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女友沦陷,人渣律师的复仇】(20-21) 作者:提左司 第20章 疯狂的抉择
周一,清晨。
许逸起了个大早,他心情愉快地哼着歌,将提前准备的精美礼盒,小心地塞进背包。
姜老师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了,电话拉黑,微信删除,这在他预料之中。
周六那天,他虽然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亲近,但也清楚自己做得有些过火,尤其她最后那近乎虚脱又带着耻辱的眼神,让他既兴奋又隐隐有些不安。
“得想个办法让她消气才行…”
他对着玄关的镜子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镜中的少年眉眼俊朗,却掩不住眼底那抹偏执的光。
礼物是第一步,诚恳的道歉是第二步,至于第三步……他舔了舔嘴唇,压下心头又开始躁动的火苗。
就在他拿起机车头盔,准备出门时,客厅沙发上传来一道冰冷的女声:
“站住。”
许逸动作一顿,回过头。
沙发上坐着一位保养得宜的美妇人,穿着典雅的长裙,妆容精致,但此刻柳眉倒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怒意。
她手里握着一部手机,屏幕正对着他。
“你这两天在干嘛?”
许母站起身,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快步走到许逸面前,将手机几乎戳到他眼前,“为什么我的卡上,多出了这么多笔消费记录?加起来二十多万!你干了什么?”
屏幕上显示的银行短信,赫然是几条大额消费记录,时间正是周末这两天。
许逸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他别开脸,随口道:“没干嘛,就买了点东西。”
“买东西?什么东西要二十多万?!”许母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质疑,“你是不是…又和你外面那群狐朋狗友去不干净的地方鬼混了?还是又惹了什么事要赔钱?许逸,我告诉你,你别以为……”
“妈!”许逸猛地打断她,声音里充满了厌烦,“你能不能别总把我想得那么不堪?我已经改过自新了,我就不能买点喜欢的东西吗?”
“改过自新?好,那我问你,二十万多万你花哪去了!”
许逸面色一滞,一时之间还真不好解释,高跟鞋、裙子,算正经东西吗?还有昨天买的项链和手表。
许母见他半天不说话,怒意更甚,目光锐利得像刀子,“我看你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上次那事才过去多久?你爸花了多大代价才……”
“够了!”许逸脸色阴沉下来,那些不愿提及的往事被母亲轻易撕开,让他感到难堪和暴怒。
他不想再听下去,一把推开母亲拦在身前的手臂,径直走向餐桌,抓起一片准备好的面包塞进嘴里,然后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许逸!你给我站住!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许母在身后气急败坏地怒吼。
回应她的,是震耳的机车引擎轰鸣声,以及迅速远去的背影。
许逸将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学校。
停好车,他特意站在校门口最显眼的位置,目光灼灼地望向姜靖璇平日来校的方向,期盼着那道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学生和老师陆续进校,却始终不见姜靖璇。许逸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脸上的期待逐渐被焦躁取代。
直到早读铃声刺耳地响起,校门口彻底空旷下来,他也没能等到想见的人。
“生气了……故意躲着我?”他皱着眉,心中不禁暗自嘀咕,姜老师能躲着他,难道还能不来上课吗?
高二(7)班,许逸在位置坐下。
上午第三、四节都是语文,姜靖璇的课。
前两节课,许逸显得心不在焉,频频看向教室门口。
好不容易熬到第三节上课铃响,教室门被推开,走进来的却不是那道优雅的身影,而是他们的班主任,一位中年男老师。
班主任走上讲台,清了清嗓子:“同学们,安静一下。你们姜老师因为身体原因,需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今天的语文课改为自习,大家保持安静,认真复习。”
住院?!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猛地劈在许逸头顶。
他整个人僵在座位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耳边嗡嗡作响,班主任后面又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姜老师住院了?是因为他吗?是因为周六的事情……让她难以接受?还是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混合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和……一丝尖锐的愧疚。
他设想过姜靖璇会生气、会厌恶、会躲着他,甚至想过她会告诉林哲言或者学校,但他独独没想过,她会因此住院。
接下来的时间,许逸如同行尸走肉。
书本摊在面前,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周六的片段,她苍白的脸,抗拒的眼神,被他强行握住的手,模拟摩托上她身体的颤抖和压抑的呜咽,还有最后她离开时那仿佛被抽空了灵魂的背影……
自己的种种行为,真的算是爱她吗?
