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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卷 1-6
送交者: wwwlarrytw[★不作不死★] 于 2019-04-17 21:09 已读 2244 次 4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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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江山如此多嬌】 1-26集第七章 作者:泥人 由 wwwlarrytw 于 2019-04-17 20:48

第十六卷‧第一章

  新月初上,徘徊鬥牛,如水光華映得波光嶙嶙,茫茫大海中,大船就像一片小小的樹葉任風吹蕩,隨波逐流。
  極目遠眺,海面上黑漆漆的隆起如星羅棋佈,視線之內,大小島嶼就有十數個,彷佛進了島國一般。
  「莫非到了陳錢山?」我大膽猜測道。
  「怕還要遠呢!」素卿拿著牽星板仔仔細細測了三回,最後苦笑道:「公子,從星象資料看,這裡該是在陳錢山東北百里,只是一天一夜,這船行了千餘裡,賤妾在海上幾近十載,倒是頭一回遇上!」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咱們不過做了一回詩證罷了,何況,正好借機查探一下附近的海島,素卿,只要你記得回家的路程就成了。」我借安慰素卿以寬眾人之心。
  水手們早攢足了覺,此刻都是精神抖擻,在宋素卿的指揮下,調整風帆,在群島間穿梭而行。素卿心細如發,吩咐眾人禁聲,又撤去船上一切燭火,這船直如幽靈一般。
  曲曲折折過了四五個島子,俱是沒有半點人跡,眾人都有些懈怠,我卻突然看到南面極遠處似乎有一點火光閃過,旁邊魏解二女也幾乎同時輕咦一聲。
  「流星?」
  「是燈光!」我沉穩的聲音裡透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流星的軌跡可要長多了!這該是島嶼或商船上的燈光!」
  魯衛和宋素卿雖然六識不夠敏銳,看不到那點光亮,可聞言也都緊張起來,素卿又用過洋牽星術仔細算了一回,靠近我道:「公子,這條水道不是前往日本的正常航道,就算是船,如果不是像我們一樣是被吹來的,十有八九是走私的商船,甚至可能是海盜……」
  「難道是宗設?」解雨不由自主地把住了我的胳膊。
  「是他最好了!」
  魏柔話裡卻彌漫著一股濃濃的戰意,嘴角扯出的弧線異常堅毅。大概是和我相處的時日久了,她已不再刻意掩飾自己的七情六欲。
  可我卻嗅到了一絲死亡的氣息,心中即擔憂又迷惑,對她來說,光榮戰死在剿倭沙場,當然也算是給隱湖增光添彩了,可聯想起昨夜在船艙裡的對話,她肩頭的重擔還沒達到不堪忍受、要以死來逃避的地步呀?
  「師妹,為國除敵、為民除害固然可敬,可枉送自己性命卻非智者所為,切不可心存捨生取義之念!」心中有疑,我不敢輕易放過,注視她的目光不復往日輕佻,卻是異常嚴肅:「你不會讓我傷心一輩子吧?」
  魏柔眼中閃過一縷迷惘,卻旋即清澈如水,微微一笑道:「師兄兵行險路,以四十對數百,若沒有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氣,如何能勝?!」
  「剿滅宗設身系我功名利祿、家人安危,我豈會缺乏勇氣!可倘若勝利需要以你的生命為代價,我寧願放棄!」在我咄咄目光下,魏柔不敢再與我對視,眼波緩緩落到瞭解雨身上,而解雨正撅著小嘴埋怨道:「相公最是偏心,這樣的話從來沒和人家說過。」
  大船放慢速度向燈光方向駛去,船上的眾人都明白眼下到了要緊關頭,俱屏住呼吸,船上一時鴉雀無聲,片刻後,魯衛宋素卿兩人相繼遞過眼色,顯然也看到了那點亮光。只是前面攔著好幾個小島,大船東拐西折,那光亮就忽隱忽現,好在素卿行船有法,一直沒有失去方向,待轉過一道孤崖,眼前豁然現出一座馬鞍型島子,似乎比太湖葫蘆叉子的南北兩島還大,在漆黑的夜裡竟一眼望不到邊;那光亮也現出了真身,竟是段高崖上的一座簡易燈塔!
  「落帆,停船。」
  我一聲令下,大船靠著孤崖停了下來,直覺告訴我,這島子藏於眾多島嶼之中,行船極不方便,竟然還有燈塔引路,自是可疑。
  「該我老頭子出馬了。」
  魯衛抻了抻腰,他左臂的傷口還沒完全癒合,活動起來並不十分靈便,我不禁一皺眉,他見狀笑道:「你和魏丫頭雖然武功比我高,可論起潛蹤偵察,你倆還得管我叫一聲師傅,這點傷不礙事,再說,魏丫頭,她還不會水哩。」
  魯衛眼角露出一絲慈愛,正如魏柔眼中透著幾分關切,十幾天下來,缺兒少女的他和自幼而孤的她幾如父女一般,此時情況不明,魯衛自然不願讓魏柔去冒險。
  內心飛快地計算了一番,我知道我必須和魯衛一齊走一趟了。大船在素卿的指揮下,泊在了一處火炮無法展開的死角裡,有魏柔解雨坐鎮,加之一大票弓箭手,就算驟然遇襲,想來也不會太吃虧,反是魯衛孤身一人深入敵後,卻是最危險不過。
  聽我也要去,解宋二女憂色頓起,對望一眼,俱是欲言又止,素卿畢竟見多識廣,只是默默替我把衣服塞進防水的鯊魚皮袋子裡封好,又拿起斬龍刃擦拭著;而解雨年少,開始還忍得住,待見我開始穿水靠了,眼淚便止不住流下來,一頭撲進我懷裡,哽咽道:「我……我也要去!」
  「傻丫頭,對你相公這麼沒信心,我回來你就等著挨板子吧!」我在她耳邊調笑道,隨手照著她挺翹的豐臀狠狠拍了一巴掌,可一抬眼,卻看見艙門口,魏柔正若有所思地望著我,那目光裡除了一點點擔心,竟然還有一絲……豔羨!
  一場春雨一場暖,四月天的海水已經有了點溫暖的感覺,可時間一長,寒意還是從頭頂腳心向四肢百骸蔓延開去,好在寶悅坊特製的虎鯊皮水靠精緻異常,將我和魯衛渾身上下包了個密不透風,總算讓我們支持到了岸上。
  或許是因為這片灘塗全是犬牙參差的礁石,大船根本無法靠近,而人在這荊棘一般的礁石上行走極為困難,直到我和老魯越過長長的海灘鑽進一片樹林,也沒發現有人在監視。在林中兩人飛快地換好了夜行衣,我這才發現,內功遠不如我的魯衛耐寒能力看起來似乎竟和我不相上下。
  「老弟,你女人太多啦。」
  「這和耐寒不耐寒有什麼關係?!」我邊在樹林裡穿行,邊回道:「再說,我天生亢陽之體,修煉的不動明王心法和洞玄子秘注十三經又有固陽之功,就算一夜連禦十女也非是什麼難事,女人多幾個何妨?」讓我有點苦惱的並不是在床上無法滿足眾女,而是當每個女人都需要付出真情的時候漸漸孳生的一股倦意。
  「易筋經王道之功,豈是魔門武功所能相比的。」
  魯衛平淡的話語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我心頭不禁一凜,不是為了他貶低魔門,而是為了易筋經。
  易筋經名列少林七十二宗絕藝的首位,據說其心法之妙冠絕天下,踏入江湖以來,凡是略知易筋經一二的人莫不對它推崇有加,雖然我一向認為名揚江湖的幾大內功心法其實並無高低優劣之分,成就全在個人悟性與修煉上,可自從般若十三槍中管窺易筋經心法一斑後,我也不得不對它油然而生敬意,心中隱隱覺得或許它就是我突破內功瓶頸的一大法寶。
  然而,聽說少林寺名揚江湖的幾大空字輩高手無一人練成易筋經,就連有少林百年來罕見的奇才方丈空聞大師將七十二宗絕技練成三種之多,在它面前也碰了壁;而且,易筋經被少林寺視為鎮寺之寶,等閒的出家弟子都很難接觸到,遑論身為俗家弟子的魯衛了,可聽他的意思,竟似身懷易筋經絕學,怎不讓我暗自心驚!
  「老魯,聽說易筋經四功八法,你究竟練了幾功幾法?」
  「你知道的倒不少,」魯衛笑道:「要說我沒練過,想來你也不會相信,可這是大實話。易筋經博大精深,我連一法都沒練成,可它四功八法卻都在我的腦子裡,就像你們魔門天魔心法的築基篇是魔門七大絕學的基礎一樣,易筋經可是我們少林七十二宗絕技的老祖宗,我練功,不知什麼地方就能融會貫通一點。」
  「原來如此!」我恍然:「說句不好聽的話,你那師門雖是佛門清淨地,卻有紅塵驛動心!是不是看你這俗家弟子有權有勢,就破例以絕學相授呢?」
  「有權有勢的可不光我一個!」魯衛曖昧地一笑:「別情,你有所不知,為防寺中絕學因天災人禍而失傳,敝寺七十二般絕藝的前五項易筋經、金剛伏魔神通、獅子吼、枯禪心法和大般若神通每代都有離寺弟子或俗家弟子秘密承繼,我無兒無女,四十五歲後獲此殊榮,得到保管易筋經的無上光榮。」
  「竟有這事?」我訝道:「少林不怕有人處心積慮地偽裝成好人,騙取信任,以獲得神功心法嗎?」
  「五大神功歷來都是分上下兩卷保管,再說,授以神功都要經過極嚴格的審查。」
  「這麼說來,老魯,你倒是個例外了。」看他曖昧的目光,我心中忽地一動:「老魯,你什麼時候得到了完整的易筋經心法?」
  不用他回答,光看他那副孺子可教的模樣,我就猜到時間不會早于武林茶話會,而老魯把這消息透露給我,也絕不是一時心血來潮,他該早得到了師門的授權。對於我來說,若是戰死在剿倭沙場上,知不知道這件事情都無所謂,可我若是擊敗了宗設,接替白瀾的位置幾乎是水到渠成,與白瀾相交甚密的少林絕不會不知道這一點,拿易筋經做賀禮可算是出手不凡,何況我一旦接替白瀾,自然就退出了江湖,就算我習得易筋經也無關緊要,說不定還要反過來維護少林的利益呢!
  「空聞大師真是好算計呀!」
  「不是算計你,」魯衛笑道:「花花轎子眾人抬嘛!」
  我不再言語,易筋經雖然讓我心動,卻不值得讓我付出一個承諾。兩人沿著西面的山坡一路向南,待摸出林子,眼前豁然現出一條山谷,山谷南北兩側是矮小的灌木和草地,靠近我倆的西側是一片開闊地一直延伸到海邊,在岸邊隱約可見幾個系船用的大木樁子,而離我們一裡之遙的東側零散分佈著六座宅院,因為剛剛入夜,宅院裡都亮起了燈,依稀能分辨出院子的輪廓,那式樣竟是與中土迥異!
  「宗設的老巢!」
  我幾乎立刻就下了結論,心裡既興奮又緊張,自從剿倭以來,幾乎處處受制于宗設,眼下運氣似乎轉了過來,一陣大風竟然把我送到了宗設的家門口來了。可看這些宅子的規模,容納個二三百人絕對沒有問題,真打起來,絕對是場惡仗,何況山谷那邊情景如何,還有沒有敵人,一切仍是未知數呢!
