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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物语(11)
送交者: 泥人
                    

  “我真后悔,那天我为什么要带着她呢?!都是我害了她……”昏暗灯光下陈佳的脸上写满了忧伤和自责。

  我知道她说的是团结湖烤鸭店的初次聚会,那时我们都是QQ上的寻欢一族,在一夜情里放纵着自己的青春和热情。

  “我和小彤都是良乡的,”她望着医院窗外黝黑的夜,“我和她家都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我们打小就在一起,小学、中学、大学、进安特,直到她从安特辞职,我们就一直没分开过。”

  这倒是我和赵勇的翻版,我心中暗忖道。就听陈佳接着道:“说起来小彤命挺苦的,我们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她爸就去世了,家里只有她和她妈相依为命……”

  “等等,李彤……她也没了爸爸?”我吃了一惊,心中竟蓦地涌起一股负罪感,和李彤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太短,可我们似乎都沉迷在了欲望的快感中,等突然分开了,除了她的鲜活肉体和细腻的体贴之外,其余的我竟几乎一无所知。

  “你们男人都没良心!”我的让又让陈佳燃起了怒火,“你、汪同、万宁都是一路货色,没有一个好东西!”

  万宁就是最近出现在李彤身边的那个文静男孩,按照李彤的说法,她现在应该是万夫人了,可现在我已经明白那只不过是李彤敷衍我的谎言,而汪同能在陈佳的心中与我和万宁并列,显然也与李彤有着密切的关系,说不定就是她的初恋情人。

  “或许真的换一种邂逅方式的话,我会对李彤更珍惜……”

  我的话显然正打在陈佳的三寸上,她的气焰一下子减弱了许多,一行清泪从她眼中流了下来,她忙把头别到了一边,可略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她此刻极不平静的心潮。

  “那个女孩不希望自己就是童话里的公主,即便是个白痴也总会有个白马王子爱上她;可现实呢,都是象紫霞那样,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结局!哼,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五彩祥云,看上去象齐天大圣,原来依然是个猴子,而且还是发情的那种!”

  我默然,是啊,谁一开始就愿意在一夜情里寻找快乐和幸福呢?我就是在曾静离开我之后开始放纵自己的,李彤或许和我一样吧……

  “一开始种下的是畸形种子,你非让它开出最美丽的花朵,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可我知道我不能再在李彤感情受没受过创伤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我已经有了费雯,甚至还有了情妇楚君,我还能给李彤什么?!“倒是李彤和万宁究竟怎么了,他俩不是连孩子都有了吗?”

  “你是一混球!”陈佳又火了起来,声色俱厉地骂了我一句,“你知道小彤她怀孕几个月了吗?”她指着我的鼻子道:“五个月!你二位数加减法总该会算吧!”

  “那、那、那……孩子是、是……我的?!”我一下子惊呆住了。

  饶是我再笨,我也明白陈佳话里的意思。五个月,那该是六七月份怀孕的,而那时李彤身边唯一一个男人就是我,我丝毫不怀疑那时候的李彤对我是多么的忠诚,也就在一霎那我便了然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的确确就是我的。

  恐惧和紧张伴着一丝莫名的喜悦一下子涌入我的心头,心脏似乎都承受不住这意外的消息,胸口一阵发闷,半晌,我才结结巴巴地道:“那、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怎么告诉你!”我顿时招来了陈佳的猛烈斥责,在她的边说边骂中,我也逐渐了解了事情的真实经过。

  李彤初一就失贞了,那是一个有可能成为她继父的男人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行,虽然那个男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却在李彤心中留下了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当然,如果她遇到了一个体贴的男孩或许能让她把这场噩梦忘掉,可汪同显然不是,他甚至充分地利用了她的自卑心理,在整个大学期间尽情地享用和凌辱着她的肉体,而一出国就无情地将她抛弃。汪同几乎把李彤的自信心完全摧毁了,她变得极其封闭,身为好友的陈佳无奈想出了以毒攻毒的方法,开始带她在一夜情里寻找快乐和寄托,虽说仅仅只有几次,可李彤的秀美还是得到了对手的喜爱,李彤的自信心也渐渐有所恢复,直到遇上了我。

  “我从来没看见过李彤那么放松和快乐,又是那么的患得患失,就算当初她和汪同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过,我知道她真的爱上你了。”陈佳感慨道:“那时候我才明白这世界上真有一种叫做缘分的东西。”

  “我真替她高兴,因为你的笑容就像阳光一般灿烂,而她也实在需要温暖的阳光,谁知道你竟有那么重的心结!”

