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弄色】(11) 作者:洛笙辞 2025年3月12日发表于pixiv 第十一章:镜湖云谲,暗潮浮生 庭院之中,杀机四伏。 飞鸢门的杀手们各自持刀立于暗影之中,围困的气息愈发凝重,贾先生负手站在庭院门前,眼神沉冷,显然已在考虑如何收场。 而在这一片肃杀之中,门外的秦淮却显得无比从容。 他步伐悠闲而缓慢,仿佛漫步在某处风雅之地,而非刀剑相向的死局。即便面对飞鸢门的诸多高手,他仍旧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唯一覆盖着双手的,是那副暗纹手套。 手套的材质难以辨认,深黑之色在夜风中隐隐泛着冷光,指尖微微收拢时,能听见丝缕金属交错的轻响,如同某种精密机关的运作声。 “秦阁主。” 贾先生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不再像先前那般轻佻,而是带着几分谨慎和探究,“你现身东都,可是要亲自下场了?” 秦淮微微一笑,目光缓缓扫过庭院中的局势,嘴角的弧度略微上扬,似乎在揣摩着眼前的场面。 “贾先生此话差矣。”秦淮轻轻叹息,语调悠然,“景公子是我的朋友,如今被你们这般围堵,我岂能坐视不理?” 贾先生的眼神微微一沉,眸光在秦淮的双手上一掠而过,语气渐冷:“阁主当真要插手此事?” 秦淮抬起手,轻轻弹了弹指尖,暗纹手套在月光下泛起一抹幽深的光泽,随后他微微一笑:“贾先生,你我皆知,这一局的关键,不在于我是否插手,而在于——你,是否还能掌控局势。” 贾先生脸色微变,目光微微偏转,看向我。 我站在庭院之中,尽管身上已有伤势,但仍旧笔直而立,目光冷静如刀。 我知道,秦淮的出现,并非巧合。 他,是我精心布下的一步棋。 飞鸢门的人已然陷入短暂的迟疑。秦淮的身份虽神秘,但在江湖中的地位绝非寻常,而如今,他的态度鲜明无比——站在我这一边。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景曜,不仅仅是一个孤身涉险的医者,而是与阁主有交情的人。 贾先生很清楚,若是单论个人武力,他并不畏惧秦淮,可真正让他投鼠忌器的,是秦淮身后那未知的势力。 东都风云诡谲,谁也不想在此刻树敌。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微微收敛,随即冷冷开口:“阁主既然出面,那这场猎杀,倒是多了几分乐趣。” 他的话音未落,便忽然抬手,做了一个奇异的手势。 一瞬间,原本蓄势待发的飞鸢门杀手,竟同时向后撤了一步,显然是收到了某种暗示。 “景公子。”贾先生目光微冷,“看来今日,你是暂时赢了。” 我微微眯眼,知道他并未真正放弃,只是选择在此刻暂缓交锋。 秦淮轻轻一笑,语气玩味:“贾先生倒是知进退。” 贾先生冷哼一声,并未再言语,而是微微挥袖,示意飞鸢门的人退离庭院。 月色下,杀机尚未彻底散去,而我与秦淮,并肩立于庭院之中,目送飞鸢门的人影隐入夜色。 贾先生的身影消失在长巷尽头,直到那一刻,我才终于缓缓松了一口气。 夜色沉沉,庭院中仍弥漫着未散去的杀机,空气中带着血腥气息,隐隐透着飞鸢门杀手撤离后残存的寒意。 贾先生的身影消失在长巷尽头,我的眼神仍然紧盯着那一方向,手掌微微收紧,似乎仍能感受到他留下的那股深沉压迫。 这一局,我虽胜,却并未彻底摆脱危机。 夜风拂过,衣襟微动,我缓缓收回目光,转身看向仍站在庭院中的秦淮。 他依旧一副懒散姿态,双手负在身后,目光含笑,仿佛方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交锋,不过是寻常的戏码。 “景公子,接下来,你打算如何?”他的语气悠然,仿佛对这一切毫不意外,甚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玩味。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抬手擦去唇角残存的血迹,目光沉静如湖,缓缓开口: “阁主,我已将飞鸢门从暗处逼了出来。” 秦淮眉头微挑,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继续道:“你曾承诺过我,只要我能引出飞鸢门,你便会告诉我关于密函的情报。” 空气中似乎瞬间安静了一瞬。 柳夭夭站在一旁,折扇轻轻敲着掌心,眉梢微扬,似乎在等秦淮的回应。 秦淮却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随后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轻声道:“景公子倒是够果断。” 他负手缓步走近我一步,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似是在衡量着什么,随即轻轻笑道:“明日,我会来找你。”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不紧不慢,既不像是在推脱,也不像是刻意吊着我,只是带着那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明日?”我微微皱眉,眼中浮现一丝探究。 秦淮没有再多解释,只是抬起手,手指微微弯曲,暗纹手套在月色下泛起一丝幽冷的光泽,他淡淡地道: “你今日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该歇息了。” 他说完,也不等我回应,便微微一笑,身形一晃,便如夜风一般消失在庭院之外。 柳夭夭目送着他的背影,微微一哼,轻声道:“这家伙,果然神秘得让人讨厌。” 我没有回应,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夜色,片刻后,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贾先生已经退去,秦淮也已离开,而我…… 再也支撑不住了。 体内翻涌的气血终于压制不住,我的双腿一软,整个人缓缓滑坐到地上,手臂撑在冰冷的石砖上,剧烈的疼痛终于彻底蔓延开来。 方才那场生死博弈,我全靠意志强撑着,如今所有人都离开,我再也无须故作坚强。 夜风透过破碎的墙垣吹入,夹杂着庭院残存的血腥味,夜色如墨,我的意识在剧痛中逐渐模糊。 当我再次睁开眼,天光透过窗棂洒落进屋,微尘浮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一股疲惫从四肢百骸袭来,身体仿佛被碾压过一般沉重。脑海中翻涌着昨日的记忆,激烈的厮杀、贺青黛的死讯、贾先生的狠辣、秦淮的神秘……一切的一切,如潮水般涌来,让我的思绪一片混乱。 我缓缓转头,就见小枝正坐在床榻旁,双手紧握着一方帕子,脸上写满了关切。 “公子,你醒了!”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喜悦,却又透着掩饰不住的担忧,眼底甚至有些血丝,显然是守了一夜。 我张了张嘴,喉间一片干涩,抬眼四顾,并未见到柳夭夭的身影,皱眉问道:“柳夭夭呢?” 小枝轻声道:“昨夜她也受了伤,自己嘴硬不肯休息,最后还是撑不住,被人扶去了隔壁房养伤。” 我心头微微一震,昨夜逃亡时,她身形灵动,折扇翻飞,看似游刃有余,可终究是一个凡人,在那样的围杀中受伤在所难免。 都是因为我…… 这股沉重的自责压在心头,我撑着床沿,挣扎着想要坐起,可刚一动,剧烈的撕裂感便从伤口处蔓延开来,连带着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 然而,比起身体的痛楚,更让我无法承受的,是脑海中反复浮现的那个名字——贺青黛。 她的笑,她的狡黠,她的试探,她曾在金阙坊那一夜漫不经心地倚着桌沿,调笑着问我—— “景公子,你到底想赢什么?” 如今,她再也不会说话了。 是我害死了她。 若不是我,她或许仍在金阙坊,仍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庄主,仍是那个戏弄赌客、操纵筹码、笑看人心的女子,而不是被飞鸢门冷漠地灭口,甚至连一个坟冢都未必有。 想到这里,胸口猛地一窒,一股腥甜直冲喉间—— “呃——” 我猛然一颤,喉咙间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猛然吐出! 血落在床褥之上,触目惊心。 小枝大惊,连忙扶住我,声音颤抖:“公子,你——” 可我此刻已然听不进她的声音,只觉得心头一阵悲凉,所有的压抑、愧疚、自责,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是个大夫,一个来自小地方的医者,曾经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开个医馆,救治苍生。 可如今呢? 我竟成了被江湖势力围剿、陷入尔虞我诈的棋子,竟然连自己的朋友、同伴都保护不了! 贺青黛因我而死,柳夭夭因我受伤,小枝甚至为我提心吊胆…… 我忍不住,痛苦地抱住小枝,埋首在她肩头,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悲意:“我害死了她……我害死了贺青黛……” 小枝身形一僵,随即轻轻叹息,抬手轻拍着我的背,温柔地安慰道:“公子,不是你的错……这一切,都是他们太狠毒,公子你已经尽力了……” 她的声音柔和,带着一丝心疼,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抚平我心中的愧疚。 这一刻,我竟像个迷失方向的孩子,沉浸在悔恨的深渊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身体的疲惫压垮了意识,我再次昏睡过去,梦里仍是贺青黛临去之前的笑影。 当我再度醒来时,房间里已经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柳夭夭静静地坐在床边,一袭素色衣衫,脸色略显苍白,右臂上缠着纱布,显然还未完全恢复。 她正静静地看着我,见我醒来,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轻笑:“景公子,你这副样子,可不像是曾在金阙坊搅弄风云的那个人啊。” 我怔了一瞬,刚要开口,却发现嗓子里仍带着些许血腥气。 小枝端着温热的茶盏,轻轻递过来,低声道:“公子,喝点水。” 我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微苦的药香缓缓渗入喉间,让脑海稍微清明了一些。 柳夭夭目光微垂,看着我苍白的脸色,轻叹道:“你这样,秦淮阁主来了,怕是连话都说不清。” 小枝也轻声道:“公子,青黛姐姐的事,我们都难过……但还有许多事没有结束,你还有未解的棋局,有该面对的敌人,也有……该保护的人。” 我微微一震,看向她们。 柳夭夭轻笑了一声,语气却带着一丝认真:“你想让自己沉浸在痛苦里,难道青黛会希望你如此?她用命告诉你的东西,难道你要白白丢掉?” 小枝点点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公子,我们可以为你分担,但你不能倒下。” “你不是说过,要赢这场棋局吗?” “如果你现在就被痛苦击垮,那青黛姐姐的死,岂不是白白送了?” 