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寻剑记】(第二卷 23)
作者:云帆为水第二十三章:魔教
初三,平地木,执执位,冲龙煞北,宜嫁娶,采纳,订盟,祭祀,祈福。
晨曦微露,柔和的光线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凌乱的床榻之上,为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旖旎气息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边。
苏梦璃悠悠转醒,赤红如焰的发丝铺散在锦枕上,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容光焕发,昨夜因灵力失控而带来的痛苦与脆弱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饱食餍足后的慵懒与妩媚。
她侧卧着,单手支颐,另一只纤纤玉指则带着几分玩味,轻轻描摹着身旁仍在沉睡的萧烟云的眉眼轮廓。
指尖划过他挺直的鼻梁,落在他微抿的唇瓣上,最后停在他英气的脸颊上,不轻不重地捏了捏,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苏梦璃唇角抑制不住地扬起一抹狡黠又得意的坏笑,像是偷吃了蜜糖的狐狸。
「哼,山野小子,睡得倒沉……」她低声嘀咕着,指尖变本加厉,准备再去揪揪他的耳朵,玩心大起。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耳垂的瞬间——
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猛地攥住了她作乱的手腕!
苏梦璃一惊,抬眼便撞入一双已然睁开,深邃如星潭的眼眸,那眼中哪里还有半分睡意,分明清明得很,甚至还带着一丝戏谑和……刚刚苏醒的沙哑磁性。
「玩够了?」萧烟云的声音带着晨起特有的低沉,他微微用力,反客为主,一个利落的翻身便轻易将苏梦璃压在了身下!
锦被滑落,露出线条结实的胸膛和臂膀,与身下女子柔软曼妙的曲线形成鲜明对比,两人以一个极其暧昧亲密的姿势交织在床榻之间。
苏梦璃猝不及防,被他禁锢在身下,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热度和力量,她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红晕,但随即又被那惯有的,漫不经心的媚态所取代。
「哟~醒了?怎么,占了天大的便宜,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找本座兴师问罪?」她非但不慌,反而伸出另一只自由的玉手,指尖轻轻划过他胸膛的肌理,红唇微启,吐气如兰。
萧烟云被她这倒打一耙的无赖行径气笑,没好气地瞪着她。
「昨夜……那般荒唐……苏宗主倒是推脱得干净!」他想起昨夜的阴差阳错与失控缠绵,耳根不禁也有些发热,语气中带着几分懊恼,却又并非真的责怪。
「荒唐?」苏梦璃挑眉,狐狸眼中波光流转,理直气壮地反驳,「萧公子,你搞清楚,昨夜可是你闯进来,『救』了本座,本座堂堂千狐门宗主,神州大陆屈指可数的渡劫大能,天下不知多少英豪倾慕本座,如今身子便宜了你这么个山野小子,你倒先埋怨起荒唐来了?嗯?」
她尾音上扬,带着钩子般的诱惑与指控,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萧烟云被她这番强词夺理噎得一时语塞,论口才,他哪里是这千年狐狸精的对手。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问出了一个更现实的问题:
「那……萱瑶和筱儿那边……该如何解释?」一想到镜萱瑶那清纯含泪的眼眸和东方筱那冷冽含煞的目光,他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苏梦璃看着他这副为难又认真的模样,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伸出双臂,如同藤蔓般柔软地缠上他的脖颈,将他拉近自己,两人鼻尖几乎相抵。
「怎么?我们萧大公子……这是想吃干抹净,事后不认账,当负心汉?」她眼中闪烁着恶作剧得逞般的狡黠光芒,故意用气声问道。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惑人的幽香,萧烟云呼吸一窒,看着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心头猛跳。
「当然不会!我萧某岂是那般人!」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语气却异常坚定。
「这还差不多~」苏梦璃满意地笑了,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儿,甚至还用脸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下巴,全然没有一宗之主的威严,反倒像个撒娇的小丫头紧紧抱着他的胳膊。
「不过呢……萱瑶丫头脸皮薄,东方筱那个醋坛子更是点火就炸……依本座看,昨夜之事,不如……就先当做是我们之间的一个小秘密,如何?」随即,她眼珠一转,闪过一丝狡黠,压低声音提议道。
她不等萧烟云反驳,立刻软语央求,声音又糯又媚,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魔力:
「暂时谁也不告诉~就你知,我知~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再寻个机会告诉她们,好不好嘛~嗯?」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摇晃着他的胳膊,赤红的发丝扫过他的皮肤,带来阵阵痒意。
萧烟云本觉得此事隐瞒不妥,正要开口拒绝,却被苏梦璃这突如其来的软磨硬泡弄得毫无招架之力。
看着她那双充满期待和恶趣味的狐狸眼,想到若是此刻坦白可能引发的腥风血雨,他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屈从于这狐狸精的淫威之下,点了点头。
「……依你便是,只是……莫要玩得太过火。」
