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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梦(H) 116-120

送交者: lycab[☆品衔R4☆] 于 2024-04-13 0:46 已读 27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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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一入梦(H) 由 lycab 于 2024-04-13 0:21

一入梦(H) 作者:四四四喜

一入梦(H) 作者:四四四喜

他的下巴,拉近二人的距离,待两人贴身至几乎碰到鼻尖,才缓缓开口:
“为什么?你想去哪儿?”
韩冬野依然低垂着眼睛不看他,却说:
“陈章,你走吧,不用管我,这里才是我的归宿,是我该回的地方。”
漫天雪花从夜空中沉沉坠落,呼呼地缠绕粘落在两人的头发、眉毛、肩膀、手臂和衣服上,试图将他们通体包裹起来。黑夜深沉而寂寞,大雪将林中万物皆包容吞没,唯有风声婉转呼啸,却匆匆行过。
049
大雪下了一夜。
陈章半拖半抱地将韩冬野带回小屋,两人都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雪人,连眉毛上都覆了一层厚厚的雪花。
韩冬野实在是太虚弱了,他竭力支撑自己,却已经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靠陈章硬搀着,一路磕磕撞撞地艰难行进。
陈章才不管那么多,他告诉韩冬野,他绝不会丢下他一个人离开,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死。他的语气坚决强硬,毫无商量的余地,更何况,韩冬野早已习惯了听从他的指令,在他面前,他甚至生不出一丝抗拒的意识。
之前为陈章带路的老人说的没错,韩冬野对这片荒林熟悉至极,即使被淹没在漫天的风雪,靠着他的指引,陈章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那座小屋。
拍落身上积雪,将韩冬野安置在屋里唯一的床上,陈章找到自己的背包,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两包压缩饼干,两袋肉松面包,两块散装巧克力,两瓶矿泉水,一只打火机,一把小刀,一根两米多长的绳子,一包盐,一盒创可贴,一只金属哨子,以及一只彻底没电了的手机。
这些都是之前在镇上超市买的东西。陈章懊恼地想,忘记买手电筒了,没有多带点衣服,食物带的也不够多,不过应该能勉强把今晚应付过去。
这间破屋年久日长,不但没有水电,窗户和门缝也处处漏风,窗框上的破塑料纸被风吹的嘶嘶作响,泥土铸成的墙壁好似随时都会倒塌,地面则坑坑洼洼,寒气从泥土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弥漫这个在狭小的空间里,令人筋骨刺痛,有如被浸泡在冰水之中。
陈章两只手被冻得发木,五指像树枝一样直挺挺的使唤不动。他点燃打火机用以取暖和照明,为了撕开一袋巧克力,他干脆用上了牙齿,褪下包装袋,递到韩冬野嘴边,挤到他唇缝里。
“吃。”
韩冬野嘴唇干裂,脸上的皮肤透出青灰色,他半晌才感觉到有东西碰触在自己嘴唇上,却艰难地摇了摇头。
陈章摸摸他的脸,已经感觉不到一点热度。他掰着韩冬野的下巴,想要将食物硬戳进去,手下一使劲,巧克力前端立刻碎掉了,掉落到韩冬野的下巴上。