我心中剧烈震动,仿佛被狠狠敲了一记警钟。 是啊,我可以痛苦、可以悲愤,但我不能沉沦。 如果我真的倒下,那所有付出的血与泪,所有赌上的性命,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我缓缓抬起手,紧紧握住茶盏,眼神中不再是悲痛,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秦淮阁主即将到来,我必须振作起来。 这一局,我不会再任人摆布。 我会赢。 而且,我绝不会再让身边的人因我而死。 晌午时分,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房中,驱散了屋内的阴郁气息,却驱不散我心头那层挥之不去的迷雾。 我倚坐在床头,闭目养神。身旁是端坐不语的小枝和柳夭夭,她们也屏息凝神,静静等待着。 门外传来一阵低缓的脚步声,随即,一道熟悉而沉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景公子,休息得如何?” 我抬头望去,秦淮正从容地踏入房内。他依旧一袭深黑长袍,气势内敛沉静,双手负于身后,右手上依旧戴着那副神秘的黑色手套,透着一股令人难以捉摸的深沉气息。 “秦阁主,”我微微拱手示意,压下心头的不安,声音平静而低沉,“昨夜之事,景曜虽未能一举擒下飞鸢门,但也已逼得他们露出了踪迹,不知阁主先前许诺我的密函情报,可否相告?” 秦淮唇角微微一扬,似是料到我会如此急切,目光淡然地在我身上扫过,缓缓开口道: “景公子,你确实让飞鸢门从暗中浮出了水面,但我们之间的约定,似乎并未完全达成。” 我眉头微蹙,沉声道:“阁主此言何意?” 秦淮摇头轻叹一声,走到窗前,目光投向窗外:“我真正要找的,是飞鸢门的少主——宋归鸿,而非昨夜与你交手的贾先生。” 他顿了顿,目光回转,深深看了我一眼:“换句话说,你虽然逼出了贾先生,但宋归鸿并未露面。” 我心头微微一沉,秦淮的意思再清楚不过,飞鸢门的核心人物并未出现,也意味着我的任务尚未真正完成。 房间内陷入了片刻的沉寂,我与秦淮对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 “秦阁主的意思是,这次合作到此为止了?” 秦淮微微一笑,摆了摆手:“不必如此失望,虽然未完成约定,但你已经让他们现出了马脚。我秦某人一向守诺,既然如此,我便给你一个提示。” 我心头一动,抬眼凝视着他:“阁主请说。” 秦淮眸中光芒闪烁,语气低缓而沉稳: “密函之事,远不止你看到的那么简单。沈家背后的水,比你想象的更深。你手中的那封密函,原本并不是给沈家准备的。” 我微微一惊,皱眉道:“那是给谁的?” 秦淮淡淡一笑,缓缓道:“真正的收函人,从一开始便隐藏于幕后,至今也未露面。而宋归鸿为何牵涉其中,正是因为飞鸢门试图通过密函,逼迫幕后之人浮出水面。” 我心头剧烈一震,脑海中各种念头飞速闪过,一切如同拼图一般逐渐拼接起来,却始终缺乏关键一块。 我沉默片刻,再次开口问道:“秦阁主,那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秦淮淡淡摇头,目光深邃而冷静:“这便是我提示你的极限了。剩下的谜团,只能你自己去解开。” 他顿了顿,目光略带深意地看着我:“景曜,你我虽有合作,但终究道不同。我想要的是宋归鸿,而你想要的是真相。飞鸢门如今已对你虎视眈眈,你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难。” 我抬头直视秦淮,声音低沉而坚定:“多谢阁主提醒,景曜自知前路坎坷,但既然走到这一步,便绝无退路。” 秦淮露出赞赏的目光,缓缓点头:“很好,景公子,不枉秦某看重你。此番便告辞了,愿你此后,一路顺遂。” 说罢,他拱手一礼,转身大步而去,身影很快便隐没于门外。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房间内的压抑气息才略微消散。 我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身体的伤痛与心头的焦虑再度涌上来,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我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缓缓瘫软在床榻之上。 柳夭夭和小枝连忙靠近,一左一右扶着我,小枝轻声道:“公子……” 我摆了摆手,声音微微有些疲惫:“无妨,让我静静。” 心中却波澜未平,脑海中反复回响着秦淮刚才的话—— 真正的收函人另有其人,这背后牵扯之深,已远超我的想象。 房间再度陷入沉寂,我闭上眼,暗暗告诉自己: 这盘棋,我还未出局,还有机会。 接下来,我必须查清楚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为了死去的贺青黛,为了还活着的人,为了不再让悲剧重演…… 我必须坚持下去。 弦月坊内,丝竹声轻绕耳边,浮光掠影,烟气氤氲之间,隐隐透出一丝说不出的暧昧和危险。 我推开门,穿堂而入,一眼便见程老大端坐厅堂正中,正自斟自饮。烛光摇曳下,这位老大依旧一派儒商风范,衣着考究,脸上挂着惯常的和煦笑容,只是那双半垂的眼眸里,却难掩一丝精明与算计。 “哟,这不是景公子吗?”程老大笑着放下酒杯,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今日光临弦月坊,可真是稀客。” 我拱手一笑,神情从容:“程老大客气了,上次多亏老大照拂,我在东都才没有迷了路。” 程老大哈哈一笑,抬手示意我落座:“景公子客气。你这几日在东都风头正盛,悬壶济世,名声远扬,想来已经在此地站稳脚跟了。” 我微微一笑,落座于他对面,接过他递来的酒盏,却并未急着饮下,反而把玩着杯盏,意味深长道:“只是名声响了,麻烦也不少。老大消息灵通,想必也听说了一二。” 程老大轻轻颔首,眼底透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玩味:“东都之地,水深难测,各方势力犬牙交错,景公子可真是胆色过人,竟敢在这浑水之中搅弄风云。” 我闻言微微一笑,随即将话锋一转:“所以,今日来此,还是想再请老大帮个忙。” 程老大目光微凝,随即笑道:“景公子请说。” 我缓缓将杯盏放在桌上,目光直视他:“我想和寒渊见一面。” 这句话一出,房间内的空气仿佛都冷了一瞬,程老大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随后又恢复如初:“景公子,你可真是艺高人胆大。寒渊是什么人,你岂会不知?” 我淡然一笑:“程老大,上次在这里,我可是亲眼见到了寒渊的冷姑娘。既然她能来弦月坊,自然与老大交情不浅。” 程老大抬手摩挲着茶杯,微微沉默片刻,随即缓缓开口:“景公子,寒渊可不是善茬。冷霜璃更是难以揣测,莫说我和她只是泛泛之交,便是交情再深,也不好轻易替你传话啊。” 我淡然一笑,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自信:“程老大,上次你们的谈话我虽未全部听去,但也知道,寒渊和飞鸢门势同水火,我既然已经得罪了飞鸢门,自然不会再投靠他们。如今,我要找寒渊,也算情理之中。” 程老大沉默了一会儿,眼中带着审视的神色:“景公子,你可知道,与寒渊打交道,风险极大?” 我微微一笑,神色从容道:“富贵险中求。何况,程老大难道不想看看,这东都的棋局,到底会变成怎样?” 程老大目光闪动,脸上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片刻后,才缓缓点头:“既然景公子执意要见,那我便安排。但丑话说在前头,寒渊不比飞鸢门,他们行事无情,你自己小心便是。” 我微微一笑,起身抱拳:“多谢老大成全。” 程老大随手挥了挥,声音透着一丝感叹:“公子此去,万望小心。寒渊那群人,从未按常理出牌。” 我轻轻颔首,随即缓步退出房间,踏入夜色之中。 东都的夜晚,风依旧清冷。我仰头望天,心中已然盘算好了下一步棋。 ——既然寒渊要找我,我何妨主动登门?这一次,我要直面冷霜璃,揭开沈家与密函真正的面纱。 东都的夜色渐浓,我随程老大的安排,穿过几条幽深的巷弄,最后来到一处僻静的巷子尽头。 巷口处,挂着一盏不起眼的小灯笼,灯火昏黄,将入口照得若隐若现。我踏步入内,脚下青石板光滑细腻,竟隐隐传来花草清新的气息。 推门而入的一瞬间,我不禁微微一怔。 眼前所见,竟非我所预想中的阴森幽暗,而是一片典雅秀美的江南园林。 月色如银,映照着庭院中曲折的小径。路旁翠竹成荫,修剪精致的灌木之间,错落着几盏玲珑精致的宫灯,光影朦胧,透着温柔雅致的气息。花木丛中传来阵阵沁人的幽香,假山池水错落有致,小桥流水潺潺,几条锦鲤在水面下悠然自得地游动,偶尔泛起微微的涟漪。 沿着石板铺就的小路向前,拐过一座精致的小桥,一座亭台掩映在淡淡的烟霭之中。亭内灯火摇曳,一袭浅青衣裙的女子正背对着我,坐在案几前静静地抚琴,琴声悠扬婉转,缥缈如梦。 “景公子,既然来了,何不入亭一叙?” 轻柔的声音飘荡在夜风之中,带着淡淡的冷意与优雅。我抬眼望去,亭内女子侧脸如玉,神情冷艳中透着几分飘逸,正是寒渊之主——冷霜璃。 我心中一动,踏步入亭,脚步落在青石上,竟生出几分如履梦境的恍惚。 “没想到寒渊的隐秘所在,竟是如此雅致清幽,让人几乎以为走错了门庭。”我轻声道,目光在亭中环视了一圈,神情带着几分玩味。 冷霜璃纤手微抬,示意我坐在亭中的石凳上,她自己则缓缓落座,长袖拂动,带出一阵若有若无的兰香。 “景公子莫非以为,杀手就只能藏身于阴森地窖之中么?”她的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冷艳的笑容,眸光中透着一丝揶揄,“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反而藏身在最寻常的角落。东都是什么地方?官绅商贾,富户如云,我们若想藏身,自然要选一个不起眼又让人忽视的地方。” 我微微点头,随即缓缓开口:“冷阁主的道理,自是深谙人心。只不过,这富贵庭院之中,杀机却也暗藏得够深。” 冷霜璃微微扬起嘴角,目光深邃地注视着我,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动着琴案旁的茶盏,声音依旧如水般平静:“景公子既然明白这一点,又为何执意要见我?” 我微微一笑,目光直视她:“因为沈家。” 这三个字一出口,亭内的气氛明显冷了几分,冷霜璃的眼底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变化,手指拨弄茶盏的动作顿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淡淡道:“景公子直言不讳,倒让人意外。” 我缓缓道:“有些话,绕得太多,便失去了本意。我来找你,便是为了弄清楚沈家的事情,而这件事,也只有寒渊能够解答。” 冷霜璃眉目微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她低头抿了一口茶,目光再度扫过我时,带着一丝更加审慎的打量:“景公子胆子倒真不小。” 