他心中不断自问,将自己扭曲的爱意,不管不顾地强加在她身上,用威胁逼迫她就范,肆无忌惮地伤害她、算计她。
看着她痛苦、挣扎、崩溃……这算是爱吗?
许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直面这个问题,却发现自己无法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他当然爱她,爱到发狂,爱到可以不计代价。
可他的“爱”,带给她的,似乎只有痛苦。
一股强烈的自责和迷茫,像潮水般淹没了他。他不再是那个一心只想占有和色欲的少年,第一次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产生了动摇和怀疑。
上午最后一节结束,许逸几乎是第一个冲出了教室。他骑上机车,没有去往常吃饭的地方,而是径直驶向校外。
他在一家看起来温馨雅致的花店前停下。推开玻璃门,风铃叮当作响。
“欢迎光临,同学想买什么花?”老板娘热情地迎上来。
许逸的目光在琳琅满目的花束中逡巡,最后落在了一捧金灿灿的向日葵上。向日葵,向着阳光,充满生机。
他希望姜老师能快点好起来。
“就要这个,包得好看一点。”他指了指那束向日葵。
“好的,没问题。”老板娘手脚麻利地开始包扎。
趁着包扎的间隙,许逸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能……给我一张贺卡吗?”
“当然可以。”老板娘递过来一张素雅的空白贺卡和一支笔。
许逸接过,走到一旁,握着笔,指尖有些发白。他思考了很久,才一笔一划,极其认真地写下:
“祝姜老师早日康复!愿您往后的日子里无灾无病,工作顺利,心想事成,天天开心!”
落款处,他停顿了更久。
最终,他没有写下自己的名字,而是郑重地写上了:高二(七)班 赠。
这样,应该不会给她带来额外的困扰和尴尬吧?他有些不确定地想,心里那点刚刚升起的、想去探望的勇气,又夹杂了更多的怯懦和愧疚。
付了钱,拿上包扎精美的向日葵花束,许逸又去附近一家高档水果店,精心挑选了一个果篮。
一切准备妥当,他深吸一口气,跨上机车,朝着杭城第三人民医院的方向驶去。
按照从班主任那里问来的地址,他找到了住院部3楼,站在16号病房门前。
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细微的说话声。
许逸的心跳得飞快,手心沁出了汗渍。
他再次深呼吸,努力平复情绪,然后轻轻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病房里一共有三名女人,除了他心心念念的姜老师外,还有另外两位魅力四射的女性。
窗边的病床上,姜靖璇微微侧头,静静地靠坐着,怔怔出神地望着窗外,她绝美的侧颜带着病态的苍白。
在她的病床边,站着一位气质干练的女医生,她低头看着手中病历,宽松的白大褂下,露出裹着雪白的丝袜小腿。
“你好,你找哪位?”