  冷靜下來仔細打量著這些宅子,卻有意外發現:「老魯,你看,這六座宅院的方位像不像是北斗七星,喏,東面那個燈塔不就是北極星嗎?」
  魯衛細看了一番,連連點頭:「正是、正是!」他目光移到了天權星的位置上:「天權是北斗七星的樞紐,這裡該是防衛最嚴的地方了,別情,你看,那個高出來一塊的黑黝黝的東西大概是箭樓吧。」
  那個箭樓只能大約瞧出個輪廓來,可且不說它指揮其他六星的功用,單單從它的高度和粗大的形狀看,如果上面配備足額的人手,它的一輪齊射就足以阻止任何一個江湖高手接近的腳步,其中當然也包括我,而它的四周,尚有拒馬、鹿角木拱衛著,如果沒有火炮,這座宅院無疑是個十分堅固的防守堡壘,面對它,魯衛竟然還能笑的出來,我心中也不得不暗自嘆服他的沉穩與冷靜了。
  「箭樓上似乎沒人……」
  魯衛吃不准,我卻給了肯定的回答,宗設集團五大高手齊齊出門在外,家裡群龍無首,軍紀懈怠了並不奇怪。不過,從這些宅院的規模看,這裡絕不是宗設集團基地的全部,而且,附近也沒有發現可以停泊大型船隻的碼頭,心有所忌,箭樓上雖然沒人,我也不敢輕舉妄動。
  仔仔細細把附近的地形研究了一番之後,確認不會有人發現自己的行蹤,我和魯衛才從樹林裡鑽了出來,兩人沒有直接去探察那些佈置得如同北斗七星似的宅院,反而折向山谷靠近島嶼內陸的那一側山坡。
  一天一夜的春雨將大地滋潤得過了頭,在樹林裡尚可忍受,可一踏上草地,頓覺泥濘無比,饒是兩人都是江湖上的高手,走起路來也踉蹌不已,連滾帶爬地好不容易登上了山谷西南側的坡頂,向下一看,夾在東西二峰中間是不小的一塊盆地,離我們駐足的山坡大約二裡左右的盆地中央,一人多高的木柵欄圍住了五六十處宅院,高低錯落形成了一處頗有規模的村寨;燈火下,依稀可見行人來來往往,甚至孩童玩耍的吵鬧聲也隱約可以聽到,只是再遠處的景物已然看不到了。
  見到這遠遠超過想像的村寨,我和魯衛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股怒焰,雖然陳錢山列島的實際控制權都在當地的幾大家族手裡,可畢竟本朝對它還享有名義上的管轄權,幾大家族的官職也是由朝廷冊封的,可宗設這個倭寇竟然把賊窩修到了我大明的國土上,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憤怒歸憤怒,面對前後兩處堅固的壁壘,自己手中既無優勢兵力,又無強大火力,打一場攻堅戰十有八九要失敗,而打騷擾戰,這兩處基地互為奧援,一旦被敵人粘上,後果不堪設想。心中拿不定主意,便和魯衛順坡而下,準備接近村寨細探敵情。
  甫一踏上平地,我就覺得足下一陷,腳面頓覺清涼,剛想發力,卻覺得腳下空蕩蕩的沒有著力的地方,「遇到沼澤了!」這念頭在我腦海裡電閃而過,目光所及,魯衛的身形也一下子矮了許多。
  來不及細想,斬龍刃已經帶鞘點在了魯衛肩頭,我借勢騰空而起,順手抓住魯衛的頭髮一帶,兩個人便狼狽地摔在了山坡草地上,我小腿以下全是腐臭的泥漿,而魯衛更是連腰腹都浸濕了。
  「謀殺呀你!」
  我沒理會魯衛,俯下身去,用手摸了一圈,才發現七成綠草幾乎是浮在稀稀的泥漿上,根本就站不住人,而放眼望去,一點一點的亮晶晶幾乎蔓延到村寨邊上,原本以為是雨後積攢的水窪,現在看來,那都是要人性命的沼澤濕地。
  「別看我,就算我用上幽冥步,也堅持不了這麼遠。」我沒好氣的道,明知道這沼澤地應該有條通路,可一時半時哪裡找得出來,就算找到了,人馬也會因為擁擠在這一條羊腸小徑上無法展開而成為弓箭手的靶子,這沼澤竟成了村寨西側的天然屏障;而要想從東北兩側接近村寨,則必須先通過山谷中的北斗七星陣法,真是沒一樣輕鬆!
  「老弟,你學著點兒。」
  魯衛東張西望了半天,臉上突然露出笑容,招手示意我跟著他走,向東潛行五十步,到了一處小竹林,借去我的斬龍刃,幾乎悄無聲息地砍斷三根竹子斬成六截,又變戲法似地掏出一段繩子紮成竹排。人躺在竹排上,以臂當櫓,在沼澤地上竟是行得飛快。
  「有你的,老魯!」見狀我不由大是興奮,魯衛不僅在沼澤裡行動自如,而且因為身體幾乎貼著地面,在夜色裡,敵人很難發現他的行蹤,望著得意洋洋向我招手示意的魯衛,我心頭頓生一計。 cool18.com

【第十六卷‧第二章】
第十六卷‧第二章

  大船不敢過分靠近島子,離岸邊還有百丈便停了下來,船上眾人聽說這就是宗設的老巢,個個摩拳擦掌。
  「弟兄們,殺光島上的倭寇,他們的財產、女人就都是你們的了!回去,升官發財,封妻蔭子!」我看眾人情緒激昂,遂下令道:「輜兵,準備泅渡!」
  雖然招寶鎮的十八個小夥子求戰欲望同樣強烈,可我還是把他們留在了船上,他們從來沒經歷過戰陣,打起仗來很容易亂了陣腳,反而會影響到輜兵的士氣。
  只是讓他們把兵器糧食及行軍營帳等野戰軍需品運到岸上,之後便囑咐他們在任務完成後,駛離這無名之島三十裡藏匿起來,七日後子時返回此地接應我們,若七日不見我軍蹤跡,則返回招寶鎮請沈希儀支持。
  聽到我的號令,又見輜兵們一個個脫去上衣後又要褪去下裳,解、魏、宋三女齊齊別過頭去,解雨更是埋怨道:「相公,你也真是的,人遊過去就罷了,幹嘛非要脫得精光呀!」
  素卿小聲在她耳邊解釋著什麼,我卻捕捉到了她眼中的一絲狡黠,這丫頭精靈古怪,怎會不知戰場上並沒有什麼男女之分,眼角餘光中,果然看見一絲窘意掠過魏柔的臉。
  最難消受美人恩,這句老話曾被我嘲笑了千百次,可不知怎地,此刻突然湧上心頭。
  解雨,還有我身邊的那些女人們,她們美麗聰慧又善解人意,得妻如斯,夫複何求?!就算是為了她們,在解決了隱湖之後,我也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去悠哉悠哉了。
  「師妹,你穿這個。」
  我按下心緒,把自己的水靠遞給魏柔,她才暗舒了一口氣,只是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我裸露著的寬闊結實胸膛,她呼吸極其細微地一窒,接過水靠,一擰身,拉著解、宋二女飛快地鑽進了船艙去。
  等從倉裡出來的時候,已是三條美人魚了,解雨豐腴、素卿嬌膩自不待言,那寶悅坊的手藝天下無雙,虎鯊皮被硝制得極有彈性,魏柔身上的水靠雖說不太合身,可依舊把她勾勒得曲線玲瓏,三張絕代嬌顏配著三具完美身軀,且不說水手們看傻了眼,就是魯衛都連咳了數聲。
  解雨沖我微微一笑,拉著素卿躍入水中,卻把魏柔留給了我。
  兩人水性極佳,等魏柔反應過來想去招呼兩人,她們已遊出七八丈遠了,魏柔不由得嗔怪地瞥了我一眼。
  我豈能辜負瞭解雨的一番好意,伸手去拉魏柔,不料卻被她輕靈避過,顥腕一翻,玉手把住了我的胳膊,主動權眨眼間便落入了她手中。
  只是一入水,她就立刻失去了江湖絕頂高手的風采,我只覺得胳膊傳來一陣大力,下意識地把手臂往回一收,她身子便跟著不由自主地靠了過來,我趁機摟住了她的纖腰,她一掙扎,一片小碎浪正打在她臉上,不知是害羞還是恐懼,她呼吸頓時紊亂起來,自然不敢再亂動,任由我把她拉向自己懷中,只是哆嗦的唇間擠出一聲細細的呻吟。
  「師兄~」
  「閉上眼睛,什麼都別想,只要抱緊我。」我在她耳邊輕聲道,語氣中充滿著一切有我的強大自信。
  游泳對於一個內功精湛的高手來說,學起來幾乎易如反掌,可魏柔僵硬的小蠻腰早告訴我她內心的緊張與恐懼,也許是兒時的經歷造成了她懼水的心理,可眼下並不是排解她心理障礙的時候,尤其是它或許對我有著相當大的助宜。
  魏柔似乎受到了感染,星眸緊閉,將嬌軀貼了過來,佳人入懷,我心頭不由一震。
  其實這並不是我第一次抱著魏柔,宗設宋素卿海戰中,她被我剝得幾近赤身裸體,可那時正值寒冬,冰冷的海水早已麻木了我的知覺,魏柔的身體究竟是什麼滋味,我幾乎沒有任何記憶。
  而眼下卻截然不同,虎鯊皮水靠雖然稱不上薄如蟬翼,可解雨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說動魏柔脫去了所有衣物,水靠下便察覺不到半點絲縷,她身子的曼妙起伏幾乎盡在我的掌握,與寶亭解雨的豐腴、蕭瀟玲瓏的嬌俏、無瑕素卿的成熟不同,她纖細的嬌軀竟給我一種柔弱的感覺,讓我心頭忍不住升起愛護之念。
  此念方生,自己都覺得好笑,魏柔的武功與我就在伯仲之間,她師門隱湖明暗兩方的實力更是不容小窺,保護她,這是從何說起?
  可望著她那張妙絕人寰的嬌顏,嬌羞緊張之後尚有幾分安詳,那愛護她一生的念頭就怎麼也壓制不下去了。
  「師傅,您老人家當初也是這麼敗在了鹿靈犀手上的嗎?」想當年,鹿靈犀的年齡應該比現在的魏柔還小上兩三歲吧,師傅是不是憐花心起,導致最後一敗塗地了呢?
  心有所思,劃水的動作自然而然地慢了下來,遠遠遊在前面的解宋兩女大概一直在關注著我倆,見狀不知出了什麼事兒,兩人不約而同地回游過來,待看清楚我和魏柔臉上的表情,解雨狠狠白了我一眼,嗔道:「相公,你是不是累了呀?」
  「知道還不快過來幫你相公一把。」
  解雨聞言立刻眉花眼笑,伸手扶住了我的肩頭。
  她雖然大度,可畢竟是個女人,眼看著自己的心上人抱著別個女人,再偷偷摸摸地防著她、背著她,她心中不生醋意才怪呢!
  不若大大方方地把一切都擺在她面前,只要不太偏心,她反而容易接受,果然,魏柔見解雨湊過來,便想去把著她,卻被她又推回了我懷裡。
  有驚無險地上了島子,輜兵們已經換好了戰袍,正圍在火堆旁擦拭各自的兵器,周圍堆放著糧食和行軍營帳,那戰袍和糧食都是被裹在了營帳中由招寶鎮的小夥子運送上岸的,幾乎沒被海水打濕。
  而這林子雖然不算太大,可外面也看不到火光,只是柴火都被雨水打得濕透了,冒起的濃煙嗆得輜兵們不時發出壓抑的咳嗽聲。
  等三女換好了衣服,魯衛已經生好了另一堆火,叫來輜兵的兩個小頭目,一齊開起了戰前會議。
  「越過這片樹林是一道山谷,那裡是敵人防禦的第一道防線,我和魯大人探察估算,該地大約有八十至一百名倭寇,幾乎全部是戰鬥人員,只是防守相當鬆懈;而山谷的另一側,尚有五百倭人,不過婦孺占了一半。我們的最高目標是,利用七天七夜的時間,以遊擊戰的方式,消滅島上所有的倭寇,最不濟也要吃掉佈置在山谷中的倭寇,破壞敵人的糧草、船塢和其他防禦工事,以利日後大軍的攻擊。」
  我一邊在地上畫出簡略的地形圖,一邊講解戰鬥任務,最後道:「此島地域廣大,地形複雜,東西兩座大山雖然不算太高,可叢林密佈,極易隱匿行蹤,今夜攻擊之後,魯大人率輜兵東進東山,我與魏、解、宋組成突擊小組,白天繼續騷擾敵寇。」
  按照我的計畫,除了在坡頂監視盆地中倭寇動向的兩人之外,其他人員全部秘密開進到了離谷地七星大陣天權星最近的一片樹林中,林子和那座宅子之間,是五十丈的開闊地,雖然長滿了一膝高的灌木雜草,可多是長著倒刺的荊棘,沒有砍刀開闢道路,根本無法匍匐前進去接近敵營。
  「大人不必煩惱,這可是俺們輜兵最拿手的活兒。」
  兩個輜兵一人拎著一把大鐵剪子走到隊伍最前頭並趴在地上,剪子紮進地面兩三寸用力一剪,一隻荊棘便被拔起,順手一抹,地面上連個紮人的東西都沒有。
  兩人把荊棘互相插在對方背上戰袍的接縫處,再往地上一趴,遠遠看去,就像兩蓬荊棘一般無二。
  我不禁喜動顏色,如此前進的速度雖然緩慢,但接近到敵人的眼皮底下也不容易被發覺。
  二十幾人如長蛇一般蜿蜒向前,一路行來,更發現了輜兵的好處,沿途那些陷阱和暗埋的竹子地刺等等障礙也被他們一一排除,而松濤海浪聲,又將行軍的聲音掩去,只是到了離那天權位置五丈遠的時候,已經費了大半個時辰。
  我示意隊伍停下,時近子夜,其餘六座宅子裡的燈光都已熄了,只天權星位置上的宅院依舊閃著燈光,屋子裡傳來嘈雜的聲音,不知在爭論著什麼,院子裡的箭樓上依舊空無一人,只有一盞銅燈孤零零地在風中搖曳。
  「這幫賊人在說什麼?」
  跟素卿學了幾個月的倭語,除了日常會話,便是閨閣中的謔語,方才竟隱約聽到屋子裡的人似乎提起了男人的陽物,又間雜著兩聲女人的嬉笑,心中奇怪,便扭頭低聲問素卿。
  素卿支吾了幾聲,只說都是些爺們的事兒,我便立刻明白自己並沒有聽錯,想男人一旦關注起自己的傢伙事兒來,自然是心無旁騖,正是偷襲的大好時機,立刻下了命令。
  「老魯、雨兒、師妹,你們各帶五名弟兄,分別至搖光、開陽、玉衡位置上,見我射落那盞銅燈,你們就立刻展開攻擊。我帶其餘眾人攻擊天權及其箭樓,能解決掉各自的敵人最好,不能也不要戀戰,將敵人引至天權就算完成了任務。」
  把攻擊順利該如何,不順利該如何,一部分順利一部分不順利又該如何一一交待清楚。
  三人各帶士卒應聲而去,而我也帶著素卿和兩名箭術相對較好的輜兵潛入了目標宅院。
  捅破窗紙向內觀瞧,屋子裡爐火正旺,溫暖如春,一個全裸的女子站在屋子當中的一張桌子上正激烈的自慰,臉上的表情淫蕩之極。
  而靠窗一溜通鋪上則仰面躺著二十幾個年輕漢子,個個赤身裸體,頭俱半搭在鋪外,一邊用如火的眼神緊盯著那女子的動作,一邊用手擼動著自己的陽物,二十幾根大小顏色形狀各異的肉棍高高聳立,伴著咿咿呀呀的怪叫,竟是頗為壯觀!
