨整个皇宫的筹划大计,乃至她跟踪到最后的一出计,都在对方手上谈笑瓦解。她面目狰狞地瞪着眼睛,死死盯着米芙卡,不可置信地缓缓摇头。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萝莉,能一次又一次地挫败她们费尽心机谋划的一切。

  “你怎么知道这条秘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永远能料敌先机?……为什么你好像,永远无法击败?!”

  “那是当然的。”

  康瑟薇尔脸色苍白地瞪大双眼,在这一刻,甚至她也开始怀疑内心地颤抖起来,发出难以置信的质问。面对她面目狰狞的质问,米芙卡却面容恬静地闭上双眼,那面庞上此刻浮现出一丝微笑,她的手掌轻轻抚上胸口。在微微扬起面庞的一刻,仿佛另一个伤痕累累的少女虚影,在这瞬间张开双臂与她合而为一,这一瞬间,她仿佛又目睹了安诗临终前的空灵目光。米芙卡微微抬起头来,微闭双眼,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我天上的朋友,在和我并肩战斗呀。”

  康瑟薇尔不明所以地睁大眼睛,嘴角抽搐着,紧握利刃的手微微颤抖。但甚至没有给犹豫不决的她机会,米芙卡身后的亲卫此刻迈步上前,齐齐丢出手中火把。随着这个信号,米芙卡立刻转过身去,与众人一起丝毫不停留地转身飞快撤走。燃烧的火把在空中划出弧线,在明暗光影的摇曳中,康瑟薇尔与身后的所有杀手,都看清了地上堆放的一层层炸药包。

  “不好!快撤!”

  一瞬间大惊失色,撕心裂肺的尖叫出声,康瑟薇尔再顾不上追赶,目睹着火把丢向隧道中央的炸药,连同身后的无数杀手此刻也再无战意,没命地转身奔逃着向外逃走。紧接着,是一声如同雷震的爆炸巨响,在拢音的隧道内震得人耳膜发疼,离的尚远的米芙卡和众人,此时也面如土色地纷纷捂着耳朵趴在地上,被震得地动山摇。头顶的灰土在震动中簌簌掉落,尘烟弥漫,直到许久后耳朵里尚在嗡嗡作响。透过未散的烟尘看去,此刻的身后隧道已经断绝,尽头只剩下了坍塌的砖石废墟。

  “这下不用担心追兵,再不可能跟得上来了。但是这样,除了黄金塔的出口……咱们也不可能原路返回了。”

  “没关系,这样最好,如今有进无退。”米芙卡冷静回答。她裹紧衣服,随着众人毫不回头地迈步向着隧道前方而去,走向这场战争的最后一个终点。

  狂乱的风雪盘旋在头顶上空,黄金塔坐落的山顶上火把攒动明灭不止,惨烈的厮杀已经到了白热化。嘈杂的人喊马嘶中,艾瑟亚逆着人流,焦急地拨开奔走调动的士兵们,仰望着黄金塔的方向快步直奔过去。耳边的爆炸声,刀剑碰撞声已经清晰入耳,防线已经快收缩到了退无可退的山顶,困守山顶的九皇子卫队,在禁卫军四面攻山下终于到了绝境。最近的一次,对方射上来的火箭几乎已经飞到了他脚下。派去联系黄金塔的人,消息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毫无回应。此刻已无路可去,唯一寄希望的生路就是夺得面前的黄金塔,若不能在山顶沦陷前进入该处,这最后仅剩下的渺茫胜机,也都会烟消云散!

  艾瑟亚心急如焚地奔走。就在刚刚,手下忠心的亲卫大叫着,让他快立刻赶去黄金塔,这里的防线交给敢死队死守。在禁卫军主力大军攻上来之前,他们全员阵亡前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也不会让对手踏上山顶。他强忍着火热的眼眶转身飞也似地奔向山顶的黄金塔。此时围绕在这座高地的攻防战,已经彻底进入了白热化的血腥厮杀。皇子亲卫和禁卫军都杀红了眼睛,挥着鲜血淋漓的刀剑短兵相接,一个个杀的浑身浴血,兀自死战不退。他们本没有任何仇恨,他们曾一起在这座帝都里生活,甚至可能就在不久前,还是每天相互打招呼的友军同僚。

  但现在,不需要任何理由,他们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艾瑟亚跌跌撞撞几乎是连滚带爬着,一路奔上宽阔的长阶,目光遥望向山顶的花园广场,那高耸的塔顶,在火光下反射隐隐的金光,熠熠生辉下灯火通明。那是他们必须进入的黄金塔,也是如今取胜的唯一机会。然而此刻那在层层守卫下灯火辉煌的高塔,面对他们的联络依旧毫无回应,反而被牢牢把守着丝毫无法进入。里面莫非已经被对方提前占据了?想到这里,艾瑟亚已觉得心里发寒,到现在,已无任何退路了。他回头看去,身后抵抗禁卫军上山的防线,在肉眼可见地一点点败退收缩。随他而来的官员们,此时聚集在黄金塔园外的空旷广场上,惊慌纷纷地急促讨论着。可那紧闭大门无数人守卫的黄金塔内,依旧被冷眼相对的守军严密封锁着没有半点回应。他心一横:“强攻吧!”

  数百人的兵力,大部分已经汇集在半山腰血战,拼死阻击着二皇子指挥下潮涌般向着山上涌来的禁卫军。其余的艾瑟亚身边的少许人也已浑身带伤,在飞舞的雪雹里喘息着,浑身隐隐冒着蒸腾的热气,在山穷水尽之下,在仅存的力气下,顽强地向着高塔发起决死的冲锋。黄金塔的无数个窗,此刻突然同一瞬间全部开启了,众多身穿黑衣的杀手们涌出窗台,拉弓向着冲锋的卫队发起齐射。居高临下的箭雨倾泻下,一个个卫兵被射倒了,仰攻这样的高塔几乎难于登天,就连在广场遥望的艾瑟亚都看得触目惊心。但即使他们一个个吐血倒地,依旧在挤出最后的一点力气,将手中的兵器向上掷去。

  “再调一些人过来!继续增兵,一定要拿下黄金塔!”

  面露惊慌的官员们簇拥在他身边,众人一起紧张遥望进攻黄金塔的情况,艾瑟亚咬着牙大声命令。身后远处指挥的卫队长嘶吼着回答,此时维持防线的兵力都已严重不足,再抽调恐怕禁卫军就要攻上山顶了!即使如此,艾瑟亚权衡下还是猛一咬牙,下令再调一半兵力全员压上攻打黄金塔,现在的绝境,已经孤注一掷地没有任何选择了。

  高耸的黄金塔上,已经一层层布满了严密把守的神母教杀手们,凭借着高处不断放箭防守。发狠的卫队们顶着盾牌爬楼猛攻,嘴里叼着刀剑,蜂拥般的试图爬上梯子,在绝对的地形劣势下拼死仰攻。不断地有人负伤倒下,塔下已经尸体堆积,亮晶晶的血泊在火把映照下闪的晃眼。不管怎么攻打,即便在拼尽全力的厮杀中,围绕着黄金塔下尸体越积越多,终究还是无法向上前进一步。那高耸的黄金塔,似乎永远遥不可及,就连被火光映的面庞忽明忽暗的艾瑟亚,此刻目睹着也只觉得越来越心凉绝望。身后禁卫军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似乎也已近在咫尺,距他们可能不足几十米了。

