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包骑手不会梦到MMK少女】（1-6）作者：屐上霜

【众包骑手不会梦到MMK少女】（1-6）
作者：屐上霜
2025年12月4日发表于sis001
　　　　　　　　　　　　　　　（一）旅途
　　凤城到羊城的地铁，堪称是九曲十八弯。
　　对大帅而言，要从凤城到达羊城的市中心，得先骑几公里电鸡到凤城县老城
区的西悲站，再乘地铁绕去简岸镇换乘7 号线往禺山县，接着再换乘「死亡3 号
线」，在文体路经历一次「肠梗阻」后，最终才能到达羊城的市中心——河珠区。
总历时约两个半小时，其间摩肩接踵人山人海更是不必多言。
　　要经历这么一番艰难险阻，为的却不是什么高尚的目的，甚至还有些不便明
言——去体验一下传说中的Mmk.
　　Mmk ，即摸摸看，其名称似乎是仿照Mmc （摸摸唱）而来，价格区间大致在
400-600 元一个小时，提供的是舌吻和亲胸这类「荤价素菜」的服务，其消费群
体大多是为了体验所谓的「女友感」。
　　这是大帅在网络上查询到的信息，事实上，从大帅潜伏进入第一个Mmk 群开
始，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时间，大半年里，大帅数次兴起了前往一试的冲动，但还
是被自己的拖延症及社恐耽搁了下来。这次之所以能不辞迢迢万里不辞舟车劳顿，
主要还是因为大帅患上了一种「职业病」。
　　大帅是一名丑团众包骑手，在凤城县大吉村送外卖为生。稍微有些小聪明的
他入职几个月时间便已经把周围的路线跑的纯熟。每小时赚的钱也从一开始的十
多块变成了三十块钱。和大部分骑手一样，他会专门抢性价比高的单子，但算法
上面更进了一步，他算出来自己只要开始跑外卖，每分钟的成本就是0.5 元，3
块钱的单子如果6 分钟无法送完，这个单子对于他来说就是亏损的。当然，其间
还涉及一些时间的复用，比如可以通过路线规划，把一些时间变成公用的时间，
但单独用在这个单子上面的时间，包括单独去店里面等待和单独上楼送，一旦超
过4 分钟，就会拉低他的时薪。
　　当他把这套理论用在筛选单子时，他获得了超出一般骑手的时薪，但当他用
这套理论审视生活时，发现他的每时每秒都是在付出成本——送单高峰期上个厕
所2 分钟价值是1 块钱，等红绿灯时2 分钟的红绿灯也是1 块钱，吃饭时20分钟
用餐时间价值是10块钱，坐地铁去广州的两个半小时更是75块钱。
　　这样的念头几乎把他逼疯了，大帅整晚整晚的睡不好觉——他又算出来，这
没有跑单没有睡觉的两个小时价值也是60块钱。
　　无奈之下，大帅找到了社区免费的心理医生进行咨询，心理医生是个实习的
研究生，告诉他这种情况普遍发生在收入以计件为主的工种身上，解决路径也很
清晰，一是先给时间「分象限」，划清「工作核算区」和「生活自由区」，设定
「核算开关」：只在跑单时打开，生活时强制关闭。二是用「小体验」打破「亏
损幻觉」，重建生活的「非金钱价值」。可以在通勤时的多进行「无目的观察」，
多进行「无效社交」，重新发现生活中的美好，才能逐渐摆脱这种「被核算思维
控制」的境地。
　　对于心理医生的理论，大帅听得似懂非懂，但他也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他之
前听说西方治疗心理疾病都是用的刺激疗法，比如一个人恐高，就把他扔到高空
中。一个人怕兔子，就把他扔到兔子窝里面。那么以此类推，像他这样的就应该
浪费最长的时间，进行最没有性价比的消费。
　　就这样，大帅踏上了前往广州寻找Mmk 的旅途。
　　此行的终点是竹园站。
　　大帅挑选助教（即Mmk 从业者）的方法是这样的：大部分照片看一眼没有感
觉直接Pass，这样一下就筛去了十之八九。剩下的再看颜值最高的那张照片有没
有心动的感觉。经过了几天的挑选，最终确定了冬雪间（Mmk 店名）的助教橙子。
　　大帅坐地铁时，喜欢观察周围的人群。他对角侧的位置坐了一个黑哥们，旁
边空了两三个人可坐的位置，上车的人毫不留情的越过这片区域，朝着更远的车
厢走去，黑哥们望着远去的身影，不知在思索这什么。
　　他的左侧相邻车厢有一个看上去三四十岁的女性，正开着外放大声和老爸老
妈打电话，努力与地铁运行的噪音进行对抗，话里似乎是数落着老爸老妈生病了
没有听她的安排。她的老爸老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唯唯诺诺的。
　　大帅心中给这姐们进行了一个侧写：独生，养家，工作应该要比爸爸妈妈的
工作好一些。但无从验证他的侧写正确与否。
　　渐渐的，车上人慢慢多了起来，黑哥们旁边的位置被两个面目沧桑的大爷填
上，打电话的姐们也结束了与地铁噪音的抗争，人群变得拥挤起来。
　　摇摇晃晃间，大帅又心想，以前听说有些地方的信徒会磕长头去朝圣，路途
上的痛苦反而是让他内心中更加神圣化了此行的意义。自己这么舟车劳顿的来羊
城，倒是有些类似了。
　　再过了一会，地铁终于到站了。
　　在冬雪间客服的遥控指挥下，大帅走过了天桥，走到临街商铺上了二楼，上
楼后，大帅却有些犯难，左手边是一家按摩店，右手边是一条长廊，面对长廊左
侧是一面贴满动漫人物的玻璃墙，右侧是一家SPA 店。看上去哪个都不太像他的
目的地。大帅正打算用纸飞机（聊天软件）问店家，印着动漫人物的玻璃墙突然
被人推开了。
　　推开墙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女，大帅这才注意到这个玻璃墙是有着类似隐
