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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御良辰 141-145

送交者: lycab[☆品衔R4☆] 于 2024-05-11 8:06 已读 17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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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卿御良辰 由 lycab 于 2024-05-11 7:09

三百多年前,寒天山上——
地处天宇大森林深处的这座大山,山壁陡峭,高耸入云,远远望去宛若天梯,一直以来都是人迹罕至之地。不论四季,映入眼帘的只有皑皑白雪,再往上爬十几里,俄而雪骤。暴风雪肆无忌惮地将天地万物覆盖过去,打造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咳、咳咳咳!」男子一袭无瑕白衣,在风雪中艰难地迈了几步后,直接一个踉跄扑进雪地,与白雪融为一体。
好冷??
因寒冷而发颤的双唇惨白干裂,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也被冻得泛红发紫,不过在雪地中趴了一会儿,很快就要被白雪淹没。
「该死??」西门涯心有不甘地咬紧牙关,以双手撑地狼狈站起。
经历了一场几乎能说是毁天灭地的仙门大战,他丹田受损不说,体内甚至残留着极为霸道的火毒。那场大战让他失去许多氏族亲人、尊敬的前辈,还有要好的朋友,能幸存下来已属不易。
可现在寻不到能抑制他体内火毒的万年冰蟾,想必很快就能见到大家了吧。
西门涯强撑着油尽灯枯的身体,又走了半盏茶时间,终是扛不住风雪肆虐,一个趔趄倒下。
呼——呼——
耳畔仅有呼啸而过的风声,仿佛厉鬼索命般骇人。这里只有他,没有别人。
「也罢。」就这样吧。
身体已经冻到没有知觉,西门涯连自己究竟是死是活也不清楚了。在这里他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仅存的希冀也随着体温一起慢慢流逝。只是说也奇怪,他的内心并不因此感到恐惧,反而无比平静。
西门涯双目微阖,静静等待死亡。
??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西门涯以为自己或许已经死了的时候,周围忽地白光乍现,胜过白昼,令他不由好奇地睁开染上一层雪霜的眼。
好刺眼。
西门涯不适地眨了几下眼楮,这才逐渐适应那道强烈的白光。徐徐抬头,这一瞧他不禁失了神,瞬间愣在当场。
不知何时,不远处已然立着一庞然大物,爪生五趾,长着一对泛着金光的龙角,通体洁白似冰,晶莹剔透,反射出的光足以照亮整座雪山,耀眼极了。此刻正瞪着一双金色的铜铃大眼,居高临下打量着他这位远方来客。
就算是第一次见,西门涯仍立刻认出了牠——是龙!
那可是龙啊,大部份人活一辈子都无缘看见的神话。当传说中的神秘物种出现在自己眼前时,西门涯仍觉不可置信。兴许是自己命不久矣,把好运气都用在这了。
「火毒吗?哼——」那条龙口吐人言,眉头似是不悦一皱。「要死滚远些,别污了本尊这宝地。」
西门涯还处在惊诧不已的状态,听了牠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
「嗯?聋子?」
西门涯闻言一怔,这才回过神来驳道:「我没聋。」
「那你听见本尊方才说的了,还不快滚。」那声音冷得毫无温度,似怒非怒,霸气十足,令人下意识心生畏惧。
「我要是能滚,何苦在这受冻?」西门涯缓缓坐起身,动作优雅地掸了掸衣衫上的积雪,不疾不徐道。
那龙默了半晌,伸出巨大的龙爪将西门涯捞起,凑到面前瞅了许久。
看着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西门涯面色无波,垂眸低喃了句:「命丧神龙之口,这结局也不算太坏。」
比起被敌人的火毒折磨至死,让稀世难见的龙吃掉要好上一些。呵,只不知这死法究竟算不算得上体面?
龙的听力可不弱,闻言不屑地说:「小娃子想什么呢,本尊对美食还是有点讲究的。」
西门涯:「??」他这是作为一个食物被嫌弃了吗?
