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花孽】(第三卷 11)作者:老鸦奇遇记 2025/09/04 发布于 南+ 字数:6091 第十一章 轻风自穿过林间,落在花丛中一张白净的脸上。 一名化神境的滴雨众率先苏醒过来。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青空之中那颗极速缩小的黑点,下意识地喃喃道: “那是什么?” “你们的香主。”不远处,那高挑的白衣面具人平静说道。 他微微一愣,目光在飞星与青尘间流转,沉默着没有开口,也没有起身。 青尘瞥了他一眼,沉声道: “不走是要我请你们吃宴?” 话音刚落,他迅速起身拱手行礼,下一刻便消失在了原地,完全没想着把周围的同伴叫醒。 陆续苏醒的滴雨众的做法与他一模一样。 天香苑内不少人悄悄趴在窗口窥视着楼外的景象,见着他们一个个都像过街老鼠似的逃之夭夭,窗边顿时飘出一连串莺欢燕笑。 “来了来了进来了!” 窗边众人一哄而散,下一刻青尘与飞星便进楼来了。 楼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苏啭从一面冬梅映雪屏风后走出,来到二人面前道了句“二位真人请”便上楼去了,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多言。 …… “唉——” 眉眼间覆着一层淡淡的愁色,燕鸮苦着脸倚在柱前轻叹一声,转身将手一甩,指尖忽然陷入一片柔软。 她转头看去,是一名熟妇模样,着一身暗红对襟罩衫的女子。 此人仙名千梅,是苑中为数不多的化神境强者,也是资历最老的那一批。 她曾名叫千媚,听仙名便知晓是个妖艳货色,也确实是上代苑主的伴侣之一,相传过去还与苏啭争风吃醋过,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如今的她已气质大变,成了苑内的中流砥柱、苏啭的左膀右臂了。 在此时的苑内众人中,她是极少数没有因青尘的解围而多么兴高采烈的人。 千梅将她的手掌从自己丰满的胸口拨开,问道:“唉声叹气什么呢?” 燕鸮噘着嘴抱住她的手臂,靠在她的肩上叹息道: “千梅姐,苑主是不是有点排斥青尘真人?” “怎讲?” 燕鸮蹙眉道:“昨日苑主还在为滴雨之事犯愁呢,今早我侥幸遇着青尘真人,见着她的第一眼,我便想着她若能来帮我们,那还怕什么滴雨呀,便是东边那流焰城也得惧我们三分了。当时青尘真人问我最近有什么怪闻,所以我当即便借坡下驴,请她来我们苑里坐坐。可之前苑主便不留她,到了现在青尘真人分明救了我们,但我瞧苑主她还是不太高兴。” “哼~” “怎么了?千梅姐?我说的有什么滑稽之处?” 千梅摇摇头,轻叹道: “你还年轻,自然是想着顺杆往上爬。却不知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道理呀。” “嗯?”燕鸮疑惑地眨眨眼。 …… 飞星和青尘第二次来到二楼正房的中堂内。 两人仍分别坐在左侧首座与右侧次座,可这一次苏啭却未在主座坐下,反而来到了青尘对面也就是飞星身旁的右侧首座,张了张嘴后犹豫地瞥了飞星一眼。 馥郁香风从一旁飘来,飞星喉头一动,有些心猿意马,目光落向身旁的苏啭,停留片刻后又不自觉地转到了青尘身上。 那张绝色容颜被阳刚的妆容拉低了一个档次,但有些美好是难以掩饰的。 比如那羊脂玉似的,让人想轻咬一口的鲜嫩脖颈,此刻在入窗阳光下,白得仿佛发亮。 比如在飞天时才会显露一瞬的纤巧光滑的凝霜皓腕、云袜包裹的纤细脚踝,以及袍下那弯碧玉扣腰带束紧的柳腰。 刻意的装扮掩饰,旁人的敬畏憧憬,都无法抑止飞星心底对她产生越来越强烈的渴望占有,甚至下意识地开始思考起来,如果之后自己偷偷地对她做些小动作的话…… 炽热的视线令青尘心有所感,转过头来。 飞星赶忙移开目光,意识到一股热流冲上脑门,似乎是体内魔花的花雾又一次逸散开,随即唰一下站起身来说道: “二位聊吧,我出去逛逛——可以吧?” 青尘眉头一挑,说道:“随你。” 苏啭疑惑抬头,看了青尘一眼,说道:“咫涯真人请便。” ——你可真能忍呐~要不还是放低要求找个能看的凑活解决一下吧~ 情花的挑逗如约而至,但对飞星来说无疑是纯负面的性骚扰。 他没有理它,马不停蹄地离开了中堂,走出屋门。 我在想什么啊,还有两位神通境的大能在天上盯着呢! 这两天抽空把魔花炼化了吧,再这样下去太危险了。 飞星默默想着,感受到理智重新占据高地将那些不知死活的想法压制下去,这才如释重负地缓缓叹息。 忽然,一个微弱的呜咽声传入耳中。 似乎是从—— 他转头看向隔壁的屋子。 那屋内存在包括隔绝仙识在内的好几项禁制,但与灵宿剑派上的禁制一样,已经对飞星不起作用了。 飞星清楚地感知到屋里的存在便是那个少年模样的承珩,犹豫片刻后来到屋前敲了敲门。 屋内的呜咽声果然迅速停止,紧接着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谁?师娘说过不让我出来。我不会出来的。” “我是青月阁咫涯,既然如此,那我就……” 不等飞星说完,门已被打开。 承珩站在门内,一张还未长开的脸上残留着几道泪痕。 他体内的生命气息明显已经至少有三四十岁了,外貌却还能这般年少青涩,可见修仙之人的时间观念已与凡俗之人大相径庭了。 “你、你……你……” 承珩对着飞星颤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忽然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夹杂着哭腔地严肃而诚恳道: “多谢相助,救下我们……救下、救下我师娘……我之前对你们多有得罪,给你们赔罪了!” 他说着便嘭嘭嘭地磕了三个响头。 飞星微微一愣,哑口无言,眼看他还要继续,无奈俯身将他扶起。 “行了。年少无知,知错能改便好。” 承珩红着眼眶朝他身后看去,问道: “那位呢?青尘真人呢?” “她在隔壁与你师娘谈话。” “哦……”承珩低下头去,沉默了一会儿后反应过来,“那个、请进!” 飞星道:“我能进来吗?” “这是我住的屋子,我不能出去而已。真人你是我们的恩人,当然可以进来。” 他将飞星迎进屋来,有些手足无措地四下看看,给他搬来了椅子,思考再三后又倒了杯果茶。 “师娘不让我饮酒,我就只有这个喝的。” “正好,我不好酒。” 飞星举杯饮下一口,清新微酸的甜桃茶令他体内的燥热进一步消退下去,令他满意地长舒一口气。 承珩搬来个小凳子坐在他面前问道: “真人你不跟青尘真人和师娘一起谈吗?” 飞星放下玉杯,缓缓道: “她们在聊……闺中秘事,我不太方便在场。” “这个东西我好像听师娘谈起过,但师娘说过这是男子和女子一起做的啊?” “啊?” 飞星微微一愣,哑口无言地沉默片刻后转移话题道: “你方才因何哭泣?” “真人听见了啊!” 承珩瞪大了眼睛,羞赧地咬了咬牙,但很快又萎靡地耷拉着肩膀低声道: “这次的事情都是我偷偷溜出去惹是生非弄出来的,滴雨那个新任堂主是个有名的淫贼!要是没有二位真人出手相助,那师娘就……方才师娘她答应下那群人的要求时一直看着我。我能看懂她的眼神,她没有责怪我,是在为我能安全下来而放心,而且还让我不要担心她。