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爷子的回忆录

1
－小时候老是挨饿，就会想办法偷点东西吃。每次娘发现了就会堆着笑问我有没有偷东西，我不爱撒谎，就涨着脸不说话。娘就又堆着笑拿出笤帚对着我一顿打，于是我长得比别人壮，脸也比别人红。

－有一天我问娘，为什么村里那户人家穿的那么好看，屋子这么大。娘告诉我因为他们有钱。于是我从小就梦想要变成个有钱人。有钱人走路总是挺胸抬头眯着眼，我也挺胸抬头眯着眼。过了几年我发现眼睛怎么睁不大了。“儿子长大了怎么变丹凤眼了..难道不是老关的娃的...”有一天我起夜听着娘嘀咕，觉得好笑，是不是亲生的哪有娘不知道的，哈哈哈...
2
－那一天我路过那家大屋子，有钱人家的娃跟着一个大汉学耍棍，看得入神，那娃子看我有兴趣就叫我和他一起练。他年级比我大，长得比我高比我壮，又多学了好久，每天无聊就拉着我对练，顺便把我一顿打...

－每天被打慢慢觉得就不怎么疼了，不过还是窝火，我就发誓以后一定要长得比他高，比他壮，然后也把他打一顿。
于是每天他喝酒，我练棍。他吃肉，我练棍。他嫖娼，我练棍。他瞌睡，我练棍。他练棍，我挨打。
3
－可能是愿望灵验了，我越长越高，越想越壮，棍法也越来越好。我就想着总算到了出气的时候了。那天我第一次主动找他对练，真的把他打了一顿，打的他鼻青脸肿。

