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婚】(87-104)作者:云清朗

送交者: Cslo [☆★★★声望勋衔15★★★☆] 于 2025-08-21 10:22 已读7120次 1赞 大字阅读 繁体
【试婚】(87-91)
作者:云清朗

(八十七) “勿纵欲,远男色,遵医嘱,方得愈。”

仰春能感觉到高热正一点点从骨缝里退去,鼻息间的灼烫感渐渐平息,身上的酸痛也如潮水般退去,四肢重新攒起了力气。

看来喻续断的诊断和治法并无差错。

只是——

仰春抬眼看向在烛火下给银针清洗消毒的喻续断,心中五味陈杂。

爽是真爽,尴尬也是真尴尬。

喻续断察觉到她的目光,偏过头来,语调平淡如旧:“还有哪里不适?”

仰春的声音细若蚊蚋,“舒服多了。”

那人轻轻地发出一声气音,好像是在笑,只是极短,快得让人疑心是错觉。 “舒服了就好。”

那股想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的窘迫又翻涌上来,仰春连忙侧过身面朝床里,心里暗诽:你说的 “舒服”,最好指的是病情。

喻续断将银针一一收进布袋,淡淡嘱咐:“这几日饮食清淡些,今夜回去发发汗,多饮温水,少碰茶盏,三两日便能大安。”

仰春闷闷应着:“哦,晓得了。”

那人没再回答,只听木门‘吱嘎’一声,显然他已准备要走。

仰春听见门响下意识地回头看。

却见那人漫不经心地撩动着还有一片暗色的衣摆,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院外静默的三道人影中的一道,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勿纵欲,远男色,遵医嘱,方得愈。”

仰春喉头一哽,竟说不出话来。

喻续断步子不快,却迈得沉稳,没几步便消失在院门外。

仰春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只觉今日种种皆模模糊糊,令人不知所措。

且高潮之后身心不知道是疲倦还是放松,困顿得很,只想蒙住被子好好地睡。

于是她扬声朝院子喊道:“芰荷,进来收拾,咱们回府。”

芰荷连忙应着,小碎步跑进门时,忍不住回首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林衔青。

无他,自打仰春晕厥后,他们虽守在屋外,里头的动静却一丝不落全听进了耳里 ——那娇媚婉转的轻啼,声声入耳,缠得人耳根发烫。

芰荷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林衔青的面色有多难看了。

只觉得他中毒失血剜腐肉都没有此刻面容苍白。

不过二小姐好意救他,他还害得二小姐中毒,芰荷心里有一些不满。

她不再理会,走进屋子,为仰春擦拭干净后,径直进屋伺候仰春擦身换衣,扶着人上了马车。

高飞见仰春轻声细语嘱咐了一句“照顾好你家小将军,快将人抬进去别受凉了”之后,施施然越行越远,不由纠结地挠挠头。

他见林衔青仍旧泡在热水桶里,便决定按照柳姑娘的吩咐再将小将军抬回去。

手臂刚刚环住水桶,就见林衔青‘哗啦’一声从水里站起身,长腿一迈,跨出桶去。水珠顺着紧实的肌理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声响。

高飞急忙伸手去扶,“小将军,你要去哪里?”

林衔青面色阴沉,下颌线绷得死紧,面色像有墨汁滴出。

他拂掉高飞的手臂,冷声吩咐道:“再去寻别的大夫来。”

*

仰春的书铺修葺已近尾声,乌木书架沿着墙根顶天立地地立得笔直,隔出的区域用素纱、青绫、月白杭绸细细垂挂,风一吹便漾起层层迭迭的涟漪。

李掌柜和木生按仰春的嘱咐,将书卷分门别类码上书架,经史子集按部就班码得齐整,连话本传奇都按朝代归了类,满满当当的书脊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二楼的梨花木长桌皆已就位,李掌柜搬来半箱花色各异的桌布让仰春挑选,她指尖拂过绣着兰草的湖蓝锦缎,最终敲定了几款花色风格各有特色的料子,着人细细铺展上去。

接下来便是里头的陈设摆件,这需得极高的审美来打磨细节。

仰春深知自己现代的审美不足以撑起文人雅士常来的书铺,便决意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托人请来了姑苏城知名的造景师傅。

老师傅递上名帖时说,是他操刀了 “醉仙楼” 的装潢。

仰春指尖捏着名帖,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临江飞阁的奢华典雅,檐角风铃叮咚,还有个总爱慢悠悠抛接银色小刀的懒散身影,刀光映着他眼底的漫不经心,倒比醉仙楼里的景色更令人印象深刻。

她望着窗外偶有吹来的清爽的风,心里琢磨着:这些天过去了,不知道那位总爱抛刀子的主儿,把传薪坊的地契理顺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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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 解决传薪坊(一)

又过了几日,仰春收到了一封未署名的来信。

所谓来信,是一把银色的飞镖插住一张纸条,上书一行字:

“二小姐,明日午时,来衙门看热闹。”

后头还附了一朵简笔画就的小花。

只看这龙飞凤舞的字和狂浪的风格,仰春毫不费力就猜到是陆悬圃那厮。 她心里有几分期待。

估摸着是印刷坊地契那事有结果了。

于是,第二天晌午,仰春早早地通知了李掌柜,带着芰荷和木生,换上方便的男装,到衙门口不远处的一个茶寮,边喝边等。

太阳正正好爬到头顶时,一个形状散漫的男人不请自来。

他径直坐在仰春旁边,操起茶壶便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牛饮一般灌下。

这般粗鲁的动作放在别人身上是有碍观瞻,放在此人身上却是潇洒不羁。

仰春抬眼,见陆悬圃眼尾微挑,将茶盏放定,托腮,盯着她笑眯眯的。

他的长发还是由一根褪色的红绳松松束着,可能是赶路而来,头发有些散了,几缕头发垂在面颊两侧更为他增添几分随性。

一张嘴,那股子浪荡子的味便藏不住。

“二—小—姐—,蛮准时嘛?”

仰春又为他续上一杯茶。

“主要是急着来见识百晓刀的手段。”

陆悬圃轻嗤一声,“陆某哪有什么手段,无非就是以权谋私,欺行霸市,颠倒黑白,混淆视听。”

仰春更加赞叹地点头,“那小女子更加期待了。”

他便也扯起唇角,玩世不恭道:“那您请瞧好了。”

没一会儿,就有一大群人吵吵闹闹、推推搡搡地拥挤在衙门口。

交戟之卫士将一群人分开,让他们分别说话,仰春才听清楚是怎么回事。

是‘传薪坊’的一群工匠们来状告管事杀人毁尸,侵占田地,瞒报丁口,匿税谋私。

四项罪名当中任意一项都是轻则流放,重则杀头的刑罪。

何况四罪并告。

很快有不少的百姓围成一圈议论纷纷,几分钟后,一个穿着青绿色官袍的男子缓步而来。他声音冷冽威严,“衙门重地,不得喧闹。按照举告方和被告方分列两边。”

仰春呆呆地看着那绿袍男子的脸。

再平移回目光落到眼前笑眯眯的男人身上。

如果不是两人一个威严冷酷,一个浪荡潇洒造就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分明就是一模一样的脸啊。

陆悬圃毫不意外仰春的反应,因为每个见到他们兄弟的人都这般惊叹。

“二小姐,是不是在感叹,这般俊美的面容,世上竟然有两张!”

仰春:……

“我只是感叹,同样的五官,为什么在你兄长的身上就比在你身上好看那么多?”

陆悬圃笑容不变,“女子惯爱口是心非,二小姐的话,陆某一个字也不信。”

他又从怀中掏出那把银色的小刀,在手中抛玩,漂亮的银色刀花惹出木生的惊叹。

“陆某小时候和兄长相似到,我们的母亲也不能分辨。母亲给我们喂饭,经常给我喂两遍,兄长就饿着。兄长性格自小寡言忍耐,慢慢地比我瘦弱很多,母亲才能分得清我俩。”

芰荷‘噗嗤’一声笑出来,而后羞涩地对陆悬圃道歉。

陆悬圃把小刀一收,满不在意地咧嘴一笑。

仰春也笑,笑完问他:“既然令堂分不清你们二人,又怎么确定谁是长谁是幼呢?”

“这就涉及到陆府的隐秘了,请恕陆某不能相告。”

说笑间,那群人已完全进到衙门中。

仰春目光停在围观的人群上,好奇里面的事情,毕竟涉及到她的印刷坊。

陆悬圃起身道:“二小姐这般好奇,咱们就前去瞧瞧。”

陆悬圃和仰春的气质一眼就有别于其他人,所以当他们靠近时,人群自发地为他们腾出点位置来,仰春得以走在最前。

堂下几人跪着,陆望舒一拍惊堂木,狭长的眸子不怒自威。

“他们所言属实?”

被告的掌柜瑟缩着肩膀,抖成筛糠,磕磕绊绊地吐出几字,“小民…小民冤枉啊!”

跪在他身旁的男人当即扬头冲他怒骂道:“你还有脸喊冤?我们被你胁迫,放弃匠籍成为隐户,你许我们印刷的工钱,还说给我们族田耕种,你六我四的分成,因为是族田不需要交税,你还说让利我们几分。结果第二年,我们就被销了户籍,成了黑户,成了死人。”

“传薪坊共七十六户匠人,共三百九十八口人,都被你无耻给骗了!我们不敢出门,不敢进城,怕没有户籍被抓走。现在才知道,你不仅想要我们白给你印刷耕种,你还想将我们子子孙孙锁死在你们手里!”

“我的小儿子特别聪慧,刚会说话就能识字,在旁观望我们刻字,不消两遍就会读,不过五遍就会诵。大家都说他这般聪明,应该送去读书启蒙,将来考取功名。”

“我阿父多次求你给我小儿挂靠户籍,你不同意,他想偷偷将孩子送给以前的老友帮忙挂户籍,你怕隐户的事被发现,将他们抓了回来,……”

男人说到此处,哽咽不能再语。用力捶摁自己的胸膛才又说道:“我阿父和儿子被你打死,你们将尸体随便埋在了山坳里,若不是,若不是有人挖出……”

男人嚎啕大哭,“老天,是我对不住阿父,是我不孝,是我护不住我儿,是我无能。”

他双目血红,“桩桩件件的血债,你还说你自己冤?我父我儿的尸体还停在我家,你可敢去看?!”

那掌柜抖得更狠,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陆望舒手执惊堂木,又是一拍,堂下登时安静,只留下男人因为伤心和愤怒而剧烈的喘息声。

他紧蹙眉头,回首看向带刀捕头们,声音冷得结霜。

“去查。”

一本本账册,销户的准文,两个棺木,仵作的检验……铁证如流水般呈到陆望舒面前。

仰春估摸了下,不超过半个时辰。

如果官府有这般效率,想来早都天下太平。

仰春侧身看向陆悬圃,揣度着这里哪些环节里有他的手笔。证据的准备不消说了,这么快呈上来只差直接递给他哥了。

发现尸体肯定有他的份,能把人送过来告衙门估摸着也使了力。

陆悬圃见仰春盯着自己沉思,不由加深了笑意。左眼角下狡狯的小褶子此时盛满得意,他眼波流转,凑近仰春的耳边道。

“二—小—姐—,被陆某的俊美迷住了?”

