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的齿轮】(11-15) 作者:青云十二郎
2025/12/08发表于:第一会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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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15,557 字 第十一章 牛国庆连着三天没回家,杜宝芹已经习惯了,那个厂子好像比这里更像他的
家。牛小军这傻孩子这两天转了性,不往外跑了,天天憋在自己屋里不出来,吃
饭都要叫好几遍。杜宝芹用了一个上午打扫完各种家具摆设,孤零零地坐在客厅
了,觉得自己好像也成了一个摆设。 她无聊地摆弄起赵爽送的香水,心想:「这玩意儿有啥用,有钱没处花,还
要从外国买,这一家子都不是会过日子的人。」 尽管这么想,她还是好奇地打开瓶盖,放在鼻子底下闻着,那是一种甜美的
香气,有点像杏子或桃子那种熟透水果的甜,又像一股奶油的香…… 突然,一道电流从鼻端窜过她全身,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香味儿,她想起来了!这是她刚从老家搬来时怀疑过的,牛国庆身上那种
香味儿!就在前两天,她好像又在下班回家的牛国庆身上闻到了!没错!就是这
个香味儿。 她也想起来了!为什么那晚自打许丽丽进门,她就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因为
她的身上——也有这个香味儿,虽然很淡。 她还想起来了!赵旭说的「……她有……以前给她买过一模一样的……」这
个女人有这种香水。 难道牛国庆和许丽丽……搞破鞋!她被自己的念头吓坏了,站也站不稳,跌
坐在沙发上。各种感觉一起涌上来。 她心里头怨啊,怨牛国庆没良心。当初她嫁给牛国庆,是娘死的时候把她托
付给牛家的,是谁在他生病时守在炕头,端汤喂药,自己饿了两天肚子?他成了
厂长,一年到头不着家。是谁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现在,好不容易熬到老的
都没有,来城里了,可他变得更敷衍,要么说厂里忙,要么倒头就睡,从不跟她
说说贴心话,原来外面有了女人! 她心里头恨啊,恨许丽丽那破鞋。这个女人一身细皮嫩肉,穿得光鲜亮丽,
说话细声细气的,不像自己,一双手布满老茧,说话带着土味儿,上不了台面。
凭啥啊?她杜宝芹跟着牛国庆在农村苦熬,起早贪黑伺候他爹娘,拉扯牛小军,
手上的裂口一道叠一道,如今日子刚好过,这狐狸精就敢抢她的男人?她牙齿咬
得咯咯响,指甲几乎要嵌进衣料里。 她心里头更怕啊,杜宝芹深知自己的底牌:从农村来,没有文化,没有工作,
整个世界几乎都系在牛国庆和这个家上。如果牛国庆真的抛弃了她,她会怎么样?
她会被亲戚嘲笑,会被邻居指指点点,会成为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这种对失
去的恐慌,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坐在沙发上,想象着自己被抛弃后的凄凉景象,
心如刀绞。归根结底,她害怕的不是牛国庆和许丽丽搞破鞋,而是离婚后那个一
无所有的自己。这种恐惧,让她连质问丈夫的勇气都显得那么虚弱。 「我该怎么办?」杜宝芹喃喃自语。她想去厂里闹,把许丽丽的狐狸尾巴揪
出来,让大家看看她的真面目。可她又怕,怕牛国庆真的不要她了,怕自己成了
厂里人的笑柄。除了牛国庆,她什么都没有。 「也许……也许是我多心了?」杜宝芹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自己的怀疑是错
的。她知道许丽丽是厂里的财务,也许那香水味是国庆在厂里和她打交道时不小
心沾上的? 仔细回想昨晚吃饭的情景:这个女人没怎么说话,好像连看都没看过牛国庆。
牛国庆好像也没怎么看过这个女人!难道不是她? 不对!毕竟是二十多年的夫妻,杜宝芹知道牛国庆看人从来都是直勾勾的,
无论男女老少,一个都不落。要是没鬼,牛国庆不会那样故意回避。这个发现,
让她浑身抖了起来。 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牛小军!」傻儿子突然成了杜宝芹唯一可以求证的对象,他就在自己
屋里,一上午都没出来,现在就去问他…… 正午的阳光被厚厚的窗帘滤过,变成一种浑浊的、黏稠的光,像温热的蜂蜜,
洒在傻军汗湿的脊梁上。屋子里很静,只有老旧座钟单调的「滴答」声,以及他
自己粗重、不均匀的喘息。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躺在床上,床单是洗得发白的淡蓝色,上面有他指甲
无意中抠出来的褶皱。他的智力像一团纠缠的毛线,理不出头绪,但欲望却如野
草般在身体的荒野里疯长,简单、直接、灼热。 粗糙的劳动布裤子褪到了膝盖以下,他的右手在胯下急促地撸动着,他的阴
茎已经发育成熟,得了牛国庆的遗传,又大又长,坚硬如铁,在撸动下变成紫红
色。 他的左手把一团酒红色的软布捂在脸上拼命嗅着,像是一个熟透了的果实砸
到他脸上,唾液已经将它的一角润湿。那是一个胸罩,酒红色的丝绸表面泛着微
光,被扯断的肩带柔软地蜷在两侧,细密的蕾丝边缘轻轻交叠,像一对收拢的翅
膀。 这个宝贝是他从爸爸的衣兜里发现的。 牛国庆和许丽丽从郊区回来的那个晚上,许丽丽在离厂子一站地之外就下了
车,牛国庆独自开车回厂里。停车时,他发现许丽丽扯坏胸罩落在了副驾座椅上。
他没法还给许丽丽,也不舍得扔掉,犹豫间揣到了衣兜里。到家之后,牛国庆喝
起了闷酒,而且很少见地喝醉了,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傻军好奇地看到爸爸衣兜里冒出的红色边缘,他轻轻扣着,一点点把它扽出