藏效果的门，心想这他妈藏得比黑外卖店都深。少女问：是不是预约了橙子？
　　大帅点了点头，便被少女带了进去。
　　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六七个单间均匀分布，还有一个专门给助
教用的休息间。客服少女把大帅带到一个房间后，便径自走了出去。
　　昏暗的小房间大概只有五六平米，放眼望去，一个双人沙发，一个放着零食
和矿泉水的茶几，一条地毯，还有一架投影仪。这便是房间里的全部设施。投影
仪上正播放着周星星的喜剧电影，不知道是不是上一个钟的客人没有看完的。
　　大帅看了眼时间，此时已经是三点五十五分，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五分钟。心
想一会要聊什么话题？不知道会不会是照骗？听说有的助教还会看人下菜，不知
道会不会碰到这种情况。
　　胡思乱想之间，终于响起了敲门声。
　　　　　　　　　　　　　　　（二）橙子
　　听到了敲门声，大帅一时间不知是该由她进门还是怎么，迟疑了片刻，说了
句：请进。
　　橙子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第一眼看到橙子，大帅心里是有些失望的。大概是长途跋涉的朝圣之路拉高
了他的期待值，平心而论，橙子本人和照片相差不大，放在人群中也算是个美女
级别。但相比大帅最中意的那张照片，眼前的橙子显得有些像网红了——腮红从
眼下晕到颧骨，眼尾扫了亮片，嘴角的唇彩亮的发光。美则美矣，却少了那份清
纯之感。
　　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大帅跟着橙子先是用漱口水漱过了口，便坐在沙发上
等待进一步的动作。
　　不知是哪里漏了怯，橙子很快就看出了大帅的拘谨，笑着问：你第一次来啊？
　　大帅心想，倒没必要在这里装大头，告诉了橙子是第一次来。
　　橙子听后，便坐在大帅旁边。大帅鼓起勇气用手揽住了橙子的肩膀，一股幸
福的感觉油然升起——妈的，上一次和女孩子这么亲密接触，要追溯到什么时期
了？
　　橙子略带笑意问大帅：「你第一次来，是怎么知道这家店的？」
　　有了话头，大帅便没那么拘束了，神色略带夸张的说：「那可说来话长了，
我大半年前知道了Mmk 这个东西，当时加了第一个群，看他们群里面发其他店的
群就继续加，跟病毒裂变似的，又陆陆续续加了好多个群，最后不知道通过哪个
群才裂变过来这里的。」
　　橙子带着点怀疑，问：「那你大半年前就知道了，怎么现在才第一次来？」
　　这个问题要解释起来就有些麻烦了，于是大帅长话短说：「住的有点远，过
来这边太久了。」
　　橙子又把头凑过来问：「有多远？」
　　这时，大帅即使是个木头，也知道该做什么了。他揽过橙子，将嘴唇印了上
去。
　　这并不是大帅的初吻，事实上，大帅的初吻成就早在初中就已达成，但当时
青春年少，不懂得接吻时需要把舌头也一并送出，只是两个嘴唇简单的贴在一起。
所以若是论舌吻，这却是大帅的头一次。
　　但没吃过猪肉，未必没见过猪跑，大帅用嘴唇盖住橙子的嘴唇，舌头用力伸
入橙子的口中，品尝舌吻的滋味。
　　黄色小说里面的描写果然是骗人的——这是大帅此时的第一感想。唇舌相交，
大帅心里既没有过电的感觉，也没有所谓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的反应。接触到橙
子的舌头，甚至和自己咽口水时碰到自己的舌头没什么不同。
　　大帅甚至想到网上冲浪时有人的评论：小处男建议回家买个新鲜猪舌头练习
下舌吻。心想，还真没什么两样。
　　舌吻片刻，大帅感觉有些呼吸不畅，便主动分开。
　　橙子此时已经调整位置坐到大帅的腿上，端详片刻，说：你不戴眼镜的样子
还挺帅的。
　　大帅并未在意，只当她是出于职业素养的恭维，简单的回了句：真的吗？
　　橙子见大帅不信，便补充说道：当然是真的，你当过兵吗？
　　大帅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当然没有了，我这个近视就不可能当啦。
　　橙子继续问道：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不知是自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大帅不想明言自己的职业，却一时又想不
出来别的什么，只好说了一个平常接触最多的职业：保安。
　　橙子有些不信，说：真的吗？你这么帅当保安？
　　定下了主题，编故事就简单的多了，大帅向橙子讲了他从朋友那里听来的
「形象保安」的说法，告诉橙子，有些高端一点的楼盘会专门招聘一些年轻的个
子高的人作为形象保安，自己就是干的这种行当。还向橙子讲了诸如汐桂园五星
上将之类的保安梗，逗得橙子哈哈大笑。
　　聊了一会，大帅有些心神不宁——舌吻算是体验过了，但还剩一个摸胸却是
没有眉目。眼见时间过半，却是完全没有破局的思路。
　　这时，橙子又开始观察大帅的侧脸，点评道：你这个侧脸真挺帅的，给人一
种很正直的感觉。
　　大帅将心一横，将正直的双手伸向橙子不正直的胸部上，总算是达成了此行
的第二个成就。
　　橙子指示大帅脱去上衣，自己也将胸罩除去。此时，大帅得以无障碍的接触
橙子的胸部。挺翘的雪白的年轻的胸部，摸起来软软的香香的，真是让人沉醉。
大帅心想，光是这个就值回票价了。
　　把玩了片刻，大帅问橙子；你这个有C 吗，你知道那个ABCD是怎么分的吗？
橙子对前一个问题比较肯定，对第二个问题就没那么懂了，只得告诉大帅，反正
大的就是C ，小的就是A.
