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金瓶梅】(117-126)作者:淮安笑笑生

送交者: a_yong_cn [★★★声望勋衔14★★★] 于 2025-10-16 17:12 已读6841次 3赞 大字阅读 繁体
第117章 试枪试药

    他刚把“淫器包”袖起来,潘金莲便风风火火地进来了。他不想和她多扯,敷衍几句就迈了出去。潘金莲觉得事有蹊跷,便去枕头下面翻了翻,发现那玩意果然不见了。

    这到底是去会谁呢?竟要带上“淫器包”。这东西一般不用的,除非遇到特别钟意的。那银托子和硫磺圈,一般人也承受不起。想到即将发生的“战事”,她心里特别煎熬。

    她正想找人打听打听,陈敬济又悄然现身了。这东西最近老是过来纠缠,没人就往她身上奔。这让潘金莲非常害怕,觉得这样太冒险。万一被人发现了,就是死路一条。

    潘金莲只是扫了一眼,便一摇三晃地出去了。这个信号很明显,就是不想再施舍了。陈敬济心里恨恨的,但也无可奈何。这事主动权不在他手里,成不成要看“娘”的意思。

    玳安已经把白马牵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灯笼。这是要在外面过夜的节奏啊,什么人让他如此迫切?玳安好像怕她乱问,故意躲在马肚子那边,贴着马一路小跑。

    与此同时,瑞安也提着烧酒去了门房。等他走到大门口,发现来安正在陪书童干杯,也不知从哪儿搞的酒菜。瑞安伸手拣了一块肚片:“唔,味道还不错!”

    书童连忙打开:“你乱抓什么呀?鬼爪子脏兮兮的,就来碰人家东西。”瑞安眼睛一瞪:“你还嫌我脏?舔鸡巴怎么不嫌脏?”说完把他往桌边一按,朝他嘴里吐了一口浓痰。

    书童自然不敢反抗,只好眼泪湫湫地走了,其状极其可怜。来安比瑞安更加痛快:“瑞安哥,你怎么敢糟蹋书童?当初我只是说了几句闲话,就被爹打了个半死。”

    瑞安刚要炫耀,玳安顺口接上了:“谁像你那么蠢!当初他是爹的大红人,可你非要去招惹。”来安立即打听:“这么说爹已经不爱他了?”玳安冷笑道:“爹什么时候爱过人?爹只知道玩人。”

    王六儿已经打扮好了,浑身上下全是新的,看上去好像年轻不少。这些都是恩主赏的,自然要让恩主赏心悦目。西门庆有点心虚:“晚上他不会回来吧?万一撞上怎么办?”

    王六儿立即表示:“他怎么会回来呢,我说过爹要过来的。”西门庆讪讪笑道:“你这么说他不吃醋吗?”王六儿大声保证:“吃什么醋啊?他这人很明事理的。”

    西门庆还不放心:“这样总归不太好,明天让他和来保去扬州支盐吧。”王六儿满脸都是感激:“这回爹要发大财了!小的听说能赚几万两,这么多银子怎么花啊?”

    西门庆头一昂:“谁会嫌银子多呢?盐卖了我打算进一船绸缎,回来开个大大的绸缎铺。”王六儿双手举杯郑重敬酒:“爹真是太有魄力了,小的算是跟对人了。”

    西门庆这才掏出金簪子:“今天去给蔡御史送行,把你生日给忘了。”王六儿兴高采烈接了过来:“爹的事多,能来就不错了。”西门庆转头命令:“瑞安,快把烧酒拿来。”

    王六儿有点莫名其妙:“爹怎么改吃烧酒了?”西门庆神秘地一笑:“本爹自有妙用。”王六儿不由捂住了屁股:“爹又要玩什么花样?”西门庆呵呵笑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西门庆先把大黑丸子吞了,又挑了点红粉种了进去,这样才能与其“战力”匹配。就这样边吃边等,不知不觉已经太阳西沉了,可他这边还是不见动静,也不知有没有效果。

    倒是王六儿有点不能自抑了,那是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扭动身子。不时还呼唤一声,那声音颤巍巍的,就像花瓣上沾上了水珠,淫荡之极也诱惑之极。

    他正想着如何应对呢,玳安过来说桂姨出事了,让他赶紧去看一下。西门庆一听立即起身,急得王六儿抓心挠肝的。这他妈的什么情况,火已经燃起来了,却把烤肉端走了。

    应伯爵已经等在外面了,足见事情的紧迫性。西门庆刚要问怎么回事,应伯爵已经开口了,说祝念实、孙天化被抓走了。西门庆瞪着眼睛问:“这是怎么回事?”

    应伯爵连忙说明:“还不是因为王三官嘛。那东西最近发了点小财,便烧得不知东南西北了。他先把郑爱月包下了,现在又来打桂姐的主意。”西门庆竟然不信:“这东西哪来的银子?”

    应伯爵笑着解释:“别人赏的呗。他老婆是何太监的亲侄女,从小疼得跟什么似的。前段时间他去东京祝寿,何太监赏了他五百两银子,让他捐个武学肆业什么的。”

    “这东西哪里存得住钱,没过多久就给败光了,气得他老婆要上吊。这事给何太监打听到了,便报给了朱太尉。朱太尉又批到清河县,说要拿到东京去问罪。”

    西门庆有点担心:“桂姐怎样了?”应伯爵笑着说:“桂姐藏在我家里呢,现在连门都不敢出,哭着喊着让我来找你。”西门庆不好撒手不管,只能去应家看看。

    他刚刚进门,李桂姐便迎了上来:“爹,求您救救孩儿吧!那帮皂隶点名要抓我。”西门庆故意问道:“因为什么呀?”李桂姐恶狠狠骂道:“还不是孙天化和祝麻子,带个王三官过来。”

    西门庆酸溜溜地说:“这是好事啊,有银子就往里搂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李桂姐赌咒发誓道:“你不要疑神疑鬼的。孩儿要是让他沾沾身子,就一个毛孔烂一个毒疮。”

    西门庆有点恼火:“你别发誓了!我听着恶心。”应伯爵连忙打圆场:“你就替她说说吧,谁让你是干爹了!”西门庆很是郁闷:“要是我替桂姐说了,那郑爱月岂不跟着沾光?”

    应伯爵套着耳朵说:“那郑爱月可是绝色!要是你把她给救了,人家能不知恩图报吗?这样一来,王三官的婊子不就归你了。”尽管他有点不甘心,但还是把玳安派了出去。

    李桂姐趁机挨了上去,拉着他撒娇撒痴的。西门庆心里恨恨的,想着怎么折磨才解气。可下面一点动静没有,也不知有没有用。李桂姐那是什么体力,到时候还不定谁折磨谁呢。

    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玳安才匆匆赶回来:“爹,李老爹说不敢擅自作主,想要免提要等东京下文,他这里只能宽限几天。”西门庆叹口气说道:“看来只能让来保去趟东京了。”

    应伯爵连忙提醒:“你把他们都派走了,绒线铺谁来照应?”西门庆并没有领会:“已经让吴二舅来了。”说完拉起李桂姐就走。因为心里有点窝火,他把人扔在书房就走了。

第119章 挑拨离间

    吴月娘并不知道他回来了,直到瑞安来交灯笼才问了一声。瑞安也没有隐瞒:“爹去六娘房里了。”吴月娘有点恼火:“你看这没心肝的!回来连声招呼都不打。”

    潘金莲立即声讨:“早知道睡觉好了,白等了这么长时间。”李娇儿不便发牢骚,只好举起酒杯猛掀。孟玉楼和孙雪娥没有帮腔,拿余光不断瞟着,看她会如何应对。

    李瓶儿连忙起身:“对不住啊,我去叫他过来上寿。”这事其实不能怪她,这是西门庆的自发行为。人家已经形成习惯了,回来就去李瓶儿房里,好像是一夫一妻似的。

    西门庆已经脱了衣服,躺在床上大叉着腿。也不知是等人操,还是等着操别人。李瓶儿急急问道:“你怎么跑我房里了?二姐等你过去祝寿呢。”西门庆懒洋洋地说:“我喝多了,不想动弹。”

    李瓶儿使劲拉扯:“那也得过去坐坐。我现在已经招人恨了,再这样岂不把我架到火上了。”西门庆只好坐了起来:“唉,老婆多真是麻烦,一个个都斤斤计较的。”

    他刚在上首坐下,吴月娘便质问道:“你怎么现在才来?”西门庆顺口编道:“和应二哥喝了几杯。”吴月娘立即追问:“你不是去狮子街算账的吗?怎么和他弄一块儿了?”