来。他认出了这个东西,就在那个永生难忘的下午,它穿在丽丽姨白花花的身子
上。在这个东西上,他闻到了日思夜想的丽丽姨身上的香味儿…… 那个偷窥的下午之后,他总是有意无意地靠近丽丽姨。 丽丽姨在院子里晾衣服时,他会傻笑着凑过去,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去瞄
她衬衫的领口,希望能再看到一点那片白皙。他心里就像有只小猫在挠,痒痒的,
又有点害怕被发现。 看到她后颈上那几缕没有扎起短发,他联想到她下面那些稀疏的毛,每当这
时,他不再满足于仅仅是看。有一次,他趁丽丽姨不注意,偷偷摸了一下她放在
窗台上的红色发卡。那冰凉光滑的触感,让他联想到她雪白身子上的那条红布。
他赶紧把手藏到身后,心脏又开始狂跳,但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露出一个傻
乎乎的笑容。这是一种偷来的、带着罪恶感的快乐。 他开始模仿。他会在没人的时候,对着墙角,笨拙地模仿他看到的画面——
把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身体用力地蹭着粗糙的墙壁。那种摩擦带来的、模糊的
快感,让他暂时忘记了爸爸的黑脸和妈妈的唠叨,也忘记了自己是个「傻子」。
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是完整的,是拥有某种秘密力量的。 现在,他的眼睛紧闭着,眉头因专注而紧锁。在他的脑海里,那个下午在办
公室门缝里窥见的景象,正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播放,细节被他的本能一点点放大、
扭曲、变得更加鲜艳和具体。 首先是那对奶子。在傻军的想象里,它们不像「白兔」,更像是两个又白又
软的大馒头,刚出笼,冒着热气,颤巍巍的。顶端那两圈淡淡的褐色,在他幻想
中变成了两颗熟透了的桑葚,或者说,是商店里卖的那种酒心巧克力的糖球,他
极力回忆着甜味,想象着用舌头去舔,会不会化掉。当幻想中爸爸黝黑粗糙的大
手抓上去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握着红布的手心也一阵发烫,仿佛真的握住了那团
不可思议的绵软。 他的思绪滑向丽丽姨的腰和肚子。他记得那截腰,在办公桌的边沿被压出一
道浅浅的红痕,像一根白白胖胖的藕,好像一掐就能出水。她的肚子不像自己那
样硬邦邦,而是柔软的,微微隆起一个光滑的弧度,皮肤白得晃眼,让他想起过
年时的年糕,又白又糯。在他的幻想里,那光滑的肚皮随着某种节奏轻轻起伏,
肚脐眼像一个害羞的小漩涡。 最让他心神不宁、动作也变得更加狂乱的是丽丽姨两腿之间的那片黑。门缝
里的惊鸿一瞥,其实看不太真切,只记得一团模糊的、潮湿的、卷曲的阴影。但
这模糊反而刺激了他贫瘠却活跃的想象力。他把它想象成爸爸从山里采回来的黑
木耳,一丛丛,湿漉漉的,沾着露水。或者像家里那只大黑猫肚子下面最柔软、
最温暖的绒毛。他甚至荒谬地联想到下雨后,墙角砖缝里长出的青苔,滑溜溜的。
这种联想让他喉咙发干,下身传来一阵阵近乎疼痛的紧绷。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失去了节奏,只是本能地、凶狠地摩擦。鼻腔里充满了
胸罩上的香味…… 他张开嘴,发出「嗬……嗬……」的断断续续的喘息,像一头被困住的小兽。
幻想中的画面开始破碎、闪烁:雪白的肉体和黝黑的手臂交织,丽丽姨仰起的脖
子上绷紧的线条,她嘴里发出的模糊不清的、像哭又像笑的声音……所有这些碎
片最终汇聚成一片炫目的白光。 猛地,他身体僵硬地弓起,一阵剧烈的痉挛贯穿全身。热流涌出,裤裆里一
片湿黏。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床铺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腔剧烈起
伏。 高潮过后,是短暂的空白和更深的迷茫。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因为潮
湿而晕开的黄色水渍,那水渍的形状歪歪扭扭,有点像丽丽姨散开的头发。智障
的头脑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一切意味着什么,只有身体残留的快感和随之而来的
空虚感,像潮水一样冲刷着他。他把红色的软布盖在眼睛上,仿佛想躲回那个窥
见秘密之前的、简单懵懂的世界…… 当杜宝芹的尖叫和辱骂声响起,当承载着他全部秘密和快乐的「宝贝」被从
他脸上粗暴地夺走,傻军愣住了,不是因为做错了事而羞愧,而是因为自己最珍
视的东西被夺走而感到巨大的、无法理解的愤怒和悲伤。他张大了嘴,发出一声
不似人声的、凄厉的嚎叫,那叫声里,充满了被剥夺的痛苦和一个懵懂灵魂的彻
底崩塌…… 第十二章 杜宝芹攥着那件从牛小军脸上抢过来的、带着香味的酒红色胸罩,站在厂区
和家属区之间的大门旁边,像一尊沉默的、蓄满了怒火的石像,夕阳把她的影子
拉得老长。 当她从傻儿子嘴里听到模糊不清的「爸爸……丽丽姨……香的……光屁股……
抱着……」她最后一丝的侥幸被绝望的怒火替代了。她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
胸罩表面,指甲缝里嵌着的黑色油污和丝绸般滑腻的面料形成最刺眼的对比。如
果许丽丽和牛国庆搞破鞋还不足以让她有勇气站再这里,许丽丽竟然还勾引她儿
子——一个傻子,让她忍无可忍,她必须让这个狐狸精付出代价。 终于,她看到了那个身影。 许丽丽今天穿着一身合体的连衣裙,头发扎在脑后,脸蛋白里透红,在灰扑
扑的下班人潮里,显得那么「扎眼」。 她一边走一边哼着:「……欲说当年好困惑……亦真亦幻难取舍……」 或许,在牛家吃饭那晚的精神告别仪式真的有了效果,许丽丽似乎找到了原