「知道啦~本座有分寸~」苏梦璃立刻笑靥如花,得偿所愿地在他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随即像条滑溜的鱼儿般从他身下钻出,赤足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回眸一笑,风情万种,「这可是我们俩的~小秘密哦~」
阳光勾勒着她窈窕的背影,那笑容里满是计谋得逞的得意与愉悦,萧烟云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心中却也不知不觉地,被她那份独特的,带着些许恶劣的鲜活所感染,唇角微微扬起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弧度。
这秘密……怕是守得不会太轻松,但他似乎,也并不后悔踏入这只狐狸精精心编织的,甜蜜又危险的罗网。
……
正午的阳光透过御书房高窗的琉璃,在地面投下明亮的光斑,却驱不散室内沉凝的气氛。
东方筱端坐在原本属于长孙隼的宽大御案之后,指尖按压着太阳穴,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书仿佛要将她淹没,即使易容掩盖了原本惊世的容颜,那份与生俱来的帝王威仪与此刻眉宇间的疲惫依旧形成鲜明对比。
萧烟云踏入书房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他脚步微顿,心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回来了?」东方筱并未抬头,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问道,手中朱笔未停,「一夜未归,身上还沾了股狐狸精的骚味儿。」
她的语气平淡,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萧烟云紧绷的神经。
「苏宗主昨日为盈袖公主疗伤,强行动用秘术,伤了本源根基。情况危急,我只好留下为她输送灵力,稳固经脉,耽搁了一夜。」萧烟云心头一跳,面上却维持着镇定,走到御案前,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流畅而出。
「如今已无大碍,只是还需静养。」他目光坦然,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东方筱终于抬起眼,深邃的凤眸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带着审视,她确实亲眼见过苏梦璃疗伤后那罕见的虚弱模样,加之眼下齐梁初定,百废待兴,无数政务焦头烂额,她终究只是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将那份疑虑暂且压下,嗯了一声,算是揭过。
「这些……齐梁积压的政务,还有战后安抚,各方势力平衡……千头万绪。」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文书上,疲惫更深,她揉了揉眉心,「天魔之乱牵制了大夏绝大部分精力,能臣干将皆在边境,孤的身边……如今最能信任,亦有能力处理此等事务的,恐怕也只有韩玥了。」
「韩玥?」萧烟云心头猛地一震,失声脱口,他没想到东方筱竟还不知情!
「怎么?」东方筱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异常,眸光一锐。
「筱儿,韩大人她……可能已经不在大夏军营了。」萧烟云面色凝重,沉声道。
「什么?!」东方筱霍然起身,带倒了手边的笔架,墨汁溅染了明黄的常服她也浑然不觉,「你此言何意?!」
她立刻取出一枚镌刻着龙纹的传讯玉符,强行接通了直通北境军营的紧急线路,玉符光华闪烁了几下,对面传来的却并非韩玥冷冽清晰的声音,而是一个带着几分迟疑和柔软的女声。
「烟……」
光影流转,凝聚成镜萱瑶略显局促的虚影。
她似乎也没料到会直接连通到东方筱,两人隔着玉符光影相见,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尴尬。
镜萱瑶下意识地避开了东方筱的目光,东方筱也抿紧了唇,视线游移了一瞬。
那场边境的惨剧虽缓和了关系,但昔日情敌的隔阂与韩玥失踪的焦虑交织,让空气都仿佛凝滞。
「萱瑶,是我,陛下正在询问韩大人的下落,你可知情?」还是萧烟云上前一步,打破了沉默。
「烟云,陛下,我正想传讯告知此事,韩大人……她已不在营中,只在帅帐内留下一封书信……」镜萱瑶像是找到了救星,连忙看向萧烟云,快速说道,「信上说『家父已逝,罪臣韩玥奏请陛下不辞而别,若来日相见,定自请千刀万剐之刑』。」
「千刀万剐……」东方筱踉跄一步,跌坐回身后的藤椅中,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韩云少战死,韩玥离去……她最得力的臂膀,竟在此时接连折损!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她扶着额头,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茫然与沙哑。
「齐梁初定,人心浮动,百废待兴……难道孤好不容易才……却要因无人可用,眼睁睁将这疆土拱手让人不成?」
御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沉重的压力几乎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
「呵呵……」
一声娇媚入骨,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女声,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在寂静的御书房内响起!
萧烟云和东方筱同时一惊,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书房内侧的阴影处,一道窈窕婀娜的身影缓缓步出。
来人一身艳红如血的旗袍,其上用墨黑丝线绣着繁复诡谲的缠枝花纹,将她的身段勾勒得凹凸有致,妖冶到了极致,旗袍高开叉处,一双雪白修长的玉腿若隐若现,她面庞妖媚,丹凤眼微微上挑,描着深红色的拖尾眼影,眼角一颗小小的美人痣平添无限风情,唇上胭脂秾丽如血,衬得她肌肤胜雪,笑容危险而迷人。
正是魔教合欢宗圣女,阡陌堂老板娘——月千寻!
她竟能无声无息潜入守卫森严的御书房!
