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恋(一)

医学院毕业后到一家教学医院做住院医生。在美国申请到什么科实习靠的是 “配对”。科別自选，然后由院方安排面试。我顺利的分配到了我的第一志愿：母校医院的外科。由于我的一路顺风，在亲友的祝贺下有点cocky（小公鸡）。第一次参加CPC（临床病理研讨会）特别早到会场。好奇的 “巡视” 会场一番。在距离讲台最近的两扇门后停放了一张不锈钢的运尸床。床上的大体在一张大白布单下面。病理科的人在外边布置会场。我正打算转身离开忽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声响，像是从尸布下出来的？我毫不犹豫地掀开声音发出的地方。映入眼簾的是一盘黑色的秀发。应该是头发滑落的声响。本着对大体的尊重和我的没有戴手套，我是不会去触碰大体的。但是滑落的头发衬出一张姣好睑孔。皮肤苍白细致，长长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让我直觉到她的美貌。心中暗叹：多美丽的女子。轻轻盖回尸布，闪步撤离。不过我从另一道门出去，从新回到梯阶讲堂的三楼入口。再进入会场时人已坐满了约两成。
门后的女孩是这个个案的主角。拉美裔，现年17岁。由救护车从市内某高中操场送进急诊室。症状是胸痛，发汗，低血压和昏厥。由于家境不好，讳疾忌医。曾休学两年。有发育迟缓和营养不良现象。布拉、布拉、布拉……。急诊科排除毒品和创伤，转移内科住院观察和追踪治疗。其实从X光照片就可以量出她的心脏扩大程度，已经很严重了。人促死或意外死亡的在本州都必须做解剖尸检，向卫生部门报告和存档。没有传染性和刑案的大体这个时候都可以归还家属。CPC是病理科最拉风的时候。科主任可以随便电内科的大牌教授和主治医师，给出他们的诊断。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然后由主任宣布死因。如果诊断错误，不管你是多么资深和大牌都会被菜的很难看。不过这个个案很简单，就是风湿性心脏病。有先天性的，也有后天感染的。心脏瓣膜受损，阀门关不紧，血液在心脏的心室与心房之间有部分回流。以至血压不足。心脏拼命作工而肥大。这种病外科手术可以解决。但是家属放弃治疗。虽然不说，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是钱的问题。尤其是传言开心手术只保十年。十年以后还得再开。
事后回想起来，当初真不应该去掀开尸布。看到那女孩的容颜。更不应该的是我当时心中还生出赞美的念头。如果没有 “意念” 的交流，或许她就不会喜欢上我？纠缠出一段人鬼之恋。


贴主:aqw于2022_10_02 18:39:54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