  一隻玉手伴著一聲極低的輕啐捂上了我的眼,而兩個輜兵會心的一笑更是讓我心中恍悟,想來在輜兵營裡也該出現過類似的情景。
  「素卿,你爬上箭樓,見我沖進屋去,你就滅了那盞銅燈。」 我故意支開她,畢竟她和屋子裡的人同宗同族,而我又不確定她報仇之心有多麼堅定。
  素卿聞言竟是垂泫欲滴,示意兩個輜兵代替她去箭樓,旋即哽咽道:「奴恨不得把心都掏給公子,公子卻還疑我,如此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乾脆讓奴死了乾淨!」
  「不是疑你,而是怕汙了你的玉手。」我只好溫言相勸,素卿這才轉怨為喜,小心擎出源藤壺特意為她打造的尺半短刀霜月,低聲道:「且看奴為公子殺敵!」
  「煞風景的事情還是交給男人吧!」
  左手斬龍刃,右手新月一文字,輕輕撥開門閂,我如旋風一般沖了進去,從鋪東橫掃向鋪西。
  斬龍刃的刀刃幾乎是貼著倭寇的身子掠過,只見寒光閃動間,一根根直挺挺的肉棍伴著熱血直飛沖天;而一文字銳利的刀鋒則正切在倭寇袒露著的喉嚨上,眨眼的功夫,二十幾個倭寇幾乎同時喪命,只有兩三人來得及發出瀕死的嚎叫。
  素卿刺死那個裸女後,轉頭看到的正是這人間修羅場,鋪上所有的倭寇都變成了不會喘氣的太監,精血從上下兩個口子汩汩流出。
  饒是她經歷過多場戰事,也忍不住幹嘔起來。
  見她幾乎連膽汁都嘔了出來,我忙用袍袖遮住她眼睛,握住她的手,才發現她手心裡滿是冷汗,一摸她額頭,也滿是虛汗,顯然是受驚過度了。
  「戰爭,就是該讓你們女人走開。」我自語道,替她拭去汗水,我抱著她離開屋子,一陣喊殺聲已從另外三處傳來。
  等我飛身上了箭樓,玉衡、開陽兩處的聲音已經平息了下來,只有魯衛負責的搖光依舊殺聲震天。
  全身而出的解雨魏柔兩部見魯衛攻擊不順,便按計劃一分為二,魏柔帶人支持魯衛,而解雨則飛快地向我靠攏過來。
  沒有受到攻擊的另外三處宅子該是聽到了動靜,屋子裡一片嘈雜,卻不見燈光亮起,我正疑惑,猛聽到三聲巨響,就見三朵色彩各異的禮花在半空中炸開,五彩斑斕,耀人眼目。
  之後,數十名倭寇湧出各自的屋子,齊齊望向箭樓,大概是見箭樓上的銅燈已然熄滅,又沒看見搖光等三處施放的禮花,大概是算不准敵人的攻勢究竟有多大,天樞、天璣兩宅的倭寇立刻向天璿集結,之後大部人馬竟然立刻返回了屋子,院子裡只留不足十人守住大門,看架勢竟是要固守待援。
  我心中不由得暗喜,對於人手不足的我來說,最願意看到的結果就是敵人變成縮頭烏龜不出來作戰了。
  一口氣消滅幾十個倭寇,敵人也摸不清我軍究竟有多少人,甚至連我軍的身份都弄不清楚,等白天搜索全島的時候便不敢分成太多的小組,以免被我各個擊破,無行中加大了我軍隱蔽的安全性。
  搖光那邊殺聲業已平息,雖然跟隨魯衛魏柔出來的輜兵少了一人,可這樣的戰果已然出乎我的意料了,既然這裡的敵人投我以桃,那我也報之以李,暫且讓他們多活幾天。
  再說,盆地裡的倭寇該看到信號了,我可不想被兩面夾擊,撤退已是唯一的選擇。
  縱火焚燒了天權、玉衡、開陽、搖光四處及箭樓,和眾人匯合到一處,魯衛仍心有餘悸:「他奶奶的,好傢伙一個屋子裡二十幾個倭寇,好在魏丫頭增援及時,不然我這條老命可就留在那兒了!」又歎息道:「只可惜了那個小夥子,多老實的人呀!」
  我卻並不如何悲傷,反而是見魯衛身上沒添新傷,心裡暗呼了幾聲幸運,接連幾場戰事下來,見慣了生離死別,我的心硬了許多,只要死傷的不是我親人,我不會再去無謂的傷感了。
  一行人按原路折回樹林後,取走藏在那裡的糧食等軍需品,便迅速轉向西南的坡頂,守在坡頂的兩個輜兵指著東面山腳下迅速往山谷方向遊動的兩條火龍道:「果不出大人所料,倭賊果然出動了,人數約有一百五十人。」
  我的目光卻落在了那片沼澤地上,倭寇增兵早在我的預料之內,可從東山腳到山谷比起穿越沼澤地要多繞行接近二裡地,如此緊急的軍情,倭賊竟然捨近求遠,我立刻就做出了判斷,這片沼澤地就算有通路,在黑夜中行走也是極為危險。
  「老魯,趁著敵人增援山谷的空檔,你帶著輜兵穿插到東山去,白天隱蔽休息,於兩、五日後的夜間酌情攻擊山谷,六日夜在此匯合,切記不可輕易出戰!」 cool18.com

【第十六卷‧第三章】
第十六卷‧第三章

  「咱們助老魯一臂之力去!」
  目送魯衛帶著輜兵消失在茫茫夜色裡,我背起行軍營帳和四人分得的口糧,遂與三女順坡而下,來到了那片沼澤地前。
  做了兩隻大竹排,我與素卿一組,解雨與魏柔一組,悄悄向遠處的村寨進發。
  村寨裡沒有一絲光亮,宛若一座死城,只是漸漸接近,便發現屋頂上隱蔽著的弓箭手,雖說大部分都瞄準了村寨東北、正南兩個方向,可仍有十幾張弓虎視眈眈著沼澤一帶,想要不驚動他們潛入村寨,顯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轉向東南!」
  倭寇的謹慎讓我不得不調整計畫,而從沼澤沿著西面大山的山腳一路向東南,是我和老魯也沒有探測過的地方,那裡一切都是未知數。
  臨向南去之前,我看准風向,朝村寨仰天射出三箭,三支羽箭到達村寨上空後正好力竭,幾乎是垂直紮落下來,倭寇弄不清這羽箭究竟是從什麼地方射過來的,屋頂上頓時亂了起來,片刻以後,半空中便綻開一朵絢爛禮花。
  「五大頭目不在,倭寇果真是進退失措,敵情不明,怎麼可以自亂陣腳呢?」我哂笑道,兩隻竹排此時已經遠離了村寨。
  讓竹排在沼澤地上順利滑行並不是件輕鬆愉快的活兒,浮草下的水情你永遠都不瞭解,停下來的後果自然無從猜測,四人不敢歇息片刻。
  而逐漸強烈的海腥氣也提醒我,前面離海是越來越近了,想起仍未被發現的倭寇碼頭,我心中突生警覺,小聲對解魏兩女道:「先轉向西山腳下。」
  爬上結結實實的土地,我便把竹排拆散扔進了泥潭裡,四人朝西山進發。
  沾滿了血水的戰袍又被泥水浸透,混在一處,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可平素極愛潔淨的三女此時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好在寶悅坊的鱷魚皮罩甲水火不侵,身子總算乾爽。
  還沒行到半山腰,就見一點光亮從正南方快速向村寨方向接近,只看行進的速度,就知道那是一隊騎兵,再往南行,一座被藏在東西兩山懷抱間的九曲十八彎的海灣漸漸出現在眼前,而那個未曾找到的碼頭也現出了一角。
  「先找地方歇息。」
  既然已經驚動了敵人,想來這一夜他們別想安生了,不若抓緊時間休息,明天繼續攻擊,四人遂回頭朝大山深處行去。
  春雨剛過,山溪淙淙。遠離了敵人,女兒家愛美之心複起,在幾株枝葉相連的參天古樹下剛找到了一處隱蔽的所在,解雨已經迫不及待地拉著魏柔、素卿跑到方才經過的一條小溪旁梳洗起來。
  我也脫下了骯髒的戰袍和罩甲,赤裸著上身,畢竟是四月小陽春,即便是晚上,也不覺得有多少寒意。
  四下打量了一番,心中暗自苦笑,這裡雖然有古樹遮蔽,地上不像別處那麼泥濘,卻也相當潮濕,而我的鹿皮獸王睡袋最多只能睡三個人,看來只好委屈自己了。
  生起篝火,將順手打來的兩隻山雞開膛破腹,裡裡外外糊上泥巴架在火上燒烤;又砍下兩節嫩竹,放入水米,也用泥巴封好,一併扔進了火裡。
  小溪那兒傳來幾聲嬉笑,竟惹得我春心大動。循聲而去,三具妙相萬千的嬌軀映入眼簾,解雨素卿已是全裸,魏柔身上也只剩下一件遮不住春光的肚兜和胯間的一塊遮羞布,尤其是那塊遮羞布,只是一條窄帶系在腰間一根細繩上兜起遮掩住了私處,竟是異常撩人。
  好一會兒我才明白那是什麼,想大夫說她經期本就綿長,一受涼,經水恐怕更是淋漓不斷了,再看解宋兩女正在鬧她,兩人齊齊向她身上撩水,那肚兜早已濕透,貼在身上。
  「小心著涼了。」
  雖然我胯下的獨角龍王早就奮然勃發,可我知道這不是上了魏柔的最佳時機,只好把我的戰袍罩甲扔了過去,只是心裡卻倏地一動,經期裡的女子不比平常,每每有些特異之處,就像蕭瀟,一到月滿鴻溝之時,心中就充滿了被虐的欲望。
  魏柔服用我特製的解藥來壓制「春風一度丸」,可效果卻大不如我在試驗中那麼有效,除了這兩天兩夜間經歷的兩場戰事讓魏柔不得不傾盡全力,以致「春風一度丸」的藥力趁虛而入之外,想必她身上來了麻煩也是緣由之一吧!