    西门庆连忙圆谎:“回来时遇上的。”吴月娘没好气地说:“到家你还露个面啊!不声不响就去睡了,让我们等到天亮吗?”这下西门庆无话可说了,只好陪李娇儿举了两杯。

    其实,散生日也不是大事。因为这些女人太闲了,啥事都要仪式感,久而久之便成了惯例。西门庆也带了礼物,是一只簪花金手镯。东西是李瓶儿给的,就怕他临时尴尬。

    至于其她几个老婆,则是一人一根金簪子。这下所有女人都开心了,一个个是眉开眼笑。等到气氛稍微融洽一点,他又找个借口溜掉了。差不多就行了,老是敷衍也累。

    李娇儿一看连忙跟上,匆忙中差点绊个跟斗。今晚该她做女人,不能再让他到处乱窜了。她知道这样有点贱,但只能厚起脸皮。几个月才迎来一次,总不能拱手让人吧。

    西门庆只好去安抚一下,自己是人家的“生日礼物”,不能也不该转赠她人。可他半点兴致都没有,李娇儿越吃越肥了,找不到半点当年的影子,完全失去了竞争力。

    李桂姐正在房里坐着,见他进来一脸的惊喜。有些误会只能在床上解释,除此之外别无良策。李娇儿住在第五进院,其规格仅低于吴月娘。可见西门庆还是爱过的,至少有过一番情意。

    西门庆故意装不知道:“咦,桂姐怎么在这儿?那你陪你姑娘吧,我去别的房里睡。”说完袍袖一甩转身就走。李娇儿心里恨恨的,差点把绣鞋扔过去。

    她朝李桂姐瞄了瞄,心说你怎么不懂事呢。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李桂姐也不好解释,只是吩咐夏花打水洗脚。本来她想和李娇儿同床的,结果被抱怨了大半天。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说明原因。李娇儿听了恨声不迭,骂她不知死活。李桂姐还不服气:“他几个月都不上门,你让我怎么守着?”李娇儿反驳道:“他人没去银子没去吗?”

    李桂姐继续申辩:“光有银子就行了?我跟谁挣不到叁十两?”李娇儿听了更加恼火:“那你还上门干吗?有本事就不要过来。”李桂姐听了哑口无言,只好低下头听骂。

    李娇儿长叹一声:“也怪我没想周全。当初要是置个别院,就不会有这么多是非了。”李桂姐也很后悔:“那现在怎么办?”李娇儿两手一摊:“现在已经不可能了,你在他心中没份量了。”

    这一点李娇儿没有说错,现在只有李瓶儿才是不可替代的。西门庆几乎没有犹豫,出了门就去了玩花楼。这个药来之不易啊!他得找个妙人“试枪”,给别人太浪费了。

    李瓶儿也不好轰赶,只能服侍他睡下。本来他怀疑没有用的,结果却出奇地强劲。干到一半李瓶儿便挺不住了,哼哼叽叽地央求他轻点。西门庆根本不予理睬,乒乒乓乓干得更狠了。

    等他完全尽兴时,被窝里汪了一大滩血。西门庆呼地跳下床:“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赶紧找大夫吧?”李瓶儿有气无力地说:“不能找啊!要是传了出去,我还怎么活人!”

    西门庆手忙脚乱地抹着:“那怎么办?这血汩汩直淌,再不想办法会出事的。”李瓶儿闭着眼睛说:“先用草纸堵上。”好在最后没出大事,李瓶儿躺了一会儿,血就慢慢止住了。

    第二天早上,李瓶儿觉得头昏眼花,躺在床上半天起不来。这让潘金莲逮着了机会,当即跑到上房告状:“大姐,你看李瓶儿现在狂的?昨天你刚说了两句,今天就赌气不出来了。还说大姐存心给她难看,是故意跟她过不去。”

    吴月娘连忙表白:“这就怪了啊。昨天你们几个都在场,当时我也没说什么呀。只是随便问了几句,怎么就是给她难看呢?难道我说话还要看她脸色?”

    潘金莲继续挑拨:“她说是你自已想汉子了,还假借别人说事。”吴月娘终于发火了:“这个死女人!我一直当她是好人的,没想到一肚子坏水,欺负我性子好啊。”

    孟玉楼只好站出来:“我看还是算了吧。自古‘当家的就是恶水缸,好的要盛,坏的也要盛’。”吴月娘呼地跳了起来:“什么‘好的要盛,坏的也要盛’?我偏要去问个究竟。”

    潘金莲还在加料:“大姐,您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有道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再说了,她背地里挑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哪个没有吃过亏?”

    “你们离得远还好点,我和她是门挨门,整天听不完的牢骚怪话。要是都认真计较的话,那有吵不完的架。她还处处拿儿子压人,说什么等哥儿长大再说,到时候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吴月娘听了脊梁骨发凉,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见达到了预期目的,潘金莲立即回房消化,心里美得跟什么似的。这回她们有得掐了,谁输她都是赢家。

第119章 忍气吞声

    潘金莲前脚刚走,孙雪娥就去学给了李瓶儿。李瓶儿不禁眼泪长流:“我是身子不好才躺了躺,哪是和大姐赌气啊。”孙雪娥趁机挑拨:“那你就和她当面对质,看她怎么狡辩?”

    李瓶儿叹口气说道:“算了吧,我也说不过她。”孙雪娥继续鼓动:“那也不能忍气吞声啊?”李瓶儿无可奈何地垂下头:“不忍气吞声又能怎样?说多了就得撕破脸皮。”

    孙雪娥不禁大失所望:“六姐,你这人真是烂好好。你越是这样让着她,她越是猖狂,以后还不定怎么欺负呢!”李瓶儿两手一摊:“那有什么办法,我又争不过她。”

    孙雪娥大声表示:“六姐,你不用太担心。我这就去帮你解释,我不信大姐会是非不分。”李瓶儿拉着她说:“算了。这种事越描越黑,说得再多也没有用。”

    孙雪娥没听李瓶儿的,立即跑去向吴月娘汇报。吴月娘长出一口气:“看来是潘五儿哄不动汉子了,想拉我做个垫背。要是我和李瓶儿闹起来,她就可以两头讨好了。”

    孟玉楼笑着劝道:“既然说开就算了。五姐就是性子急点,其实她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孙雪娥小嘴一撇:“什么‘刀子嘴,豆腐心’?我看她是‘刀子嘴,刀子心’!”

    说完又转向吴月娘,“大姐,你可得留个心眼,不要被人当枪使了。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看这个潘五儿,整天煽风点火的,唯恐天下不乱。”

    两人正在同仇敌忾呢,潘金莲又咚咚迈了进来:“大姐,告诉你一件新鲜事,保证你想不到。”吴月娘不太想听:“你看你整天神神鬼鬼的,又是什么破事?”

    潘金莲神秘地一笑:“你知道桂姐为什么躲在这里吗?因为官府正在到处抓她。据说她和王叁官姘上了,是孙天化和祝念实拉的皮条,两人都来往大半年了。”

    吴月娘也觉得很解气:“我说她怎么一大晚上跑来呢,原来是上门躲瘟啊!”孟玉楼依旧低着头,没有任何表示。倒是孙雪娥有点失落,觉得是对整个阵营的打击。

    潘金莲继续爆料:“那两个已经押往东京了。据说是用猪毛绳子链着,就跟赶牲口似的。现在天气这么炎热,空着手走路都受不了,何况还扛着木枷。他们又没钱打点公差,估计不死也得掉层皮。”

    吴月娘冷笑道:“活该!谁让他们乱挖墙脚了。”潘金莲咯咯笑道:“说起来还是咱们汉子没长眼。你说他结交的都是什么朋友,竟然领着外人来挖他女人。”

    第二天晚上,西门庆去了吴月娘房里,据说还是吴月娘主动要求的。这让西门庆喜出望外,他正想试试药效如何。他哪知道吴月娘的用意,人家是为了西门的香火。

    按照薛姑子算定的日子,天没亮她就起床了。梳洗干净之后,便让小玉把香桌摆上,然后亲自燃起金香,恭恭敬敬地跪在香案前。之后念一遍经,磕一个响头,形状极其虔诚。

    等到走完所有程序,才把符药喝了下去。没想到那东西又腥又臭,就像吞了一碗死蚯蚓。吴月娘“哇哇”恶心半天,也没有舍得吐掉。她不断抹着胸口,努力把符药憋了回去。

    后来几天,她天天都留西门庆过夜。她不知道哪天会怀孕,只能增加交合频率。她不能再故作清高了,现实威胁已经摆在了面前。如果再怀不上孩子,这个大老婆就当不稳了。

    这个现象极其反常,几个小老婆都很惊讶。别人都是放在心里憋着,只有潘金莲挑来挑去的。她先窜到李瓶儿房里,说吴月娘之所以霸着汉子,就是为了不让来她房里。你不是会生儿子吗,我把种源给你断了。

    然后又去煽动李桂姐,说吴月娘主要是针对她的,目的是不让她和西门庆乱来。李桂姐听了恨声不断,大骂吴月娘太阴了。慌得李娇儿连连摆手,就怕她说出更难听的话。

    不管吴月娘为了哪般,都让西门庆欣喜异常,还以为是催情药的功效。那天他吃过早饭没事,便抽空去玩花楼看了官哥。李瓶儿脸皮蜡黄,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西门庆连忙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上还没止住?”李瓶儿不敢说明,只好找个现成理由:“自从生了孩子,身上一直就不太干净。这两天心里慌慌的,连走路都没有力气。”

    西门庆有点紧张:“那赶紧找个大夫看看。老是拖着也不是事,万一落下什么病根呢?”李瓶儿笑着央求:“我想先去庙里还个愿。”西门庆满脸不高兴:“你怎么老是神神鬼鬼的!那些鬼画符能有什么用?”