但当时看着她的那双眼睛,我感觉自己、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当时承珩被化神境强者用法宝束缚在地,只能无力地看着如今这世上自己最重要的人将赴深渊,他的内心也被绝望与悲愤渲染成炼狱。 若非青尘如猛烈的晨光般到来,一下子将那片黑暗戳出千百个窟窿,后续的结果……他现在想着便后怕。 他抿了抿唇,颤声道: “我知道师娘不让我出去是为我好,但我还是好奇……像我这种蠢笨愚稚之人,只会令师娘一次又一次失望,今后还能有什么出息!” 此刻在他身上见不到任何初见时那股轻狂的气势,只见悔恨的泪水涌出他的眼眶,顺着鼻梁滑落到鼻尖。 滴答。 滴答。 晶莹的水珠从鼻尖落下,一颗颗地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他痛苦地抱着脑袋,咬住下唇压抑住呜咽。 少年的改变往往就只需一两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足以改变其认知的事。 飞星回头看了屋门一眼,默默想着可别被人误会是自己把他弄哭的。 沉默半晌后,飞星开口道: “我不会安慰人,所以说得简单些。在几年前,我也像你一样年少无知。” 平静的声音在承珩耳边响起,他抬头看向飞星。 “我运气很好,遇到了三位善良的真人。第一位将我养在身边,待我如师、如姊、如母,将无知无识的我引向正途。我对事物有惑,她便为我讲解。我若犯了错,她便耐心教导。她助我明辨是非,认知世间万物。” “第二位真人温柔如水。我弹琴吹箫时,她以舞相和,我若疲惫了,她会抚抱以慰。她对旁人虽然温婉但底线明确,可偏偏待我百般迁就,对我百依百顺,有时候我都觉得我待她的不如她待我的十分之一的好,因此心中常感亏欠……对了你们这里若有著名的甜食待会送我些,什么恩就不必说了,我也没出手不是?好了,我继续说。” “第三位真人起初待我冷冰冰的,嘴上也不留情,但接触久了便知晓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哪怕她心有不愿也总优先考虑我的感受,便是有时候嘴上不饶人,心里却还是想着我好。那时我涉世不深,方方面面皆有所欠缺,是她一直在我身边不离不弃,与我一同度过生死存亡的危机。” 飞星看向承珩道: “我说了这么多是想告诉你,像她们这样的人是不会因为我犯错而失望的。我虽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错事,但我觉得你的师娘对你也是一样,她会精心呵护雏鸟般的你,直至你羽翼丰满。所以你要做的绝不是自暴自弃,而是将谬误引以为戒以及潜下心来耐心地学习成长。你明白吗?” 承珩愣愣地看着飞星,问道: “真、真的?” “真的……吧?”飞星扶着下颌道,“嗯,应该是这样吧?” 承珩急切地站起身来道:“你、你怎么不确定啊!” 飞星道:“我只是告诉你一种概率很大的可能。我对你师娘又不了解怎么下定论。你师娘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不知道吗?” 承珩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对,你说得对。” 他朝飞星躬身行礼道: “此前我言语上多有冒犯,再给你赔个礼。” “无妨。”飞星摆摆手。 承珩好奇道:“咫涯真人,你声音真好听,平时你怎么不这么说话?” 飞星闻言眼眸微凝,没在青尘面前自己就忘了变声了。 “嗯……这是个秘密,我作为青月阁的秘密人员要隐藏身份,所以要把脸遮起来,声音也改变了。你现在知道了这个秘密可不能外传。” “秘密?” 承珩的眼睛亮了起来,少年心性总是对这种神神秘秘的东西感兴趣的。 “好,我肯定守口如瓶!” 他笑着说道,又挠挠头:“唉,之前冒犯了你们都怪我记性不好。明知道你们要来还给忘了!” 飞星抬眼道:“你也知道我们要来?” “啊——”承珩捂着嘴,显然是说漏了嘴。 飞星道:“这不能与我说?” 承珩抿着唇,眼神闪躲片刻,小声道: “这是我偷听来的秘密……” 飞星眯了眯眼睛,微笑着柔声道:“你知道了我的秘密,现在把你的秘密告诉我,我们便是一起保守秘密的人了。” 承珩眨眨眼,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于是点了点头,俯下身来压低了声音道: “这是我昨天夜里偷偷听到师娘和她的心腹千梅姐在后院说的,说是青尘真人和一位青月阁的人要来岛上。可惜过了一夜我就给忘了。” 他说着,腼腆地笑了笑。 怪不得苏啭第一次见到青尘真人时那般从容。 可假如滴雨提前得知消息是青月阁通知的,那她们天香苑呢? 虽然青尘真人在上岛前没有隐藏行踪和身份,可伪装成青月阁的人员我的存在又怎么说?难道是滴雨之人的泄露了消息? 心中不自觉地泛起这些疑惑,飞星一边思考着一边又与承珩闲聊了几句,起身离开。 他走出屋子,恰好一名女子上了楼,来到屋前,见到他后有些惊讶,随即行了一礼。 在她身后几盘新鲜喷香的菜肴飘在半空中,看样子是要端给承珩的。 飞星目光一扫。 那浓稠的汤羹是用南原的冰玄羊肾、天辰的九阳剑韭、碧歌的星狐枸杞炖煮四十九天而成的「九转龙阳羹」吧? 那大盏里的海参与生蚝应该是地渊的潮海汐参搭配蓬莱的月华海蚝生腌的「潮汐盏」。 至于那一片片堆积成山的,莫不是菩提境的极乐天马与大荒的追风驴杂交出的仙骡的骡鞭搭配五味子、覆盆子制成的「天风追云」? 飞星对美食没有过多的研究,只认得其中三样。 他看着也不像是阳有天亏啊,为何要这般大补阳气? 这时,一旁的屋子也打开了。 青尘与苏啭走了出来,前者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后者则还是低眉顺眼又忧郁疏离的寡相。 苏啭率先看了过来,小心翼翼问道: “咫涯真人寻承珩有事?” 飞星道:“方才听他在屋内哭泣,便与他闲聊了几句,他年纪轻轻又知错能改,苑主莫要太过苛责。” “走吧。”青尘没有看任何人,但飞星自然明白她是对自己说的。 “告辞。”飞星闻言向苏啭拱了拱手,走向青尘,跟着她下了楼去。 苏啭见状便要相送,青尘摆了摆手道:“不必送了,我们可能还会来的。” 苏啭闻言躬身行礼,待二人下楼去了,便向送菜上来的那女子道: “我来好了,你下去吧。我等会儿休息一下,让底下的人都去忙各自的吧。” “是,苑主。” 女子乖巧下楼,苏啭带着那些菜肴走进了承珩的房间。 一楼,在众人的注视下,飞星跟着青尘朝楼外走去,问道: “真人方才都问出些什么了?” “哼~”青尘轻笑一声,玩味地回头瞥向他道,“你方才为什么要出去?” 飞星道:“透透气而已。” “到底是为什么你自己清楚。”青尘说道,“我也没问出太多东西,这不准备去东边再找人问问嘛。” 飞星知道青尘是真的将自己当做青月阁的人员看了,眼下显然误会了自己对她仍然有所隐瞒。 可自己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也不知道紫绡坊主到底是怎么想的…… 飞星暗自叹息,忽然听到了楼上承珩屋内那隔音禁制里头的声音。 “师娘,我知错了,我以后会听你的话的!我会潜心修行,不会再让你失望的!” “真的以后都听我的话?你不怪师娘一直不让你出去?” “真的!我对天发誓!师娘是我最重要的人!