本该有的生活节奏。赵旭在她心里的比重快速增加着,已经远远超过了牛国庆。
她很早起来给他准备早餐,晚上做好饭等他回家,赵旭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
一个拥抱,让她觉得幸福踏实。 他们似乎找回了刚结婚时候的激情。昨天,赵旭让许丽丽提前在食堂打好午
饭,他俩中午回家吃。主要目的不是吃饭,而是为了那事。毕竟晚上等赵爽回家,
三个人在一张床上太不方便。 他们衣服都没脱,许丽丽撩起裙子跪在床沿,赵旭从后面插进去。她的阴道
又适应了丈夫的大小,不会再下意识地和牛国庆比较了,那根粗大阴茎给她的阴
道留下的痕迹渐渐消失…… 她没有到高潮,但是也很满足。「要是有个大房子就好了……」许丽丽想着,
赵爽睡自己的房间,他们夫妻俩有独立的卧室,晚上在舒服的床上踏踏实实做爱,
多好啊。 今天赵旭说下午有重要的会,他们中午没回家「吃饭」,晚上要是赵旭比儿
子先到家,要不要补上?想到这,许丽丽脸上有点发烧。 「许丽丽!」 冷不防的一声怒吼,把许丽丽吓了一跳。她茫然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
一个衣着朴素、面容憔悴、眼神却像要吃人一样的女人。她还没反应过来,杜宝
芹已经冲到了她面前。 「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就是你勾引我男人!」杜宝芹的嗓音尖利而嘶哑,
带着浓重的乡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话音未落,她那双布满老茧、因常年劳作而显得粗壮有力的手,已经狠狠地
抓向了许丽丽的脸。许丽丽惊恐地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想躲,但根本来不及。杜
宝芹的指甲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划出了几道火辣辣的红痕。 「啊!」许丽丽捂着脸,眼中满是惊愕与难以置信。她看着眼前这个疯狂的
女人,大脑一片空白。她没想到前几天刚刚一起吃饭的女人,会以这种方式再次
见面,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悍勇。 「我让你勾引!我让你不要脸!」杜宝芹根本不给许丽丽任何喘息的机会,
她像一头失控的疯牛,揪住许丽丽的头发,用力往后拽。 巨大的冲击让许丽丽失去了思考能力,身体的本能反应慢了半拍。当她的头
发被狠狠揪住,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恐惧如冰冷
的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 「放开我!你干什么!」许丽丽终于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开始挣扎。她试图
掰开杜宝芹的手,但杜宝芹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地抓住她的头发不放。 「破鞋!我今天就撕烂你的脸!」杜宝芹喘着粗气,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她另一只手抡起来,对着许丽丽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下班的人潮中格外刺耳。许丽丽被打得眼冒金星,
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耳朵里嗡嗡作响。屈辱和疼痛让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你个骚货,穿得这么花枝招展给谁看!勾引我男人,你还要不要脸!」杜
宝芹一边骂,一边用另一只手去撕扯许丽丽的衣服。她那件崭新的连衣裙被扯得
皱巴巴的,纽扣甚至崩掉了一颗。 周围已经围拢了不少看热闹的工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许丽丽感觉自己
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闹市的罪人,所有的尊严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她想
哭,却哭不出声;想喊,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 「我……我没有……」许丽丽带着哭腔,试图辩解,声音却微弱得连自己都
听不见。 「没有?我男人的衣服上都是你的骚味!」杜宝芹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她把
那件带着香水味的胸罩「哗啦」一下摔在许丽丽脸上,「你自己闻闻!你还把这
骚东西给牛小军,他可是个傻子啊!你安的什么心啊……」 许丽丽被胸罩蒙住脸,那股香水味钻进鼻孔,让她一阵窒息。她感到了前所
未有的恐惧和悲伤。她害怕这个女人的疯狂,害怕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更害怕这
一切被赵旭知道。 「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骚货!让你勾引我男人!让你当破鞋!」杜宝芹的
情绪彻底失控,她松开许丽丽的头发,转而用拳头雨点般地砸在许丽丽的身上。 「我让你勾引!我让你不要脸!」那些粗俗、恶毒的咒骂像一颗颗炮弹,在
许丽丽耳边轰鸣。她从未想过,偷情的代价会以如此狰狞、如此暴力的方式出现