丝毫不关心西门涯内心的复杂情绪,那龙又接着开口:「不过你这小娃子长得倒是精致,若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吃——」
西门涯不解看牠,耐心等待下文。谁知这条龙神情严肃,却是语出惊人:「嗯,你长得好看,给本尊生孩子吧。」
「??」西门涯看似毫无反应,可仔细一看他的脸已经黑了一半。
「瞧你资质不错,生下的小崽子想必也不会太差。能替本尊传宗接代诞下龙子,为此感到荣幸吧,人类。」
或许是对话太过离奇,西门涯并未感到羞愤,而是凉凉道:「我是男人。」
「本尊不瞎。」
「??男的怎么生孩子?」
「这你无需操心,于神兽而言,让雄性怀上子嗣并非难事。」
听罢,西门涯终于有了危机感,刚才误以为自己要被拆吃入腹时都不曾如此紧张害怕。
「放开我。」西门涯冷道。
「地上凉,要是落下病根不好生孩子。」
西门涯气恼不已,正欲怒斥眼前这条没羞没臊的龙,彼时喉间一股热流上涌,居然「噗」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
「咳咳!咳咳咳——」
看着剧烈咳嗽的西门涯,龙又说道:「火毒直攻心脉,你又受了寒气,如若放着不管,身子会因这冰火两重天彻底崩坏吧。」
西门涯意识逐渐不清,整个人无力地挂在龙爪上,奄奄一息道:「不用你管,放手。」
「哼,小娃子脾气还挺倔。」
「别那么??叫我??」
「那该怎么喊你,你叫什么?」
「西门??涯??」
***
当西门涯恢复意识时,只觉浑身被一股暖意包覆,体内的火毒也不见踪影,无比舒畅。只不过腰间似乎有什么圈着自己,让人怪别扭的。
眼帘微掀,西门涯眨了眨眼楮,这才慢慢看清眼前的景象。
入目之处是一间没有阳光和窗子的石室,唯有几许烛光摇曳,照得一室昏暗。石室内陈设简单,没有多馀的装饰物,好在被人打理过,看着倒还可以。
视线逐渐下移,西门涯忽地一愣。只见自己一丝不挂地坐在浴桶里,热水冒着蒸腾白雾,水底下的情况看不太真切,但依稀能看见自己腰间环着一只男人的手臂。
照这情况来看,他现在正倚在某人怀里泡澡,还是彼此坦诚相见的那种。
哗啦——
西门涯俐落转身,一掌拍在对方胸前顺势远离。由于动作过猛激起水花四溅,浴桶里的热水溢出去不少,打湿了地板。
「才刚醒就这么能闹腾,还是睡觉时可爱些。」对方慵懒地将手靠在浴桶边缘,手支着脑袋,瞧着从容不迫。
「什么人?」西门涯怒视对方,背后死死贴着浴桶,浑身警戒。
他这才有时间好好打量那人。肤白胜雪,白发金瞳,两只耳朵较常人尖,头上也多了对金色龙角,身形高大,绝非凡人。那双金眸虽然锐利,却有致命的吸引力,仅需对上一眼就能叫人再也挪不开视线。
西门涯立刻联想到先前那条龙,蹙眉问:「不由分说便扒人衣物,甚至共浴。阁下这是何意?」
「祛除你体内的火毒可费了本尊不少劲,不该先道谢吗?」那人挑眉一笑。
西门涯默了片刻,体内确实感受不到火毒了。「就算如此,阁下也没必要一起泡水里。」
「谁让你一直滑下去,本尊不抱着你,你是想淹死不成?」
西门涯眉头皱得死紧,虽不愿接受这个说法,但也无法反驳。「阁下——」
「冰夷。」话未说完,那人抬手打断他的话。「这是本尊的名字,记好了。」

西门涯充耳不闻,眉头依旧死锁。「多谢阁下替在下祛除火毒,眼下身上并无贵重之物,他日定登门回礼以示答谢,告辞。」说罢站起身,抬脚准备跨出浴桶。
「慢。」冰夷一把拉住西门涯手腕,将人往自己怀里带。西门涯被那股蛮力硬是扯回,脚下一个不稳摔进水里,额头直接撞进冰夷结实的胸膛,还狠狠呛了一口水。
「阁下莫要欺人太甚。」西门涯额间青筋暴起,顿时失了往日从容。
「以后就是夫妻了,别一口一个『阁下』叫得顺溜,喊个名字来听听。」冰夷将脸逼近,扣着西门涯手腕的大掌并未松开。
「无赖,给我放手!」西门涯用力一挣,竟是无果。
「本尊不叫无赖,你何时喊对,本尊便何时松手。」冰夷坚持道。
西门涯冷眼瞧他,恨不得一掌拍死面前的无赖。
「真倔。」冰夷眼中带笑,并无恼怒之色,似乎还很乐在其中。他一手箍住西门涯手腕,另一手环着对方腰肢,俯身攫住那隐隐透着粉嫩的香唇。
西门涯惊呆了,活了一百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强吻。
对方还是个男人!