师娘对我的好我永远都记得!” “那师娘要你以后一直待在师娘身边,不再离开师娘了,你也答应吗?” “我答应!” “乖孩子,师娘的好承珩……来,师娘今天也给你准备了这些帮助你修行的菜肴,你要都吃干净了……” 青尘回过头来,见飞星转头望着身后,问道: “怎么了?” “啊……” 飞星回过头来道: “没什么。” 青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走出了大门。 飞星回头又看一眼,沉默片刻后跟上了青尘。 算了,应该是我多想了吧。 …… (这一卷要写的东西很多,不论人还是事,我想都写的细致一点,加上更新慢,所以现在看起来可能有些慢热。马上更新快了应该会就会好起来的。) 第十二章 碧空渐红,秋日西去,照在两道向东而去的身影上。 两人是用走的,所以速度不快,连一群绣眼鸟也能跟上。 “啾啾啾——” 青尘抬头看向那群黄绿色的鸟儿,在沉默着前进了一阵子后,忽然开口道: “你就不想问我些什么?” “不知真人所指?” 当然是那寡妇都跟自己说了什么啦,还需要问吗? 青尘回头瞥了飞星一眼,轻哼一声。 在她身后五米之外,飞星的视线在晚霞与青尘身上移动,觉得还是她的背影更值得欣赏。 青尘谈不上是沉默寡言的人,但这一路行来,她没有跟他讲多少话。 此刻她依然觉得他在装傻充楞,飞星也知道她的想法。 五米是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很符合两人的表面身份,这种程度的表现与怀疑也能更好的巩固自己的伪装。 就这样以青月阁之人的身份与她相处下去,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就不会变化。 虽然可惜,但是安全。 比起沸腾的欲望,安全是更重要的,毕竟还有重要的人在等着自己。 “真人打算去哪?”飞星问道。 青尘望着向南而去的绣眼鸟群,随口道: “那寡妇知道的不多,也可能是胆子太小。总之她说的不多,我打算再去问问别人。” …… 日辉泼洒鳞波上,三两鸥影掠水光。 仙岛以南不远处的海面下,一簇银梭般的鱼群悄然游弋。 其中有一条大海鲈格外壮硕凶悍,平日里便对自己抢夺同伴食物的行为习以为常,甚至视为娱乐。 此刻它忽然感应到什么,抬眼忽见无数光点——正如繁星般游曳的磷虾群。 下一刻同伴们已然争先恐后地向上方游去。 大海鲈眼中顿时迸出贪婪的光芒,尾鳍一摆,如离弦之矢般尾向上窜去,蛮横地撞开挡路的同伴,眨眼间便一马当先。 美味的磷虾离它愈来愈近,它盯准了其中一条最为肥硕的,张口奋力咬去! 小舟行在海面,一名气质温良的男子手持一根如剑长的纤细竹签,正站在船边等待着什么。 哗啦—— 忽见一条大海鲈破水而出,迎面朝他手里的竹签扑来。 竹签完美地从鲈口而入,自尾而出,男子另一只手握匕首,从大海鲈腹下流畅划过,眨眼间便将其开膛破腹,去脏除腑,交给了身后一名瘦削矮小,缠着黄土色头巾隐藏容貌的人。 这人接过大海鲈,一瘸一拐地来到火盆前,熟练地烤起鱼来。 那大海鲈还眨着眼睛,用为数不多的脑容量思考着磷虾去哪了,忽然斜眼瞥见这人头巾下的容貌,鱼身一颤,眼睛便黯淡了下去,吓死了。 后方传来一声佛号,李乐转头看向那侧坐着的俊美和尚,说道: “定空师父,我在烤鱼。” “嗯。” “若师父离远些,或者背过身去,这便是三净肉了。” 定空又宣一声佛号,说道:“自欺之事不可为也。” 定空师父真是个真佛!李乐回过头去,只见不远处的仙岛上飞来几只黄绿色的绣眼鸟。 他身前的温良男子抬起手来,其中一只绣眼鸟落在男子的指尖上,摇头晃脑,啾啾鸣叫。 温良男子轻抚着它的脑袋。 李乐看着这一幕,好奇道: “水彡真人,你怎么这么招鸟雀喜欢?每隔一会儿就有鸟儿飞过来寻你。” 水彡道:“我用了些法子,让它们当我的耳目,帮我看看那岛上发生的事情。” 李乐闻言有些惊讶,想了想又道:“这种方法很常见啊,应该很容易被发现吧?” 水杉道:“是的,不过会被发现的是小把戏,不容易被发现的便是好法门了。” “那真人所用的自然是好法门喽?” “这是青莲仙门的本事,应该不坏吧。” 李乐感叹道:“真人真厉害。” 水彡微笑道:“这也不难,你若想学,我可以偷偷教你。” 李乐觉得传说中的青莲仙门的本事一定很高深,而自己又这般愚鲁,教起来肯定很麻烦,于是摇摇头,问道: “真人在岛上看见了些什么?” 水彡笑道:“想听故事?” 李乐有些腼腆地小声道: “近来在海上漂久了,有些闷。” 半缕阳光被迎入头巾,照亮那烙印疤痕的容貌,扬起的半侧嘴角令本就丑陋骇人的容貌愈发狰狞可憎。 “可如今仙府还未现世,各路道友皆蛰伏山上,该给你讲些什么好呢……” 水彡来到船头坐下,一只脚踩着浪花,沉吟片刻后说道: “那我就讲讲与东皇仙门的青尘真人有关之事吧。” “青尘真人也在这岛上!”李乐惊讶道,饶是他也听说过青尘的大名。 “不错,她与一名……青月阁之人同行至此。” 说到后半句时水彡有些迟疑,眸里闪过一点狐疑。 他在仙岛上有许多耳目,如海岸上那些自由的信天翁、天香苑外与蝶共舞的群鸟、望月顶西北密林里的金腰燕等,共同帮助水彡知晓了各种各样的信息乃至秘密。 可毕竟那些耳目都是借来的,而且听得、看得都不算很清楚,不过他还是觉得青尘身边的那人有些眼熟。 之后他将青尘来到岛上后杀了一个人傀道,又先后接触到了天香苑与滴雨两个组织的事情都与李乐详细说了。 李乐对那人傀道的作为十分愤慨,对落璎与挽月两位高贵的仙子有些不喜,而对为了与他同为散修的玄鹤出头,又帮助天香苑免于滴雨威胁的青尘自然崇敬不已。 “不愧是凤麟之魁!不愧是青尘真人!” 李乐感叹一声,又疑惑道: “那滴雨的首领柳寻花和天香苑的苑主苏啭的所作所为我有些不解。为何那位柳真人会让善阳真人这么不争气的浪荡子担任重要的堂主之位?苏啭真人又为何要对青尘真人避之不及呢?青尘真人明明对她们有大恩啊?” 水彡微微一笑,看向定空道: “师父以为呢?” 定空闭着眼睛,宣一声佛号,缓缓念起了禅偈: “烈阳高悬照青柳,百花无倚自相救。柳以枯叶迎天火,花自合苞谢惠柔。” 水彡点头叹道:“寒潭雁渡无痕水,方得芦花自在秋。” 李乐眨眨眼,却不敢说自己听不懂。 后来,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这实在简单的道理。 以柳寻花与苏啭的阅历,在知晓青尘真人与青月阁之人都参与到仙府出世的事件中时,第一反应便是此番事件定然有什么秘密,而目前的正道魁首东皇仙门与一直想向外扩张势力的青月阁显然不可能是完全的合作关系。 龙虎虽暂时并行,但不时何时便会发生一番斗争。 届时或许双方无事,可被卷入其中的花草树木要如何保全自身呢? 同样对东皇仙门与青月阁的目的一无所知,柳寻花胆子很小,做法果断而无情,当天便将自己那人厌狗嫌的废物侄子善阳擢升为堂主去接待即将到来的青尘真人——无事发生最好,若出了事也是由善阳担着,严重了自己便出面表明善阳是一意孤行,自己再悲痛地大义灭亲,完成弃车保帅,如此东皇仙门与青月阁也不会再跟身为小人物的自己计较。 苏啭的做法则是无奈的中庸,尽管她很感激青尘的出手相救,但为了不卷入两方大物的争斗,她既没有巴结青尘,也没有巴结以青月阁人员身份与她同行的飞星,反而对他们隐约展现出避之不及的态度,就差明说出“二位大人,小女子谁都招惹不起,请二位大人另寻他处吧”。 柳寻花至今未曾露面,青尘自然不清楚他的心思,但她对善阳实在讨厌,不想再与滴雨打交道。