在她面前,将她所有精致的伪装和幻想,撕扯得粉碎。 她被推搡着,踉踉跄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用双臂护住头脸,任由拳脚落
在自己身上,发出一声声压抑的痛呼和啜泣。「我没有!」她还想辩解,想大声
地告诉这个疯女人,也告诉周围所有看热闹的人。但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对方
的拳头和巴掌落下,她本能地蜷缩起身体,像一只被扔在岸上濒死的鱼,徒劳地
挣扎着。 混乱中,有人拉住了杜宝芹,是几个好心的工人。「杜大姐,别打了,有话
好好说!」「再打要出人命了!」 杜宝芹被拉开,她剧烈地喘着粗气,头发散乱,眼睛通红,胸口剧烈起伏。
她指着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满脸泪痕和伤痕的许丽丽,嘶声骂道:「你给我
听着!离我男人远点!再让我看见你勾引他,我扒了你的皮!」 说完,她狠狠地啐了一口,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人群,留下一片嘈杂的议论声
和一个在尘埃与屈辱中泣不成声的许丽丽。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却只映出一片凄凉的影子。身体上的疼痛是清晰而
具体的,但更让她感到窒息的是铺天盖地的屈辱。她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撕破,
纽扣崩落,感觉到周围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她身上,有好奇,有鄙夷,
有嘲讽,有快意。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示众的罪人,所有见不得光的
秘密都被公之于众。她引以为傲的美貌,此刻成了她「搞破鞋」的罪证。 那件带着香水味的胸罩依然挂在她身上,那股她熟悉的、甚至有些喜欢的香
味,此刻却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恶心。那天,她一下车就想起了胸罩落在车上。
但她天真的想,把它留给牛国庆当做这段感情的纪念吧,就像牛国庆送她的高跟
鞋。 现在,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和牛国庆之间那些隐秘的、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关
系,早已留下了如此清晰的痕迹,被这个看似粗鄙的农村妇女敏锐地捕捉到了。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不再挣扎,不再辩解,
只是蜷缩着,任由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任由身体承受着拳脚,任由周围的目光
将她凌迟。 起初,只有零星几个人注意到这边的骚动,停下脚步,好奇地张望。 「哎,你看,那边怎么了?」一个刚从车间出来的年轻男工,手里还拎着脏
兮兮的工作服,用胳膊肘碰了碰同伴。 「好像是打架?」同伴眯着眼,努力看清人群中心的景象。 当杜宝芹第一下抓在许丽丽脸上时,人群开始迅速聚集。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三三两两的工人间传递
开来。原本急着回家的脚步,此刻都变得迟疑而缓慢,纷纷循着声音和哭喊声围
拢过来。 「天哪,下手真狠啊!」一个女工看到杜宝芹揪着许丽丽的头发往地上按,
忍不住捂住了嘴。 「那个被打的是谁啊?看着有点眼熟。」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师傅,推了推鼻
梁上的眼镜,努力辨认着。 「哎呀,那不是许丽丽嘛!财务科那个!」有人认了出来,语气里带着一丝
了然和幸灾乐祸。 「许丽丽?就是赵旭的老婆,刚留学回来那个赵旭。」立刻有人附和,语气
里充满莫名的兴奋。 「可不是嘛!赵旭这几年不在家……」旁边立刻有人接话,话里话外的暗示
不言而喻。 「哦——」人群里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拖长音的感叹。很多事情,不需要
明说,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那打她的是谁啊?这么厉害?」有人问出了关键。 「我认得!那是牛厂长的老婆!」一个在食堂工作的阿姨眼尖,认出了杜宝
芹。 「哟!原来是正宫娘娘杀过来了!」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带着恶意的
哄笑。 「难怪呢,这下有好戏看了。」有人抱着手臂,津津有味地当起了看客。 当杜宝芹把那件带着香水味的胸罩摔在许丽丽脸上时,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
窃窃私语。 「啧啧,都找到证据了。」 「这许丽丽也是,放着好好的赵旭,非要搞这些有的没的。」 「男人不在家,女人……嘿嘿。」有人发出了意味深长的感慨。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唉,太可怜了。」一个和许丽丽年纪相仿的女工,看着许丽丽蜷缩在地上
瑟瑟发抖的样子,眼中满是同情和不忍。她想上前帮忙,却被身边的朋友死死拉
住。 「你别去!这是人家的家事,你掺和什么?小心惹祸上身!」朋友压低声音
警告她。 「可是……」女工看着许丽丽被打得红肿的脸,咬了咬嘴唇,终究还是没敢