　　大帅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我们你们冬雪间群里面他们经常发的小白
助教，看照片好像就是A 或者B.
　　橙子冷冷一笑，说：她是A ，跟你的差不多大，下次要是你点小白，就可以
你摸她的A 胸，她摸你的A 胸了。
　　大帅打了个寒颤，心想竟然还有宫斗环节。摸了摸自己的胸部，有点狐疑的
问橙子：真的和我一样？能有这么小的吗？
　　橙子肯定的说道：就是这么小。你还看过哪些其他的助教？
　　大帅板着指头数了数，说，我看过他们群里面聊的比较多的几个，好像有一
个外号劳模的大牛，他们天天在群里面刷帮帮大牛，然后还有橘子柚子，但是我
不记得他们什么外号了。你的外号好像是写的大赵露思。
　　橙子佯怒道：那是大赵思露！你是不是橘子和柚子选不到才选的我？
　　大帅下意识的想把自己选人的心路历程讲给橙子，但随即又想到，啰啰嗦嗦
讲一大通，好像显得有点蠢。橙子明显只是和自己逗个乐，讲那么多反而橙子未
必有兴趣听。于是便简单回了句：没有，我是专门为你来的。
　　橙子果然并不在意，换了个话题问大帅：你怎么都不认识赵思露，很有名的
女明星哦。
　　大帅告诉橙子自己很少看电视剧，最近才看了一些电影，絮絮叨叨的向橙子
讲起来最近的观影感受。
　　冷不丁的，橙子捏了颗桃子味的糖凑过来，指尖碰到大帅的嘴唇，有点凉凉
的，将糖果喂到大帅嘴中后，橙子问：桃子味的糖好吃还是橙子味的糖好吃？
　　一向低情商的大帅此时福至心灵，不假思索答到：橙子味的。
　　橙子狡黠一笑，说：哼，算你过关，还记得我叫橙子。
　　一瞬间，大帅竟然有了一丝心动。
　　剩下的时间里，大帅继续向橙子讲述他的故事，讲他之前爬的奥太娜雪山，
讲他初中时期的女朋友，讲他地铁了观察到的人们。大帅很久没有这样敞开心扉
的向一个人分享自己的经历了，发现自己偶尔会有些嘴跟不上脑子，说话有时也
有些颠三倒四加长难句了，但发觉橙子还是温柔地靠在旁边，仔细地倾听着，不
时还会进行回应，只觉得岁月静好也莫过于此了。
　　恍惚间，听到有人敲门叫了句橙子，此时大帅正在和橙子热吻，听到声音才
发现周星星的电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播放完毕，投影仪也进入了省电模式，不
再发出什么光亮。
　　大帅问橙子：刚才好像有人叫你。
　　橙子说：哦，是时间结束了。
　　大帅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果然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精于计算时间的他
第一次感觉时间竟流逝的这么快。
　　橙子并未着急离开，继续与大帅温存了片刻后，大帅反而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主动起身与橙子告别。
　　走出了房间，大帅还有些怅然，不知道是否该道声再见，犹豫间，橙子已经
步履轻快的走回了休息室，并没有回头。
　　大帅走到门口，客服与前台却无人与他搭话，他心想，自己要是夺门而出，
他们决计是来不及反应的。心中这样想着，大帅还是老老实实走到前台，付钱走
人。
　　走出了冬雪间，大帅望着玻璃墙上的动漫人物，认出来是Q 版的火影忍者。
走出门后他才回想起，刚才好多地方他的回复都不够让自己满意，有些地方可以
更加幽默，有些地方可以更加通顺，有些话题他明明可以接上，却也没有接好。
　　大帅突然升起一股冲动，想推开这扇隐藏的门，再续上一个钟，继续与橙子
讲他的故事。但这是不可能的，冬雪间的预约制下，每个助教当天及次日的时间
几乎都已经安排的满满当当。此外，他的钱包也不支持他的冲动消费了。
　　慢悠悠的走到天桥，大帅在桥中间驻足停下，此时的羊城已经入秋，微风吹
拂在他身上已经感觉到了些许的凉意。天桥上不时响起他的同行——丑团与红蓝
团的骑手急促尖锐的喇叭声，催促天桥上的行人快点为他们让开道路，大帅心想：
不知道他们中间有没有人和我一样患上了同样的病？他们也能找到这样的治疗点
吗？
　　没有刻意去算，大帅心里却自动蹦出了成本账：不算500 一个钟的消费，来
回的六个小时已经相当于180 块了。但他却罕见的没有觉得亏损，他想，这大概
是橙子味糖果带来的力量。
                           （三）报告
    踏上了归程的地铁，大帅激荡的心情也逐渐变得平缓。他下意识的点开纸飞
机里冬雪间的聊天频道，想了解更多一些关于橙子、关于冬雪间甚至是关于mmk
的内容。群里面几个熟悉的ID又在刷帮帮大牛，正巧一个和大帅同样不解的新人
在群里发问：帮帮大牛到底是什么意思？
    前辈们在群里面解释道：大牛是冬雪间的劳模，每个周都高强度上班，时间
几乎是其他助教的两倍，但经常会有空钟，于是他们就在群里面刷「帮帮大牛」，
一方面希望有人看到的话去预约大牛，照顾她的生意，另一方面也视为对大牛敬
业精神的鼓励。