寻上天香苑后,聪颖的她从苏啭的态度中很快便猜到了其顾虑,在简单地询问了一下后,她也不想再难为苏啭,便离开了,又想着其他诸如「海市」、「听潮楼」的情报组织大约也会是这样,思虑过后便直接向望月顶的东北而去。 …… 流焰城内有神通境大能五人,化神境强者数十,百年前在东皇渊海争雄之战后,将宗门从菩提境迁往向地渊,且一直有南迁去到河图的意愿。 望月顶东北部是一片广袤的平原。 水瀑潺潺,芳草盈盈,轻风拂过草原,吹动无数洁白的火绒草。 几座朱红阁楼后,一片赤色丘陵之上,屹立着一座瑰丽的宫殿——飞凰宫。 两年前,流焰城少主石鸣真人携夫人领着八名化神境强者,加上四五十名元婴境真人浩浩荡荡而来,在这里建立了飞凰宫作为据点,可以说是仙岛上最强大的一方势力。 虽说还有一些更加强大的宗门的弟子也来到了此地,但他们是以磨练自身能力为目的来修行历练的,并非代表宗门而来。 比如几名飞燕谷的弟子来到望月顶上时,受到流焰城的邀请,在隆重的接风洗尘,招待安排后,即将接受流焰城少夫人的亲自接待。 傍晚时分,飞凰宫正殿朝元殿内—— 宽阔的大殿里,四角藏着四方镇兽,八方有八荒灵珠。晨光透过玉窗洒在盘龙柱上。穹顶映绘着千星图,两边的铜鹤吐出仙泉化作太极。 几名衣着朴素的年轻男女来到左侧的座上依次坐下,脊背笔直,面色平静,一眼不发地等待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一袭倩影从玉阶旁的小道内走了出来。 是名容貌看着约莫三十来岁的女子,她肤白貌美,身材高挑,唇若涂朱,眼角映着红霞,气质高度端庄。一头青丝束成元宝髻,两侧鬓角斜插步摇。穿一件深红襦裙,外披着宽松的赤金色广袖袍,古铜色的玉带束起腰肢,厚实的襦裙将下半身尽数隐藏,然而一对将胸前布料撑得高高鼓起的沉甸乳峰却说明了这具娇躯是多么的丰熟。 “诸位久等。” 她来到阶上,坐到了那张紫檀宝座上,微微扬着下颌,用一双纤长高傲的丹凤眼俯视着扫了一遍座下的飞燕谷弟子,随即红唇一张,用隐约流露出几丝妩媚的性感而低沉嗓音平静道: “今日夫君事务繁忙,便由妾身招待诸位。妾身乃是南宫珑玥,不周之处还望诸位海涵。” 第十三章 妆容打扮对于个人而言,除了符合自身的喜好之外,还有达成目的可能。 比如青风君喜欢宽松舒适、简洁便利的衣裳,私下里单穿一件青灰布衣,看着就是个魁梧又白净的汉子,可当他代表东皇仙门出面需以气宇轩昂的形象示人时,便会穿戴上那身龙冠凤衣,摇身一变,成了天帝似的仙君。 南宫珑玥出身地渊某个小宗门,在嫁入流焰城前是个美艳又温婉的大家闺秀。 可如今她将嘴唇与眼角涂成朱色,换了身端庄华贵的衣裳,神色气质也陡然一变,一下子便从备受恩宠的小娇妻变成了威严满满的少夫人,与她的夫君流焰城少主石鸣真人越来越少在外界露面相对应,越来越多的盟会、协商等正式场合中都是由她来出面,俨然一副朝着流焰城女主人的方向发展。 朝元殿内,南宫珑玥坐于上座,静静地俯视打量着阶下飞燕谷的众弟子。 这些人中领头的年轻男子拱手道: “夫人言重了。我等资历浅薄,还望贵派多加关照。” 他名叫赵踏雪,仙名梅远。 倘若现在是飞燕谷内位高权重的嫡系弟子乃至谷主、长老亲临,自然会受到更加尊贵的待遇,但他们这一行人只是飞燕谷内普通的内门弟子,地位谈不上高,此番也不是代表宗门前来,如今不仅受到了流焰城的接风,还有少夫人南宫珑玥亲自接见,已经足够礼待了。 南宫珑玥与他闲谈片刻,一队侍女端上仙酿,为他们满上了一杯。 “请。” 水晶似的纤长指甲探出衣袖,她将酒樽端到唇边,微微仰头,露出一段莹润的纤颈。随着喉头的规律滚动,琥珀色的酒水灌入了朱红唇瓣之间,她与赵踏雪等人一同将一杯仙酿饮尽,放下酒樽时面色不改,只有那两片丰满的朱唇略微湿润了些。 唔,好烈的酒…… 强行饮下仙酿,赵踏雪面色微赤地默默用仙气驱散起体内的酒水。 南宫珑玥放下酒樽,在饮完这杯仙酿后忽然话锋一转,说道: “梅远真人,诸位远道而来,如今对这仙府之事可已有所了解?不知有何见解?” “这……” 南宫珑玥见他迟疑,上身微微前倾道:“若是不便透露,妾身也不强求。” “夫人误会了。”赵踏雪道,“我等初来乍到,对岛上无论人事皆是一头雾水,实在难言见解。” “原来如此。” 南宫珑玥点点头,沉默片刻后前倾了上身,双手抵在案上交叉相握,一对沉甸甸的硕乳也随之落在案上,瞩目十分。 她说道:“不久后古府便将出世,如今各方道友齐聚此地,届时自然少不了一些……摩擦,为此也需提前做些准备。” 所谓摩擦便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明争暗斗,而“准备”说白了也就是通过利诱或是威逼进行的结党连群。 在这方面,这些对凡俗而言遥不可及的仙门与俗世那些帮派似乎也没有本质区别。 “在下明白。”赵踏雪点头道,“只是兹事体大,我等还需多了解了解,这一时恐怕给不了答复。” 南宫珑玥闻言收回左手,右手仍抵在案上虚撑着下颌,上身因此向右倾斜了些,衣裳里的右乳受着挤压随之宛如蓬软的面团般变了形。 “晚些也不迟。妾身已安排妥当,诸位若是不嫌弃,近日可在这飞凰宫中歇脚。” 飞燕谷众弟子闻言反应不一,赵踏雪神色平静,思虑片刻后点头道: “夫人一片好意,我等便恭敬不如从命。” …… 飞燕谷众弟子走出朝元殿。 一名侍从模样的清秀男子候在阶下,恭敬地表示由自己来为他们引路去歇息。 夕阳倾倒在地上,西天一片橙黄,卧着丰熟麦田般的晚霞。 两道身影在不远处的空中极快地掠过,赵踏雪朝西边瞥去,感受到大片驳杂的气息。 在飞凰宫内的西侧区域,以镇灵殿为首的几座大殿占地范围极大,纠集着飞凰宫在这两年中寻到的党羽。 “我等不去那里吗”赵踏雪问道。 男子恭敬回答:“梅远真人,那里的人鱼龙混杂,有不少底细不甚清楚的……诸位身份尊贵,怎能与那些人混居一处,供诸位真人歇脚的是东边的偏殿。” “噢。”赵踏雪点点头,走近了他一步,轻声道,“我方才看见天上有两人向东边去了,不知那二位是?” 男子闻言低头道:“方才那二位一闪而过,小人没看不清,望真人恕罪。” 赵踏雪淡淡道:“那二位应该是云书剑阁的真人吧。” 男子面色一凛,赵踏雪见状淡笑道:“我虽不才,这么近的剑意还是能分辨的。” “真人过谦了。既然认出了是云书剑阁的真人,那小人便知道了。”男子赔笑道,“是落璎仙子与挽月仙子,巧了不是,她们二位也是今日午后来的。” 同为天辰一流剑派的飞燕谷与云书剑阁两家宗门的关系一直是亦敌亦友的状态,而近些年来,云书剑阁的霃露、落璎、挽月、芙蛾一男三女四名天之骄子一一崭露头角,在年轻晚辈这一块已经展示出稳压飞燕谷的态势——其中作为大师兄的霃露最为强悍,据说在元婴境后期时曾与刚入元婴境的郑怀恩以剑招交手十招而不败,因此闻名。 听到落璎与挽月的名字,赵踏雪身后的师弟师妹们面色一凝,心中反应不一。 赵踏雪沉默片刻,缓缓道: “难怪我等之前等待了许久,确实是那二位更要紧些。” 男子闻言说不出花来,只得将头低得更低。 穿过幽静的小径,一道馥郁芬芳,浓而不腻的花香迎面扑来,满树金黄随之映入眼帘。 千枝金粟压日斜,露沁甜风入齿牙。 一座庞大的宫殿屹立在桂花林深处,此刻两道倩影正立在殿外一棵茂盛的桂树前。 香软玉手拂过桂枝,几朵桂花落下,点缀在洁白的腕上。 “你瞧。” 挽月轻声道,身旁的落璎探过头来,盯着她握紧的手掌,以为那手里正握着些桂花,却见挽月手掌一张,那泛红的掌心里躺着一颗莹莹光润的宝珠,珠心里闪烁着璀璨的光彩。 “怎么样?” “真好看……这是沉光宝珠?” “嗯,上个月我从师叔那用水天瓶换来的。”挽月浅笑道,“你若喜欢,之后便去寻万缕千丝坊,将它切成两半,做成耳环……” “不要!这样就好!”落璎说着便抬手盖在她的手上,低头小声道,“这样就好,既是一体,何必分离。” 挽月闻言眉头一挑,微笑着歪了歪脑袋,手掌转动,五指随着收拢。 两人的五指交叉落下,指指相扣,一同握住了那颗沉光宝珠。 落璎颊上生红,与她对视着羞涩一笑。 忽然,数道气息骤然接近,便见七八个男女从林外走来。 好大的宫殿,就用来待客吗?这流焰城手笔倒是不小……嗯? 赵踏雪的目光从刻着“凤逐殿”三个字的巨大匾额转移到殿外的落璎与挽月身上。 此刻那两人也盯着他们,挽月神色平静,落璎脸上的羞涩迅速褪去,重新覆上一片生人勿进的寒霜。 “见过二位仙子。” 引路的男子上前几步,躬身行礼道:“这几位是飞燕谷的真人,这几日也在凤逐殿里歇脚。” 赵踏雪拱手道:“在下梅远,久闻二位仙子大名,今日得见不甚荣幸。” 落璎闻言眼神更冷,挽月眉头一蹙,看向引路的男子道: “贵派欠考虑了吧?男女授受不亲,怎可同居一处!” 她的情绪有起伏,但语气仍然很冷静,只是冷静中包含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挽月这态度令引路的男子心中一沉,暗忖这凤逐殿有寻常宫殿的几倍大,里头光是屋子便有数十间,怎么能叫同居一处呢?难不成偌大的宫殿便只能供你们两人住不成?这也太霸道了!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嘴上必然不敢言语。 与此同时,赵踏雪身后的飞燕谷众弟子认为她们是刻意刁难找茬,纷纷冷着脸看向她们。 这可令引路的男子心头一惊,这两边他都得罪不起,可要是出了事,那自己的下场…… 两边的气氛逐渐凝固,眼看着便要起冲突。男子哭丧着脸急得两腿微微打颤,却也不知能做什么。 “二位真人所言不无道理,男女有别,确实招人风言。” 这时,赵踏雪忽然开口道: “我这些师妹们入住这殿中,我与师弟们便另寻别处,二位以为如何?” 落璎、挽月对视一眼,轻轻点头。 引路男子松了口气,飞燕谷这边的弟子们却内心不平。 “那就这样吧。”赵踏雪看向引路男子道,“劳烦了,还请为我等另寻个去处。” 引路男子连忙道:“仙君请!” “你们安分些,不要生事。”赵踏雪对师妹们说道,又看向其中一名清美秀丽,看起来最是年长的女子,“师妹,这里便交给你了。” “师兄放心。” 落璎与挽月转身回到殿内去了,赵踏雪带着师弟们跟着引路男子来到了西南方一条小溪旁山坳前的一座院子里。 院中虽然陈设简单,但周围环境还算是幽静。 在引路男子行礼离去后,赵踏雪的这些师弟中有人便忍不住道: “师兄,那二人也太蛮横!我看就是故意刁难!” “竟让我们住这般寒酸的小院!梅远师兄,我们干脆走了算了!” 另一人道:“没必要小题大做吧。落璎、挽月二位仙子还年少,在意些也正常。” “师弟怎么帮外人说话?你……莫不是爱慕其中哪位?” “啊?师兄!河姝师姐可是对你——!” “师兄莫要胡言!我、我可是秉公而论……!嗯?你刚才说什么?” 赵踏雪说道:“那二位真人确实容貌标致,爱慕上也正常。” “不是,梅远师兄!” “行了行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赵踏雪摆摆手道,“这院子也不小了,一人一间屋子都有余,而且离这流焰城这飞凰宫的大门近,我看挺好的。” 众人闻言不解师兄的这般大度,其中一人眼眸微动,意识到了什么,问道: “师兄,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 众人纷纷疑惑,赵踏雪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低头思虑片刻,叹息道: “好吧,本来不想与你们说的……” 他缓缓开口讲述起了一些事情: 此次外出游历,他本来是带着师弟师妹们来这里增长见识、打磨剑道的。 可在出发前,他却接到了一个任务。 不久前刚出谷的百剑长老找上了他,让他们来这里后寻一寻她的孙子,把他带回来 “是……双君未羊师兄?” “不错。”赵踏雪点点头。 “师兄,为何?” 赵踏雪道:“我也不清楚,不过……长老她似乎是知晓了什么事,担心未羊师兄牵扯进去……长老没说,这是我自己从她的表现上猜的。” 另一人道:“这一小小仙府有何不能参与的?” “或许此番事件另有隐情。”赵踏雪转过身来,背着双手严肃道,“此处人员众多,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向这里的人打听打听未羊师兄的行踪。总之你们都谨慎些,不要惹是生非,听到了吗?” “是——” …… 在朝元殿的后方,一条小河由东至西,贯穿了飞凰宫,河对岸坐落着一片景色优美的林苑。 招待完了飞燕谷的弟子,南宫珑玥离开了朝元殿,独自来到林苑中。 在园林深处,有一间不起眼的小木屋。 屋前立着两名侍女,见到她后躬身行礼。 屋门打开,从里头踉跄着走出来一名男子,一身华服下包裹着面黄肌瘦、形如枯槁的矮小身躯。 男子见了她便两眼放光,露出了淫靡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地快步走到她身前,双手抓住她的衣襟向两侧一扒,两只浑圆如蜜瓜的硕乳便弹晃着从领口挣脱出来,粉棕色的乳晕仿佛葡萄的表皮,中央一颗小指指头大小的乳首如深红的果核般傲然挺立着。 男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健康的红光,饥不择食地垫起脚尖,张口吮住她左乳的乳首,另一手抓住她的右乳揉搓起来,丰满的乳肉仿佛被白骨掐着,在那干枯的掌中不断变形。 两名侍女低着头,对这一幕似乎习以为常。 南宫珑玥的表情也没有变化,只是平静说道: “仙府现世也就在这几日了。” “嗞~啾——嗦~~~” 南宫珑玥道:“今日云书剑阁与飞燕谷的人都来了,我知晓后第一时间便派人去迎接安排好了。” 男子沉浸在她的肉体中,完全没有听进去,右手掀起她的裙摆,来到她的两腿之间。 “假如这些人都能站在我们这边,此番未必争不赢无量仙宫。不过…… 四根枯槁的手指探入她腿根出的两片软肉,在那温热的肉穴间来回挑弄片刻便抽插搅动起来,发出咕啾咕啾的水声。 南宫珑玥眯了眯眼,神情仍无变化,接着道: “不过听下人来报,云书剑阁与飞燕谷只见似乎并不融洽,方才在凤逐殿也险些起了冲突。我想……” 她话还没说完,男子便环抱住她挂在她身上,将一根与身体不符的粗大阳具对准她的下体插了进去,以极快的速度耸动起腰来,喉咙里发出一阵阵野兽般的咕噜咕噜声。 南宫珑玥眼角一颤,可短短几秒之后,男子的身体便忽然一抖,一根干瘪的阴茎从南宫珑玥的肉穴中滑落出来,他整个人仿佛干尸般瘫软下去。 两名侍女低着头快步走到两人身前,将男子扶起。 “将少主带回屋里照顾。” 南宫珑玥淡淡说道。 与此同时,一道仙讯传来,她听闻内容后神色一变,整理好衣着后离开了林苑。 第十四章 穿过金中带红的栾树花,余晖零零散散落下。 静雅的廊道上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名身穿赤金长袍的男子出现在拐角处,彼此交头接耳,簌簌低语。 