  “听你的那句话,我就知道你们完了,小彤也完了,我好不容易培养出的她的那点自信心又被你一下子全摧毁了。”

  是呀,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感情才最真实,李彤想必也明白这一点,我一旦触动了她心底那块伤疤,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冷战就变成了必然。

  和我分手两个月后,也就是到了九月她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倒不是因为她粗心,而是她例假一向不准,四五十天不来潮是经常的事儿,只是那时我和她的关系、不,应该说那时我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我一直劝她打掉他,可她就是不听,也不和我商量,就去找万宁了。”

  “万宁是我们大学的同学,他一直追求李彤,可李彤就是看不上他。这次李彤可能是想让万宁做孩子的爸爸,万宁一直对她很好,嫁给一个爱自己的人总比嫁给一个自己爱的人要容易的多吧。可我们都看错了万宁!那才是个披着人皮的白眼狼!甚至比汪同还坏!”

  看陈佳一副要生啖其肉的模样,我知道她已经把万宁恨到了骨子里。“那个人渣根本不是爱李彤,而是一心想要报复她!亏他隐藏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机会了!等我知道事情原委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万宁逼着李彤辞职,在家专门伺候他,稍有不满就又打又骂的,又将她所有的积蓄一扫而空,去了加拿大。更可恨的是,他去了加拿大就写了封信回来,把事情一遭揭开,说他早知道李彤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他就是想玩玩她、报复她而已!李彤若不是有了身孕,早自杀了。”

  这或许就是命运吧,听到李彤的遭遇,我心中酸苦异常,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万宁就一定是坏人吗?谁能在知道自己心上人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自己的时候还能心止如水呢!若是李彤最先接受了他,或许他内心中黑暗的那一面永远也不会暴露吧。

  “我不知道李彤此后是不是得了癔想症,她总是跟我说,等把孩子生下来,给你一个惊喜,你就会原谅她那时对你的绝情,然后你们就会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我费了好大力气给她找了份工作,她都不去,说要安心养好肚子里的孩子;我说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她不相信,就连那次在SOGO碰到你和赵勇在饰品区买东西,她都说那一定是我在帮赵勇的忙,直到今天碰上你和女朋友,看到那天你拿的那枚戒指戴在了那个女孩的手指上,她才醒悟过来……”

  于是悲剧就发生了。我望着抢救室的大门一阵发呆,那里表明还在抢救中的红色警报灯依旧闪亮着,却听不到门里的一点动静。

  我该怎么办?我茫然地问陈佳。

  陈佳眼睛倏地闪了一下:“王宽,现在只有你能救李彤,你爱她对吧,你一定还爱她,李彤是个好女孩,你和她结婚吧,她一定是好太太、好妈妈的!”

  “不行!”我一下子跳了起来,“陈佳你胡说什么!不行!我爱雯雯,我对她发过誓,要守护她一辈子!”

  “可离了你那个雯雯会死吗?!李彤没有你,她就会死了!”

  “雯雯也一样!”

  陈佳脸上明显露出不相信的表情,刚想说什么,抢救室的大门一开,那护士喊了一声:“家属!”

  陈佳推了我一把,其实我知道护士喊的就是我,可我脚下还是犹豫了一下。

  “病人已经醒过来了,没大事了,不过还要观察一下,你进去看看吧。”

  我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肚子里,这才发现那盏红灯不知什么时候灭了,而我后背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被冷汗打透了。

  急救室的大门竟是异常的沉重,而短短的过道我似乎也走了很长时间。不过,等我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李彤,满腹的心事全化成了心痛的怜惜。

  可能是失血过多的缘故,李彤的脸色煞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就彷佛日本的细瓷没有了那层釉质的光亮一般,头发被白纱布简单地挽成了发髻,一套宽大的蓝白横道病号服胡乱地穿在身上,前面的扣子似乎没系好,在肮脏的被子下隐约看见一小片雪腻的椒乳来,右臂伸在被外,手上面还扎着输液管。

  “……阿彤,”我轻轻唤了一声,她才缓缓睁开眼睛,那护士正俯下身来,边掐了下她颈中的脉搏边道:“正是看不懂你们年轻人,两口子什么事儿不好商量,偏偏做这种傻事!再说也不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她转头对我说:“你爱人失血多,又有身孕,你要多注意她营养,还有别忘了明天把钱送来。”