    李瓶儿柔声哄道:“我知道你不信。那就先找个大夫看看,然后再去庙里还愿。”西门庆叹口气说:“那好吧。我让瑞安去请任医官,先听听他会怎么说。”

    因为惦记李瓶儿的病,西门庆点个卯就回来了。任医官已经在前厅候着了:“亲家,敢问是哪位夫人不舒服?”西门庆笑着说道:“是我第六个小妾。”说完把他引到房里。

    迎春把幔帐撩开一条缝,把李瓶儿右手请了出来。等到脉息定了,任医官这才伸出指头搭上。把完脉任医官又说:“夫人的脉相已经看了,不知能否看看舌苔?”

    李瓶儿已经瘦得不像样了,面黄肌瘦颜色全无,和几天前简直判若两人。任医官面色凝重:“亲家,学生想再问一下症状。”因为是妇科方面的病,西门庆不好直说,只能把如意叫过来。

    如意抻抻衣服又抿抿头发,这才细声细气地把病情说了。任医官还是没有结论,示意他出来说话。西门庆一看更紧张了:“不知小妾病情如何?是不是有点严重?”

    任医官还是没有明确,直到进了前厅才说:“夫人的病是产后调理不当,导致恶路不净。加之思虑过多,睡眠不好,这才越来越重了。”西门庆又问:“那用什么药呢?”

    任医官郑重表示:“先用些清火的药吧,主要是黄柏、知母等。如果服下不再流血了,就基本没有大碍了。”西门庆连忙追问:“要是止不住呢?”任医官面露难色:“那就很难预料了。”

    本来西门庆没觉得什么,听到这里才知道不妙。考虑到李瓶儿病得不轻,便不忍违背她的意愿。加之官哥经常生病,就让瑞安把王姑子找过来。有用没用倒是其次,只要她心安就行。

    他从没想过是他作的孽,那种重创才是根本原因。西门庆如此大张旗鼓地偏袒,又激起了潘金莲的不满。她逢人就说李瓶儿是装病,是为了争宠,是想把汉子留在自己房里。

    这些谣言听起来很低级,但其杀伤力不容小觑。何况她们之间还是竞争关系,没有人愿意往好处想。过了五六天,李瓶儿果然好了一点,也能勉强出来走动了。

    为避免不必要的关心,她还化了一点淡妆。这样看起来便气色如常了,至少没有那么虚弱。大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还是认可了潘金莲的说法。这样一来,李瓶儿就更加孤立无援了。

第120章 亲自进京

    西门庆没感到任何异常,没事还是朝李瓶儿房里跑。他来也不是因为官哥,就是想和李瓶儿待在一起。相较于潘金莲的强悍与霸道,他更喜欢李瓶儿的温顺与贤良。

    那天他正在逗官哥玩耍,来安来报说大管家回来了。大管家都是下人称呼的,他并没有明确封过。因为重要事情老派来保去办,天长日久便成了当然的大管家了。

    西门庆立即召见:“桂姐的事怎样了?”来保连忙呈上书信:“翟管家看了爹的信柬,立即差人找到朱太尉。朱太尉答应没抓的就不抓了,抓了的关几天再放出来。”

    西门庆看完信件说道:“这真是‘要饭带狗吃了’!这回祝麻子和孙天化连人情都不用担。”李瓶儿柔声劝道:“放了也好,真要判了你也不好看,毕竟和你拜过把子。”

    来保继续汇报:“下个月太师老爷寿诞,翟管家请爹过去一趟。”西门庆笑笑说:“家里离不开啊!”来保婉转建议:“爹还是去一趟吧。光是送钱送物也不行,联络感情更重要。”

    西门庆突然悟到了什么,有些事必须亲自出面,不能老是指望下人。送了这么多的金银财宝,有些关系可以再进一步。他打发来保去了扬州,便计划去东京一趟。

    这让吴月娘非常绝望。本来想连续交合一个月的,现在计划又要落空了。如果能怀上也就罢了,要是怀不上又怎么办呢?这种药可不太好弄,等他回来已经失效了。

    西门庆无暇考虑这些,他也不知道吴月娘的用意。只觉得“颤声娇”功能强大,让一个近乎性冷淡的人,突然焕发了热情。可惜啊,他在短暂的惊喜之后,便不再有任何期待。

    因为蔡太师生日在即,他也不能过多延误。关键是路上还不太平,所以必须有个提前量,防止被什么耽误行程。他和夏提刑交待了公事,便领着玳安、瑞安上路了。

    西门庆自然不会骑马去,而是套了一辆大车。他选的是那种箱式大车,类似于把轿子装上两个轱辘,看上去非常气派。上面还铺着厚厚的软垫,累了可以躺一会儿。

    即使这样,还是颠得骨头疼。再加上旅途寂寞,那种感觉真的很煎熬。这就是他不愿出远门的原因,太远太累太孤独了。早知道把李桂姐带着好了,没事帮他捶捶腿揉揉肩。

    玳安、瑞安也是坐车,只是上面装着货,要偏着身子坐在一边。这样当然更累了,但他们是奴才,不能叫累也不能说远。至于十几个押解的排军,就只能跟在后面走了。

    这样自然快不了,一天行个五六十里。幸好一路还算平安,没遇上盗匪什么的。就这样走走歇歇,总算到了东京城外。他先找客栈睡了一天,第二天才带着礼物进城。

    太师府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占了整整一条长街。门前是车水马龙,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具体是送礼还是办事,那就不清楚了。反正送礼也是办事,办事也要送礼。

    别看他在清河威风八面,到了京城屁也不是。玳安先把他扶到地上站好,然后才上前小心问话:“请问几位老爹,翟老爹在吗?”有个小门子头一昂:“你们是哪来的?”

    玳安躬身回道:“回禀几位,我们老爹是山东清河县的,来给太师老爷祝寿。”小门子眼一翻:“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一个小瘪叁也敢自称‘老爹’?”

    西门庆只好上前:“小人西门庆,有事求见翟老爹,烦请各位通报一声。”说完掏出一袋银子,一人塞了二两。小门子立即满脸堆笑:“原来是西门老爹,小的这就去禀报。”

    原以为翟管家只是年龄大点,没想到丑得惊心动魄。翟管家是头小眼小嘴巴小,整张脸没有巴掌大。偏偏鼻子却高不可攀,看上去像根粗壮的大火腿。身条瘦得像根柴禾棍,一丁点肉都看不到,估计点把火能当蜡烛。

    西门庆不禁暗暗叫屈,一个难得的好姑娘又被糟蹋了,早知道换个一般的吧。在他看来,好女人只有跟他西门庆才算进了天堂,而别人家都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翟管家先和他寒暄一阵,这才领到自己府上。翟府盖得也很气派,五间五进,前后几十间房子。后院有个大花园,里面种了许多奇花异草。和翟管家客气完了,他又带着礼物去见爱姐。

    爱姐已经肚大腰圆了,撑着腰一脸的疲惫。见了西门庆也不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好像有多大仇恨似的。这让他有点心虚,只好把书信呈上,又代她父母问了好。

    爱姐依旧没有表示,只是说了声知道了。看得出她对这桩婚事不满意,她可能也没法满意。一个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一个是五十出头的老男人,生活方面怎么和谐?