在他踏进病房的瞬间,坐在椅子上的颜思珍便轻声开口,她微微抬眸,仔细打量着他。
颜思珍穿着简约而有质感的米色针织衫和长裤,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温婉的发髻,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
她的容貌与病床上的姜靖璇有五六分相似,但更添岁月沉淀下的从容与书卷气。
许逸的心猛地一紧。不需要介绍,只一眼,他就无比确定,这位,就是姜老师的母亲。
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知性,温柔又带着审视的目光,让他瞬间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听见自己母亲的问话,姜靖璇回过神来,她侧过头,随后面色猛地一变。
“阿姨您好,”许逸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有礼貌,他提着果篮和花束,微微欠身,声音有些干涩,“我是姜老师的学生,听说姜老师生病住院了,代表班里的同学来看看姜老师。”
听着许逸的声音,姜靖璇紧紧蹙着眉,目光十分冷淡,但她立刻意识到母亲就在旁边,硬生生将那强烈的情绪压了下去,只是脸色变得更苍白了些,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被单。
“我没事。”
她的声音很轻缓,带着病后的虚弱,语气却刻意放得平淡,甚至有些疏离。
“只是小感冒,有点发烧,休息几天就好。许逸同学,谢谢你和同学们的关心,东西放下就好。现在是上课时间,你……快回学校去吧。”
她垂下眼睫,不再看他,逐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许逸被那冷淡的目光和语气刺了一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现在不是谈话的时机,姜老师的母亲和医生都在,况且现在姜老师又明显不想看见他。
“那…姜老师您好好休息,早日康复。这是班上同学凑钱给您买的果篮,还有…向日葵。”
他的话音刚落,颜思珍笑容和煦地起身,将果篮和那束灿烂的向日葵小心地放好。
许逸又忍不住飞快地抬眼看了看姜靖璇。她侧着脸,目光落在窗外,连一丝余光都没有分给他。
许逸心中黯然,默默转身,走出了病房。
颜思珍见状,对女儿温声道:“小璇,妈去送送这孩子。”说完,她起身跟了出去。
走廊里光线明亮,消毒水的气味更浓了些。
颜思珍快走两步,叫住了低头疾走的许逸:“同学,请等一下。”
许逸停住脚步,转过身,面对这位气质优雅又带着无形压力的美妇人,他更加拘谨了:“阿姨,还有事吗?”
颜思珍走到他面前,目光温和,她轻轻叹了口气:“谢谢你来看小璇。她最近……情绪可能不太好,身体也不舒服,所以刚才态度可能有些……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的,阿姨,我理解。”许逸连忙摇头,心里却因为她的话而更加刺痛和不安。
最近情绪不好……是因为他吗?
“你是小璇班上的学生?看起来是个懂事的孩子。”颜思珍微微一笑,但笑意并未深入眼底,“快回去上课吧,别耽误了学习。”
“是,阿姨再见。”许逸恭敬地应声,又朝着病房方向看了一眼,才转身离开。
颜思珍站在走廊里,看着少年略显落寞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若有所思。
———
次日,下午三点。
医院走廊里比昨天中午安静许多。
许逸再次站在16号病房门前,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轻轻推开房门。
这次,病房里只有姜靖璇一人。
她半靠在床头,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暖融融地洒在她身上,给她苍白的脸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此刻她微微低着头,手里捧着一本厚重的国外名着,长睫低垂,神情专注而安静,仿佛隔绝了外界的纷扰。
昨天他送来的那束金灿灿的向日葵,已经不见了踪影,床头柜上只剩下那个果篮,以及一束不知是谁送的淡雅百合。
许逸的心猛地一沉,那消失的向日葵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中残存的侥幸。
听到动静,姜靖璇抬起头。
当看清来人时,她眼中瞬间积聚起的冰冷和戒备,比昨日在母亲面前时更加赤裸和锐利,目光森冷,直直刺向许逸。
病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姜老师。”许逸喉咙干涩,声音发紧。
他走到床边,却没有靠得太近,“我……我想和你谈谈。”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姜靖璇的声音很冷,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她甚至合上了手中的书,放在一边,摆出了防御和拒绝的姿态,“许逸同学,如果你是来探病,我谢谢你。但如果是别的,请你出去,我需要休息。”
许逸没有出去。他慢慢地、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个动作让姜靖璇的身体瞬间绷紧,手指再次揪紧了被子。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低下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节泛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姜靖璇快要忍不住再次出声赶人时,许逸的肩膀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
压抑破碎的哽咽声,断断续续地响起。
姜靖璇愣住了,这个上一刻还让她感到恐惧和厌恶的少年,此刻竟像个孩子般无助地哭泣。
“对不起……姜老师……对不起……”
许逸抬起头,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不管不顾,任由泪水滚落,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一字一句,仿佛从胸腔里硬挤出来。
“我知道……我做了很多混账事……我像个疯子一样……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太想靠近你了……从你第一次站在讲台上,对我笑,问我是不是不舒服开始……我就完了……”
他语无伦次地诉说着,那些积压在心底已久的、扭曲又炽热的爱恋和痴迷,混杂着无尽的悔恨。
“我以为那就是爱……不顾一切地想得到你,想占有你……我威胁你,逼迫你,想用最卑鄙的手段绑住你……我还……我还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他说到周六,声音颤抖而又嘶哑,“我看到你那么痛苦……我却还觉得兴奋……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人渣!”