「唔,唔唔??」西门涯几番挣扎,换来的却是更加霸道的吻。他高高扬起一手,狠狠朝冰夷头上扒去。
可惜这些举动都逃不过冰夷的眼睛,他眼疾手快地抓住那只不安份的手,直接将人往水里一压。
西门涯双手都被抓住,此刻被冰夷巨大的身躯欺上,只能任由对方把自己压进水里。本就被吻得喘不过气,根本无暇闭气,这会儿尝到溺水的滋味,痛苦极了。
好在冰夷并非真想淹死他,很快就将人捞出水面。
「咳咳!咳咳咳??」西门涯攀在冰夷身上咳嗽不止,大口吸着空气。空气充满肺部的感觉让他稍微缓了缓,不再那么难受了。
冰夷轻轻替他拍背,语中略带歉意。「是本尊过份了,还难受吗?」
西门涯用力推开他,抬手抹去脸上水珠,气得声音发颤:「我不喜欢你,放我出去。」
冰夷淡淡看着他,启唇问道:「那你要怎样才会喜欢本尊?」
西门涯默了,反问:「为何是我?」
闻言,冰夷不假思索回答:「你是本尊见过最美的人,若要生孩子,本尊只想和你生。」
西门涯:「??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你。」
「不,你会喜欢本尊的。」冰夷自信一笑。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讨厌一个人。」
「??本尊应该感到荣幸吗?」
「??」
***
又是四天过去,冰夷没打算让西门涯离开,西门涯也走不了。
这间石室的门西门涯打不开,因为触动机关的玉牌在冰夷身上。他虽想过强取豪夺,可惜这无赖还挺有本事,他打不过。
冰夷大部份时间都在石室内和他间聊,偶尔才会出去弄些吃食给他。起初还很担心一条龙会给人弄什么吃,好在都是些野味和果实,男人会在外头料理好才端进来。
虽说西门涯辟谷可不食,但冰夷仍坚持要他吃点东西,貌似是嫌他清瘦了。
「瞧你一脸闷闷不乐,无聊了?」冰夷将烤得香脆的肉切片,盛进瓷盘里递给西门涯。
西门涯接过后随手搁到桌上,动也不动盘子里的吃食。「换作是你被人监禁在不见天日的石室,能高兴吗?」
听罢,冰夷挑眉说道:「你若想出去散散步,本尊可以带你出去。只是这地方终日下雪,没什么可看的。」
「那就让我下山。」西门涯垂眸,一字一句道。
「行。」本以为那无赖死活绝不松口,没曾想居然如此爽快就妥协,西门涯怔了怔,有些困惑地看向他。冰夷单手撑在案上,倾身上前,伸出另一手扼住西门涯下颏,直视着他的眼睛说:「给本尊生孩子,本尊就让你下山。」
西门涯将头撇到一旁,咬牙切齿道:「无耻。」
「不这样可留不住你。」冰夷收回手,笑道:「说也奇怪,这还是本尊头一次对人这么执着。小涯儿,你可真有本事。」
西门涯不愿再与他多说,干脆双眼一闭,眼不见心不烦。
对面的男人见状,无奈坐了回去。「要不这样吧,本尊给你另一个选择,你可别说本尊欺负你。」
一听事情还有转圜的馀地,西门涯这才缓缓睁眼看他。
「随你偷袭还是怎么,只要能杀死本尊,这开门的玉牌便给你。」说着,冰夷从怀中掏出玉牌晃了晃。
西门涯眉头一蹙。「你实力高我许多,明知我不可能伤你分毫。」
「那你就勤加苦练吧,总不可能让本尊自废修为呀。」冰夷耸肩笑道。
似乎有点道理。
「行,一言为定。」
赌约成立,西门涯开始勤于修炼,而冰夷只在旁边看他,也不吵闹,偶尔还会大发好心提点几句。
日子就这么过去大半个月,除了共浴那次的吻,冰夷倒也没有强迫西门涯做过什么。西门涯心里清楚,若对方想霸王硬上弓他是抵挡不了的,但对方没有那么做,这让他能在夜里好好休息,对那条龙的抗拒也不似之前那么强烈。
这天,西门涯盘坐于榻,静心运气调息。片刻后他睁开眼楮,瞥了眼石门的方向。
虽说他被关在石室已久,有些分不清昼夜,但那个无赖也出去太久了。算算时辰,这或许都过了一天,那人从未离开这么久,难不成遇上了什么事?
正思索着,石门缓缓开了。冰夷沉着脸大步走进,二话不说径直朝床榻而去,面朝内侧卧着。
见此,西门涯眉宇一挑。他生气了?为什么?
本以为这情形不会持续太久,没想到大半天过去冰夷仍未消气。
彼此立场尴尬,西门涯也没打算关心冰夷心情不佳的原因,他们充其量也就是绑匪和人质,他不会过问对方私事,那些与他无关。
时间一点点流逝,约莫半个时辰过去,冰夷总算有了动作。他先是翻身转了个方向,默默望了西门涯一阵,接着坐起身来,闷闷地问:「你怎么不问本尊发生什么了?」
西门涯眼帘微掀,直盯前方石地。「没兴趣。」
冰夷听罢哭笑不得。「虽知你生性如此,但还真有点伤了本尊的心呀。」
他本以为多花点时间相处就能与这个人类拉近距离,谁曾想这人的心跟铜墙铁壁似的,防他防得滴水不漏。唉,以前总嫌弃天界那些老是倒贴过来的神女仙子,这回算是遭了报应,亲自送上前去给人家嫌弃。
放在过去他哪可能这样受气,但没办法,谁让他看上人家了呢,只能自己宠着了。
「咳,你当真漠不关心?说起来这事跟你还有点关系。」冰夷坐到西门涯身侧,后者则不动如山。
「你爱说不说。」西门涯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已经开始猜测种种可能性。
跟他有关,难不成是敌营残党要追杀他?还是与自己不对盘的想趁他虚弱之际来补刀?不,也可能是家族派人来寻他??