  仅存的卫队们,依托着地势拼死阻击死守着,徒劳困守峰顶。放眼俯视,星星点点的无数火把簇拥在半山腰下,蜂拥向着山顶涌来。身后最近的喊杀与刀剑碰撞声,甚至已经清晰可闻。艾瑟亚身旁的亲卫长艾库拉尔伯,此时已经浑身染红,身上插着几支羽箭,依旧发疯似的狂叫着率领卫队再一次冲锋,可还是徒劳地被打退下来。困守在空旷的广场上,夹杂着雪片的风停了,清冷的雪夜中,清冷的月与闪烁的星探出云端。艾瑟亚在风冷气清的雪砂吹拂下,反而觉得平静了。他仰头看着被神母教完全占据的黄金塔。他第一次在皇宫中最高的地方仰望夜空,这一刻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月亮那么近,却又离它那么远。

  “承蒙诸位尽忠至此,只是我艾瑟亚却无帝王之命。诸位……辛苦了。”

  他苦笑着轻轻叹息,向着面前呆滞的官员们行了一礼。慌乱地面面相觑的众人,目瞪口呆地看向他,随即无声地纷纷跪下,鸦雀无声,但只有他们的眼睛里,那目光此刻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摇曳与犹疑。也就是在目视他们双眼的这一刻,艾瑟亚释然地感到,自己对于走到此处的自己,心里已不再存在半分遗憾。

  “各位,最后祝我一臂之力,和敌人决一死战吧!”

  这一时间,米芙卡带着的穿越秘道的众人,正踏足在黄金塔内部的地下。她们在漆黑的暗道内,微红的火折子照亮凝重面庞,米芙卡转过头来,像是确认般地与众人交流目光。她们此刻,正置身于黄金塔下木石堆砌的屋基下。横七竖八的巨木和石柱支撑着高塔,充斥在这宽阔却不算空旷的幽暗空间里。头顶就是垒起的厚重楼板,但楼板之间是相互独立的,可见用不了多少力气就能掀开。此刻就连头顶地面上,对方紧张的调动脚步声,乃至塔外的喊杀声都隐隐可闻。众人都在紧张地待命着,无数激动而紧张的急促喘息声声可闻。米芙卡皱着眉头,抬头望了望隐隐脚步杂乱的头顶。

  “怎么样?该当如何请下命令吧!”

  众人忍着激烈的心跳,迫不及待地急促询问着。米芙卡不置可否地阴沉着脸,未曾回答。搀扶下的瑞贝卡,敏锐的耳朵努力侧听,随即面色严峻地开口:“恐怕已经危在旦夕了!九殿下的人没能攻入塔内部,听远近的声音对比,禁卫军团团围山,似乎已经近在咫尺。这么短的时间内,以咱们的人数,恐怕再怎么奋战,也难以肃清塔内层层把守的神母教杀手了!”

  众人焦急喘息的面上,听到此言的一刻瞬间发白,激昂的面庞紧张对视下,背水一战般地大声请战:“咱们怎么办?一层层地杀上去!事到如今,希望渺茫也得拼一把了!”

  “时间不够,做不到了!”瑞贝卡面色难看地大喊回答。她一直都心思缜密,在这瞬息的胜负比谁都计算精确,但此刻是她,也心急如焚地只觉回天乏术。但恰在此时,直到这里后便一言未发的米芙卡,忽地迈步走到所有人之前。瑞贝卡寻求意见般地转向她,焦急地想要寻求被所有人翘望着的她的抉择,是否要真的以此行动,押宝这希望渺茫的选择。但米芙卡竟出奇地未正面回答。她面无表情地一步步走到最前,直到众人焦急而奇怪地看着她的背影。她的面庞没有表情,冷若冰霜,但不知为何在望向她时,众人竟不约而同地感到,她的面上,似有千万种交杂的激烈感情涌过。但她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同样没有半分情感,淡淡地说道。

  “不用特意清理他们了。把带的炸药准备上,直接放火,烧了黄金塔。”

  众人惊骇万分地呆在原地。他们这些从小在这座帝都,乃至皇宫中长大耳濡目染的亲卫们都知道那是何地。那是黄金塔,这片塔尔逊帝国作为传承帝位,举行仪式,宣告天下,几乎是作为大帝国最至高无上象征的地方。无论何时,无论哪一代帝国人,都毫无疑问地对它只有惶恐的顶礼膜拜。甚至乃至最疯狂谋逆的太子策划阴谋时,也从未敢有过半点摧毁它的念头。就连瑞贝卡此时也惊骇地转头看向她,这个米芙卡,当真胆大的包天不成?!

  但回应她的,米芙卡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里,一言不发,甚至都没有重复第二次。仿佛这句话,是她告诉众人好自为之的最后一个计策般。瑞贝卡深吸一口气,压制下狂跳不止的心脏,她知道米芙卡的所有选择都深思熟虑,此刻只有一种答案,那就是这个举动,已经是眼下境况中最有希望的选择。她已经比众人冷静,她知道无论象征着什么,那终究也只是一座建筑罢了,和面前事关天下的帝位相比,选择之下孰重孰轻一目了然。只是,如果下定决心做出这样的事,在下手的一刹那,她们就别无退路只有一种选择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瑞贝卡沉着脸回答。“如果做了,就不论如何必须成功。”

  米芙卡微微颔首,此时其实已经无意义争论这等问题。亲卫们快步上前,将拆开包裹中无数的火药一包包的倾倒在下方,再把梁柱间搜寻来的废旧木材堆在其上。米芙卡与众人远远退开,直到退到已远离塔基正下方的坑道边缘。亲卫们举起火把,在这一刻同时投向了那里。

  “烧吧!”

  在黄金塔之外,指挥着亲卫拼死攻塔的艾瑟亚,一瞬间目光震撼地呆滞了。他惊骇地看着,就在自己不远面前的黄金塔下,骤然升腾起了冲天烈焰。烧燎着的深红色火舌向上涌起,几乎是一瞬间包裹住了塔身,并肉眼可见地飞窜着向上蔓延。每一个塔内的每一个缝隙里,都有颤巍巍的火舌喷涌出来。塔外镶金内部木质的黄金塔,一瞬间陷入了火海之中,如同超大的火炬般熊熊燃烧起来。紧接着又是一声爆炸,其中,还夹杂着无数被烧死的杀手的哀嚎惨叫,裹满烈火的身躯惨叫着四散奔逃,慌不择路地从窗口坠下黄金塔,黑炭般的身体摔的支离破碎。已经在微微摇晃的塔身,侧面炸开一个缺口,无数着火的杀手蚂蚁般地被炸飞出塔外。

  “天哪!那是……”