这几人都是流焰城的殿主,跟随少主石鸣真人参与到这次仙府现世的事件中。 就在刚才,他们收到了一条极为重大的消息。 几人来到一座偏殿的大门前,半空中,一名同样穿着赤金衣袍的丰熟端庄美妇人自北边的林苑方向飞来。 流焰城与冬池山庄一样,皆为世袭制,少主、少夫人的地位自然在殿主之上。 而今石鸣真人状况不佳,飞凰宫内发号施令的便是南宫珑玥了。 南宫珑玥落在殿前,殿主们纷纷面朝她躬身行礼。 足尖点地后,一道微风从她的裙底吹过,掀起的凉意令她反应过来自己的亵裤刚才被夫君扯烂了,此刻襦裙下正是空空荡荡一片,从两腿之间似乎渗出了几滴滑腻的液体。 啧,原来他刚才射了吗……就那么几下功夫…… 她眼眸微凝,款步走入偏殿大堂内,几名殿主跟在她身后。 “少夫人——” 南宫珑玥转过身来,面前的几名殿主皆一副肃穆神情,她将心里那些起伏的情绪掩藏在高贵威严的妆容之下,从两瓣饱满的红唇内吐出了低沉平静的话语: “事,我已知晓。人,现在何处?” 简单的疑问从她口中说出时携着质问般的强大压迫感。 上了年纪、了解少夫人强势威严性格的几名殿主都低着头不愿开口,最后还是最为年轻,容貌俊朗的水佩真人拱手歉声道: “禀少夫人,消息才刚收到,其他的都还……” 南宫珑玥瞥了他一眼。 水佩躬身道: “少夫人,要不我现在就亲自去查?” 南宫珑玥沉默片刻,看向其余人道: “确定此事不虚吗?” 几名殿主纷纷点头道: “滴雨那边传出来的,海市和听潮楼也都知道。” “是从停泊在蓬莱的朱颜坊过来的,青尘真人也没藏着,速度虽快但一路上也有不少人瞧见,已确定过了。只不过上了岛后她就不见了,后续踪迹也寻不到。” 南宫珑玥缓缓道:“这位若想隐藏身份,便是宗主亲至也未必有法子。” 见她心态平和,白发长须、老者模样的殿主天鼓真人适时地开口道: “那我们也该尽力去寻吧,至少得赶在无量仙宫之前……少夫人您觉得呢?” 南宫珑玥道:“我们虽不曾接触过她,但以传说中她的性子,刻意讨好会有什么用处?说不准还要适得其反。” 水佩道:“那我们现在该当如何?请少夫人示下。” 他盯着南宫珑玥,只见她忽然并拢了双腿,随即飘到不远处一张椅子上坐下,侧着身子发出了最终的指令: “兹事体大,却也不必太过焦虑。她若真去了无量仙宫,我们也无可奈何。不过依我之见,她应该不会这么做……让门人多加留意,收敛了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性子,其余一切如常即可。” “是——”众人齐声应道。 “少夫人,还有一事。”水佩说道。 “讲。” 水佩蹙眉道:“是镇灵殿那边。那里有些人,尤其是一些散修似乎在碧玉湖附近偷偷行些腌臜之事。” 碧玉湖是东面偏殿区域中,西北方的最外侧的一片湖泊,周围有许多小宅、小阁,是当初流焰城初登望月顶时暂居的地方。 如果将此刻暂居在飞凰宫中的各方来者视为飞凰宫的门客,那被安置在碧玉湖的便是门客中实力、背景最低微的——其中散修自然不在少数。 南宫珑玥眼眸微动,说道: “让我们的人别靠近那边,其余的若影响不大就不必管了。现在正是重要关头,我们没那么多闲工夫。” 水佩迟疑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应声遵命。 “云书剑阁那二位和飞燕谷的那些人,多派些人手看紧点。”南宫珑玥道,“但不可太过接近,否则必被察觉——若无余事便散了吧。” “是——” 殿主们再一次齐声应道,纷纷退出殿中,朝向各自管辖的区域而去。 几头不知名的鸟雀落在窗口,摇头晃脑地看着殿内。 在殿主们走远之后,南宫珑玥提着襦裙站起身来。 不断撩起的裙摆下,几道几近透明的液体正从两节修长光润的小腿内侧滑落。 她深吸一口气,叉开双腿,将紧闭的阴穴放松—— “哗——” 一大股半透明的乳白液体顿时从她两腿间落下,滴滴答答地淌在地上,溅湿了两只绣着彩凤的登云履。 一只手提着裙摆,另一只手从两腿间拂过后抬起,南宫珑玥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满手稀薄如水的腥臊元精,一对细长的凤眼如覆寒霜。 忽然,她转头朝一旁看去。 一道看不清容貌的黑影正立在窗外的阴影中。 她立马松手令裙摆落下,沉声喝道: “滚!” 那黑影立马消失不见,窗口的鸟雀也展翅高飞了。 南宫珑玥深吸一口气。 静谧的偏殿内响起一声冷哼。 …… 飞凰宫外,赤丘之前,两座作为门面的瑰丽朱阁一左一右屹立在大道两侧。 流焰城自然不是来者不拒,想要进入飞凰宫,便要先经过此处的同意。 因此,守卫此地的流焰城门人中,少数几个私德败坏之人在暗地里收了不少好处。 夕阳拂照下,两名赤衣男子从阁内飞出,落在一对求见的男女面前。 男子穿一身还算素净的灰衫,鬓边插花,腰间佩剑。女子面容姣好,上身着白蛇绣对襟短衫,下身穿一条棕黑色马面裙。 “见过二位真人。”男子上前一步行礼道。 两名赤衣男子礼貌拱手还礼,一人微笑道: “不知如何称呼,来自何处仙门?” 男子答道:“在下锥灯,她是在下的道侣水弦。我二人皆是散修,此番……” 话未说完,两名赤衣男子脸上的微笑便消失不见了。 若是放在往日,他们尽管心底瞧不上散修,但因自矜自持是不会明显表露出来的。 可这两年下来实在有太多散修想要与流焰城攀关系,以此谋求仙府内的宝物——哪怕自己一无是处也想来碰碰运气,期望着哪天哪位流焰城门人心情好放自己进去。 锥灯自然也不是毫无准备来的——他从袖内取出一个小袋恭敬奉上。 一名赤衣男子接过小袋打开一瞧,里头大多是不完整的大块水烧玉,夹杂着小部分细碎的紫金玉。 两人轻笑一声,眼底皆流露出轻蔑之色。 水弦在他身后紧张地攥着袖子。 她知晓上得了台面的宗门平日里都是用仙玉交易,锥灯是花了极大的力气,掏空了一身储存才收集来了这些仙玉,还与她认真打扮了一番,就为了看上去不那么寒酸。 这要还是不行,他们就真没法子了。 一名赤衣男子淡淡道: “就这么点破烂玩意啊?” 锥灯顿时面露难色。 赤衣男子看向他的腰间,停顿片刻后说道: “你这剑还凑活。” 锥灯闻言下意识地握紧了宝剑,低头缓缓拿起后眉头紧锁起来。 这是他那身为某个三流宗门弟子的爹留下的遗物,是把玄品丙阶的仙剑,而他因资质太差只能做个散修,蹉跎百余年才入金丹境。 见他犹豫纠结起来,赤衣男子也不急,这剑他也不算看得上,只是锥灯浑身上下也就这剑还有些价值了。 与此同时,另一人转头看向水弦,目光在她的脸上徘徊。 水弦缓缓低下头去。 锥灯在犹豫不决之中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后,下意识地想要挡在二人之间,可刚踏出半步便停下,停顿片刻后缓缓回头看向了自己的道侣。 水弦抬头与他对视,看着他的眼神,在短暂的错愕后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眼中各种情绪奔涌,最后逐渐浓缩成了一缕惨淡的成全。 她走上前来,开口道: “我……” “啧啧啧,你们流焰城还要讹诈散修的?” 一个声音忽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水弦转头看去,见到了两名戴着面具的男子。 