她话语虽淡然,但我能感觉到她周围的气场,已然变得凌厉了几分。 我毫不退让,平静地望着她,声音不疾不徐地说道:“寒渊想要的东西,与我想要的未必相同,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交换情报。沈家的故旧,想必阁主早有安排,既然如此,又何必藏着掖着?” 冷霜璃沉默了片刻,缓缓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微凝:“好,既然你这么直接,我也不再废话。你想问什么?” 我心中微动,随即淡然开口:“东都沈家,到底在何处?” 冷霜璃的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她纤细的指尖轻轻地拨弄着面前的茶盏,修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仿佛在细细打量着我的神情与反应,语气忽然变得柔和起来。 “景公子此番入东都,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她语声轻柔,带着几分戏谑的味道,“听闻你原本不过是个寻常郎中,如今却能在这江湖险地中游刃有余,莫非背后有什么高人指点?” 她的目光如水般缓缓扫过我的面容,眼底带着探寻,更带着几分饶有兴味的笑意。 我淡淡一笑,语气波澜不惊:“阁主太抬举了,我不过是一介郎中,能活到今日,全凭运气好而已。” 冷霜璃的手指微微一顿,唇角笑意更深了几分:“景公子未免太谦虚了些,这东都城内,能让飞鸢门与秦淮阁主都为你而动的人,可没几个。” 她说着,目光微微一转,眸底掠过一丝狡黠:“景公子若真如你所言,只是寻常郎中,那不妨告诉我,你与瑶香阁的柳夭夭、与林婉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我轻轻一笑,语气淡然:“柳姑娘不过是朋友,林婉也只是邻居,冷姑娘何苦多心?” 冷霜璃却并未接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片刻后才悠悠道:“若仅是邻居,景公子为何对她如此挂怀?这些日子,我们寒渊的人稍稍留意了下她的行踪,你便立刻察觉,甚至不惜亲自涉险来质问我?” 她的语气依旧慵懒随意,但话语中透着隐隐的锋芒。我顿觉心中一沉,隐约察觉到她语气中的警告与威胁。 “冷姑娘,”我敛去笑意,目光冷静下来,语气微沉,“林婉不过是个普通女子,与你们寒渊又有什么牵连?” 冷霜璃轻轻一哼,面上的笑容迅速褪去,眼神骤然冷冽起来:“普通女子?景公子,未免太小看我们寒渊了吧?” 她缓缓站起身,裙摆随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身形曼妙而高傲,冷冽之气陡然逼人。 “景公子,你的身世、你的底细,我们或许尚未完全掌握,但你身边的人,我们却清楚得很。林婉这个女人,绝非你所言的那么简单。” 我心头猛然一沉,手掌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脑海中闪过与林婉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我确实从未怀疑过她的身份,也从未想过,她竟会被寒渊盯上。 “林婉,只是个普通的邻居女子,绝无虚言。”我语气坚定,眼神却已凝聚起丝丝警惕。 冷霜璃微微侧头,眸中冷意渐盛,唇角扬起一抹讥诮的笑:“景公子真是天真。既然你不信,那就且走着瞧好了。” 她的声音逐渐变冷,似寒潭结冰:“有些人,就算表面再普通,身后却隐藏着你看不透的深渊。” 我心头微微一紧,手指轻轻扣在桌沿,指节微微泛白。 冷霜璃再不言语,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缓缓起身,长裙曳地,转身步入了亭后的花影之中,声音清冷,似远似近地传来: “景公子,你最好记住,不要过多探寻你无法承受的真相。有些东西,一旦触及,便再无回头之路。” 她的背影逐渐隐入花树间,唯余满园花香幽幽,令人心神难宁。 我缓步踏入花影之间,月色被枝叶切割成细碎的光影,洒落在脚下如梦似幻。四周本该幽静的环境,此时却透着几分难言的诡异。我下意识放慢了步子,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动静。 穿过花木掩映的小径,竟是一座雅致的小阁楼。飞檐翘角,珠帘轻拂,风中夹杂着淡淡的熏香,透过那半掩的纱帐飘荡而出。我微微一怔,心头顿时泛起一种古怪的预感。 这庭院后头,居然还有这样的所在? 我心跳微微加速,意识到眼前的阁楼似乎并非寻常居所,布置虽然简洁,却处处透着闺阁的雅致。墙上的纱帐轻飘如烟,内里隐隐透出些许暧昧的暖色光晕,仿佛轻纱背后隐藏着一位待嫁闺阁的少女。 就在我尚在迟疑是否继续前行时,内室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 “景公子,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叙?” 是冷霜璃的声音。 我心头猛然一跳,却并未退却,反而硬着头皮缓缓踏入了内室。纱帐半掩,我抬手掀起轻纱的瞬间,却愣在了当场。 房内烛影摇曳,轻纱半掩床榻,冷霜璃竟侧卧在床榻之上,身着一袭薄如蝉翼的淡蓝色丝质寝衣,衣襟半开,露出大片莹润如玉的肌肤。她身材丰腴窈窕,曲线饱满动人,纤细的腰肢如杨柳般柔软,胸前高耸饱满的峰峦半掩于薄薄的轻纱之下,诱人的轮廓若隐若现。 她一手托着头颅,斜倚在床榻之上,长发散乱披肩,修长的美腿交叠着微微弯曲,雪白的肌肤如凝脂一般,在烛火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一条修长洁白的手臂横陈在床榻之上,柔嫩如玉的指尖随意拨弄着床边的锦被,举手投足间尽是难以抗拒的媚态与慵懒。 “怎么,景公子连进来的胆量也没有了吗?”冷霜璃轻轻一笑,微微侧头,眼神妩媚而戏谑,轻抚着被褥,微微坐起了身子。 锦被缓缓滑落,更露出一截如玉般白皙的肩背,那双狭长的凤眼似笑非笑地盯着我,声音带着几分魅惑: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寒渊的秘密吗?如今机会就在眼前,景公子为何又犹豫不决了?” 我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冷姑娘,这是什么把戏?” 她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肩头的长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她忽然抬起头,眼神清明,嘴角微微扬起,低声道: “我既然敢让你踏入此地,便已不怕被你看光了去。只不过,我也有我的目的。” 她稍稍侧过身,半裸的身躯在烛光下透出温润的光泽,雪肤花貌如春色融化,却又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冰冷威势,让人又惊又迷。 我深吸一口气,极力稳住自己的心神,淡然道:“冷阁主误会了,我来此并非贪图风月,而是为了沈家的事。” 冷霜璃闻言娇笑一声,身子稍稍前倾,胸前波涛顿时轻晃,薄纱微微滑落,更加衬托出那惊心动魄的曲线:“景公子真是扫兴,我这般打扮相迎,竟被你如此冷淡地推开。” 她微微歪头,媚笑之中透出一丝揶揄:“景公子,你辛苦布局,引我寒渊入局,费尽心机,不过是想借着我们查探沈家的真相。” 我凝视着她,沉声道:“不错,我确实想要沈家的线索。但我不明白,寒渊为何盯上了林婉?” 冷霜璃听到林婉的名字,眸色微微一冷,唇角笑意顿消,脸色转瞬阴沉:“林婉并非寻常女子,她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威胁。具体缘由,景公子无需知晓太多。” 我心头微微一紧,刚想继续追问,冷霜璃却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你想知道沈家密函的下落,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告诉你如何找到沈家,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眉头微皱:“什么条件?” 冷霜璃的目光深邃起来,眼神在烛火中变得难以捉摸,她盯着我缓缓道:“这个条件,现在我不会告诉你。等你真正见到沈清和,找到密函之后,我自会告诉你。” 我闻言一怔,心中泛起一丝不安,片刻后沉声道:“冷阁主,我不喜欢这种不明不白的交易。” 她嘴角微微扬起,笑意冰冷:“景公子,你眼下的选择并不多。飞鸢门已对你动了杀机,秦淮虽然表面相助,但你觉得他真能信任吗?” 我目光一沉,内心不断权衡利弊。如今局势复杂,沈家的线索势在必得,秦淮深不可测,飞鸢门视我如仇敌,而寒渊……虽也危险,却是此刻唯一可能的盟友。 我闭目沉思片刻,最终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你。” 冷霜璃轻轻一笑,目光闪过一丝满意:“很好。至于条件,等你找到沈家之后,我再告诉你也不迟。” 她说完,缓缓转身,轻声道:“你去吧,沈清和,乃沈家家主沈清源之弟,因性格孤傲不羁,不喜争权夺利,早年离开沈家,隐居在镜湖居。然而,密函事起之后,他却成为各方势力关注的目标。你倒是本事不小,竟敢直接来找我寒渊问人,他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我轻轻颔首,正要离去时,冷霜璃忽然幽幽道:“记住你今日的承诺,日后莫要后悔。” 我脚步一顿,未再回头,踏出了那满室芬芳却又隐隐危险的闺房,心中却再难安定。 夜色沉静如墨,镜湖居的湖面波光潋滟,月色洒落于湖心,淡淡银辉铺满水面。沿岸柳丝随风拂动,细枝摇曳,平添了几分幽静之美,却也让我的心头生出一丝莫名的忐忑。 一路行来,我心绪难平,飞鸢门、寒渊、秦淮,这些势力盘根错节,纠缠于东都之中。我心知这一趟前往镜湖居,必定危机重重,本想独自前往,不让身边之人涉险。但小枝和柳夭夭哪里肯依?一番软语相劝,却被柳夭夭淡然地一笑驳回: “景公子,你可别忘了,我们三人既然一路同行,便该同进退。你若孤身涉险,我们怎能放心?” 我轻轻一叹,看着她眼底隐约的担忧,只得无奈道:“也罢。但夭夭,你身上的伤尚未痊愈,不宜再涉险境,不如你留在客栈接应我与小枝。” 柳夭夭眉头微蹙,正要开口反驳,我却抢先道:“你若不听,我便不去了。” 她微微怔了一下,最终轻叹一声,妥协地点头道:“也罢,我便留在外面接应你们,公子、小枝,你们千万小心。” 镜湖居门外悬着两盏灯笼,微弱的光芒将门前青石铺就的小路映照得若隐若现。立于院门之前,我心绪复杂,久久未曾抬手敲门。 “公子,怎么了?”小枝在身旁小心地问道,眼底满是担忧。 我轻叹一声:“小枝,此行恐怕不简单,你若跟着我进去,随时可能有危险。” 小枝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微笑道:“公子去哪儿,小枝便去哪儿,决不会让公子一人涉险。” 我轻轻叹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心中感动又无奈,只得上前敲响门环。 