  那冲天的火光下,不管是已经踏步到山顶的禁卫军,还是防线败退被迫退往塔下的九皇子亲卫,都目瞪口呆地惊骇抬头,看着那燃烧的黄金塔在焚烧中支离解体。火焰熊熊燃烧,高塔接连爆炸,此刻漆黑的黑夜里,却仿佛日出般连半边天都被映的血红。塔内的人,没有半个幸免地在火海中惨叫消亡,无数的身影在溃乱中哀嚎四散。早已爬出秘道的米芙卡众人,站在黑暗的远方静静遥望。瑞贝卡站在她身边,在这一刻,她抑制不住地感到心跳加速。应该说,她第一次见到,面前的米芙卡面无表情地下达这种命令,一把火将整座塔,乃至其中的所有杀手付之一炬。即使是杀敌无数的她,在目睹这样的场景下也下意识的心脏狂跳不止。她看着米芙卡。面前的少女孤立夜幕下,冷眼看着那烈焰升腾的黄金塔。黑夜下汹涌的火焰映照着她的脸,那张精致而可爱的脸,微微绷紧的面庞咬紧牙关,随着烈火狂乱中闪烁摇曳的影,在火光摇曳下忽明忽暗。

  她第一次看到米芙卡露出这种表情。

  也许,战斗至今,她对神母教的所有戾气,都在这一刻如面前的火焰般汹涌释放。那个善良可爱的女孩,心中同样早已伤痕累累。

  黄金塔燃烧着,随着接连爆炸支离破碎,终于在烈焰包裹中彻底坍塌成为一片焚烧的废墟。原本厮杀中的所有士兵,都惊骇地望着那里。刀锋见血的肉搏战乱了,队伍慌乱了,而在双方其中明显更慌乱一筹的,便是刚刚一场鏖战终于勉强攻上山顶的禁卫军。就连霍兰德本人,也惊得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达成的效果,正如米芙卡所作决定。可能是正因为本以为黄金塔被控制稳在掌握中的霍兰德,为稳定军心发下“二皇子才是皇帝钦点,打进后园便可轻松进入黄金塔登基即位”的许诺鼓舞,这才带领禁卫军以登基为名叛乱入城。此刻眼见那意料中用来登基的黄金塔付之一炬,忐忑不安的禁卫军,制止不住地溃乱起来了。相比之下,当面受到皇帝传位的九皇子所部,虽惊慌军心却明显未曾动摇。虽然不明状况,艾瑟亚猛地拔出宝剑,随着身边同样怒吼着拔剑的亲卫长官们,趁此机会整顿部队,随着山呼海啸的怒吼声,朝着慌乱中的禁卫军发动了反冲锋。

  “杀!”

  “杀!”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刚登上山顶立足未稳的禁卫军,在溃乱下如大堤崩溃般地被尖兵冲垮,如受惊的蚂蚁般转头四散逃走。下方正在蜂拥上山的禁卫军猝不及防,被上方转身逃回的前队一冲,整支队伍自相践踏彻底溃乱奔逃,无数乱兵摔倒翻滚着惨叫不止,比上来时快上好几倍地向山下逃去,让出了好不容易拿下的高地。霍兰德怒吼着,挥舞着长剑试图稳住阵脚整顿兵马,却只看到翻身上马的艾瑟亚催马上前。即使手下兵个个带伤所剩无几,但这些剩下的勇士们,没有一个退缩地齐齐向他前进。霍兰德冷着脸,带领着身边剩下的亲卫同样催马上前,他下定决心抛却其他,就这么用男人的方式一战定生死。然而就在此时,他的身后,却再一次同样传来了兵马奔来的隆隆响声。他惊诧的猛然回头,目光越过溃乱奔逃的禁卫军,坐落着黄金塔的高地下方,此刻竟又有一股部队正在远远地聚拢而来,就像先前围山的禁卫军一样。

  “那是城防司令尼德瑞斯,率领的城防军吧。”

  艾瑟亚在他的身后,遥望着那里开口说道。他同样对此惊诧,但此刻并没有多少慌张,面容平和地思考着说道。“为什么一直坐观成败的他,此时带兵入城,我想是因为正是遥望到黄金塔焚毁。打到这种程度,皇宫内已经快见输赢,带兵进来的他可以易如反掌地地稳定局势,不必负担押宝其中一人的风险。看到局势倾向谁,此刻他都能轻易挥军助其平叛,而决不会有失败的可能。”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脸色剧变,立于原地的霍兰德,就像是聊天一般平和。

  “这个点燃黄金塔的人,真聪明啊。”

  霍兰德的脸上红白交加,手中的剑微微颤抖,在他的身后,大批的禁卫军已经乱成一团四散奔逃,而他似乎也并没有阻止的想法,自己也已已经心知大势已去,回天无力。身边为数不多的士兵,色厉内荏地簇拥着他,咬着牙壮着胆与艾瑟亚对峙。

  霍兰德没有动,他轻轻转过身来,寒风吹撩着他的披风,那胡茬遍布的脸上发丝飘扬,静静看着逐渐靠近涌上山来的城防军的火把。他凄然地自嘲般微微一笑,抬头仰望了一眼天空。仿佛这一刻,在一开始他们在磅礴雨夜中步入帝都,兄弟二人擦着流淌的雨,共乘一匹马走入城门的一刻,戏剧性地重合在了一起。

  “你赢了,九弟。你会怎么处置我?你想背负上杀害兄长的恶名吗?”

  “我……”

  艾瑟亚咬着嘴唇未曾开口。这一瞬间的霍兰德,忽然仰头大笑起来,仿佛得意于用这个问题为难住了艾瑟亚,仿佛是一个哥哥在捉弄到了弟弟时的一刻,脸上露出的那一抹笑。

  “九弟!九弟!这一切你拿去吧!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在凄厉的狂笑之中,在兵马攒动的浪潮中,只有霍兰德岿然不动地站在那里。在注意到他的众人惊骇的目光下,他举起宝剑,横剑在了自己咽喉。

  “再见了。”

  剑光流转,一抹鲜红瞬间消逝在空气中。艾瑟亚的瞳孔放大了,那眼瞳中此刻也有晶莹的光芒微微摇曳,但他同样岿然不动。就那样孤身而立,面对面的目光穿越无数奔走溃乱的人影,与霍兰德那逐渐仰天倒下的身影对视,直到目送着遥远对面的身影彻底淹没在人群中。

  兵马溃走的人群纷乱中,远处山坡下一串连贯的耀眼火光穿过了溃兵,在马蹄声中整齐地奔上山来。为首的高大将军一路奔到跟前,动作利索地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跟前,在艾瑟亚面前单膝跪地:“属下救援来迟,请陛下恕罪!”

  艾瑟亚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接受了他这一跪。你确实来的够迟的。这句话是艾瑟亚的确在想的,但他没有开口。当然不能开口。因为对于此时的他,有些明知的话也无必要开口,因为此时的他,已经不是那个能说能笑,能喜能骂的九皇子了。

  他孤零零地站着,站在漫天飘雪的夜空之下,在听到尼德瑞斯脱口出的一串话中,簇拥在身边的官员们短暂地一愣,随即马上齐刷刷地围绕跪倒在艾瑟亚脚下,齐声下拜。

  “臣等参拜新君。陛下万万岁!”

  艾瑟亚独自站着,站在团团跪倒的四周无数官员中,随着尼德瑞斯跪倒,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他手下带来的城防军大队人马,在这一刻同样如割麦子一般齐刷刷地按剑跪倒在地,在铠甲的铿锵声中声震夜空,一直传到遥远的天际。

  “参拜陛下,陛下万万岁!”

