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两小时后。
我离开了忍野以及被改名为小忍的吸血鬼所居住的私人学校废墟,来到战场原的家。
战场原的家。
民仓庄。
这是有三十年历史的木质二层公寓。门口有镀锌铁皮公用邮箱。勉强具备了浴室和抽水马桶。六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中还附有一个小洗涤盆。这就是通常所说的 1K(ps:即one room,卧室与厨房一体的房间)。徒步到最近的公交站需要二十分钟。每月的租金算起来需要三万到四万(包含公共设施费,街道居民会费,自来水费)。
实际情况和从羽川那所听说的有很大出入。
也许是由于我的表情出现了变化,战场原说道:
「母亲沉迷于邪教」
说了一件完全没有听说过的事。
好像是在辩解。
又仿佛是在掩饰。
「家里的财产全部都当作贡品送光了,还背负了巨额的债务。就是所谓的“骄者必败”哦」
「宗教啊……」
深陷毫无道德可言的新兴宗教。
会招来何种下场。
「结果,去年年末父母协议离婚,父亲得到了我的抚养权,我们就开始在这里生活。不过本应是两人生活的,但因借款都是记在父亲的名下,所以父亲现在为了清还债务拼命工作而很少回家。事实上我是一个人住在这里,过着轻松又惬意的单身生活」
「……」
「学校的住址录里注册的依旧是以前的住所,也难怪羽川同学会不知道」
喂。
这样好吗?
「我尽可能不想让那些不知道何时就会成为自己敌人的家伙,知道我的住址」
「敌人吗……」
虽然感到这种说法有些夸张,但是对于身怀不想为他人所知秘密的人而言,这种程度的警戒心也许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战场原的母亲加入邪教是为了战场原吗?」
「真是讨厌的问题呢」
战场原笑了。
「谁知道呢。反正我不清楚。也许不是」
那是——十分厌烦的回答。
被提及了讨厌问题的话这种反应也是当然的吧。
想耿,这也确实是一个能让我陷入自我厌恶程度的讨厌问题。真是不应该问啊,或者说,战场原应该在这个时候拿出看家的毒舌本领来讽刺斥责我才对啊。
事实上朝夕相处的家人是不可能意识不到女儿失去了体重的——而母亲,更是不可能会没注意。和并排课桌一起上课就没问题的学校比起来是完全不同。最重要的独生女身体出现严重异常这种事,是纸包不住火的。并且,在连医生也其实投降的情况下,每天却还要继续例行检查,就算她筑起心灵壁垒,也不能责备她吧?
不,也许是不应该责备她吧。
这不是我能了解的事。
自以为是地去问她,又能什么用?
总之。
总之,我——在战场原的家中,民仓庄的二零一号室里,坐在坐垫上,呆呆地盯着放在矮桌上倒满茶的茶杯。
原本以为那个女人,肯定会对我说『给我在外面等着』这种话,但是却轻易地,毫无不犹豫地将我招进屋里。连茶都给我泡了。实在是让我感到很意外。
「我来虐待你 吧」
「欸……?」
「错了。应该是我来招待你吧」
「………………」
「不对,还是虐待你吧……」
「招待才是完全的正确答案!除此以外没有其他答案!能够自己纠正自己的错误,真不愧是战场原同学啊!」
……这种一问一答的对话,让我拼上了老命,就我而言,这真是头痛无比。所以眼下不是说出,没想到能进入刚刚认识的女孩子家里呢这种青涩味吐糟的时候。
战场原正在淋浴。
好像是为了净身。
按照忍野所说,先用冷水冲洗身体,然后换套洁净的衣服,不需要必须是新衣服,只要干净就好——大概就是这样。
重要的是我必须全程陪同——嘛,当然也有从学校到忍野那里是我骑车带她去的原因,但是除此之外还被忍野叮嘱了很多注意事项,实在没办法。
我从一开始就难以相信这是个正值花季的少女的房间,环视着这煞风景的六张榻榻米大的空间,身后还摆着个小衣橱——
想起刚刚忍野的话。
「是重蟹」
战场原将来龙去脉……好像没这么复杂,总之,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按顺序讲完之后,忍野点头说了「原来如此」后,抬头望了一会儿天井,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那样说道。
「重蟹?」
战场原回问。