动。 「没得看了,散了散了。」 但人们并没有立刻散去,而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继续低声议论着,每一
个细节都被他们拿出来反复咀嚼、品评。 「你说这许丽丽,图个啥?」 「图钱呗!还能图啥?」 「听说牛厂长那个东西……」 「嘿嘿……嘿嘿……」又是一阵意味深长的笑。 「牛厂长也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这下飘到厂里来了。」 「这下好了,脸都丢尽了。」 …… 第十三章 这天下午,赵旭在厂里参加厂办公会,内容还是讨论「引进外国技术」的方
案。虽然回来只有几天,赵旭已经看到了这件事在厂里引起的轩然大波和双方的
针锋相对。 他这几天一直在研究这个方案。他敏锐地发现,现在的方案确实存在不少问
题:很多技术说明并不详细,有的设备电压和国内不匹配,有的配件国内生产不
了以后维修替换会很困难,而且价格似乎也偏高……但是,引进技术的方向无疑
是对的,在牛厂长的支持下,他有信心把这些问题一一克服。 会议中双方又一次争执不下,终于轮到赵旭发表意见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
中在他身上。 赵旭站起身,清了清嗓子:「牛厂长、周书记,我刚从德国亚琛工业大学机
械工程系回来时间不长。说实话,踏上故土,看到咱们厂这些熟悉的厂房和设备,
心里既亲切又有些不是滋味……亲切的是这浓浓的工业气息,不是滋味的是,有
些设备,说实话,跟我在德国实习的那些工厂比起来,确实有些年头了……」 他稍作停顿,环视会议室四周,语气变得专业而具体:「这次回来,我一直
在想,咱们机械厂的路该怎么走?是继续修修补补,还是该有更大的动作?引入
德国技术,我举双手赞成!这不只是一次设备更新,这对我们厂来说,是一次脱
胎换骨的机会,是追赶世界先进水平的关键一步……」 说到这里,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激昂:「我在德国,亲眼目睹了他
们的数控机床是如何24小时不间断地生产出高精度、高一致性的零部件。他们的
柔性制造系统,能自动切换生产不同型号的产品,效率是我们现在的几倍甚至十
几倍。而咱们厂,很多关键工序还在依赖老师傅的手艺和经验,这固然宝贵,但
在大规模、标准化生产面前,就显得力不从心了。产品质量的稳定性、生产效率
的提升,都卡在了这儿!」 接下来,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快速翻了几页,语气转为具体的技术探
讨:「我了解到,德方有意输出的是一条带有自动上下料机械手的加工中心生产
线,配套他们的最新一代Plc控制系统……这不仅仅是买几台新机器那么简单。这
意味着我们的生产模式要变!这需要我们重新规划车间布局,重新培训我们的工
人,让他们从单纯的体力操作者,转变为能操作、能维护这些先进设备的技术员……
」 当目光扫过几位老工程师,他的语气变得诚恳而尊重:「我知道,厂里有很
多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他们的技术是咱们的宝贵财富。但新技术来了,我们不能
排斥,要拥抱它!我愿意当这个桥梁,把我学到的知识,和德国专家沟通的要点,
毫无保留地分享给大家。我们可以成立技术攻关小组,一起学习,一起摸索。我
相信,只要我们肯学,肯钻研,我们中国工人一定能掌握这些先进技术!」 赵旭声音提高到有些嘶哑,但充满感染力,坐回座位时脸上还带着一丝激动
的红晕,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决心。 在牛国庆带头下,会议室里的人为他鼓起掌,也包括周阳,尽管他的眼睛里
闪烁着一些别的东西。他料到赵旭会支持牛国庆,但没想到赵旭会爆发出这么大
的能量。他有点庆幸这只是内部讨论会,如果让上级领导听到赵旭这番话,牛国
庆就真的胜券在握了,得赶紧想想办法…… 散会之后,牛国庆拍了拍赵旭肩膀,「讲的真好!」 赵旭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些话不是事先准备的,可又是他一直思考的,就这
么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返回工位的时候,他还沉浸在自己刚才的激情里。 快下班时,工人小郭焦急地跑到他面前:「赵工,你快去看看吧,你爱人……
你爱人被打了!」 赵旭大吃一惊,赶紧赶了过去。人群已经围了好几层,他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但听得到杜宝芹的骂声,也听到了人们的议论。他进去时,杜宝芹已经被人拉开
了,他看到了倒在地上,衣衫撕破,满脸泪水和血水的许丽丽…… 许丽丽发现搀扶起来的人是赵旭。她狼狈地站起来,低着头不敢看他。她能
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有鄙夷,有同情,有嘲讽,有快意。而
其中最沉重的,是赵旭的目光,比杜宝芹的巴掌更让她感到羞耻和难堪,她只想
找个地缝钻进去。 人群中的议论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一直伴随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成为
了这场闹剧最真实、也最残酷的背景。 两个人走过家属区时,邻居们正坐在门口乘凉,孩子们追逐着萤火虫,笑声
清脆。许丽丽下意识地拉了拉被杜宝芹扯坏的领口,遮住被抓出的血痕。那些温
暖的灯光、饭菜的香气,突然像玻璃碎片一样扎得她眼睛生疼——她像个闯入者,
格格不入地穿过这个「正常」的世界。 赵旭默默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凌乱的头发、沾满尘土的连衣裙,心