  聽到我的動靜,解宋並不吃驚,解雨更是站直了身子嫣然一笑,一雙玉臂故意抬起向後伸去,那對豐膩的椒乳越發挺拔。
  只是魏柔驚叫一聲,身子倏地一轉,前面倒是看不見了,卻把如緞子光滑的後背和圓潤挺翹的小屁股齊齊暴露給我。
  「仙子脫了衣服,還是仙子。」我轉身朝小溪下游走去,腦子裡卻不由浮現出將幾女按倒在床上大肆撻伐的情景,而身後隱約傳來魏柔的羞謔:「死丫頭,不知羞。」接著是解雨銀鈴般的笑聲。
  等我洗盥完畢回到宿營地,解雨和魏柔已經圍坐在了火堆旁,魏柔臉上仍帶著羞容,見我依舊赤裸著上身,目光更是躲躲閃閃的,默默地躲在一旁烤著戰袍,全然沒有往昔的心如止水,那樣子倒像是陷入了初戀中的少女一般。
  解雨見狀偷偷抿嘴一笑,挨到我的身邊,翻了一下火上的山雞,笑道:「相公,真是怪事呢,你在家不是從來都當甩手掌櫃的嗎?如何學會這叫化子雞和竹筒飯了呢?」
  「你相公的好處,等你嫁過來就知道了。」
  「吹牛!」
  聽我調笑,解雨暈生雙頰,輕啐了一口,從火中取出皮已經燒得焦黑的竹筒放在一塊清洗乾淨的石頭上,用刀背敲了幾圈,澆上一捧溪水,然後剝去竹皮,包著白色竹瓤的米飯便出現在眼前。
  挑開竹囊,一股清雅的竹香隨著騰騰的熱氣撲鼻而來,那米粒更是個個晶瑩剔透,惹人喜愛。
  「公子好手藝耶!」
  洗好我戰袍罩甲的素卿正好回來,不由贊道,解雨飛快地削出幾雙筷子遞給大家,自己忍不住先嘗了一口,笑道:「嗯,跟人家在苗疆吃過的竹筒飯差不多啦!」
  「要差也是這無名島上的竹子比不過苗疆的香竹『埋考瀾』。」我笑道。
  「咦,相公你又沒去過苗疆,怎麼會知道『埋考瀾』?」解雨大奇,隨即恍然道:「啊,我知道了,相公的老師陽明公曾在苗疆住過三年,定是他老人家告訴相公的。」
  「算你聰明。」我摟過解雨,親了親她的香腮,火光映照著她洗去鉛華的臉,那彷佛吹彈得破的肌膚愈發顯得細膩如脂,我忍不住將她往懷裡帶了帶,她索性就坐在了我懷裡。
  似乎專注地烤著衣服的魏柔輕咬了一下嘴唇,這細微的動作幾乎察覺不出來,可卻瞞不過留了一半心思在她身上的我,有意將手在解雨小腹上緩緩遊動,魏柔胸前的起伏果然有了變化。
  臨上這無名島前,她已經服用了我特製的解藥,「春風一度丸」的藥性該被壓制住了,眼下的她該是心有所動吧!
  解雨舒服地眯起了眼,只是聽素卿說陽明公名揚四海,真想去拜會他,又說倭人裡相傳陽明公幾乎是個有三頭六臂的神人,她才噗哧笑道:「宋姐姐,等咱剿滅了賊人,你就央求相公帶你去瞧師公他老人家,保准大出你的意料呢!」
  「我也知道……師公、他其實貌不驚人。」素卿說「師公」兩個字的時候,微微頓了一下,偷偷瞥了我一眼,想來是借機試探她在我心中的地位。
  見我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她眼中頓時閃過一道異彩,嘴角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絲喜意,卻用小樹枝夾起已經烤熟了的叫化子雞,一邊敲碎外面乾裂的泥巴,一邊輕笑道:「就像藤壺的先祖源義經陛下一樣,他本是個身材嬌小宛若女子的美少年,就因為用兵如神、殺人無算兼之劍法高超,他的對頭平家形容起他來,就只有『凶神』二字了。」
  「怕是那幫倭賊也是這麼形容相公的吧!」
  解雨抿嘴笑道,翻出食鹽等調味品熟練地抹在雞上,撲鼻的香氣竟引來了幾隻膽大的松鼠,她到底是少女心性,見獵心喜,施展輕功,不一會兒便捉住兩隻抱在懷裡逗弄起來。
  想起陽明公,我心中不由暗生一絲悔意,雖然叫他一聲老師,可他老人家的兵法我卻沒學到手幾成,上月空閒了那麼多日子,自己光顧著與眾女歡娛,卻忘了向他討教剿倭的大計,等到想去請教,宗設卻不給我機會了。
  眼下遇到戰事,雖說自己機警善變,可對敵卻沒有像樣的章法,凸顯自己的稚嫩,別說比不上老練的沈希儀,就連身邊的素卿也有所不如,真是枉讀了那麼多的兵書戰策!
  「師公現在隱居在余姚龍泉山吧?」素卿此時說起「師公」已是極其自然:「他老人家的文功武治就連大太監賴恩都讚不絕口……」
  我心中頓時迷惑起來,倒不是那句文功武治用在老師身上並不恰當,而是因為聽她提起了賴恩。
  素卿的過去,甚至比武舞放浪的時候還要糜爛,且不說她的部屬幾乎是靠她的美色駕禦,就連與中土官商兩界建立關係,都時常利用自己天賦的本錢,據說賴恩那個太監也被她的美色所惑,以致釀成「寧波之亂」。
  可自從歸附我之後,她知道我的忌諱,便絕口不提以往的經歷,此番突然提起賴恩,是何道理?
  眼角餘光中卻見魏柔神情微微一變,我心頭更是大疑,賴恩竟與隱湖相關嗎?
  雖說根據眼下得到的情報,隱湖結交官府不遺餘力,可畢竟顧忌自己的名聲,往來大多是為官聲譽尚佳之人,賴恩臭名昭著,隱湖與之相交未免匪夷所思,可魏柔的眼神……
  我大腦飛快地運作起來,仔細地把方才的對話細想了一遍,心中驀地一動,老師陽明公剿滅甯王宸濠後因功遭妒,被太監張忠等所讒,靠提督贊畫機密軍務的大太監張永從中周旋,方得凱旋,而張永則是賴恩的老師。
  想到張永,我立刻就想起了正德朝重臣兵部尚書何鑒,那時張永平安化王、誅劉謹,何鑒便上疏替他求封侯,兩人關係極其密切,而何鑒的五房小妾李氏正是隱湖弟子。
  素卿是想提醒我這個嗎?我心中暗自揣摩,何李氏的身份雖然隱秘,可張永未必不清楚,他再告訴賴恩也大有可能,不過這對我來說,並不算是什麼機密。
  「你還敢提起這個閹人,想起他,我都忍不住想揍你一頓!」我假意作色道,隨手照她屁股狠狠拍了一巴掌,素卿卻委屈道:「閹人也有好人嘛,就像張永,還替師公說過許多好話呢!」
  聽她真的提起張永,臉上甚至現出一絲急色,又借著取竹筒飯的當兒偷偷使了個眼色讓我注意魏柔,我心中已然明瞭,她這一番話絕對是有的放矢。
  可她之前有無數機會可以把她所知道的一切清清楚楚地告訴我,為什麼非要等到現在,偏偏又說得極其晦澀,不是我腦袋夠聰明的話,根本無法明白她話裡的意思,難道這一切都是為了讓我看到魏柔的反應不成?
  魏柔似乎覺得有點涼,正把幹透了的戰袍往身上披,臉上已看不出任何異樣的表情,可對比方才,她越是如此,我心中疑惑越深。
  不錯,權傾一時的何鑒的確曾經是隱湖在朝中最強有力的奧援,可他早死了;而隨著新帝登基,楊廷和掌控大權,前朝舊臣多被清洗,就連有擁戴之功的張永都被發配到了江西,何氏門下凋零,更無一人得到重用,何家在官場上早就成了歷史。
  就算何家仍有餘威,沒有何鑒撐腰,何李氏以妾室之位又能弄出什麼花樣來呢?
  再說,我行走江湖尚不足一載,而素卿與賴恩相交,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他們自然不會未卜先知,預先就知道江湖會出現一個我來,素卿所瞭解的關於隱湖的一切,想來與我並沒有直接聯繫。
  是與師傅他老人家有關?這念頭剛冒起來便被我否決了,自從我那個師祖爺李道真被尹雨濃斬殺之後,魔門聲勢已大不如前,等到我師傅這一代,更是隱跡匿蹤,隱湖弟子有沒有人知道任獨行就是李逍遙都是個未知數,遑論對付他老人家了,再說,賴恩是鎮軍一方的大太監,對江湖恐怕不會有多少興趣。
  不是江湖,那該是官場了。針對老師陽明公自然不可能,他與張永、何鑒關係都相當密切,而與我交好的桂萼、方獻夫都是官場上的後起之秀,想來想去,唯有一人,與隱湖和我的利益都有著莫大的干係。
  白瀾,莫非你和隱湖有什麼恩怨不成?
  「宮裡宮外互為奧援乃是平常之事,老師豈能獨善其身?不如此,恐怕早被小人進讒而含冤屈死了。」我稍稍頓了一下,又道:「其實,官場如此,江湖亦如此。老魯不在這兒,咱就說說他的師門,少林寺乃佛門聖地,依舊要結交朝廷中人,不僅吏部左侍郎何孟春是空聞大師的方外至交,就是與替朝廷掌控江湖的白瀾白曉生的關係也是相當密切。」
  聽我提及白瀾,素卿立刻會心一笑,眼中滿是敬佩;魏柔卻驀地停箸,臉上浮起奇怪的表情,似憂似怨,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意,就連不明就裡的解雨都關切地探問起來。
  魏柔卻不言語,半晌,先看了素卿一眼,才幽幽歎道:「師兄才思敏捷,宋姐姐用心良苦,小妹實在佩服。」
  解雨聽她說得漫無邊際,一時摸不著頭腦,剛想發問,卻被我攔住,卻聽魏柔續道:「師兄可知京城教坊司右韶舞甯白兒?」
  一句話證實了我的判斷,想來隱湖對白瀾異常關注,早就發現了他與甯白兒的關係,進而發現了甯白兒的身份,遂讓隱湖產生了一系列的聯想。
  雖然星宗在魔門三宗裡蛻變的最為徹底,可畢竟是魔門一分子,自然對隱湖沒有什麼好感,白瀾不可能不受她的影響。
  細想一下白瀾的所作所為,表面上看起來對少林武當隱湖都是一視同仁,可隱湖有何鑒這樣的強援,卻未能真正控制住江湖,以致大江盟和慕容世家的勢力在白瀾掌控江湖的這十幾年間得以迅猛發展,這未嘗不是白瀾壓制隱湖的結果。
  再想想與白瀾相交甚密的陸眉公修訂江湖惡人榜的時候,只邀請了少林武當,卻把隱湖排除在外,由此可見隱湖這些年的尷尬。
  如果隱湖把這一切歸罪於白瀾,鼓動何鑒採取行動從官場上打擊他,想來也就不奇怪了,而這恐怕也是素卿能夠聽到有關隱湖消息的原因,只是她既不清楚我與白瀾之間的關係究竟如何,怕同樣的手段落在我的身上,又怕我不信任她,索性當著魏柔拐彎抹角地提及此事,進退都自如。
  而魏柔機智過人,竟也看破了素卿的心思,不過既然如此,那隱湖秘傳的不二心法原本足以讓她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可她為何露出破綻被我抓住呢?這著實蹊蹺。
  反是她一手揭破甯白兒的身份,倒讓我隱隱察覺到隱湖劍法的銳利。
  「我雖然沒見過甯師姐,可聽說她早就遠離江湖,一心只想相夫教子,師妹為何對她念念不忘?」
  「白大人對師兄倒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魏柔顯然錯誤地估計了我的消息來源,臉上憂色愈深:「想是白大人去意已決,開始託付後事了,只是不知白大人心中是怎麼看待敝門的?」
  聽魏柔左一個白大人右一個白大人,我心頭不禁黯然。
  記得初入江湖的時候,那些魯莽而又天真的江湖漢子一提起魏柔,必定興致勃勃地把她「謫仙」的來歷講述一遍,那故事裡的百曉生和魏柔惺惺相惜,最後誰都會添上一句:「為什麼百曉生能見到魏仙子的真容?人家和隱湖,那是什麼關係!」
  想當初魏柔初會白瀾,叫的絕對不會是這麼生分的「白大人」,揭去溫情的面紗,隱湖與白瀾之間已猜忌若斯,竟隱隱有水火不容的跡象。
  看來隱湖在判斷我將接替白瀾後,是準備犧牲魏柔來獲得我的支持了,怪不得她對交易那麼深有感觸,當我想通這一點,在把魏柔所做的一切都打上問號的同時,我也在暗自猜測,究竟是誰作出了這樣的決定,鹿靈犀,亦或是……辛垂楊呢? cool18.com

【第十六卷‧第四章】
第十六卷‧第四章

  懷疑的種子在心裡一紮根,我就變得異常謹慎,不管白瀾究竟是不是真的對隱湖懷有敵意,眼下當務之急卻是讓隱湖安心,最不濟也要讓隱湖感覺到,至少白瀾對於隱湖是無害的。
  至於我自己,雖然掛著魔門的標籤,不過好在三代以來,魔門行事低調,沒在江湖上為非作歹,想博得隱湖的信任並非不可能,何況隱湖還有與我合作之心。
  「師妹,虧白瀾私下還叫你一聲魏丫頭呢,你倒一口一個『白大人』,不生分呀?叫白瀾知道,不打你屁股才怪!」我笑謔道,有些壓抑的氣氛頓時緩和起來,懷中解雨聞言白了我一眼,嗔道:「哼,白叔叔才不會像你哪,動不動就想打人家女孩的屁股!」
  「淑女不許說這兩個字。」我扳起臉,眼中卻透著笑意,眼角餘光中,卻見魏柔眼中閃過一絲迷惑,只是臉上幽怨的表情卻漸漸淡去,輕笑道:「這都怪我,在瀟湘館扮演陸昕習慣了,見到當官的就喊大人,一時改不過來了。」
  我真想問一句她現在又在扮演什麼角色,嘴上卻道:「白瀾確實心萌退意,因為甯師姐懷了他的骨肉,他再不回京,豈不辜負了甯師姐?」我示之以誠,就算隱湖想拿它做文章,等消息傳到京城,方師兄也早該把甯師姐安排妥當了,如果高七連這點事兒都辦不好的話,那我也別在江湖上混了,而隱湖眼下可沒有實力去硬碰方獻夫這個皇帝眼皮底下的大紅人。