「千寻姐?你怎么来了?」萧烟云却是惊诧又惊喜,他自是没有凡俗间对魔教的认知,在他眼中,月千寻只是一个对他好,而且长得很像他姐姐的女人而已。
「自然是来看看我的好弟弟呀~几日不见,弟弟身边倒是愈发『热闹』了。」月千寻红唇弯起一个妩媚的弧度,眼波流转,落在萧烟云身上,声音又软又媚,她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冰寒的东方筱。
「萧烟云!你何时与这魔教妖女如此相熟了?!」东方筱看着月千寻那妖娆入骨的模样,又见萧烟云与她言语间竟如此亲昵熟稔,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她冷着脸,声音如同淬了冰。
「陛下何必动怒呢?小女子还要多谢那些日子里陛下的不杀之恩呢……我阡陌堂生意遍布神州,弟弟云游四方,与我这做姐姐的投缘,常来照顾生意,有何不可呀?」萧烟云正要开口,月千寻却抢先一步,掩唇轻笑,笑声如同银铃摇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挑衅,她说着,还故意朝萧烟云抛了个媚眼。
「……哼!」东方筱气结,凤眸中寒光凛冽,眼看就要发作。
「千寻姐,此地非同寻常,你冒险前来,究竟所为何事?」萧烟云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挡在两人中间,隔开那无形的刀光剑影,转向月千寻,语气带着无奈和一丝催促。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方才无意间,听到陛下与弟弟似乎在为何人打理这齐梁国土而发愁?」月千寻这才收敛了几分外放的媚态,丹凤眼微眯,目光掠过御案上堆积如山的文书,又看向脸色难看的东方筱,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正好,我阡陌堂别的不多,就是人手和能人异士够多。只要客人付得起价钱,莫说是暂管一国政务,便是陛下想要天上星星,奴家也能想办法给您摘下来几颗玩玩呢~」她纤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卷着一缕垂落的发丝,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今日的天气。
魔教妖女,竟敢妄言插手一国政事?!萧烟云心中一震,下意识觉得东方筱绝无可能答应如此荒谬之事。
然而,东方筱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月千寻,你要与孤谈条件?可知与虎谋皮,是何后果?」她并未立刻斥责,反而缓缓坐直了身体,那双深邃的凤眸锐利如刀,牢牢锁定月千寻,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
月千寻迎着她帝王般的威压,笑容却愈发妖娆灿烂,仿佛致命的罂粟花。
「陛下说笑了~我阡陌堂开门做生意,向来只问价钱,不问后果,只要客人付得起,什么都好谈~」她歪了歪头,眼神无辜又危险,「就是不知陛下……是否出得起这个价钱了?」
御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两个同样绝色。却代表着正邪两极的女子,目光在空中交锋,无声地较量着。
「萧烟云,出去。」片刻之后,东方筱冷冷开口。
「啊?我?」萧烟云一愣。
「出去!」东方筱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目光却始终未离月千寻分毫。
萧烟云看着眼前这诡异而紧张的一幕,心中惊疑不定,但见东方筱神色决绝,终究还是深吸一口气,担忧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身退出了御书房,轻轻合上了房门。
厚重的殿门隔绝了内外。
萧烟云站在门外,听着里面死一般的寂静,心中波澜起伏,他不知道东方筱为何会选择与月千寻这样危险的魔教妖女单独谈判,更无法预料,这场交易最终会引向何方。
齐梁的未来,仿佛悬于一线,系在了门内那两位正在进无声交锋的女子手中。
……
一处悬浮于云海之上,由白玉琉璃筑就的仙阙之中,平日里仙光缭绕,祥瑞纷呈的景象,此刻却显得格外清冷寂寥。
仙阙中央的圆台旁,只稀稀落落地站着三位身影,他们的存在本身便仿佛凝聚了无尽的道则与威能,却又无法驱散此地弥漫的萧索之意。
玉面公子天上仙,依旧是一副看似逍遥洒脱的模样,但那双总是漫不经心的眼眸深处,却沉淀着化不开的凝重,他望着仅有的两位赴约者,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苦涩。
九仙之位,如今竟已凋零至此。
「唉……常青藤踪迹全无,太上真仙……哼,真假难辨,玄妙清云私自下界,灵狐仙子更是早已陨落……九仙之位空悬近半,想不到我等竟连凑齐一半人都如此艰难。这上界……何其寥落!」仁德王神武大帝,身着玄黑帝袍,面容威严刚毅,此刻却忍不住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打破了沉寂,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仙阙中回荡,带着英雄末路般的悲凉。
「无妨,无妨。能得二位前来,已是幸事。」天上仙勉强笑了笑,挥了挥衣袖,仿佛要拂去那令人不快的氛围,他转向另一位一直沉默不语的仙人。
那位仙人身着朴素的青灰色道袍,身形清瘦,面容古朴,仿佛已与周围的天地法则融为一体,正是深居简出,极少过问世事的灵台元君清源居士,他手持一柄青玉拂尘,双眼紧闭,却仿佛能看穿世间万物的本质。
「清源道友,平日潜修大道,不问俗务,此次竟愿拨冗前来,天上仙……感激不尽。」天上仙对他郑重一礼。