疼的同时有太多的疑问。一个是他最亲的人,一个是他最敬重的人,他不相信妻
子和牛厂长有不正当的关系,可为什么牛厂长的老婆言之凿凿?她有什么证据? 回到家,许丽丽把自己关进卫生间不出来。赵旭敲了几次门,她只是说在洗
洗。直到赵爽放学回家,许丽丽才出来做饭。她已经洗干净,换过衣服,伤口也
处理了,但鼻头眼睛都红红的,显然又哭过。 赵爽问:妈妈怎么了。许丽丽说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晚餐只是简单的热汤面,饭后,许丽丽像往常一样辅导儿子做作业,夫妻俩
默契地对下午的事闭口不谈。 等赵爽睡着,二个人终于要面对面了。 「还疼吗?」赵旭看着她问。 「没事儿了。」许丽丽低头回答。 「怎么回事,她为什么打你?」 许丽丽沉默。 赵旭看着眼前的妻子,脸上多了两道血痕,但依然遮不住她的美丽。这个在
国外的三年中他日思夜想的女人,是他的妻子,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支柱。 「有误会吧……」他试探着说。 许丽丽别过头,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 「有误会……说清楚就好……」赵旭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发现她的身体在颤
抖,「丽丽,我相信你!你告诉我,你和牛厂长没关系,是不是……」 许丽丽从默默流泪,变成抽泣,又变成压抑的哭声。她想说「没有」,可这
两个字好像有千斤重,没法从嘴里吐出来。 「你说,丽丽……你说……你们没关系,你告诉我啊……」赵旭的心绞痛起
来,用力地抓着她的肩膀晃动。 许丽丽依然不看他,哭声渐渐大了。 「难道……你真……和他……有关系?」赵旭终于问了出来,但他已经开始
惧怕那个答案。 许丽丽「哇」一声哭出来,双手捂住脸…… 赵旭得到了答案,颓然放开她的肩膀,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听着自己心
脏在胸腔里,一下,一下,沉重地,像在捶打着一面即将破裂的鼓。那面鼓上,
曾画着「郎才女貌」、「恩爱夫妻」、「前途无量」、「领导器重」……许多美
好而光鲜的图案。此刻,所有图案都在那无声的捶打下,簌簌地剥落,露出后面
冰冷、斑驳、丑陋的底色。 他慢慢蜷起身体,把脸埋进臂弯,肩膀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没有多少泪水,
只有一种被活生生剜去一块血肉的、沉闷的窒息感。这房子,这工厂,这城市,
这刚刚以为握在手中的安稳生活,这刚刚以为光明的理想,瞬间变成了巨大而冰
冷的谎言。 为什么偏偏是那个男人,那个他感激的、尊敬的、愿意为之贡献全部才干的
男人。原来最锋利的刀,从来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亲手捧上神坛、日夜供奉
的人。那神像轰然倒塌的烟尘,呛得他无法呼吸。 许丽丽扑通一下跪到他面前,带着哭泣:「对不起……」 第一次,赵旭觉得许丽丽是丑陋的…… 赵旭真希望此刻自己还是在德国,永远没有回来。 第十四章 周阳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许丽丽被牛国庆老婆打的消息,他知道这事无
论真假,对牛国庆都是巨大的打击。他也知道了,后来这几天赵旭虽然来上班了,
但是整个人都变了,跟谁都不说话,整天浑浑噩噩的,这其实从侧面证实了牛国
庆和许丽丽的事是真的。 他对许丽丽有点印象,好像是挺漂亮,可是漂亮女人何其多啊。牛国庆啊牛
国庆,你搞谁不好,竟然搞赵旭的老婆。 「一个男人,连自己的鸡巴都管不住,也配跟我来劲!」他鄙夷地想,而他
要做的,就是把这打击变成致命的。 他吧赵旭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虽然有所耳闻,一见面还是被赵旭的样子吓
了一跳。他变化太大了,不但瘦了一圈,胡子拉碴,头发蓬乱,眼神涣散,和刚
回国那几天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这就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打击。 「光打击这个男人还不够,还有牛国庆……」周阳心想。 「我知道你刚回来,事情多,心里乱。」周阳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
安定感,「但有些事,不能装作看不见。」 赵旭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 周阳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轻轻放在桌上:「上个月,牛国庆要
强行通过『设备更新』项目,名义上是引进新生产线,实际上……那家供应商是
他的关系户,报价比正常高出三成……」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到赵旭微微抬头,他知道赵旭听进去了,于是接着
说,「……我知道,你为了厂里的发展,支持引进国外技术,我很理解你的心情,
我也支持厂里发展,可他牛国庆真是为了厂里好,还是为了他自己?」 他盯着赵旭的眼睛:「你老婆的事……我很抱歉。但你要明白,牛国庆不是
什么情种,他玩弄女人,也玩弄权力。你老婆只是他众多猎物中的一个。他能今
天对你老婆甜言蜜语,明天就能把她一脚踢开……」 赵旭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与愤怒。 「我不是要你为了报复去干傻事。」周阳语气放缓,「我是想请你帮我,也
帮你自己,我们要和这种丑恶的人作斗争。你刚从德国回来,新技术方案,厂里