「是九州山间的民间传说。根据地域不同重蟹也被叫做重石螃蟹或重石蟹而且还有种说法重石神,这种情况下就把蟹与神联系到一起了。虽然细节上有各种各样的不同,但是共同点就是能够让人失去重量。如果遇上的话——不幸遇上的话,当事人的存在感就变的稀薄,听说,是这样」
「存在感——」
空幻
非常的——空幻。
现在的样子——很美。
「别说是存在感了,就连存在消失了这种危险的案例都曾经有过呢。虽然在中部地区也有重石石这种相似的名称存在,不过那是完全不同的其他系统。那边是石头,这边则是蟹」
「蟹啊——真的是螃蟹吗?」
「真单纯啊,阿良良木君。在宫崎或者大分的山间,根本就抓不到螃蟹吧。仅仅是传说而已」
好像对阿良良木感到由衷惊讶似的,他说道:
「现实中不存在的才更容易成为话题。妄想以及背地里的谣传不是更加能够让人兴趣高涨吗?」
「说起来蟹原本是日本的东西吗?」
「阿良良木君是指美国小龙虾?难道没听过日本古代故事吗。猿蟹合战。我记得在俄罗斯有有名的螃蟹妖怪,中国也有不少,日本是不可能会输在这方面的」
「啊啊。对啊。猿蟹合战。说起来还真有这么一回事。但是,为什么——会在宫崎这种地方呢」
「在日本的偏僻乡下被吸血鬼袭击的你可不该问我这样的问题哟。地点本身并没有什么意义。只要有这种东西——就会在某地发生,仅此而已」
当然,地理气候也很重要,忍野补充到。
「换句话说,就算不是蟹也没关系。兔子的传说也有,另外——虽然不是小忍,但传说中也有美女出现。」
「嗯……就像月亮的模样这种吗」
说来,他刚才又提到了小忍这个名字呢。
虽然和现在的内容无关,但稍微有些同情了。
明明是传说中的吸血鬼……
真可怜啊。
「嘛,如果小姐遇到的是蟹,这次就是蟹了吧。这样也比较常见」
「这算什么?」
战场原毅然向忍野发问。
「名字之类的并不重要——」
「这可不对,名字很重要哦。和我刚刚给阿良良木君讲的故事同理,九州的山中是没有蟹的。北方的话,好像有些,但是在九州仍然是比较罕见的」
「不是可以捕到韩氏溪蟹吗」
「也许吧。但是,这并不是本质上的问题」
「怎么回事?」
「就是说本来不是蟹而是神。从重石神派生到了重石蟹——但是说到底,这个想法是我原创的。一般认为是以蟹为主而神之说则是后人补上的。但我认真想想,觉得两者起码也应该是同时出现的」
「不管是一般论还是认真想想,反正我从来不知道那种怪物」
「不会不知道的哦。毕竟——」
忍野说道。
「你们仍然在一起」
「…………」
「而且——现在也在那里」
「你能——看到什么?」
「我什么都不看不到哦。」
说着,忍野愉快的笑了。清爽得过分笑容,好像在嘲弄战场原一样。
无法想像除了嘲弄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用意。
这点我也有同感。
「说什么看不到,真是不负责啊」
「是吗?魑魅魍魎这类东西本来不就是人所无法看到的吗?正常来讲任何人都无法看到,不管怎么做都无法触摸到。」
「话是这么说」
「世人都认为幽灵是没有脚的,吸血鬼无法在镜中映出自己的影子,但是说到底那并不是问题所在,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无法分辨的——但是,小姐。看不到摸不着的事物在世界当中真的存在吗?」
「是否存在——你自己刚刚不是已经说了吗」
「说了吗?但是,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不管存在与否,以科学的眼光来看不是毫无区别的吗?无论存在还是不存在都是完全相同的」
忍野陈述。
战场原摆出一副无法接受的表情。
确实,没有可以让人接受的理由。
站在她的角度来看。
「嘛,小姐算是厄运中好运的一部分啦。旁边的阿良良木君,可就不止被缠身那么简单,可是被袭击了。简直就是现代人之耻。」
不用你管。
别把我也牵扯进来。
「和他比起来小姐你就好很多了」
「为什么这么说」
「神是无处不在的。无所不在又居无定所。在小姐你变成这样子之前,神就在你身边——但也可以说是不在」
「听上去像是修禅的问答」
「是神道啦。或者说是修验道?」
忍野说着。
「不要误会哦,小姐。你并不是因为什么东西才变成这个样的——虽然我的视点有些奇特」
从一开始就这样。
这样——这样和那些干脆投降的医生说的话,有什么不同?