「天上仙客气了,贫道沉寂太久,非是忘世,只是如今上界垂零,天道失联,秩序渐弛,已是关乎根本存续之秋。贫道……亦无法再置身事外了。」清源居士微微颔首,声音平和舒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依旧不得睁眼,那双紧闭的双眸究竟藏匿着什么样的未来,根本无人可知。
「既如此,鄙人便直言了,此次请二位前来,只因一事关上界存亡之要事——」天上仙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神色随即变得无比严肃,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仁德王与清源居士,沉声道。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天璇宫内,供奉的斩仙剑……已被调换,如今那柄真正的,唯一能伤及我等仙体的斩仙剑,只怕……已落入那假扮太上真仙炽霞之人手中。」
「什么?!」
纵然是仁德王与清源居士这等修为通天,心性早已磨砺得古井无波的存在,闻言也是瞬间脸色剧变——斩仙剑!那是悬在所有仙人头上的利剑!是天道赋予太上真仙维持秩序的终极利器!其意义非同小可!一旦落入心怀叵测的外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天璇宫的天道之音呢?!」仁德王急声追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难道天道之音未曾示警?!」
「天道之音……早已与上界失联,我们与天道之间最后的直接联系……已然被彻底斩断。」天上仙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与无奈,缓缓摇头,这个消息,比斩仙剑丢失更为致命,意味着上界已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天上仙,你待如何打算?莫非……要与那假太上真仙,拼个鱼死网破?」清源居士眉头紧锁,拂尘微摆,如今斩仙剑丢失,他也不得不相信太上真仙是他人假扮的了,既已如此,那假扮者的真实身份也不难猜测,更知道她的实力是何等恐怖。
「鱼死网破?」天上仙再次摇头,语气沉重无比,「上界已失去太多仙人了……灵狐仙子陨落,玄妙清云下界被惩治,九仙平衡早已打破,秩序岌岌可危,现如今,任何一位仙人的失职或陨落,都可能成为压垮上界的最后一根稻草,上界……已经再也承受不起失去任何一位仙人的代价了。」
「尤其是……这位太上真仙的师妹,她虽常居下界,乃地仙之尊,但其真正实力……恐怕与真正的太上真仙都不分伯仲,如今她手中更握有斩仙剑……与她争执,非但不能夺回神剑,更可能引得她与我等死斗,届时上界崩毁,只在顷刻之间!此非明智之举。」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带走斩仙剑,大摇大摆地离开上界,而我等却只能龟缩于此,束手无策吗?!如此奇耻大辱,本王绝难接受!」仁德王闻言,须发皆张,怒道。
就在三位仙人心绪激荡,争执不下之际——
嗡……!
一股极其霸道,带着洪荒龙威的恐怖气息,毫无征兆地闯入这片仙阙!气息之强,甚至让三位仙人都感到周身仙力微微一滞!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仙阙入口处的云海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排开!一位身披灿金色龙鳞铠甲,身材极为魁梧雄壮的身影,龙行虎步而来,他每踏出一步,脚下的白玉地面都仿佛微微震颤,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已非人瞳,而是如同真正天龙一般的赤金色竖瞳!冰冷,威严,睥睨万物!脖颈侧方,一片熠熠生辉的金色龙鳞,更昭示着他与龙族非同寻常的关系。
正是上界九仙之中,以战力强横,性格高傲,能御使天龙而闻名的——九龙仙尊御龙尊者!
他的到来,本应让天上仙等人精神一振,毕竟御龙尊者实力超绝,是应对此次危机的绝强助力。
然而,三位仙人的目光却瞬间被他身边的身影牢牢吸引,心中惊疑更甚——
御龙尊者并非独身前来。
在他身侧,稍后半步的位置,跟着一位身影。
那人身披一件宽大无比的漆黑斗篷,那斗篷不知由何物织就,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连仙人的神念都无法穿透分毫,无法窥探其下的丝毫气息与形貌,只能看到斗篷下摆处,垂落着长及膝弯的发丝——那发色,竟如严冬最深处的飞雪,是一种毫无生机的,纯粹的惨白。
兜帽深深垂下,彻底遮蔽了来者的面容。
这件避法斗篷的神异程度,让三位见多识广的仙尊都心中暗惊!竟能完全隔绝他们的窥探!来者……究竟是谁?!
天上仙压下心中的惊疑,上前一步,正准备开口——御龙尊者的到来,或许能让斩仙剑之事出现转机。
然而,御龙尊者却率先开口,声如洪钟,带着一如既往的直率,甚至……隐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身旁之人的……敬意?
「天上仙,仁德王,清源居士,」他抱拳示意,赤金竖瞳扫过三人,却话锋一转,「本尊今日前来,并非为尔等所议的斩仙剑一事。」
「什么?」三位仙人皆是一怔。
「本尊此行,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护送这位姑娘前来此地罢了。」御龙尊者侧身,向他身旁那披着漆黑斗篷的神秘女子微微示意。
此言一出,三位仙人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受人之托?护送?
高傲如御龙尊者,连天道秩序都时常懒得理会,竟会屈尊降贵,亲自为人做护卫之事?!