二小姐三个字咬得又轻又慢,像猫尾巴漫不经心地扫过耳廓。

仰春回神,揉着耳朵点点头。

“是的,俊美的百晓刀先生。”

这场状告的结果能预想的到,传薪坊自身难保,自然无暇再对守拙书坊出手。甚至仰春可以借此机会将他们的工匠消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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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李掌柜带着木生离开,打算安排人手去处理接下来的收尾工作。

这些事情就不需要陆悬圃出手了,他做到这里刚刚好。

剩下的事情无非就是趁火打劫,哦不对,是趁乱收拢。

只不过那些当初签订了契约的工匠们,最初也是有匿税的想法的。

根据大启朝的律法,他们也要受到处罚。

李掌柜临走前仰春交代过他,“如果有能力高超的匠人,也不妨运作一番。”

毕竟技术工种蓝领,在什么时候都吃香。

仰春和陆悬圃又一次坐在了临江而立、飞檐如鹤的‘醉仙楼’。

酒香不再是随着空气若隐若现飘来的,而是真切的,近距离地摆在面前,待二人品尝。

仰春先为陆悬圃斟酒,谢道:“地契的难题得以解决,全仰仗陆公子帮忙。小女子初来经营,不知道这事的报酬该如何算,请陆公子直言。”

是的,还没有给陆悬圃酬金。

她之前找李掌柜打听了一下,李掌柜也知之不详,因为听说每个人的价码都并不相同。

有人用一两,有人要用百两,端看陆悬圃的心情。

陆悬圃接过仰春为他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一滴清酒顺着他清晰的下颌滚落到喉结处,仰春的目光也随之下滑。

喉结滚珠般动了两下,陆悬圃道:“这杯酒就当作酬劳。”

仰春闻言微愣,“公子费心尽力,一些俗物安足辞?”

“陆某早就说过了,‘谨遵二小姐命令’,为二小姐办事是陆某的荣幸。”

仰春心里不由犯嘀咕。

若他开价百两,她这心里反而更好受些。不要酬劳那就是人情债,人情债最是难还。

见她踌躇还想说什么,陆悬圃将酒壶一饮而尽。

他还是歪着肩膀,没个正模样地摊在椅子上,看着十分的放浪形骸。

但他的目光却近乎专注的犬类,直直地盯着仰春的眼睛看,见仰春不适地撇开眼,他露出颗尖尖的犬齿。

“还是二小姐看不起陆某,想拿俗物打发我?”

话都说到如此了,仰春还能说什么。

只能招手叫人再给陆大爷再上一壶酒,那壶空了。 … “二小姐,那户男人的老父和幼子真的都被打死了吗?”

回府的马车上,芰荷担忧地问道。

进醉仙楼前,陆悬圃微微侧眸瞄了芰荷一眼,仰春以为他要说什么隐秘的报酬,就让芰荷等在外头。

没成想他分文不要,只是喝了她两壶酒。

但他把前因后果都详细地解释给仰春听了,仰春捡重要的信息告诉芰荷。

“是的。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做了,只是这次恰好陆悬圃在查,才发现这件案子,护着那户男人来告官,不然……”

仰春的下文没说,但叹息声让芰荷心知肚明。

不然,无外乎山坳里再多一副伤心人的尸骨。

“还有没有王法了?没想到‘传薪坊’和‘守拙书铺’离得不远,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张管事那般和善,工匠们的老老小小都照顾,这个恶毒管事却是杀人老小。”

仰春再叹息一声。

自打她穿越过来,观大启朝风俗教化已经比夏朝历代封建王朝都要开放文明了。

但阳光之下必有阴影,人心受利益驱使而作奸犯科也在所难免。

“所以陆悬圃一开始的思路便是对的。会通过地契威胁别人,伙同官府借软刀子杀人的人,他的行事作风必然下作,那只要查,其他方面定然也都是违法犯科的。”

闻言,马车里的气氛沉闷了几分。

看着街坊里傍晚时分的烟火气,仰春才缓慢地调整好心情。

她拨弄着手指细数,发现徐庭玉已经近三月没给她来信了,她不由地担心道。

“还没有收到徐三公子的来信吗?”

芰荷摇头。

仰春皱眉,看向西方余晖渐渐拢成一条紫蓝色细线的遥远天边,沉声道:“明日派人去曹州找。口信只有一条:君安否。”

芰荷应下。

马车行驶到柳府停下,家丁和丫鬟们急忙迎来。

垂丝关切问道:“二小姐在外头是否用了晚膳?”

芰荷并不知仰春在醉仙楼里吃了多少,于是仰春自己答道:“只吃了几口梅花糕,饮了点薄酒。让小厨房送些简单的菜吧。”

垂丝连忙道:“今个儿傍晚苏小娘派人给您送了一些饭食,还在厨房里温着,我给您现在端上来?您是先用饭还是先沐浴?”

仰春道:“先用饭吧。”

今日苏小娘的饭食是两样清淡精致的应季时蔬小炒,一条蒸鱼和一碗莲子汤。

口味很可口,但是不知是空腹饮了点酒还是听闻惨事心情不好影响了食欲,仰春只用了几口就停下了。

她擦着唇,问垂丝:“西厢客房那里喻大夫可曾看诊归来?林小将军今日的病情如何?”

算算时间,喻续断这个时候应该刚给林衔青施针结束要回府休息的。

西厢就在仰春院子的不远处,垂丝道:“您回府的时候喻大夫还未归来。”

她又看向旁边低头静立的秋棠,道:“秋棠,你现在去西厢那边看看喻大夫回来了没。”

仰春等了一会儿,秋棠才带消息回来。

“回二小姐的话,喻大夫刚刚回府,他说林小将军一切向好,用不了几日毒素散去就可以恢复视力了。”

仰春这才放心下来。

被伺候着洗过澡,仰春堪堪撑住眼睛。

今日又是格外困顿的一天。

垂丝将仰春的头发擦干时,仰春已经睡好一会儿了。

她将烛火熄灭,而后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今个儿是你守夜,机灵一点,二小姐每天在外面奔波很是辛苦,得细细伺候着。”

秋棠闻言点头,“垂丝姐姐,您放心好了。”

夜合花开香满庭,夜深微雨风盈院。玉兰花树在月影下婆娑摇动,仿若情人散下的长发。

树下有一人,肤色苍白到近乎妖艳。

他目光幽深,静谧地看向窗棱。

又似乎是透过那雕花的,半开的窗户看向窗户里的那个人。

柳慕冬的心仿佛是一条吸满水,沉甸甸、湿乎乎的帕子。

她一连出门很多天,早出晚归,一整天见不上一面。

她不曾再来找他和母亲吃饭。

西厢住的大夫听说是她请来为一个小将军治病的。

大哥和父亲不在府,这个家只有他们二人在一起,但是柳慕冬却觉得偌大的柳府只有他一个人。

母亲突然暗自神伤,他罢校后几次发现她在房间里偷偷地哭。

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不是好像。就是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柳慕冬感觉到这变化源于他的姐姐,但是姐姐还在,母亲还在,父亲兄长往常也经年不在家,到底哪里变了呢。

柳慕冬想不通,他妖艳媚气的眼尾突然涌出泛着湿意的红,一股无名的失去感和慌乱攫取他的心脏,似乎只有紧紧抱住仰春他才能将这种紧密的疼痛对抗过去。

于是他从花树下大步走向房内。

而此时,西厢里本该休息的男人,推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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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撞破睡奸微h

仰春没有放下床帘,这使得柳慕冬甫一踏进房间就看见了她的睡姿。

不太规整。

侧着身体,腰跨的弧度柔软而弯曲,许是因为热,锦被被她踢在一旁,露出一截纤白的小腿。

她的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在水下呼吸的洁白的蚌肉,让人有咬上去的冲动。

似乎是累极了,她睡的很沉,发出轻微的鼾声。

柳慕冬缓步上前,轻轻坐在榻边,而后就着榻上那点空余的空间,同样侧着身子躺了下来。

他将他的玉簪拔下,墨瀑一样的长发便铺洒开来,仿佛一层密茧,宣示主人渐显的侵略心。

柳慕冬将他的双臂一只从仰春的颈下穿过,一只覆盖住她的后背。

手臂环合,她便被他整个抱在怀中。

接近及冠的男子,有着接近成年男性的骨骼,能将人紧紧圈牢。

也有着如孩童一般容易被满足的心意。

他刚刚的恐慌、不安和焦虑像冰融化在水里,融化在这个偷来的拥抱中。

抱了约莫两三分钟,他开始亲吻怀中的人儿。

这个吻包含着柳慕冬的很多情绪,带着几分情欲的热烈渴望,又温柔,又乞求。依依不舍,缱绻缠绵。

她被堵住唇舌,没了酣睡的呼吸声,取而代之的是香艳缠绵的吮吸声。

他吮吸着她的唇瓣,几乎是吞吃的程度。

柳慕冬用舌头撬开她的小嘴,像蛇一样游进她的口中汲取着她的津液。

不够,柳慕冬还觉得不够,他扣住她的后脑勺,贪婪地吮吸研磨,甚至将她整个口腔都探索一遍,又喝干她小嘴里香甜的琼浆,方才微微松开。

随后,他墨发在枕上蜿蜒下移,他的吻也逐渐下移。

柳慕冬用舌尖灵活地探开仰春的衣领,舔吮声响了起来。

温热的脖颈、细腻的肩膀,如蚌一样丰白的胸膛,最后停在嫣红的奶头…

大舌逗弄着硬硬小小的奶头不断吸舔,直到上面布满了唾液的晶莹。

柳慕冬继续向下。

可就在此刻,一双手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他从仰春的身上拽了起来。

柳慕冬一惊,带着惊慌和愠怒的长眸看向来人。

月光下,他如松柏一般沉静刻板。他的眼瞳幽深而晦暗,像是浓郁的深海。

柳慕冬眯起狭长如蛇的眸,那张桃花面上露出惊人的怒意,这使得他的五官几乎有些妖异的畸形。

他认出来了,这是那个西厢的大夫。

柳慕冬掐住他的手腕想要摆脱他钳制住自己的双手,但无论怎么用力,那双大手都纹丝不动。

他怒极反笑,扬起下颌,压抑着自己的声音问道:“你想做何?”

喻续断幽暗的眼眸更加深邃,他以问作答,“应该是,你想做何?”

