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了无痕-小诗(上)

柳絮因风中提到了雯。好像在本坛看到有人也要写雯，为避免混淆，我姑且改名为小诗吧。
前10年真是一个始料未及的时代，草根，网红，主播，自媒体，一夜间，千树万树，百花齐放。传播之快之远，遗忘之迅速，史无前例。熙熙攘攘，纷繁芜杂，这个时代没有横空出世的英豪，就算有也只能昙花一现。人的需求在急剧升级和分化，稍不留意，已经无法把握节奏。人生不过白驹过隙，而我如汪洋中一条泡泡小鱼，或深潜于水草里，寻找蜉蝣食物裹腹，或与别的鱼在浅水窝里栖息，或相忘于江湖。鱼的记忆是短暂的，人事也如此。事如春梦了无痕，籍此记录些人生的点滴罢了。
认识兰馨后，回国都会光顾她的指月轩。在开始的一两年，她有很强的自我意识，棱角分明，待人接物有自己任性的痕迹。一切不可控不可预测。做爱不能take for granted，好像是一种她给的privilege。正如得到她的第一次所言，不可贪恋她的肉体。我试着用欲火将身体不洁不良的品性烧掉—自私，占有，贪念，嫉妒，嗔恨，放纵，来努力还原人性的温良，谦恭，忍让，爱慕，节制，喜乐。我感恩她指引的一套坐禅之法成为我构建内在世界的有力支柱，在生活中受益良多，几乎治愈了失眠的问题，以及有关情感的一些心疾，慢慢没有太多挂碍，或许也算一种境界吧。在私生活上双方互相允许试错。她的一切我全盘接受，默默支持。包括她曾与一位艺术家尽兴后赤身裸体与他围炉夜话到天明。到后来那段恋情无疾而终，从那时候开始她对我青眼有加。其实我还是那个我，只是我在不断学习吸收进步改善。对于有些关系我愿意跑马拉松。19年我回美前结伴出游的一周里，她仿佛疯狂的迷恋上了与我做爱，好像能预测疫情的到来和长久的分别。她不介意我与她朋友小诗的那段恋情，成年人的世界本该如此。
去指月轩的回数多了，慢慢认识了很多常客。五湖四海，各行各业，银行的，搞金融投资的，学校教书的，做财务的，教瑜伽的，搞艺术的，经商的等等。说来奇怪，一两年来，几乎没有碰到一位哪怕稍稍有令人心动的。感觉都认识，就看不见。书吧有换过几位20来岁的店员，其中一位换工作后，曾在我回国时约我吃饭，再酒吧，最后什么都没发生。觉得太年轻，仿佛对人生hold 不住。阅历和三观没在一个层面，感兴趣的事情也没交集，令人没有太多想法。直到小诗的出现。
我喜欢指月轩清净的早晨，有时候会在小慧或者其她店员开门后，找一个靠窗的桌子，开启一天的生活。阳光透过院子的植物，洒落在室内形成斑驳的影。9点多的城市已充满了人间的生机，买菜回来的，去吃早点的，晨练的，上班的，步行的，骑自行车的，周围的车流声夹着鸟叫声，渐渐浑然一体，令人觉得平凡而真实，岁月静好。顾客在中午时分慢慢多起来，晚上最热闹。
那天我约了一个朋友吃中饭，在指月轩碰头，指月轩快成了我的根据地。大概早上9点半我到书吧。已有一人坐在我平时常坐的那个位置，看到她背影。我继续往里走，在对面一张桌子坐下，两个桌子间隔了一个架子，架子上摆着几本书，大部分是通透的。我面朝她的方向坐着，可看到她模样。眉目和嘴型让我联想起“带珍珠耳环的少女”（忽略画里的服饰），那种漠然而似乎又有心动的眼神：回头看你，又好像转身离去。刘海没有过多修饰，长发及肩。浅黑色细细银色条纹的西服便装，貌似亚麻类面料，有点蓬松的褶皱纹理，有别于常见笔挺光亮的职业装。袖口翻卷，显得西服大一号，肩有一个比较完美的斜度，楚楚动人，里面是珍珠白的针织衫，可能是短袖的。穿身上修身而又有点宽松。秋天的杭州还很热，对于穿着随便的，一件已经足够。她的衣着打扮给了我一个很深的印象，已经逃离了懵懂稚气，而又不是枯燥呆板油滑的职场女性。气质上有点像梁家辉《情人》中法国少女。
