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爷子的回忆录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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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到了兵器，七十二斤重的大刀，我很想问问大哥为什么不是棍子，不过每次我望向他总觉得他一脸杀气。其实我觉得大刀也挺好的－于是我们起兵了，总共两万零五百零一人－大哥一个，五百个乡亲，老三算一万个，我算一万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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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那天大哥和太守进屋聊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意气风发。后来我和老三莫名其妙就多了个当官的叔叔。－“太守是个好人”大哥说－“还好太守也姓刘”老三嘀咕－“姓刘的都是好人”我得出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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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就是乱世，安宁不过三两天－那天我还在背春秋就被老三拖出去了“背个鬼啊你又看不懂，打仗了打仗了！”老三一脸兴奋－我一愣一愣的，打仗了？然后略一思衬，看不懂就不用背？－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上了战场，穿着一身铠甲拖着一把大刀。重量正好，我觉得。不过我胯下那匹马一定不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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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高地，眯着眼看着对面黄不拉几的一片。这不就是当初救我的那帮人嘛。“反国逆贼，何不早降”大哥藏在老三身后，威风凌凌。－“找死！”我听到一声熟悉的怪叫，那个帮我解开链子的大汉拍马冲了过来。我有点兴奋，想上去问问他还认不认得我。不过好像没有机会了，因为老三也怪叫一声冲了出去...－生命是这么脆弱，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用这么脆弱的生命来厮杀，博求一个希望渺茫的“黄天当立”。－我站在战场中央看着天，周围横尸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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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发大胜而归。叔叔很开心，亲自迎接我们。我们坐进了城里最大的那个屋子，吃着最好的肉，喝着最好的酒，好多人上来敬酒。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他们，也不想回应他们。我只是想到我家那个村子，乡亲们吃的是混着泥巴的饭，喝的是土黄色的水。－那天我喝醉了，晚上做了个梦，梦到娘在对我笑，我也对她笑。“我能照顾好自己”老三告诉我那天他听到我在梦中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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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大哥带着我们四处讨伐黄巾贼。我问大哥为什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叛军，大哥想了很久才挤出一句话“都是为了生存”－大哥告诉我汉室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汉室了，朝廷腐败，官僚昏庸，民不聊生，黄巾军起义也是为了生存罢了。－“那我们为什么要杀他们呢”－“也是为了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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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大哥有个梦想，他希望平定黄巾之乱之后可以凭自己的力量匡扶汉室。以前他把这个梦想告诉其他人，别人都笑话他，于是他再也不说了，只是每天郁郁度日。－后来他遇到了两个朋友，两个支持他的朋友，他的梦又死灰复燃。－老三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大哥是个好人，他甚至看到了大哥身上蕴藏的力量，于是那天他开导了大哥一晚上，说得大哥直想和我们结拜。－而我是个蠢人，我只是单纯的觉得大哥说的一定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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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老三偷偷把我叫出去聊天，他告诉了我大哥的梦想“建立一个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国家”－“当官的不听我们的怎么办”我问老三－“我有很多种办法”老三说“就算成为罪人，二哥你有这个觉悟吗”－我想了想，点了点头。大哥和老三是我人生的全部，只要能让他们高兴，我什么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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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阵子大哥告诉我他的老师遇上了麻烦，需要我们去帮忙。于是我们两万零五百零一人便向广宗进发了－路上有个新兵问我是要去打仗吗。我点了点头，他的眼里便迸出了兴奋的光。－打仗有这么好玩吗？我无法理解。我看着身后那些母亲的心肝，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爹。不知道有几人能活到衣锦还乡－“什么时候能天下太平呢”我问大哥－“天都不一定知道，我怎么知道”大哥的语气很没所谓，但我却能听到话底的哀伤－我的耳朵一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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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了大哥的师傅那儿了，两军正在对峙，他看到我们后一直在笑，我却发现他笑容下藏着哀愁－老师说他这里没事，另一边皇甫将军和朱将军战况告急，我们应引兵去救。