  我不理會魏柔驚訝的目光,接著道:「聽說白瀾的夫人宜倫郡主是個醋?子,白瀾家裡事兒就夠他忙活的了,恐怕沒心思照顧你們隱湖了,至於我,嘿嘿,魔門當然與隱湖誓不兩立!」
  聽我說得斬釘截鐵,魏柔臉上竟失去了血色,可我聲音一低,百折千回竟似有無盡的情意:「可歎的是,我竟喜歡上了師妹……」
  魏柔又羞又惱,卻不敢看我,只把身子一擰,火光映照在她臉上,竟是嬌憨無儔,雖說弄不清她這動人姿態幾分是真,幾分是戲,可我依舊怦然心動。
  陽氣一動,懷中佳人立刻感應到了,用指甲偷偷掐著我半天不鬆手,我只好笑著討饒,自認是個花心大少,嬉鬧了一番,大家都輕鬆起來,似乎一切讓人不愉快的東西都被拋掉而不存在了。
  美美吃了頓山野風味,叫化子雞和竹筒飯被一掃而空,三女竟然意猶未足。我好言相勸了半晌,話題已經上升到了體形美的高度,三女這才幫我在四周通路要津埋下竹刺,架好了行軍帳篷,鋪好睡袋,等三女都鑽進了睡袋裡,才招呼我進了帳篷。
  「喂,我說諸位大小姐,我們是在打仗,不是在觀光旅遊啊!你們脫得精光,萬一敵人來襲,怎麼跟人打呀!」望著疊得整整齊齊的罩甲戰袍上的褻衣和散落在睡袋外的秀髮,我不禁血往上湧。
  「嘻嘻,相公六識通神,一裡之外的動靜都逃不過相公的耳朵,倭寇想偷襲,門都沒有啦!」解雨探出頭來嬉笑一聲,隨即又縮了回去,不一會兒,倒是魏柔發出嬌膩的嗔怪聲:「雨丫頭,別鬧了。」
  明知道身旁就躺著三個光溜溜的大美女,和衣而臥的我著實花了點時間才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不知過了多久,耳中隱約聽到細微的聲響,我遽然驚醒,臉貼在地面上仔細一聽,那聲響細密連綿,移動速度之快、腳步之輕,顯然來人是和我功力不相上下的一流高手。
  「宗設回來了?!」
  我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伸手要去推醒三女,耳中卻聽到一聲犬吠,不禁啞然失效,可笑意尚在嘴角,我已然醒悟過來,夜間野獸也要歇息,這狗怎麼跑得這麼急?
  連忙叫醒三女,自己已拔刀閃出了帳篷。
  這原始森林茂密異常,又是黎明前最黑暗的當兒,十數丈之外什麼都看不見了,可沒等三女穿戴完畢,極其模糊的腳步聲卻出現了,那聲音一點一點地清晰、一點一點地增多,心裡已經數過了五十,依舊沒有停下的意思。
  這裡的地形,大部隊根本無法展開,本是最適合江湖人打叢林戰的,可相應的,自己人也容易失去聯繫,一旦孤身落入優勢兵力的包圍圈中,想逃也不太容易。
  倭寇的人數大大超過了我的預料,那解、魏二女尚可放心,可素卿卻是武功低微,而就算傷的是她,我心都難安。
  心裡也總算明白,所謂上陣親兄弟,打仗父子兵,只是在戰略層面上才有意義,到了真刀真槍的時候,心有牽掛,反而礙事,眼下只好更改計畫。
  穿戴整齊的魏柔和解雨幾乎同時聽到了敵人的腳步聲,二女立刻摰出兵器,下意識地向我靠攏,素卿也明白大概是行蹤暴露了,也把倭式短銃掏了出來。
  「一裡?」解雨有些拿不准。
  「還要近一點。」
  或許是山谷裡受到的重創讓倭寇心有餘悸,他們行進的速度並不算快,雖然距此不足一裡,可等搜到這裡怎麼也要一頓飯的功夫。
  我與三女背起睡囊口糧,捨棄了頗有些份量的營帳,從西側的小溪裡逆流而上。
  行五十丈,找溪邊一棵大樹攀援而上,利用飛爪和素卿學自倭國忍者而秘制的蜘蛛梯接連蕩過十幾株大樹,方才落地。
  解下所有輜重,讓素卿守候在這裡,定了聯絡的暗號,我便與解魏二女又依法折返回去,等到了宿營地,敵人尚在二百步之外。
  一袋煙的功夫,從兩丈外的草叢中率先現出了兩條惡犬的身形,明白這畜生是暴露我們行蹤的罪魁禍首,沒等解雨飛刀出手,翌王弓弓弦已經震顫了兩聲,那兩犬應聲斃命!
  瀕死的哀嚎立刻驚動了倭寇,只聽一陣嘈雜的叫嚷,倭賊的腳步頓時加快了許多,隊伍也一分為三,一撥直撲過來,而另外兩撥則向兩翼迂回,意圖包抄我們的後路。
  幾乎就在我射出兩箭的同時,我已經帶著兩女向東側轉移。
  以為沼澤地會掩去行蹤,在上岸之後,並沒有刻意去破壞自己的腳印,倭寇很容易就從泥濘草地上的清晰足跡瞭解他們的對手不過只有四人,一旦發現我們,分兵合圍勢在必然。
  與東面的敵人已經相距不足五十步,身後傳來了敵人的嚎叫,直撲宿營地的那一路人馬行進的速度頓時緩了下來,想來是踩到了埋在地上的竹刺。
  「一擊即走,不可戀戰!」
  等倭賊行進至十步內,隱藏在樹後的三人迎著倭寇驟然殺出,我沖在最前,林子太密,斬龍刃無法施展,便換上了新月一文字。
  輾轉騰挪間,已將連家刀法一字訣的精髓發揮到了極致,一文字刀下無一合之敵,加之順山勢而下,當真所向披靡,居中的解雨飛刀幾乎無用武之地。
  一口氣殺了十二三人,我已成強弩之末,殿后的魏柔心有靈犀,立刻閃到我身前,雖然她用的並不是自己的寶劍明霜,而是素卿的短刀霜月,可刀法卻極其淩厲,攻勢竟不在我之下,敵人心驚膽寒,到後來竟不敢阻攔,紛紛逃向兩側。
  三人就像一把鋒利的寶劍把東路倭寇從中央切開,一條血路上留下的是近二十具倭賊的屍體,不等其他兩路的敵人圍攏過來,我們已經從容消失在密林深處。
  下山並不用花太多力氣,倭賊的叫喊聲也省了我費神去查探他們的位置,可當我決定折向西北與素卿匯合的時候,上山就覺得腳步有點沉重,一個晚上打了兩仗,雖說時間都不長,可每次都竭盡了全力,此刻內力竟有些不濟了,目光一轉,果然正瞧見魏柔腳下一個踉蹌。
  「怎麼了,魏姐姐?」解雨眼明手快,立刻扶住了她。
  「你魏姐姐脫力了。」我隨口道,最近的敵人也尚在百五十步之外,在暗夜密林中,這已經是相當安全的距離,何況倭賊用於跟蹤的獵犬已被射殺。
  念及於此,我四下張望一番,見坡下不遠處正有幾株大樹枝繁葉茂,便道:「先上樹緩口氣再說,要不沒被倭賊殺死,自己也要累死了。」
  「不對!」解雨竟出人意料地反駁起我來:「魏姐姐的手好熱,相公,這絕不是脫力的症狀。」
  她左手試了試魏柔額頭的溫度,右手查了她的脈象,不禁訝道:「不可能呀!相公的解藥姐姐才吃了三個時辰,怎麼會這麼快就失效了呢?」
  我心中卻已恍然,定是方才魏柔催動內力過度,內力和我一樣已經賊去樓空,加上又是經期,春風一度丸的藥力開始反噬了,不立刻服下解藥,用不了一炷香的時間,藥力便會擴散開來,那時可就只剩下交合一條路了。
  魏柔想必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吧,濃密的樹葉遮住了星月,她臉上是不是飛起一道羞紅便無人知曉,可不知怎的,我總覺得她臉上的輪廓突然變得妖嬈,配合著慵懶搖擺的腰肢,竟是說不出的誘人。
  放在幾個時辰之前,沒準兒我就會拖上一炷香,然後把她正法,可眼下已經明白魏柔竟是想用她的身子與我做一筆交易,對於這樣佔有她,我早失去了興趣,只好暗咽了一口吐沫,拉著兩女在方圓三十步內轉了好幾個圈子,留下亂七八糟的足跡,然後借著飛爪和蜘蛛梯在樹上轉移出近百步,找了一處隱蔽的樹杈停了下來。
  最後一次的樹間轉移,魏柔幾乎是被我生拉硬拽上來的,我剛靠穩一支大樹杈,還沒來得及收起蜘蛛梯,魏柔已像沒了骨頭一般軟在了我的懷裡,身子火熱,一呼一吸間的鼻息更是灼人,就算隔著鱷魚皮的罩甲,我都能清晰地感覺的到。
  「師兄~」
  近在咫尺,魏柔的嬌顏已是一覽無餘,雙波漫冶,蓮花初綻,橫生媚態自是大異於往日;朱唇微啟,膩人的囈語帶著口脂香氣輕吐而出,愈助嫵媚。
  「師妹,你閉上眼睛。」
  她勾魂眼波在我臉上蕩來蕩去,竟勾得我心猿意馬起來,著實費了點力氣才捂住了她的雙眼。
  給解雨遞了個眼色,乖巧的她立刻明白我的意思,撅起小嘴兒嗔了我一眼,伸手解開我的戰袍,劃破袍裡的小衣,獨角龍王便躍馬出陣,解雨見它怒目圓張,不由輕哼了一聲,眼珠一轉,竟將那粒清心丹塞進了龍口中。
  我疼得一呲牙,分身差點就蔫了下去,剛瞪了她一眼,卻見她展顏一笑,腦袋突然湊近過來,香舌飛快地在龍身上舔了數下,這才站起身來,貼著我的耳朵,用只有我才能聽到的聲音膩道:「相公房裡,我可是她姐姐呢~」讓我既是心醉,又是一陣氣結。
  明知道身邊的解雨在做什麼,魏柔竟沒有一絲掙扎,呼吸卻越發急促散亂,只是當解雨從她背後抱著她坐在了樹杈上,正好讓獨角龍王的巨大頭冠抵在她的唇邊,她才倏地張開眼來,待看清楚眼前的物事,她腦袋猛地轉向一邊。
  「不!」
  「事急從權,古有明訓。」我的聲音充滿了無奈:「師妹,雖然我恨不得現在就娶了你,可我不想日後大家都心存遺憾。」
  魏柔愣了半晌,酥胸劇烈起伏,顯然心中矛盾異常,直到倭寇的聲音已經接近到了百步,她才輕籲一聲,偷偷瞥了一眼獨角龍王,然後緊閉星眸,微張檀口,緩緩轉過頭來。
  望著從被獨角龍王撐開的朱唇邊流下的一絲晶瑩絲線,體會著魏柔細膩香舌的羞怯與躲閃,這夢裡才能出現的景象卻讓我無法激動起來,我甚至只想儘快撒盡甘露,從中解脫出來,可心中越急,卻越尋不來尿意。
  見我半天沒有動靜,魏柔顯然會錯了意,細長的眼睫毛一陣輕顫,打在我龍身上的鼻息也陡然快了幾分。
  解雨見狀,促狹地一笑,從背後輕推了一下魏柔,她螓首便不由自主地向前探去,原本只有頭冠被含在雙唇之間,此時倒有一半分身被吃了進去,獨角龍王頓時進入了一個熾熱潮濕的空間。
  「噓——」
  沒等魏柔反應過來,解雨已經輕輕噓了起來,魏柔驚得亂閃的香舌這才安定下來,我也忙極力靜下心來,閉目仰頭,權且把身前的魏柔當作素卿,很快一股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馬口一松,一股回龍湯激射而出,魏柔猝不及防,險些嗆著,無奈只好伸手掐住龍王的脖子,喘了口氣,才鬆開了纖纖玉指。
  「隱湖的教育還真是葷腥不忌哪。」我心頭閃過一絲疑念,旋即刻意控制自己不去撒歡,隨著她喉間傳來咕咕的聲音,蓄了幾個時辰的回龍湯被她盡數喝下。
  解雨雖然頑皮,可雙手始終不離魏柔的要害大穴,直到我的分身從魏柔口中退出,她才摸出幾隻銀針紮在魏柔的手背頭頂,助她運功調氣。
  「謝謝……師兄。」
  魏柔身上的火熱很快平息,可她還是等了一會兒才睜開雙眼,眼波已不再柔媚,卻是清澈無比,翕合的櫻唇上,更是看不到一絲污濁,光看此時的她,絕想不到方才發生的旖旎景象。
  「謝我?我可是什麼也沒做呀!」我微微一笑。
  不僅清白之軀被我窺見,兩人更是發生了尋常夫婦也難得一見的親密接觸,若是一個普通女孩,不是自裁而死的話,已是非我莫屬了。
  可魏柔自不能以尋常眼光看待,如果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剛剛認識她的時候,我甚至會以為她是在借此修練隱湖的秘傳心法心劍如一,即便是現在,她的心思也難以琢磨。
  既然我不想靠這種方法得到魏柔,那最好還是把眼前的一切盡數忘掉,否則,兩人真有一天走到需要拔劍相向的時候,我的自顧多情無疑會成為我心靈的破綻。
  魏柔眼中閃過一絲異彩,默然片刻,才深深鞠了一躬,肅容道:「小妹謹受教!」 cool18.com

【第十六卷‧第五章】
第十六卷‧第五章

  遠處的倭寇看不懂地上的腳印,在百步外兜來兜去,卻始終沒能靠近我們,我和魏柔便抓緊時間調理內息,以期儘快恢復耗損的內力。
  解雨方才在突破東路倭賊的時候並沒有費多少力氣,此刻便替我倆護起法來。
  功力剛剛恢復不過三成,卻聽東北方向突然傳來幾聲巨響,轟鳴聲在東西兩山間激蕩,頓時把我從周天運行中驚醒,不是解雨早一步從我後心送來一道純正的真氣引導,我差點運岔了氣。
  「難道是老魯也被人發現了行蹤不成?」
  我心中一陣緊張,卻一動也不敢動,只能耐著性子將周天運行下去,而遠處傳來的聲響已是越來越密集。
  周天剛一結束,我便「噌」地一下躥上了樹梢,凝神向東北望去,東山無事,可從第一聲巨響到現在也就一盞茶的功夫,碼頭已是火光沖天,再看碼頭外的海面上,一艘正在燃燒的戰船旁,隱隱綽綽可見數條戰船的影子,看那些戰船的樣式,竟是大明水軍的主力艦種蒼山鐵!