“深夜你来我姐姐的房里,你不安好心。滚,立刻滚出去,否则我杀了你。”

喻续断闻言直视他发红的眼。

“我来制止你,毕竟,这是你姐姐的闺房。”他突然扯了扯嘴角,但是一分笑意也无,“我滚不了,还请柳公子您回去,与其在这里恐吓我,不如想想明天怎样和你姐姐解释。”

柳慕冬闻言突然歪头。许是还在生长期,许是喻续断格外高,他只到喻续断的下颌处。

这个高度下,他歪着头打量喻续断,就像撑起上半身吐出信子的蛇,在歪头打量自己的猎物。

“贵客想要多少诊金,才能医治自己的多管闲事呢?”

喻续断:“我不要钱,我已收了柳二小姐的诊金。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过而已。”

柳慕冬:“姐姐给你的钱是请你医治那个将军的,我给你的钱是买你闭上嘴巴回房里睡觉的。”

喻续断:“请恕喻某无能为力。”他顿了顿,“如果柳公子您现在转身就走,还有几个时辰的时间好好思考明日怎样对柳二小姐解释。如果您选择在这里与喻某僵持的话,那喻某只能施针让柳二小姐现在醒过来评评理了。”

柳慕冬的神色变了又变,他眼里的红几乎带着滔天的恨意和怒意。

狠毒几乎从他眼眸里滴了出来,他在考虑如何在这里不惊动任何人杀了他。

脑海中快速滑过几种想法,但都不可实现。就凭男人现在还铁锁一样钳制他的大手,他就不可能在这里杀了他。

权衡了一会儿,最终,柳慕冬冷哼一声,“放手。”

喻续断松开手,柳慕冬大力地整理自己被他拉扯而凌乱的衣袍。

而后转身拿起自己的玉簪,簪起浓密的墨发。

月光下,他魅近于鬼的面庞与他眼里散发的冷血动物般的阴毒形成鲜明的对比,这对比让人看一眼就会从皮肤上浮起鸡皮疙瘩。

他不甘心道:“你要如何才能当作这件事没看到?你尽管说,我皆可答应。”

喻续断没说话,但他如古井般波纹不起的面庞已是答案。

柳慕冬大步走出去,见到门外守夜的秋棠在脖颈处扎了一根银针后,嗤笑了一下道:“真真是医者仁心。”

喻续断神色不动,那点嘲讽他完全不放在心里。

他垂下眸子,见到榻上的女子乳白的肌肤,高高立起的奶头,和乳肉上的水光…

喻续断此时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他蹙眉,从怀中掏出一张洁白的手帕,坐在刚刚柳慕冬坐的位置上。

捏着帕子,那双有力的大手,覆盖住仰春的娇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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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吻你的唇,剥光你的衣服,吃你的乳。

起初,他的动作轻柔,只是想将那碍眼的水光擦掉。

但随着柔软的触觉伴随皮肤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手帕传递到他掌心,那手帕竟然有灼烫手心之感。

总感觉擦不干净。

这感觉让喻续断骤紧眉头,加重了手下的动作。

没几下,莹白的皮肤就一片通红。

喻续断这回连嘴唇都抿起来了。

他收回帕子不再擦拭,把帕子扔在床边,将目光克制地集中在熟睡之人的面容上。

平日里古怪精灵全然不见,只有酣睡的恬静。

他叹息一声心想——

怎么每次见面都有男人对你图谋不轨呢。

他的目光又落在刚刚被他遗弃在床边的帕子上,一句话梗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还得加上一个我。”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他立刻攥紧拳头。而后动作迅速地将她的衣领拢起。 小拇指和手掌侧面滑过挺翘的乳尖,好像小石子一般。

作为一个大夫,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邪恶而诱惑:她被下了迷药,她并不知晓,她的身体也需要你的安抚……

这些念头使得他拉拢衣服的动作一顿,但随即,几乎是不加思考地,他就将衣服为她整理好。

真这样做,自己比她的弟弟还无耻。

拢好衣服后,他握住她的手腕为她号脉,又在她身上检查一番。

几息之间,喻续断便诊断出来:她中的就是普通的迷药,而且含量不多,她已经吸收得差不多了,人很快就能醒。

避免那个鬼一样的男人去而复返,喻续断决定守在这里,等仰春清醒。

他为她盖好被子,将床边的帕子收起,起身。

刚要转身向门外,他又转了回来。

大手抬起她的头,将她乱作一团的秀发梳理好,全部散开在枕头上,没有一缕被压住。

仰春在恍惚之间做了一个梦——

一双温柔而宽厚的大手轻轻抚摸她的头顶,她像被人摸头的猫一般,在这一下一下的抚摸中变得安心而幸福。

一直断断续续,记不清楚的噩梦也在这抚摸之中消弭。她没了意识,安睡到天亮。

往常都是芰荷或者垂丝过来叫醒她,难得她这次主动清醒过来。迷蒙睁开双眸,就看见一个高大而瘦削的身影静坐在她的房门口。

宽大的肩膀内拢,背影佝偻,手臂撑着自己的侧脸浅睡,一身白布衣衫因为吸满了晨间的水雾而显得潮湿而有重量。

仰春惊讶地坐起身。

喻续断为什么会坐在自己的房门口?莫不是林衔青那里有什么问题?

仰春急忙穿上鞋子走过去拍醒他。

喻续断睁开惺忪睡眼,仰头看向仰春,神色一时间有些迷茫和迟钝。

这与他惯常沉静古朴的气质不符,难得透出几分反差的萌感。

轻咳一声,仰春把这冒昧的想法从脑海中踢出。问道:“喻大夫为何坐在这里?”

喻续断用手搓了两把脸,深吸一口气,起身。

仰春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从俯身转向仰头,视线落在他下颌上青色的胡茬上。

“此事……柳二小姐可否让喻某进房间说。”

仰春见他神色严肃,点点头,示意他坐在小凳上,自己反手把门掩上了。

喻续断昨晚思索了很久如何叙说这件事,腹稿打了几遍,此时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他见清晨院外无人,思索再一会儿下人们都醒了,他在这惹人口舌,更加不好。于是垂下眼眸将昨夜的事情叙说了一遍。

“喻某昨夜睡不着,准备到药苑整理一下草药,见一男子鬼鬼祟祟翻墙而入。喻某担心是歹人,跟着进来,就发现那人……”

他蹙了一下眉头,声音涩滞若冰下泉。仿佛那话极难说出口,又带着点恶心和反感。

仰春追问:“那人如何?”

喻续断抬眼,视线控制不住地从仰春的脸滑向她的胸前,昨夜进门时所见的画面出现在他眼前。他立刻垂下眼眸,遮住瞳孔里晦暗不明的情绪。

“那人猥亵小姐。喻某赶到时,他在……”

喻续断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得清楚直白,不然让那人借口去了姐弟亲近,喻续断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于是,仰春听到那个如古井般的喻续断用克制的声调道:“吻你的唇,剥光你的衣服,吃你的乳。并且,他还想脱掉你的裤子,刚刚动手,被喻某阻止了。”

“那人应该是柳叁公子,他叫你姐姐。”

(九十二) 我该怎么惩罚你呢,弟弟。

仰春闻言:“……”

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错了,或者是他在和自己开玩笑,所以听到了这么奇怪的言语。

她不由紧张地将视线紧锁在说话之人的面容上。

喻续断的双眸阴沉,他的双唇一张一合吐出淫靡的文字,但他的面容庄重,神色还带着明晃晃的担忧和关怀。

仰春视线微微下移落在他肩膀上,他的白衣上还满是晨间的湿气。

没道理在自己房门前坐那般久,憔悴如斯,只为了开一个低劣的玩笑。

那也就是确有其事了。

仰春不由攥紧了自己的衣领。

脑袋浆糊一般是处理不了问题的。她闭上眼睛,仔细感受自己此时的心情——

惊讶、疑惑、愤怒、无语……还有一点,愧疚?

她顺着她的情绪理了理。

惊讶‘迷奸’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疑惑柳慕冬容貌艳绝,家境优渥,完全可以通过正常的交友获得性安慰,为何会作出这般下作之事;愤怒柳慕冬此举对自己毫无尊重,只为自己泄欲,无语柳府真是大型背德家族。

并且仰春深刻地反思且愧疚,是否自己的行为和观念OOC以致于柳府的这些个男子各个与自己在肉体上踏出亲情的界线。

还是这是大启朝允许的文化色彩?毕竟试婚之举也超出了她对于封建社会的常识。

仰春此时的沉默和纠结落在喻续断的眼中,变成了茫然与无措。

他抬起眼眸看向仰春,“柳二小姐是否需要喻某的帮忙,在下愿为小姐解忧。”

说完,他更加担心地看了仰春一眼。

仰春便委婉地将自己的疑惑问出来:“喻大夫,您常年行走四方治病救人,想来也听闻很多民间之事。我未曾出过远门,并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民俗。”

“请问,它地是否也有这种事情的发生?父女,兄妹,姐弟之间是否可以行周公之礼?”

‘父女’‘兄妹’‘姐弟’几个字眼一出,喻续断的眼眸又垂下了。

“女子成亲前由父亲教导试婚之礼,若父亲亡故,可由兄长代替。但无姐弟可行敦伦之礼之俗。”

仰春明了了。

她准确迅速地将柳府的叁个男子与自己的关系定义。

柳北渡是有教导之责,但试婚之后的所有行为是不合礼自加上的。

柳望秋是越界,柳慕冬则是僭越。

柳慕冬的相貌美得惊人,魅得十足。单看在脸的份上仰春并没有喻续断设想的那般愤怒和难堪。

但她愤怒。

那是一种没经过她的同意而擅自动了她的东西的愤怒。

用仰春那个时代的表述是:主体性被侵犯。

不是身体,而是主体性。

她可以和心仪的男子行亲密之事,但得她同意,而她不能作为柳慕冬发泄欲望的工具。

所以她已经在思考要如何去找柳慕冬算账了。

喻续断见她似有决断便不再发言,他整理了下衣摆和袖口,起身告别。

仰春唤住他,在他回望的沉静眸光中弯腰行礼。

“感谢喻公子一夜守护。”

喻续断听到这个称呼敛起眼眸,耳尖却轻微地动了动。

这是她第一下称呼他除了‘喻大夫’之外的称呼。

喻续断明白仰春此举是极为真诚而郑重地道谢,他浅笑摆了摆手。

“柳二小姐太客气了,在下形容狼狈,要先去整饬一下,午后会再来为姑娘检查一番。”

喻续断高大的身影在她视线中缓缓消失,仰春面容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重新回到榻上,却怎么也没有睡意。

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柳慕冬那张鬼艳的面容。

要怎么惩罚你呢?

“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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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自戕

等到院子里的人陆陆续续起床各司其职后,仰春才把刚刚想好的章程一一安排下去。

“芰荷,一会儿我要去一趟苏小娘的院子里。你叫卫庄头随我一起去。”

这是要暴揍他的。

“另外,你带着几个人守在院子外头,谁也不许靠近,如果有其他人知道了院子里发生了什么,我拿你是问。”

这是为了家丑不可外扬。

仰春几乎从来不和她说这般敲打的话,此番可见她的严肃与愤怒。

不知道苏小娘怎地惹到二小姐了,这阵仗这般大。

芰荷在心里思索着:不过二小姐以前不是和苏小娘的关系最好吗?昨天还送来了饭菜,莫不是饭菜有问题?