没人比你更懂。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把那个假项目揭穿,让牛国庆滚蛋!
」 他停了停,意味深长地说:「而且,牛国庆这家伙可能早就盯上你老婆了,
听说,你老婆是他招进来的……」 周阳的话像一把刀,不偏不倚地刺进赵旭最薄弱的部位。 许丽丽承认了她和牛国庆的关系,至于他们俩何时开始的,怎么开始的,他
没有问,她更不会主动说。因为没有意义,他知道她的身子是脏的,这就够了。 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的才干和理想抱负,让牛国庆给了他出国学习的机会。原
来,这一切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虚妄。牛国庆是为了许丽丽,为了方便和许丽丽
偷情而将他远远地发配到国外。 他以前在书上看到过女人新婚之夜要有「落红」。结婚的那晚,他有点期待
这个美丽而香艳的场景。可许丽丽没有「落红」,这事让他纠结了一下,但没有
太在意,因为许丽丽的羞涩、恐惧都说明她是第一次。可现在想来,许丽丽真的
是第一次吗?她的处女身体是不是早就被牛国庆玷污过?从一开始他就被他俩蒙
在鼓里? 他随即想到了赵爽,这个他视若生命的孩子,他真的是自己的血脉吗?他以
前觉得赵爽长得像自己,虽然人们都说赵爽像妈妈。现在,他觉得赵爽和自己一
点都不像! 他不敢继续想,却忍不住继续想。 窗外传来广播体操的音乐声,悠扬又遥远。赵旭低头沉默了很长时间,抬起
头目光如铁:「周书记,你说,我该怎么做?」 阳光照在两人之间,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动,像一场无声的盟誓,一个为尊
严,一个为权力,目标却一致。 赵旭态度的突然转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又似乎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甚至
包括牛国庆。胶着的天平突然倒向周阳,很快,上级意见批了下来:终止和外商
的谈判,方案再论证。 同时,牛国庆被暂停职务,由书记周阳主持工作。有人说是因为作风问题,
有人说是因为以权谋私…… 但周阳知道,暂停职务还远远不够,必须再给牛国庆真正的致命一击。他和
厂里搞妇女工作的陆大姐商量好了之后,把许丽丽找了过来。陆大姐五十多岁,
原来一直不受牛国庆待见,是周阳来到厂里后第一批向他投效的铁杆。 「还真是个大美人儿,便宜牛国庆那老粗了。」见到许丽丽本人,周阳发现
她比印象中更漂亮,我见犹怜的样子让他惊艳了一下。不过今天他不是主角,主
角是陆大姐,他只是安慰了几句,然后就离开了,让陆大姐和许丽丽单独谈。 走出办公室,周阳不自觉地想象起牛国庆和许丽丽干那事的样子,一个黑一
个白,一个老一个嫩,对比是多么强烈! 这种对比,周阳并不陌生,他想起了另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叫苏晓梅,是和他一起到那个偏僻山村下乡的女知青。她漂亮、开
朗,而且没有城里人的娇气,村里七十多岁的老队长总是夸她。村里包肉馅饺子,
她能分到十几个;村里打了野兔,她能分到烤兔腿。而她,会分一半给周阳。 周阳很早就开始喜欢她,但不敢说,他想给她写情书,但每次只能写个开头。
他暗暗发誓,如果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他一定要向她表白——直到那个初秋的
傍晚,他躲在灌木林旁的草垛里偷工,看到苏晓梅被老队长拉进旁边的草垛。 一切就发生在他眼前。 他看见苏晓梅被压弯的腰肢——去年插秧竞赛时,就是这截腰杆在田埂上挺
得笔直,系着的红绸带曾拂过他数秧苗的手背。可现在那截腰正随着老队长的撞
击晃动,像风雨里折断的向日葵。老队长青灰色的阴茎在月光下像一截剥了皮的
树根,顶端渗出的黏液沾着苏晓梅浓密的耻毛。他的手掌像两把铁犁,在她臀瓣
间犁出深红的沟壑。 周阳的牙齿深深陷进草垛,稻草断裂的声音像骨骼在寸寸碎裂。他忽然想起
立春那天,苏晓梅在井台边洗衣,皂泡沾在她睫毛上变成彩虹。当时她笑着甩给
他湿漉漉的指尖:「周阳,你看像不像弹球」,此刻那双手正死死抠进泥土,指
节白得像是要弹出皮肤。老队长毛茸茸的小腿贴着她光滑的腿肚,像枯藤缠住了
新抽的嫩枝。他沉腰时,苏晓梅的额头抵住地面,碎发间露出的后颈像颗将熄的
火种,在撞击中颤抖。 老队长的睾丸撞击着苏晓梅臀缝的声音闷而沉,像生产队那头老黄牛甩动尾
巴拍打肚皮,周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声音多像晒谷场上连枷击打豆荚——可
那些金黄的豆粒本该是他们偷偷埋在火堆里爆炒的零嘴,不该是此刻从苏晓梅腿
间滴落的混浊黏液。他裤兜里那封写了半年的情书突然发烫,钢笔水洇湿了大腿——
「晓梅同志」四个字正在体温里融化,变成和泥地上精液相似的深色污渍。 老队长喘息着瘫倒时,周阳看见苏晓梅散乱的发丝间露出半只耳朵——除夕
守岁那晚,她就是用这只耳朵贴着他做的土收音机,惊喜地说听见了远方的爆竹
声。现在那只耳垂上挂着老队长的汗珠,像凝在败荷上的露水。他想起自己藏在
枕头下的玻璃糖纸,那些她吃完冰糖后偷偷塞还给他的透明翅膀,此刻正被碾碎
在交叠的躯体之下。 月光挪过草垛缝隙时,周阳的指甲缝里渗出血丝。他看着苏晓梅踉跄起身,
大腿内侧的精液在月光下反光,像条通向坟墓的银亮小径。当老队长提起裤腰时,
他最后瞥见苏晓梅正把散乱的头发别到耳后,那个动作和平时在井边梳头时一样
优雅,仿佛方才发生的不过是场噩梦。他喉咙里涌上铁锈味——原来他精心收藏
的那些她掉的发丝、用秃的铅笔头、补丁的碎布条,都不过是给这场交易预备的
陪葬品。 从那以后,他不再接受她的分享,深褐色的烤兔腿让他想起老队长的阴茎,