    大帅不禁哑然失笑，心想这些MMK 老玩家还真是颇具幽默感。可惜他与大牛
虽然同为大字辈成员，但大牛的照片却并没有让他产生任何感觉或冲动，只能算
是有缘无分。
    这时，群里面突然发布出来一份报告，对助教大牛的身材、业务等方面进行
点评。大帅翻了下以往的记录，了解到出击报告是MMK 圈子与纸飞机其他圈子的
一大特色，主要以评价助教颜值身材业务能力为主，帮助出击者更少踩坑。
    「我也要写一份报告。」大帅心里默默地想，「并且不会像他们这样只写感
官上的内容，而是要写我们的故事。」
    虽说是下定了决心，但如何落地对大帅来说还是个不小的挑战。从小到大写
作文都被老师评价为写流水账的他，对于如何用文字抒发自己的感情实在是有些
不得要领。
    大帅努力回想起初中高中时写作文的感受，但时隔太久，那些哭的笑的委屈
的得意的感情，仿佛都已经随风飘散。顺着记忆宫殿不断摸索，一截记忆突然闯
入大帅的脑海。
    「你把事件的顺序写明白了，但缺少‘取舍’和‘细节’，就像记流水账一
样。比如写运动会，不用写‘进场、走方阵、听讲话、跑800 米、颁奖、解散’，
重点写跑800 米时的紧张、冲刺时的发力，或者拿到奖牌后的开心，其他环节简
单带过就行。」
    这是他高中暗恋的女同学与他结对学习小组，辅导他语文时说的话，当时他
并没有认真去听，而是在感受着不知是洗发水还是她身上的好闻味道。内向怯懦
的他直到毕业也没有告白。但是平常的相处当中，她是否有感觉的到？
    大帅摇了摇头，甩开了对往事的怀缅。对如何写出他心中的那份报告已经有
了思绪。「重点写跑800 米时的紧张、冲刺时的发力，或者拿到奖牌后的开心。」
对于他而言，最核心的地方就在于橙子问他「桃子味的糖好吃还是橙子味的糖好
吃」时那一瞬间的心动，只要写出这个感受，其他的就都是无关紧要的。
    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颠簸，回到家中已经是将近晚上八点。此时晚餐点外卖
的高峰期已经过去，大帅也丝毫没有上线接单挽回些损失的想法，而是破罐子破
摔，打算乘胜追击将他的报告写出来。
    该怎么开头呢？大帅决定尽可能的真实，起笔写道：「送完最后一单拼好饭，
我在APP 点击停止接单，踏上了期待已久的行程。」
    虽然脑中思绪万千，但真正下笔时，却如同想摸橙子的胸时一般，感觉无从
下手。从8 点钟写到了11点钟，大帅才终于完成了他的处女作，洋洋洒洒居然写
了2000来字。看了眼其他出击报告普遍三两百字，只有少数才超过五百字的，大
帅忍痛将自己的报告缩减到了一千多字，又在里面插入了一个很有感觉的非主流
台词。心满意足的将报告发送给客服。
    大帅又下意识的计算了下，写加修改花了三个多小时，这份报告价值已经超
过100 块，也许是沉浸在了创作的喜悦，又或是今天太多刺激已经让他麻木，他
现在对于这些计算出来的数据已经没有丝毫心痛的感觉。
    时间已经将近12点，作为低精力人群的大帅已经是眼皮打架，但偏偏精神上
又有些亢奋，不时拿出手机看看有没有人对他的报告发表评论，实习心理医生曾
说大帅太过于在意别人的对他的评价，他自己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但却不知道怎
么改变。
    群里的聊天页面不时翻涌，大帅的报告也算是引起了一片涟漪，冬雪间的客
服甚至还调侃着称呼他「带文豪」，让大帅都有些难为情了。奇怪的是，他从网
上偷来的「人终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也终会因一时一景而解一生之困」
这句网红台词，并没有人在意，反而是抒发自己感情一句话还引起了一些群友的
共鸣。他又看到群里有人对他的报告发了一条评论：不敢想橙子以后会怎么面对
他。他想，橙子会看这些报告吗？也会像他这样，在意别人的看法与评价吗？
    昏昏沉沉间，大帅终于进入了梦乡。
                   （四）小鹿
    睡到了九点多钟，大帅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昨晚的睡眠质量格外的差，
各种思绪涌上心头，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休息——马上就是午高峰的黄金时间
了，每一分钟都价值5 毛钱。
    简单洗漱吃饭，大帅便骑着电鸡点开了接单，往最近的商圈开去。
    众包骑手的第一单总是要慎重的。——这时他刚入行时骑手老大哥给他的劝
诫。一开始他以为这单纯是老广的迷信心理。后来才明白，第一单的起点与目的
地，决定了你中间能够继续接哪些单，能接多少单。接上一个偏远的起点或者终
点单，要么中间要少接两单才能保证不会超时，要么就是单独跑完这一单再返回
热点商圈接单，都会损害他的劳动生产率。