  他轻轻抬了抬手,淡淡说道。

  “诸位,平身吧。今后治理帝国,还需各位专倾股肱之力。”

  “谢陛下!”

  艾瑟亚动了动白皙的鼻子,此时此刻,放眼望去,触目在内直到远方的无数人,再也看不到他们的一张脸,只有无数跪伏在地的蜷缩身影。不知为何,在这清寒的簌簌飘雪中,在此情此景的目视下,他却难以言喻地感到一丝酸楚。他转过头来,想一如既往地搜索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唯一一个能在每一次迷惘时,发自内心地与他依托的身影。但他没有看到。他环顾四周,担忧地急促开口发问:“米芙卡呢?米芙卡在哪里?”

  四周的人们面面相觑,却无人知晓。许久才有人说,似乎有看到之前她和瑞贝卡在一起。艾瑟亚忙下令寻找,片刻后,还有些一瘸一拐的瑞贝卡,在亲卫陪同下到艾瑟亚跟前,单膝跪下行礼。艾瑟亚无心这些礼数,急切地开口问她米芙卡在哪里,却没想到瑞贝卡也诧异地四下环顾。

  “刚刚……还和我在一起啊?就一会儿的时间,刚刚太乱,回过头来,她就不见了……”

  艾瑟亚听着她说话,此刻得知了米芙卡安然无恙,他才放下心来。他独自在夜幕下思考着,忽然心念一动,下令道:“去城外。去我以前的那座别墅。”

  亲卫们簇拥着他,登上了马车,前呼后拥地骑马围绕着车驾,在静谧的雪花中向着城外出发。没有人知道,在这大事初定的时刻,他们的陛下,为何奇怪地为了寻找这一个人,抛下刚刚接管的皇宫前往城外。但没有一个人敢质疑。他独自坐在马车里,披着女仆为他披上的黄金龙纹斗篷,随着那颠簸的马车微微摇晃。只有他知道……在皇宫叛乱时他们启程的那一刻,在他与米芙卡几乎抱着必死之志,步入剑拔弩张的皇宫的那一刻,他的那一句藏在心底的话,没有来得及对米芙卡说出。可能是之前,可能是更久之前,可能是在黑森林的初次见面,面对那个穿着羞耻装束被劫持,难堪欲死的小皇子,她温柔地跪下吮吸他的身体的那一刹那……他此刻才意识到,自己一直藏在心里的东西,在这一刻如同破壳的嫩芽般呼之欲出。这一次,他比任何时候,都想要将这一切尽情地倾诉给,给那个最重要的人……马车停下了,停在那昔日的九皇子别墅之外。艾瑟亚在女仆搀扶下走下马车。别墅一片漆黑,无声地沉寂在静谧的飘雪中。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甩开搀扶的女仆,拽着向下滑落的斗篷快步走进屋里。一片漆黑,身后的仆人点上油灯,他微微颤抖着,站在那一间房间门前,那是昔日米芙卡和莉莉安的房间。

  那里映照着她们的音容笑貌,映照着往日无忧无虑的嬉戏身影。

  他颤抖着手,推开了尘封的门。

  房间里一如往常,就像是她们刚刚,还在这房间里起居生活一般。屋里的那一件件东西,此刻整理的整整齐齐,分门别类地存放完好。他送给米芙卡的所有东西,一件件地存放封存着,一尘不染,一件不缺地放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带走。在那书桌上,她临走时看了一半的一本书,此刻整齐地合上放在中央,连书签也没有插。在书本的顶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小小手袋。看到这件东西的一刻,艾瑟亚的心跳逐渐加快了,他伸手拿起手袋,里面却是空的。他知道的,那是他送给米芙卡的礼物,自己生日礼物的蓝宝石项链,当初连同手袋一起送给了她。

  她留下了自己送给他的一切,只带走了那条项链。他记得的。那是米芙卡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吻他,在从禁卫军营回到别墅的中途,在同样一辆颠簸的马车上,自己红着脸蛋,对着睡着了的米芙卡笨拙抒发感情时,送给她的项链。

  身后的瑞贝卡,声音委婉地提醒起来,就和她从前侍奉老皇帝克洛夫时的语气一般无二。

  “陛下,出行的銮驾已经准备齐全,随时恭候”

  他无声地轻轻点头,轻轻地将手袋攥在掌心,如同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开口。

  “将这间房间,封存起来吧。”

  艾瑟亚轻轻走出沉寂的别墅。迈步在搀扶下,登上装饰精美的华贵马车。瑞贝卡提着长剑跨上马背,随行保护在车旁。随着一声悠长的号角,庞大的仪仗开始缓缓移动。他们转过方向,沿着他们的来时路,穿过漫天的风雪,头也不回地向前开去,驶向远方金碧辉煌的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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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公主逆袭的第二篇章《金殿鬼胎》,终于更新完成。

  比起公主逆袭这个系列刚开始的写作方法,如今当然不管是难度还是精力都考验的多,也算是为爱发电吧。

  因为很喜欢皇宫权斗的这种桥段,说起起源灵感,应该出自早先tvb的清宫剧《血溅太和殿》,所以就选择在文中尝试这种风格了。

  但实际尝试下来,自己构建剧情也的确难度巨大,同时把握多个势力的争斗可以说需要的细节拉满,最终写出来可以说瑕疵是很多的。不过能够完成,还是非常欣慰,也谢谢大家喜欢,虽然和本系列的整体基调确实有些跑偏了,受制于特殊剧情,色色的情节也写不了多少(笑)不过在下一篇章就会逐渐回归,重新回归奴隶调教的风格。

  也请大家多多互动,对剧情和人物的讨论指点我都非常欢迎。

  公主还是踏上了自己的路,前往投奔姐姐的未来会遭遇什么呢,就请大家支持接下来的第三篇章《铁马东去》。谢谢。

  第九十章 再受缚虫苗种入萝莉穴

  塔尔逊广阔疆域的西北,地处边境的萧瑟原野。帝国庄严的统治难以覆盖的偏远边境,在无数年来,依旧一如既往地作为盗匪,奴隶猎人,杀手,佣兵横行的不法之地存在。这片广阔地域,已经以这样的方式,自帝国诞生之时运转了无数个年月。但如今,即使是常年流窜边境,最肆无忌惮的盗匪团伙,此时此刻,这些狂妄已成习惯的家伙们,也似乎闻到了最近空气中逐渐蔓延的紧张躁动气息。

  很快,巨大的变局即将到来。

  皮靴踏过咔咔作响的砾石和荒草,耐德罗推开吱呀作响的酒馆大门。略显昏暗的室内,七七八八分散坐在屋内的,同样是风尘仆仆的远行客们,三两围一桌,把着廉价的啤酒。碳火上的烤野猪肉,散发出略带焦味的油脂烟气,和酒气混杂在一起,时而夹杂着众人语气沉沉的闲聊。

  “听说了吗,据说东军的先头部队,半个月前,似乎已经开进到了巨石堡一线。”

  “有这个可能。好像听说咱们这里,尼库赞城的周边城镇,护卫兵也目睹到了东军哨探。”

  “逮住几个没有?”

  “嘿,你想得美。那游骑飘忽不定,跑的比兔子还快。他们骑的洛特拉马,速度快耐力强,领主贵族的那帮死猪们,你指望他们有组织的主动出击?”