让他恶心。过了两年,苏晓梅和老队长的儿子结了婚,婚后很快给他家生了个大
胖小子。不过,落实政策时,苏晓梅比周阳更早回城了,丈夫儿子都不要,任凭
老队长一家怎么劝说都没用。 「漂亮女人,怎么都这么下贱。」周阳默默想着,狠狠踩灭脚下的烟蒂。 第十五章 陆大姐代表妇联连着几天找许丽丽谈话,一谈就是两三个小时,她让许丽丽
把她当做娘家人。开始,许丽丽并不想说什么,但陆大姐推心置腹、循循善诱,
让她渐渐放下了心理的防卫。 那天晚上,她跪在他面前请求他原谅,赵旭一直一言不发,最后说:「咱们
离婚吧。」她宁愿赵旭打她骂她,离婚比死亡更让她恐惧。后来,赵旭不回家了,
住到了车间宿舍。 墨绿色的裙子早就被她剪成了碎片,连同香水和还有那双高跟鞋一起扔进了
垃圾桶。悔恨、恐惧和绝望扔折磨着她,她太需要和人倾诉了。 陆大姐听着许丽丽诉说和牛国庆交往的过程,不露痕迹地把她和牛国庆见面
的时间、地点仔细记下来,心想:「牛国庆这个王八蛋,隔两天就能操一回,真
是个牲口!」 她一脸怜惜地看着许丽丽,不时安慰她几句,心想:「小骚货,叫你浪,叫
你浪,活该!」 当听许丽丽说到赵旭要和她离婚,她赶紧说:「小许,这婚可不是随便离的,
你们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孩子想想……」 「我不想离婚,我不想……」许丽丽的眼泪又流下来。 「小许,我听了你说的,我觉得这件事上,你也是受害者啊,」陆大姐拉起
许丽丽的手,「是牛国庆仗着他是副厂长,欺负你,强迫你……要我说,赵旭他
不能和你离婚!」 「陆大姐,你说……赵旭不能和我离婚?」许丽丽激动地抓住陆大姐的手,
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是啊,你是受害者,你是被牛国庆强奸的……赵旭是你丈夫,他得保护你,
怎么能和你离婚抛弃你呢?」陆大姐顿了一顿,接着说:「再说,你第一次被牛
国庆强奸,不就是为了赵旭的事找他吗……」 「强奸……」许丽丽懵住了,小声支吾:「牛……他……没有强奸我……」 「小许,你别害怕,妇联给你做主……」 「可……他……」 「小许,我再说一遍,牛国庆强奸你,你是受害者……妇联给你做主,赵旭
他不能因为这个抛弃你,不能和你离婚,对不对……」陆大姐话锋一转,「你要
是自愿和牛国庆搞破鞋,那妇联可就帮不了你了……」 许丽丽心里反复琢磨着陆大姐的话。牛国庆没有强奸自己,她是确定的,可
是…… 陆大姐看出了她的犹豫,赶紧趁热打铁:「大姐这两天听你讲,真是心疼你,
你是个好女人,被牛国庆欺负,又被赵旭误解,这不是你的错。你要相信组织,
只要你向组织说明真相,组织肯定为你做主。」 「说明真相?」 「对,就是写个材料,揭发牛国庆强奸你。」 「揭发……材料……」 「对,赶紧,这时间越长赵旭误会越深。你说明真相,妇联给你撑腰,以后
你们还能好好过日子,对不对?」 「大姐帮你写,你签字按个手印,后面要是找你谈话,你可得做个证……」 在陆大姐的反复劝说下,许丽丽终于签字画押,为了自己,为了赵爽,为了
下半辈子……没过几天,她被带到公安局,女警察又把牛国庆强奸她的过程详细
问了一遍。 她原以为只是妇联要的材料,顶多处分一下牛国庆,让赵旭回心转意。现在,
竟然是警察。她害怕了…… 被停职的牛国庆一直在家闲着。引进技术的事黄了,在他看来没什么。本想
为厂里做贡献,不行就算了。 杜宝琴打许丽丽的事,虽然没人敢跟他当面说,他还是很快知道了。他回家
打了杜宝琴一个巴掌,把她和牛小军送回了老家。 他本是个不知道愧疚为何物的人,但是对于许丽丽和赵旭,他有愧于心。许
丽丽这个他喜欢过、睡过的女人,她的后半辈子都要被人指指点点,赵旭这个本
该前程灿烂的年轻人…… 他可以不在乎人们背后的议论,不就是睡了个女人吗,哪个男的不操逼。但
是那对小夫妻承担不起。他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可什么也做不了。赵旭的反对,
他完全理解,甚至让他心里轻松了一点,就算赵旭拿把刀来和他拼命,他也不会
反抗。现在,他每天就是喝酒、睡觉、喝酒,倒也轻松自在。直到闪着警笛的警
车从家属院里把他带走。 许丽丽又被叫去法院作证,面对法官和警察,她想改口却不敢,牛国庆被判
了强奸罪,他也没有为自己辩护…… 但是,赵旭还是没有回来住,他们没有离婚,也没有和好。 这天,家属院小学的老师把她叫去学校,说她儿子赵爽在学校打架了。她赶
紧过去,看到赵爽鼻青脸肿在办公室里。 她又是心疼,有事生气,焦急地问他是怎么回事? 赵爽哭着说:「他们……他们……说你和傻军爸睡觉,还说我是傻军的弟弟……
叫我牛二傻……」 许丽丽彻底绝望了。 为了保住这个家,她出卖了牛国庆,以为自己能撑住人们背后的指指点点,
以为自己能熬到所有人淡忘她和牛国庆的事,以为能挽回之前的生活。 可现在,她知道了,就算她能做到,赵旭也不能,赵爽更也不行。 她找到赵旭,说:「咱们离婚吧。」 赵旭迟疑了,问:「小爽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 她摇头,不想回答。 离婚手续很快办完,赵爽归她。她无处可去,只能回卫海老家。 她收拾完东西,站起身,环顾这间住了八年的小房子,每一处角落都像是被
时光浸泡过的相纸,显影出斑驳的往事。窗台上精心照料的茉莉枯萎了,枯黄叶
片落在桌面上,指尖触到脆叶碎裂的触感时,她突然笑了:这株植物和她一样,
根须早已在看不见的地方烂透,表面的枯萎不过是时间问题。 去往卫海的火车上,赵爽紧紧地靠着她。 「妈妈,爸爸还能帮我修八音盒吗?不响了。」 许丽丽从儿子手里接过当初赵旭做的八音盒,发现其中两个本来不该接触的
齿轮被绿色的铜锈粘在一起,无法转动。 她试着将它们分开,两个锈蚀的齿轮却「啪」的一声碎成了粉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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