此时小慧还没到，书吧只有三人，小慧的同事小倩，我，她。小倩跟我们打招呼说她要先忙一会儿，整理打扫，如有啥需要的喊她，然后里里外外忙着。我自顾自开始烧水泡茶喝。不时看对面的她。她仿佛在工作，用着电脑，因为面对面，所以只要抬头就会与我四目相对，但她会避开看窗外，看小倩在前院洒扫。
小慧到了，看到我在很开心，前来跟我打招呼。同时对那女孩说好久没来了。小慧和小倩忙乎了一阵后过来问我喝什么茶，我说天热上午就先喝点白茶。然后她们拿着杯子过来说也要喝，我说好啊一起喝。早起大家精力充沛，好一阵说笑，把隔座的她给冷落了一边。小慧比较能察言观色，就跟那女孩说hey 小诗一起来，泡泡哥请喝白茶。她可能觉得一个人也点无趣，微笑着说好吧就过来了，穿黑色西裤，裤脚处收窄，黑色半高跟皮鞋，身材娇小可人。她把杯子放我桌上，站立在一边。有一个习惯小动作，就是两手有节奏的拍髋骨处，看起来很可笑，但在我看来觉得天真无邪又有趣。我说搬个凳子一起坐吧。小慧给我们互相介绍了下。（我后来有问小诗，为什么小慧一喊，她就过来，她说她觉得店员们对我很热情，判断很安全）
坐了半来小时喝茶聊天，她们都说我挑的茶好喝，互相聊的很开心。已有顾客陆续来了，小慧她们开始招待。小诗要回自己位置，我趁机说加个微信？她笑着说还是要加啊，言外之意看我不像索要微信的人，我其实也知道这是个俗套，特别是对有好感的女孩，本来目的不纯。她没有拒绝让我扫码加上了，然后回到自己座位，继续工作，偶尔需要打个电话会走到外面院子，用iPhone 自带耳机。
我朋友到了，从上海来出差顺便看我。每次回国，都会约见聚聚。他大我几岁，我叫他强哥，曾在一家大公司做采购部长，认识多年，以前是生意关系，后来成了朋友。西北人，一表人才，文韬武略，事业混得相当不错。在性方面，他是前辈，多年前混迹夫妻圈，曾邀我参加一对夫妻聚会（据说是海关公务员，也无从考证，他们请我无非也是图刺激和新鲜，初来乍到的新人，是不用问任何隐私相关的问题。后那对夫妻单独邀请过我两次。再后来听强哥说他们开始要小孩，退了江湖，算算现在小孩也该有7～8岁了，真是岁月如梭，往事如烟）。强哥坐我对面，背后是隔着的书架，他像一座肉山，刚好挡住我的视线。开始没注意到我在看小诗。我笑着跟他说麻烦稍微挪移一下尊体，他才感受到空气里有那么点化学物质。转过头看小诗大概有3秒钟，动作带着故意的夸张。小诗抬头注意到我朋友怪异的举动，有点不知所措。我就打哈哈向强哥介绍说，这位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小诗。他们互相笑了笑算打了招呼。强哥回过头来一边喝茶一边盯着我坏坏的笑。我心想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中午我陪朋友去吃饭，小慧帮我留了座。等我回来，小诗已经离开，那张桌子已换了一对不认识的朋友在聊天。心里有点空荡荡，我意识到已有情愫生了根。
我点进小诗的朋友圈，寥寥无几，平均一年发两条，略感失望。晚上问小诗下午去哪了，她说老大召集开会回去了。她在银行工作，不是柜台也不是帮客户理财，而是银行之间的拆借票据类。工作地点在杭州周边另一个城市，但在杭州市区金融中心也有一个办公室。她需要两头跑，不喜欢去那个城市。我问她明天周六呀，有没有安排？她说没有。就约她走走，居然爽快的答应了。