片刻之后,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家人,身着灰布长袍,弯腰拱手道:“景公子吧?请随老奴进来。” 我点了点头,跟在老家人身后迈入镜湖居内。 刚踏入大门,便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眼前的景象与我预料的完全不同,这处镜湖居竟如江南名门的私家园林一般,幽静清雅,小桥流水,假山奇石错落有致。池中碧水盈盈,假山玲珑有致,竹林清幽,随风轻摆,令人心旷神怡。 穿过雕刻精美的回廊,耳边是潺潺的流水声,脚下青石板路曲径通幽。两旁种满了翠竹和花树,枝叶繁茂,月色之下的光影斑驳,平添几分静谧之感。 我放出思之力,悄然扫过院内各个角落,却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甚至连最普通的巡守都没有察觉到。难道,这座园林真的只是昔日沈家闲置的宅院? 可小枝却紧紧握着我的袖子,神情略显紧张,轻声道:“公子,这里……似乎有些古怪。” 我低声安慰道:“放心,我已查探过,暂无危险。” 她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但目光依旧警惕地四下张望。 老家人引着我们一路穿过回廊,进入内宅,又绕过几座精致的月洞门,经过一处荷塘,最终停在一间雅致的小楼前。他微微躬身道:“公子请进,少主已在楼中恭候。” 我微微颔首,带着小枝走上木制楼梯,楼梯虽旧,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足见主人家的用心。 推门进入房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半掩的屏风,上面绘着江南烟雨,笔法细腻,仿佛仍能感受到绘画者笔尖的情绪。 “景公子,请进吧。” 一道熟悉而低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我心中微微一紧,快步绕过屏风,进入内间。 里间的布局极为考究,书案之上摆放着数卷典籍和一壶温热的茶水。靠窗处坐着一名年轻公子,他面容清秀俊逸,眉宇间透着沉稳与冷静。听到声音,他缓缓转过头,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景公子,你终于来了。” 我微微一愣,随即认出了这熟悉的声音:“……宋归鸿?” 宋归鸿淡然一笑,缓缓起身:“不错,正是在下。” 他拱手一礼,姿态从容自若:“景公子果然聪慧,居然能找到这里。” 我目光微凝,缓缓道:“原来沈清和便是宋归鸿,看来你确实藏得很深。” 宋归鸿(沈清和)缓缓踱步至窗边,目光望向远处的月色,语气低沉:“景公子,飞鸢门、寒渊这些势力,表面上似乎只是江湖帮派之争,但事实上背后牵涉甚广,不只是江湖,还有朝廷的影子。” 我心头一震,问道:“你是说,密函还牵涉到了朝廷?” 沈清和微微颔首:“正是如此。” 他目光深邃,缓缓道:“其实,我一直在调查沈家的变故,而沈云霁身上真正的秘密,并非只涉及沈家,更与朝廷之中的某个势力脱不开关系。” 我心头猛然一跳,急声追问:“朝廷势力?那为何这些年,从未见有人插手?” 沈清和回头看我,微微摇头:“非是不想插手,而是他们还未完全确定沈云霁手中到底有什么。毕竟,沈家这些年的落败,牵涉众多势力,若密函内容真的泄露,便不仅是寒渊和飞鸢门的灾难,更会掀起朝廷内部的风暴。” 我沉默片刻,脑中迅速整理着手头已有的线索,沈云霁、寒渊、秦淮、飞鸢门……这些势力错综复杂,已形成了难以掌控的棋局。 “所以,”我缓缓道,“你的意思是,这封密函很可能落在了朝廷手中?” 沈清和点点头,语气郑重道:“正是如此。我原本以为密函就在飞鸢门内,但深入调查后发现,密函或许早已被朝廷的势力暗中转移,甚至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在飞鸢门手中。” 沈清和转过头,认真地盯着我,眼神坚定道:“景公子,若要真正拿到密函,我们或许必须联手。” 我看着他清冷的脸庞,沉声道:“联手?” 沈清和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没错,景公子,若我们无法抢在各方势力之前,找到密函,那么不止沈云霁,便是你我,也终究难逃这场风暴的吞噬。” 屋内一片沉默,我看着他冷静的眼眸,心中已然明了,局势复杂远超我先前所想,但如今看来,合作或许是唯一的出路。 “你让我如何信你?”我缓缓开口,语气谨慎。 沈清和淡淡一笑,抬眸直视我:“景公子,你或许不信我,但你应该相信,你我都有共同的敌人。” 他说完,微微抬手,指了指窗外夜色中隐约可见的东都灯火,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今夜你走入镜湖居,或许已被有心人察觉。接下来,你若想掌控局势,必须提前行动,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我凝视着沈清和,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沈兄,这些日子我辗转东都,也接触了一些不寻常的人物。你既然一直在暗中调查,那么对寒渊这个组织,尤其是对冷霜璃,可有什么看法?” 沈清和听到“寒渊”两个字时,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掠过一抹显而易见的不悦,但他很快便将这份情绪掩藏起来,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寒渊?景兄,你怎么突然对他们感兴趣?” 我目光微微一凝,敏锐地捕捉到他神情的细微变化,缓缓道:“我知道寒渊与朝廷有某种联系,只是不清楚他们究竟扮演什么角色。” 沈清和沉默片刻,缓缓站起身来,背对着我,目光望向窗外渐渐黯淡下去的夜色,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半晌才开口道:“寒渊这个名字,你最好不要轻易提起。它不只是江湖中简单的杀手组织,而是朝廷中的一把暗刀,专门替那些无法在明面上解决问题的人清扫障碍。” 他的声音低沉,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厌恶:“他们的力量远比表面上更加强大,也更为神秘。冷霜璃更是其中难以捉摸的人物,心狠手辣,手段诡秘,若非必要,你最好远离她。” 我微微蹙眉,轻声道:“沈兄似乎对寒渊了解颇深?” 沈清和淡然一笑,带着几分无奈,转过身来,目光中透着复杂的情绪:“景兄,非是我不愿多言,而是我与他们……有些旧怨纠葛。我的祖上本是朝廷官员,后来因卷入某场阴谋,家道中落,也与寒渊脱不开关系。这些年来,我隐姓埋名,躲避他们追查,也在试图寻找真相。但越深入调查,越觉得这个组织深不可测。” “至于冷霜璃,”他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她更是这把暗刀中锋利的一截刃,出手狠辣无情,从不留活口,更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我听着沈清和的描述,心头渐渐沉了下去,看来寒渊的存在,远远比我所了解的更加复杂,而冷霜璃这个女人,恐怕也绝非我之前所认为的那样简单。 沈清和见我沉默,声音缓和了一些:“景兄,你若真要与寒渊打交道,务必小心再小心。他们的危险不仅在于手段狠辣,更在于他们背后错综复杂的朝廷势力。若非必要,最好不要轻易招惹。”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心中却越发凝重起来。 夜色渐深,镜湖居内的灯光也逐渐黯淡下来。我站在沈家院落中,抬头望了望星光寥落的夜空,心头沉甸甸的。 寒渊。 冷霜璃那张倾城冷艳的面容,再次浮现在脑海中。是她告诉我沈家故居的位置,可她的目的何在?我心底隐隐觉得,这次能找到沈清和,也不过是寒渊布局的一部分。他们为何如此大费周章?他们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景公子,你还有事要说吗?” 沈清和站在一旁,似乎也察觉到我心神不宁,声音温和而谨慎地问道。 我微微一顿,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却又在舌尖徘徊。 我本想直接告诉沈清和,今日找到镜湖居的地址,本是源自寒渊之主冷霜璃的线索。但想到沈清和对寒渊的忌惮、沈清和对朝廷的谨慎态度,还有冷霜璃神秘莫测的态度,我又犹豫了。 “……没什么。”我最终轻叹一口气,抬头看着沈清和,语气平静而低缓,“此事过于复杂,若无把握,贸然行动,恐怕会弄巧成拙。我手中还有别的线索,或许需要再从长计议。” 沈清和点了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失望,却也未多问,只是微微一笑,轻轻点头道:“景公子说得有理,密函之事关系重大,的确不宜仓促行事。” 他微微一顿,随即从袖中取出一枚古朴的玉牌递给我:“景公子,这枚玉牌乃我沈家之物。你若有需要,可凭此牌联系我。沈家虽已凋零,但总还有些旧日的人脉可以动用。” 我接过玉牌,掌心传来一丝温润的凉意,玉面上刻着沈家特有的云纹,我缓缓点头道:“沈公子放心,若有需要,我必定会联系你。” 沈清和微微点头,叹息一声:“那我便不送了,景公子小心。” 说罢,他退回屋内,身影很快便隐没在阴影中。 我缓缓转身,示意小枝跟上,她紧紧跟在我身后,眼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拉了拉我的袖子,低声问道:“公子,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抬头望了望夜空,声音平静:“回去吧。” 出了镜湖居,我便见柳夭夭正倚在墙边等候,见我们出来,她挑了挑眉,露出一抹熟悉的笑意:“景公子,这次可顺利?”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声音有些疲惫:“还算顺利,只是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柳夭夭见我神色疲惫,也收起了调侃的神色,神情郑重了几分,走到我身旁,压低声音道:“怎么,你有什么事没说?” 我微微点头:“寒渊的冷霜璃,这次提供给我的沈家地址,我没告诉沈清和。” 柳夭夭眼波流转,若有所思,片刻后低声道:“寒渊的水,比我们想的还深,或许你做得对,这次我们确实要更加谨慎。” 我轻轻叹息一声,目光变得深邃:“接下来,我们必须再做打算,不能再盲目行动了。” 柳夭夭微微一笑,缓步走近,语气低柔:“公子,你并非孤身一人,无论前路如何,我们都陪着你。” 小枝也在旁坚定地点头,轻声道:“对呀,公子,你别灰心,还有我们在呢。” 听着她们的话,我心头一暖,苦涩的情绪终于稍稍缓解。我轻轻点头,努力振作精神,露出一抹笑意:“放心吧,我还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柳夭夭轻轻一笑,微微点头:“既如此,那便好。” 