  说到这里,屋内的众人响起一阵幸灾乐祸的低声窃笑。但很快,同样也在弥漫着紧张的氛围中寂静下来。

  “照这么说,帝国军要是支援不到,光靠这里,怕是没得打。”

  “——哼。眼见着边境跟筛子一样,转眼他娘的巨石堡也守不住了。”

  耐德罗叼着烟斗嘴里念叨着,旁若无人地大步走进气氛沉闷的酒馆。没看见老板,他捡了张靠角落的僻静桌子坐下,穿着大围裙的女仆赶紧上来招待。即将来临的战争冲击下,不管是什么都显得萧条冷落。他要了一条熏肉配酒,心情烦闷地自酌自饮起来。

  “就是因为打这个鬼仗,现在生意是越来越难做。”

  他和众人一样发着牢骚,在下一桶酒续上来的时候百无聊赖地扭头随意扫视。老板没有像以往一样上来招待,坐在昏暗的酒馆柜台后。倚靠在柜台上的却是个陌生的。身材很矮,低调地端着小木杯的葡萄酒,靠在柜台上声音不大地与之交谈着。身上,是远行客司空见惯的宽松防晒外套和防水短靴,看不出身材,头上带着遮盖头颈的短檐帽。朴实的装扮下,在她低声交谈略微侧头时,那风帽遮盖下的阴影中,堪堪露出一缕亮金色发丝与俏丽的侧脸,安静地听着回答。

  “我的小女士。”老板晃悠着酒杯,只靠在柜台里发出懒懒回应。“想要在这个时节穿越库布兰,可不是明智的事。”

  “盗匪,野兽,巡逻兵……更重要的是,您应该知道吧。入侵塔尔逊的东军,先头部队已经开进到这片区域附近了。现在这边境,可随时都不太平。”

  他像是十分犯难地,那油光的短粗手指敲打着柜台,许久才皱着眉头开口:

  “十枚大金币,我想想办法召集人手。”

  少女低着头,看着柜台上的划痕,似乎犹豫地张了张嘴,小声回答:“我拿不出那么多钱。”

  “嘿,小姐,我们也是要吃饭的。”老板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冷嘲热讽。“这可是要养活一整个佣兵团弟兄们的钱。现在这境况,谁都把脑袋别在腰带上,总不能白干刀尖舔血的买卖。”

  少女犹豫地沉默着。自酌自饮目睹着全程的耐德罗,起身端着啤酒杯,挂着匕首的皮革刀鞘走近柜台。他看到那少女有些诧异又带些警惕地回头,他叼着烟斗,把酒放在柜台上。“我可以出人手。”耐德罗礼节性地挑了挑下巴。“四个金币就干。”

  少女目光诧异地转过头来,在回头的这一刻,耐德罗看清了风帽下雪白稚嫩的一张脸,在亮金色及肩发勾勒下的俏丽正脸,露出一丝考虑的神情。“手下兄弟们都急着用钱呢,也就是在我这,找得到这么便宜的路子……”

  他叼着烟斗喃喃不绝地说着,熟络地走近少女身边提起刀鞘里的匕首,准备露几个显手段的花样。然而那柜台后伸出的一只手,却陡然把他抬起的手按在了台子上,靠在阴影处的老板,此时挺直身子,那油润肥厚的大手力气不小地将他的手按在柜台上。耐德罗绷在脸上的勉强笑意微微抽动,手上发力,但那按压着他的那只手掌,依旧牢牢按着,两个人针锋相对地较着力,这一刻彼此冷笑着对视。

  “喂,胖子。”耐德罗紧绷着冷笑的脸。“舍不得钱,也别妨碍别人做生意。”

  老板没有起身,大腹便便的身子依旧坐在柜台里,只是此时那原本懒懒倚靠的身子坐直了。肥厚的大手此时发力的指尖发白,重重按着他的手在台上,嘴里叼着烟,在阴影中目光锐利地直视对方。

  “耐德罗,欺负人家不认识你,你当老子也不知道你的底细,嗯?要我说说吗?”

  耐德罗的脸色微变,坐在座位上的少女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感受到酒馆里越来越多的目光聚集过来,他冷冷地哼了一声,用力抽出手来走回原来的座位上,闷头继续喝酒。

  “十个子儿,不还价。”老板懒懒的声音提醒道。“提醒一句,在这地方,贪便宜是可能会送命的。”

  坐在柜台边,此时把视线重又转回来的米芙卡,轻轻用手掖了掖风帽。

  自从在两个月前冒雪离开帝都,利用从艾瑟亚那里顺手带走的九皇子令牌,让一堆亲卫护送她们西行后,就在上一个站点她亲手解散了亲卫队,让他们返回帝都复命。毕竟她们这一去,实则是要投奔正在入侵塔尔逊的东军,再往前走,可就没法和他们解释了。

  所以现在,要在这一站转而雇佣足够可靠的佣兵,护送她们穿过随时可能爆发战争的危险区。

  至于老板说的,她当然知道这个,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一点。毕竟在初次踏入这片地域时,自己就已经留下了足够刻骨铭心一辈子的记忆。她偷偷摸了摸口袋。十枚大金币不算多,钱,她有的是。从帝都带出来的盘缠,她和莉莉安加起来还有二百多枚金币,但在这种地方,她不敢露富。

  她蹙了蹙眉,显示出艰难抉择的表情,轻轻咬着嘴唇:“那……给我一段时间,我想办法把钱凑够。”

  “当然。”满意的老板,绅士地扬了扬下巴。“合作愉快。”

  ……所以,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米芙卡苦笑着抱着这个疑问,在背后粗暴的推搡下,随着项圈锁链的叮当声,白嫩的光脚丫在沙地上凌乱地踉跄一阵,已经被体温捂热却依旧坚硬的异物感,便随着身体凌乱直直地捅进菊穴。

  还是失算了。没想到那个看似仗义提醒的老板和那个家伙……他们居然本来就是唱双簧一伙的!

  这不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吗?想到这里的米芙卡,除了苦笑还能怎样呢。

  肩膀和胳膊都很酸,背后的手铐连在项圈后面,链子很短导致胳膊被吊的很高,两只小粉拳只能委委屈屈地蜷缩着在背后交叉。莉莉安姐姐就在她身后被押着,前凸后翘的诱人娇躯被绳子紧紧捆绑,绑得柔嫩的身体更显得凹凸有致诱人无比,一对巨乳被交叉的绳子勒的颤巍巍晃悠着。两个人都被上了肛钩,随着一瘸一拐的脚步,不断在后庭里搅弄深入,弄得两个小美人都面色绯红,不住低声娇喘。唯一可能算个好事的是,因为刚刚过冬天气依旧发凉,好歹是没有把她们全身扒光了,但也只留了一条穿在里面的小睡裙,白皙的大片肌肤都暴露在外。牵着他们的骑手还时不时地拉扯一下,顿时引起两个两个被缚的少女脚步杂乱,发出可怜又诱人的一阵呜呜娇哼。

  耐德罗懒懒地坐在马背上,拉着缰绳随着马匹晃荡着,也不去看身后牵引着奴隶的手下,提起酒囊往嘴里灌着酒,一边醉醺醺喷着酒气。身后的喽啰赶紧把点着的烟送上来,他叼着雪茄,也不回头地在马上发起牢骚。

  “哼,都多少天没开张了,估计也就这俩有点姿色的能出手,要是再砸手里,他娘的全都得去喝西北风了。”

  “嘿,老大说的是,现在这时节还敢在这晃悠的傻子真不多了,还能让咱们碰上。”

  几个喽啰嬉皮笑脸地赶紧回答,还不忘手上丝毫不闲着地伸出去,在米芙卡被迫翘着的白嫩小屁股上捏一把,引起少女饱含委屈的一声惊叫。

  “别他妈玩了!”耐德罗没好气地训斥一声。“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先给老子干正事要紧。现在边境大战在即,百业萧条,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奴隶的价压的还不如两条好狗!也就这两个嫩妞儿估计还能捞一笔,据说尼库赞那边,聚集了不少奴隶贩子,算是现在为数不多还有机会出手的地方。等到边境真的开打,谁还顾得上买娘们玩?”