  「是……唐佐?!」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被風吹到了宗設的老巢已是幸運之極,怎麼沈希儀也能找到這裡,甚至比宗設還要快呢?!
  「是咱剿倭營的船哩!」
  隨後上來的解雨也看清楚了海上的情形,興奮地嚷起來,話音未落,卻聽山上傳來一陣嘰哇亂叫,回頭一瞧,卻見幾個倭寇也站在遠處的樹梢上,聽到解雨的叫聲,便指著我們吆喝起來。
  解雨自然再沒有一絲懼意,沖倭賊大作了一通怪臉,才隨我和魏柔向西逸去,那些倭賊也無心與我們糾纏,呼哨一聲,直奔村寨而去。
  離素卿藏身之地尚有幾丈遠,就見她心神不寧地轉來轉去,全沒有在戰陣裡的從容和鎮定。
  我甫一現身,她已如小鳥投林般飛奔而來撲進我的懷裡,哽咽半天,竟沒說出一句話來。
  我心中也有些惻然,就算素卿當日投我是為了替她的親人報仇雪恨,幾個月下來,她該是情根深種了,而我對她,就和對武舞相仿,開始都是利用之心,漸漸卻生出情愫來,想來「日久生情」這句老話絕非是一句虛言。
  解雨貼著素卿的耳朵低語了幾句,素卿這才止住了悲聲。四人收拾好行囊,朝碼頭奔去,離碼頭不足一裡,才停下了腳步。
  在火光掩映中,海面的艦船已看得清清楚楚,大致一數,竟有十一二艘蒼山鐵,想來定是沈希儀接到情報後,從觀海衛借到了船隻。
  而且他在觀海衛似乎得到了什麼秘密武器,從蒼山鐵上打出的炮彈一落在地上,就立刻燃起一團巨大的火焰,碼頭早已是一片火海,空氣中彌漫著人肉燒焦了的刺鼻味道。
  我仔細辨認了一番,卻發現只有兩艘隸屬于剿倭營的蒼山鐵混雜在編隊中,心下立刻明白,沈希儀定是一面明攻碼頭,一面暗渡陳倉,將剿倭營的陸戰主力偷偷運上岸,意圖打倭寇一個措手不及。
  除去碼頭,此地只剩下村寨一個目標,我便帶著三女再度穿越沼澤,朝村寨進發。
  行至途中,卻聽碼頭與村寨中間傳來一排鳥銃槍響,一彪人馬果不出我所料地從東北方向突然殺出,直取從碼頭逃出的倭賊組成的防線側翼,為首的將領,正是樂茂盛。
  只見他縱馬如飛,手裡長弓箭無虛發,而身後數十騎弓騎手手中的鳥銃弓箭輪番齊射,竟將倭寇的防線沖得亂七八糟,還是從村寨裡沖出幾十號倭賊接應,才把這群散兵游勇護送進了寨子,然後緊閉寨門。
  樂茂盛幾番衝鋒,都被倭寇倚寨用倭銃擊退,寨前留下了十幾具明軍士兵的屍體,樂茂盛身上也多處受傷,可他卻戰意高揚,兀自不退,戰局一時膠著起來。
  「這廝竟然如此驍勇!」
  我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滋味,不知是喜是憂。見村寨裡裡的倭寇注意力都被樂茂盛所吸引,知道機不可失,來不及細細品味心中的感慨,便帶著三女迅速靠近村寨。
  村寨靠近沼澤地的這一面本就防守薄弱,此刻更是不見一個人影,四人輕易地就潛入了岸邊一戶空宅內。
  據宅射殺了幾名倭寇後,寨子裡立刻騷動起來;而素卿此時終於有了發揮的餘地,一番倭語的喊叫,傳遞出錯誤的資訊,大大削弱了倭賊的士氣,而此時沈希儀率大部人馬也已趕到,裡應外合,倭賊防線徹底崩潰,雖說絕大多數倭寇都負隅頑抗,幾乎每宅每戶都要一番血戰,可剿倭營的將士在沈希儀屠寨大掠的命令下,個個奮勇爭先,人數又數倍於敵,還是很快就控制住了整個村寨。
  我並沒有加入到洗掠的隊伍中,在沈希儀攻破村寨的同時,素卿已經在我的授意下開始逼供一個倭人少婦,最終得知了大夫的居所。
  看著絕不輸于蘇州最大藥鋪慶餘堂的所藏,我心頭竟有些悵然,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期盼的那一天或許就此遙遙無期。
  回頭望了一眼魏柔,她遲疑的目光似乎透露著相同的心事,只有解雨,每發現一味解藥所需的藥材便歡呼一聲,不一會兒,各式各樣的藥材已經堆滿了櫃檯。
  我一言不發出了宅子,迎面正碰上沈希儀,他見到我頓時喜動顏色,催動戰馬疾馳過來,不待馬站穩便飛身下馬,一把抱住我,哈哈笑道:「我猜在寨子裡搗亂的就是你,果不其然!」
  又上下仔細打量了我一番,使勁擂了我一拳,道:「好小子,一點傷都沒有,真有你的!」
  我心頭一熱,怪不得沈希儀一到陣前,剿倭營的攻勢便陡然強盛了數倍,甚至竟有些不計傷亡的味道,大概沈希儀不想我這個准妹夫受到傷害是重要的原因,遂笑道:「唐佐,你再來遲,我可就要變成無名島上的野人了!」又問他是如何找到這裡來的。
  「禮花唄!」
  沈希儀解釋了一番,我這才知道,他接到我的情報後,多了個心眼,向觀海衛借調了十艘蒼山鐵,海陸兩路齊奔招寶鎮。
  得知我已出海追趕宗設,他隨即調轉船頭追了上來,沿途詢問,大致瞭解到了我的去向是大橫山島方向,便全速追趕。
  只是一天一夜的西南風卻把他們吹到了無名島的附近,原本只想借機去陳錢山島打探些消息,不想途中正看見山谷中的倭寇燃放的求救禮花,過來一看,才發現這裡就是宗設的老巢,沈希儀自然不會放過,於是立刻展開攻擊,一打才發現竟是出人意料的順手。
  「那些倭賊是被你調動了佈防的吧!」
  「只能說這些賊人配合的好。」我笑道:「宗設集團的幾員大將都去了寧波,家中沒有真正壓得住陣腳的幹將。」遂把在寧波和無名島上發生的一切詳細說了一遍。
  說到我中伏,沈希儀不由遽然動容,可聽我與宗設媾和,他卻眉頭忽鎖,見四下無人,便千叮嚀萬囑咐告誡我萬不可將此事在軍中傳揚,直到聽我說解雨在糧中下了毒藥,他這才一展愁眉,贊道:「我這弟妹倒是機警過人!」
  說話的當兒,就有幾批士卒意圖闖進宅院,只是見門口站著營中主將才投往別處,老魯也帶著輜兵趕回來,一同投入到了搶掠的隊伍中,旁邊的院子裡更是傳來女人的哭鬧聲,顯然是憋了好幾個月的將士們已經開始發洩獸欲了。
  「唐佐,眼下還不是掠奪戰利品的時候,」我一皺眉,勸道:「對面山谷還有幾十名倭寇,宗設和他手下百名精銳隨時都有可能殺回來……」
  「我心中有數。」沈希儀打斷了我的話頭,拍了拍我的肩頭笑道,可他只是傳令保護宗設等幾大頭目的宅院,卻絕口不提收束部隊之事,反倒進了宅院,與解雨素卿閒聊起來,一會兒,親兵來報,說已經抓住了宗設的妻妾。
  我便讓魏柔在此運功解毒,又留下幾名心腹輜兵把守宅院,帶著易了容、換上一身戎裝的解宋兩女,與沈希儀、魯衛一道直奔宗設的住所。
  此時的村寨早變成了人間地獄,且不說光是剿倭營在巷戰中就陣亡了近二百名弟兄,看那不斷加長的俘虜隊伍,裡面竟沒有一個成年男子,想見戰事之激烈。
  街道上到處可見缺胳膊少腦袋的屍體,青石板路上全是血紅的顏色,血腥氣混雜著屎尿的臭氣,聞之令人作嘔不已。
  幾乎所有的宅院都四門大開,每個院子裡都聚集著十幾二十人,不是在翻箱倒櫃尋找值錢的東西,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姦淫俘虜來的女人。
  唯一還保持著軍紀的是負責押解俘虜的沈希儀親衛隊,因為他們知道,用不著自己去燒殺搶掠,他們的主將絕對不會虧待了他們。
  不過,當軍卒們把女人從俘虜隊伍裡再度拖回去的時候,他們也大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當戰爭真實殘酷的一面展露在眼前的時候,就連我都一時無法接受,緊跟在我身後的解宋二女,更是面目蒼白。
  路過只有婦女和兒童的俘虜隊伍,望著一個個衣不蔽體、臉上沾滿了濃白液體的女人,兩女不禁流露出同情的目光,或許是這目光讓俘虜們看到了生的希望,都大聲叫嚷起來,其中一半的女子,雖說叫喊的語調聽起來天南海北的,可分明是中土語言。
  「她們是漢人?!」解雨驚叫道。
  「她們是漢奸!」一個看守奇怪地望瞭解雨一眼,她方才一激動,竟忘了掩飾自己的聲音,只是那看守見到我冷峻的目光,才把視線一轉,朝一個大聲哭喊的女子背上使勁抽了一鞭子,罵道:「你她媽的還有臉叫!給他媽的倭賊生崽子,你不是漢奸誰是漢奸?!我抽死你,不要臉的賤貨!」
  解雨還想說什麼,卻被我嚴厲的目光制止住。
  戰爭,特別是兩個民族之間的戰爭,永遠只有利益而沒有對錯,每一個與戰爭有關的人,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只能選擇其中的一方,之後的命運,就完全看誰是贏家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哪有那麼多正義公理可言!