陈章皱皱眉,从上面拈了一块较大的碎片吃掉,犹豫了一下,他收回手,将巧克力重新装好,然后塞到自己衣服下面,贴在胸前。
冰凉的塑料包装袋使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韩冬野看不见他在做什么,他努力在一片黑影中辨识着陈章的方位,想要告诉他不用给自己吃东西,他早就感觉不到饿了。此刻全身只有无力而已。
然而很快,这次的食物竟带着些温热感,被强行塞到他的唇间,略粘稠地粘在唇缝。
“快点,要冷了。”他听见陈章不耐烦地说。
韩冬野只得张开嘴,下一秒,那温热粘稠的物体便一股脑儿涌了进来,带着浓郁的香甜的味道,融化、流淌在冰冷干燥的口腔里,无数的味蕾细胞群迅速接收到信号,熙熙攘攘地活跃起来。于是这种美妙的体验便满满的四散溢开,令人惊异沉迷的香气,顺着舌尖、咽喉与食道一路充斥至胃里,引诱得低沉的腺体兴奋起来,甚至血流也好似加快了,争先恐后地前来一睹那奇妙的感觉。
他慢慢品味着口腔里那一点甜美,舌尖抵在上颚缓缓滑动,茫然于它所带来的惊奇体验,像反复斟酌的爱恋,那种感动似的满足感,被触发勾引的渴望,同时带有强烈的珍惜与怀念,他舍不得它渐渐淡化而去,产生了令人上瘾的留恋感。
胃里空虚了那么久,在这一刻他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饥饿了好长时间。
其实也并不是真的吃不下了,只是太久没有食物入喉,反而习惯了一无所有的感觉,对味蕾接触到食物的喜悦感和肠胃充实的满足感便由从此不再期待,到下意识拒绝了。
“这是什么?”
“巧克力。”其实是代可可脂加糖,或者里面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成分。陈章在镇上随便买的杂牌子,之前苏云澜吃了一小块,嫌弃太甜,便扔到一边了。
陈章盯着韩冬野将两块巧克力全部吃完,又打开一袋面包,撕了一块便往他嘴里塞。
这次韩冬野也慢慢吃掉了,虽然有些艰难,但看得出他有在努力地吞咽。
陈章自己也饿的胃痛,他一边继续喂韩冬野,一边狼吞虎咽地把另一袋面包吃掉了,又勉强就着冰水吃了半包压缩饼干,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明天一早就可以回村子里吃热饭热菜了。
吃完迟来的晚饭,陈章将床上唯一一条破被给韩冬野盖上,然后摸黑翻遍了整间屋子。
他找到几块破布,用来塞门缝,倒空了的背包也被用来塞在木门上;然后又小心地去揭墙上发黑霉烂的破报纸,将之一层一层地固定在窗框上,试图抵御寒风的侵袭;还将柜子推到门边,死死抵住那扇破门。
他惊喜地从柜子下层摸出一小捆白蜡,奢侈的点了三根固定在靠近床边的桌角——反正等天一亮他们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是其实全都没用,寒冷依然从看不见的地方钻进来,将人团团围住,一点一点消耗着他们的热量与精力。
屋外狂风呼啸,如黑夜里野兽的嚎叫一般阴森恐怖,令人头皮发麻。雪花疯狂地击打在单薄的窗纸和门板上,发出啪啪的闷响。
屋子里又冷又暗,阴寒的气息由地面升腾蔓延,充斥在这狭小的空间,甚至比起外面还要冷上两分,使人骨头发麻,四肢僵硬。
所有的东西都好似已经被冻住了,唯有桌角几点烛火摇晃着,为他们带来一小块光。
韩冬野几乎已感觉不到任何温度,触感亦似有似无,他的眼前一片晃来晃去的模糊暗影,耳边是陈章在房间里窸窸窣窣的翻找声。他感觉到陈章好像就在自己身边,于是他费力地抬起手,好像摸到他一片衣角,良久却又恍然发现,那只不过是自己身上薄被子翘起的一角罢了。于是他悄悄收回手。