这神秘女子,究竟是何等身份?!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位静立不语,周身笼罩在神秘与死寂氛围中的女子身上。
在三位仙尊惊疑不定的注视下,那披着漆黑避法斗篷的女子,缓缓上前一步。
她的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古老的,仿佛与时间本身同步的韵律,兜帽微抬,虽然依旧无人能窥见其下的真容,但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宇宙洪荒之初的静谧与威压,悄然弥漫开来。
她开口了,声音透过斗篷传出,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穿越了万古岁月的古朴与沙哑。
「上界违和,天道失联,伪物窃居尊位……此间种种异常,吾已知晓。」
她的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仿佛她的言语本身便是法则的体现。
「那僭越之太上真仙……及其所持之斩仙剑……」
她微微转向天上仙等人所在的方向,尽管看不到目光,三位仙人却同时感到一股冰冷的,似能洞穿他们所有仙魂秘密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此事,无需尔等再议。」
「都交由吾来解决。」
……
黑暗,粘稠的黑暗。
萧烟云感觉自己像是在无边的深海中下坠,周围是冰冷刺骨的寂静。
忽然,一道模糊的身影在前方急速掠过!那人身着能规避神识探查的漆黑避法斗篷,身形飘忽如同鬼魅,唯有一头月色般的长发和手中紧握的一柄长剑清晰可见——那剑身皎洁如月华,流淌着圣洁而冰冷的光泽!
是她!那个在大夏祖地,与他有过短暂交手,甚至对他的身体反应都了如指掌的神秘女子!
「站住!」萧烟云在心中呐喊,奋力追逐,无数疑问堵在胸口:她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大夏祖地?与他的身世又有何牵扯?
然而,任凭他如何催动灵力,那道黑影总与他保持着一段无法逾越的距离,如同镜花水月,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就在他几乎要耗尽气力之时——
「哥哥……!」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稚嫩哭腔的呼唤,如同穿透无尽黑暗的一缕细丝,猝不及防地钻入他的耳膜,狠狠揪住了他的心脏!
这声音……!
萧烟云猛地回头!
只见在无垠的黑暗深处,一个娇小的身影孤独地跪坐在那里,她有着淡青偏白,如同月光染就的柔顺长发,此刻却凌乱地披散着,小小的肩膀无助地耸动,压抑的,令人心碎的啜泣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九月!是他的妹妹九月!
那个他以为早已生死未卜,日夜牵挂,心痛如绞的妹妹!
「九月!!」萧烟云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所有的追逐,所有的疑问在这一刻都被抛诸脑后!他疯狂地转身,朝着那哭泣的身影扑去,体内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烧,只求能快一点,再快一点抓住她!
距离在缩短,他几乎能看清她颤抖的脊背,能感受到她那彻骨的绝望和无助……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抹淡青色发丝的瞬间——
周遭景象如同破碎的琉璃般轰然崩塌!
「呃!」萧烟云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因梦中的狂奔和激动而剧烈起伏,眼前不再是无尽的黑暗,而是御书房外殿熟悉的梁柱和昏暗的灯火。
他发现自己正半倚在墙边,竟是不知何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而更让他愕然的是,他的右手正死死地攥着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腕,并将那只手的主人以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姿势,牢牢地按压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顺着手臂看去,对上的是一张近在咫尺,妩媚绝伦却此刻布满寒霜的脸庞。
苏梦璃!?
她不知何时来到了外殿,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眼尾那抹天生的绯红此刻仿佛凝结着冰渣,红唇紧抿,正用一种你想干什么的眼神黑沉沉地盯着他。
「摸够了没有?」苏梦璃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本座的手腕,可是很贵的。」
「苏宗主……我……我方才做了个梦……」萧烟云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悻悻然地后退一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梦到哪个小情人了?下手这么狠?」苏梦璃揉着被捏出红痕的手腕,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语气酸溜溜的。
就在这时,御书房内殿的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推开,打破了外殿微妙而紧张的气氛。
东方筱和月千寻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东方筱神色依旧清冷,但眉宇间那抹疲惫似乎消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决断,月千寻则依旧巧笑嫣然,妖媚的眼底流转着一丝深藏不露的得意,仿佛刚做成了一笔极其划算的大买卖。
「明日清晨,启程返回边境。」东方筱目光扫过萧烟云和苏梦璃,言简意赅地宣布了决定。
萧烟云压下心中因那个真实得令人心悸的梦境而产生的波澜,尤其是对九月安危的强烈不安,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他看向东方筱,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筱儿,那留守齐梁,总理政务的人选……?」
东方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身旁笑吟吟的月千寻。
月千寻上前一步,旗袍开叉处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她对着萧烟云抛了个媚眼,声音又软又媚,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自然是你千寻姐姐我啦~怎么样,弟弟,惊喜吗?」
「什么?!」萧烟云纵然有所猜测,亲耳听到时还是大吃一惊,眉头紧锁,「千寻姐,此事非同小可!齐梁初定,各方势力盘根错节,那些贵族大臣,乃至百花谷……他们怎么可能认可你……你的身份?」
他尽量委婉地提醒她魔教圣女的身份是何等敏感。
月千寻闻言,非但不恼,反而笑得花枝乱颤,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她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纤指,轻轻点了点萧烟云的胸口,眼神却陡然变得锐利而冰冷,如同淬毒的匕首。
「认可?呵呵……弟弟,你还是太天真了。」
「齐梁朝堂之上,十之七八的贵族大臣,都与我阡陌堂有过交易。」她红唇勾起一抹残酷而妖异的弧度,「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脏事、烂事、足够抄家灭族的把柄……可都在姐姐我手里攥着呢~你说,他们敢不『认可』我吗?」
萧烟云倒吸一口凉气!