    没多久，大帅便刷到了还算不错的第一单，开启了他的跑单之旅。抢单—取
单—规划路线—送单。在熟悉的节奏中，大帅心情逐渐变得平静。昨天的经历如
同黄粱一梦，梦醒了，他还是用体力与风险换钱的外卖员。
    突然，接单大厅里弹出来一个小糖记甜水店的转单求助，大帅连单价与目的
地都没来得及看，便抢下了这个单子。——他发觉自己有些想见小鹿了。
    小鹿是小糖记甜水店的店员，比大帅稍晚一个月入职，是一位天真烂漫、对
所有人都保持热情的姑娘。大帅本以为她的天真将会在入职之后很快被消磨殆尽，
但小鹿却一直保持到现在——这并不常见。
    大帅在日常工作中领悟到：和一般人想象中的不同，即使是如外卖员、奶茶
店店员这样的最底层职业，也并非是毫无门槛的。只不过这种门槛并非是技术上
的硬性要求，而是体现在道德与思想上。以外卖员为例，大帅在刚入职的时候，
还秉持着不闯红灯不逆行的良好作风，仅仅过了两天，他就发现如果继续保持下
去，他要么被迫接受比已经很低的骑手平均工资再低一大截的收入水平，要么就
要转行。想通了之后，他很快学会了闯红灯逆行走人行道走机动车道，成为了以
前所鄙夷的对象。后来他观察过其他骑手，坚持最长的一个也只坚持了一个多月
就转行了，据说这哥们时薪只有可怜的十来块钱，甚至还没有计算因为超时扣的
钱。据大帅观察，转变的越快的收入涨的也越快，转变的越慢的最后转行的可能
性越大。
    对于奶茶店的员工而言，最主要的一个门槛就是冷漠。一方面，人的激情很
容易消退，面对日日重复性的劳作，再高能量的人，出于身体与精神的自我保护
机制，也会逐渐冷却下来。另一方面，保持热情会让人生出更高的期待，骑手会
期待你更早帮他打包订单，顾客会期待你满足他的一系列不合理要求，而当这些
期待得不到满足后，他们反而会回报更大的恶意。大帅见过很多这些店里刚进来
的新人，从充满激情变得眼神呆滞。
    而小鹿却坚持了下去，即使大帅多次见到她被骑手为难、被顾客投诉，甚至
被店长和同事排斥，小鹿却依然保持着她的热情。
    大帅还想起一件事情，他最开始送外卖的前两个月，也是比较有活力的，见
到年轻的姑娘总喜欢逗一逗她们。他的招牌介绍台词是：「我叫大帅，你可以叫
我大帅哥。」但姑娘们总以为是大帅要占她们便宜（事实也确实如此），总会笑
骂着过去。只有小鹿是真的叫了他大帅哥，当时大帅还问：你怎么没觉得我是在
占你便宜？小鹿当时反问道：那你真的是叫大帅么？得到大帅肯定的回答后，小
鹿也坚定地说：那我以后就叫你大帅哥。
    到达了小糖记，此时店里并没有什么顾客。只见小鹿怏怏的喊了一声：「大
帅哥。」
    大帅问道：「怎么了这是？」
    小鹿一边装着奶茶，一边跟大帅说道：「昨天又被顾客投诉了，有个经常来
的顾客让我多加点芒果少放点冰块，店长之前培训说不允许改配方，我跟他说换
不了，结果就被他投诉了，又被店长骂了一通。」
    大帅拿到奶茶，心里默默算着时间，他最多还能在这里待不超过6 分钟，不
然有一个单子很大概率就会超时。
    于是他和小鹿继续聊了起来，小鹿有人倾诉，宣泄了下情绪，也没那么难过
了。慢慢与大帅继续聊了一些日常。冷不丁的，小鹿突然说：「大帅哥，我可能
要做不下去了。」
    大帅问：「为什么？」
    小鹿说：「这里工资还是太低了，半年来下也存不到什么钱，店长同事他们
也都不怎么喜欢我。」
    大帅继续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小鹿脸上露出迷惘的神色，说：「我也不知道，我学历又差，不知道有什么
能做的，但是不管什么，都要比现在好吧。」
    大帅对于这种人生规划方面，也完全不知道能提什么建议出来。想学习那些
专门拍视频的外卖小哥送一个小鸭子、糖果或是什么东西安慰小鹿，却又从来没
有准备过。突然，他从口袋里摸到有一个糖果——这是在冬雪间里跟橙子玩闹时
放的。
    大帅把糖果递给小鹿，说：「来，给你一块糖。」
    小鹿一怔，被大帅不符合人设的举动惊到，竟然与大帅想到了一块，笑道：
「你也准备当网红拍那种痘印视频呀？」
    大帅也笑了笑，说：「我干不来那个的。」
    看了眼时间，已经在这里停留了7 分钟了，大帅向小鹿告别道：「要超时了，
小鹿，我先走了！」
    拧上电鸡，大帅从后视镜中看到小鹿剥开了糖纸，对着他的方向挥了挥手—
—还未到正午的阳光洒在糖水店的遮阳棚上，光暗反差下小鹿的身影显得有些模
糊，大帅心里有一种预感，也许下次来这里，就见不到小鹿了。
    紧赶慢赶，大帅还是没能赶在超时前到达小区附近，面对这拼命跑的几分钟
白费的结果，大帅却并没有很生气，他渐渐有些明白，生活中的许多挫折与失败，
就如同小鹿的离去，他都无能为力，能做的唯有是接受。
    跑单到了近晚上9 点，大帅接到一个大吉村附近的顺路单子，便点击了下线。
对于他而言，晚上9 点到11点半的这两个半小时，才是他的人生。跑单的这十多
个小时，只是他为了获得人生而付出的必要代价。他听人说有些三十多岁的男外