    可要怎样才能让她改变态度呢?万一她在翟管家面前老说坏话,那就前功尽弃了。这方面得靠王六儿努力了,他必须让她知道,她现在的富足生活是怎么来的。

    中午翟管家大摆宴筵,亲自给他接风洗尘。席间对他大加赞赏,说蔡太师对他印象深刻,希望他再接再厉继续努力。还说此次机会难得,争取安排他单独觐见。

    西门庆听了喜出望外,想着再进一步:“让翟老爹费心了。学生此次过来,一是为太师老爷祝寿,二是想拜太师老爷做干爹,烦请老爹帮忙引见?”说完一脸忐忑地望着

    翟管家哈哈一笑:“这也算不上难事。虽说太师老爷贵为宰相,但还是很平易近人的。”西门庆一听不敢喝了,连忙催促上饭。翟管家高声劝道:“我们难得见上一面,今天要一醉方休。”

    西门庆连连摆手:“明天要拜见太师老爷,学生怕喝多了误事。”翟管家哪里肯让,非要再陪他几杯。就这样边喝边聊,一直缠到掌灯时分,这才放西门庆出门。

第121章 祝寿认爹

    街上到处是青楼别馆,那灯笼比水缸还大。门口不停有客人进出,一个个均是华服丽冠。众小厮跑进跑出的,忙着为客人牵马坠蹬。这真是天子脚下了,连灯红酒绿都比地方高级。

    他正想找个地方消磨时间,结果却遇到了苗青。苗青现在已经是堂堂“苗员外”了,整天领着家主婆到处逍遥。本来他想聊几句就走,可苗青非要摆酒设宴。

    西门庆笑着推辞:“今天不能再喝了。刚才在翟老爹府上,本官都没敢多喝。”苗青只好退而求其次:“那请老爹到寒舍坐坐。老爹帮了那么大忙,小人还没有感谢呢。”

    西门庆也没客气:“你现在春风得意了,竟然在京师买了宅子。为你那点破事,我差点把官帽丢了,想起来都后怕。”苗青连连作揖:“让老爹受惊了,实在是罪该万死。”

    西门庆哈哈一笑:“没事。有太师老爷护着呢,想要扳倒本官门都没有。”苗青连忙问道:“敢问老爹所为何来?”西门庆把礼单一扬:“为他老人家祝寿来了。”

    苗青不禁目瞪口呆:“老爹出手太大方了,这得要几千两银子吧?”西门庆得意地一笑:“做人做事得有魄力。给他老人家送礼的太多了,送少了连名和姓都记不清。”

    苗青有点惭愧:“老爹高见,小人真是茅塞顿开。”西门庆继续指导:“办大事就得肯下血本,不然送了也是白送。”就这样越聊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苗青上了几样点心,又把歌童叫了进来:“老爹累了吧?让他们唱一曲解解乏。这两个是双胞胎,叫春鸿、春雁。”西门庆一看来劲了:“这孩子唇红齿白的,真是难得一见的妙人!”

    苗青笑着表示:“难得老爹喜欢,那就送给老爹吧,让他们代小人伺候老爹。”这又是送礼的一大原则,要送就送对方的最爱。西门庆连连摆手:“这不行,我怎能夺人之爱呢。”

    苗青死活要送:“小人连命都是老爹赏的,送得再多也是应该的,何况是小小的歌童。”西门庆听了只好收下,正好身边没有可意的人。这下晚上不寂寞了,恐怕还有点闹腾。

    第二天他还是感到紧张,不知如何表现才合适。这回小门子乖多了,老远就打躬作揖的。门口候着上百名官员,一个个都从侧门进出。不一会儿,翟管家也从侧门出来了。

    西门庆觉得奇怪:“老爹,今天是大喜日子,怎么不开中门?”翟管家解释道:“中门皇帝銮驾经过,之后便没有再开。”西门庆听了有点惭愧。在他家里,只有睡过的丫头才是禁肉。

    太师府可谓禁卫森严,每道门都有跨刀的武官值守。一个个横眉立目,作警告威慑状。西门庆连头都不敢抬,弓着身子跟在翟管家后面,唯恐被拦下来盘问。

    等他转过几条回廊,眼前突然现出一座巨大的花园。花园里有孔雀、仙鹤等各类珍禽,还有昙花、琼花等各种奇花。这才叫真正的园林啊!与太师府相比,他家那个只能算作菜园子。之后又过了几道重门,总算看到了一座院落,很别致也很精致。

    西门庆小声问道:“翟老爹,这里哪来的乐声?”翟管家回身解释:“这是太师老爷的家乐,一班二十四人,分为早、中、晚叁班,专门在用膳时为太师演奏。”

    西门庆不禁肃然起敬,往常自己请客吃饭,要是叫上叁五个唱的便觉得很有派了。没想到太师老爷一个人吃饭,竟然要二十四位美女演奏,可见其生活有多么奢靡。

    等他到了书房外面,翟管家小声提醒:“到了,脚步放轻点,不能惊扰太师老爷。”西门庆连忙收住脚步,然后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放下,那架势像是猫抓老鼠。

    翟管家让他先在外面候着,他自己先进去禀报。不一会儿,翟管家笑容满面退了出来。说是笑容满“面”可能不太准确,因为一笑脸就没了,只剩下一个巍峨雄壮的大鼻子。

    西门庆顿时紧张起来,前胸后背是汗出如雨,差一点就尿了裤子。这就是权倾朝野的太师老爷,那该是怎样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翟管家把他领到书房门口,便躬身退到了一边。

    西门庆腿都软了,不知是跪倒了,还是跌倒了。反正现在需要磕头,所以也不算失态。蔡太师只是欠了一下身子,便算答了礼。此时他什么都看不到,只知道撅着屁股猛磕。

    翟管家将他扶到边上,便把礼单呈了上去。其中:大红蟒袍四套、官绿蟒袍四套、紫色蟒袍四套、汉锦二十匹、蜀锦二十匹、火浣布二十匹、西洋布二十匹、花素尺头四十匹。

    还有狮蛮玉带一围、金镶奇南香带一围、玉杯十二对、犀杯十二对、赤金攒花爵杯八只、黄金二百两、白银五百两。其中最最贵重的,当属那一百颗西洋大珠和一对鸦青宝石。

    蔡太师对他还有印象,至少记得这个名字。翟管家又美言几句,然后才把认爹的事说了。蔡太师迟疑一下,便把身子调正了。翟管家连忙让他磕头,告诉他太师老爷已经赏脸了。

    西门庆一听欣喜若狂:“孩儿西门庆,恭祝爹爹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官运亨通,子孙兴旺。”说完趴在地上连磕叁个响头,把那点虔诚全都扔在脚边了。

    蔡太师微微颔下首,算是认下了这个干儿子。之后又与翟管家说了几句,便让他起来答话。这下他从容多了,还四下瞟了瞟。这一瞟腿又软了,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太师书房比他家前厅还大,四周挂满了名人字画。其中一幅还是他几年前送的,只是重新裱了一下。中间有张巨大的虎皮座椅,上面端坐一位学者模样的老头。后面立着二十四位美女,一个个都是宫样装束,拿着执扇簇拥在两边。

    西门庆自然不敢乱看,扫一眼赶紧低下头。蔡太师微微一笑:“别再跪着了,起来坐吧。现在没有别的客,我们爷俩叙道叙道。”说完大手一招,众丫环便鱼贯而至。

    西门庆躬身谢道:“承蒙爹爹抬举,孩儿感激不尽。”等到太师老爷缓缓坐下,当班府值赶紧过来斟酒,二十四个美女也一起奏响鼓乐。蔡太师举杯说道:“念你孝心可嘉,为父亲自陪你一杯。”

    西门庆连称不敢,跪在桌边就干了,那模样卑微之极。蔡太师只是抿了一小点,然后说声有事便离开了,留下翟管家作为代表。他并不觉得这是慢待,相反还非常荣幸。

    能陪当朝太师喝上一杯,那是多高的礼遇!放眼山东,谁能有这种荣耀?从今以后,他西门庆就不是凡品了,而是太师老爷的干儿子。可惜这种干儿子太多了,只要多送钱都能叫爹。

    前来拜寿的官员特别多,只能分批分次安排觐见,唯恐太师老爷会累着。第一天是皇亲国戚、太监内相,第二天是尚书显要、衙门官员,第叁天是太师府的大小官员。

    具体按什么规格、接待多长时间,那要看官职大小、礼物轻重了。因为西门庆是远道而来,礼物又特别贵重,所以才单独接见。这是面子也是榜样,会让各级官员知道该怎么做。

第122章 常二借钱

    自从西门庆认了干爹回来,可谓是身价倍增。今天这个接风,明天那个洗尘,一天到晚邀约不断。送钱送物的更是不计其数,好像巴结他就巴结了蔡太师。只有那帮狗友一毛不拔,一个个只想着吃他喝他的。

    凭心而论,西门庆还是讲点义气的。即使他今天贵为提刑官,也没有想过要抛弃那帮狐朋狗友。本质上他还是一个小混混,叁天不胡来就浑身难受。

    西门庆一连醉了十几天,每天要到半夜才能回家。这可急坏了常峙节,不知何时才能借到银子。现在来安不让进门了,而且回都不肯回一声。没办法,他只好天天候在门前。这哪是去借银子,分明是来逼债嘛!