冰夷见西门涯不说话,便想再吊吊他胃口。「既然你不好奇,那就算了。」
可惜咱们龙爷的如意算盘打空了,西门涯是真无所谓。反正他被关在石室里又出不去,外头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了。
等了又等,最终还是冰夷率先投降。他好气又好笑地说:「你凡事都爱跟本尊对着干,可本尊怎么就越来越喜欢你呢?」
西门涯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当即铁青着脸。「你监禁我,难不成我还得跟你道谢?你对我越是喜欢,我便更讨厌你。」
冰夷默了阵,问道:「那你们人类是怎么追求心上人的?」
西门涯斜他一眼。「首先,你得是个女子。」
「喜欢就喜欢,是男是女又有何妨?」冰夷挑眉,甚是不能理解。
神兽数量稀少,雄性为了繁衍后代能和其他种族的雌性与雄性结合,使其怀孕生子。是以在神兽的观念里,伴侣的性别并不怎么重要。然而各自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岂是一朝一夕能改,故西门涯不愿对此多谈。
「且不论是男是女,我也不喜劫色之徒。」西门涯此话一出,冰夷百口莫辩。
冰夷皱眉苦思许久,说道:「可要是把你放出去,你肯定躲得远远的。」
「那是自然。」西门涯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厌恶。
冰夷满眼复杂地看着西门涯,良久才松口道:「要不这样,本尊可以让你在这寒天山上散散步,但本尊必须跟着,如何?」
一听有机会离开石室,西门涯自然是乐观其成,脸色终于稍缓。「成。」
「别怪本尊没提醒你,你出去也只是冻着,还不如待在这舒适。」
「无妨。」
寒天山的冷意是修仙之人也受不住的,这一点他们彼此都清楚。但与其在石室里坐以待毙,西门涯决定主动出击,事先探察好逃跑路线。
「过来,穿上。」冰夷不知从哪翻出一件墨绿色貂毛大氅,亲手替西门涯披上还系了带子。
西门涯心知外头天寒地冻,于是任由他去了。

时隔多日,西门涯终于呼吸到外头的空气,石门敞开的那一刹那,鼻尖霎时灌入一股寒气,整个人都清醒了。向外走了十来步,他的鼻尖便已冻得微微发红。
西门涯昂首望了望天,降雪没有初来那日严峻,此刻下着绵绵小雪,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当他扭头去看冰夷时,却见后者正含情脉脉望着他。西门涯眉头一蹙,转身走远。
冰夷见状摇头失笑,慢步跟上。
连日降雪让地面积起厚厚一层雪,原本高低起伏的地势也被埋在白雪下方。西门涯走着走着不慎踩进一个深坑,整个下半身埋在雪里,一时间竟卡住动弹不得。
「噗嗤!」冰夷忍俊不禁,绕到西门涯面前,弯身将双手置于对方腋下,轻轻松松将人举起,捞出雪地。
「??放我下去。」西门涯被人像哄孩子般高高举起,心里又羞又怒,只得低头瞪视冰夷表达不满。
「能从这个高度看本尊的机会不多,确定不再享受会儿?」冰夷调侃道。
西门涯不善于表达情绪,但本质上还是个暴脾气的,见对方捉弄自己,当下一个抬膝撞在冰夷下颏。
「咳呃!」冰夷吃痛松手,一边摸着被撞疼的下巴,一边埋怨地看向西门涯。「嘶,差点把舌头给咬了??对着本尊这副好皮囊,亏你下得去手。」
西门涯理了理衣裳,满面淡然。「正因为是你那张脸,下手才无需犹豫。」
此话一出,直接逗得冰夷笑出声来。「哈,有意思。」
久违的散步,西门涯并不想浪费时间拌嘴,他在四处晃了晃,果真如冰夷所言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不过地理位置记得差不多了,之后要想自己下山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呼——」尽管有貂毛大氅在身,裸露在外的脸蛋依然被冷风刮得生疼。西门涯吐出一口白雾,遥望着老家的方向。
也不知仙门各家现在如何了,族中小辈应该能打点好一切吧?