夜色深沉,我带着两位美女缓步走入东都的黑夜之中,心中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 眼下,寒渊的真正意图尚不明朗,而沈清和的态度也仍未确定,我心中已经决定,暂且回客栈休整,思考一下手里的情报,再做计较。 飞鸢门、秦淮、寒渊、沈家……每一步都牵扯复杂,而我的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但既已卷入这场江湖风波,便只能走下去。 我轻叹一声,回首望了一眼沈家门楼,那青砖黛瓦在夜色中沉寂肃穆,仿佛隐藏着难以言说的秘密。 第十二章:夜行归雁,暗藏锋芒 从镜湖居出来,夜色如墨,微风卷起湖面的涟漪,带着一丝沉静与冷意。我与小枝缓步走出,脑海中仍然回荡着刚刚与沈清和——或该称他为宋归鸿——的对话。 他,竟然就是沈家故交,真正的沈家后人。更令人意外的是,他如今化名宋归鸿,潜伏在飞鸢门之中,隐藏身份已久。 而这一切的交错,让局势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复杂。 柳夭夭早已等在门口,见我们出来,懒懒地摇着折扇,目光在我和小枝之间游移,意味深长地笑道:“哟,景公子,镜湖居这趟,可真够久的。” 小枝正襟危坐地回道:“柳姐姐,你不知道,沈清和……不,宋归鸿,他才是沈家故交!” 柳夭夭眉毛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哦?这么说来,他比我们还更了解密函的事情?” 我沉声道:“恐怕比我们知道的还要多。只不过,他现在的身份很微妙。” 柳夭夭轻轻一笑,语气带着几分揶揄:“啧,飞鸢门的少主,还是卧底?宋归鸿这人,果然有趣。” “他告诉你们什么了?”她收起折扇,目光微微沉了几分。 我走到马车前,抬头望向远方昏黄的灯火,缓缓道:“他没有直接告诉我们密函的具体下落,但他说了一件事——密函真正的主人,从一开始就不是沈家,而是另有其人。” 柳夭夭微微皱眉:“另有其人?那是谁?” 我摇了摇头:“他没有明说。但他提到了一个关键点——飞鸢门内部一直在寻找这个人,而这个人,才是打开密函真正秘密的钥匙。” 我点头:“所以,我打算立刻回归雁镇,告诉沈姑娘我们对密函至今为止的调查进程。” 柳夭夭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哦?景公子,你确定只是为了沈云霁?不是为了镇上的某位林姑娘?” 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柳夭夭,别闹。这件事不能再拖。” 小枝点头附和:“是啊,林姐姐还在镇上,公子这次必须回去。” 柳夭夭收起笑意,语气认真了几分:“你要回去可以,问题是东都不能没人守着。” 我看着她,沉声道:“所以,我希望你留下来。” 柳夭夭挑眉,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你啊,还是这么会使唤人。”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却透着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好吧,反正我早就腻了这里的无聊戏码,正好趁你们不在,把东都这盘棋真正地铺开。” 我点头:“这次不仅仅是打探消息,我需要你在东都布置一个据点,让我们日后能够再回来。” 柳夭夭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这倒不难。程老大那里,可以先借用,虽然他两头下注,但只要给他点甜头,他不会拒绝。” 小枝皱了皱眉:“但程老大靠不住吧?” 柳夭夭耸了耸肩,折扇轻点着桌面:“靠不住没关系,他这人认钱不认人,我们要的不是忠诚,而是一个能容身的地方。等我们找到更稳妥的靠山,再换就是了。” 我沉吟片刻:“程老大可以暂时利用,但更重要的,是宋归鸿。” 柳夭夭轻笑:“你觉得他肯帮忙?” 我点头:“他是沈家的人,密函对他而言同样重要,而且,他在飞鸢门的身份能让我们掌握更多有用的情报。” 柳夭夭目光微动:“也就是说,你打算让他成为东都的眼线?” “没错。”我沉声道,“如果飞鸢门真在寻找密函的真正主人,迟早会对沈云霁出手。而宋归鸿,或许正是能左右这场风波的人。” 柳夭夭若有所思地点头:“有意思……看来,我留在东都,还真是有得忙了。”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柳夭夭,东都这边就交给你了。等到我和小枝处理完归雁镇的事,我们会尽快回来。” 柳夭夭忽然莞尔一笑,折扇一收,轻轻靠近我,语气低柔:“景公子,你说得这么情深意切,我倒真有点羡慕那位林姐姐了。” 小枝扑哧一笑:“柳姐姐,你就别调侃公子了。” 柳夭夭轻哼一声,后退一步,淡淡道:“罢了罢了,我会安排好据点,你们尽快去吧。” 我微微一笑,拍了拍小枝的肩:“我们走。” 东都的风,已然变得愈发复杂。而我,必须尽快赶回归雁镇,在更大的风暴来临之前,保护好身边的人。 这一局,才刚刚开始。 夜幕低垂,归雁镇的路蜿蜒在前,星光点缀在远方的山影之上,映照着微微泛起尘土的官道。 我牵着马,缓步而行,身旁的小枝亦步亦趋地跟着,时不时回头张望着身后渐行渐远的东都轮廓。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沉默,轻轻开口:“公子,你在想什么?” 我微微侧目,看着这条熟悉又陌生的路,心中百感交集。 “……来时,我只想为朋友寻回家族遗失的东西,不曾想,竟在东都卷入了如此复杂的局势。”我轻叹一声,望向远方,“我们从未想过要站到风暴的中心,却偏偏被推向了那里。” 小枝抿了抿唇,低声道:“公子,你后悔了吗?” 我轻轻摇头:“不是后悔,只是……感慨。” 若一切只是简单的寻物之行,那该有多好?若沈家密函只是单纯的遗失之物,而非牵扯江湖、朝堂与飞鸢门的关键,那又该有多好? 但世事从不如人所愿。 贺青黛的死让我意识到,身边的人并非无坚不摧,柳夭夭虽然能在东都支撑局势,但她终究独身一人,而我……更无法再承受林婉可能面临的危险。 我要回去。我要守护她们,守护归雁镇,守护所有不该卷入这场漩涡的人。 小枝静静地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轻轻一笑:“公子,你变了。” 我微微一怔,转头看她。 “以前的你,虽然也是个心思深沉的人,但更像是个冷静的旁观者。”小枝轻轻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缓缓说道,“但现在,你更像是……真正踏入局中的人。” 我沉默了一瞬,继而低声道:“或许吧。” 这场棋局,已无法让我置身事外。 我加快步伐,望向归雁镇的方向,眼神愈发坚定。 东都已布好棋子,而归雁镇……才是我的根基。 这一局,我绝不会再让自己后悔。 夜色如墨,风吹林涛,官道宛如一条蜿蜒的灰蛇,向无尽的黑暗中延伸。马蹄轻踏,碎石微颤,寂静的夜里唯余我与小枝的脚步声相伴。 自东都归来,心境已与来时截然不同。原本不过是为故人寻物,未料竟在风云诡谲的东都卷入连番杀局,亲眼见证了江湖暗潮与庙堂权谋交错的可怖。我低眉沉思,忽觉身旁的小枝步伐轻快,神色间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调皮,显然心情与我大相径庭。 她突然轻笑道:“公子,你说,我们这次回去,会不会又遇到强盗?” 闻言,我停下脚步,斜睨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一勾,冷然道:“你倒是胆肥了,上次的事还没让你学乖?” 小枝吐了吐舌,眼珠滴溜溜地转着,笑嘻嘻地道:“哪能呢?只是想想那日的场面,实在……唉,太刺激了!” 我冷哼一声,目光微寒,脑海里却忍不住回忆起那一日的情形—— 夜幕低垂,风声萧瑟,我们甫入官道,四面却骤然腾起森森杀气。劫匪来势汹汹,招招狠绝,早非寻常的拦路掠夺,而是摆明了要取我们性命。我与小枝猝不及防,被围困得步步后退,眼看刀锋已至喉前,忽然间—— **“唰!”** 一道冷光乍现,柳夭夭的折扇自黑暗中飞掠而至,劲风破空,精准地砸中那劫匪首领的额头,登时血花四溅,惨叫声未绝,已然翻身栽倒! 小枝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地说道:“要不是柳姐姐,我们可要吃大亏了。公子,您堂堂归雁镇的神医侠士,居然狼狈得要靠柳姐姐救场,这要是传出去,怕是要贻笑大方了。” 我深深看她一眼,语气微寒:“若不是你失手摔了药箱,让那些家伙瞧出了端倪,我们也不至于落得如此被动。” 小枝瞬间缩了缩脖子,干笑道:“嘿嘿,意外,意外。” 我懒得再与她计较,叹了口气道:“东都水深,归雁镇却未必风平浪静。这一路若再遭劫,便不会像上次那般走运了。” 正言语间,忽然间—— **“驾——!”** 夜色之中,一道狂风般的黑影破空疾驰,滚滚尘烟自官道彼端腾起,伴随着急促如雷的马蹄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而来! 小枝脸色微变,轻声道:“公子,小心!” 我本已下意识地侧身避让,那匹骏马自我身旁疾速掠过的瞬间,我清晰地察觉到一股锐利目光扫过我身上。 那一瞬,仿佛两柄无形的剑在夜风中交锋。 那人从马上回望我一眼,眼神沉静如水,却隐含深意,如同猎人对目标的审视,又似蓄谋已久的探查。 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太久,几乎是掠过我的瞬间,便已收回。 但我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某种异样——那不是随意的打量,而是确认。 他认识我?或者,他是特意寻找我的? 我心头微微一沉,右手不动声色地触上腰间的七情剑。 剑鞘冰凉,微微震颤,仿佛共鸣般映照着我的警觉。 小枝在一旁悄悄缩了缩脖子,低声嘀咕:“这人骑得也太快了吧……差点撞上我们。”她顿了顿,皱着眉头看着那骑者远去的方向,又狐疑道,“不过,他刚刚是不是在看你?” 我微微点头,眼神仍未从前方移开,声音淡然:“他不是普通的赶路人。” 正当我准备继续前行,官道尽头,那匹马突然猛然一勒! “嘶——” 急停的马蹄在泥土上刮出深深的印痕,溅起尘土。那骑者在原地停顿片刻,旋即拉转马头,缓缓折返,朝我们走来。 小枝顿时警惕起来,悄然站到我身后,压低声音:“公子,他回来干什么?” 夜风拂过,我静静地站立不动,手掌仍旧放在七情剑的剑柄上,但未曾抽出,只是轻轻摩挲着,指腹感受着剑鞘上微微浮雕的暗纹。 不动声色之间,我已调整步伐,进入最有利的攻防角度。 “景公子行走江湖,倒也小心谨慎,竟能察觉到在下的存在,佩服。” 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几分散漫的笑意,仿佛是随意闲谈一般。 我微微眯眼,看向前方——夜色之下,一个劲装男子缓步走来,步伐随意,腰间挂着一柄狭长的剑,整个人带着一股玩世不恭的洒脱之感。 他的眼神却不似表面那般随意,反而带着一丝锐利的审视,像是一头隐匿杀机的狼,在观察着猎物的一举一动。 “阁下何人?”我语气平静,握剑的手却未曾松开。 那人嘴角噙笑,似是毫不在意我的警惕,他拱了拱手,语调懒洋洋地道: “在下陆青,江湖浪人,近日听闻归雁镇有些趣事,前来一探究竟。” “巧得很,竟在这里碰上了景公子。”