  很快來到了宗設的宅院,在沈的將令下,這座小樓被清理得乾乾淨淨,不是地上的血污,幾乎看不出戰爭的痕跡,只是一進院子,就能聞到一股煙薰火燎的味道。
  「怎麼回事?」
  守在院子裡的也都是沈希儀的親兵,一問才知,宗設的妻妾知道寨子要被攻破,便把宗設所有的機密郵件和帳簿焚燒得一乾二淨,本來還要接著自焚,卻被軍卒救了下來。
  我和魯衛不由得面面相覷,滅了宗設固然可喜,可沒有了這些證據,我想借機打垮幾大對頭的設想就要完全落空了。
  沈希儀也皺起了眉頭,腳下都沒有稍停,逕直沖進了屋子。
  雖然對他來說,只要剿滅了宗設,就是大功一件,宗設與誰暗自交通,只是錦上添花的東西,有或沒有,都無大礙,可他知道我對走私事件極為關注,進了屋子,立刻就喝問起屋子裡捆綁著的幾個婦人來。
  那幾個婦人立刻叫?起來,其中兩個二十多歲的美貌女子說得竟是一口吳儂軟語,可言辭卻極其激烈,不僅問候到了沈希儀的十八代祖宗,甚至連皇上都不放過,直說正德荒淫無道,害得她們家破人亡,不是有夫君宗設相救,她們早就命赴黃泉了。
  想起宗設儒雅的風度,確有吸引人的地方,又有救命之恩,怪不得這兩個漢家女子生死相從,拋開敵對的關係,這異國戀情也頗為感人,不禁回頭望了素卿一眼,卻正碰上她含情脈脈的目光。
  魯衛卻四處翻看起來,他是刑部探案的第一高手,很快就找到了許多藏得相當隱蔽的物事,可都是些珠寶首飾玉器之類的東西,那些女子只是冷眼觀瞧,直到他在塌塌米下發現了一個秘密的儲藏室,她們的臉才一下子都變了顏色。
  裡面並沒有我期望中的信函和帳簿,卻是倭寇多年掠奪來的財寶。
  一排排放得整整齊齊的金燦燦的大元寶,估計竟有四五萬兩之巨,兩箱做工極其精湛的珠寶首飾,六大斛上好的南洋黑珍珠,近千斤撣國極品翡翠,胡椒香料等雜物百餘種,更有四十余萬兩各大錢莊寶號發行的通兌銀票,這該是宗設的所有家底了,沒有了這些東西,就算宗設能逃得性命,也無力東山再起了。
  當這麼一筆巨額的財富擺在進入密室的三人面前,或許尚能保持一點清醒的人只有我一個了,而我也幾乎迷花了眼,三人對視良久,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將軍有令,宗設妻妾助紂為虐,斬首示眾!」
  上面突然傳來素卿的聲音,沈希儀嚇了一跳,剛想發話,卻被魯衛攔住,就聽他若有所思地沖我道:「老弟,你這房媳婦當真厲害的緊呀!」
  倒是解雨「啊」了一聲,也被素卿低聲勸住。
  不一會兒,親兵來報,說已將宗設一妻四妾的腦袋砍了下來,問掛在何處?沈希儀雖然遲疑了一下,卻依舊下了命令:「其妻是助虐首惡,頭顱掛在寨門旗杆上示眾,餘者曝屍。」
  我明白了沈魯兩人的抉擇,心裡突然覺得一陣輕鬆,這等不義之財若真全交了上去,鬼才知道最後會落在誰手裡,這密室裡的三人總還算善良,有了錢少不了要作些善事,也算對得起那些被宗設殺死的無辜之人。
  三人對望,不由會心一笑。
  「俺老魯頭一回看到這麼多金子,」魯衛摸著金元寶,率先打破了沉默:「怕是能造幾十座金佛吧!」
  又抓起一把南珠:「俺那老太婆自從跟了俺,就沒一種像樣的首飾……」
  「那你趕快揣幾把吧,這些可是要犒賞弟兄們的。」沈希儀笑道,大家都明白,黃金、翡翠、珍珠都相當沉重,攜帶不便,只能上交,何況若是從宗設老巢裡沒搜到有點份量的東西,徐老公爺那裡也說不過去。
  能分的只有銀票和首飾了,沈希儀把兩隻珠寶箱子遞給我,道:「別情,你媳婦家是開珠寶行的,這些該能用得著。」
  我也不客氣,卻把魯衛遞來的銀票盡數推了回去。
  把珠寶箱子交給解雨素卿趁亂偷偷帶走,沈希儀叫來了剿倭營的幾大頭目,望著滿滿澄澄的一室黃金珠寶,眾將俱都看傻了眼。
  「實不相瞞,這暗室是蘇州府通判魯衛魯大人發現的,不過魯大人高風亮節,把這件大功勞送給了剿倭營。」
  眾將聽說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小老頭竟是刑部四大名捕之一的魯衛,忙把貪婪的目光收了回去,魯衛當初在蘇州清理江湖門派時公正廉明,官場上下皆知,有他在,再想想自己主將沈希儀的清名和原來擔當的差事,想來大撈一把是不大可能了。
  魯衛卻拱手笑道:「沈大人說笑了,這場功勞本就是各位大人掙得的,宗設一滅,下官還要替蘇州百姓謝謝眾位大人。」
  他停了一下,從斛裡挑出十幾顆南珠揣進懷裡,笑道:「如果眾位大人過意不去,下官就拿著幾粒珠子博俺那老婆子一笑!」
  說罷,沖我一招手,笑道:「別情,雖然你是剿倭營的行軍參謀,可那只是個兼職,你本職可是我蘇州府的推官,還是隨我去審審犯人,看看能不能得到華青山和赫伯權的消息。」
  再看眾將早已喜翻了顏色,不是顧忌沈希儀的話,魯衛的腦袋恐怕都要被啃爛了,就連見到我之後一臉提防之色的樂茂盛也壓抑不住內心的狂喜,只是見我似笑非笑,才遽然一驚,兩種截然不同的表情交匯在一起,竟是異常滑稽。
  半個時辰後,當我再度看到眾將的時候,每個人的臉上都喜氣洋洋。
  沈希儀這才發佈將令集合隊伍,連斬了四個接到命令卻依舊在女人肚皮上賣弄功夫而遲歸的士卒,將士們卻只有敬畏,並無怨言,剿倭營恢復到了戰鬥狀態,重新變成了一支虎狼之師。
  根據我和魯衛的情報,沈希儀派樂茂盛、歸有財率所轄馬軍、藤牌手和鳥銃刀斧手一部約四百人剿滅山谷一側的倭寇,派曾亮、張祿率水軍和鳥銃刀斧手餘部約四百人乘船出海埋伏,準備對付返航的宗設,而我和沈希儀則帶著輜兵和在攻堅戰中受到重創的弓騎手約三百人居中策應。
  「遲了。」
  素卿在我身後輕輕一歎,我也頗有同感,可沈希儀卻神秘地一笑,很久以後,我才明白,趕盡殺絕只是政客才會使用的手段,沒有了倭寇,軍人的價值從何體現?
  「剿滅宗設」與「剿滅倭寇」實在是兩個相差甚遠的概念。
  果然,那邊山谷已是人去樓空,樂、歸兩人空手而歸,倒是曾、張大有斬獲,在無名島外十裡,阻截到了兩艘回航的倭寇船隻,沒費多少力氣就將之俘獲。
  上船一看,百餘名倭寇十之七八已經失去了戰鬥力,只是五大首腦只擒獲了立花勘助一人。
  除去已在招寶鎮戰死的薄田隼人,宗設、近藤又兵衛和阪本初芽三大頭目同時失蹤,他們的去向,小嘍羅們根本不知,而立花又極其頑固,就連魯衛都沒能翹開他的嘴巴。
  解雨素卿都有點惴惴不安,生怕我和竹園成為宗設報復的對象,這樣一個有十大實力的高手在暗中謀算你,任誰都難以長久防備。
  我心中也隱約覺得宗設此番逃得生天,日後很可能給我帶來偌大的麻煩,可見到兩女的模樣,卻只好裝出一副樂觀的模樣,寬慰她們道:「雨兒,立花被俘的時候,已是奄奄一息,想宗設他們也不會好到哪兒去,對你們唐家的秘制毒藥,我可是充滿信心喲,沒準兒這會兒他們已經毒發身亡了哪!」 cool18.com

【第十六卷‧第六章】
第十六卷‧第六章

  「宗設完敗,倭賊士氣低落,一兩年內江東該無倭患,而師兄借此鵬程萬里已是指日可待,小妹可以安心回隱湖潛心修練去了。」
  凱旋而歸的剿倭營受到怎樣熱烈的歡迎我無緣一見,在觀海衛甫一上岸,魏柔就向我告辭,而且去意堅決,弄得我心情皆無。
  而魯衛也不想招搖,想想自己鼓動沈希儀剿倭的目的基本達成,即便我不在,他申報功勞的時候也絕不會少了我那一份,沒必要與眾將爭眼前風光,我索性帶著解宋二女與魯衛一道悄悄離開大部隊,直奔寧波而去。
  到了寧波,自然是先去瀟湘館。
  到了瀟湘館,自然是先找周福榮,臨離開寧波的時候,解雨騙他說給他吃了「七連環」,我又許下諾言,只要他肯出面指證宋廷之,我保他性命無憂,只要他當時沒臨陣反水,九成九還在瀟湘館。
  可跟龜奴一提說要找周老闆,那龜奴卻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話來。
  「周老闆?我們家老闆姓李,不姓周!」
  我吃了一驚,仔細打量在堂裡亂竄的龜奴們,竟沒一個熟面孔,就連老鴇都換了人,心裡暗叫不妙,塞過一塊碎銀,笑道:「我問的是以前瀟湘館的那個老闆周福榮,他前幾天還說這兩天要來幾個新人……」
  「大爺問的是他呀,唉,他不知犯了什麼事兒,被官府抓去了。」
  我和魯衛急忙趕到關威家中,聽他夫人說他出去了,兩人才稍稍安心,好在關威尚且無事。
  找了大半個寧波城,終於在城西一寡婦家中堵到了他。
  聽我一說周福榮的名字,關威臉上就有些陰晴不定,遲疑半晌,才道:「魯大哥,現在夜半三更的你我都不當差,你不是蘇州府的判官,我也不是寧波府的總捕,只是原來有些交情的老哥們。說老實話,我知道你在這兒蹲了好些日子,就是為了這個周福榮,想來也查出來了,我和他關係不一般,用百姓的話說,是他的保護傘。其實,周福榮他媽的是個什麼東西,值得老子去保護!可我們那位知府大老爺偏偏就喜歡他,對他言聽計從,我不照顧照顧這小兔崽子,頭上這頂烏紗帽早他媽的沒了,沒了它,我那一大家子,還有這娘倆兒,他們靠什麼吃飯呀!」
  「周福榮是杭州府派人來抓的,說他把兩個官差打成了殘廢,哼,那兩個官差我都不是人家的對手,周福榮哪兒來的那麼大本事,能把他倆打殘廢了?!反正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何況他們是狗咬狗,我才懶得管哪!」
  「這麼說,那兩個官差是杭州府的人嘍?」這倒有些奇怪了,文公達對江湖向來是避之唯恐不及,就算最近與江湖人交往多了,也只是表面客氣而已,不可能把胡一飛這樣的人引入府內,在我腦海裡,早把胡一飛和來護兒當作了丁聰的爪牙,文公達出面抓人,八成是得到了上司丁聰的授意。
  關威雖然搖頭否認,卻道:「他們是臬司衙門的人。」
  「怎麼不是丁聰?」我心中不由又驚又疑,以往所有的資料沒有一絲半點指向浙江臬司柳堅,而本朝司法獨立,布政使司和臬司衙門互為牽制,兩大衙門的首長實在是鮮有交好者。
  可臬司想指揮動文公達這樣的一府知府也非易事,如果關威所言非虛,那麼只有一種可能來解釋眼前謎團最為合情合理,我心一沉,若丁聰擺平了與柳堅的關係,那他在浙江可真是一手遮天了。
  心頭泛起一絲無力,浙江官府鐵板一塊,憑自己現在的地位想扳倒丁聰無疑是癡人說夢,就算桂萼方獻夫在皇上面前極是受寵,可兩人畢竟根基未穩,想要對付丁聰這樣的一方諸侯還為時尚早,何況丁聰雖然為人奸險刻薄,可畢竟是從基層一步步幹上來的,治農經商興學都頗有一套,加上在大禮之爭中又看準時機,反出楊廷和一黨而站在了皇上這一邊,皇上心中或許早把他劃進自己人的行列了。
  那邊魯衛沉吟道:「周福榮若是真關押在杭州府,問題倒不大,可落在臬司衙門手裡……」