思绪愈飘愈远,就在这时一道劲风从头顶上方直逼而来,西门涯猛地回神,尚未做出反应就被冰夷一手扛起险险避开。
「什??」
「吓到了?」冰夷把西门涯放下,抬手轻抚他白皙的脸蛋,好似在安抚。
西门涯懒得搭理他,转过身看向方才攻击自己的那位不速之客。
那人身穿一袭缃色锦袍、着皂靴,凭空而立,背上长着一对五彩斑斓的羽翼,仔细一瞧头上还生了对龙角,非常人也。玉面红唇,气质阴柔,乍一看好似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雌雄莫辨。
「河伯你小子,居然敢爽约!」那人怒气冲冲吼道,声如洪钟,整个寒天山上的雪都为之一震。
西门涯侧头看向冰夷,就见他眉宇一蹙,喃喃道:「啊,是有这么回事。」
西门涯:「??」敢情是这厮放人鸽子,气得人家找上门来了。
冰夷叹了口气,朝空中那人喊道:「喂,应龙,老子今天没空理你,一边儿去。」
应龙闻言气急败坏。「上回宿醉才打输你,这回定要扳回一城!」
闻言,冰夷讥笑道:「得了吧,别又怪罪于酒,你的实力一直都时好时坏,亏得如此传闻五花八门,说你远胜于我的有之,道你被我像打孙子一样惨败的亦有之。」
「能怪我吗?谁让太一那家伙不懂节制,每次都——」话说一半,应龙俊脸一红,咬唇不语。
一旁的西门涯看得是云里雾里,完全摸不着头绪,只得静静观望。冰夷见状,低声在他耳边解释:「那家伙实力不俗,但发挥不稳定,每回约架都像不同人似的,所以看过他夺胜的都说本尊远不如他,而看过他输的都说他远不如本尊,有意思吧。」
西门涯沉吟半晌,得出一个结论。「所以他全盛时期比你强?」
冰夷眉头一皱,不屑道:「那是本尊让他,否则他家那位又该找茬。」
西门涯默了默,兀自往石室方向走去。
「你去哪?」冰夷挑眉问道。
「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就不掺和了。」
「没玉牌你进不去。」说罢,冰夷往怀里掏了半天,倏地一愣。
走在前方的西门涯晃了晃手里握着的玉牌,头也不回地淡声道:「不劳你费心。」
冰夷看傻了眼,心中直纳闷。什么时候拿走的?
足足想了一会儿,傲慢的神龙这才恍然大悟。好小子,敢情是在被应龙偷袭时,趁着被他扛起闪避攻击的间隙摸走了玉牌。
「啊——」冰夷昂首捂脸,嘴角止不住扬起愉悦的笑意。「好可爱。」
「??」应龙无言地看着这一切,有种自己是多馀的感觉。
目送西门涯离去,冰夷这才给应龙一个正眼,恢复以往冷酷作风。「生完孩子就好生待着别乱跑,老找本尊约架做什么?」
听罢,应龙白眼直接翻到后脑勺去了。「呆子,我生孩子都几百年前的事了!」
冰夷对此不感兴趣,面无表情地敷衍道:「喔,这样啊。」
「那段时间太一都不让我出去,坊间甚至流传我怕了你呢,哼。」说起此事,应龙颇为不高兴。
「呵,那又算什么,你给那家伙生了孩子,下界还说你是女人呢。」
「什么?」应龙怔住,目瞪口呆道:「雄兽产子又不是什么稀罕事,何故说我是女人?」
冰夷勾唇冷笑:「你外表美过女人,又给人生孩子,家里那位还老把你打扮得跟娘们似的,能不让人误会吗?」
应龙脸一阵青,一阵红又转白,满脸绝望却百口莫辩。似乎是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问:「话说那个人类是怎么回事,你相好?」
冰夷默了片刻,答道:「想让他给本尊生崽子,他不愿。」
「喔——难怪那些小道消息灵通的仙女们最近烦你烦得紧,原来是急了啊??嗯?慢着。」都是老熟人了,冰夷那股霸道劲儿能不知道嘛,应龙立马想明白前因后果。「所以你就把人家关这儿?」
冰夷颔首。
应龙一掌拍在自己脸上,十分无语。这人还是死性不改,一样霸道,看上什么就强取豪夺,全然不顾别人的想法,总觉得只要对人家好就行,真同情那个人类娃子。
「这样怎么能行?你要对他百依百顺,人家心里舒服了才肯给你生崽子呀。」应龙好言相劝,只盼有朝一日那个人类能拿捏住河伯这呆子,让他以后安份点。
冰夷不以为然。「除了不能离开寒天山,其他要求本尊可是有求必应。」
应龙撇撇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单凭这点不好,你其他做得再好有什么用啊??唉,你这人也是奇怪,天界那些环肥燕瘦你看不上,一个初次见面的下界人类有什么好,你还非他不可了?」
冰夷兀自陶醉道:「无欲无求的眼神,见到本尊也毫不惊惧的胆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应龙听得认真,神色也不禁肃穆起来。
「他全身上下都长在本尊的审美点上。」
应龙听了瞠目结舌,连连摇头。「所以你只是贪恋人家美色?啧啧,差劲,太差劲。」
「哎,此言差矣。」冰夷眉梢一扬,纠正道:「食色性也,君子好色不淫。本尊不认为对那样的绝色起色心,会是什么令人不齿的事。见了美色还没点反应,本尊又不是太监。」
应龙被他这番话堵得一噎,无法反驳。蹙眉想了又想,只能叹道:「行吧,你的风流事我管不着,但还是好心劝你一句,强扭的瓜不甜。」
冰夷冷哼一声。「关着他兴许还能日久生情,他要是跑了本尊连表现的机会都没有。」
「歪理,都是歪理。」应龙嘟囔道。
冰夷耳朵不聋,睨了应龙一眼就说:「本尊此举确实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要是顾这顾那的可娶不了他。你想,那种香饽饽为何到现在还名花无主?只能是那方面太过迟钝,不是吗?」
应龙怔了怔,喃喃道:「明明是个无赖,但听着又好像有点道理。」
「再说——」冰夷悠然一笑,「本尊可从未说过自己是个正人君子,规矩没那么多。」
应龙无奈扶额。「能这么表里如一,也算是你的优点了。」
「本尊很忙,你自便吧,不送。」冰夷摆摆手,迳自朝石室去了。
应龙双手环胸,对着他的背影高声问道:「你忙什么去?我来都来了,不打一场?」
冰夷头也不回。「讨美人欢心去,才没心思搭理你。」
应龙气得原地跺脚,嘴里臭骂了几句,悻悻然拂袖而去。

打发了应龙,冰夷回到石门前,朝里喊道:「小涯儿,开门。」
一片沉默,石室内毫无动静。
冰夷挑了挑眉,轻轻敲打石门。「玉牌在你身上,劳烦给本尊开个门。」
还是无人回应。
冰夷敲门的手一顿,有些错愕地眨了眨眼。这下尴尬了,没玉牌他进不去啊,总不能拆家吧?