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真的只是路过,实则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刻意的试探。 “归雁镇之事,何时惊动江湖浪人?”我淡然问道。 陆青轻笑:“江湖风云,本就无处不在,何况归雁镇最近似乎颇为热闹。” 他的语气仿佛毫无敌意,然而他的眼神却像是锐利的刀锋,正在悄然拆解着我的每一个反应。 陆青慢悠悠地踱了两步,忽然微微侧目,似笑非笑地道: “听闻景公子在东都也掀起了不小的风浪,不知这归雁镇,是否也会被你搅得风起云涌?” 他这话看似玩笑,实则是刻意刺探,试图从我的反应中探知我在归雁镇的目的。 我淡然一笑,随口回道:“江湖本就多事,风起云涌自有它的道理,何必归咎于我?” 陆青眯了眯眼,似乎对我的反应有些意外,随后忽然嗤笑一声:“有趣。” 他轻轻一拍剑柄,似乎无意间流露出一丝杀气,然而杀气一闪即逝,快得几乎无法察觉。 我眼神微沉。 陆青忽然伸手,拔出半寸长剑,刃锋微微出鞘,寒光一闪。 但他并未真的出剑,而是意味深长地望着我,像是要看看我是否会因此露出破绽。 “景公子不打算亮剑?” 小枝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向我靠近一步。 而我只是微微一笑,指尖轻轻敲了敲剑柄,却始终未曾拔剑。 “亮剑与否,取决于对方是否值得。”我淡淡道。 陆青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深了些,眼神却透出一丝赞许。 “倒是个稳重的剑客。” 他看似随意地将剑收入鞘,然而那一瞬间,他的气息一敛,杀机尽收——这是高手在衡量对手后做出的决定。 他试探了两次,我都未曾露出破绽,便也不再刻意逼迫。 陆青轻笑着拱了拱手,语气带着几分戏谑:“看来归雁镇之行,会比我想象得更有趣。” “景公子,既然同路,何不一起?” “或者,你怕被我盯着?” 小枝皱了皱眉,刚要开口,我却先一步答道:“既然同路,自然不必刻意回避。” 陆青闻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即不再多言,悠然迈步。 我们三人并肩而行,夜风吹拂,归雁镇的轮廓逐渐清晰,而在这趟回归之旅的开始,我已然明白—— 这个陆青,绝不会是个简单的江湖浪人。 他的试探,不过是刚刚开始。 夜色深沉,寒风微凉,远处归雁镇的轮廓已然浮现,灯火点点,映照着我们前行的路。马蹄轻踏泥土,偶尔有夜鸟掠过林梢,发出短促的鸣叫。 我与陆青并肩而行,小枝在一旁兴致勃勃地讲述着我们在东都游玩的趣事。 “公子你可记得,那日我们去了画舫,公子借着画师的身份与东都的文人雅士论诗作画,那位大人喝多了还让公子为他作一幅《烟水画舫》?”小枝笑嘻嘻地说道,“他走的时候还醉醺醺地非要请公子再饮几杯,结果自己栽进了湖里!” 陆青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景公子风雅之名,看来确实名不虚传。” 我淡然一笑,轻描淡写地道:“江湖之中,若只知刀剑,那便少了几分情趣。” 小枝继续说道:“还有还有,那次我们在醉仙楼吃酒,老板娘认出公子,直接让我们进了雅间,连账都没让公子结!”她得意地笑道,“公子在东都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陆青摇着折扇,轻笑道:“哦?景公子在东都游历,似乎留下了不少佳话。” 我目光微动,心中却知陆青此言,未必只是随意一问。 果然,下一刻,他似是不经意地说道: “对了,我听说东都有一家酒坊,名为‘落月酒坊’,景公子可曾去过?” 我的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但随即恢复如常,脸上仍旧带着从容的笑意。 落月酒坊…… 那是我大闹飞鸢门,突破重围而去的地方。 那一夜,我在落月酒坊布下迷局,引得飞鸢门众多高手围剿,借着局势反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从容离开,甚至让飞鸢门折损了一位重要头目。那场风波后,东都的地下势力至今仍在议论此事,但知道细节之人绝对不多,尤其是幕后策划之人——按理来说,除非有心调查,否则不会有人知道。 陆青……他为何突然提起? 他到底是无意而问,还是试探? 小枝尚未察觉,只是歪着头道:“落月酒坊?听起来倒是个雅致的地方。” 陆青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继续说道: “听闻那里曾发生过一场惊世风波。” “有位侠士孤身而入,面对飞鸢门的围剿,竟以一己之力,在十余名高手的围攻下脱身而去,甚至让飞鸢门折损了一名要员。这事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 他说到这里,折扇轻轻一收,缓缓道: “景公子以为,这位侠士,究竟是何方高人?” 他的目光微微一凝,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探究。 我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淡淡一笑:“江湖之中,能人辈出,这位侠士既能从飞鸢门重围之下脱身,必然是武学卓绝之人。” 陆青轻轻点头,似乎在思索什么,片刻后,忽然换了个话题,语气依旧漫不经心:“如此说来,景公子在东都也未曾听闻此事?” 他在逼我回应。 如果我说“听说过”,便意味着我对这件事有所关注;如果我说“未曾听闻”,他便会知道我在刻意掩饰。 我心中暗笑,抬头望向夜空,淡淡道:“江湖之事,千变万化。今日的风波,或许明日便湮没无闻。” 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模糊其辞。 陆青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眼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景公子说得对,江湖之中,许多事情,转瞬即逝,唯有亲身经历者,才知其中风雨。” 小枝还在天真地问:“陆公子,你怎么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 陆青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道:“因为有些人,虽未亲见,却能从蛛丝马迹中看出真相。” 这话,明显是在暗指我。 这一场闲聊之下,他已然试探出许多东西,而我,也同样得到了一个明确的信息—— 陆青,绝对不是个普通的江湖浪人,他在调查这件事,甚至,他可能知道得比我想象得还要多。 夜色沉沉,归雁镇的灯火近在眼前,而我身旁的这位新识之人,已然成了江湖风云中,另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 沉默之中,三人的脚步踏入归雁镇,微风轻拂,带着熟悉的气息。我走在最前,步伐逐渐加快,而陆青依旧漫不经心地跟着,仿佛只是随意走到这里,并未真正有意同行。 小枝显然还沉浸在归家的喜悦之中,四处张望,脸上带着久违的轻松,轻声道:“总算回来了。” 归雁镇的街道夜里格外寂静,唯有几家酒馆和客栈仍有灯火摇曳。白日里熙熙攘攘的镇街,此刻已是行人稀少,唯有夜风吹得招牌微微作响。 就在此时,陆青忽然停下了脚步。 我感受到身后脚步声的骤停,亦停了下来,回身看向他。 陆青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随手转了转折扇,目光掠过四周,像是随意观察着这座镇子,最终才落回我的身上,嘴角带笑:“景公子,归雁镇,倒是个安宁的地方。” 我微微一挑眉,淡淡道:“安宁之地,并非长久之地,陆兄若久居江湖,应当明白。” 陆青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折扇轻轻一点:“正因如此,我才更好奇——景公子此番回镇,究竟是为了找安宁,还是……为了再掀波澜?” 我眸光微沉,静静地望着他,不置可否地道:“江湖之事,本不由人。” 陆青轻笑:“说得好。” 他收起折扇,目光深邃地看着我,缓缓说道:“今日一别,景公子,日后再会。” 他话音微顿,像是特意加重了“再会”二字,眼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我心念微转,随即淡淡一笑,拱手道:“归雁镇虽小,江湖却大,陆兄行踪飘忽,缘分若至,自会再见。” 陆青轻轻勾起嘴角,转身朝镇外走去,步伐悠然,但却未曾回头。 就在他即将踏入夜色之际,他的声音自风中飘来: “景公子,江湖里,总有人在盯着你。” “这归雁镇,未必如你想象得那般太平。”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却透着某种意味深长的警示。 我目光微微一凝,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心头掀起一丝波澜。 ——他到底是在提醒我什么? ——还是,他本身便是那个“盯着我的人”? 我沉思片刻,终究没有再开口,转身朝着家中快步走去。 此刻,我只想尽快见到林婉,亲眼确认她的安然无恙。 至于陆青,他的话,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我迟早会知道答案。 归雁镇的街道寂静无声,夜色深沉,唯有几家人家的窗棂透出微弱的灯光。微风轻拂,我脚步匆匆,心跳有些不受控制地加快,几乎在不经意间,我已经来到了林婉的门前。 不是我家,而是她家。 房门紧闭,门前的小院依旧是我记忆中的模样,墙角的桂花树静静立着,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桂香。屋内透出一抹温暖的灯火,仿佛在这夜色之中孤独而坚定地燃烧着。 我站在门前,心跳如鼓,指尖微微发颤,竟犹豫着不敢立刻推门。 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在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推开门,看到她已经不在;害怕推开门,发现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害怕她因为我的缺席,受到了任何我无法弥补的伤害。 深吸一口气,我终究还是伸出了手,轻轻地推开了门。 “吱呀——” 门轴发出一丝轻响,温暖的灯光倾洒在我的眼前。 林婉坐在那里,仍旧是在她惯常的位置上,纤细的手指灵巧地在女工上穿针引线,目光专注,仿佛世界依旧如旧,从未改变。 我的心猛然一震。 她还在。 一切如常。 她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温柔而静谧,在这寒夜中,像是一抹不曾熄灭的微光。 我喉头微涩,脚步微微有些踉跄,竟是无法立刻开口。 林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我,指尖微微一滞,原本拿着针线的手不自觉地松了一下,眼中闪过惊讶、欣喜、错愕,甚至……有一丝被压抑许久的情绪翻涌而出。 