－我兴高采烈地告诉师傅我打赢了，没想到他跑到大屋子的主人那里又是磕头又是哭。也不用这么兴奋吧。

－“好小子，是你打的？”大屋子的主人问。我骄傲地点了点头。然后我就被一群拿着棍子的人打了一天。
4
－我很纳闷为什么会挨打，那娃子每次打完我告诉师傅师傅都是一顿夸啊。于是我把这事儿告诉了娘。后来我就挨了娘一顿打，啃了一个月的树根。
－一个月后我无聊了去喂猪，发现阿花和阿狗不见了，于是我去问娘。然后我又啃了一个月树根。
－啃了两个月的树根我总算悟到了两个道理，一是有钱人家的娃是打不得。二是树根是不好吃的。
5
－后来我发现不能练棍的日子实在太无聊了，就老在街上逛。偶尔看到那娃子想上去打个招呼。可是每次他看到我脸色都刷的变白，一愣神就不见了。
－有一天我悄悄伏到他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结果他惨叫一声笔挺倒了下去。这事儿被我师傅看到了，我正想问师傅怎么回事，就看到他一溜烟向大屋子那跑了。
－我背着娃子到了大屋子，正看到师傅带着一群家丁正要出门。他们看到我愣了，我看到他们乐了，原来师傅是叫帮手去了。
－后来我又被打了一天。
6
－晚上我到家推开门，以为又要挨打了，却看到娘对着爹的灵位发愣。
－“娘又想爹了吗”我问
“嗯”娘还是木然盯着爹的灵位
“娘，其实我一直想知道爹是怎么走的”我鼓足了勇气
这时我看到娘一愣，叹了口气“他是个英雄..”
－后来我就被娘打发去睡觉了，临走时我好像她的肩膀微微颤抖
7
－那天我在街上逛，看到有个猎户拉着阿花往家里走，阿花看到我嗷嗷叫了起来。我赶紧过去抢来栓着阿花的绳子“这是我家的猪！”我很愤怒。“嗷！”阿花也很愤怒。
“放屁！这是我从郭员外家买来的！”
我不相信，这明明是我家丢的猪。于是我把猎户打了一顿，牵着阿花就回家了。
“妈的，贼的儿子也是贼”我恍惚听到后面有人说。
8
－“娘！我把阿花找回来了！”我兴奋地嚷。但却只听到瓢盆坠地的声音，只看到娘惊慌失措的眼神。
－“羽子！你闯祸了！”我第一次看到娘这么慌乱的眼神，“这是上次用来赔罪的东西！”赔罪的东西？我想了想...难道是用来赔那次打郭娃子砸断的三个棍子两把椅子吗
－我坐在炕上看着娘来回绕圈。却突然听着“砰”的一声，家里的破门总算宣布退休了。
9
－“就是那小子！”我听到猎户的声音。“又是那小子”好像是郭员外的声音。“不识好歹”这是师傅的声音。我很想出去看看，但是我看着娘慌乱的眼神，还是没有狠下心甩开捂着我的嘴的那只手。
－“娘出去说说..”然后娘出去了。然后我听到外面嘈杂了起来。我的耳朵一向很好，那些声音吵的我头疼。
10
－最后我听到“砰”的一声，又伴随着一声女人的惨叫。外面就慢慢安静了下来。我赶快从炊房冲了出来，然后就楞在了门口。
－我感觉我的头很痛，可能是因为刚才太吵了，可能是因为风寒，也可能是因为满地刺目的红。
11
－“羽子，照顾好自己。”这是娘说的最后一句话。娘咽气了，我吓得忘记流泪。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只是拿回自己家的东西，事情会变成这样。
－很快我明白了，因为我是个穷人。
12
－富人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讨所谓的公道，穷人也有穷人的方法。
－我把娘扶到床上为她擦拭了身子，换上了她舍不得穿的衣裳。把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
－可是总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抹不去。于是我走出屋子点了一把火。
－我看着火光冲天，回不过神。大火试图绵延开来，不过这座破屋子四周有的只是泥巴和石头。
13
－我拿着棍子来到了员外家门口，我盯着护院。以前他看着我总是眯着眼睛，这次他却慌张得像个兔子。
－我进了屋子，四下望了望。这是我第一次进来，以前练棍子也只是在门口的院子，偶尔向屋子里面望一望都要被打。真的是好漂亮的房子。
－我正在四下逛，却发现身后已经围了几十个家丁。
－“你..你怎么进来的？”我第一次听到一向趾高气扬的员外的声音有点哆嗦。“走进来的。”“护院呢？”“睡着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不是睡着了，我只知道我向着他们两个的脑袋各打了一棍子，他们就倒了下去，过了一会儿脑后流出红色的水。
14
－我是来讨公道的，我把他们一个个打倒了。他们哀嚎，他们求我饶过他们。
－那么谁来饶过我娘呢？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员外怕了，我知道他怕了。我有点疑惑，为什么我打了他的娃子他们就围起来把我打了一顿还牵走了我家的猪。我打死了这么多人他反而跪下来求我。
－我突然觉得他的声音有点恶心，为了逃避恶心我也给他来了一棍子。
15
－我走出了那个院子，我好像又闻到了那股我不喜欢的味道。于是我在这里也点了一把火。
－有钱人家的屋子就是不一样，烧起来都比较气派。
－郭家的娃子哀嚎着从大门冲了出来，衣服也脏了，脸也花了。他好像没看到我，为了提醒他我的存在，我一棍子把他打了回去，然后拉动了那个炽热的门环，闭上了门。
－好烫，不过我还是哭不出来。
16
－我就在村口坐着，没有人敢靠近我。我看着天，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我该去哪里。
－很快来了一帮人，穿着厚重的衣服，拿着闪闪发光的刀。我瞟了他们一眼，站了起来。
－娘教我，说要是干坏事会被穿着金光闪闪盔甲的官兵抓走。
－我总算见到他们了，可是并不像想象中那样英武。他们的眼神就像那些家丁，让我觉得悲伤。
－我向他们走了过去，伸出了双手手。我刚想说话却脑后一疼，失去了意识。
17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一间漆黑的屋子里，三面都是铁柱，身后是破烂的砖墙。后来我还发现我的手上脚上拴着链子，感觉很不舒服。
－“兄弟新来的吧”隔壁有人向我打招呼“年纪轻轻犯了什么事儿啊”
－“杀了几十个人”
－他突然不说话了，露出惊恐的表情，慢慢挪动到他那个“屋子”的另一边。我突然觉得好笑，仰天笑了起来
－但是却笑不出声
18
－我也不知道我被关了多久，我记得头顶上那窗好几次照进光来又慢慢暗下去。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往复。
－其实这里的生活也还不错，至少吃的不是树根。
－我偶尔无聊了想和人说说话，但是每次我看到他警惕的眼神便打消了念头。后来他出去了。我连念头都生不起来了。
19
－那天我正在瞌睡，突然听到我的铁门开了，吱嘎一声吵的我头疼。“出去了”那个狱卒打着哈欠。
－我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的结局将是什么。
－于是我上路了，被押往涿郡行刑
20
－我抬着头看着天。几个官爷不知道我为什么总喜欢看着天，其实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觉得娘和爹就在那个地方吧。
－我们一路行着，如果一路平安就这么让我被带到涿郡，可能就没有那么多故事了。
－“停”我听到了一声怪叫。前面跳出了一伙人，头上都系着黄色的布条，很滑稽。不过那些官爷看起来却很紧张。
21
－他们怪叫着冲了上来，几位“官爷”立马丢下我跑了，我楞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走。
－那个头子走过来弄断了我手上脚上的链子“兄弟你自由了”
－奇怪的人，赶跑了当官的却救了该死的。
－我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用谢我”他摆了摆手。带着人走了
－后来我知道了这帮人叫黄巾贼，他们救我不是为了救我，只是为了给官兵添乱。
22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怎么会死了呢？我抬着头。为什么苍天死了，就要黄天立呢？我不明白。不过我觉得我很快就会明白的。
－我沿着路一直走，走进了一座城。这里本来该是我死的地方，现在我却大摇大摆地混在人群里。我突然又觉得好笑。
23
－我刚进城就碰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他带着一担子草鞋却不叫卖，只是躺在树荫下看着天。
－我走了过去，只是因为这个人有和我一样的习惯。
－“你说，天死了吗？”他突然开口说话了。我四下望了望，发现他周围只有我一个人。“别看了我就是在问你。”“我怎么知道呢？”“是啊。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