「咳,别闹了,开门。」
石室内,西门涯淡淡瞥了眼石门,又掂了掂掌中色泽温润的玉牌,鼻子轻哼一声。
让那条赖皮龙也尝尝被人无视请求的滋味,看以后还敢不敢目中无人。既然是上古冰龙,那也不用担心他在外面冻死了。
「??」喊了半天无人应门,冰夷再蠢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他将额头抵在石门上,嘴角不自觉上扬,竟是笑了。
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否则怎么会觉得小涯儿这样做很可爱呢?若是换了别人,他肯定将其碎尸万段。
反正这山里没什么有趣的,要是这样玩能让小涯儿心情好点,那也值得了。一个人待着无聊,想必这游戏也不会持续太久。
然而冰夷没想到的事,西门涯这一关就是大半个月,反倒是自己等得有些急了。万一小涯儿从此不出来怎么办?拿他的石室闭死关也不是不可能啊??
霸道习惯的冰夷,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吃瘪,心情稍微有点复杂。
他在石门前来回踱步,最终想出了一个办法。
道歉吧!什么上古神龙的尊严都抛到九霄云外去,向自己宠着的人低头并不可耻!
这冰夷倒也是个干脆的,一有了主意便在门外喊道:「本尊——不,是我错了,我混蛋。这样撑着也不是办法,你先开门,什么事都好商量,我们谈谈。」
其实冰夷心里也没底,要是西门涯真闹脾气不出来,那事情就真有些麻烦了。
好在西门涯并不矫情,见谈判的机会来了,便张口问道:「我的要求自始至终就一个,放我走。」
冰夷转了转眼珠,说道:「要不这样,咱们各退一步,你在这待满五年,五年后你若执意要走,便不拦你。」
西门涯蹙眉。「你实力不俗,倘若食言我又该如何自处?」
「本——咳,我从不食言。你要是不信,大可找个人见证。」
西门涯默了。这段日子相处下来,这男人的确不似轻易食言之辈,信他一回倒也无妨。况且自己实力不如人,谈判的筹码几乎没有,五年之约已是对方最大的退让。
「找人见证就不必了,我信你。」
听到那句「我信你」,冰夷眼睛一睁,喜形于色。
不一会儿石门开了,冰夷一进去就恨不得抱紧西门涯,但一想到可能会惹对方不快,加之自己又被冷风吹了一身寒气,要是将寒气渡给他就糟了,于是安份地拉了张椅子坐下。
见驯龙有了丁点成效,西门涯还是颇满意的。神兽本就心高气傲,有些事急躁不得,只能循序渐进。
「缺什么尽管说,保证都给你弄来。」冰夷自信地说。
西门涯垂眸思索,还未开口,冰夷又接着道:「若想炼丹就只管开个单子,再难寻的药材都给你找来。」
西门涯顿了下,很快明白过来。他常年炼药,身上或多或少染上了药香,那点气味自然逃不过龙的鼻子。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西门涯没道理放着这么好的采药童子不用,当下寻来笔墨,夯不啷当列了满满一张纸。
「就这些。」西门涯甩了甩墨迹半干的宣纸,随手递给冰夷。
冰夷接过后快速扫了眼,看到一半突然顿住,嘴角狠狠一抽。
「小涯儿,这上面写——」
「我不喜欢这种轻浮的称呼。」西门涯皱眉打断他的话。
冰夷张了张嘴,爽快改口:「涯儿,这上面写着『龙鳞』和『龙血』,你该不会是想报仇吧?」
西门涯不以为然,正色道:「又没指定是哪条龙,你多虑了。」
冰夷狐疑地看着他。这话没毛病,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令人不寒而栗。
「择日不如撞日,你现在就出发吧。」西门涯催促道。
「行吧。」冰夷将纸收妥,交代了几句便离开。
***
三个半月后。
石室内弥漫着浓浓药香,西门涯全神贯注地立在银白色的药鼎旁,额前汗水淋漓,一缕碎发贴在颊边,却是无暇整理。只见他一个手势收丹,弹指间便从药鼎内取出那粒指甲大小的丹药。
又失败了。那些传说级的丹药果然不是一朝一夕能炼制而成,好在他现在身边有个极品采药童子,再稀有的药材也能于短短几日内张罗好。
「冰夷。」西门涯轻声唤道。
冰夷从不远处的雕花屏风后探出个脑袋,面有难色道:「又失败了?我就算了,凤凰那家伙眼睛都快哭肿了,你就行行好吧。」
西门涯没接话,却是朝冰夷勾了勾纤纤玉指。
冰夷自认倒霉,乖乖向他走去,二话不说拿起银针戳破指尖,挤了一滴血装进白瓷瓶里。
起初冰夷是不在乎那点血的,但凡是西门涯开口他就爽快捐血,要龙鳞时眉头也不皱一下,十分干脆。可这龙血凤泪丹已经炼了三个半月,西门涯拔他的龙鳞毫不手软,冰夷心里都生了自己身上秃一块的错觉。
凤凰的眼泪也是,最近凤凰那家伙躲他躲得凶,抓起来可费劲了??