「视点?你想——说什么?」
「只是不爽你摆着一张被害者的样子而已啦,小姐」
突然间,忍野放出了刻薄话。
就和我当时一样。
或者说,和羽川那时一样。
虽然很在意战场原会有什么反应——可是,战场原却沉默了。
似乎甘于接受这种评价似的。
于是忍野对这样的战场原发出「诶—」的感叹。
「还挺沉着的呢。我还以为就是个任性的小姐呢」
「为什么——会那么认为呢」
「会遇到重蟹的人大都是这样啦。那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通常,也不是个会使坏的神。这点和吸血鬼不一样」
使坏?
不使坏——不会主动攻击?
「与附身不同。它只是存在那里。小姐什么都不希望的话就不会现形。不过,我也没打算那么深究。因为我没有想要帮大小姐你哟」
「…………」
只有——自己救自己。
忍野一直是这么说的。
「知道这样的一个故事吗?小姐。是一个外国的古代故事。某个时期,有一位年轻人。那是一位善良的年轻人。某天,年轻人在街上遇到了一位不可思议的老人。老人请求年轻人把自己的影子卖给他」
「把影子?」
「是的。太阳公公照耀在我们身上,从脚跟延伸出来的那个影子。想要以十枚金币的价格购买。年轻人毫不犹豫的卖给了老人。以十枚金币的价格」
「……然后呢?」
「换成小姐你的话会怎么做?」
「如果不遇到那种情况的话是不知道的。可能卖也可能不卖。要看开价多少了」
「回答正确。比方说,生命与金钱哪个更加重要这样的问题,其本身就很可笑。一口价的话,一円和一兆円的价值是肯定不同的,就算是生命的价值,也是因人而异的。生命面前人人平等是最令我痛恨的低俗言词。嘛啊,总之——那个年轻人认为十枚金币的价值远大于自己的影子。难道不是这样嘛?即便没有影子,实际上也不回出现任何困扰。也没有什么不自由的地方」
忍野加上一些说明的动作,继续说道,
「但是,结果怎样呢。年轻人受到了所居住的街道居民及其家人的迫害。变的与周围环境不协调。失去了影子真人令人可怕——被人这样评论。那也是当然的吧。确实很可怕。虽然也有可怕的影子这样的词,但是失去了影子的人却更加可怕。最平常不过的东西消失了呢。也就是说,年轻人把最理所当然的东西以十枚金币的价格出售了」
「…………」
「年轻人为了取回影子而四处寻找老人,但是不管花多长时间,用尽各种办法都无法找回那位不可思议的老人。锵锵」
「那么接下来——」
战场原面不改色地回应着忍野。
「到底怎么样了呢」
「嗯,并没有发生什么啦。我只是在想,与那个在故事中出卖影子的年轻人有些相似的失去体重的小姐有些感同身受呢?」
「我——不是把体重卖掉了」
「对。不是出卖了。而是等价交换。失去体重比失去影子也许要更加不便——即便如此,两者与周围的不协调感是相同的。但是——仅仅如此吗」
「你指什么?」
「我是指结果仅仅是这样吗」
忍野以谈话就到此为的样子,将两手在胸相合掌拍了一下。
「好吧。我明白了。想要恢复体重的话,我可以帮你。毕竟是阿良良木君介绍的」
「……你愿意——救我吗」
「不会救你。只是借给你力量而已」
对了,忍野看了看左手腕上的手表后说道:
「太阳还没落山,你先回趟家。可以用冷水清洗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吗?这边也要进行相应的准备。既然是阿良良木君的同级生,就也是那所优等学校的学生咯,但小姐你能半夜从家里到我这里来呢?」
「没问题,这种程度」
「那么,凌晨零点时分,大家再在这里集合一次,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清洁的衣服有什么要求吗?」
「不是新衣服也可以,校服可以有点问题,那个每天都穿的吧。」
「……谢礼呢?」
「哈?」
「请别装糊涂。你又不是作为志愿者来白白帮我的吧」
「唔嗯。嗯嗯」
忍野看着我。仿佛在把我估价似的。
「嘛,如果那样能让小姐觉得安心些的话。那我就收一些吧。那么,这样,十万円吧」
「……十万円」
对于这个金额,战场原重复了一遍,
「十万円——吗」
「在快餐店打一两个月工就可以入手的金额吧。我想是没问题的」
「……和对我的时候可是大有不同啊」
「是这样吗?我记得给那位小班长开的价也是十万円」
「当时你可是找我要五百万円啊!」
「你那是吸血鬼。没办法啊」
「不要把任何事都随意的推给吸血鬼!我最讨厌这种盲目追逐流行的风潮了!」
「付得起吗?」
不假思索,轻蔑的用单手把插入对话的我给应付过去,忍野向战场原问到。
战场原回答了一声「当然」
「不管做什么都没问题」
接下来——
接下来,两小时后的——现在。
战场原家中。
再次环视一遍。
普通情况下,十万円的金额已经不是什么小数目了,对于战场原来讲更是一笔大金额了吧,让我产生这种想法的正是这间六畳面积的房间。
除了矮桌和衣橱,以及狭小的书架外一无所有。
对于本是泛读派的战场原来说,书的数量略显少了一些,看来她读的大部分书都是来自旧书店或图书馆吧。
好像是以前的苦学生一样。
不,实际上战场原就是那样。
学业方面完全是依靠奖学金。
忍野刚才说过,战场原的情况比我要好得多,不过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不禁思考起来。
确实——以涉及生命的危险程度以及给周围带来的麻烦上来讲,被吸血鬼袭击可不是说笑的。曾经多次觉得,还是死了比较轻松,即便是现在,只要走错一步的话仍旧会冒出这种想法。
所以。
战场原也许是属于不幸之人中的幸运儿。但是——想想从羽川那里听到的关于初中时代战场原的故事,简单地这么归纳,这么理解,觉得还是有些牵强。
至少,这不是平等的。
突然想到。
羽川——羽川翼又怎么样呢。
羽川翼的话。
她是拥有名为翼的异形羽翼的女人。
就如同我被鬼所袭击,战场原遇到了蟹一样,羽川被猫魅惑了。事情发生在黄金周。虽然极为壮烈,结束之后,想想就好像是发生在遥远过去的事情,其实就发生在数天前。
虽说如此,但羽川基本失去了黄金周时候的记忆,她本人只勉强记得好像是靠了忍野的帮助才解决了事情,但说不定也可能都不记得了。不过,我——全部记得清清楚楚。
毕竟,那可是件麻烦事。
连有过魔鬼经历的我都这么想。比起鬼来还是猫更加可怕,这种念头也不是没存在过。
果然,从危及性命的观点来看——虽然可以简单地断言,比起战场原,羽川更加悲惨。但是——想想战场原是怀着怎样的心灵壁垒坚持到今天的话。
想想现状。
不禁去试想了一下。
就连温柔也会视为敌对行为的人生,究竟是如何渡过的?