  李彤的眼中蓦地闪过一道异彩,就在我一个劲地谢谢护士的时候,她已是泪流满面。

  “宽,你……回来了吗?你……你肯原谅我吗?”她泪眼婆娑地望着我,目光极是复杂,四分希翼三分内疚二分陪着小心里仿佛还有一分……疯狂,“我们有孩子了,你的孩子……”她一翻身似乎想要拉我手去摸她的小腹,却牵扯到了伤口,不由一蹙眉轻叫了一声,身子又跌了回去。

  “你别动!”我忙上前按住她的身子,“我都知道了,陈佳她……都告诉我了。”一时间我心里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我身后的陈佳接过话头:“小彤,你听王宽的话别动了,想亲热啊以后有的是时间。”她的语气亲切而又轻松,李彤“嗯”一声,便不再动弹,只是含情脉脉地望着我。

  虽然我知道陈佳说的只是安慰话,而此刻的李彤也正需要甜言蜜语的慰籍,可听她擅自替我许下了诺言,我还是忍不住想用胶布把她的嘴封上。可看到李彤渐渐平静下来,脸上洋溢起一丝幸福,我原本想解释的话语却在出口的一刹那转成了附和。

  “是啊,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我替她整理了一下被子,转头对陈佳道:“明天……啊不,已经是8号了,七天长假后你们公司的事情肯定很多,你回去歇歇就上班去吧,这里有我,你放心。”

  安特是外资公司,对员工要求极严,而陈佳又是业务部的骨干,节后定有一大箩的事情等着她,我在安特呆了好几个月,自然了解的一清二楚。陈佳犹豫了一下便点点头,却把我拉出了门外,叮嘱道:“王宽,我不管你究竟爱不爱小彤,可这几天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她肚子里毕竟有你的孩子!其他的事儿,等小彤好了再说。”她虽然把话音压得极低,却是极其严厉。

  我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又问李彤她妈妈知不知道李彤出事了,陈佳说千万别让小彤她妈知道,她妈有严重的心脏病,知道了非急死气死不可。又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才姗姗而去。

  等我回到抢救室,李彤焦急的脸上才有了笑意,“陈佳她说你了吧。”她浅浅一笑道,带雨梨花般的笑容竟是分外动人。

  “我是该说,”我道,又一瞪眼:“当然你也一样!”我边说边拭去她脸上的泪珠。

  “我再也不敢了,好不好嘛?”她软语相求道,“你笑一笑呗。”转眼看到我披着的那件大棉袄,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简单解释了两句,李彤立刻就明白了,当她想象出她在我心目中所占的重要地位之后,眼中射出了万道柔情,半晌却只说了一句话:“你坐床上来吧,能搭着被子,屋子里冷。”

  说实话,李彤是我认识的所有女孩中心思最细腻的一个,就连费雯都比不上她,虽然她已经开始学着体贴自己的男人,可更多时候还是一个需要我关心爱护的小女人。李彤不一样,她的细腻总是在不经意当中表现出来,让你感受到体贴的温暖。

  “这该是自卑心理的衍生物吧。”我边依言坐在床沿上边思索道,“自卑让她对外界事务的感觉异常敏锐,从好的方面说她可以把这份敏锐的感觉用在自己的男人身上,让他感受到她对自己的重视;可一旦钻进了牛角尖,就很容易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吧。”

  或许是分别得太久,彼此都有些陌生,她身子不由自由地微微往里缩了缩,脸上蓦地飞起一道红晕,让那张惨白的脸顿时鲜活起来。

  李彤是想割腕自杀的,失血一多,就特别嗜睡,和我说了十几句话,她就依偎在我身边很快就睡着了。

  望着她安详的面容我却没有一丝睡意。李彤乖巧地没有提起雯雯,或许她也害怕提起她,可我知道这却是我无法逃避的。

  放弃费雯?笑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费雯已经在我心底扎下了根,放弃她就如同要我自杀一样荒唐;可放弃李彤呢?我能昧着良心说我不喜欢她吗?何况还有孩子……

  孩子,我苦笑一声,当看到小说里那些男人在被他们遗弃或即将被他们遗弃的女人拿着孩子威胁他们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软弱无力,我曾经是那么的鄙夷。可当我发现这世上真的有一个人和我骨血相连,我还剩下多少拿得起放得下的勇气呢?!