月千寻目光转向窗外,仿佛能穿透宫墙,看到那座恢宏的百花谷,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和掌控一切的冷漠。
「至于百花谷嘛……哼,他们自诩正道三大宗门之一,背地里却早就存了私通我圣教之心,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又怕被其他正道宗门群起攻之罢了。」
她转回头,看着萧烟云,丹凤眼中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
「你说,若是此时,由我这位魔教圣女,『不小心』将百花谷早有异心的证据散播出去……天下正道,会如何看待这位盟友?届时,等待百花谷的,恐怕就不是认可,而是……举世皆敌,群起而攻之了吧?」
「所以呀,由我留下来,才是最好的选择,我能用那些贵族的把柄让他们乖乖听话,也能用百花谷的软肋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魔教圣女的身份不是阻碍,反而是……制衡这里所有牛鬼蛇神的最好利器哦~弟弟,你现在觉得,姐姐我有资格了吗?」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月千寻妖媚绝伦却又充满危险气息的脸上,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蛇,缓缓缠绕上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揭示出一张以阴谋,把柄和恐惧编织而成的,足以掌控一国的黑暗之网。
萧烟云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如同罂粟花般的女子,心中寒意陡生,却不得不承认,在这混乱的时局下,或许唯有她这般不按常理出牌,手握无数底牌与罪证的人,才能真正镇住齐梁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
东方筱的选择,看似荒谬,实则……狠辣而精准。
月千寻那番以把柄和威胁掌控齐梁的言论,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激起千层浪,萧烟云眉头紧锁,心中那股违和感愈发强烈,他上前一步,目光扫过东方筱和苏梦璃,最后落在月千寻身上,语气带着几分不解与坚持。
「仅仅因为与魔教之人有所往来,甚至只是存了心思,便要引来天下正道的讨伐围剿……这是否太过……有失偏颇?」
「我虽师从仙门,但师尊自幼便教导我,不可仅凭世俗偏见认定他人善恶,更不得以众人之行径以偏概全,我观千寻姐……虽行事诡谲,身处魔教,却并未见过她真正谋害无辜之人,反而多次助我……」
他的话音未落,便感觉到两道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
东方筱的眸光冷冽如冰,带着一种久居上位,洞悉人性黑暗的嘲讽,仿佛在说天真。
苏梦璃则挑了挑眉,妩媚的狐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光芒,唇角似笑非笑,并未出声附和。
「哎呀呀,我的好弟弟~真是……难得还有人会替姐姐我说这样的话呢。」月千寻本人也是微微一怔,随即掩唇发出一串银铃般的轻笑,笑声中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她眼波流转,似有暖意,却又很快被那惯有的,玩世不恭的妖媚所覆盖。
她上前一步,伸出纤纤玉指,几乎要点到萧烟云的鼻尖,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却又透着一丝罕见的认真警告:
「不过呢~弟弟你这心肠太好,可是会吃亏的哦~别忘了,姐姐我啊,可是名副其实,杀人不眨眼的魔教妖女呢~你呀,还是多防备着点姐姐比较好,免得哪天被卖了,还傻乎乎地帮姐姐数钱呢~」
她巧笑嫣然地说着自贬的话,仿佛只是在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但那双丹凤眼底一闪而过的深邃,却让萧烟云感觉她并非全然说笑。
随即,月千寻转身,面向东方筱,脸上的轻佻稍稍收敛,多了几分谈正事的肃然。
「陛下,玩笑归玩笑,方才所言,虽能暂时震慑宵小,但依靠恐惧与威胁的统治,终究如同沙上筑塔,绝难长久,齐梁内外隐患犹存,依我之见,最多一月,若无强力后援或根本解决之道,此地震荡必将再起,还请陛下早日解决北境战事,凯旋归来,方能真正安定人心,也……方能兑现您与我的承诺。」
「孤向来说一不二。齐梁,暂托于你。一月之内,孤必归来。」东方筱沉默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手腕边缘,良久,她才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直视月千寻,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帝王一言九鼎的分量。
「退下吧。」
「谨遵陛下旨意~」月千寻盈盈一拜,笑容妩媚,说罢,她再次对萧烟云投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身形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
夜色渐深,各自返回临时居所休息之前,萧烟云回想起苏梦璃方才对月千寻的出现并未表现出多少惊讶,忍不住问道。
「苏宗主,方才见你对千寻姐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难道你与她……早已相识?」
「嗯,见过一面。在千狐门。」苏梦璃正对镜梳理着她那如同火焰般的赤红长发,闻言动作未停,透过镜子的反射瞥了萧烟云一眼,语气平淡地承认。
「那时,她便与本座打了个赌。只不过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实现就是了。」她放下玉梳,转过身来,慵懒地倚在梳妆台边,月光勾勒着她曼妙的曲线和绝美的侧颜。
「打赌?」萧烟云好奇道,「赌什么?」
苏梦璃的唇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那双狐狸眼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仿佛能看穿人心与时光。
「这可不能告诉你。」她故意卖了个关子,目光却一瞬不瞬地落在萧烟云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和……宿命般的意味。
「既然这么久赌约都未曾实现,那岂不是代表苏宗主你已经赢了?」萧烟云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下意识地追问。
苏梦璃闻言,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如同夜风拂过风铃,悦耳却带着一丝缥缈,她站起身,缓缓走到萧烟云面前,仰头看着他。
这一刻,她脸上惯有的妩媚与戏谑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与笃定,那双洞悉世事的狐狸眼中,仿佛有星辰流转,宿命沉浮。
她用一种丝毫没有玩笑意味的,近乎预言般的口吻,一字一句,清晰地对他说道:
「不。」
「本座的预言……」
「从来不会出错。」
……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齐梁皇都的轮廓在晨雾中尚显朦胧。
萧烟云,东方筱,苏梦璃三人已整装待发,准备即刻返回烽火连天的大夏边境。
就在三人即将动身之际,一道娇俏的身影急匆匆地从宫道拐角处跑来。
来人作寻常富家小姐打扮,藕荷色襦裙,梳着双丫髻,脸上还刻意抹了些许灰渍,但那灵动的眉眼和急切的神情,不是风盈袖又是谁?