一人一身白衣,身材修长瘦削,站姿笔直如玉树,这般近的距离也几乎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气息。 另一人在他身前,身高稍矮些,穿着华贵而内敛的淡青衣袍,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扇子搭在肩上,一只脚还向前伸出些许,用脚尖不断拍击着地面。 那脚似乎有些小?水弦下意识地想着。 两名赤衣男子面色一沉,其中一人问道: “二位是?” 青尘没有回答,而是淡淡道: “是不是北海太热了,来了南边不习惯啊?还是习惯一下新环境吧,顺便把以前的臭毛病也改一改。” “放肆!” 赤衣男子厉喝一声,衣摆无风自动,一股接近化神境的强悍气息从他体内荡开。 此人恐怕还不是自己的对手,青尘身后的飞星默默想着。 他忽然意识到当初令自己仰望的元婴境真人如今对自己来说也只是“不过如此”了。 步入金丹想元婴,步入元婴求化神……想来那些大乘境的大物也会想着向那虚无缥缈的前方更进一步,求一个寿与天齐吧。 果然贪婪是人的天性啊。 就像自己有了玉霜真人、丹枫真人、广刹真人,心底竟还想着…… 他默默凝视着前方的背影。 青尘说道:“怎么?想动手?” 两名赤衣男子的面上已现怒容,眼底却闪过一丝疑惑。 此人刚才的话语中似乎有些许兴奋和期待? 就在这时,一道仙讯从后方飘来,飞入阁中。 下一刻,二十几道身影从楼内飞出,立在空中。 “阁主!” 两名赤衣男子连忙敛去气息,朝着天上那领头的魁硕男子躬身行礼。 “出了何事?” 低沉的声音从上方飘来。 两人看了一眼一旁的锥灯与水弦,神情有些尴尬。 锥灯水弦二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躬身道: “见过仙君!” 魁硕男子也并非完全不清楚手下之人的勾当,问道: “你二人可是前来拜访的?” 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深不可测的强大气息,锥灯紧张颤声道: “是、是……在下自不量力……” 魁硕男子道:“来者是客,进去吧。” “啊?” 锥灯茫然地抬头,被道侣扯了扯衣角才反应过来,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惶恐,连声拜谢后与水弦进了赤丘。 魁硕男子看向青尘、飞星道: “你二人呢?” 方才的一名赤衣男子恶人先告状道: “阁主!此人方才刻意挑衅,口出狂言,对我仙宗不敬!” 魁硕男子闻言向青尘问道: “可有此事?” 青尘冷笑一声,说道:“是又如何?” “不速之客便恕我等闭门不纳了。”魁硕男子平静说道,看向地上那两名赤衣男子,“你们随我一同回殿。” “是——” 两人应道,转头对青尘冷哼一声,飞上天去。 一行人化作流光朝后方的赤丘飞去,一道禁制升起,隔绝了外人进入的途径。 当然,便是没有这禁制,望月顶上也基本无人敢擅闯。 “真人方才为何不讲明白呢?”飞星上前一步道。 青尘踢着路边的石子随口道:“我不喜欢抬着头跟人讲话。” 飞星哑言片刻,说道: “那现在我们便进不去了。” “谁说进不去的?”青尘说着轻挥衣袖,一层轻纱出现在二人头顶。 这轻纱极为纤薄,将二人包裹后,连同他们一起渐渐化作透明。 从外部看去,根本看不见轻纱内的二人,也听不到他们发出的声音, 便是在内部的飞星以他那分外强大的感知能力,也需颇为专注才能感知到轻纱的存在。 飞星道:“真人,不请自来总归不太好吧?” “我可是先现身了,是他们有眼无珠。而且这地方一个个人都藏着掖着,光明正大进去可发现不了他们的秘密,而且……” 青尘挑眉轻笑道: “你不觉得偷偷摸摸地自己找秘密很有意思吗?” 夕阳西下,被透明轻纱包裹的两人穿过了阁前的禁制,攀上赤丘进入到了飞凰宫内。 第十五章 天辰的万缕千丝坊是逍遥海最有名的织坊。 其所织造之物下至不一定价廉但一定极美的华裳,上至功能特异、珍贵绝伦的天品法宝,早在数百年前便已声名远扬。 飞凰宫外,零零散散的流焰城门人陆续从外面返回。 「出什么事了?」 「尚不清楚,似乎各殿在外面的人都被召回来了。」 「听说是少夫人的命令。」 「莫非是仙府踪迹已现?」 忽然,其中一人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宫外禁制。 「怎么了?」 「刚才禁制……」 「嗯?」 几人回头看去,四周如常。 「可能是我太敏感了,没事了,走吧。」 「……」 几人向北方临近朝元殿的偏殿行去。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张无形的轻纱覆盖住飞星与青尘,掩匿住他们的身形与声音。 飞星跟着青尘行在大道正中央,说道: 「真人,是不是再小心些的好?这样光明正大有没有可能被发现?」 「没有可能。」青尘说道。 她所用的轻纱便是出自万缕千丝坊的天品乙阶法宝「君不见」。 在其笼罩下,两人畅通无阻地穿过了流焰城的禁制,进入到飞凰宫内。 说话间,几名流焰城门人从他们头顶飞过。 飞星道:「真人,这宗门的人似乎都在往一个地方集合。」 青尘道:「那正好可以四处逛逛。」 飞星还是觉得如青尘这般的人,偷摸行事总是不妥,此刻他瞧着青尘一副隐约雀跃地左顾右盼的样子,总觉得她只是喜欢做些冒险的事情。 嗯? 青尘似乎发现了什么,向西侧行去。 飞星跟着她穿过一条小径,见到了满枝金黄的桂花林。 「这地方禁制还挺多嘛。」青尘喃喃道,径直走入林中,穿过了好几道极为隐秘的禁制,来到一座壮阔的宫殿前。 按照通常的逻辑来说,设置禁制越多的地方便越是关键重要。 虽然没有用仙识探查,但强大的感知能力还是让她隐约察觉出这座大宫殿中并没有多少人。 显然,这个地方不简单。 青尘抬脚朝凤逐殿里走去,飞星自知自己阻止不了她,也只好跟上。 敞开的宫门上绘着一堆鹓鶵,夕阳从西侧的配房斜照进来,在朱漆上镀上一层暖金。 两人踏进宫门,便见一地青灰色方砖正泛着温润的光晕,砖缝里偶尔钻出几株细弱的野草。 他们掠过外院,来到中庭,一条清澈的水流从东北向西南流淌,将中庭隔作两片,中央用一座石桥连接。 东南一侧的屋子里住着许多人,相似的剑意隐约从那一张张窗棂中飘出。 青尘的感知能力虽强,但仍没有超出化神境的极限范畴,在不使用仙识的情况下感知了一会儿才认清那些大约是飞燕谷之人。 飞星则第一时间察觉到那些剑意有几分熟悉,随后便想起了几年前在朱颜坊遇见的百剑真人。 不过在此之前,他首先知晓了屋里的那些人全是女子。 他在突破金丹境到达元婴境后,感知能力进一步提升,但不知是不是魔花的缘故,这提升是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的。 比如此刻哪怕隔着屋子,只要他愿意便能嗅到屋里那些女子身上的气味,但对于男子便没有那么敏感了。 青尘过桥来到西北侧的宅子,在廊上行过,发现有一间屋子附近有残留的气息。 「这屋子有人住。」 她缓缓道: 「但现在里面没人……应该是外出了吧。」 飞星想着她不会是要入室翻找吧,说道: 「这屋子的主人应该是一名女子。」 「为什么?」 「真人没闻到一股香味吗?」 青尘转过头来瞥了他一眼,两颗明亮的星眸里闪过一抹冷笑似的讥鄙。 飞星微低下头道:「也可能是这屋主喜欢用香囊。」 青尘盯着屋子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步入内殿,在一间间无人的房屋中出入,寻找着可疑或者奇异的地方。 