  “是!”喽啰们赶紧收敛脸上的淫笑,忙不迭地纷纷正色回答。

  “对了。”耐德罗叼着烟,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抬头望天思索了一阵。“之前从黑沙堡给的那玩意样品,现在还在吗?有点邪门了,真能弄出这种东西来?”

  “老大,试试不就知道了吗?要是成了可就赚大了。”

  米芙卡被锁链拉扯的踉踉跄跄,她本来是无心细听这些奴隶贩子的黑话的,只是胡思乱想着怎么找个空子逃跑。可是不管怎么想,那被锁链捆缚押送下的身体颓废之中,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这才叫百无一用是书生,想到自己之前多少运筹帷幄志得意满,可此时此刻,只要几个喽啰把项圈往自己脖子一锁,把手一捆,往日智珠在握的智慧竟半点也用不上。真是糟透了!她想回头看看,身后传来断断续续娇喘的莉莉安,可是刚一动弹,那平坦雪白的娇嫩后背上就挨了一鞭子。昏昏沉沉走着的米芙卡,瞬间挺直身体睁着金黄的大眼睛,被疼痛与肛钩刺激发出“嗯!”的一声诱人媚叫,浑身锁链哗啦乱响。

  “别东张西望!老大,要不要拿这小骚货试试?”

  试……试什么?

  米芙卡此时,才后知后觉惊慌地回过神来。她刚刚一直在迷迷糊糊地溜号,根本没留意奴隶猎人们在讨论些什么东西,但毫无疑问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只听见耐德罗拿不定主意地回答:“话是这么说……这玩意咱们可没做实验试过,鬼知道真用上有什么效果。到现在黑市上流通的也没多少,而且有价无市全靠预定。”

  耐德罗坐在马背上,拿不定主意地勒马思索起来。

  “一共才抓了两个娘们,要是弄毁了,这趟可就亏大了。”

  “老大,不至于!怎么说都能留下一个,要是真跟说的那样成功了,要价直接能翻好几倍!到时候咱们几年都不用愁了,何必还在这鬼地方吃沙子啊。”

  这些习惯了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日常赌命,面对高风险高收益的选择,再也按捺不住地纷纷提议。被捆在一边的米芙卡,却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感蔓延全身,虽然她听的一头雾水,对他们话里话外说的什么东西一无所知。但再无知听对话也能想得到,他们正在准备,把某种邪门的东西用在自己身上,并且这东西,他们自己都不确定效果。

  这几乎是在拿自己做实验!

  巨大的恐慌席卷全身,和未知的恐惧感冲击之下,米芙卡瞬间全身都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吓得脸色惨白。而似乎已经下定决心的奴隶猎人们,直接解开了拴着她和莉莉安的链子,把两个魂不附体的少女七手八脚按倒在地。急不可待地询问起来:“老大,拿哪一个试试?”

  耐德罗叼着烟俯视了一下,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个少女,朝米芙卡掸了掸烟灰。

  “就她吧。”

  听到的米芙卡,几乎吓得呼吸停止。直到被几只粗糙的手按在地上,直接用力分开双腿的时候,才猛然回过神来地惊恐疯狂挣扎起来。她吓得浑身都不自觉地抽搐了,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在荒无人烟的戈壁上发出凄惨的叫声:“不!不要,不要!救命,救命啊!”

  “米芙卡!不要……请不要碰她,哪怕对我来也行……”

  莉莉安哀求地拼命叫着,用力挣扎着想朝米芙卡的方向爬过去,但转眼就被按倒。有人顺手拿了随身带的麻绳,把两个人都用力分开折叠两腿,绑成折叠双腿大大张开胯下的耻辱姿势。看她不老实,旁边一个喽啰还顺手揩油,伸出手指玩弄起莉莉安湿润的肉缝,扒开小缝,把一颗跳蛋塞进了滑腻的小穴之中。转眼间,莉莉安就控制不住地语气都媚了起来,可是依旧不断发出哀叫。

  “米芙卡!米芙卡!”

  “姐,姐姐……我,我好怕……”

  在强烈的恐惧中,米芙卡的呼吸都困难了,低气压地断续喘息着发出绝望的声音,浑身苍白冰凉。她恐惧的眼睛看着下马的耐德罗,后者接过递来的一个皮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带有古怪花纹的漆黑小陶罐。

  随着轻轻摩擦声打开罐子,他在里面,拿出了一样古怪的东西。

  这的确不是米芙卡认知当中的任何东西,连类型都难以言明。不是液体,不是粉末,不是器物。该如何描述呢?那东西,有点像干瘪的肉干,应该说是肉条。手指粗细,粉红色,带着不少干瘪的皱纹,颜色上来说,有点像人体的皮肤。

  是干尸的手指吗?

  米芙卡懵懂地看着它,依旧在恐惧中微微颤抖,哭丧着脸摇着头面对那越来越近的玩意。再次被奴隶猎人捕捉,她想过最糟的事,也就是被扒光了轮奸再重新贩卖一次,最后变成哪个贵族的私人玩物。可是此时此刻,她感觉这些事对比起来,已经显得无比美好了。

  “别,别……别拿这种东西……啊呃……”

  连哆哆嗦嗦的话都没有说完,米芙卡的求饶就突然变成了不成声的娇喘,他们拿着那根肉条,轻轻扒开她下体娇嫩的小穴,随着手指挑逗搔弄,把它小心翼翼地塞了进去。而米芙卡敏感的身体也毫无疑问,只是轻微刺激一下,就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抽动温润起来,在呻吟中分泌沁出了淫液。

  那东西因为完全干瘪,塞进去的感觉并不好受,并且这未知的古怪东西进入身体,只是想想也让米芙卡下意识地抗拒。可是欲望是控制不住的,随着搔弄,小穴开始抽动着不住分泌淫液,乃至流出了粉嫩的肉缝。米芙卡屈辱又别扭地喘息着,在几只争先恐后的粗糙大手里被玩弄的娇喘阵阵淫水横流。也许唯一好在,这东西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效果……刚想到这里,她就感到下体幽密的肉穴深处,那此时正在不断在敏感中抽动流水的肉壁,突然传来了一丝触电般的刺激。

  有……有点痒?

  就在自己穴的深处。虽然不确定来由,但米芙卡能清楚地判断出,那的确是深入阴道的深处的某个位置,是一个确切的敏感点。

  呃……怎,怎么回事……?