出卖影子的年轻人。
失去体重的她。
我不清楚。
这不是——我能明白的事。
「我、洗完澡了」
战场原从更衣室出来。
赤裸裸的。
「哇啊啊啊!」
「离开那里。我拿不出衣服了」
战场原一边泰然自若地摆弄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指着我身后的衣橱。
「衣服!把衣服穿上!」
「现在不正要开始穿么」
「为什么现在才穿啊!」
「难道要我不穿吗?」
「我是说,快穿上!」
「忘记带进去了哟」
「那好歹也用浴巾把身体遮住啊!」
「才不要呢,那种贫苦的动作」
一本正经地,正大光明地说到。
很明显,这话题再讨论下去也没意义,我爬着般从衣橱前离开,向书架移动,集中精神和视线数着书的册数。
呜呜呜。
第一次、看到女孩的裸体……
可、可是哪里不对头,和想像的不一样,虽然自认完全没有对她怀过什么幻想,但是我期望的,日思夜想的,应该不是这种想要大呼裸体万岁的直行感啊……
「说是要干净的衣服呢。白色的可以吗?」
「不知道……」
「可是内裤和胸罩只有带花纹的」
「不要跟我说啊!」
「只是征求一下意见而已,为什么要喊这么大声。真是无法理解。难道你现在更年期吗?」
衣橱开启的声音。
衣服摩擦的声音。
啊啊,受不了了。
脑中妄想的火焰无法退却。
「阿良良木君。你是不是在看到我的裸体后产生邪念了?」
「就算是这样也不是我的责任!」
「要是你敢碰我一下我就立即咬舌」
「啊~啊~真是贞洁呢!」
「是咬断你的舌头哟?」
「你还真是可怕!」
怎么说呢。
以我的角度想要去理解这个女人,恐怕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吧。
一个人是无法了解另一个人的。
明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好了啦。转过来吧」
「知道了,真是的……」
转过身来。
战场原却只穿着内衣。
连袜子都还没穿。
还摆出一副煽情的姿势。
「你这家伙到底什么居心啊!」
「什么嘛。这是为了表示感谢而做的杀必死,稍微高兴点吧」
「…………」
原来想表达谢意吗。
真是不明白啊。
不管怎么说,比起感谢我更希望能得到道歉。
「给我稍微高兴一点啊!」
「反倒是我的不对了!?」
「出于礼仪也该发表一下感想吧!」
「唉,感想啊……!」
礼仪吗?
说点什么好啊?