  關威苦笑道:「魯大哥,你不用套我的話,我什麼都不知道,幹了這麼多年的刑名,我知道什麼自己該問,什麼自己不該問,我只管我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周福榮的銀子,我沒拿過一分一毫,要說我老關有錯,不過是替他做了幾回打手而已。」
  失望地和關威告辭,剛要邁出大門,卻見關威輕輕關上裡屋的門,小聲道:「魯大哥,還有個消息,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就在前天,瀟湘館易主了,他的新主人是浙江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大江盟的盟主齊放!」
  得到這驚人的消息,本想立刻離開寧波的兩人立刻改變了主意,次日索性直接拜訪了知府郎文同,藉口周福榮涉嫌私通倭寇,要求借閱相關的檔案,郎知府倒是相當配合,找來關威相陪,任由我們調閱府衙存檔的文書檔案。
  「手續完備,價錢也還公道。」
  看到這架勢,我心中早不存奢望,想來那交易文書定是做得無懈可擊,可魯衛依舊不死心,想從文書中尋到什麼破綻,可翻看了一通在府衙備案的交易文書,又和瀟湘館成立時的檔仔細對比了一番,已是一臉失望。
  「授權書上的手印和印簽都跟備案的一模一樣,絕不是偽造的。」
  他望著我苦笑了一聲:「挑不出什麼毛病來,要說有那麼一丁點問題的話,就是瀟湘館乃是一個風月場,和齊放的白道身份總有那麼一點不協調。」
  「這麼說的話,毛病多了去了,為什麼瀟湘館單單賣給齊放?這樣的價格,老子我還想買哩!」沒抓到任何把柄,心中鬱悶,便強詞奪理起來。
  「廢話,全江湖的人都知道宋廷之和齊放是朋友,人家憑什麼賣給你!」
  「他倆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勾當呀?」
  「就算有,老弟你管得了嗎?大江盟的總舵在浙江,要管也是人家浙江衙門的事情,想管,嘿嘿,還是等老弟你接了白大人的班再說。」
  雖說已經打草驚蛇,讓宋廷之及其幕後主使有機會將罪證抹去,可我不欲讓他們發覺我對大江盟也起了疑心,對郎文同只說既然周福榮已被杭州府收監,若是他真的勾結倭寇,杭州府也會偵知,乾脆就把蘇州府掌握的資料一併轉給杭州府,併案處理。
  而瀟湘館原來的東家宋廷之,則請寧波府密切注意此人的行蹤,一旦發現,務必將其扣押。
  言辭中,對大江盟接手瀟湘館一事,我和魯衛都當它是一樁正常的商業交易,只是有意無意地暗示郎文同,大江盟或許是上了宋廷之一當了。
  在人家的地頭上,兩人不敢久留,何況魯衛身懷二十萬兩銀子的鉅款,解雨、素卿拎著價值連城的珠寶,一旦被人藉故扣押,就是渾身上下長滿了嘴也說不清楚,藉口無瑕即將分娩,連近在咫尺的老師家都沒去,杭州城更是進也沒進,四人星夜趕回了蘇州。
  已近子夜,可竹園依舊燈火通明,馬車剛停在大門口,我方探出身子,大門已然洞開,從裡面跑出兩個小丫鬟,臉上的焦急還沒完全褪去,可已透著喜悅和輕鬆,邊跑邊嚷道:「這下可好了,少爺總算回來啦!」
  再聽宅裡傳來一連串的「少爺回來啦,少爺回來啦!」那聲音直傳進了蘭園裡。
  「是不是三少奶奶要生了?」
  我心「咯登」一沉,沒等丫頭回話,人已如旋風一般沖進了院子,從大院門口到了內院蘭園的月門,丫鬟僕婦站了一溜,個個伸著脖子側耳傾聽蘭園裡的動靜,裡邊隱約傳來尼姑的頌經聲,肅穆而悠揚。
  無瑕,你可要堅持住呀!
  不必再問,我知道定是無瑕要生了,想著她懷著雙生子,我的心立刻揪了起來,心思一恍惚,差點撞到月門裡的武舞,就聽她飛快地道:「相公別急,無瑕姐姐還沒生,薛夫人說讓相公洗盥之後,方可進產房!」
  「我他媽的奸了這騷娘們!」
  我雖然稍稍安心,卻被薛夫人的鬼規矩氣了個半死,只是想到無瑕母子三人的性命就掐在她手上,這麼做又是為了安全起見,只好按捺下焦慮的心情,一頭趕往小山齋,為了節省時間,在半路就把身上的衣服撕成了碎片。
  剛闖進齋裡,還沒看清屋裡的情況,就聽一串揚州土話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
  「小畜生,儂勿心疼婆娘咿,啥辰光……」
  只見平素老實巴交的老爹滿臉怒容站在我面前,煙袋杆幾乎就點在我的額頭,本來還想罵下去,可看見我身上已無絲縷,臉上一呆,罵聲戛然而止。
  早等在那裡的紫煙明珠等幾個大丫鬟見狀想笑卻都不敢笑,倒是紫煙伶俐,偷偷一推,把我推進了浴池,幾女七手八腳地幫我洗了乾淨,等換上一套潔白的長衫,紫煙這才告訴我,為了討個吉利,產房就設在了我的臥室裡。
  她話音未落,我已三步並兩步沖到了樓上,別說用我的臥室,就算要用皇帝老兒的龍椅,只要能保無瑕母子平安,我都會給她偷搶回來。
  迎面正碰上寶亭,她雙眸佈滿血絲,白皙的臉上竟寫滿了倦意,見我上來,她神情一松,身子一軟,差點跌到,我忙攙了她一把,她才站穩身形,展顏笑道:「相公回來得正是時候,玉姐姐就要生了。」
  寶亭怎麼累成了這副模樣?!可不得我細問,玲瓏姐妹已經撲了過來,壓低著聲音啜泣道:「都快五個時辰了,娘她還沒生下來,真急死人了。」再看姐妹倆的雙眼,早已哭得紅腫起來。
  五個時辰?!我的心又陡然提到了嗓子眼,記得薛夫人曾經說過,像無瑕這樣的經產婦,兩三個時辰就該把孩子生下來了,怎麼拖了這麼久?莫非是難產不成?
  「是……動兒麼?」
  臥室裡傳來六娘氣喘吁吁的聲音,隨即就聽到無瑕細弱的哭聲:「相公、相公,快……來,疼死我了……」
  我連忙推開玲瓏,一個健步便沖進臥室,卻見無瑕被六娘和蕭瀟一左一右架著立在臥房中央,正癡癡地向房門這邊望來,蒼白的臉上已滿是淚水,見我進來,更是委屈的大哭起來。
  「好了,別哭了,你男人不是回來了麼,來,咱們再走一圈,再哭,神仙都幫不了你!」
  沒等我上前安慰無瑕,兩人中間突然插進了一個討厭的身影,不是旁人,正是那個死要錢的薛夫人。
  我頓時惡向膽邊生,伸手就要推開她,眼角餘光裡卻見六娘和蕭瀟一個勁兒地給我使眼色,心中狐疑,手一緩,薛夫人已然回頭白了我一眼道:「去,趕快把你那個小媳婦換下來,沒看她都快堅持不住了嗎?!哼,一點眼事兒都不長!」
  被她這一打岔,相逢的激動和喜悅竟被沖淡了不少。
  我定睛朝蕭瀟看去,她的臉色竟比無瑕強不了多少,頭髮已被汗水打濕了,素白的對襟長衫全是大塊的暗色,明珠正替她擦拭著脖頸間的汗水,見我目光轉過來,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來,道:「相公,你去把乾娘換下來吧!」
  一旁六娘卻沉聲道:「丫頭,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
  替下蕭瀟,無瑕身子的重量立刻壓在了我的臂膀上,我立刻就明白了蕭瀟與六娘的辛苦,聽薛夫人話裡的意思,無瑕大概是一直被人架著在房中活動的,眼下已經五個時辰了,難怪蕭瀟吃不消了。
  自從我進了房間,無瑕的目光就一直追隨著我,直到我攙著她開始在地上溜踏起來,她才哭訴起薛夫人的「暴行」來。
  「相公,我疼,疼得厲害,婆婆她也不管我,還逼我來回走,我的腳,腳是不是腫了?……」無瑕委屈得如同孩子一般,就連她的話裡似乎都夾雜著一絲童稚。
  「哼,敢惹我媳婦生氣,趕明兒叫她給你磕頭賠罪。你的腳,放心,它沒事兒,漂亮著呢,我都想握在手裡玩上一玩哩!」我深情款款地注視著她,神情輕鬆自如,可心中卻是一凜。
  無瑕的聲音與平常迥異,聽著彷佛是個二七少女一般,就算疼痛讓她說話的聲音變了調,也不會差的如此離譜。
  而薛夫人雖說已近四旬,可離婆婆的稱呼還遠得很。偷眼看六娘,她臉上也閃過一絲憂色,我心中頓時恍悟,無瑕的心神大概是再度分裂了。
  這半年多來,在我的悉心呵護下,人格分裂的無瑕已經漸漸走出了被強暴的陰影,雖然依舊喜歡別人叫她無瑕而不是玉夫人,可她早已明白,玉無瑕和玉夫人其實是同一個人。
  而在我的支持下,她也漸漸有勇氣面對母女同嫁的尷尬局面,雖然每到這時候,她總是習慣地先把自己當作玉無瑕,可這並不妨礙她與玲瓏一齊和我體會禁忌的快感。
  只是她的心靈畢竟遭受過重創,創傷即便癒合,心靈也容易被心魔攻破,何況這心魔來自她少女時期的慘痛記憶。
  陣痛、雙生子、穩婆,相同的因素很容易就喚醒了無瑕塵封已久的記憶,而她又正處在情緒最激蕩的產前時刻,這段慘痛的記憶便趁機侵佔她的心靈,只是她愛我已入骨髓,竹園的幸福生活給了她支撐心靈的強大力量,讓她並沒有完全被那負面的記憶所吞噬,於是兩種記憶交錯在一起,讓她既以為現在是二十年前,又沒忘記懷的是我的骨肉,可產門卻因為生玲瓏的經歷而遲遲未能打開了。
  怪不得玲瓏姐妹沒在產房裡,我心中暗忖,清楚無瑕眼下的狀況,我心中已有了計較,輕輕拭去無瑕臉上的淚珠,柔聲道:「好老婆,笑一個,你這模樣,叫寶寶看到了,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哪!」
  「我害怕。」無瑕笑了一下,卻又皺起了眉頭,可憐兮兮地央求道:「相公,不生了好不好?我真的疼,疼死了~」
  薛夫人聽無瑕後來說話都哆嗦起來,忙示意我和六娘把無瑕扶到床上靠著被褥坐好,一面撩起無瑕寬大衣袍的裙擺,一面笑道:「吵著鬧著說要等你男人回來再生,好麼,人現在是回來了,你倒不想生了,其實看你的身子骨,疼也就是一下子的事兒。」
  無瑕雙腿大張,私處便一覽無餘,她下麵的毛髮本就稀少,眼下更是被剔得精光,只是那花瓣已經血腫得不成樣子,連菊門都膨出老高,看去已絲毫沒有美感可言。
  我忙把目光移開,卻見薛夫人在她佈滿紫紋的肚皮摸了幾摸,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隨即握緊拳頭在無瑕眼前晃了一下,笑道:「其實,你肚子裡的孩子不算大,腦袋也就這般大小,比前兩日老魏家媳婦生的那個娃子小多了。」
  「就這麼大?」我握著無瑕的手輕鬆一笑:「比起我的獨角龍王來,它也大不了多少,無瑕那你還怕啥?」
  「相公~」無瑕羞得滿臉通紅,只是剛嗔了我一句,就「哎呀」一聲驚叫,一股淡黃的液體從玉門流了出來,旁邊薛夫人已喜動顏色:「好了,羊水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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