陶盆里的虎尾兰、檐下的竹编灯笼、院子里老槐树、池塘的红鲤,乃至至屋顶的那些青灰瓦都没有逃脱她的审视。 她逛了一会儿,没有寻到什么奇异之物,有些失望地抿唇咋舌。 飞星看着她,眼神的意思很简单:要不算了吧? 青尘却不甘心,忿忿道:「我再看看,你不想来就自己待着吧。」 说完她便身形一闪,消失在飞星眼前。 飞星微微摇头,自己也没说不愿意跟着她呀。 不远处有棵粗壮的槐树,树叶一片浅黄,落在地砖上的树影被拉得极长。 飞星转头看去,忽然察觉到身边似乎少了些东西。 他意识到了一些状况。 青尘走了。 她是带着「君不见」走的。 也就是说此刻没有轻纱掩护的他完全暴露在外界了。 一股宛如被扒光了衣裳丢在户外的感觉带来的悸动令飞星脊背微凉。 他沉默着转头看向来时的路。 自己能在出去的时候不被那些飞燕谷的女子发现吗? 或者找个地方躲起来……可这周围自己也不熟悉,保不准什么时候便有人经过。 该怎么选呢? 他思考着,目光向四周扫视,随后停留在了东北方的墙下。 那里立着一座半人高的石墩,上面雕刻着简单的莲瓣纹。 石墩表面十分光滑,左侧摆着个青石雕花的大水缸,水面上飘着些槐叶。 在水缸的后方几米外的角落里,有一扇被大量的藤萝攀附遮掩住的、开了半边的垂花门。 刚才青尘真人是不是没发现这里? 飞星走到门前向门后望去,门后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甬道,不知通向何方。 这看着就不像是经常有人出入的地方。 青尘真人还不知要多久。 飞星思虑片刻,走入门中。 …… 落璎与挽月真名分别是窦樱和陶枂。 当年二人是同一批拜入云书剑阁的弟子,又因皆是非凡的先天剑体,年纪轻轻便被云书剑阁的大长老浣芷真人一并收为亲传弟子。 浣芷真人的弟子皆为女子,倒不是她不愿意收,只是恰好如此。 她是一名典型的剑修,一心剑道、不问世事。 在教养弟子这方面,她也是这么教的。 因此,落璎、挽月二人从小便甚少与男子接触,步入观心境后,更是在云书剑阁最凶险的断剑峰上一坐数十年,数十年里除了浣芷每隔一段时间上去为她们答疑解惑,传授新法,便只有彼此相伴。 直到两人步入元婴境从剑峰上下来,外界才知道云书剑阁有这两位仙子,她们的名字也才出现在凤雏麟子评上。 在之后的日子里,她们二人偶尔外出游历,直至今日依然习惯于与彼此形影不离。 剑锋上数十年的生活令她们习惯于幽静的环境,不喜欢与外人相处。 此番在凤逐殿中与飞燕谷的那些弟子同住一处是让她们极为不满的,不过好在宫殿够大,而且最终也只有女子,她们还算可以接受。 「你瞧——」 落璎与挽月从桂花林中归来,挽月用仙气将桂花编成了一个项圈,戴在落璎的颈上,将脸贴在落璎颈边深吸一口气。 「嗯~真香!这圈儿真不错吧?」 她的吐息令落璎的颈前微微发痒,落璎红着脸却也没有制止,小声道: 「你要觉得好,那我给你编一个呗?」 挽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牵着落璎的手一同回到内殿。 「说起来,有个地方你一定没发现!」 落璎一边抚弄着颈上的桂圈,一边问道:「什么地方?」 挽月指了指水缸后那角落里被藤蔓与藤萝遮挡住的垂花门。 「那儿——你知道吗?」 落璎看了过去,与挽月一起来到门前,望向半开的门口后,好奇道: 「这里面有什么?」 挽月微笑道:「去瞧了不就知道了。」 「神秘兮兮的!」落璎努嘴道,和她一起走入门中。 门后的青石板表面似乎铺成一层水,缝中长着些苔藓,泛着湿漉漉的深绿,两侧的墙面上也挂着一条条藤蔓,藤上开着零星细碎的淡红色小花,凑近了才能闻到一丝淡淡的甜香。 两道莺歌般动听的巧笑声交缠在一起,走了一小段距离后,落璎忽然注意到了一道潺潺水声。 她抬头朝水声方向望去,淡淡的薄雾正在不远处缓缓升起。 她眨眨眼,猜到了什么,看向挽月惊讶道: 「是汤泉?」 「没错!」挽月笑道,「我也是之前无意中发现的。那些飞燕谷的人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呢!」 断剑峰上便有一池热汤泉,当初她们在被峰上的剑意日夜磨炼得身心俱疲时,便是靠那汤泉恢复的,因此也养成了泡汤泉的习惯。 落璎眼睛一亮,说道:「那……」 「走呗。」挽月说着,想到了什么,「诶,我去准备些仙果仙酿!嗯,你先去吧!」 「好,我要——」 挽月笑道:「圣女果和翡翠枇杷!我还能不知道吗?」 …… 高耸的墨岩围成一圈,圈内热泉不大,也就只有一座院子的大小,不过水面上白雾氤氲,不断向上方飘去,就连对岸都看得不甚真切。 飞星并没有泡汤泉的习惯,不仅没有,这甚至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汤泉。 书上有说过凡俗之人会依靠此物消乏解疲,他不是很理解热水是如何做到的。 但他对未知的东西总是抱有好奇,比如汤泉究竟是如何形成的。 是真如书中所言,那泉下有阴火沸燃吗?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冷静地思考了一下自己的耐热能力,认为一般火焰肯定无法伤到身为元婴境的自己,但阴火究竟如何…… 他想了想,脱下了肯定不耐火的衣裳,随即钻入泉中,向下方游去。 书中所言的汤泉最深不过数米,但这方汤泉显然不同。 飞星向下游了二三十米仍未见底,但感到温度已经迅速升高,此刻的水流还算清澈,但更深处的已有浑浊迹象。 他继续向下游去。 与此同时,上方—— 落璎来到了汤泉边上,将桂花项圈摘下,一只手伸手解开了窄袖衫,一只手解开了百迭裙,衣袂裙摆顿时如蝶翼般垂落在地,露出了粉润的肩臂与双腿,随后双手又伸到背后,分别捻住两根系带轻轻一拉,象牙白的抹胸也似花瓣般飘下。 眨眼间她便将衣裳褪尽了,紧致腰肢上肌线分明,两颗嫣红的葡萄点缀在微微隆起的胸前,在与一身银鱼般白皙肌肤的对比下格外显眼。更下方的两腿之间,一片稀疏柔软的短毛分布在阴阜上,下方两片微微鼓起的厚唇正紧紧闭合着。 她坐在岸边,一对纤细长腿缓缓向水中探去,洁白的足弓宛若新月,微翘的足尖在水面上轻轻点出几圈涟漪,温热感从趾尖攀上脚踝,她眉头轻挑,将整只脚浸入水中,随后整个人也缓缓沉默水中。 水面倒映着她那被雾气柔化的面容,她仰起头来闭上眼睛,发出一声惬意的呻吟。 「嗯~啊~~」 不像是她能发出的娇软声音在水面上荡开。 这汤泉还不错啊,泉水里还有仙气,虽然跟剑峰上的比还差了很多……但也行了。 「呼~~~」 她长舒一口气,享受着温热的汤泉包裹浸润身躯的感觉。 大约几息之后—— 「哗啦——」 忽然,有什么东西钻出水面的声音响起,落璎微微一愣,睁眼看去。 唉,还以为真有阴火呢,俗世的记载就是不可信啊。下面分明是岩浆,差点被烫了一下…… 飞星抹了抹脸上的泉水,也察觉到了什么,睁眼看去。 在他面前,仅仅一米之外,一名略显眼熟的美人正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樱儿,感觉怎么样?」 这时,挽月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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