他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泪水却更多了。
“我太幼稚……太不知所谓了……我仗着你的善良和容忍,不断得寸进尺……我用自以为是的‘爱’,不断地伤害你……逼迫你……”
他看向她苍白的脸和手背上的针眼,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痛苦和自责,“我想了好久好久,这对你来说,这根本就不是爱……这是灾难!是毁灭!”
姜靖璇静静地听着,心中不禁掀起一阵涟漪。
此刻的许逸,不再是那个偏执疯狂的威胁者,而是一个充满了悔恨、痛苦、彷徨无助的少年。
他眼中的泪水是如此真实,话语中的自我剖析是如此尖锐,让她冰冷坚硬的心防,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但她依然保持着表面的冷静,甚至可以说是警惕。她不确定这是不是他又一种更高明的手段。
许逸看着她依旧冷漠的侧脸,心中剧痛。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那句他挣扎了一夜才做出的决定:
“姜老师……我们之间的那个约定……取消吧。”
姜靖璇猛地转回头,看向他,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随即,一抹极其明亮的光彩,不受控制地在她眸底深处涌起,那是绝望中看到希望的颤栗。
“你…刚才说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怕惊醒了这个过于美好的幻梦。
许逸看着她眼中那骤然亮起的光,心如刀绞。
他知道,这光芒意味着解脱,意味着她终于可以摆脱他了。
许逸微微低头,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尽管眼中还有挣扎和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下定决心近乎悲壮的坚定。
“我说,我们之间那个错误的约定,取消了。”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晰,很慢,仿佛在亲手斩断自己最珍视的妄想,“你不用再勉强自己……做我的‘女朋友’。我们……就变回普通的师生关系,就像以前一样。”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颓然地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无声的泪水再次滑落。
这一次,是为了埋葬他那份不被接受、也永远无法见光的、从一开始就错了的“爱情”。
姜靖璇怔怔地看着他,巨大的喜悦和难以置信的轻松感后知后觉地席卷了她,冲得她几乎有些眩晕。
他真的……愿意放手了?
不是阴谋,不是试探?
她仔细地审视着许逸,他脸上的痛苦、挣扎、泪水,还有那最终下定决心的颓然,都不似作伪。
紧绷了太久的心弦骤然松开,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虚脱般的无力,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眼前这个哭泣少年的复杂情绪。
“许逸……”
她开口,声音不再像刚才那样冰冷刺骨,而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以及劫后余生的如释重负,“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愿意?”
“嗯。”许逸没有抬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带着鼻音,“真的。我不想……再伤害你了。那根本不是我想给你的。”
得到确切的答复,姜靖璇心中最后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她看着眼前这个哭得肩膀颤抖,狼狈不堪的少年,心中那点细微的起伏,渐渐转化为一种混合着怜悯、叹息,和终于可以放松的复杂情绪。
“别哭了。”她的语气平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点老师开导学生时惯有的耐心,“许逸,你能想明白这些,我很……欣慰。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不要把感情和精力,浪费在不该浪费的地方和人身上。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你会遇到真正适合你、也值得你珍惜的人。”
她的话很温和,是师长对迷途知返的学生的劝慰。许逸听着,泪水却流得更凶。他知道,这是她对他最后的仁慈和界限。
从此以后,他们之间,真的只剩下“姜老师”和“许逸同学”了。
他用力点头,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姜靖璇看着他的样子,心中那点莫名的情绪又浮现出来。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声补充道:“你自己……也要好好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直到下午四点左右,许逸挺着红肿的眼眶,依依不舍地和她道别。
离开病房,走下楼梯。
站在机车旁,许逸眸子阴沉,他翻出一支烟点上,吐出一口烟圈。
“操!”