于是我们又上了路－“大哥我觉得卢老将军这儿战况并不乐观”路上老三说－大哥摆了摆手，或许是对师父的信心，也可能是为了维护一个一生精忠为国的老将军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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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赶到颍川的时候战事已经结束了，我们便赶快折返，路上却正碰上一辆囚车－车内却是卢将军－卢将军告诉我们，上阵有朝廷的人来观察战况却又想收贿，将士们兵粮都不够哪来的闲钱？使者不开心就在朝廷那里诬陷他怠慢军心，很快卢将军就被剥了兵权......－卢将军在催促下上路了，我们却停下了－“或许真的苍天已死”过了很久大哥叹了口气－老三呸了一口“那我们就要他活”－“万一活不成呢”我说－我们又沉默了，我看了看老三，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死脑筋的大哥听了却不会开心－那我们就为大哥重新造一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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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的师傅已经被带走了，我们没有依靠便打算回叔叔那儿－路上不巧碰到一伙官兵被黄巾贼杀得打败，我们便打算把他们救了下来－不巧我们成功了－不巧我们救下的人中带头的叫董卓－董将军很高兴，我们也很高兴－不过后来他问了我们的职位后突然就不怎么高兴了－他的眼神变了，变得有点像那个被我杀了的员外－我们以为找到了新的容身之处，原来我们以为真的只是我们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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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是离开了董将军，原因是董将军的趾高气扬差点让老三向他抛出手中的矛－幸运的是朱将军收留了我们，我们便在他麾下四处征伐－其实我不喜欢杀人，娘教我杀人是罪孽。不过到现在我已经数不清我杀了多少人了－我看着他们在我面前或绝望或愤怒的倒下，每一刀下去都是一个家庭的破碎。我听着他们的哀嚎，觉得头疼，有时候我会想那时候那个人没有救我该多好－这时候我意识到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恶鬼，身上满是罪孽－我这样的人死了一定会下地狱的，我想着，一抬头看到远处大哥站在高处望着这里，也是满脸哀伤－不过就算下地狱我也要先帮大哥完成他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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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我听说张角死了，黄巾军被击溃了。大哥也因功当上了县尉，日子终于平静了下来－浑身轻松，我觉得可能是因为褪去了厚重的战甲－大哥三弟每天忙公务忙的焦头烂额，我目不识丁反而浑身轻松－“我该教你识字的”大哥哀怨的说－“晚啦！”我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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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来了个奇怪的人，他说是要来视察，大哥便大老远去迎接。回来的时候他骑着马在前面，大哥却弯着腰走在后面－“他是想要贿赂”县吏说，而大哥哪来的钱行贿－督邮很不开心，于是密谋想要害大哥－我和老三不小心知道了，于是我们也变得很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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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是个爽快人，不开心了就喜欢打人－那天督邮被绑在市集中央抽了一上午－督邮嚷啊叫啊，求我劝劝老三停手－“老三别打了”我想了想说“换我来吧”于是我抽了督邮一下午－大哥总算知道了这件事情，日落时终于赶到了现场“这个官我不当了”－夜里我们离开了，临走时我回头望了望，只看到全县百姓不舍地目送着我们远去－“老三，大哥确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啊”－“不然怎么是大哥呢”老三的语气很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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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了很久的路我们在一片山林里驻扎了下来，闹腾了一会儿便准备休息了－夜深了，大哥睡了，我睡不着，便去一边看天上的星星－“二哥我觉得这条路不适合你”我听到身后有人说－“晚啦！”我哈哈大笑

48－我说过姓刘的都是好人，所以我们又被姓刘的收留了。－那天大哥一个人进了太守府，出来的时候带着个满面红光的老头，他告诉我们这里是他的地盘，谁也动不了我们。－我很感动－如果不提后来好一阵子他都不让我们三个出府一步这件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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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习惯了每天骑着马到处跑来跑去之后突然又不让他四处跑了这是很痛苦的－其实小时候我就知道这个道理－那时候我心血来潮连续一个月带着阿花出去散步。一个月后我玩腻了就停了下来，结果第二天它就倒在地上把猪粮吐在嘴边翻白眼装成食物中毒的样子。我吓坏了，就进去想看看情况，结果一打开猪圈它就把我拱飞哼着歌出去玩了...－这是我第一次被骗－还是被一头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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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突然想到这件事，就在屋子里故意把碗打翻了倒在地上装死。－正巧老三在屋子门口就进来瞧了瞧，正看到满地狼藉和趴在地上的我。