「萧公子!带我一起走!」她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前,一把就抓住了萧烟云的胳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央求。
「殿下,我们不是去游山玩水!边境苦寒,战事不断,危机四伏,岂是你能去的地方?」萧烟云看着这位心血来潮的公主殿下,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无奈道。
风盈袖却抓得更紧,仰起小脸,眼神异常坚定:
「我知道危险!但我现在也有金丹修为了!而且……」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却更加认真,「我身负追日神果,虽不能完全掌控,但其蕴含的生机之力对疗伤续命有奇效!边境伤员那么多,我去了一定能帮上忙的!绝不会给你们添乱!」
萧烟云闻言,心中微微一动,他想起在齐梁时见过的那些伤兵,更想起苏玲儿在后勤营地里忙得脚不沾地,常常因为过度消耗灵力而脸色苍白的样子,确实心疼不已,若有追日神果这等疗伤圣物相助,无疑能极大减轻压力,挽救更多生命。
他下意识地看向东方筱,眼中带着询问。
东方筱蹙着眉,显然对带上这位身份特殊又略显麻烦的公主心存顾虑,但权衡利弊,追日神果的治愈之力在战场上确实是无可替代的战略资源。
「既如此,你看好她,若出了差池,唯你是问。」她沉默片刻,最终将目光移开,算是默许,冷冷抛下一句,说罢,便先行转身。
「跟上吧,切记,一切听指挥,绝不可擅自行动。」萧烟云松了口气,对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风盈袖点了点头。
「嗯嗯!我一定乖乖的!」风盈袖顿时喜笑颜开,连连保证。
四人不再耽搁,化作数道流光,朝着北方边境疾驰而去。
……
大夏北境,军营辕门。
几乎在萧烟云几人气息出现的瞬间,两道身影便如离弦之箭般从营地内飞奔而出。
「公子!」
「你终于回来了!玲儿好想你!」苏玲儿一马当先,像只欢快的小雀儿,乳燕投林般径直扑进了萧烟云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小脸在他胸口蹭了蹭,声音带着浓浓的思念和委屈。
「嗯,回来了。我也很想玲儿。」萧烟云被撞得微微一晃,随即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发顶,柔声道,几日不见,小丫头似乎清减了些,想来在后方救治伤员极为辛苦。
风盈袖站在一旁,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扑进萧烟云怀里的少女,只见她一身素净的医者服饰,容貌娇俏可人,一双大眼睛清澈纯真,此刻因为激动而泛着水光,更显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风盈袖心中暗忖,原来这就是那位让萧公子时常挂念的玲儿妹妹,果真生得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另一边,镜萱瑶的步伐相对克制许多,她走到近前,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目光如水般落在萧烟云身上,轻声道:
「欢迎回来。」
虽只是简单一句,却蕴含了千言万语。
萧烟云放开苏玲儿,转身看向镜萱瑶,丝毫不顾周围不少将士投来的目光,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镜萱瑶娇躯微微一僵,脸颊瞬间飞上两抹红云,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但感受到他怀抱的温暖和坚定,最终还是放松下来,伸出纤手,小心翼翼地回抱了他一下,心中满是甜蜜与羞涩。
两人分开后,镜萱瑶的目光越过萧烟云,落在了他身后那位气质清冷,威仪天生的女子身上——东方筱。
场间的气氛似乎凝滞了一瞬,周围的士兵们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谁不知道这位女帝陛下与镜萱瑶姑娘之间那点微妙的过往?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镜萱瑶只是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着东方筱微微屈膝行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与恭敬。
「恭迎陛下顺利归返。」
东方筱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诧,她显然也没料到镜萱瑶会是这般反应,她深深看了镜萱瑶一眼,那双深邃的凤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但最终,她还是微微颔首,接受了这份礼节性的问候,声音平淡无波。
「嗯。」
随即,不再多言,径直越过众人,朝着中军大帐走去,帝王威仪丝毫不减。
待到东方筱走远,镜萱瑶这才直起身,转向自己师父苏梦璃,恭敬行礼。
「师父。」
苏梦璃那双妩媚的狐狸眼在她和萧烟云之间来回扫视,唇角勾起一抹极其狡黠且意味深长的坏笑,伸手将她扶起。
「乖徒儿,几日不见,倒是愈发懂事了嘛~」这笑容和语气,看得镜萱瑶心头莫名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总觉得师父话里有话。
她下意识地看向萧烟云,却见他也是一脸无奈又头疼的表情,更是让她摸不着头脑。
众人正准备一同入营,忽然,一道清冷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营门旁,正是身负万剑,以白纱遮眼的剑仙林凤,她似乎并未看向任何人,但那股凌厉的剑意却精准地锁定了萧烟云。
「萧道友,」林凤的声音如同她的剑,直接而冰冷,「你身上的魔剑气息……愈发浓重了。」
她微微侧头,仿佛在仔细感知。
「自第一次相见,林某便想请教,道友这柄蕴藏着如此精纯魔煞之气的佩剑,究竟从何而来?」
萧烟云心中一凛,正欲开口解释红绫的来历以及剑灵的特殊性——
嗡!