卖员，早上醒来就开始接单，晚上下线就开始睡觉，唯一的娱乐就是接单途中刷
痘印视频。大帅想，他过不了这样的生活。
    实习心理医生建议大帅少些刷短视频，多看些出版读物。但实习心理医生给
他的书单里面都是些要花半天甚至更长时间才能读完的，他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
耐性与时间。好在有一本《小王子》只有三万来字，分几天看应该可以看完。
    大帅看了会书，刷了会短视频，待十一点多时困意来袭，便熄灯准备睡觉。
    大帅的一天结束了。
                      （五）再见
    大帅的预感并未实现，接下来的两周里，仍是能在小糖记见到小鹿。但小鹿
已经愈发沉闷。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虽然还未知道爆发的具体时间，但结果已
经是既定了的。
    果然，在第三周，大帅收到了小鹿离开的讯息。小鹿并未告诉大帅自己的去
向，大帅也没有追问，他想，他们这样的人，犹如浮萍一般，偶然的聚在一起，
又随机地各奔东西，萍水相逢，相识已是不易。
    感慨间，大帅想要再去一次MMK 的想法也愈发坚定。其实刚从冬雪间离开的
一周，他想再去的心情是最顶峰的。但大帅有一个习惯，越是喜欢想要的东西，
他越要强逼着自己忍上一段时期，忍过这段时期后还想要的，他才会认为是自己
真正需要的。
    解决了思想问题，还有一个方向问题有待解决。他一开始想继续去冬雪间找
橙子，但在这期间群里聊天时，发现离凤城更近的季华市也有几家MMK 店。有一
家叫「无间」的店离他只有一个小时的地铁。是否还有必要舍近求远迢迢千里去
冬雪间？
    但小鹿的离去，让他意识到，人生就是无常的，每时每刻都有各种意外发生。
他读小王子时，看到有一个章节是这样写的：
    小王子旅行途中遇到一位地理学家，地理学家请小王子介绍他的星球上有哪
些事物。小王子就介绍了他星球上的一朵玫瑰花。地理学家告诉小王子，他的书
上是不会记录花卉的，因为花卉太短暂了，有很快消失的风险。
    大帅心想，他生命中的这些女孩，就像小王子的玫瑰花一样，不知道什么时
候便要说再见。如果他生命中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去MMK ，他将如何选择？
    想到了这里，大帅便做出了决定。
    只是他的决心虽定，但橙子的火爆程度超乎了他的想象，如果不在店家发布
出勤表的几分钟内预约，橙子立刻便是约满的。
    又过了两天，大帅送餐间隙发现了店家发布的出勤表里面橙子还有一个钟是
空的，便私聊客服进行预约。正兴奋间，客服告诉大帅他私聊晚了，橙子已经约
满。大帅心里叹了口气，又继续送起了外卖。
    送完外卖回到家，大帅才发现客服问他有一个晚上9 点钟到10点钟飞机位
（即有人预约后又取消的位置）是否要留给他。大帅心里有些踌躇，能有位置固
然是好，但这么晚回家，又是一桩麻烦事。
    犹豫间，他发现自己点开聊天框对面已经能看到了他的「已读」，心想已读
不回实在有些不太礼貌，强迫自己马上做出决断，狠了狠心，回复客服：好的。
    收到了大帅的回复，客服告诉大帅已经为他预留了位置，又告诉大帅，是因
为大帅的那份报告才将这个飞机位留给他的。大帅有些愕然，又有些开心，不擅
长与人聊天的他胡乱回复了个表情，便退出了纸飞机。
    诸事已定，大帅沉沉的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照常送完了外卖，大帅再一次踏上了前往冬雪间的路上。即便是晚
上，凤城到羊城的地铁却丝毫不见人少。在地铁上，大帅已经开始构思第二篇报
告该如何去写。他想起小王子中与地理学家的对话，想到此次见过橙子，下一次
又不知是何时，助教这样一个流动性比外卖员还强的行业，说不准下次便再也见
不到面。
    这样想着，大帅已经想好了第二篇报告的标题，「就叫《再见橙子》吧」，
大帅想，第一层含义是再次见到橙子，第二层含义是再见，橙子。
    地铁里人声鼎沸，大帅却丝毫不受影响，思维越来越活跃，完全陶醉于自己
的创作中，不觉间，地铁已经到达了竹园站。
    无需客服指引，大帅已经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店铺位置，推开印满Q 版火影的
玻璃墙壁，大帅又一次地抵达了冬雪间。
    客服少女指引大帅进入了一间空房间，又径自离去。这次的房间与上次别无
二致，大帅的心态却是完全不同了，甚至还有闲暇研究下投影仪的使用。离预定
时间还有10多分钟，大帅突然心里有些忐忑——一别二十多天，橙子还会记得我
吗？
    以他自己为例，他每天都要去几十家店取餐，大部分店一个星期内都会多次
光顾，但现在能回想起容貌的店员不到十分之一，见到面能感觉面熟的也不过一
半。MMK 助教这种工作，一个月估计见过的客人将近上百，一个平平无奇只点了