他的拳头用力砸在车身上,面色显得有些狰狞,上周六他有多得意,如今他就有多生气。
“还是太急了……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今天见到姜老师,他就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一定没机会了,继续逼迫只会适得其反,因此他只能铤而走险,以退为进,保留希望的火种。 第21章 情绪失控
周四清晨,姜靖璇回到了熟悉的校园。
病后初愈的她,脸色依旧带着几分苍白,但比起住院时的死寂,眼神里多了些清明的光。
只是那光深处,仍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堆积了三天的教案、作业、班级事务像小山一样等着她。
她几乎一头扎进了工作中,备课、批改、找学生谈话、参加科组会议……忙碌成了最好的麻醉剂,让她暂时遗忘了许逸带给她的伤痛。
周五,她开始向其他老师协调,一节课一节课地补回落下的教学进度。
站在讲台上,面对学生们熟悉的面孔,她努力找回那个温柔、专注的姜老师的状态。
声音依旧柔和,讲解依旧清晰,只是偶尔,在目光不经意扫过那个靠窗的座位时,她的语速会微不可察地顿一下,然后更快地移开。
许逸确实安分了。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用毫不掩饰的炽热目光追逐她。大部分时间,他都低着头,似乎很认真地记笔记,或者看向黑板。
他的姿态,完全符合一个“幡然醒悟”、“保持距离”的悔过学生。
然而,姜靖璇并没有完全放松,依然保持着警惕。
她对许逸的目光太过敏感了。
偶尔,在她背过身板书,或者低头翻阅教案的瞬间,她能感觉到一道视线,短暂地、克制地落在她身上。
那不是学生看老师的单纯目光,那里面压抑着太多复杂的东西,痴迷、留恋、痛苦,以及一种……近乎贪婪的隐忍。
每当捕捉到这种目光,姜靖璇的心就会微微一紧,脊背泛起细微的凉意。
她迅速调整呼吸,假装毫无察觉,继续讲课,但指尖会无意识地收紧粉笔。
她开始有意识地避免与他对视。
上课时,视线更多地投向教室的另一侧。路上遇见,远远看见便提前拐弯或加快脚步。
甚至在办公室,听到门口有类似他的脚步声,她都会下意识地屏息,直到确认不是他才缓缓吐出。
她像个惊弓之鸟,虽然威胁的利刃似乎暂时移开,但刀锋悬过的寒意,已经沁入了骨髓。
时间在平静与暗涌中,悄然流逝。
转眼,已是四月末。
春末夏初的空气带着些许燥热,阳光也变得有些晃眼。
月24号,周一。
距离林哲言前往魔都工作,仅剩最后一周时间了,而其他人对此都还一无所知。
深夜,靠近杭城一中的老城区,一间灯光昏暗的出租屋里。
面容沧桑的中年男子坐在地上,屋内环境杂乱不堪,甚至连下脚的落点都找不到,地面遍布啤酒易拉罐和外卖食盒。
他叫刘国明,一名普普通通的开锁师傅。
此刻,刘国明仰头灌了一口酒,他眼神阴鸷,甚至有些凶厉,可他的指尖,却温柔地抚摸着一个破碎相框。
“快了……莉莉,爸爸很快就把她送去陪你。”
他用脚将周围的空易拉罐扫开,清出一片区域,随后从口袋中掏出一沓相片。
照片扑开,内容大多都是建筑物,只有少量的人像。
其中有一名样貌可爱的金发少女,有一对西装革履的精英夫妇,以及,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的青年…
“金允珠,13岁,一中初一3班,学习优秀,家境富裕,父母都是商界翘楚,平时上学都有司机接送,只有中午偶尔会和朋友离校。”
“林哲言,25岁,青城律师事务所金牌律师,父母不详、行踪不定,家住锦华公馆……”
刘国明一字一句地念叨着,仿佛要把这些信息深深地篆刻进脑海。
他眼中的恨意浓厚令人窒息,犹如一只择人而噬的凶兽,绝望又疯狂。
月28日,周五下午。
阳光斜照,将杭城一中的校门镀上一层金边。
正是放学时分,学生们三三两两涌出,笑语喧哗,充满了假期将至的轻松气息。
姜靖璇站在校门内侧的一棵梧桐树下,手指无意识地绕着挎包的带子。
她今天穿了条翠绿色的连衣裙,外搭一件针织开衫,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脸上化了淡妆。
她不时望向校门外车流的方向,眼神里有期待,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快来了。
林哲言在电话里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当面告诉她。
时隔近一个月,他们这对未婚夫妇终于要再次见面了。
这一个月里,发生了太多事。
许逸的疯狂与“悔悟”,她自己的愧疚与痛苦,还有那些深埋心底,关于林哲言职业道德的忧虑……
无数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在面对这次重逢时,心跳失序。
然而,期待终究压过了忐忑。
林哲言是她爱了这么多年的人,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或许,这次见面是个机会,可以好好谈一谈,把一些事情说开?