    那天西门庆刚出大门,他便上前挡住了:“哥,您能等一下吗?小弟有一事相求。”西门庆皱着眉头说道:“有什么改天再说吧,我现在要去衙门呢。”

    常峙节不肯再等了:“哥,小弟去年订过几间房子,银子一直没有兑付。最近卖家逼得厉害,整天堵在门上要,哥哥能否借小弟一点?以解小弟燃眉之急。”

    西门庆非常无奈:“要是你早点来说,自然不成问题。上天去了一趟东京,把现银都花光了。如今我自己都没钱花,哪有银子往外借。干脆你再等上几天,等来保回来再说。”

    常峙节不敢再纠缠,只好无精打采地走了。他刚刚回到家里,就发现尚管家坐在屋里,一张老脸黑得吓人。常峙节连忙推出笑脸:“管家大人好,管家请用茶。”

    尚管家依旧冷着脸,语气非常严厉:“常二,这房钱可拖了大半年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给啊?”常峙节红着脸央求:“您老再宽限几天,叁天之内一定交上。”

    尚管家耐心说明:“不是我们不能等,而是你自己不讲信用。”常峙节讪讪笑道:“这回保证不会再拖了。要是叁天后没有银子,您就把我东西扔到大街上。”

    尚管家冷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到时候不要怪我不讲情面。”常峙节继续糊弄:“我绝对说话算话。”尚管家这才拍拍屁股站了起来:“那好吧,我再信你一回。”

    好不容易才把尚管家打发走,他老婆吴氏又跳了出来:“你这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往后搪搪搪,我看叁天后怎么办?”常峙节叹口气说道:“会有办法的,不会让你住露天地。”

    吴氏指着鼻子骂道:“常二溜子,你说你整天游手好闲的,什么事都不想干,难道银子会从天上掉下来吗?”常峙节还不服气:“我不是刚去借了嘛!”

    吴氏一听更气了:“借借借。你老是吹嘘他对你好,为什么还空手回来?”常峙节耐心解释:“他说现在没有现银,让我再等几天。”吴氏嘴一撇:“亏你也信。人家是多大的家势,从哪儿挤不出几十两。”

    常峙节不敢再反驳,只好上炕躺了下来,心里是无限凄凉。吴氏照屁股就是一巴掌:“你这不知死的!到现在还有心思挺尸?还不赶紧去想办法,难道你真想睡大街吗?”

    常峙节只好坐起来:“好吧,我再去求一回。”说完把皮袄翻了出来。吴氏伸手夺下了:“你又要干什么?”常峙节连忙解释:“我想请应二哥出面。他是不会白帮的,咱得请他吃一顿。”

    吴氏恶狠狠地骂道:“你看你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还要当衣服请他喝酒,这可是我的陪嫁。”常峙节长叹一声:“哪有什么办法呢。应二是哥的大红人,不找他借不到银子。”说完抱着皮袄出门了。

    常峙节当完了皮袄,便去找了应伯爵。那点银子撑不了场面,他只点了一小盘熏肉、一盘红烧鲫鱼、一只香酥鸭,还有两盘素菜,剩下的买了一瓶金华酒。

    常峙节自己不敢乱吃,只好一个劲搛给应伯爵。应伯爵已经猜到了来意:“常二哥,你难得放回血啊!是不是有事求我?”常峙节脸像血泼一样:“应二哥笑话了。小弟想找哥借点银子,求应二哥做个中人。”

    应伯爵冷笑道:“嘿,你总算来找我了啊。有句话你别不爱听,别看你跟他称兄道弟的,可要想让他帮助你,还得我应二出面,不然你跑多少趟都没用。”

    常峙节连忙奉承:“是是是。我们这些兄弟当中,只有您说话最为顶用。”应伯爵得意地一笑:“你准备借多少?”常峙节吞吞吐吐地说:“五,五,五十两。”

    应伯爵手一伸:“我可不能白帮,得给我五两。”常峙节红着脸不吱声,心里直骂他落井下石。应伯爵嘴一撇:“你不要心疼了!又不是要你银子。”常峙节有点不服:“此话怎讲?”

    应伯爵反问道:“你打算啥时还呀?”常峙节脸又红了:“小弟暂时还不起。”应伯爵讽刺道:“不是暂时还不起,是永远还不起!你一不种地,二不做买卖,拿什么去还!”

    常峙节无法反驳,只好低下头承认。应伯爵提醒道:“既然还不起,那就不要还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逼你的。”常峙节这才举杯:“有劳应二哥了,小弟感激不尽。”

    这回来安没有上前阻拦,老远就点头哈腰的。大黑狗也很友好,望着他们不停地摇尾巴。两人刚在前厅坐下,便看到书童和画童抬着一个大箱子,累得是气喘吁吁。

    应伯爵高声问道:“小东西,见了我也不问好,你爹呢?”书童一屁股坐在地上:“爹在六娘房里,哥儿又发烧了。”应伯爵拍拍肩膀说:“快去回一声,就说你应二爹来了。”

    书童不敢拖延,连忙进去禀报,说如此这般谁谁来访。两人又等一会儿,西门庆这才踱了过来。应伯爵满脸堆笑:“哥是难得清闲啊,今天怎么没有出去应酬?”

    西门庆挥挥手说:“还说呢。自打从东京回来,整天有人宴请,喝得我昏昏沉沉的。上午荆都监又要请,我推说病了没去。”应伯爵奉承道:“这是哥的福气,我们想醉还没机会呢。”

    西门庆感叹道:“请多了也烦。不喝得罪人,喝又受不了。荆都监你是知道的,早年还有点过节。能让他放下身段,那是真的不容易!可我今天真的喝不了,必须在家休整一段。”

第123章 买房置衣

    西门庆正在炫耀痛苦,棋童、祥安又抬进一个大箱子。应伯爵故意问道:“哥,这箱子里是什么?看着死沉死沉的,不会是哪个送的银子吧。要是实在用不掉的话,我们做兄弟的可以帮帮忙。”

    西门庆笑着解释:“哪来的银子,都是她们的换季衣服。这不,眼看着就要入秋了,我帮你几位嫂子做了点衣服。刚才那箱是你大嫂的,这箱是你二嫂的。”

    常峙节掰开指头算道:“一个嫂子一箱,六个嫂子就是六箱,这得要多少银子啊?”应伯爵嘴一撇:“人家就六箱?哥一个人还要做几箱呢。”

    常峙节不禁感叹道:“哥,您真是大财主啊!小户人家做件衣服要穿好几年,哥哥府上换个季就一人做一大箱。”西门庆有点得意:“这算什么。要是过年过节,她们做得更多。”

    应伯爵趁机说道:“哥,我来是帮常二哥做保的。你有银子就借他几两,不要让他跑来跑去的。”西门庆转头说道:“常二哥,你能不能再等几天?最近真的有困难。”

    应伯爵笑着解释:“不是他不能等,是卖家不肯再等了。刚才我从他家里出来,卖家非要轰他出门不可!我好说歹说,人家就是不答应。最后我说来找哥哥商量,这才勉强宽限一天。”

    西门庆随口问道:“这卖家是什么人?”应伯爵笑笑说:“是尚举人。他这哪是撵常二哥,分明是给您脸上抹黑嘛。”西门庆一听就火了:“这个狗东西,眼里也太没水了。他那房子不要买了,你另外找个地方买几间,要多少银子我给。”

    应伯爵连忙报价:“有五十两就足够了。他又不要什么气派,差不多够住就行了。”西门庆立即答应了:“正好有人还了二百两利钱,那就先给你五十两。”

    玳安进去大半天,结果搬来一锭五十两大银。尽管这样,常峙节还是激动不已。他左一揖右一揖,边拜边说如何感激。西门庆脸都红了:“好了,不要再拜了,谁让我们拜过把子呢。”

    应伯爵又送一顶高帽:“哥这话说得真好!自古乐善好施的人,子孙都会兴旺发达。”常峙节连声附和:“是啊,是啊。来年哥哥还能添个公子,到时候我们再来祝贺。”

    两人又极力奉承一番,这才兴高采烈出了门。外面的太阳异常热烈,照得心里亮堂堂的。常峙节刚到街上就想逃跑,被应伯爵死死拉住了:“常二哥,你就这样走了?”