  我的目光凝望着大被的中央,那里皱皱巴巴的并不能看出些微的隆起,可我似乎依然能够感觉到那胎儿的躁动,这或许就是父子天性吧。

  早晨五点多,李彤醒了一次,这时她已经从抢救室被送到了观察室。我告诉她我要回去拿钱付医药费,班上也要去看一下,告诉她大约中午就回来。她极懂事地点点头,只是等我快走到了大门口,才听到她恋恋不舍地声音道:“早点过来。”

  开车的时候就觉得大脑空荡荡的,好在一大清早车少,才顺利地回到住处,一照镜子,自己也吃了一惊,想到在费雯身上就疯狂了一个晚上,又没睡觉,这青白的脸色还算正常。

  翻了一下钱包,只有四千六百多块钱,信用卡里虽然有十多万,可良乡那家简陋的区级医院收不收信用卡都还是个问号,想到长假后第一天银行必定繁忙,我便给赵勇打了个电话,让他把所有的现金都带过来。

  “喏,这是一万七千七,你要这么多现金做什么?喂……你的脸怎么难看?我他妈的才从热被窝里爬出来都没唬着个脸呢!”不到三分钟,赵勇就披着大衣,趿拉着拖鞋出现在我的屋子里。

  “你这个臭小子还好意思问我!我问你,去年十二月七日在SOGO你看见谁了?!”

  赵勇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回身把房门关上,缓缓道:“宽子……你知道啦?”

  “我他妈的知道什么呀?”

  “李彤怀孕了。”他小心地望了我一眼,而我的表情已经已经把所有的底牌泄了出去,“据我陪张雅那段时间得到的经验判断,李彤那时候该有四五个月的身孕,所以……”

  原来这臭小子早就猜到了,“我他妈的真想掐死你,你、你为什么不告诉呀!”我有气无力地嚷道。

  “告诉你又能怎样?!再说,万一不是你的呢?”赵勇一脸无辜地道:“看她那么长时间不来找你,我都以为我猜错了呢。谁知道……唉!”他叹了口气,“这钱……李彤她小产了吧。”

  “喂,你可别咒我儿子!”我苦笑了一声,道:“比那还糟呢,李彤要自杀,幸亏陈佳发现的早,要不真就一尸两命了!”

  赵勇嘟哝了一句:“更糟的恐怕还在后头呢。”见我脸色不豫,忙打住了话头,问我要不要帮忙,我说怎么不要,我现在最需要别人帮忙了,最好能让我失踪几天才好,要不然我怎么去面对费雯!

  那好,咱哥俩就一起玩失踪吧,赵勇一脸的无奈。

  班上其实并没有多少事情可做,每年的一二月份都是我们这一行的销售淡季,公司都会利用这段时间给业务人员和技术支持人员做一些培训,不过身为北京办事处代表助理的我已经不需要参加了,我只是打了十几个电话问候一下那些大客户里的朋友就算完成了任务。之后想起一个关系亲密的大姐宋珲就是宣武那边F医院的妇产科大夫,便打电话咨询了一番,知道象李彤这种情况只需要静养几天就可以了,当然有条件住院的话更好,毕竟李彤还是个孕妇。我心中有了底,权衡了一番,便托她在她们医院预定了一个单间病房。又给费雯留言说晚上要请客户,让她晚饭自己在学校解决一下吧。眼见快到中午了,我和办事处的朱主任请了假,就招呼上赵勇一同奔良乡而去。

  赵勇在楼下结算医药费,我先上楼去接李彤。睡了一觉之后,李彤的脸色明显红润起来,见我如约而至,更是笑魇如花。

  “接我出院吗?”她看护士开始整理她床头的东西,有些迷惑地问道。

  看她脸上轻松的表情,似乎一夜之间她心中的阴翳就一扫而空了,和我的那种陌生感也被她感到了爪哇国,好像这过去的五个月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你身子还弱,我放心你出院吗?咱换家医院,”我凑到她眼前,小声道:“这儿条件太差,再说我来这儿也不方便。”心里却一阵苦笑:“出院,出院了你住哪儿呀?我的姑奶奶!”