她顿时担忧地看向仰春,见她虽然紧蹙眉头,但面色红润,嘴唇不点而朱,气色极佳,才放下心来。

收起揣度的心思,她转身去点安分老实的嬷嬷和家丁。

苏小娘院中。

仰春推开禁闭的院门,而后让卫坤锁门。

她快步走向柳慕冬的房间,大力推了一下,门小幅度动了一下,但是没推开。

里头上锁了。

仰春更气:这是知道自己要来与他算账所以怯了?

她后退两步,抬脚猛地一踹。

动作利落勇猛到卫坤在后头“哎呦”一声。

但是门只“咣当”一下,仍然未开,屋子里丁点声音都没有。

仰春雪姨状拍门:“柳慕冬,你不要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里面,速度出来!”

无人应答。

仰春回头看向卫坤,“把门砸了。”

卫坤是可以用别的更体面的方式进入的。但考虑到二小姐现在生气,如果不是声势浩大的“砸门”可能不足以平息她的怒火。于是他走上前,抽出腰间的长剑,狠厉地劈到门上。

没劈几下,门板破破烂烂,卫坤连砍带掰,一个可以容纳一人行走的大洞出现。

仰春提裙大步迈进,扫了一眼桌前和小榻上,没人,于是直奔床榻。

榻上被褥整齐地迭放,一丝褶皱也无,看来这一夜也没等来它的主人来休息。

仰春疑惑地道:“奇怪,人呢,明明门是反锁着的。”嘀咕着,她向后头盥洗室走去。

甫一踏进盥洗室,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爬上心头,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陡然遍布全身。

她看见一个玄色衣摆颓败地从屏风后头横出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仰春一惊,疾步冲进去,就见柳慕冬斜倒在桶边,手臂垂放在浴桶中,鲜血使得桶内的水变成淡粉色,还有一股股新鲜的血液往外奔涌,在水中变成游动的细丝,上升,而后散开。

柳慕冬本就冷白的皮肤如今变得青白,双唇毫无血色,眼眸紧闭,手腕上是深刻地刀痕。

仰春拍打他的面颊:“柳慕冬?柳慕冬?”

他眼皮不动,面部看不出一丝肌肉反应。

仰春急忙将他的手腕捞出,用掌根狠狠压住刀口为他止血,鲜血几乎是一瞬间染透了她的袖口。

仰春急呼:“卫庄头,快,快去叫大夫来!”

卫坤也看到了眼前这惊骇的一幕。

他当然知道叁公子。虽然叁公子平日里阴沉得很,话也不多,养在苏氏身边,但并没有其他府里那些贵公子的纨绔毛病,也不会捧高踩低。

再加上叁公子极为好看,比很多贵女都貌美,大家也都真心爱护他。

可他今日自戕是为了什么呢?

他一边担忧着,一边加速使用轻功,将药苑里的大夫请来。

仰春苍白着面容继续按压出血口,直到大夫过来,她才脱力地瘫坐在一边,将柳慕冬交给他。

这个大夫还是上次给林衔青治病的那个,他擅长外伤治疗,只扫上一眼就知道怎么办。

施针止血,检查刀刃上是否有锈迹。

没有锈迹,直接包扎伤口即可。

下了补血益气的方子,叮嘱了饮食多吃什么忌口什么后,他回头和仰春道:“二小姐勿忧,叁公子虽然失血过多,但好在救治及时,不会伤及性命,只需多多静养即可。”

他顿了顿,斟酌着说道:“只是观其伤口,叁公子是自戕,还需要二小姐多多开解。”

仰春扯扯嘴角,但是没有一点笑意。

“他什么时候会醒?”

“应该很快,最慢的话是午时过后或者傍晚吧。”

“行,你在这好好照顾着吧,他醒了和我说。”

说完,转身而去。

她带着气离开,脚步没有一丝犹豫。

大夫再迟钝也意识到二小姐和叁公子之间的不对劲。以前二小姐格外关照这个弟弟,他若是有个头疼脑热,二小姐必然关切询问,仔细照料。

如今自戕这么大的事,她也只是问问“什么时候会醒”就离开了。

关于自己的医嘱“多多开解”,是一字不问。

他不知道这两人发生了什么,只得叹息一声,尽好自己的本分,照顾好叁公子。

听到这声叹息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床榻上那个苍白宛如碎玉的男人几不可见地偏头,痛苦地抿紧唇,流下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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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 回答我,我的姐姐在哪

再怎么装睡,也得面对他的姐姐。

于是在两个时辰后,柳慕冬疲惫地睁开双眼。

他双眸通红,面无血色。安安静静地看向床顶时,使他像一个刚刚雕刻好,还没有上色的,又精致又死气沉沉的木偶。

他任由大夫给他检查,沉默不语。

直到仰春闻讯过来时,他才颤抖着眼睫作出反应,但并不去看她。

“叁公子怎么样?”

仰春再次询问柳慕冬的身体状况,大夫也依旧回答:“失血过多,并无大碍,静养即可。”

仰春放下心来,挥挥手道:“您先出去。”

大夫躬身退出,并贴心地将房门关上。

虽然门破了那么个大洞,关了也相当于没关。

仰春拉过板凳坐在床榻边,低头看向那被包裹起来的伤口。

她低声问,“为何这样做?”

柳慕冬轻轻地答,“姐姐是问哪件事?”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柳慕冬也看向自己的伤口,他摇头:“姐姐,我疼。”

“疼还拿刀划自己。”

“不是,是疼才拿刀划自己。”

“为什么会疼?”

“因为……我害怕。”

仰春皱眉,因为猥亵姐姐被发现就害怕得想死,柳慕冬已是少年之慧,要这般没有担当,敢做不敢当吗?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做错了事我也不会杀了你,有什么怕的。”

柳慕冬看着仰春的脸,讽刺地一笑,眼睛里却迅速淌出泪来。

“以前姐姐你听说我害怕,不会嫌恶地在那里问‘怕什么’,而会用力地抱住我说‘姐姐在’。”

“我怕的就是这个。”

仰春一愣。

“你好像不是我的姐姐。”柳慕冬撑着起身,带着布条的手腕抬高,触摸仰春的脸颊,仰春不可避免地嗅闻到浓烈的血腥味。

他的手掌一寸一寸抚摸过仰春的眉眼口鼻。

“一模一样,但我总觉得,你不是我姐姐。”

他的眼泪簌簌地流,“我的姐姐上哪去了?”

仰春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她抬眼,透过柳慕冬婆娑嫣红的眼,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你…”

“你不要再想假话来骗我了。我一共下过叁次药,第一次,是你试婚的前夕。我那时只想着,你若是试婚成功离开了,我便再也亲近不了姐姐了,只要有一夜,也足够我回味一夜。”

“第二次,是你救了那个什么将军回来后。徐叁公子守孝,不能与你成婚,我以为我们的日子会再回到从前,你看护我,爱护我。结果你每日在外,不归家,不见我,我真的好想你,所以就用饭菜把你迷昏了。”

“第叁次,是昨晚。我其实有很多方法杀了那个多管闲事的大夫的,我打不过他,但父亲不曾因为我是庶子而忽视我,我有和大哥一样多的护卫。”

“但我没有那样做,你知道为什么吗姐姐?”

仰春震惊于柳慕冬的话,半晌才低哑道:“我不知。”

“因为我在等这一刻,我在等你来问我,我就可以知道,一直以来我所猜想的对与不对。”

“那你知道答案了?”

柳慕冬含着眼泪笑了笑,俊秀绮丽的面庞透出蛇影一样的攻击性。

“是的。”

下一刻,他的手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径直插向仰春脆弱的脖颈。

刀尖划破仰春的皮肤,血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颗颗滴落,越滴越快。

柳慕冬手中动作加深,一推,仰春就感到极其尖锐的疼痛。

她倒吸一口气,一动不敢动,生怕刀剑无眼,真交代在这。

“回答我,我的姐姐在哪?”

仰春自知再装不下去。她便抬头认真去看柳慕冬的脸。

这是仰春第一次细细去看这个弟弟。

面如桃柳,艳如夜鬼,肤白若玉,唇红若蕊。即使露出最怨恨和凶狠的表情,也因为他眼眸里的脆弱和容色上的娇艳而弱叁分。

明明很怕,怕听到预想中最恶劣的答案而颤抖,却仍然以纤弱的手腕抵住她的脖颈追寻姐姐的下落。

这样的柳慕冬竟是比他故意扮娇装酣而更动人。

仰春定定看向柳慕冬,鼓励他从她的眸色中看到真实的答案。

“你姐姐大概率是死了,所以我才能‘借尸还魂’。至于她的灵魂去了哪里,我并不知。”

“我非主动占据这具身体,也无法主动离开。你今日大可把这刀捅下去,那你姐姐的肉身不出一月便会变成一滩腐肉。”

“若以后她的魂灵回来,怕是没有肉身所载。”

闻言,柳慕冬整个人颤抖如筛糠,他的眼泪扑簌扑簌流下来。

那把刀子落在地上发出‘啪嗒’的声音。

他将自己手腕上包扎的白布快速扯下来,皮肉外翻的伤口瞬间暴露在外,涌出鲜红的血。

他好似没看到似的,将白布往仰春的伤口上去围,意欲给她包扎止血。

“姐姐、姐姐的身体,不能坏了,不能被我弄坏了。”

仰春没躲,任由柳慕冬一圈一圈缠住她脖子上的伤口,而后捂住自己的胸口,哭得肝肠寸断。

这哭声让仰春难受。

他想亲近的不是她,而是他的亲姐姐。

侵犯的也是原主的身体。

她没有什么理由与他算账。

仰春起身离开,唤着在院外等待的大夫去给柳慕冬重新包扎。她自己则是将那带着柳慕冬和她的血的布条甩在一旁,对着大夫道:“处理了。”

动作扯到伤口,她“嘶”地吸了口气。

转身,向西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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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 你更喜欢哪个味道?

仰春站在西苑门口,担心这时候喻续断是不是才睡下没多久,要不然去找别的大夫处理一下伤口。

但她又犹豫,脖子上的伤痕怎样也不能说意外,被人揣测任何情况她都不想,所以还是喻续断处理最妥当。

好在她停在门口没多久,就不需要纠结‘打扰喻续断休息’和‘伤口拖久了会不会感染’这两个议题了。

那个惯常跟在喻续断身边的小童看见仰春后立刻跑进去还大声嚷嚷道:“老师,老师,柳饿小姐来啦!”