  又来了,这一次非常清晰,先是一个充满弹性的小头,突然点在无比敏感润滑的肉壁上,只是这一点,就让米芙卡“嗯啊”地媚叫着挺了一下身子,如同电流般的刺激快感传入大脑,仿佛戳到了g点。

  紧接着,是肉穴深处传来的不断摩擦,摩擦的不快,然而那在深处蹭着敏感肉壁的感觉却极其刺激,摩擦得米芙卡不断挺动身体面色潮红嘴里发出不成声的呻吟。简直像是被插进了一根隐形的肉棒,并且频率,深度,简直拿捏的比米芙卡本人更熟悉她的身体,每一次摩擦都刚好引发最刺激的反应,而且连绵不绝,捅的米芙卡媚眼如丝深深喘息,甚至在众人面前不顾形象地不断挺动起了身体。

  在她被一波波快感刺激的情不自禁时,一个意识却在脑子里如同惊雷炸响,惊得她浑身发紧。

  这,这玩意,是活的!

  它在体内逐渐吸收了米芙卡的体液,开始逐步苏醒活动起来了。

  活物入体的巨大恐惧感下,米芙卡控制不住地乱蹬两条白嫩小腿,惊恐地拼命挣扎呻吟,如同一尾搁浅的活鱼。然而那体内的东西仿佛有魔力一般,不止摩擦伸缩的频率逐渐加快,每一下都蹭着滑润敏感的小穴深处,并且似乎还有某种催情效果。很快,本来在极度紧张中的米芙卡,居然不住地抽搐挺动起了身子,随着体内物体的不断蠕动伸缩,两眼在恐惧中,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泛起了桃色。娇小的裸体被捆在地上,一拱一拱地不断挺着,双腿抽动,两眼发直,反绑的双手抓着身下沙土,不断发出嗯啊,嗯啊的叫声。

  “米芙卡!米芙卡!你怎么了?!”

  莉莉安心急如焚地哭叫着,努力想朝着米芙卡的方向移动却无济于事。而米芙卡明显已经进去了状态,即使恐惧和紧张也禁不住地被体内刺激盖过,不断地在地上呻吟挺动,见此情形,四周紧张围观的奴隶猎人们,笑容淫邪地一起欢呼起来:“成了!成了!”

  “好!”马背上坐观的耐德罗,此时也十分满意,叼着烟冷笑点头着。“还真没说错。能逮住这两个小婊子,咱们这趟就算没白来。现在又能多捞一笔,只要到尼库赞那都不愁出手,弟兄们少说能吃香喝辣一年半载!别磨蹭了,赶紧带了这两个小婊子,趁天还没黑奔尼库赞吧,这地方不太平,免得夜长梦多!”

  “是!”士气大振的众喽啰,喜笑颜开地大声回答。也等不及让小奴隶慢慢走了,他们把捆缚好的米芙卡和莉莉安牢牢绑在马背上,在身后驮负着两个娇喘不断的女奴,骑马朝着城市的方向赶去。马匹颠簸起来,紧缚全身的麻绳摩擦勒进皮肤,只觉得浑身又痒又疼,莉莉安难受地被捆在马背上颠簸着,努力地探头关心米芙卡的情况。而不远处另一匹马上的米芙卡,此时面色绯红双眼迷离地喘息不止,也不知道是被捆得难受还是发情了。

  耐德罗没有管她们,他坐在马背上拉着缰绳晃悠着,探头辨认着灰蒙蒙的戈壁中的道路。极目远眺中,随着行进了一段路程,他皱起了眉头地仔细辨认起来。只见令人眼睛发酸的茫茫荒野中,模糊的远处,似乎有几个模糊的黑点正在移动。他挥手示意手下过去探查一下。

  听到命令,骑着劣马的几个喽啰,一挥马鞭扬起黄尘,朝着那方向远远奔驰过去侦查。耐德罗和其他人勒马观看着,这样的谨慎侦查,在这边境的不法之地日常并不罕见。然而才跑出去几百米,那几个人就齐刷刷地赶紧勒马掉头,以比去时还快的速度朝着他们一路狂奔回来,惊骇地挥舞着胳膊连打手势。耐德罗眉头皱紧地探头观看,那几个人连噤声都不顾上了,一边纵马狂奔,一边打着手势大叫。

  “不好!老大,是东军游骑!”

  “他妈的!”闻言的耐德罗,望着视野远处已能望见轮廓的游骑兵,瞬间脸色大变。他忙不迭地拨转马头,狠狠一甩马鞭抽在马屁股。“怎么怕什么来什么,偏让老子撞上了!快给我撤!”

  这些只能在失足俘虏面前耀武扬威,训练低下的奴隶猎人们,惊慌地纷纷拉扯缰绳,手足无措地在骚乱中拨马。十多匹马随着慌张的叫喊命令,散乱地朝城市方向狂奔而去。被捆绑在马背上的米芙卡和莉莉安,被马匹突然启动的颠簸,这一下被勒的差点没背过气来,硬是被麻绳紧紧地捆缚着,随着狂奔的马匹上下颠簸,被勒的嗯嗯直叫。

  远处的骑兵斥候小队,明显已经发现了他们。在视野中的轮廓飞速变得清晰可见,朝他们直追过来。耐德罗满脸惊惧交加,狠狠咬着牙,把手里的马鞭抽出了风声拼命狂奔。他们的马论速度,根本没法和战马相比,此时也只能徒劳地一下下狠抽着马背催促加速。身后急促的马蹄声已是越来越近。追来的东军游骑,二十几人为一小队,身穿着厚实的黑色皮甲,背着马刀弓箭,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队形紧密地朝他们飞速逼近。

  “走小路!走小路甩掉他们!把那两个娘们带好,其他的玩意留给他们好了!”耐德罗狼狈地骂道。喽啰们一边骑马,一边手忙脚乱地割开装着行李与财物的包裹,把抛下的衣服,杂物,兽皮,零碎钱币散乱地绵延了一路。可是追在身后的骑兵小队,根本不为所动。他们注意到了显眼的捆在马背上的两个女奴,看到了最值钱的东西,对那抛下的零碎完全不屑一顾,列队飞奔的阵型逐渐成了半月形,朝着背着奴隶的两匹马逐渐追赶包围过去。

  “他娘的不给人活路了!给老子射!”

  耐德罗气急败坏地狂奔着大叫。此时火烧屁股,可要是连这两个女奴都丢了,这一趟就彻底赔个精光,他唯独舍不得这两个值大价钱的美貌女奴。已经惊慌失措的奴隶猎人们,几个胆大的喽啰勉强手忙脚乱地张弓搭箭,回头射去几支乱箭。可这些乌合之众的骑射功夫,根本没法和东军这种正规军相比,射去的箭纷纷坠地,没有一支命中。反而是东军立刻纷纷摘下长弓还以颜色,嗖嗖的利箭射还回来。

  东军狂奔的战马扬起冲天黄尘,在漂移急转烟尘四起中,原本齐头并进的战马,侧翼转而迂回着从侧面直插过来。马身倾斜着飞驰掠过戈壁荒草,朝前方嗖嗖射来乱箭。在风声呼啸的飞速追逐战中,马上就有跑在最后面的喽啰中箭,随着一声惨叫跌下马来,脚还卡在马镫里被一路尘烟滚滚地拖行,瞬间跟死狗一样没了声音。被捆在骑手身后的米芙卡,此时吓得发出尖叫,连绳缚的颠簸和小穴深处的感觉都忘了。她刚被一支锋利的飞箭几乎擦着脸蛋射过去,脸上传来的刺痛和呼啸风声让她浑身汗毛倒竖。这种激烈的追逐骑射根本保证不了准头,要是自己被姐姐手下的兵射死,那死的也太冤了!