一次钟的客人，真的会留下什么印象吗？
    旋即他又想到，如果是为了增加客户黏性，对于重复预约的顾客，可以由客
服对助教进行提醒，助教便能想起或装作想起这个客人。但相比这样的虚幻，冰
冷的真实是否都更加可接受了呢？
    胡思乱想之间，又响起了敲门声。
                   （六）再见橙子
    听到了敲门声，大帅与上次一样，又是回了一句：「请进。」
    推开门的橙子却是与上次大不一样，身着黑色蕾丝裙子，脸上是烟熏妆的风
格，神色有些冷冷的。
    大帅心中一沉，愣愣地跟着橙子进行漱口环节，但他却仍是没学会如何打开
漱口水的封口，橙子将手上打开的漱口水递给大帅，大帅道了声谢。橙子凑近看
了眼大帅，露出惊喜的神色，说：「是你呀，保安哥哥！」
    两级反转之间，大帅不由心中一暖，心想：「她还是记得我的。」嘴上却说
：「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笑意展开，橙子整个面容都变得生动起来，她拉着大帅坐在沙发上，自己则
坐在大帅的腿上，对大帅说道：「哪有！上次过后人家还一直想你呢，这么久没
过来，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看我今天换了新风格，这身御姐风好不好看？」
    大帅听着橙子叽叽喳喳说了一通，也被她感染得有些笑意，说：「好看好看。」
然后解释道，「我很早就想再过来找你了，但是你一直都是满的，这次也是好不
容易才约到。」
    橙子面带怜惜，送上香唇，热吻过后，问大帅：「要不要加个飞信？」
    大帅在群里潜水时，了解到有些助教并不会轻易给出飞信，又猜测助教的飞
信应该都是专门的小号，就没想过提出这个要求，不曾想橙子竟是主动提及。他
点点头，便扫码加了橙子的飞信。
    加完飞信，橙子笑意吟吟地看着大帅，说：「哥哥，骗我是吧，还说自己是
什么什么形象保安，人家当时都真的相信了呢。拼好饭是不是也是骗人的？」
    保安和拼好饭都是大帅报告里面的内容，得知橙子看了他的报告，大帅有些
心虚，回道：「这个，这个肯定不能随便告诉你的啦。」又转换话题道：「你们
助教还会去看报告么？」
    橙子果然被大帅晃了过去，回答道：「是客服包子发给我的，说你这个写的
特别好。对了，这么久没来，你有没有找过其他的助教？」
    面对橙子的「审问」，大帅在据实相告和胡编乱造之间犹豫了一秒，答到：
「还找过了橘子柚子苹果雪梨。」为了增加可信度，还特意伸出手指掰算。
    橙子明显不信，白了大帅一眼，说：「去你的。」
    大帅只好实话实说：「没有了，我性格有点i 的，一想到找一个不认识的人
就有点怕，算分的话就是选你是稳定的95分，选其他的就是20-100分随机。肯定
还是找你啦。」
    橙子听后，脸上多了一丝开心，扑向大帅吻了起来。
    唇舌相交，大帅却又一次的感觉到，自己未能从中获得任何悸动，他像一个
旁观者一样，顺应着节奏，舌头挑动，嘴唇相吸，但也只是机械的重复着。
    唇分，橙子又问道：「对了，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大帅回道：「报告里面不是写了么，我是五星级外卖骑手。」
    橙子不信，说道：「切，还想骗我，这么神神秘秘的，你不会是警察吧？」
    大帅大笑，否认了这个离奇的猜想。
    橙子又问：「那干嘛不告诉我？」
    大帅没想到什么好理由，便回复道：「因为我要保持神秘感。」
    橙子说：「保持神秘感干嘛，想让我爱上你吗？」
    大帅肯定道：「对呀，想让你爱上我。」
    橙子扮了一个可怜的表情，说：「可是人家已经爱上你了。」
    在这种场合，对这种话语，谈信或者不信都显得有些纯真了。大帅并不想应
景的回复「我也喜欢你」或是什么，他觉得这是80% 以上的人都会进行的回复。
便岔开话题说道：「其实我是个写黄色小说的。最近在构思外卖骑手和MMK 助教
的爱情故事，名字就叫《众包骑手不会梦到MMK 少女》，初步框架是这样的，外
卖骑手去过一次MMK 后，对助教橙子恋恋不忘，后来送外卖时偶然碰到了助教橙
子，发生了一些故事，然后他们就相爱了。」
    橙子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大喊道：「这剧情也太土了吧！」
    大帅思考了一下，确实是有点土，只好点头承认：「好像是有点，但小说要
讲逻辑的，他们总得有个契机相遇相爱吧。」
    橙子歪头思考：「因为比较像我以前喜欢的一个同学？」
    这下轮到大帅反击了：「这不也很土吗？」
    这下轮到橙子岔开话题了，她嘿嘿一笑，摇了摇大帅，说：「我有点渴了。」
    大帅虽情商不算高，面对此情此景，也知道标准答案是什么，他喝了一口水，
正想渡过去的时候，又想到：「他以为的标准答案真的就是标准答案吗？」一晃