仰春听见小童咬字不清的‘柳饿小姐’,不禁莞尔,胸腔中的郁闷也疏散了些。

没过多久,喻续断已经穿戴好衣物阔步迎出来。

他的面孔因为睡眼惺忪而减少几分古板,发丝的凌乱为他平添几分呆萌的可爱。

仰春暗想:“像古井边长出一朵绒绒小红花。”

直到喻续断的目光扫到仰春脖子上的伤口,他才眸光一颤,一扫困倦,大步走进。

大手的主人问也不问,直接抬起女人细腻圆润的下巴,将整截纤白玉颈暴露给他看。

喻续断眸色晦暗,“刀伤,刀口细长,前利后钝,应该是匕首。是他动的手?”

还没等到仰春的回答,他兀自攥住仰春的肩膀,将她往房里带。

“先处理伤口。”

草药的汁水苦涩非常,熏得仰春一脸嫌恶地偏头。

“喻大夫,就没有不这么难闻的草药吗?”

喻续断见她还在嫌弃良药,露出一丝极浅的无奈。

“虽然难闻了些,但这个草药不易留疤,止血袪疠气极为有效。”

仰春知道,疠气就是现代的细菌。

但这草药又苦又腥,她捏住自己的鼻头,用嘴巴一呼一鼓地换气。这个动作惹笑了喻续断,他低低笑了一声,声音像浸满月光的桦树在夜风下发出的声音。

仰春被这笑声笑得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她抖抖手臂,问道:“你笑什么?”

喻续断的笑容更深了,仰春这才发现他气质古朴,但笑起来眼眸弯弯似尖月。

他没有回头,转头从自己的枕头下抽出一个浅蓝色的荷包,仰春细看才发现那是个绣着枯木的香囊。

“草木要做成香料需要晾晒等工序,一时调配不出新的,你若是不嫌弃可以先用我的香囊。”

仰春接过,放在鼻尖轻嗅。

一股草木的清香混合着淡淡的花香传来。

这香囊温热,似乎还带着喻续断刚刚睡觉时沾染的体温。

仰春用力地嗅了几下,直到鼻腔间再闻不到草药的腥苦才停下。她扬起小脸,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的“啊”声,道:“这个香囊的味道比你平日里身上的味道更甜一些。”

喻续断闻言瞳孔幽深,一言不发静望着她。

仰春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意识说了什么流氓的话,才慌忙道歉道:“对不住啊喻大夫,我没有轻薄的意思,就是我嗅觉敏感……”

仰春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尴尬地止声。

什么嗅觉敏感都是胡言乱语,是在他怀里被他抚慰解毒时,高潮无助地向他怀里钻时闻到的。

那一幕不控制地往她脑袋里钻,他有力的手臂圈住她将她放在腿上;手掌很大,有些粗糙,能满满地覆盖住她的阴阜;手指极为领活,在她的穴里抽插时像一截粗粝的浮木。

仰春觉得周遭的气温越来越热,蒸得她的脸也热起来。

喻续断见她面容的绯色,克制地垂下眼睫,遮住越来越幽深的眸光。

“你更喜欢哪个?”喻续断问道。

仰春抬头,“什么?”

“味道,你更喜欢哪个味道?”

仰春这才意识到他在问是更喜欢他身上的味道还是香囊的味道。

仰春于是又将脸埋进蓝色香囊里,深深地嗅闻,脑海中不受控地出现喻续断睡觉时嗅闻这香囊时的模样,鼻尖贴着布料,在某一瞬间好像和喻续断鼻尖相触一般。

“我更喜欢香囊的气味,因为我喜欢甜一点的气味。”

喻续断只答了一句:“好。”

仰春把玩着香囊,直到喻续断将她的伤口包扎好。

仰春侧眸看他,问道:“为什么在香囊上绣枯木?是因为医者想讨一个‘枯木逢春’的好意头吗?”

喻续断笑了笑。

“解释的很好,柳二小姐,但这不是枯木,是‘续断’。”

仰春:“……”

谁家好草药长得像枯木一样?!

她尴尬地整理衣摆,目视前方,正色道:“今日谢谢您,那就不打扰您补眠了。晚安。”

喻续断依旧笑:“午安。”

(九十六) 收拢

待仰春慌慌张张走出去,喻续断才垂下眼睫擦拭桌子上的药渣和汁水。

小童过来帮忙,看着一向严厉的老师竟然带着平日里不曾见过的明晃晃的笑意,他像发现财宝一样倒吸一口气,张大了嘴巴。

喻续断瞄了一眼到腰间的小人儿,随后轻咳一声面色如常。

小童疑惑问道:“老师,柳饿小姐怎么受伤了?”

喻续断手中动作一顿,半晌才神色微淡地道:“柳二小姐的事,不容你我揣度,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小童听训,‘哦’了一声退下了。

但屋内残余的药渣和汁水良久都没被人收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仰春全身心地扑在书铺开业前最后的准备工作。

李掌柜用几天快速地收拢了愿意来‘守拙书铺’工作的工匠,事实上,几乎七八成的工匠都愿意,只有少数的一些因为参与到匿税事件中,被罚徭役或收监,没办法收拢进来。

而那天状告‘传薪坊’掌柜的中年男人,就是被罚徭役之一。

没了‘传薪坊’和官府的从中作梗,李掌柜很快通过陆悬圃从‘传薪坊’那里把‘守拙书铺’前头那块地的地契以极低的价格买下。

修建工匠们居住的房子和开始印刷仰春要的那些图式的信笺、纸张、书籍齐头并进,双线推进。

仰春还根据现代生活的经验为工匠们的生活区做了规划上的建议。

她无论什么时候再去城外,‘守拙书铺’前都是热火朝天、生机勃勃的赶工景象。

另一头,她也没有打压‘传薪坊’,现在传薪坊的工匠们都是自己的了,‘传薪坊’早晚也是自己的。打压自己未来的产业那可太没必要了。

所以仰春就把那天派去接喻续断的何敏何掌柜派去重整‘传薪坊’。

她已经想好了,‘守拙书铺’的优势在于发明出了‘活字印刷’的原型,那就应该让它们在这条路上继续钻研,等以后步入正轨,‘守拙书铺’就用来印刷书籍,而‘传薪坊’则专攻信笺等小物的印制。

等到农历八月二十八这天,是万事皆宜的好日子。

仰春一大早就来到‘曦林书屋’。

她踏进书屋后便把自己当作一个买书的客人,开始以购买者的角度来审视书铺的各项细节。

书屋的环境在那个老师傅的操刀下,清雅幽静。错落摆放的植物不仅构成景观的一部分,还减低了书墨的臭味。

书目摆放清晰,整齐,无论自己心里想要哪本书,只需要按照分类,再在分类里按照偏旁部首都可以在五分钟内快速找到。

仰春心下嘀咕:“但是总会有人找不到,或者嫌麻烦不想找,还是要在书铺里安排几个导购。”

边想着,她边嘱咐下去:“木生,去牙行租赁三个记忆力好,认字,形象中上的人,训练他们帮助客人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书籍。”

紧接着,她走到楼梯下的一小块区域,这里被几张桌子填满,但并不凌乱憋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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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 开业准备

这是抄书的地方。

阴凉、通风,因为两面是墙,一面是楼梯,还具备一定的隐私性。

墙上明码标价地写明了今日,今旬,今月,今年所需抄写书目和价格,并在下面注明了纸笔提供的数量,方法。

最亮眼的是由楼梯一侧垂下的‘润笔先生榜’,待展示出字迹工整的抄书人作品和润格。黑底金字,很是气派,相信不少读书人会想要‘榜上有名’。

仰春往上走,楼梯踩上有轻微的‘吱嘎’声,她用力地晃动了下扶手,确认扶手一动不动很是牢固,才心满意足上到二楼。

二楼迎面便是老师傅引人注目的造景。

仰春打量这个大约半人高的造景。那是座用老松枝与青灰陶瓦搭成的矮架,松针间垂着几串风干的桂花与莲蓬,底下衬着叁块浅青湖石,石缝里还藏着株细巧的文竹,连陶瓦的缝隙都覆着层淡绿苔藓,倒像把姑苏的秋意裁了片嵌在这里。

老师傅说,如今是秋初,这造景上就是新桂与残荷,如果是其他季节,他就会过来更换其他时令的花木。

造景虽不大,却恰好将二楼划为两处天地。

东边的区域摆着深棕漆木长案,案上并排放着十几方端砚,几十块墨锭,砚台旁码着捆捆厚薄不同,材质不同的宣纸。

四个旋转的木架上面挂满了毛笔。一架前摆放“狼毫”的字样,一架前是“羊毫”,一架前是“紫毫”,一架前是 “兼毫”。

仰春满意点头,这是将毛笔按照材质分类好了,分类直接影响毛笔的价格,这样顾客也可以根据自己的预算在合适的材质里挑选了。

长案绕到松枝架后,却是另一番景致,墙上悬着排竹制搁板,板上整齐迭着各色笺纸,浅粉的桃花笺、牙白的蝉翼笺、撒金的云纹笺,连封笺的棉纸都印着细巧的墨竹纹,指尖拂过,能触到笺纸细腻的纹理。

这些笺纸都是守拙印刷坊连夜定制出来的。

还有一批时令花笺,祝寿花笺,节气花笺在找画师画板,刻板,印刷。

仰春逛了几圈,觉得几乎没有错处,会带给大启朝的知识分子以新奇和购买欲,才兴冲冲地下楼。

接下来只要将后院的雅间里装修结束,她的书铺就可以开业了。

想到后院,仰春就想到这些天一直未曾见面的林衔青。

林衔青自打上次误让她中毒后,便一直蜗居在后院的房间里乖乖地修养。

仰春只能偶尔看见高飞和喻续断出入,为林衔青换水泡汤药和诊治。

仰春自己思考上次那事,并不觉得有什么。

林衔青自己中了催情的药,过失让自己也中毒。既然并非有意,也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有什么非要计较的呢?

但仰春能感受到林衔青的避而不见,她选择尊重。

只是今天喻续断过来告诉她,林衔青的毒基本已经清除,他的眼睛昨天已经能模模糊糊视物,今日可以观看人影了。

这是极大的好事!仰春迈开步伐向后院走去。

林衔青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仰春在前院逛来逛去的脚步他早已听到。

他的心里期待又纠结。

期待她来,又纠结她真来了,自己该如何愧对她。

听到脚步声逐渐靠近,他的心好像被她团成一个球,高高抛起,他也随之屏住一瞬间的呼吸。结果她走上了二楼了,那颗球就从半空中落到了地上。

现在,她的脚步清晰而极具重量地,踩着他的心脏,向他的方向走来。

那个声音从轻到重,由小变大,他的心跳也被牵引,随着她的脚步同频。

直到她的脚步停在门口,他的心跳也停了。

‘吱嘎’。

木门被轻柔地推开了一条缝,来人极为有礼地停在门外,似乎是怕打扰。

林衔青竭力睁开双眼,才从那一条门缝里看清楚一截白裙。

轻轻地,柔柔地,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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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 骑马

“林公子,睡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林衔青还没回答,高飞先嚷嚷起来,“柳小姐,俺们将军没睡,您快请进。”

何止没睡,甚至是没魂儿。

打柳小姐进了前院的门,公子手里的兵书,是一页也没翻过去。

二十几个大字,他都看完好几遍了,将军还没看完,连他最喜欢的蒸青团茶也一口没动,放在旁边冷着。

自家将军别扭,肯定不好意思主动找柳小姐,自己怎么地也得帮他一把。

高飞两只铁掌作苍蝇搓手状,笑嘻嘻眯缝起双眼,弓着腰将仰春迎进门,倒了一碗新茶给她,而后极有眼力见儿地退了出去。

门被轻轻关上,发出‘啪嗒’一声。

本来心态坦然的仰春突然被高飞这一手弄得有一点微妙的情绪。

这位壮汉怎么活像后宫里看到皇帝来临幸自家小主而兴高采烈的贴身丫鬟?