    常峙节反复掂量了半天,这才凿了一小块给他。应伯爵警告道:“常二哥,做人不能过河拆桥啊!这银子可是我帮你求来的。”常峙节不敢再耍赖,只好凿齐了五两。

    事后他心里那个窝囊啊,恨不得杀了应伯爵。一路上骂骂咧咧的,把应家祖宗操了个遍。这他娘的都是什么朋友,一点同情心没有。自己都到这步田地了,他还想着敲竹杠。

    刚到家门口,吴氏迎头又是一通骂:“你这不知死的东西!叫你不要找应二,你非要去找。如今皮袄皮袄没了,银子也没有借到,白白浪费了一顿好饭。”

    吴氏天生一副泼妇相,满口牙齿白厉厉的,那架势活像一条疯狗。常峙节本想上去揣她几脚,最后还是忍着没动。一直等她骂够骂累了,这才猛地拍出银子:“孔方兄!你也太不仗义了。要是你早点上门,我也不用受这窝囊气了。”

    吴氏一看满脸堆笑:“哟,你还真有点本事,居然让你弄到了。快点让我摸摸,好多年没摸过大银了,看着都觉得亲切。”说完便伸手去拿,意思是交由她支配。

    常峙节猛地按住了:“你这见钱眼开的臭女人!刚才不是骂我常二无能的吗?怎么转眼又夸我有本事了?我告诉你吧,我他娘的不是弄不到,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嘴脸。”

    吴氏一屁股坐到地上,叉开双腿嚎啕大哭,边哭边诉说自己的不幸。五个孩子脸都吓白了,低下头一句话不敢说。常峙节也觉得无趣:“好了。老子是逗你玩的,你不要再嚎了。”

    吴氏揉揉眼睛骂道:“你这死鬼!刚有几两烂银子,就开始烧包了。要是像大官人那样又富又贵,还不把我给休了。”几个孩子一听更紧张了,就怕他老爹会抛妻弃子。

    常峙节拿腔作调地声明:“休是不用休的,但小老婆肯定要讨几房。再买几个漂亮丫头,白天给我端茶倒水,晚上给我洗脸洗脚,这才是爷们该过的日子。”

    吴氏叹口气说道:“唉,只要让我吃饱穿暖了,你娶一百个都没关系,我保证不会争风吃醋。”常峙节自然不信:“真要是衣食无忧了,你的要求也就多了。”

    两个人又斗了一会儿,这才商量去哪儿买房。依照吴氏的意思,还是买尚举人的房子。都拖了大半年了,现在反悔有点说不过去。做人得讲点信用,不能出尔反尔。

    他揣着银子正要出门,应伯爵又急急赶了过来。让他在附近买一处,最好是在这条巷子里。这就纯属没事找事了,目的是为了恶心尚举人。可他又不敢违抗,只好下定决心重找。

    常峙节不想离这边太近,想着到巷子那头寻寻。可应伯爵什么都打听清楚了,说对面就有一处宅院。前三间后三间,要价也不怎么高。说完便领他去签合同,那口气根本不容商量。

    等到了搬家那天,应伯爵特地带来一挂长鞭,炸得惊天动地乌烟瘴气。之后许多天,常峙节一直提心吊胆,就怕尚管家来找麻烦。你不买房子可以,但租金总得给吧。

    奇怪的是,尚管家不但不来要银子,连房子都没往回收。这让常峙节有点喜出望外,剩下那点银子也收不住了。他先把皮袄赎了回来,又去打了三床被胎,这样冬天就不受冻了。

    想到西门庆的做派,他又给老婆做了一件青杭绢女袄、一条绿绸裙、一条白绸裙、一件月白绸衫、一件红绫袄。他自己则添了一件鹅黄绫袄、一件丁香色绸袍。又给五个孩子做了几件粗布衣服,总共花了三两八钱银子。

    他家喝了几个月的稀粥,大大小小都馋得不行了。常峙节挣扎了半天,终于下了狠心。临回家,他拐到肉铺买了一条羊腿、二斤牛肉、三条鲫鱼,说给几个孩子解解馋。

    吴氏心疼得直搓手:“你会不会过日子?就不能省着点花。要是尚管家来要租金,你拿什么去付?”常峙节大手一挥:“付什么?他要真敢上门的话,我就让他找哥要去。”

第124章 合伙行骗

    穷人烧顿肉可是件大事,五个孩子一直扒在锅边,口水咽得“咕咕”直响。吴氏的厨艺非常了得,现在终于有了展示机会。其香味飘出去几十米,门外聚集了几十个孩子。

    大人们借口来串门,大模大样地进了厨房,有的还揭开锅看一眼。这条街住的都是穷光蛋,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上肉。这凭白无故地买鱼买肉,那肯定是发了横财。

    常峙节看着有点心慌,只好让孩子把大门关上,然后才敢盛菜盛饭。一家人正准备大吃一顿,有个和尚突然从院墙翻了进来:“阿弥陀佛,施主好口福啊!”

    常峙节非常恼火:“你这和尚也太恶了,竟然闯到屋里来了。”那和尚微微一笑:“姐夫真是发了,连小弟都不认了。”常峙节定睛一看,发现是小舅子吴能:“你,你怎么出家了?”

    吴能叹口气说道:“唉,日子过不下去了,只好到寺庙里混口饭吃。”常峙节厉声质问:“你这人真是浑蛋!吴家就你一根独苗,你这一出家,谁给吴家传宗接代?”

    吴能哈哈一笑:“我连老婆都讨不起,还传什么宗接什么代?”吴氏叹口气说道:“唉,出家也好。好歹能混个肚儿圆,总比在家里饿死强吧。”

    吴能撇撇嘴说道:“你以为寺庙好混啊?必须能搞到钱才行。老方丈整天逼我们出来化缘,不然就不给饭吃。化缘,化缘,说白了不就是讨饭吗?只是换个说法而已。”

    常峙节突然灵机一动:“你在哪个寺庙?”吴能笑着说:“我在永福寺出家,东平府数我们寺规模最大了。前不久寺里失火了,把大雄宝殿烧了个干干净净,差点把老方丈烧死了。”

    常峙节小声问道:“要是我帮你化来几百两银子,你还愿意还俗吗?”吴能眼睛一亮:“有银子还做什么鸟和尚!你以为我是真心向佛啊?”说完搛了一块羊肉。

    常峙节连忙拉他坐下:“明天我把你介绍给西门庆,咱们合伙去骗一笔银子。”吴氏有点顾虑:“这样不好吧?”常峙节眼一翻:“怎么不好了?借他银子还顶个天大的人情,在他面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吴能伸手又要搛肉:“只要能弄到银子,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吴氏伸手打开了:“你吃什么肉啊,忘记你是和尚了。”吴能咽咽口水:“做了一年多和尚,嘴里都淡出鸟了。现在不要说是羊肉了,就是人肉也照吃不误。”

    常峙节觉得无所谓:“反正都快不做了,吃上几块没事。小三子,给你小舅倒杯烧酒,我要和你小舅合计合计。”吴氏还是有点担心:“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常峙节冷哼一声:“露什么馅?你娘家是外地人,离这边几十里路,他不可能认识你兄弟。你也知道,他家官哥病病歪歪的,整天忙着求神拜佛,这时候正好好骗。”

    吴氏哦了一声:“那你想得周全一点,不能让他看出来。”常峙节拍拍胸脯说道:“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五个孩子听了敬佩之至,好像是什么壮举似的。

    常峙节并没有贸然行事,而是先去找了应伯爵。这种事他一个人干不来,必须有个得力的人引见才行。至于能不能瞒过应伯爵,那就不得而知了。

    等他把吴能带过去,结果被一眼看穿了:“你从哪儿弄来的和尚?是不是想骗他银子?”常峙节一听就慌了:“我也不瞒你了,这和尚是我小舅子。但和尚是真的,化缘也确有其事。”

    应伯爵微微一笑:“你肯实话实说就好。反正他银子也花不完,咱们就当是帮个忙。”说完又对吴能说,“你把袈裟换换,戒疤再烫几个,这样才显得有道行。”