  在剧烈的颠簸与乱箭袭来中,米芙卡也顾不得多少了。她忍着浑身刺痛,努力地扬起脖子朝着身后追赶的骑兵,用洛特拉语大喊:“救命,救命!不要杀我,我是来投奔长公主的!我有重要情报要汇报!”

  “臭婊子,在说什么东西?”前面载着她骑马狂奔的奴隶贩子骂道,他自然听不懂洛特拉语。此时不断抽着马鞭也没工夫管她。听到米芙卡喊叫的东军纷纷一愣,随即马上随着队长的手势,不再管其他奔逃的喽啰,战马朝着载着奴隶的二人追赶包抄过来。眼见追兵逼近,那个载着莉莉安逃跑的喽啰再也顾不上了,拔出匕首就割断了绳索,把莉莉安在惊叫中抛下马去,自己减轻了负担,拨马改变方向独自逃之夭夭。

  “莉莉安!”米芙卡急得大叫,她眼见被捆成一团的莉莉安从马背上摔落到荒草中,翻滚着滚出一段距离,浑身带着不少挫伤昏倒过去再无反应。米芙卡心急如焚,一时间觉得热血上涌,把害怕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扭动着捆绑的身体伸着脖子,狠狠咬住前面骑手的衣服拼命拉扯:“你这坏蛋!”

  “混蛋!臭婊子,别乱动……”

  对方惊慌恼怒地骂着,忙着操控马匹却被米芙卡拉扯的手忙脚乱,话还没有说完,追到了后面的东军已经甩出了套马索。他忙乱中躲避不及,被牵扯住的马匹惊慌地仰头长嘶,被限制在两匹马的距离间,再也难以拉开。他大惊之下,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追上来的骑兵一刀劈下了马。

  米芙卡心脏狂跳地颠簸在马上,随着马匹逐渐减速,心里才略微平静下来。她的心怦怦直跳,身后追赶上来的东军骑兵,检查一下倒在地上已无气息的尸体,几个人扯着那匹载着米芙卡的劣马,迫使他安静下来。转头朝着身后的长官,同样发出米芙卡久违的洛特拉语:

  “队长,刚刚说有情报的,是这个。”

  身后的队长策马赶来,他看上去三十多岁,铁盔下的黝黑面庞略显粗糙,留着短胡须,是常年从军的洛特拉人典型面相。他没有下马,只是低头略看了看,依旧紧盯着耐德罗等人的逃跑方向,猛一挥手:

  “先别管这个奴隶。追!侦查动向被他们看到了,别放他们活着回去!”

  听到命令的东军士兵,在纷纷答令中再次猛夹马肚,踏着簌簌作响的荒草朝耐德罗等人逃亡的前方一路追赶而去。只留几个人给米芙卡松绑,收集了丢弃的马匹杂物,随后也朝着前方赶去。最先头追赶耐德罗一伙的骑兵们,此时正勒马在茂密的灰草丛边缘,焦急地来回徘徊——耐德罗眼见走投无路,索性弃了马匹,和几个手下一起慌不择路地钻进了大片的灰草丛。追在后面的骑兵,只看见几乎一人高的灰草叶一路哗啦作响摇曳,再也看不见踪影了。骑兵们惮惮地骑马在外不断徘徊,但没人敢贸然进去。这大片的茂密草丛进去就踪影全无,敌在明我在暗,若是冒失进入遭遇偷袭,无疑是找死。他们骑着马在外乱骂了几声,朝里面空射了几箭,就不敢再有人往前了。

  后方的急促马蹄声传来,队长和五六个骑兵也赶到这里,看着前方长势大片的灰草丛徒劳徘徊。米芙卡狼狈地趴在马背后面,另一匹马背上载着昏迷中的莉莉安,跟着小队一路也到了这里。她揉着身上红彤彤的纵横绳痕,“哎呦”一声从马上跌下来,身体还在吊缚狂奔的颠簸中跟散了架一样,一边龇牙咧嘴地活动着身体,一边在士兵们身后同样探头探脑地看着草丛。她默不作声地皱眉思忖看着那里,思考片刻,那灵动的大眼睛里忽地闪过一丝恶作剧般的狡黠,把双手拢在嘴上,朝着只有风声瑟瑟的灰草丛大喊:“快出来!滚出来!”

  “不出来放火啦!”

  草丛内鸦雀无声,毫无半点回应。躲在里面的耐德罗等人,正劫后余生地喘息着暗自嗤笑。在这边境摸爬滚打多年的他无比熟悉,这看起来干巴巴的灰草是点不着的,顶多冒出点黑烟而已。但米芙卡没有在意,她躲在那些高大的士兵身后,悄咪咪地朝他们比划着做着手势,朝远处草丛中一颗枯树的方向指引过去。定睛一看,悬挂在那树上沉甸甸的,赫然是一个硕大的灰色蜂巢。

  瞬间了然的士兵们,立刻点燃搭在长弓上的火箭,随着发射的嗤嗤声音,猛然射向了远处树上的蜂窝。

  几乎是瞬间,在蜂窝燃烧的劈啪作响中,如同黑雾一般的蜂群倾巢而出,循着人体的气味呼啦一声钻进了草地。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风平浪静的茂密草丛里,瞬间响起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啊!!!马蜂,马蜂!!!”

  原本静谧只有风吹动沙沙声的草丛里,瞬间如同开了锅一般翻腾不止,几处草地同时翻涌起来。躲在草丛的奴隶猎人们,捂着头颈慌不择路地奔逃,却在大批毒蜂的围攻下晕头转向,连方位都已无法辨明,开始疯狂的惨嚎着满地打滚。许久过后,随着风声与蜂群嗡鸣声散去,在草丛中的骚乱与惨叫逐渐弱了,直至到最后再无半点声息,死一般的寂静。耐德罗和几个喽啰躺在草丛里,满脸浮肿透明,如同被开水烫了的猪,在毒蜂的狂轰滥炸下被活活蛰死。

  看着那里的米芙卡,只是拍了拍手,轻描淡写地笑道:“这倒是省事了。”

  东军士兵们无声地站在她身边,此时此刻,即使他们对血腥厮杀早就习以为常,也感到一阵不由自主的寒意。这个娇小的可爱萝莉,在这一刻谈笑般的睿智与冷酷让人望而生畏,更让人发自内心地好奇。这个青涩年纪的稚嫩少女,她的别样气质从何而来呢?

  在诧异夹杂着隐隐忌惮的目光中,米芙卡面色如常地无声站在那里。此刻站在久违的故国众人复杂的目光下,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为了能活着走到此刻的她,是何样东西缔造了如今的自己。

版主:青青的世界于2025_10_10 7:17:22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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