她轻咳一声,目光转向林衔青,见他目光正紧锁着自己,于是在他面前晃了晃手。

“林公子,眼睛恢复好了吗?”

林衔青仍不错开眼,他全神贯注地用模糊的视线去描摹这个幻想过千百遍的人,发现纵使想过无数种模样,仍没有哪一个是真实的她。

他目光如饥地看着她,答道:“我已大好,虽然视物仍看不真切,但好歹不是睁眼瞎了。”

仰春:“那就好,喻大夫医术极好,想来不日就会恢复如初的。”

想到那个大夫,林衔青拿起早已冷了的茶呷了一口,不咸不淡道:“是吗。”

窄小的房间因为这两句话又弥漫起尴尬的气氛。

仰春不知道再讲什么,万分感谢刚刚高飞为她倒的那杯热茶。于是她也端起茶盏喝了起来。

两个人,一个人忍耐着喝着冰冷的茶,一个人忍耐着喝着滚烫的茶,一时无言起来。

最后是林衔青率先将茶放下,开口询问道:“柳小姐救了林某,虽说你再叁强调不需报答,但林某不能无礼,不知小姐今日可有想要之物,想达成之事?林某定然尽力为小姐寻来。”

仰春很怕自己说“不必了”气氛就又会陷入诡异沉默。

她想了想,还真想到了一个自己想要的。

想学骑马。

林衔青作为古代骁勇的将军,想来骑术必然极好。若他能教会她骑马,那么她再也不用受马车颠簸之苦。

仰春于是将自己的要求轻轻说出。

林衔青闻言有些意外,不过他并未多说什么。而是用目光轻轻黏住仰春,“我腹部的伤已经大好,待视物再恢复些,就教小姐骑马。”

仰春走后,林衔青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幼时骑射师傅是如何教自己骑马的。 但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可行的章程。

因为他刚会走没多久,就被他父亲,伯父,爷爷抱在马背上,可以说会跑了就会骑马了。再后来骑射师傅教导他也只是陪他一遍一遍拉弓,射箭,跳桩,训练。

怎么教弱女子骑马,林衔青还真得细想想。

他越想越来劲儿,招呼高飞,“去给爷取纸笔来,再回府将珍珠牵来。”

高飞一听见珍珠,脑海中立刻出现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

他疑惑,将军怎么突然叫珍珠来,但还是应下。他为林衔青取来纸笔,看着林衔青在纸上端端正正地写下几个字:

“骑术训练细则。”

高飞:骑马还有甚么细则吗?不是跨上马喊声‘驾’就行了?

高飞不理解,但高飞照做。

不到半个时辰,一匹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鬃毛凛凛,四肢修长,目光柔和的骏马便踏步而来。

它脖子上挂着铃铛,每踏一步就会叮铃作响。

就算是外行见了这匹马,也会称赞一句‘好马’。

林衔青已经可以自己下床走路了。

他缓步走到院子中,怀念地抚摸着马脖颈处的鬃毛。

“好珍珠,好久不见。”

珍珠打了个响鼻,好似在做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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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 开业(一)

高飞隐约猜到了点甚么,他闷声翁气问道:“少将军,您是要把珍珠送给柳姑娘吗?”

林衔青继续抚摸着珍珠柔顺的毛发,“不可以吗?”

高飞挠挠头道:“也不是不可以,将军的马自然想送谁就送谁。只是这是老将军留给您的……”

“正因为是祖父所赠,极为贵重,才要将其送给柳姑娘,表示尊重。”

高飞点头。

也是,自家将军的命是柳姑娘救的,送多贵重的东西也不过分,而且柳姑娘家世富贵,寻常礼物也拿不出手。珍珠的父母都是当年异族进贡的日行千里的宝马,被圣人赏赐给林老将军,唯一的后代就是珍珠,是老将军亲自接生,养大了又在少将军第一次打胜仗后奖励给他。

少将军平日里没事就要去给珍珠刷毛,骑着它遛两圈,喂它洗净的果子和新鲜的嫩草。

如今预备把珍珠送给柳姑娘,真是可见对柳姑娘的看重啊。

想着,他就咧开嘴憨笑道:“您对柳姑娘可真好啊,她若是知道了珍珠有多宝贝,一定会很感动的!”

林衔青闻言却是停下手中的摩挲的动作,警告地看了眼高飞。

“今日之事虽出于好心,但自作主张,擅自多言这事绝不可有下次,不然你就回军营吧。”

高飞一惊,面上立刻出现无措的表情。

林衔青叹气解释道:“我们的心意对我们自己来说是顶重要的东西,对别人来说可能是顶不重要的。拿自己的心意去误以为或要求别人也应该看重,是一种自大与自私。”

“珍珠于我贵重,所以我把它送给珍重之人。但对于柳姑娘,珍珠就是一匹普通的白马。所以你不要多嘴。”

闻言,珍珠喷出一个鼻息到林衔青的脸上,长长的马脸怼到林衔青的胸口。 林衔青无奈地将珍珠抱在怀中抚摸,哄道:“好好好,我们珍珠不是普通的白马,是最漂亮的白马,是草原上的珍珠。”

珍珠闻言这才极有灵性地踏了几步,安静了。

高飞闻言似懂非懂,但还是选择听自家少将军的。少将军打小就聪明,听他的准没错。

林衔青望着前院透出来的精心布置的一角,突然一笑道:“林姑娘这书铺要开业了,想来生意定然不差,咱们再赖在这岂不耽误了人家,收拾收拾,明天就回府吧。”

高飞无所谓地点头,反正他已经找了别的大夫备好了,也能照顾好少将军。 但他突然愣住,问道:“那珍珠寄养在柳小姐这吗?”

林衔青笑了笑,拍拍高飞宽厚的肩膀。

“牵回府。”

谁叫他爱多管主子的事呢,说明太闲,闲就得忙起来。

高飞:“……”

这哪是遛马呢,少将军这分明是遛我呢。

*

林衔青在第二天的晚膳后便搬走了,他的私兵过来将后院收拾得干干净净,甚至把水缸都填满了才离开。

仰春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九月初九作为开业时间。

开业之前,她让‘传薪坊’刻板,又请人抄写,紧急赶制了一批古代版‘传单’出来,又让李掌柜派人在书院,私塾,各大家族的族学门口发放。

发了叁天,效果颇好。可能大启朝还没有这样的宣传方式,不管读不读书的都对传单上的书铺充满了好奇。

大启超民风开放,社会繁荣,大部分人不说丰衣足食,但不遇天灾人祸的话,年年都有节余。因此大家也都想来看看,自己考不了官,自己的儿孙不一定呀。

听大家讨论开业大酬宾的含义,都想着到时候自己也去看,买本叁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什么的给孩子们识字也是好的呀。

于是木生说,还没到开业的时候,门口已经有很多人一批一批聚来打量了。

九月九日,诸事皆宜。

鞭炮挂在‘曦林书屋’的牌匾下燃爆,白烟和鞭炮的独特气味扑面而来。敲锣打鼓的舞狮队在书铺前喜庆地表演,仍有小厮不停地将传单分发出去。

李掌柜和木生站在门口笑脸相迎。

一批又一批被吸引来的人走进书铺。

他们有的穿绸戴玉,有的衣着朴素,有的干脆就是泥腿子打扮。但无论谁进,都能得到李掌柜的招呼。并且很快有一个衣服上挂着‘曦林书屋导购’小木牌的人的服务。

刘海便被这里惊得目瞪口呆。

(一百) 开业(二)

他就是姑苏城外二十余里山上的一个猎户,平日以猎物的皮毛和肉为生活的来源。

最近河里的鱼特别肥,他一连多日下河摸了二十多条鱼,自家也吃不完,就被婆娘养了起来,叫他今日一起拿到集市上卖。

五味坊这头儿酒楼饭肆多,隔壁几条街上还有好多大户,他打算把鱼卖给这些人,没成想只是路过,就被人塞了一张纸,说是“优惠多多,走过路过看一看,看不了吃亏,看不了上当。”

刘海心想,开业大吉,怎么着东家不得买条鱼庆祝一下讨个好寓意嘛,月月有余年年有余呀!于是走进来看看。

没想到,那个被人叫导购的小娘子一把子力气,上来就把他的扁担卸下来放在角落里,然后问他:“这位郎君,您想买什么书呀?”

呦,快听听,这么俊的小娘子叫他什么,叫他‘郎君’!他活了小半辈子也没被人叫过‘郎君’。

刘海登时羞涩起来,眼睛还向墙角的扁担瞄去,生怕人来人往谁把他的鱼摸了去。

“我…我哪用得着买什么书,我想问问,主家今日开业大吉,需要买鱼不?新鲜的,山野里现抓的。”

刘海已经准备好听到小娘子的冷嗤了,结果她仍旧满含笑意道:“好的郎君,请您跟我去后厨,我带您去见我们主家。”

刘海‘哎哎’地应了,小跑着背起扁担,避开人群,向后厨走去。

途径那几个顶天立地的大书架,他不由地将头仰得高高的才看到书架的顶部。

这么大的书架,这得有多少书啊。

心里想着,嘴上也不禁感叹出来。

导购‘噗嗤’一声笑出来。

“郎君家有麟儿吗?”意识到什么,她又改了问法:“这位大哥家里有儿子女儿吗?”

“有一个皮小子。”

“那郎君一会儿不妨看看我们的启蒙书籍,《叁字经》《千字文》都不过几十文一本。”

刘海愕然,“这么便宜?”