    僧服也分三六九等,什么道行穿什么颜色。当天吴能就忙开了,他先去找了大红袈裟,又找了一只镀金钵盂。吴能本是打杂的小沙弥,经过这么一捣鼓,竟成了法力深厚的大和尚。

    好在他长得浓眉大眼,身材也很高大。光是从外表看,没有任何破绽。就是说话有点不三不四的,听着不太像出家人。应伯爵让他尽量少开口,多念阿弥陀佛就行了。

    别看应伯爵做得很有条理,其实心里也没有把握。他的目标不是十两八两,要出手至少搞个三五百两。此事得绕过那几个婆娘,只要有一个垫句嘴,事情就有可能黄了。

    必须趁他头脑发热,才有可能成事。最好有人去还银子,然后从中截胡。想到这里,他连忙去找吴典恩。那笔银子已经到期了,看看他有什么打算。万一西门庆问起来,他也有话好回。

    吴典恩显得很尴尬,说账还没有结到,请他帮忙说个情,然后又谢他二两银子。这就属于意外收获了,本来就没指望这个。好在西门庆放的利钱多,没过几天就让他等着了。

    那天他看到有人抬着钱箱,这才领着常峙节进去。西门庆果然在前厅清点,那银光亮得耀眼。因为他们站在边上,就暂时没有交到上房。这正是他要的效果,交了就不好弄了。

    等到西门庆忙完了,他这才说明来意:“哥,我给您领来一位法力深厚的大和尚。要是请他给哥儿祈福,肯定能百病消除长命百岁。”西门庆果然有兴趣:“大师在哪里?”

    应伯爵笑着说:“在大门外面。”西门庆一听连忙迎出去:“大和尚有礼了,小人西门庆拜见大和尚。”吴能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久闻老爹广结善缘,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西门庆心里美滋滋的:“大和尚过奖了!小人只是敬重佛祖而已。”应伯爵连忙撺弄:“哥,你不能光是嘴上敬重,得为大和尚做点实事才行。”

    西门庆也有打算:“什么实事?”应伯爵这才说明:“这位大和尚是永福寺的执事,方圆几百里闻名。因为大雄宝殿遇了大火,大和尚发愿要重修宝殿,这才亲自出来化缘。”

    常峙节连声附和:“是啊,是啊,大和尚发愿要重修宝殿。”说完把功德簿请了出来,隆重交到西门庆的手里。西门庆接过来一看,发现都是三钱五钱的,一看就是没出息的主。

    应伯爵连忙提示:“大和尚,重修宝殿需要多少银两?”吴能长号一声:“阿弥陀佛!不瞒施主说,至少要三千两。就这样还得一切从简,不然五千两也不够。”

    西门庆多少有点同情:“大和尚像这样化缘,何年何月才能达成宏愿?”应伯爵趁机建议:“哥,既然你发愿为侄儿祈福,干脆你一个人做成这件大事。”

    西门庆讪讪笑着:“应二哥真会开玩笑,我哪来那么多银子。”应伯爵极力奉承:“哥又谦虚了吧。放眼整个山东,还有谁比哥有钱?不要说区区三千两了,就是三万两也拿得起。”

    西门庆头脑一热便写了五百两:“小人力薄!只能如此了。清河的官员小人都熟悉,明天帮大和尚引见引见。多了不敢保证,让他们捐个十两八两,应该问题不大。”

第125章 就地分账

    吴能听了差点跪下来磕头,幸好被应伯爵及时拉住了。他只好长诵几声佛号,算是遮掩过去了。常峙节也很心虚,示意应伯爵赶紧离开。这东西见了银子就腿软,保不准会做出什么来。

    应伯爵倒是很从容:“哥,这件事可谓功德无量!看哥这样敬佛重道,连我都想当回施主了。”西门庆取笑道:“那你赶紧拿银子啊!光耍嘴皮子有什么用。”

    应伯爵郑重解释道:“哥,敬神拜佛不光是施钱,还得要心诚才行。别看我一两银子没捐,但心中时时都在挂念佛祖!这就是所谓的‘心施’。‘心施’也是一种功德。”

    西门庆哈哈大笑:“你心中有佛没佛我不知道,但有肉是肯定的。你要是真想捐的话,就捐给杀猪的好了。”应伯爵又耍了一会儿贫嘴,这才引着吴能出了门。

    这叁位倒是挺从容,还叫了一顶轿子抬着。直到一个僻静地方,叁个人才停下来分钱。因为应伯爵出力最多,所以他一人拿了一半,剩下的由常峙节和吴能平分。

    这回常峙节没有不平衡,相反还有点得意忘形:“看来做人不能太善啊。我借他五十两银子跑了好几趟,现在骗他五百两却易如反掌。这下好了,可以换个大房子了。”

    应伯爵警告道:“你就安分点吧!要是露出马脚,你我都没有好下场。”吴能连声附和:“是啊,是啊,不能鼠目寸光。”常峙节有点疑问:“那接下来你还接着化吗?”

    应伯爵连忙定调:“为什么不化?苍蝇腿也是肉啊。再说了,哥亲自出面引见,人家能少施吗?十两八两都是小意思。遇见大方的,保不准也能搞个叁五十两。”

    叁个人一听信心更足了,都觉得是条生财之道。至于最终会不会东窗事发,那就无关紧要了,反正可以推到吴能身上。至于吴能就更不怕了,大不了继续流浪罢了。

    西门庆没觉得自己被骗,事后还向吴月娘炫耀:“月娘,今天我做了件大功德!应二哥帮我引见一位大和尚,我一次就捐了五百两。”吴月娘听了肝都疼,但又不好说他不对。

    西门庆还觉得意犹未尽:“以后得多做善事,为哥儿祈祈福。”吴月娘讽刺道:“你能广结善缘当然是好。可光掏银子恐怕还不行,还得把好色的恶习改一改。”

    西门庆大嘴一咧:“男人好色怕什么?上天造了男人和女人,就是让他们寻欢作乐的。只要是你情我愿,即使戏了王母娘娘,耍了织女、嫦娥,也不减我西门庆的泼天富贵。”

    吴月娘耐心劝道:“酒色伤身。你现在不是十几二十岁了,总得为身体考虑吧?”西门庆哈哈一笑:“我这年纪怕什么。人家蔡太师连胡子都白了,还整天滚在美女堆里呢。”

    西门庆正在恬不知耻,李瓶儿抱着官哥进来了。一张小脸白惨惨的,看着有点吓人。西门庆连忙问道:“瓶儿,哥儿好点了吧?”说着走到近前扒了扒。

    李瓶儿叹口气说:“他是好一天歹一天,我都给他愁死了。昨晚又热惊了一次,掐了半天才缓过来,吓得我一夜没有睡。”西门庆高声安慰道:“你别担心。今天我给永福寺捐了五百两银子,这个善举肯定能保哥儿平安。”

    吴月娘也在边上安慰:“别担心,哥儿会好的,小孩子哪能不生病呢。”说完又对着官哥说道,“哥儿快快长大啊!长大了当官做宰相,让你老娘凤冠霞帔风光一把。”

    李瓶儿连忙讨好:“即使有了凤冠霞帔,也是给大娘披啊。”西门庆笑着跟进:“乖儿子,长大了要当文官,不要像你老子当什么武官。这武官看上去挺风光,其实没什么大出息。”

    当时潘金莲也在旁边坐着,心里气得跟什么似的。她忍不住暗暗骂道:“你这臭女人,就你会养儿子!有儿子怎么了,那东西才巴掌大,还没经过叁个黄梅四个夏至呢!不过是与阎王爷合养的小鬼,谁知道能不能长成人。要是哪天蹬腿死了,看你戴什么凤冠披什么霞帔。”

    潘金莲正在极力诅咒呢,王姑子、薛姑子提着食盒迈了进来,一个个是笑容满面。这两位是骗钱骗上瘾了,现在叁天两头上门,就怕被别人挖了墙脚。

    薛姑子进门便说:“大娘,六娘,听说哥儿身子不好。贫尼也没什么好孝顺的,带几样果子给哥儿换换口。”吴月娘赶紧让出座位:“大师来便来了,怎么还多这个心。”

    李瓶儿连忙附和:“是啊,怎能让大师破费呢。”薛姑子笑着说明:“这都是庵里长的,图的就是个新鲜。”吴月娘连忙叫丫头去洗,说要尝尝佛门禁地的圣果。

    所谓的“圣果”就是水晶柿子,这东西稀不稀罕无所谓。关键是官哥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吃凉性东西。包括李瓶儿。当然,其她几位不用忌口,便一人分了十来个。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吴月娘便把他开疏舍财,替官哥祈福的事说了。两个尼姑听了眼都红了,恨不得把庵堂烧了。可惜她们都是尼姑,不方便和西门庆纠缠。