  李彤原本是和陈佳住在一起的,后来搬到了万宁那儿,万宁也是租的房子,他出国之后,房子就被房东收了回去,而此时陈佳已经和新男友同居了。李彤便在房山租了一居室住下,她的积蓄几乎被万宁骗光了,又不敢回家和妈妈要钱,这几个月都是花着陈佳的工资。

  虽然我不知道我和李彤以后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样子的结局,可眼下我实在有太多的理由和义务来负担起她的生活,房山肯定不能再住了,那儿离市区太远,又没有一个亲戚朋友,李彤一旦有点什么事儿,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可回市区把她安置在哪儿好呢?又怎么才能瞒过费雯呢?一时间我真是心乱如麻。

  “大丈夫是我……”我脑海里蓦地响起了《大丈夫日记》里周润发那无奈的歌声。

  救护车把我们送到了F医院,望着窗明几净的单人病房和窗外幽静的花园,李彤既高兴又有些埋怨:“这儿是不是……太奢侈了?”

  “你就安心住吧。”我往窗外望去,已是快腊月的天气了,花园里的花儿早已凋谢,梧桐树的叶子也都落光了,只有三四个病人悠闲地晒着太阳。

  “这儿安静,条件也好,对你养病有好处。等到四月份,这里的花都开了,树也绿了,就更好了。”宋珲边笑道边和护士开始给李彤做常规检测,而李彤投过来的目光里已满是憧憬。

  赵勇把一大堆补品和水果放在桌子上,便拉我出了病房。

  “魏公村XX花园五楼一室一厅,家具电器齐全,月租一千三,租不租?”

  “租!”到底是自己的好兄弟,知道我此刻最头疼的是什么!看来他也是忙了一头午,才选到了这个怎么看都极合适的地方,离友谊只有几分钟的车程,而陈佳住的地方也离那儿不远。

  “唉,也就是你吧。”赵勇叹了口气,“你小子这次捅的篓子也太大了,再说,你怎么不用避孕套呀!”

  “我都是最后才戴的……”我嘟哝了一句。

  “算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你小子胆子就是他妈的蔫大,一个李彤就够你受的了,你还敢把她领到宋珲这里来,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她现在可是我姐姐!”我忙申辩了一句。

  这句话虽然有些违心,不过基本上还是事实。说起来和宋珲也是一段故事,这故事充分验证了小时候在评书里常听到的一句话:“无巧不成书”。和她在网上认识的时候我还是个大二的学生,而她已经是F医院有名的妇产科大夫了,当然那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她刚生完小孩没多长时间,在家无聊的要命,就化名“灰兔姐姐”在网上作起了义务心理辅导员,而我刚经历了一场感情风暴,正成了她心理辅导的对象,可惜她的说教并没有影响到我寻欢作乐的生活方式,只是几番争论之后因为彼此都很欣赏对方的性格而成了朋友。

  或许没有以后一连串的巧合她就永远是我尊重的网上大姐姐,可命运让我们相逢在了异地他乡。大四的时候,我和赵勇给佳易打工已经一年多了,那年的寒假佳易在上海的X医大有个项目,我们就住在了医大的招待所里,碰巧在医大进修的宋珲也住在那里,几番巧遇之后,“钩子”和王宽划上了等号,而“灰兔姐姐”也和宋珲联系在了一起,于是真相大白了。她的家庭并不像网上说的那样幸福,而我也不像网上表现出来的那样是个纯粹的流氓,两个久在他乡倍感孤寂的人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亲密关系。

  我没想过要娶她,她也没想过离婚嫁给我,毕竟八岁的年龄差距和她两岁的女儿是我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等各自回到自己的城市,这种亲密关系就逐渐升华到了重精神轻肉体的层面上来。

  “那你以后不想带费雯来看病了?”

  “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勇子,我说实话,我他妈现在已经心力憔悴了,明天的事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别说以后了。”

  正说话间,宋珲挂着听诊器走了出来,她平静地和赵勇打了个招呼,转身拉到一旁,问我道:“小宽,你老实告诉我,这女孩究竟是谁?”

  “珲姐,这重要吗?”看她脸上的表情很严肃,我只好苦笑着坦白:“她是我的前女友,可怀着我的孩子。……好姐姐你别骂我了,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就够嗅的了。”

  “真看不懂你!”宋珲望了我半天,才叹了口气,道:“这女孩心脏功能似乎不太好,有偷停的现象,等她伤口恢复两天的我再找个好大夫给她仔细检查一下,看看情况严重不严重。这两天你最好陪她一下,或者请个专护也行。”

  “……珲姐,你、你还是给我找个专护吧。”

  “你呀,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了!”宋珲无可奈何地轻笑道,那声音中隐约有些亲昵的味道,离开的时候还送来了暧昧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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