导购一笑,“对,只有开业的前一个月这般优惠,之后就有恢复成百文了,您回去可以和村子里的有孩子的人家‘拼单’,就是一起买书一起用,我们还有买叁送一的活动,大家凑一凑买个六本送个八本,够孩子用到十一二岁了。”

“也不过就是今年卖几十条鱼的价,不说什么让孩子读圣贤书,就说孩子大了进城找活计都更抢手,万一孩子有天赋,您全家从此就改换门楣了。”

一番话说得刘海心动意动,一想到自己聪慧的大儿以后也能当老爷,他手都抖。

仰春就坐在后院里喝茶观望着前头,见那个叫小敏的导购领着个人过来,又看看那人的装扮,就知道是为何。她看着刘海筐篓里的鱼,活蹦乱跳,很是新鲜,想着今晚下肆后确实可以做顿丰盛的奖励员工,当即把他的鱼全要了。

十一条鱼,个头大的给了九文,小一点的给了七文,一共八十九文。

刘海握住钱,心里想着:儿的一本书就凑齐了。

小敏没有把人送到了就离开,反而笑眯眯道:“郎君,如果您有闲暇,我为您介绍一下买哪几本书最适用最划算怎么样?”

刘海点头,手里有钱他心底也硬气,认认真真听小敏介绍。

听得懂了才能回去找老张,王二,赵强他们拼单呀!

这一切被一双锐利的眼睛尽收眼底。

那人似是匆匆赶来,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气味。但坚毅的面容反而因为几天已经长出的胡茬更多了几分深邃和性感。背手徐行,精壮的腰身便显现出来。他目光锐利地观察着书铺的每一处陈设,每一个导购的服务,在心里计算着成交率。

最后得出结论。

他的小春儿,还真是厉害呀。

一名导购注意到他,立刻小跑过来微笑着要给他介绍。

柳北渡一抬手,制止了他。

“让你们少东家来亲自接待。”

导购都是仰春在牙行选来的聪明的少年少女,一听‘少东家’就知道此人定是认识二小姐。立刻笑着称是,让柳北渡稍等,他跑着去后院唤仰春。

仰春纳闷,是谁?

待她踏步而来,看见门口静立一个那个高大宽阔的身影。

和视野里的其他人相比,他就像一座由险石构成的高山。

但他敛起一身威慑,轻挑嘴角,眼角眉梢都盛满宠溺笑意时,仰春分明听到从这险山上流下的平缓水流声。

山险水不湍,便是山的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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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一章) 让女儿的逼,吃满他的精水高

柳北渡朝她伸开手,看到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拥抱住她。

但旋即意识到场合的不合适,他哂笑一下,将长臂垂下。

仰春却轻快地扑上去,接住他垂落的手臂。将自己投进他双臂之间,很快、但很用力地抱了他一下。

“爹爹,你回来了!”

柳北渡没有回抱她,手指伸开又蜷起,最终落在她柔软的发顶。

“小春儿的铺子开业,爹爹怎么能不来给你助阵呢。”

“助阵?怎么助阵?爹爹要给我这铺子添礼吗?”

柳北渡看见她眼冒精光就失笑。

小财迷。

“爹爹如今所有家当可都在你手里了,拿着柳纹章,想要什么自己添置呀。”

“那不一样,得爹爹亲自挑选。”

柳北渡无奈一笑,“都依你,过几天爹爹就派人给你送来。”他又指向前头的书架,“来,给爹爹…”他看了看旁边之人胸口的木牌,“导购一下。”

仰春自没有不应。

“这位郎君,请问您需要什么类型的书呀,我给您推荐一下。”

她口若含糖,柔情蜜意的‘郎君’二字一出,柳北渡的眸光倏然加深,全身的气血都向一处涌。

他不动声色地向旁撤了一步,远离到他胸口的人儿。“我近期并无读书的需求。”

“那您有无儿女?儿女所用书目也可以挑选看看,近期开业有优惠活动呢。”

“家中有一女儿,你有什么推荐的呢。”

“那可以给她挑选一些游记,比如这本《永州八记》,下笔清新,文风自然,读之甚美。”

“好,我要了。”

“您女儿什么性格,我还可以为她再挑选几本。”

柳北渡微微垂眸,看着仰春柔软而毛茸茸的发顶,轻笑一声。

“我女儿,特别可爱,还有点调皮。”

仰春就好像他在讲别人一样,领他到一个人甚少的书架前。

“那也可以给她买些话本子哦,这些话本子都是我们掌柜的亲自挑选,保准您和您女儿读之沉醉,爱不释手,叁日难忘。”

柳北渡来了兴趣,“哦?还有这等好书,叫什么?”

仰春一脸严肃道:“《爹飞,儿追,爹插翅难飞》。” 身后男人的铁杵一般凿进花穴,阳具一进入,就被穴里的媚肉千千万万口咬住。

柳北渡扶住身下娇娃肥嫩的屁股,停下,而后在她的臀部扇了一巴掌。

“想让爹爹出丑,是吧?每次都这么用力夹爹爹。”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仰春娇嫩光洁的花户上,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红肿的腿间粘着一缕一缕的糜白,正是精液混杂着蜜汁所致。白花花的淫液糊满了她穴口腿根,都是刚刚那次,柳北渡或扶着肉棒射在上面,或抽插时拍击出的白沫。

穴又红又艳,微张着的花唇之间含着一汪浓精,看模样,倒像是被叁四个大鸡巴狠狠浇灌过了。

仰春吸了口气,“爹爹,你射的太多了,都黏在我腿上了。”

柳北渡动作不停,持续鞭挞,顶得结合处啪啪作响。

“爹爹一走叁个月,都留给你,自然不少。”说着,又是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抽到嫩臀,打起一圈肉浪。且他分明感受到自己一打她的小屁股,这小浪货就哼唧哼唧着吐出一大泡水来。

“爹爹看你这小骚嘴分明还吃得下,还不够吃。”

又是一连十几下的猛操。

“爹爹一个人喂得饱你吗,喜欢哪家的公子的鸡巴,爹爹去给你找来,全都喂给我们小春儿吃。”

柳北渡爽极了反倒生怒。打她一下,她就夹一下,喷一下。这骚穴怎么操也操不松,总是咬住他箍住他,跟他犟到底。

想起在外是他收到的那些消息。

柳北渡的眸色深深,动作粗鲁,几乎要将卵蛋也塞进去。

作为父亲,他自然没有理由阻止女儿物色夫君,尤其是徐家小子出了那事。但他也可以在那个碍眼的小子到来前,让他女儿的逼,吃满他的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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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二章) 他羞愧无比,他的肉棒又大了一圈高h

仰春发现,每一次被柳北渡入都是从后头。他人高马大,一身健硕的肌肉,胸肌饱满坚硬,小腹块垒分明,身下那话儿又粗又硬,每每从后头入都顶得她魂儿要飞了。

高潮过一次的身体极为敏感,再受不了柳北渡这般大开大合的操弄。

别人都是九浅一深,他偏偏每一下都砸夯一样,让她爽到想要尖叫,想要逃跑,浑身哆嗦。

仰春偏头回望柳北渡,见他散开的衣带随着挺进的动作飘荡,宽荡衣料下昂藏挺拔的身躯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她哀哀地求道:“爹爹,我们换个姿势好不好?”

柳北渡停下动作,但是阳具仍旧深入她的穴中不肯拔出来。狭长凤眸紧锁身下人儿那张潮红的面孔。

“你想换甚么姿势。”

仰春像小狗前进一样向前爬了几步,粗大的鸡巴自然被她吐了出来。棒身水光淋淋,带着白色雪沫,因为突然失去紧致的包裹而不爽地抖动一下,高昂的头颅预示着它的渴望和不耐,但它的主人却沉静地注视着仰春,听她讲话。

“爹爹,我们面对面,可以吗。”

“为何?”

仰春自然不会说因为后入入得太深她要被顶死了,根据男人的劣根性她很怕如此一说,柳北渡更要从后面操烂她。只得撒娇道:“我想要看着爹爹入我,正面我看得见。”

此话一说,仰春分明看见那粗壮的紫红色棒身连跳两下,而后在她的惊呼中,她被柳北渡翻了过来,旋即,如岩山一般的重量压下,直压得她呼不过气。

仰春伸出小手推他胸膛,入手是滚烫和坚硬。

柳北渡低笑一声,不再逗弄女儿,伸出铁臂支撑,仰春才得以从他耳侧看过去。

身上之人肩背肌肉隆起,腰身肌肉紧实,雄壮有力的躯膛上几许红痕纵横交错。他眉头下压,凤眸却盛满深情宠溺的笑意。如果忽略他面部肌肉的绷紧,脖子上的青筋,和一直在她穴口上戳弄的阳具的话,当真是父女情深。

灼热的呼气喷在仰春的耳边,仰春侧脸躲过,却被人钳住下颚掰正。猛烈的吻如狂风暴雨般落下,纠缠住她的唇舌,缄默她的呻吟,封绞她的呼吸。

仰春被他压在身下,箍在方寸之间,双手攀附着他肩背,除了无声地承受他的吻,什么也做不了。

在这去除伪装,带着十分放纵的口齿相交之间,身上之人腰腹一挺,重重地插进去。

这一下,又急、又深、又猛。

没有预告,没有试探。

瞬间被堵满的仰春无助地咬住柳北渡的大舌。但他好像不知痛一样,不停挺动腰身。一连操弄百余下。似乎是不尽兴,他撑起身体,握住仰春小腿上柔软绵绵的腿肉,将她一双美腿高高举起。

“啊!爹爹…”仰春惊呼。

因为柳北渡挺腰,将粗大的阳具重重入了进去。仰春两只莲足被他用力压在身前,长腿被迫向两边叉开,一对浑圆颤抖的美乳就夹在她两腿之间。不止是屁股,连整个艳红软烂的下体都一览无遗地朝上敞着,露出被插得委顿不堪的濡湿蚌肉,肿大硬如石子的充血淫核,和吞吃着父亲的鸡巴,大口大口一张一阖的淫乱穴口。

仰春顿时尖叫。

“啊,嗯啊……爹爹,不行,不行,这样不行,这样太深了……啊……”

仰春的算盘落空。

这样直上直下的姿势轻易就能让肉棒操到最深,操到宫口,操开整个甬道。

柳北渡此时一言不发,动作毫无花哨,沉默着发狠似的死命撞着仰春那张极红极嫩的小嘴。

“爹爹,慢一点,慢一点……我要被你操死了……啊……”

仰春的大脑无法思考,只能随着感觉淫叫着,她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脑海中只剩自己‘砰砰砰砰’的剧烈心跳声。

“为、为什么,比刚刚还深啊……”

仰春注视着柳北渡的面庞。

他下颌收紧,眉头紧锁,眼眸里是她看不懂的沉郁,额头上的青筋跳起,他的凤眸紧锁她的面容。

柳北渡没有回答,只是抬手给了她荡悠悠的奶子一巴掌,奶子上的巴掌红痕伴随着仰春娇丽面容和迷醉的神情一齐撞进柳北渡的眸里。

这个姿势,不仅仰春能看清楚,她的爹爹如何入得她。

柳北渡也看得太清楚,他是如何把他的女儿压在身下,操弄不止。

那张眉目和他相似的脸,因为他的阳具,而浸出可怜兮兮的朦胧的泪水。

他在操他的女儿这一念头,无比清晰地占据住男人的大脑。

他羞愧无比。

他的肉棒又大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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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三章) 今晚吃鱼

翻来覆去被操了好久,仰春算算时间,下午时她见着李掌柜和那些导购都能完美接待,就拉着风尘仆仆的柳北渡回府。没想到他洗了澡,饭都没吃一口,就压住她逞凶。

这是第几回了……仰春仰头望着床榻上的雕花,脑袋混沌数不清楚。偏首,只能看见窗外头的天空已经是满满当当的深灰色了。

见柳北渡古铜色的胸膛和小腹虽然因为出汗而有光芒,但仍然肌肉紧绷,不见疲劳,仰春产生了一种绝望和无奈的情绪。

她很想问问柳北渡,“数你年纪大,数你最持久,这合理吗?”