她不确定,但心底深处,依然渴望见到那张熟悉的脸,渴望得到一丝慰藉和亲密。
黑色的宝马缓缓驶近,停在了校门对面的临时停车位上。车窗降下,露出那张戴着金丝眼镜的侧脸。
林哲言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姜靖璇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涌起一股混合着酸涩与喜悦的暖流。她深吸一口气,快步穿过马路,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等很久了?”林哲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柔和,听不出太多情绪。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脸色好像不太好,还没完全恢复?”
“没事,就是前段时间发烧,还没完全缓过来。”姜靖璇轻声回答,系好安全带。
忽然,她鼻尖嗅到一股甜腻女性香水味,不同于她常用的任何一款,带着一丝小女生的精致。
她的心微微沉了一下,但面上不显,只是状似无意地问:“车里好像有香水味?新换了车载香薰?”
林哲言发动车子,语气平淡自然:“不是香薰,大概是殷悦留下的。我的律师助理,刚来不久,有时候会坐副驾汇报工作。”
他顿了顿,补充道,“小姑娘挺有干劲,后天就正式通过实习期了。”
他回答得直接坦荡,反倒让姜靖璇准备好的试探落了空,心里那点莫名的疑窦散去些许,却又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
异性助理,坐副驾,留下香水味……
这些细节组合在一起,让她有些不舒服,但她没有继续追问。她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哲言向来坦荡,或许只是工作需要。
车子驶入市中心一家颇为雅致的日料店,林哲言显然是常客,熟门熟路地牵起姜靖璇的手,走进一间安静的包厢。
他的手心干燥温暖,力道适中,是姜靖璇熟悉的触感,让她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侍者递上菜单,林哲言没有多看,直接点了几样姜靖璇平时爱吃的清淡菜式:茶碗蒸、鳕鱼西京烧、蔬菜天妇罗,还特意叮嘱少盐。
这份细心让姜靖璇心头微暖,仿佛又回到了两人从前相处的模样。
菜陆续上桌,两人一边用餐,一边闲聊。
林哲言问起她近来的工作。
姜靖璇可爱的皱了鼻尖,叹了口气,忍不住小小抱怨了几句:“还不是我们那个教导主任,恨不得把每个老师的每分钟都安排好,各种表格、报告、公开课……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说着,偷偷观察林哲言的反应。但他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没有太多表示。
见他似乎心情尚可,姜靖璇鼓起勇气,眼中带上几分憧憬,声音也轻快起来。
“对了,哲言,马上就是五一假期了。”
“自从大学毕业后,我们都好久没一起出去走走了。我看了几个地方,南浔古镇怎么样?或者我们去莫干山住两天?听说那里现在空气特别好,民宿也很有味道……”
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查到的攻略,想象着两人携手漫步在古镇石板路或竹林小径上的情景,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
这或许是个机会,暂时离开杭城,抛开所有烦心事,重新找回他们之间曾经的亲密和默契。
然而,林哲言始终沉默地听着,筷子无意识地点着面前的碟子,直到姜靖璇说完,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时,他才缓缓放下筷子,抬起眼。
“靖璇,”他的声音依然平稳,却让姜靖璇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他顿了顿,似乎在想如何措辞。
“我……很快要去魔都工作了。魔都的浩瀚律师事务所给了我offer。目前我手头的工作基本都交接完了,机票订在后天,五月一号正式入职。”
他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与晚餐吃什么同样平常的事情。
姜靖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的光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熄灭,最后只剩下一片空茫的苍白。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耳边嗡嗡作响,只能死死地盯着林哲言。
“……你说什么?”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酸涩得可怕,“去上海?工作?后天?五月一号入职?”