那么……
「身,身材不错啊,什么的……?」
「……真差劲」
像是腐败的有机垃圾一般被唾弃了。
不,倒不如说是混入了些许同情的感觉。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注定一生童贞」
「一生!?你是未来人吗!?」
「可以不要飞沫四溅吗?童贞会传染的
「女人哪里会被传染童贞啊!」
不,男人之间也不会传染。
「等一下,为什么从刚才开始谈话就一直以我是童贞为前提展开啊!」
「难道不是这样吗。连小学生都不会把你当恋人」
「你这话里有两处错误!第一我不是萝莉控,第二认真找的话肯定有愿意做我恋人的小学生!」
「有第一点就不需要第二点了」
「…………」
是不需要。
「不过,我刚刚话确实存在偏见呢」
「能理解的话就谢天谢地了」
「不要唾沫四溅。毫无经验的童贞会传染的」
「好吧我认了,我就是个童贞男!」
逼得我不得不满带羞耻地地自白。
战场原满足的点了点头。
「从一开始便老实地承认不就好了。这种事是足以匹敌你余留生命的好运哦,不要做多余的狡辩了」
「你是死神吗……?」
与之交易就能看到女孩的裸体,
真是厉害的死神之眼啊。
「不用担心」
说着,战场原从衣橱里取出白色衬衫披在浅蓝色胸罩上,要我再数一次书架上书未免太愚蠢了,所以我便,眺望着她。
「记得对羽川同学保密」
「羽川啊」
「她是阿良良木君的暗恋对象吧?」
「不是」
「这样啊。总是一起聊天,我还以为肯定是那样呢,所以才来套套你的话」
「别在日常对话中套话!」
「真啰嗦。像被我处分吗」
「你、有什么权力啊」
不过,战场原对于班里的事情好像是视若无睹啊。这种情况下,估计连我是副班长也许都不知道。不,这或许是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变成敌人的缘故吧。
「通常都是她主动过来跟我搭话的」
「真是大言不惭啊。是想说羽川同学在暗恋你吗?」
「绝对不是那样的」
我说道。
「羽川只是单纯的凡事都照顾的周全而已。单纯,而且有些过度的会产生,啊,那个最差劲的人好可怜哟,之类的愉快误解。她是真的觉得,差劲的家伙会吃亏」
「那还真是愉快的误解呢」
战场原点了点头。
「最差劲的家伙明明是最愚蠢的」
「……不,我可没说到那种程度」
「全写在脸上了」
「才没写啊!」
「这么说的话刚刚还写着呢」
「哪有这种事啊!」
本来——
无需我来说明,战场原应该比我更了解羽川的性格才对。放学后,在我打听有关战场原事情的时候,羽川可是显得相当——挂念她啊。
或者说,正是因为这样才不想让羽川知道吧。
「羽川同学也——接受过忍野先生的照顾吗?」
「嗯,算是吧」
战场原扣上最后一枚衬衫的纽扣后,又在外面套上了一件白色的开襟毛线衣。看来是打算先穿上半身然后再料理下半身吧。原来如此,每个人穿衣服的顺序也有所不同。战场原则完全不在乎我的视线,反而将身体正面对着我继续穿衣。
「哼」
「所以说——还是相信他比较好。虽然是个喜欢捉弄他人,性格开朗并且有些轻浮容易得意忘形,但确实有实力。放心好了。不仅我可以佐证,羽川也这么说啊,肯定没问题的」
「是吗。但是呢,阿良良木君」
战场原说道:
「虽然很抱歉,但是忍野先生的话我连一半都没有相信。就是因为轻易相信别人的话,当现在为止我不知道被骗了多少次」
「…………」
五个人——说了同样的话。
结果他们全部都是骗子。
但是。
也不是——全部都是这样吧。
「只是惯性般往返医院。老实说,我对这个体质几乎已经放弃了。」
「放弃了……」
放弃了——什么。
要舍弃什么。
「在这个奇怪的世界中,是绝对不会有梦幻魔实也、九段九鬼子为我出现的。」
「…………」
「不过峠弥勒倒说不定会有可能出现」
战场原用包含所有不快的声音说道,