她的眼睛微微泛红,仿佛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屋内一时静得可怕,只有风轻轻拂过窗棂的声音。 她没有说话,我也没有。 然后,在这一片寂静中,我忍不住上前,猛地抱住了她。 用尽全力。 像是要把她融进自己的生命里。 她身上仍是熟悉的香气,带着淡淡的熏香与温暖的布料气息。我能感受到她身体一瞬间的僵硬,随后,她终于轻轻地靠在了我的肩上,手指微微攥紧了我的衣袖,指尖微颤。 此刻,万言千语,都已不必言说。 小枝站在门口,见状轻轻叹了口气,随即伸手轻轻地将门关上,将寒风与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在了门外。 屋内,只有温暖的灯光,还有我们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我低头埋在她肩窝,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手臂不自觉收紧,生怕一松手,她便会如梦般消散。东都多日的奔波与不安,在此刻化作一股浓烈的依恋涌上心头。 我曾无数次想象归来时她的模样,担忧她是否安好,害怕她因我的离去而涉险。如今,她真实地在我怀中,那份悬着的心终于落地,释然如潮水般漫过胸膛。 林婉的手指轻轻攥着我的衣袖,指尖微微颤抖,似在确认我的存在。她抬头看我,眼眸中水光潋滟,带着久别重逢的欣喜与压抑许久的担忧。 她轻声道:“景曜,你终于回来了……”声音柔软如春风,却透着一丝哽咽,“这些日子,我日日守着这盏灯,生怕你……生怕你回不来。” 我心头一震,低头吻上她的额头,低声道:“婉儿,我怎会不回来?你在这里,我便是拼尽一切,也要回到你身边。”她的担忧如针刺入我心,让我更加明白,她为我守候的每一夜,都是对我的深情与牵挂。 她眼角微红,嘴角却绽出一抹浅笑,似春花初绽,带着盼望成真的愉悦。她轻声道:“我知你东都之行定不平静,可我只能在这等你,日日祈愿你平安。如今见你无恙,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羞涩,“你不在的日子,我总觉得这院子空荡荡的,连桂花香都淡了。” 我低笑,俯身吻上她的唇,温柔而缠绵。她的唇柔软温热,带着一丝微甜,我轻吮她的下唇,舌尖探入,与她缠绕,似要将这些日子对她的思念尽数倾诉。她低哼一声,双手攀上我肩,指尖扣住我的衣衫,回应中透着久别后的热切与欣喜。她的气息渐乱,贴着我胸膛的身子微微发烫,柔软中带着几分依赖。 我低声道:“婉儿,我在东都,每逢夜深,总会想起你坐在灯下的模样。那时我便想,若能再见你,我定要好好抱你,再不放手。”她闻言,眼波流转,低声道:“那你现在回来了,可要说到做到。”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娇嗔,让我心动不已。 我手滑至她腰间,解开她素色外衫,露出她纤细却柔美的身形。她的肌肤白皙如玉,在烛光下泛着柔晕,胸前微微隆起,腰肢纤软,双腿修长而匀称,散发着温婉的韵味。 我低头吻上她颈侧,唇舌在她锁骨间流连,留下湿热痕迹,她娇躯微颤,低吟声轻柔如水,她的声音带着愉悦与羞涩,似在欢迎我归来。 我手覆上她胸前,揉捏那柔软,指尖轻捻乳尖,她猛地弓起身,低叫道:“啊……轻些……”她的反应温婉而真实,眼中闪着欣喜,双腿不自觉夹紧,似在压抑快感。我低声道:“婉儿,我不在的日子,你可有想我?” 她脸颊染红,低声道:“想……日日都想……”她的坦诚让我心头一热,俯身含住她乳尖,舌尖绕着舔弄,吮吸间引得她娇喘连连,身子软软倚在我怀中。 我褪去她亵衣,将她抱至榻上,她羞涩地半遮半掩,却挡不住那份重逢的愉悦。我低头吻上她小腹,舌尖在她肚脐处打转,她轻笑,声音如银铃,清脆中透着快乐。我分开她双腿,指尖探入,已是湿润一片,花径温热紧致,我轻揉那小核,她低吟:“嗯……景曜……”她的身子微微扭动,眼中水雾弥漫,带着对我的依恋与释然。 我褪去衣袍,露出精壮身躯,下身昂然挺立。我俯身压下,低声道:“婉儿,我回来了。”试探进入,顶端挤入她花径,她轻呼:“嗯……慢些……”眼中闪过一丝羞涩,却主动迎合。 我缓缓推进,湿热紧致让我低哼,她双手环我颈,指甲轻划,娇喘细碎:“景曜……好深……”她的身子柔软贴我,似要将我融进她生命。 我开始律动,初时轻缓,她呻吟低浅:“嗯……景曜……”渐渐加快,她眼中愉悦更浓,双腿缠上我腰,温婉迎合,娇喘带欢快:“我好开心……”她的身子轻颤,花径紧缩,似在贪婪索取我的归来。 “婉儿,我不会再让你等。”俯身吻她唇,腰身加速,撞击间带出水声,榻上微颤与她娇喘交织。她低声道:“景曜……我等了你好久……”声如泣露,透着重逢的喜悦。 我手扣她腰,力道加重,每一下顶至深处,她低呼连连,双腿缠我更紧,臀肉被撞得颤动。她忽道:“景曜……我……”声音颤抖,身子猛地绷紧,高潮如潮水席卷。 她尖叫:“啊——”花径剧烈痉挛,湿液涌出,温热黏腻浇在我顶端。我受此刺激,低吼着加快冲刺,猛地一沉顶入她最深处,热流喷射而出灌满她体内。她再次轻哼,身子痉挛,双臂死死抱我,眼中泪光闪烁,似喜似乐。 我伏在她身上,气息急促,她瘫软在榻上,娇躯轻颤,脸上潮红未退,带着满足与愉悦。我抚她长发,低声道:“婉儿,我回来了。”她抬眼,眼波流转,低声道:“景曜……别再走……”语气温柔,透着对我深深的依恋。 我低声道:“不会了。”她轻笑,缩我怀中,夜色深浓,烛火摇曳,屋内只余我们缠绵气息,似一场重逢的圆满。 清晨,归雁镇的街巷还笼罩在淡淡的晨雾之中,天色未亮透,炊烟已经从几户人家中缓缓升起,弥漫着安宁的烟火气息。 林婉的屋内,油灯已熄,房中仍残存着昨夜的余温。 林婉靠在我的怀里,睡得极为安稳,眉宇间的淡淡忧愁似乎终于有所缓解,整个人显得前所未有的安宁。而我却已经醒了,静静地看着她,感受着这一刻的温存。 但这种温存并未持续太久。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静谧。 林婉眉头微微一蹙,被惊扰得有些迷糊地睁开眼睛,而我心头猛地一震,立刻意识到这是林婉的家,而外面的人,不可能知道我在这里! “林婉?你在吗?” 门外传来一道清脆干练的女声——唐蔓。 我心头一沉,立刻明白情况不妙。 林婉也完全清醒过来,听到唐蔓的声音,她整个人顿时绷紧了,脸上的绯红尚未完全褪去,更多的是惊慌与羞怯。 她也意识到,如果唐蔓推门而入,定会撞见我! “林婉?”唐蔓在门外又敲了两下,似乎没听到回应,语气带了几分疑惑,“天都亮了,怎么还没起?” 林婉猛地转头看向我,目光慌乱,压低声音道:“怎、怎么办?” “冷静。”我沉声道。 不能让唐蔓发现我在这里,否则她的直觉一定会察觉出异常。 我迅速扫视屋内,林婉的房间不大,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摆满了针线女工的桌子,以及一架靠窗的梳妆台,几乎没有多余的藏身之处。 林婉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唐蔓在门外等得不耐烦,已经开始拧门把手:“林婉?我进来了。” 眼见门就要被推开,我来不及多想,迅速一侧身,闪身躲到屏风后! “吱呀——” 房门被推开。 唐蔓一脚踏入屋内,目光扫了一眼房间,随即皱眉看向林婉,神色带着几分狐疑。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林婉微微低头,强作镇定,尽力掩饰慌乱:“昨晚睡得迟,有些没睡醒……” 唐蔓的目光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在床榻上,似乎并未察觉到异常,随即问道:“景曜回来了吗?昨夜我去他家找他,可他屋里根本没人。” 林婉微微一顿,随即摇头:“我……我也不清楚。” 唐蔓目光微微一凝,走进屋内,环视了一圈,似乎想要寻找什么。 我屏息静气,躲在屏风后,清晰地听见她的脚步声缓缓靠近。 气氛变得无比紧张。 如果此刻她绕过屏风,我便无处可逃。 林婉察觉到唐蔓的目光停留在屏风处,心头一紧,连忙岔开话题:“唐捕头这么早来找我,可是出了什么事?” 唐蔓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看了林婉一眼,最终没有再靠近,而是转身走回桌前,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神情恢复了几分正色。 “归雁镇可能不太平了。”她沉声道。 屏风后的我,微微眯眼,心中一动——果然,她今日前来,并非只是闲聊。 林婉佯作镇定,低声问:“为何这么说?” 唐蔓叹了口气,目光微沉:“东都的事,已经开始影响到这里了。昨夜有几个外乡人进镇,看起来不像是普通商旅。” 林婉脸色微变:“是……官府的人?” 唐蔓摇了摇头:“不像是朝廷派来的,更像是……某些江湖势力。” 她抬眸看向林婉,语气深沉:“如果我没猜错,恐怕是冲着景曜来的。” 林婉的手微微一抖,眼中浮现出一丝担忧,而屏风后的我,则是在听到这句话后,心头微微一沉。 果然,东都的波澜,终究还是涌到了这里。 唐蔓的目光再次扫视了屋内一圈,随即站起身:“总之,你要小心一些。如果景曜回来,让他立刻去找我。” 林婉点点头,低声道:“好……” 唐蔓盯着她的神情看了一会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转身朝门外走去。 直到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才终于松了口气,从屏风后缓缓走出。 林婉看到我出来,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但脸上仍旧泛着红晕,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我。 我轻轻叹息,伸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多谢。” 林婉微微咬唇,目光轻轻一垂,呢喃道:“你……你快些去找唐捕头吧,她似乎真的有事要与你说。” 我点了点头,眸色微沉。 晨光淡淡地洒落,归雁镇仍沉浸在朦胧的寂静之中,只有几户人家燃起炊烟,袅袅升腾,宛如江湖中的暗潮,表面平和,内里却隐伏着不可测的变化。 我快步踏入自己家中,一推开门,便见小枝坐在桌旁,单手撑着脸颊,双眼半眯,似是等得不耐,另一只手缓缓拨弄着桌上的茶盏,纤指绕过杯沿,轻轻一转,茶水微微晃动,仿佛她此刻的心情。 她听见动静,却未抬头,语气冷淡道:“公子昨夜玩得可好?” 我微微一怔,旋即忍不住一笑,关上门,缓步走近,声音平静道:“才一夜未见,便这般不客气?” 小枝终于抬头,目光如刀,轻哼道:“公子,你昨夜可不仅仅是‘未见’,你根本就没回来!”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说不出的凌厉。 我坐下,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方才不疾不徐地道:“你昨夜不是亲眼看见了吗?” 小枝咬了咬唇,脸上浮现一丝微妙的红晕,但很快便掩去,恢复了惯有的狡黠之色,语调陡然冷下来,似笑非笑地道:“自然是看见了。我看见公子急急忙忙地闯入林姐姐的房门,还看见你们二人抱在一处,情深款款。” 