每一个词都像一柄刀子,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为什么……”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带着难以置信和巨大的受伤,“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你现在才告诉我?!为什么你后天就要走了,而我这个未婚妻,却直到最后一刻,才从你嘴里听到这个消息?!”
林哲言看着她瞬间惨白的脸,以及眼中迅速积聚的水光,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语气依旧保持理性:
“之前一直在谈,没有收到正式offer前,我不想提前声张。现在一切都确定了,我这不是第一时间就来找你,当面告诉你了吗?”
“第一时间?”姜靖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泪水终于冲破了防线,滑落脸颊,她却浑然不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痛楚和愤怒。
“林哲言!这算什么第一时间?!你这是通知!是单方面的决定!你有和我商量过吗?你有问过我的想法吗?你有考虑过我们怎么办吗?!结婚怎么办?我妈怎么办?!”
积压了一个月的委屈、惶恐、不安,被许逸威胁时的恐惧,对未婚夫本性的怀疑,还有此刻被全然忽视、排除在他重大人生决策之外的冰冷现实……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你还是这样!永远是这样!”她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
“从小到大,你从来都是这样!我行我素,自己做决定,然后通知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需要你偶尔安抚的摆设吗?”
林哲言也站了起来,试图去拉她的手:“靖璇,你冷静点。这不是突然决定,是职业发展的必要……”
安静典雅的餐厅内,姜靖璇激动地质问声显得尤为突兀,周边好事的食客纷纷竖起耳朵,盯着包厢内的一举一动。
“我冷静什么?我大吵大闹,让你觉得很丢脸了是吗?”姜靖璇狠狠甩开他的手,泪水模糊了视线,心口的疼痛几乎让她窒息。
“林哲言,你告诉我,你真的喜欢我吗?真的爱我吗?你当初为什么答应和我订婚,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爸?!”
最后这句话嘶吼出来,带着泣血的绝望和长久以来深埋心底的恐惧。
林哲言脸色终于变了,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愕然,有沉重,还有一丝被刺痛的不悦。
“靖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跟姜叔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姜靖璇看着他,只觉得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变得无比陌生,她一步步后退,摇着头,用衣袖拭去脸上的泪水。
“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你永远那么冷静,那么正确,永远把我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那我算什么?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说完最后一句,她再也无法待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包厢,猛地转身,拉开门,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靖璇!”林哲言喊了一声,立刻追了出去。
姜靖璇泪水狂奔,根本看不清路,只想逃离这里,逃离那个让她心碎的男人。
她踉跄着冲下日料店的楼梯,推开厚重的玻璃门,闯入傍晚喧嚣的街道。
她没有注意到,马路对面阴影里,一个穿着灰旧夹克、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正用一双布满血丝、充满刻骨恨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日料店的门口,手中紧紧攥着一把用报纸包裹的、形状可疑的硬物。
刘国明的目光,先是锁定了追出来的林哲言,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然后,他的视线移向了那个哭着跑出来的、容貌绝美的年轻女人。
他布满老茧的手指,神经质地摩挲着报纸下的冰冷金属。
计划,似乎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数,但……似乎在朝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
但他浑浊眼中的疯狂,却燃烧得更加炽烈了。
这样才好,这样才对啊!
(女主父亲已经没了,因此解释一下,怕你们读到后边有Bug。)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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