「所以啊,阿良良木君。正是因为这样——我偶然从楼梯滑落,偶然被一个同学接住,那位同学偶然的在春假被吸血鬼袭击,然后偶然救了他的人又偶然和班长扯上了关系——随后更加偶然地来帮助我,这种乐天的事情我根本难以想像」
说着。
战场原开始脱掉开襟毛线衣。
「好不容易穿上的,为什么要脱掉」
「忘记吹干头发了」
「你难道是个傻瓜吗?」
「请不要说些失礼的话好吗?要是伤害了我怎么办」
吹风机放在很高的地方。
好像还挺注意外观的。
以这种眼光看来,现在战场原穿的内衣,好像是相当时髦的那种,但是,到昨天为止那样还一直魅惑性地支配我大半人生的令我充满憧憬的对象,现在看来也只是一块布而已了。总感觉一股强烈的感伤以现在进行时在心头悄然生起。
「要说乐天呢」
「难道不是吗?」
「也许吧。但,这不是很好吗?」
我说道,
「就算乐天一点」
「…………」
「又不是做什么坏事,也不是在耍滑,堂堂正正的不好吗。就像现在这样」
「像现在这样?」
战场原茫然若失。
她好像还没有察觉到自己承受力之大。
「不是做什么——坏事吗」
「不是吗?」
「嘛啊,确实如此」
不过战场原在说了‘但是’之后,
「但是」
她继续道,
「但是——也许就是在耍滑呢」
「啥?」
「没什么」
吹干头发后,收拾好吹风机,战场原再次开始穿衣服。刚才被湿漉漉的头发给弄湿的衬衫和开襟毛线衣则挂在衣架上晾干,然后在衣橱中开始寻找其他衣服。
「如果有来世」
战场原说道,
「我想做KURURU曹长」
「…………」
已经感觉差不多不上这种毫无关联性的对话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习惯我这种毫无关联性的对话吧」
「嘛啊,有一半是这种感觉」
「果然呢」
「……至少不要讲这种关于青蛙军曹的话题啊」
「心理创伤开关(trauma switch)这词对我来说过于现实了」
「是吗……但是」
「没什么但是也没什么名字」
「没什么名字是啥?」
不知道是不是和别的什么搞错了。
当然,她到底想说什么我也不清楚。
正在思考的时候,战场原改变了话题。
「呐,阿良良木君。问一个问题可以吗?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什么」
「就像月亮的模样,这是什么意思呢?」
「诶?什么?」
「不是忍野先生说过的吗」
「那个啊……」
啊啊。
想起来了。
「忍野那家伙不是说过蟹的形象,可能会换成是兔子也可能是美女吗。就是指这个啦。月亮的模样在日本是兔子捣年糕的形象,在海外却有形容成蟹或者美女的侧脸的情况」
嘛,我本身是没见过啦,只是听过这样的传说。听了讲解的战场原发出了,「原来是这样啊」的带有新鲜感的附和声。
「你还真是了解这种无聊的事情呢。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这么佩服你」
居然说我无聊。
还说什么从出生到现在。
我决定要挽回一些面子。
「没什么,我可很精通天文学和宇宙科学哟。有一段时期相当热衷于此呢」
「算了吧,在我面前就不要装模作样了。我已经全部了解了。反正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对吧?」
「听说过语言暴力这个词吗」
「那你去给我找来专管语言的警察啊」
「…………」
感觉就算是现实中的警察也招架不住她。
「我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个——譬如说,在日本,说起月亮的样子果然还是和兔子有关,为什么在月亮有兔子,你知道吗?」
「月亮上是没有兔子的。阿良良木君,都成了高中生了为什么还会相信那种事情呢?」
「就当作有吧」
咦,难道不是当做有吗?
如果有的话?