但又想到,如果柳北渡要她细细数来“数你”都有哪些人,她怕是很难下床。

于是她抬起手臂,柔柔地勾住柳北渡的脖颈,将他头颅下压,圈在自己柔软的胸脯间。

“爹爹,今个儿就到这吧,我好累呀。”

柳北渡依旧不尽兴,连月来他的压抑、纠结和想念他都想一股脑地随着他的阳精灌进她的小肚子里,看看她的肚子里藏了什么勾魂摄魄的东西,让他日思夜想。

他借着隐约的月光观察她的神色,见她檀口轻启,娇弱呼吸,杏眼半眯,疲态尽显,心下怜惜,也就打算快快结束了这次放她休息。

但还没等说话,仰春见身上的男人眸光闪烁,不应不答,继续撒娇道:“爹爹,白日里我买了十多条鱼,个个儿鲜活,我还想去和伙计们一起吃鱼呢。”

说罢,她就把掌心放在男人肩膀上,使了力气推,下半身也不再乖顺,蹭着臀部想把身体里柳北渡的阳具挤出来。

柳北渡心想:这小丫头是想逃呢。

说起鱼,他就想起白日里这小丫头对她的调弄。

爹逃,儿追,爹插翅难飞。

他坏心地故意深顶一下,叼住仰春温热的面皮,含糊问道:“是谁要逃?”

仰春痛呼一声,顶得深叼得痛,她无暇思考,只能机械地重复道:“什么……什么要逃?”仔细想了翻,才醒悟男人在说什么,讨饶道:“好好好,我逃,爹追,我插翅难飞。”

而后语气无奈道:“爹爹你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斤斤计较!”

‘一把年纪’实戳柳北渡痛点,他横眉敛目,犹疑问道:“我很老?嫌我老?”边说着,边摆臀扭腰,更快抽插起来。

仰春此时敏感到碰一碰就要喷水了,自然受不住他蓄意逞凶,只是嗓子早已哑了,只能细细地哼着。“啊…啊……爹爹不老,爹爹龙精虎猛…快饶了春儿吧,春儿受不住了。”

柳北渡也没想为难她,但也憋着一口气,目光幽深地盯着身下女儿的小腹,见那里随着他的顶操而显出他阳具的形状,一凸一凸,便鸡巴更涨,心跳加速。又猛干了百余下,才伏在仰春身上,射出汩汩阳精。

事毕,柳北渡拥她入怀,见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濡湿黏在面颊,轻柔地为她拢发。

待她休息足够,才唤人进来为二人清洗。

清洗的过程仰春腹部一直发出‘咕咕’的叫声,是饿极了。她每一次肚子叫都会横起柳眉,挂起小脸,不满地看向柳北渡。男人则每次都接过女儿可爱的眼风而后抱歉而宠溺地笑。

等到二人又至曦林书屋,店门已闭,一群人围坐在后头的院子里核账,桌子上还有茶果,想来是李掌柜给导购们的奖励。

听见门响,小敏跑过来查看,一见仰春,当即高呼道:“是二小姐来了!”

其余人听到喊声急忙收拾吃到一半的果核,倒掉冷了的茶水,为仰春腾出位置来。

李掌柜和木生都是见过柳北渡的,过来给他看礼,柳北渡抬手止住,淡声道:“不必多礼。”

李掌柜自然听命,而后拿着账本喜气洋洋地给仰春报账。

即使活动如此优惠, 让渡出最少四分利润,今日的利润也达到了四百九十八两,这其中还不算只交了定金未结算的尾款,多是富贵人家让搜罗或抄的书。再算上茶水和果子的利润,竟达到了五百叁十四两!

仰春对大启超的购买力不是很清楚,她便侧眸去看柳北渡。男人眼含笑意,冲她赞许地点头,仰春便知道这是极好的收益了。

她顿时高兴道:“每个人去李掌柜那里核对自己今日的绩效,按照来时签的单子拿自己的分红。今晚,咱们吃鱼!”

新文简介,大家看看想看不,作话放不下,放在这里啦。

她非要嫁他,不顾她父亲的反对,也不顾她母亲的反对。将她父亲气得婚礼上黑脸,将她母亲气得病了叁个月。

但她就是毅然决然,披上鲜红嫁衣嫁给了他。

新婚夜里,她不若传说中那些女子羞涩,主动,热情,捧着他的面颊,亲吻他眼下的红痣。

她都敢和家里闹翻,只为嫁他,自然性格外向,泼辣主动。

所以她如痴如醉地缠着他亲,缠着他抱,他只当她爱惨了他。

她抱着他叫哥哥,一声又一声,眼里是如水的深情。

裴行之虽然之前并不爱这个妻子,但她娇媚清丽,又爱自己极深,且她真的热情黏人,给了他从没有想过的敦伦之乐。

于身份,于责任,于合适度,他都决定,要好好爱这个妻子。

一辈子,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直到,直到她真正的哥哥回来。

裴行之看向自己的妻兄,他有着和自己无论位置还是颜色都如出一辙的红痣、连他自己也不容否认的叁分相似的模样和同样清冷淡漠的气质。

那晚的家宴,他只觉得巧。

直到他看到身旁的妻子,含泪出神地望向桌案那边的妻兄。

那神情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无数个她缠住他一遍一遍吻住他的痣她都是那样眼神。

原来,不是巧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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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四章) 庆功宴

李掌柜办事周全,猜到家主刚刚赶回,肯定要回府休整,再加上与二小姐多月未见,定不会很快赶回,所以老早就向对面的酒楼里买了冰,把鱼杀完处理干净,用冰镇上。

因此没过多久,他们便吃上了新鲜的炖鱼和蒸鱼。

柳北渡见仰春招来的那些人今天各个卖力,便自掏腰包让木生去隔壁酒楼又买了一席菜回来添彩,只吃鱼这些半大小子丫头约莫吃不饱。而且,小春儿也一直叫饿。

缘来酒楼是家十几年的老字号,席面向来不错。百味羹、鹅鸭排蒸、煠蟹、炒三脆等菜整齐码在拼起来的长案上。

那些导购其实不过是机灵一点的少年少女,若不是家贫也不会在牙行被卖,他们何时见过这等美味,一时间眼珠子都要黏在菜上。

柳北渡也不拖沓,直接道:“各位今日辛苦了,都吃吧。”

起先小敏她们还不敢动筷,她们从李掌柜的态度和行礼中得知这是家主,是苏州城有名的皇商,最富的一户。白日里她们还为是这种富贵人家的嫡小姐买自己而感觉庆幸和快乐,晚上就和家主同席吃饭,她们怎么敢啊。

但见柳北渡把第一筷子煠蟹夹给了二小姐,还关切道:“这个季节的蟹最肥,小春儿尝尝”,而后以眼神示意,“都吃,别客气”,她们才颤颤巍巍在距离自己最近的盘子里加了一口。

仰春确实没想到柳北渡以那么一张丰神俊朗的面容做这么接地气的事,但她也意识到无论柳北渡怎样平和近人,今个儿这些小导购们也放不开吃。

于是她把手探向柳北渡,在桌案的遮挡下,在他坚硬的大腿肌肉上写了二字。

“快——吃——”

在那双温热的小手甫一碰上他的腿时,他就饶有趣味地微微挑眉。

李掌柜敏锐地觉察到家主的变化,虽然他仍旧慢条斯理、气定神闲地挑鱼,但他分明就感觉到,家主似乎……很愉悦?

柳北渡自然明了仰春的意图,他仍旧慢条斯理地吃着鱼。

这鱼不错,挺新鲜的。

待他看到仰春飞快扒饭吃菜,然后满足地放下木筷,他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仰春瞧了一眼并排搁着的两双筷子,满意地笑了,她刚刚写的时候柳北渡顿都没顿一下,她还担忧他认不出呢。

跟着一群人说一句,“我们还有回府处理点事情,你们继续吃。”就翩翩离去了。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众人才齐齐呼出一口气,然后争先恐后地夹自己早已看上的那道菜,放肆的欢笑声又响起。

小敏从来没吃过螃蟹,别的人咬一口螃蟹之后嫌它吃起来肉少、麻烦,都盯着羊肉鸭肉吃,但她却觉得这螃蟹是最美味的,鲜而多汁。

她轻轻对自己说:只要自己尽心推销,尽心卖货,尽心服务客人,以后日日都会吃饱、吃好。不再会过食不果腹的日子了。

“我要通过努力当人,人不只要填肚子,人还要选择食物。”

像刚刚家主那样好看地、优雅地、进食。小敏想。

饭后,打扫完卫生后其他人都散去了,小敏留在最后。她忐忑地问道:“掌柜的,我不想回家去睡,我想留在书铺,睡在院子或者哪个角落里都行,给咱书铺看门,可以吗?”

“缘何?”李掌柜问道。

“我不想回家去,我爹娘也并不想我回去。”

李掌柜叹息一声,“在这住也没问题,你就在后院里寻间房子住,但是记得每天清早收拾干净,不得耽误开门,木生也在,你有事就唤他。”

李掌柜提醒她道,“你和木生两个也不方便,男女有别,将来影响你嫁人,还是尽早在城里找一个住处。”

小敏一点没有‘她和木生一起住会不会影响名声’的担忧。事实上,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她只要能不被卖,能卖更多的书,能存下钱腰杆硬硬的,能当人,她就别无所求。

“没有客人的时候…我、我可以翻看这里的书籍吗?”她语气有些结巴,因为她看到李掌柜如炬的目光,心中没有底气。

二小姐买她们回来,给她们体面的衣服、自食其力的薪水,甚至每卖出一样东西还有‘提成’,自己如此要求,着实过分。但她仍解释道:“我们只认字,不了解里头的内容,到时候客人问起来,怕……我的意思是,只有我们真的懂和看过,才能真的推销出去。”

如果仰春在这里一定会夸赞小敏是个推销天才,因为她的思维是如此现代,如此正确。

可惜李掌柜并不懂,他只觉得这小姑娘很上进,也不忍一口拒绝了她。只道:“这事我做不了主,得去请示过二小姐。”

毕竟书是极其贵重的东西。

有机会就好,小敏感激地拜过,跑开了。她要去给自己买床新被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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