「涯儿,你一直闷在这里炼药不无聊吗?要不陪我出去走走?」冰夷拉了拉西门涯袖摆,语气尽量放软,全然看不出先前的霸道。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算是摸透西门涯了,小家伙刀子嘴豆腐心,吃软不吃硬,装得可怜些他就心软。
西门涯想起冰夷这些天来的操劳,心底终是不忍,于是点头答应了。
冰夷见状如获大赦,拦腰抱起西门涯朝外走去。
「放我下去。」西门涯脸一黑,伸手推了推冰夷结实的胸膛。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闭眼,给你个惊喜。」冰夷足下一点,瞬间飞出老远。
冷风狂啸,伴随着纷纷飞雪,西门涯就算不情愿也还是将脸埋进了冰夷颈间,以免吃进满嘴的雪。
很快冰夷的动作就缓了下来,抱着西门涯稳稳落地。他将脸凑近西门涯耳边,轻声低语:「睁眼吧。」
西门涯依言睁开双眼,不由被眼前的景致深深吸引。
冰天雪地间,几株碗口大小的洁白花朵暗香浮动,花香中夹带着飞雪的冷冽,沁人心脾,在夜里散发着淡蓝色光晕,美不胜收。
冰夷嘴角噙着抹浅笑,将西门涯放下。待脚踩着地后,西门涯便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几步,抬起的手悬于半空,生怕惊扰在这极寒之地凛然盛放的花儿。
「寻常昙花忌霜冻曝晒,能在这寒天山上开花的莫非是??千年灵昙?」西门涯不确定地问。此花仅记载于古籍中,被视为传说中的药材,知之者甚少,能亲眼目睹的就更寥寥无几了。
「不错。」冰夷站在西门涯身后,轻声说道:「你我初见那时,就同你见了这千年灵昙,我亦在刹那间被你的美慑服。」
西门涯一怔,回首看向他。
冰夷伸出手撩起西门涯垂在肩侧的一绺青丝,深情落下一吻。「以前不信一见钟情,现在信了。」
「??」西门涯轻启薄唇,愣是道不出只言片语,只能与眼前的男人四目相对。

「我知道我不够好,你肯定觉得我配不上你,但还有时间,我可以等。」发丝从指尖溜走,垂落肩上,冰夷转而抚上西门涯带着些许冷意的面庞,轻浅一笑:「我也明白你的顾忌,所以你可以慢慢想,不用急着给我答案。待放下那些世俗就牵起我的手吧,涯儿。」
西门涯心中一动,身子却是向后挪了一步。他并非讨厌那只大掌的触碰才退缩,而是因为害怕,害怕刚才那一瞬间萌生心底的悸动。
他怎么可能喜欢这个人?