第二天我们在一个地铁站出口碰头，她穿着牛仔夹克和长裙，多了一顶圆帽，比较大的帽沿，一个小挎包，乍一看没有特别之处，慢慢觉得小清新的模样。她带我去一个咖啡饮品店，外面有藤蔓覆盖的一个长廊，她说这里常有人来拍婚纱。里间虽然有窗户，光线比较暗，靠窗的卡位空着，我们就坐下来。沙发很软有靠枕。还有一只黄色斑纹的猫，会爬到沙发靠背上，慵懒的躺下闭目养神。我与小诗的对话，它应该都有旁听到吧。
小诗跟我说她大学学的是英语专业的，也曾在德国做过交换学生。听谁说过，90后有一个特征，喜欢吐槽，我想也不是90后的特有的，年轻人好抱怨也是人之常情，我自己也如此，社会有诸多不公平的事，朋友同事有不入眼的，家里财米油盐总有令人烦恼的，所以找到朋友偶尔互相吐吐槽倒有益于身心健康。小诗不例外，首先是他前男友，高中同学，说他不求上进，几乎是啃老。然后是自己父母，总是互相不能理解，父母有点重男轻女，因为她大学毕业，银行工作，以为她赚很多钱，经常让她支持哥哥，而她哥哥从小也并不怎么关爱她，常指使她做家务。再是她小领导，80后有点工作狂，不愿为下属争取奖金利益什么的。其实小诗是很多女孩的一个缩影。大部分人的家庭出生都普普通通，不能拼爹，也不想傍大款，那就只能靠自己。
我们喝着饮品，不知不觉半天就过去了，这时候同一房间的另一座，来了一位老外。进来后冲我们笑了下，打招呼，我跟那位闲聊了几句，就换地方了。其实我很想听她用英文跟老外聊聊的，但国内很多所谓英语专业，包括我以前那些英语老师，重点都去应付考试了，口语没有信心。
初见如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充满着未知和好奇，可以慢慢探索。渐渐的，我们约的次数多了。有时我会打的去另一个城市她上班的地方看她，她中午只有一小时，一起吃顿午饭，然后我在附近找个地方等她下班，再一起回杭。慢慢这种模式已经植入双方的日常。一次她在另一个城市上班，我告诉她我在去她那里的路上。她说刚接到任务，能不能帮她一个忙，需要客户办卡，说明了流程，走过场即可，不需要花钱，到时候可以取消。我说那没问题啊，到了她那里，她就带我到柜台办了。中饭时候，我跟她说你们柜台的小姐姐长的不错啊，她说那是，有比她更漂亮的，但你知道吗，银行里很多女孩为了升职或者奖金很多都被潜规则了，甚至，行长为了拉大客户，是可以派美女去搞定客户的。她同宿舍（在分部银行提供宿舍）女生就是被领导搞了。
我跟兰馨说过我喜欢上了小诗，她没说太多，只是说她还小，别误了别人。但小诗（包括书吧的店员和来往的朋友）并不知道我和兰馨曾有床第之欢。小诗是少有的90后却懂得品茶的人，她喜欢指月轩的茶，干净，做工精良，存放稳妥。喝的茶以福建那边为主。那里的茶叶耐泡，花香果香比较浓郁绵长。我和小诗试着去找一间更好的茶屋，但效果往往令人失望。这样还会相约去指月轩，但尽量避免同进出。一次兰馨也在，她知道了我跟小诗的关系后对小诗另眼相看特别客气。兰馨给我试了一套衣服，问我之前买的有没有穿，我说平时不怎么穿，她一边帮我整理领子，一边小声嗔怪说，她给我的衣服怎么能不穿呢。并轻轻的用手拍/抚下我的胸口。小诗在不远处坐着，大概都注意到了。后来只是淡淡跟我说了句没想到强势的馨姐对你那么温柔啊。在两个女人之间周旋，令我有回到民国以前的感觉，兰馨是妻，小诗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