有哪里不对啊……
「在很久很久以前,当时有神,还是佛来着,算了那边都无所谓,神还在的时候,兔子为了神,自己跳进了火中,烧焦自己的身体当做奉献给神的贡品。这自我牺牲的精神感动了神明,从此为了让大家不要忘记这只兔子,而在把它的形象留在了夜空中的月亮上」
小的时候在电视上看到过,记忆上已经有些模糊了,差一点都无法作为知识来炫耀了,嘛啊,大致上应该是这种感觉吧。
「神也做了很过分的事呢。这不简直就是把那只兔子拿来示众吗」
「重点不是这里」
「兔子也真是的。为了能得到神明的认同,就以自我牺牲为手段,结果不还是被看透了,真是肤浅啊」
「这故事绝对不是这个寓意啊」
「不管怎么说,我都无法理解这故事」
这样说着。
战场原又脱掉了刚刚穿好的新上衣。
「……你其实只是想向我炫耀你自傲的身体吧」
「自傲的肉体什么的,我才没有那么自大呢。穿反了而已,只是前后颠倒哦」
「真是高水平的错误啊」
「但是我确实不擅长穿衣服」
「像小孩子一样的家伙」
「不是那样的。太重了啊」
「啊」
大意了。
是啊,提包很重的话,衣服不也是一样的吗。
十倍重量的话,就算是衣服也不能轻视。
反省。
太大意了——真是不谨慎的发言。
「只有这个是做到烦也没习惯——但是,没想到你能发现其中的原因呢,阿良良木君。真是吓了一跳。说不定你的脑袋中还有脑子在呢。」
「这当然的咯」
「当然的……像你这样的生物的颅骨下面还有脑子,简直好像是奇迹出现了一样哦?」
「好过分的话啊、喂」
「不要介意。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这房间里有个人还是挂掉比较好……」
「?保科老师可不在哦」
「你是在说那位应该值得尊敬的引导你人生的班主任老师死了会比较好吗!」
「蟹也是如此吗?」
「诶?」
「蟹也和兔子一样也是自己跳进火坑了吗?」
「啊,啊啊……不是,我不知道蟹的故事。有什么由来吧。虽然没有认真考虑过……难道不是因为月亮上也有海吗?」
「月亮上是没有海的。一脸自作聪明地说什么呢」
「诶?没有吗?原来没有啊……」
「天文学家也会吃惊啊。那只是名字而已啦」
「这样啊……」
唔——。
果然还是敌不过头脑好的家伙啊。
「真是的,露出马脚了啊,阿良良木君。稍微有点期待你学识的我也太轻率了啊」
「你认为我的脑子非常笨是吧」
「居然察觉到了!?」
「当真在惊讶!」
似乎还想隐瞒起来。
玩真的啊。
「因为我的错,才让阿良良木君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笨……都是我的责任啊」
「喂,稍微等下,我就那么笨得出奇吗?」
「放心吧。我不会因为成绩而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
「这种说法已经等同于差别对待了啊!」
「不要唾沫横飞。低学历会传染的」
「我们一个学校啊!」
「但是最终学历就不一样了吧」
「唔……」
确实啊。
「我会是硕士毕业。你则是高中肄业」
「都高三了怎么可能退学啊!」
「你肯定会自己哭着跑去求人,请让我马上退学吧。」
「居然如此冷静地说出了只在漫画中才能看到的恶棍发言!?」
「偏差值测试。我,七十四」
「切……」
居然先说了。
「我。四十六……」
「四舍五入的话就是零了呢」
「哈啊!?骗人,结尾可是六……啊,你,难道是把十位数给!你对我的偏差值做了什么啊!」
明明赢了将近三十分,还做出这种鞭尸的行为!
「要是没有个百分的差距,就别想赢我哦」
「把自己分数的十位数也给……」
不可原谅啊。
「总之,以后请不要在方圆两万公里的距离内靠近我」
「命令我离开地球啊!?」
「说起来神吃掉了那只兔子了吗?」
「诶?啊,话题又转回来了吗。吃没吃……要是深入到这种程度的话就变成猎奇故事了吧」
「就算不深入也够猎奇的了」
「不知道,因为我脑袋很笨」
「不要再闹别扭了。这会令我很不舒服」
「不正是你让我变得这么可怜的吗……?」
「就算你一个人如此可悲,世界也不会为你爆发战争的」
「连一个人都无法拯救的家伙没资格评论世界!先救助眼前这微小的生命吧!你的话是可以做到的!」
「嗯。决定了」
战场原在白色的吊带外面套上白色的夹克,然后穿上下摆张开如喇叭形的裙子,在换衣工作终于结束后说道。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就去北海道吃螃蟹吧」
「我觉得就算不去北海道也能吃到螃蟹,虽然完全不合时节,嘛啊,战场原想去的话,那就去吧」
「你也要一起去哟」
「为什么!?」
「啊啦,你不知道吗?」
战场原微笑着。
「螃蟹、非常、好吃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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