－他吓坏了－于是他赶紧把我拽起来打了一巴掌“妈的二哥这是公家的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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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提起这件事老三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我只好解释说我是被烫坏了－“二哥我真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被饭烫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三说－“我五行属水”我想了想－这件事后果很严重，严重到后来军师直接丢给我一票人让我把他们练成水军－我只好含着泪答应并且独自学会了在河里游泳和在河里大口喝水这两项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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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我每天祈祷灵验了，我们终于可以出去了－原因是渔阳出了一票贼，老头说如果我们能成功剿匪说不定能以功补过－我和老三身先士卒奋勇杀敌－“杀光贼寇！”老三红着眼睛－“为了自由！”我红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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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们两万多人杀得贼寇丢盔卸甲，让我惊讶的是老三表现得比我更亢奋－那天我又起夜了，发现身边只有鼾声震天的大哥，老三不见了－我在帐篷门口发现了老三，他对着月光若有所思，背影有些落寞－“老三”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受不了大哥的鼾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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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月色下我和老三聊了很多，他说他出生在一个书生世家，爹还是个画家，娘也是个才女。他从小就爱读书，十二岁文采便已胜过了许多同乡秀才。－“若日子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老三沉沉叹了口气－那天夜里家里进了贼，他爹和娘让他在屋里好好呆着，他们出去看看。老三很害怕，一个人躲在床底瑟瑟发抖。－老三胆子小，一直盼着爹娘快些回来，但直到天明都不见人影。老三等不住了，悄悄挪到了屋外，却只看到爹娘倒在血泊里。－老三至此变得无依无靠，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所谓的亲戚拿去“保管”，留给他的只有空房和两具冰冷的尸骨－老三却是个倔强的人，他不服命，他明白一切只能靠自己，他用尽一切办法活下去，他开始练武，他发誓，就算付出一生，也要除去天下所有的贼人。－“二哥啊，很失望吧。我并不是为了天下苍生，只是为了报仇..”老三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抬头望着天想了很久“不。不明小义，何以明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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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我们身边正有一个明大义的人啊－我将目光转向我们的帐篷－那儿似乎闪着一束光名为希望－而且传来鼾声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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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大哥走出帐篷看到我和老三的黑眼圈吓了一跳“你们昨晚干嘛去了”－“我们在讨论如何杀贼”我想了想－“如何杀一个喜欢打鼾的大耳贼”老三补充－事实证明我们想的这个借口是绝妙的，因为大哥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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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胜了，原因是这窝贼的贼老大有个毛病，就是每天无聊喜欢打小弟。于是小弟终于忍不了了，趁他睡觉把他脑袋割了送给了我们－我们看到这脑轱辘的时候愣了－“多行不义必自毙”老三对着他吐了口口水－“活该”大哥说－“长得真难看”我研究了挺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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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我们这儿也有个人不高兴就爱打人的，大哥便借此事给他来了个心灵鸡汤，说得他一个脑袋两个大－“大哥大哥大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我改我改我改”我听到老三哀嚎－“我不信”好像当时我有点嘴欠－“不信我打到你信啊”老三怒了。老三怒了的后果很严重，就是大哥又给他来了一个时辰的“谆谆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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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朝廷还没有那么糟糕，至少立了功的人可以得到奖赏－我们殴打督邮的事儿在三个姓刘的加起来九寸不烂之舌下被压了下去，并在一位姓公孙的将军的帮助下大哥被封了官－因此我觉得好人还是挺多的－“找完亲戚找同学”老三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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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体恤百姓美名在外，百姓们很欢迎大哥上任，而且本地官吏也很欢迎。不要和我说不服就被绑着抽这事儿，我觉得这不是主要原因－大哥是个好人，至少对待百姓的时候是－平原县在大哥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官民也打成一片－我看着百姓们的笑脸，大哥的笑脸，老三的黑脸，心底涌过一丝暖流－但我知道并不能满足于眼前，天下还有无数个平原县需要拯救－我紧了紧手中的刀，紧了紧心中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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