腰间红菱古剑骤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嗡鸣!一道炽烈的红光冲天而起!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位高挑挺拔,身着火红劲装,束着马尾的少女剑灵猛然现身!红绫双手环胸,俏脸含霜,赤红的眼眸带着毫不掩饰的桀骜与嘲讽,扫视着周围瞬间脸色大变的众人。
「魔教诡剑!」林凤失声惊呼,虽然目不能视,但她的灵觉却比常人敏锐百倍,瞬间便感知到了红绫身上那纯粹而强大的魔道本源气息!
「什么?!魔教之物?!」
此言一出,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瞬间在周围将士中炸开!恐慌和敌意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方才还和谐的气氛荡然无存!
许多士兵下意识地后退数步,手按兵器,眼神惊疑不定地看着萧烟云和他身旁那妖异出现的红衣剑灵,仅仅因为「魔教」二字,便足以让这些与天魔厮杀的将士们心生极大的警惕和排斥!
红绫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嗤笑一声,声音清脆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她对萧烟云说道:
「看吧,我亲爱的主人,我就说过,这些人,从来都是这个样子,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不会改变!就因为我出身魔教,是柄魔剑,他们便视我为洪水猛兽,连带着手持本座的你——在他们眼中,与那些域外天魔,也没什么分别了!」
「妖女休要妖言惑众!蛊惑人心!」林凤面色一寒,厉声呵斥!她并指如剑,一柄环绕着清冽剑气的飞剑瞬间自身后剑匣中呼啸而出,化作一道流光,直刺红绫心口!竟是毫不犹豫便要斩妖除魔!
「住手!」萧烟云反应极快,身形一闪,瞬间挡在红绫身前!掌心灵力吞吐,化作一道凝实的屏障!
锵!
飞剑撞在屏障之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劲气四溢!
萧烟云挡下这一剑,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带着恐惧,怀疑,甚至敌意的目光,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凝,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萧某愿以自身性命担保!红绫虽为魔剑之灵,却从未主动伤及无辜!她之心性,我深知!若她日后真有伤天害理之行,我萧烟云身为剑主,定责无旁贷,愿连座受罚!」
「我也愿为烟云担保!」镜萱瑶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与萧烟云并肩而立,清丽的面容上写满坚定,「我镜萱瑶以百宗比武大会魁首之名起誓!」
「再加上我千狐门千年基业。这小子,本座保了。」苏梦璃轻笑一声,摇曳生姿地走上前,狐狸眼中却没了平时的戏谑,只有不容置疑的维护。
「还有我!」苏玲儿虽然有些害怕周围的气氛,但还是鼓起勇气,紧紧抓住萧烟云的衣袖,小脸煞白却眼神倔强,「玲儿相信公子!要罚连我一起罚!」
风盈袖也站到了萧烟云身侧,虽然没说话,但姿态已然分明。
就在双方僵持,气氛剑拔弩张之际——
「够了!」
一声冰冷而充满威严的怒斥,如同九天龙吟,骤然响起,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人群如同潮水般分开,东方筱去而复返,面罩寒霜,一步步走来,她虽未着龙袍,但那身经百战,执掌乾坤的帝王威压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令人生畏,就连林凤也不得不神色一凛,稍稍收敛了剑气。
东方筱的目光冷冷扫过林凤以及周围躁动的将士,最终落在萧烟云身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
「萧烟云是孤的人!他的对错,他的功过,自有孤来评判!即便他有错,也该由孤来责罚!还轮不到他人越俎代庖,在此妄动刀兵!」
她的话语霸道绝伦,带着女帝独有的强势与护短,瞬间镇住了全场。
林凤眉头紧锁,面对东方筱的威压,她终究还是缓缓收回了飞剑,但语气依旧冷硬。
「陛下既执意维护,林某无话可说,只望萧道友好自为之,莫要被魔物蛊惑,误入歧途,辜负陛下信任与……天下正道期许。」她最后那句话,显然是说给萧烟云听的。
萧烟云迎着她那无言的目光刺来的方向,目光清澈而坚定,拱手道。
「多谢林仙子赐教,然,是非对错,人心善恶,萧某心中自有尺规衡量,红绫于我,绝非蛊惑之魔物。」
林凤闻言,不再多言,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转身无声地离去,白纱随风轻扬,背影依旧挺拔孤直。
萧烟云看着远去的剑仙背影,以及身后护着的红绫,看来自己和魔教,终有一天还有不解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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