冰夷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脸上依旧带笑。
西门涯背过身,岔开话题道:「千年灵昙美则美矣,可惜转瞬即逝。」
就算那一刹那的美直达心底,往后的每一瞬间也不会是那个当下。再过个五年、十年、二十年??那一刹那只会愈来愈模糊,最后被遗忘。
冰夷若有所思地望着西门涯的背影,抬脚绕过他朝千年灵昙走去,将手放到花朵上。
西门涯静静看着,不解其意。
冰夷掌间催动神力,几个瞬息后千年灵昙就被晶莹剔透的冰给冻住,完完整整包裹起来。
西门涯呆望着眼前一幕,直到冰夷将被寒冰包复住的千年灵昙递到自己手里才回神。
「刹那,即永恒。」冰夷面上虽挂着浅笑,眼神却是无比认真。
望着那双仿佛能穿透人心、炯炯有神的金色眸瞳,西门涯呼吸一窒,怎么也移不开视线,只清楚感受到心底深处有什么正在崩塌,迫使他卸下长年筑起的心墙。
「收下吧,你会喜欢的。」见西门涯迟迟不收下,冰夷锲而不舍道。他的一字一句好似扔进碧潭里的小石子,在泛起涟漪后沉沉下坠,落到最深处,从此搁在那里不会消失。
西门涯抿了抿唇,掩去眸底那一闪即逝的动摇。「??千年灵昙可遇不可求,你既如此有心,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此刻的西门涯不曾料到,将来他会抵挡不住眼前这个男人的柔情攻势,喜欢上对方有话直说的坦荡,还有那份独属他一人的宠爱。
***
岁月如梭,很快就来到约定的日子。
距离那场赌约已经过去了五年,这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西门涯与冰夷在朝夕相处下有了一定的默契,也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冰夷彻夜未眠,满脑子都在想像西门涯做出决定时的场景,就连西门涯醒了他也仍要继续装睡,似乎不想太快面对现实。
他一直以来都充满自信,认为没有自己办不到的事。然而这些自信在面对西门涯时就都消失无踪,剩下的只有忐忑。五年期满,就算早已将西门涯的生活习惯和性格摸得一清二楚,他也无法预料最终的结果。
西门涯瞅了眼还在睡的冰夷,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洗漱更衣,尔后抓起置于柜子上的玉牌,默默离去。
隆隆——
室内回荡着石门缓缓关上的声音,冰夷悄然睁眼,眸底一片茫然。他慢慢坐起身,瞅着石门直发愣,整个人呆若木鸡。
「??涯儿?」冰夷只觉喉间一梗,唤一声都无比艰难。
这算什么,不告而别?他这是被丢下了?到底是有多讨厌他,才会一句话都不说就走?
「哈,哈哈。」冰夷抓着自己那头霜白的发,笑得比哭还难看。
还以为他们的关系拉近不少,敢情都是他自作多情,涯儿从一开始就打算离开。如此一厢情愿地认为涯儿不会离开,真是可笑至极!
「啧,那些仙子被拒绝时也是这种心情吗??」冰夷突然想起过去那些被自己毫不留情拒绝的人们,如今自己也体验一回被甩的心情,再回想起那些感觉就更糟了。
「该死,都是报应。」
好一阵自暴自弃后转念一想,就这么放弃实在可惜。活了这么大把年纪才遇到的初恋,以这种形式让恋情无疾而终也未免太惨淡些!
心意已决,冰夷忽地奔向石门。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五年之约不可食言。但至少好好道别,别这样毫无留念地分开,就算只有一个离别的拥抱也好,想再留下一点回忆啊!不想就这么结束!
来到石门前,冰夷这才意识到玉牌被西门涯拿走了,门开不了。
「碍事的东西!」
轰——
一掌拍出,碎石四散。
本来设置机关就只是防止外人随意闯入,还有就是赶赶时髦。呵,不就是比寻常石头再坚固几倍嘛,在他面前还不是一破石头,若觉得挡路拍碎就行。
破门而出后,冰夷狂奔了一段路,直到眼前出现那抹熟悉的背影。他狠狠一咬牙,冲上去从背后环抱住西门涯。
「涯儿!」
西门涯被他骇了一跳。虽然听见冰夷过来的动静,却没想到会被人这么粗鲁地抱了个满怀。
「你这是做什么?」西门涯语气平淡地问。
「如果我求你别走,能不走吗?」冰夷低声反问。
西门涯微微侧过头去,虽看不清冰夷神色,但那股不安的情绪还是隔着拥抱传了过来。
「你先松手。」
「不松,回答我!」
西门涯叹了口气,接着陷入一片沉默。
冰夷浑身紧绷,没有不耐催促,而是静静等待西门涯的回答。
明知涯儿执意要走,但还是希望能听他亲口说出来,好好做个了断。
片刻后,西门涯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抬起右手,紧紧握住冰夷环在自己腰间的左手手掌。
见此,冰夷眸光一黯。这是懒得跟他多说,要直接扳开他的手吗??
「知道了。」冰夷主动松开双臂,抽出被西门涯握着的手,向后退了几步。「你走吧。」
西门涯一怔,回头看他。
冰夷面上丝毫没有流露出多馀的情感,有的只是与这寒天山一样冷的视线。
「走?」西门涯抬起右手,瞥了眼空落落的掌心。感觉真怪,那大概是冰夷第一次回避他的触碰吧。
「你可还记得当初对我说过什么?」西门涯张口便问。
「五年时间,若你仍要走我便不拦你。」
「不是这个。」西门涯垂眸,语气依旧平淡。「我是指你送我千年灵昙那次。」
千年灵昙那次??
冰夷沉思良久,接着一怔,恍然明白西门涯所指为何。
西门涯直勾勾看着冰夷的表情,心知他已经想起来了,于是上前几步,再次牵起冰夷的手。
「你说过,等我放下世俗就牵起你的手。这样的回答,可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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