一入梦(H) 作者:四四四喜

一入梦(H) 作者:四四四喜

明明气力皆无,气息微弱,他的身体却一直在发抖。从被陈章找到,从醒过来开始,他便觉得全身上下都在痛。以前车祸受过伤的地方在痛,手术后被缝上又愈合的刀口在痛,从头皮、脸颊到脚趾上的皮肤一点一点的痛,大脑、筋肉、内脏、血管在看不见的地方痛,每一块骨头也在支撑不住地发出疼痛的哀求。被强行撕裂一般的痛,针扎一样的痛,压迫又像是震荡扭曲一样的痛,沉默的痛,连绵不断的痛,都使韩冬野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他心存死志回到这里,原本想一个人静静消失,却在最虚弱之时被陈章救起。从不辞而别开始,他曾设想过自己可能遇到的数种情境,却没有一种有陈章的存在。未曾预料过的现状令他惊惶无措,也足以另他安然且满足地离去。他意识慢慢涣散开来,眼睛无神地望着陈章的方向。
陈章又检查了一遍门缝和窗子,用所有搜寻到的破布和旧报纸一层层糊严实了,然后又点了两根蜡烛,摸到床边,靠着韩冬野,合衣躺下。
他这才察觉到韩冬野一直在抖个不停,牙齿咯咯作响,他忙翻身搂住他,将他揽在怀里,用力收紧了,静了一会儿,却发现毫无用处——他感觉自己也快要被冻死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感觉自己的脚已经被冻成了两块石头,之前出的汗都结成了冰,牢牢地冻在一起。
这时唯有一口气跑个十公里才能拯救自己。
然而屋子的空间黑暗狭小,外面又风雪交加,陈章躺不住了,他松开手下了床,就着蜡烛的一小点焰火烤了烤被冻僵的手,又使劲跺了跺脚,感觉到自己浑身的细胞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一使劲便全部碎裂开来。
陈章将手心烤热了,才按着韩冬野的身体,从他毛衣底下钻了进去,摸到他胸膛,竟也是凉凉的一片,一丝热气都没有。
这不能不另他感到心慌,可是该怎么办?这里连一只热水袋都没有,而他也没有任何足以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
陈章皱紧眉头,用力搓搓手,然后钻到被子下面,咬着牙迅速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又立刻将韩冬野扒光,把两人的衣服全部围搭在被子上,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自己则在下面紧紧将他搂在怀里。
韩冬野像一大块冰棱,将陈章冻的全身都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地往外冒,体温速降地心悸,从外到内都突然遭受了一次惨无人道的冰刑。他却更加用力地箍紧韩冬野,将自己的所有皮肤都尽量贴上他的,不许他挣扎。
桌角的两支蜡烛已燃至尽头,蜡油在桌子上融化成雪白的一摊,两枚橙黄色的火苗并列跳跃其上,像在黑夜中开出了两朵活着的花。
50
陈章被饿醒时,屋里仍然黑蒙蒙一片,窗户上薄透的旧报纸耷拉下来,窗外微光泛黄,汇聚数流,潺潺而入。
昨夜暴风早已销声匿迹,小小的一方空间仿佛被世界遗弃。韩冬野向来睡眠很浅,此时呼吸声却清晰可闻,极有规律地、从容安稳地缩在他胸前,热气随之轻轻喷洒在陈章赤裸的颈项上。
身体紧跟着意识苏醒,强烈的酸麻感骤然升起,大脑被220v的电流狠击一下,又似忽有山体崩塌,陈章眼前一黑,忍不住咬牙呻吟了一声。
怀中人呼吸一窒,慢慢睁开了眼睛——韩冬野醒了。
“别动。”紧接着,他听到陈章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自己头顶响起。
严冬清晨依然冷酷无情,但至少比暴风雪之夜来的宽容公正,漫长黑夜已经过去,接替而来的是晨光与温暖。
韩冬野愣了许久,直至身体的惯性疼痛将他带回现实。
视觉上的缺陷,使得其他感觉更加敏锐。他的脸在一瞬间褪去血色,却又更加飞速地烧了起来,连耳根都红了。
他和陈章全都浑身赤裸着,肌肤相贴着,四肢纠结着,以一种极亲昵的姿势交缠在破被乱衣之下。他的手紧紧挂在陈章的肩膀、脖子上,而陈章的手也沉沉地搭在自己腰上;他的腿一条被夹在对方腿间,另一条则勾在对方胯上,而陈章的腿亦与他的紧密相贴;他的胸口与小腹摩擦着对方的胸口与小腹,来自人体的热量源源不断地在两人之间循环往复,在相互贴合的肌肤间燃烧、沸腾;而他的脑袋,他的脸,则依靠在他的肩窝处,稍斜下方便是心脏的位置,心跳声“咚”、“咚”、“咚”……
陈章缓了好一会儿,才逐渐稍稍夺回身体的控制。他忍着酸麻不适微微动了下胳膊,低头一瞥,正看到韩冬野睁着大大的眼睛,目光凝结在自己脸上。
“醒了,”陈章皱皱眉,眯起眼睛,垂眸往下看——
“你下面顶到我了。”
他立即按住惊慌后退的韩冬野,翻身将他压至身下,迫使他动弹不得,盖在两人身上的衣物被子滑落大半,露出一人光滑的背脊。
陈章强硬地盯着他的眼睛,其目光仿若实质化一般,将他牢牢楔在原地。
“别动。”
他的手掌,他的手肘,他的膝盖与小腿,将他的全部重量分散在被压迫的人身上,这重量清晰可测,触手可及,非眼见,非耳闻,非绝望至平静时的模糊臆想,而是切切实实的他,真实到令人来不及逃。
韩冬野剧烈喘息,在他的注视下溃不成军,脑海乱成一片,他慌乱间偏过头去,在心跳狂躁中等候死刑,却被一只手捏住下巴,被强制着抬起头来。
雪后的荒野极其安静、冷漠,窗外的积雪白得刺眼,光亮透过无处不在的空隙钻涌进来,伴随着冰冷的空气,逐渐占据了整间屋子。
陈章呼吸沉重,指下力道愈渐增大,另韩冬野感觉到颌骨钝痛,然而他始终低垂着眼皮,不肯与他目光相触。他心跳得厉害,仿佛胸口在发抖。
“眼睛好了?”
他听见陈章低声问他,下颌的疼痛减缓。
韩冬野喘息稍缓,垂眸不语。
“说话。”
韩冬野心脏微沉,他抿唇。
“嗯。”
被掀起的被子,空隙间两人大片光裸的肌肤,贮藏了整夜的温度无声散尽,被黎明的寒气替换包围。韩冬野蜷缩了一下脚趾,感觉到来自陈章身上的热量依然在源源不断地往自己这边流淌。
“嗯是什么意思?”
陈章的语气柔和了一些,目光也好像暴雪后的风一般低缓了。
“我能看到你了。”
韩冬野在心中悄悄松了口气,他忍不住用余光偷看他一眼,又补充道:
“有一点模糊。”