    而这些夫人、太太,表面上都很虔诚。一旦让她们拿银子,个个都抠抠搜搜的。大方的能拿个一两二两,小气的叁钱五钱都心疼。不过,今天倒是个好机会。要是能想法说服西门庆,或许能赚上几十两。

    想到这里,薛姑子朗声劝道:“阿弥陀佛,光是捐银也不行。我们佛祖有部《护诸童子经》,专门保佑儿童平安的,大户人家都喜欢印一点。要是老爹印上一千卷,那可是莫大的功德。”

    西门庆果然松口了:“这要多少银子?”薛姑子轻描淡写地说:“要不了多少,有五十两就足够了。”西门庆立即拿出叁十两:“你们先去印吧,余下的印好再补齐。”

    潘金莲冷着脸一言不发,心里翻江倒海地挣扎。平时要个叁五两都要打折扣,为这小东西竟然一花几百两,这不是把她往脚底踩嘛!望着那片黑压压的房脊,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潘金莲刚要回房驯猫,玳安跑来报告:“爹,韩大叔的船到了临清钞关,差人过来要税银。”西门庆立即吩咐:“你拿帖子去见钱老爹,就说是我的货物,让他心里有个数。”

第126章 尤物再现

    李瓶儿把薛姑子送走后,便吩咐迎春上菜上饭。西门庆看了眉头一皱:“怎么全是素的?这东西怎能吃得下。”李瓶儿解释道:“这是我向佛祖许的心愿,我要为哥儿斋戒七七四十九天,直到哥儿彻底好了为止。”

    西门庆只好跟着喝粥:“这样也好,吃了睡个早觉。”李瓶儿连连摆手:“你还是去别人房里吧。我现在连酒肉都戒,更不能陪你乱来了,不然会亵渎神灵。”

    西门庆听了有点失落,不知该找谁是好。想来想去,最后竟然去了孙雪娥房里。那个药大家都用了,只有孙雪娥没有试过。要说孙雪娥也是个美人,不能浪费了资源。

    他刚出了院门,便听到一阵琵琵声。曲调幽怨哀婉,仿佛在诉说着什么。这肯定是刻意为之了,目的是要某人听到。可惜啊,这招对西门庆根本没用,人家只想着验证药效。

    等他进到孙雪娥屋里,发现里面乱糟糟的,鞋子、绑带扔得到处都是。一条大围裙挂在墙边,上面沾满了油污。靠近了还能闻到哈喇子味,似乎很久没有清洗了。

    西门庆看了很不高兴:“你看你,也不知收拾。”孙雪娥苦着脸辩解:“我整天在灶上忙活,哪有时间收拾。”西门庆终于开恩了:“明天给你买个丫头,省得你整天抱怨。”

    孙雪娥一听连忙跪下谢恩,然后便是洗脸洗脚洗屁股。说起来都是例行公事,但也看出她的迫切和期待。这一夜依旧没有奇迹。虽然她表现积极,但还是不得要领。

    她以为百依百顺就算好女人了,殊不知床上是可以放肆一点的。男人都是贱骨头,尤其是西门庆这种货色,你得变着法子折磨。女人不是老要平等吗,其实床上是唯一能够体现平等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西门庆就把酒菜备好了,单等来保和韩道国过来。应伯爵和谢希大一边一个,围着他不停贡献好话。正在这时,常峙节送来二十只酿螃蟹和两只烧鸭,说他已经搬进新房了,今天特地赶来道谢。

    西门庆听了心里一暖:“常二哥多心了。”应伯爵一语双关:“这不是应该的嘛。你帮了多大忙啊,做人不能没有心吧。”说完和常峙节相视一笑,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

    本来他没打算叫常峙节的,现在也不得不留客了。况且人家刚送的东西,总不能不给面子吧。倒是常峙节不太愿意,死活要回去。说家里今天有客,不好留下来作陪。

    常峙节刚走没一会儿,来保和韩道国也进来了。西门庆拉着韩道国说道:“来来来,今天你们坐上座,我亲自把盏。”韩道国连忙跪下告罪:“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西门庆强行把他按下了:“我让你坐,你就放心坐着。”应伯爵笑着劝道:“既然你爹赏脸了,那就坐下吧。”韩道国非常谦恭:“还是应二爹和谢爹坐吧,小的在下首作陪。”

    西门庆伸手拦住了:“今天他们没有资格,今天你们才是正客,这桌酒就是为你们摆的。”韩道国听了更加惶恐:“爹太抬举小的了,这让小的怎么处呀?”

    应伯爵打趣道:“你以为他是抬举你啊?他抬举的是银子!”西门庆狠狠推了一把:“你这狗才,就喜欢胡说。”应伯爵笑嘻嘻地问:“那你以前怎么不请?单等他们干下大事了,这才突然抬举他们?”

    西门庆只好转移话题:“不要废话了,还越说越难听了。”说着回身问道,“玳安,那几个唱的来了没有?”玳安躬身回道:“桂姨她们早就到了,只有郑爱月没有过来。据说王叁官也去请了,她说要去王叁官家。”

    西门庆一听就火了:“这个小贱人,竟敢泼我西门庆面子,难道她是不想活了吗?你带两个排军过去,要是她再敢推叁阻四的,就把她给我绑了来。”

    没等玳安出门呢,郑爱月已经笑着进来了:“爹要绑谁呀?”这丫头有种奇异的媚惑,一张娃娃脸却配个丰润妖娆的身子。最勾魂的还是她的笑声,听上去就跟狐妖似的。

    西门庆立即不生气了:“小丫头,你怎么现在才来?难道心里不情愿吗?”郑爱月娇声解释:“爹,小的是第一次上门,自然要打扮打扮,不能太过潦草了。”

    西门庆反问道:“你是给王叁官看的吧?”郑爱月眼波一转:“王叁官是谁?他值得我如此打扮吗?”这话听起来像是顶撞,实际是在拍马屁,而且句句都能顶到心里。

    郑爱月咯咯笑道:“爹,小的先去给几位娘请安,等会儿再来伺候您。”西门庆如梦方醒:“对对对,先得给你娘请个安。”郑爱月又道了一个万福,这才迈着碎步走了。

    李桂姐几个都在上房坐着,围着吴月娘说这说那的。郑爱月迅速磕了一通,然后招呼一声就想离开。李桂姐故意问道:“月姐,你就这么走了?还有一位娘没拜呢。”

    郑爱月望着吴月娘:“娘,还有哪位娘没有拜过?”吴月娘笑着说:“她手里事情多,下次再去拜吧。”郑爱月连连摆手:“那不能。是娘就得一般敬重,小的不能缺了礼数。”

    孙雪娥正在灶上忙活,满头满脸都是热汗,猛一看和下人也差不了多少。郑爱月有点不敢相信,回来就向吴月娘求证:“娘,四娘是管厨房的吗?她怎么亲自炒菜?”

    潘金莲听着刺耳:“谁让你叫她四娘的?”郑爱月笑着解释:“是四娘自己啊。我问哪位是四娘,四娘说她便是。”潘金莲冷笑道:“这个不要脸的,她啥时成‘四娘’了?”

    春梅也不服气:“人家现在能不得意嘛!爹说还要给她买个丫头呢。”潘金莲转身问道:“小玉,有这回事吗?”小玉笑着回答:“丫头已经买来了,叫翠儿,晌午才进门的。”

    郑爱月有点尴尬,不知道是走还是留。就在这时,玳安进来招呼:“月姨,爹叫你们赶紧过去呢。”郑爱月一听连忙开溜。大户人家鸡争鸭斗的太复杂,有些事情还是不听为好。

    等到正式开席之后,关注重点就不再是韩道国了。可场面上的事还得要做,总不能把“庆功酒”变成“迎花宴”吧。等他举起杯来,韩道国又跪了下来,那份谦卑让人难受。

    这韩道国到底是什么心理?他老婆都被自己睡了,怎么还能这样毕恭毕敬?想当初武大都知道拼命,他怎么一点血性没有?通常能忍到这种程度的,不是大奸就是大恶。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也许吴月娘说得对,奴才确实不能过分抬举。万一自己有个叁长两短,恐怕就要算在妻儿身上了。难怪吴月娘让她二哥过来,有些事她比自己想得长远。而用人的最终标准,都会归结到血缘上面。

    他正想做点深入思考,郑爱月悄悄挨了过来。过了没一会儿,李桂姐也挽住了胳膊。给她们两个一混,他就把这茬丢下了,而这便给他的妻妾带来了无穷无尽的苦难。

版主:青青的世界于2025_11_10 2:12:43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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