她眼神一转,似有不满地补了一句:“然后,我便乖乖地关上门,自己回家了。” 她说得漫不经心,但那隐约的委屈却如针芒般透入耳中。 我暗叹一声,放下茶盏,目光落在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上,轻声道:“辛苦你了。” 小枝却不买账,冷哼一声,手指轻敲桌面,眸光闪动,讥讽道:“哼!公子昨夜如此风流快活,倒是忘了还有个孤苦伶仃的小枝独守空房吧?” 她本是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但语气却掺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真实情绪。 我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道:“是我的错。” 小枝愣了一下,随即像只炸毛的猫似的挥开我的手,脸颊微红,恶狠狠地道:“哼,公子这话听着倒是顺耳,问题是——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我目光微动,淡淡一笑:“醉仙楼,随你点。” 小枝的眼睛瞬间亮了几分,但仍故作矜持地撇撇嘴,道:“好吧,姑且原谅你。” 说完,她轻轻松松地靠在椅背上,刚拿起桌上的糕点,准备咬上一口,忽然察觉到我神色略显凝重,不禁皱眉道:“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我沉吟片刻,终究还是缓缓说道:“唐蔓来找我了。” 小枝的动作顿住,眼中闪过一抹警惕之色,轻声道:“她来做什么?” 我目光微冷,缓缓道:“昨夜,有外乡人进镇,行迹可疑。” 小枝微微眯眼,手中糕点不自觉地放下,低声道:“归雁镇一向偏僻,寻常江湖人不会贸然前来……这些人,会不会是从东都追来的?” 我点头,声音沉静如水:“唐蔓也有同样的疑虑。” 小枝神色渐渐收敛,嘴角虽仍带着一丝不甘,却不再纠缠昨夜之事,而是认真道:“看来,这才刚回来,就不得安生了。” 她顿了顿,忽然瞥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不过也难怪,公子可是大人物,走到哪里都能搅起风浪。” 我微微一笑,端起茶盏,轻轻旋转,缓缓道:“风浪既起,便只能顺势而行。” 窗外晨光微淡,街巷仍旧平静无波,然而我心中已然明了,这归雁镇,怕是风雨欲来。 归雁镇的街道已渐渐热闹起来,商贩们陆续摆开摊位,炊烟从民宅的屋檐间袅袅升起,映衬着晨曦的微光,带着几分安宁的气息。然而,这份安宁不过是表象,暗潮之下,一股新的风暴正在酝酿。 我带着小枝径直前往衙门,唐蔓既然一早便寻我,定然有要紧事要谈,若归雁镇真有外来势力渗入,我必须尽快弄清楚他们的意图。 衙门内,唐蔓正站在案前,一身捕快服仍旧利落干练,眉宇间带着一丝沉思,见我和小枝进来,她轻轻地哼了一声,抬眸看向我,神情似笑非笑。 “好啊,景公子,昨夜回来就这么急着往林姐姐那里去,连家都不回。”她目光犀利,话中带刺,语气听似玩笑,却透着几分审问的味道。 我知道她话中有话,神色不变,淡淡一笑:“唐捕头大清早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唐蔓慢条斯理地看着我,双手抱胸,嘴角微微勾起,冷冷地道:“要紧事自然有,不过,咱们先说说别的。” 她目光微闪,意味深长地道:“景公子,你是不是以为……你躲在屏风后,我就真的看不见你?” 我的心猛地一震,但脸上的神情依旧从容:“哦?” 小枝在一旁惊讶地张大嘴巴,脱口道:“唐捕头,你——你早就知道公子躲在那里?!” 唐蔓斜睨了我一眼,冷哼道:“景曜,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你的屏息功夫确实不错,可惜,你忘了,你身上有股独特的药香。” 我微微眯起眼,沉默了一瞬。 她说得不错,我长期携带药材,身上总会沾染淡淡的药香,虽极轻微,但若是熟悉我的人,便能察觉。 唐蔓缓缓踱步,语气悠然:“不过呢,我见林婉的神色紧张,显然是不愿让我知道你在屋内,我若当场揭破,岂不是让她难堪?” 她轻轻一笑,眼底带着几分狡黠:“所以,我便装作不知道,让你躲过这一劫,怎么样,景公子,这份情,你该不该领?” 我看着她,心中无奈,最终微微拱手,语气平静:“唐捕头宽容大度,在下铭记。” 唐蔓嗤笑了一声,抬手拍了拍桌案,目光一转,忽然话锋一变,沉声道:“不过,景曜,你可知你离开东都的这段日子,林婉是如何过的?” 我心中微微一紧,眉头微皱,沉声道:“她……如何?” 唐蔓神情一收,目光冷了几分,缓缓说道:“你走之后,她每日都会去镇口张望,仿佛随时在等你回来。” “她从不抱怨,也不曾在人前流露半分伤感,可我知道,她夜里常常点着灯,等到深夜,等得眼神都发呆。” “镇上的人都说,林婉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可谁又知道,她的细腻里藏着多少思念。” 我心中一震,喉间泛起微涩之感。 唐蔓看着我,叹了口气:“景曜,你若不能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便莫要让她在这乱世里为你牵肠挂肚。” 我沉默片刻,目光幽深,终究缓缓说道:“我明白。” 唐蔓的眼神柔和了一瞬,随即便恢复了惯常的锐利:“你明白便好,现在我们来说正事。” 她收回所有玩笑与揶揄的神情,面色一肃:“昨夜,我已经让人盯紧那些外乡人。他们的来路不明,衣着各异,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绝非普通行商或旅人。” 我眸色微沉,心中已有判断:“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唐蔓缓缓点头:“极有可能。东都的风波,你以为自己全身而退,实则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你。” 我轻轻摩挲着指间,沉声道:“唐捕头可知他们来自何方?” 唐蔓皱眉:“暂时还不确定,但他们在镇上游荡时,曾有人刻意打听你的消息。” 小枝在一旁沉声道:“看来,这些人恐怕不止一批。” 唐蔓点头:“不错,他们或许只是探路者,背后真正的人,还未现身。” 我目光微微一闪,思绪迅速流转。 归雁镇偏僻,从未成为江湖风云的中心,如今我才刚刚回来,外乡人便随之而至,这绝非巧合。 那么,他们是谁? 是东都的旧敌?是朝廷的探子?还是江湖某一方势力,在窥探我的行踪? 一切,尚未可知。 唐蔓盯着我,缓缓道:“景曜,我能护得了你一次,却未必护得了你一生。若风暴席卷归雁镇,你可曾想过,该如何应对?”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捕快的冷厉,亦带着朋友的提醒。 我沉默良久,缓缓一笑,目光深邃如夜。 “从我踏入江湖那日开始,便未曾畏惧风雨。” 衙门内的光影映在桌案之上,微风轻拂,透着几分清晨的冷意。唐蔓神色凝重,方才言及东都之事,让屋内气氛隐隐多了一丝压抑。 我沉吟片刻,抬眸看向她,缓缓说道:“说到东都来人,我正有一事想问唐捕头——你可曾听说过一个叫陆青的人?” 唐蔓闻言,眉头微微一皱,目光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 她缓缓踱步,双手抱胸,似乎在回忆,片刻后才说道:“陆青……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 小枝眼睛一亮,凑过来问道:“真的?那他是什么人?” 唐蔓抬眸,神色微微一沉:“江湖传言,此人武功极高,来无影去无踪,轻功之妙,几可比肩东都顶尖高手,有‘天无影’之称。” 我眯起眼,静静地听着。 果然,他的名声已然在江湖间流传。 唐蔓继续说道:“不过,此人行踪极其诡秘,很少真正露面,关于他的身份,江湖传闻不一。” 我微微一挑眉:“如何不一?” 唐蔓轻哼了一声,缓缓说道:“有传言说,陆青是个亡命剑客,曾经是某个没落武林世家的弟子,为了复仇而踏入江湖。但也有人说,他曾经效命于某个神秘组织,后来因某些原因背叛,如今被那组织追杀。” 小枝眨了眨眼,惊讶道:“竟然有这么多种说法?” 我心中微微一动,沉声问道:“唐捕头可知,那组织,是否与‘寒渊’有关?” 唐蔓目光微凝,盯着我,缓缓点头:“不错,确实有人说,陆青曾是寒渊的杀手,而且还是曾经的首席杀手。” 我眸光深沉,脑海中迅速闪过昨夜与陆青的交锋,那人的谈吐、武功、试探之意……若他当真是寒渊的弃徒,那么他的身上,必然藏着更大的秘密。 唐蔓看着我的神色,眼底闪过一丝锐利:“怎么,景曜,你认识此人?” 我微微一笑,语气平静:“昨夜,入镇时,恰好遇见了。” 唐蔓眼神一冷,目光紧紧盯着我,语气不容忽视:“你确定是巧合?” 我淡淡道:“若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唐蔓沉思片刻,随即冷声道:“景曜,这陆青非寻常之人,他若真的盯上了你,恐怕不会只是为了闲聊。” 我轻轻摩挲着茶盏,淡然一笑:“他若有意,终究还会现身。” 唐蔓眉头紧锁,似乎对我的从容态度不满,沉声道:“你最好小心些。此人若真是寒渊叛徒,那么他背后必然牵扯更深,不管是寒渊的人,还是追杀他的人,都不会放过他。” 我微微点头,眸光幽深:“正因如此,他才会出现在归雁镇。” 小枝歪着脑袋,若有所思地道:“公子,你的意思是……他不是巧遇,而是专门来找你的?” 我缓缓说道:“至少,他昨夜的试探,不像是偶然。” 唐蔓冷笑一声,语气讥讽:“看来,你景公子的名声,确实是越来越响亮了。就连寒渊的叛徒,都对你感兴趣?” 我笑而不语,心中却已然有了判断。 陆青的出现,绝非巧合。他盯着我,或许是因为我在东都搅动风云,亦或许是因为,他的过往,与我正在调查的密函、寒渊,都有某种隐秘的联系。 无论如何,他终究还会现身。 我淡淡开口:“唐捕头,此事你且放心,不论陆青为何接近我,我自会应对。” 唐蔓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最终哼了一声:“你向来喜欢将麻烦往自己身上招,我早就习惯了。” 她顿了顿,忽然语气一转:“不过,你可别忘了,林婉的安危。” 她目光深沉,缓缓道:“如果你的风波,牵连到她……你会后悔的。” 我心头一震,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良久,才缓缓说道:“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唐蔓冷哼一声:“最好如此。” 说完,她摆了摆手,示意我可以离开,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站起身,整了整衣袖,目光微动,嘴角轻轻扬起,带着一丝未明的笑意。 “唐捕头,不出三日,归雁镇,必有大事发生。” 说完,我转身而去,步履沉稳,眼神却透出一丝深邃的光芒。 风起之势,已然不可阻挡。 【待续】版主:青青的世界于2025_04_07 3:50:06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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