神，喉咙便自动咽了下去。
    橙子被大帅的举动惊到了，大笑着说：「哎呀，你竟然学坏了！」
    大帅没想到无心之失竟然也能博得佳人一笑，又喝了一口水，按照标准答案，
吻向橙子，将水渡了过去。
    喝完了水，橙子引导大帅将手放到她的腿上去，炫耀般的问大帅：「我昨天
抹了身体乳，是不是很滑？」又发觉大帅的手环亮的有些刺眼，问道：「你这个
怎么老是亮着？」
    大帅不想费事调整手环的模式设置，正打算摘下手环，看到手环上显示此时
的心率是84——比他平常静息心率要高出来20多，便举过去示意橙子，说：「你
看我现在的心率。」
    结果橙子并未会意，调侃道：「怎么一点都不高！看来你没有多喜欢我呢。」
大帅正打算解释，橙子又把手环放到自己手腕上，示意大帅帮她也测一下。
    大帅边帮忙操作，边说道：「80多不算低了，比我平时高不少呢。」说话间，
橙子的心率也测了出来，手环上显示是85. 大帅像是获胜了一般，神色飞扬地说
道：「哈，你看你也是80多。」
    橙子却温柔地说道：「你看，我是85哦，我喜欢你比你喜欢我还要多一点点。」
    大帅又一次的被击中了。在他的人生中，他似乎总是会被少女们这样的随口
一句所吸引，幸运或不幸的是，他现在已经学会了不再相信。
    时间缓缓流淌，很快又响起了熟悉的敲门声，此时投影仪中播放的是一首粤
语老歌《千千阙歌》，这是今晚橙子歌单里面大帅为数不多会唱的，歌曲已经播
放渐到尾声，大帅跟着轻轻唱道：「都比不起这宵美丽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 Ah
因你今晚共我唱」。随后便站起身，打算向橙子告别，却听到橙子说：「干嘛，
这么着急走？」
    大帅于是又坐下抱着橙子，说道：「没有，怕耽误你的时间。」
    橙子也抱过大帅，回应道：「没事的。」
    罕见的，房间里不再是持续地欢声笑语，而是变得沉默了起来。大帅首先经
受不住这沉默，又一次起身，说道：「走吧，还有客人在等，不要耽误你下班了。」
    橙子也站起身来，整理被弄得散乱的衣裳，对大帅撒娇道：「时间过得好快
呀。」
    鬼使神差地，大帅想起了一句诗词，便回到：「胜景不常，盛筵难再（原文
出自《滕王阁序》，是‘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大帅记错了）。」
    橙子跟着喃喃道：「盛宴难再……」又将胸罩递给大帅说：「你来帮我穿上。」
    大帅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成功穿上去，这时又传来了第二次敲门声，橙子应了
一句：「来了。」便与大帅走了出去，出门口后径自走向休息室，并未回头。
    大帅走出了冬雪间，乘坐上往凤城去的末班地铁。原本他是打算在地铁上构
思第二篇《再见橙子》这份报告，但又觉得还想再见也还会再见，那原本定下的
主题便不再合适。主题既失，大帅也失去了创作的兴趣，倚着地铁上的靠背任由
思维陷入混沌。
    到家已经是半夜12点，大帅洗澡时才发觉手环落在了冬雪间。本想拜托橙子
帮他收起来下次找橙子再拿，又想到这个时间橙子大概已经下班，便打开纸飞机
找客服帮忙。
    没想到客服早在他刚出门的时候就私聊问他是否忘记拿了手环，只是他在地
铁上没有看到。顾不上懊恼，大帅与客服约定下次过去再拿。
    诸事已定，大帅终于在12点半时躺倒了床上，正当他准备关灯睡觉时，收到
了橙子的飞信消息。
    点开语音，响起来的是橙子叽叽喳喳的声音：「你有没有发现你的东西不见
了呀，宝宝」「我刚下班好想你啊宝宝」，很难想象十多个字的语音竟然在两秒
就能说完。
    大帅强撑着困意，回复橙子：「我一到家就发现了，后来看到客服联系我，
就让他帮忙放前台了，下一次再去找你的时候拿。」
    大帅突然想道：「这手环跑单的时候一秒一秒正着数算时间算钱，现在落在
冬雪间又是倒着数算重逢，倒是物超所值了。」又回橙子道：「这个手环放小说
里面就是个引子了，预示着我们下一次的相见，等我下次去找你再拿了。」
    对于橙子的第二条语音，大帅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做出80% 的人都会做出的
回复。一方面，他总是抗拒着作「理所当然」的事情，另一方面，长久封闭的生
活，已让他失去表达炽热感情的能力。
    等了10分钟，没见到橙子回应，大帅又发了条语音道了晚安，便又一次地关
灯准备睡去。
    在床上翻来覆去却难以入睡，大帅时不时点开手机看上一眼，却始终没有收
到回复的消息。跑单时他每一分钟都计较的清清楚楚，这时是睡觉还是等待回复，
他又算不清了。可是感情与睡眠一样，又岂是他能掌控的？
    不知过了多久，大帅终于还是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