一入梦(H) 作者:四四四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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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章松开了对他的钳制,他久久凝视着他的双眼,失神一般用指尖摩挲着他的眼角,触摸他挺翘的睫毛。
“看着我。”
他声音沙哑,似已十分疲倦。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恍若雪崩之中的最后一片雪花,一下子压垮了韩冬野所有的心防,瞬间,积藏许久的无数情绪爆炸开来,化作颤抖,化作哽咽,化作满心酸楚,化作平静释然,化作泪流满面。
仿佛一辈子的泪水都将在此刻流尽,他终于大大睁开双眼,毫不闪避地注视着面前的陈章,努力想要看清他,然而泪水汹涌不断地从眼眶中溢出,涩涩地浸在眼睛里,将那人阻隔成一个模糊的影像。
陈章慌了神,他本能地伸手为他擦泪,然而却好像越擦越多,越擦越多,他不知所措,便将他抱在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肩颈处,轻轻拍他的背。
他从没见过韩冬野哭过,更不说哭成这样,即使当初手术后最难挨的时候,他也只是见韩冬野咬着被角缩在床上发抖。他从未哭过,从未哭到这样令他慌乱,令他也忍不住跟着心酸,眼睛发胀。
陈章一下一下地拍着他光滑的背脊,自己肩膀以及胸前已经湿透,泪水由发烫到冰凉,缠绕在两人之间。
陈章紧紧抱着他,感觉到他在自己胸前颤抖,他的心脏也好似被他的泪水浸泡了一般,忍不住发胀,涩然。他喉咙沙沙得痛,他脑袋也开始疼起来。
“为什么要走?”他不禁问。
为什么要走?为什么离开我?
“对不起……”
韩冬野许久才抬起头来,他满脸泪痕,眼眶红肿,一双眼睛被泪水浸润,泛着水亮的光泽,他望着他,哑声道:
“你不该来找我的。”
他的泪水稍缓,却仍未停止,顺着眼眶绵延而下,浸湿了整张脸。
“你的人生应该全部都是顺顺利利的。”
他说。
“你读了国内top5的大学,你有不会觊觎你的好朋友,你找到好工作,你有天分又愿意吃苦,你会交往一个好女孩……然后,然后你会结婚,你会有自己的孩子,完美的家庭,你的人生一切都应该顺顺利利,毫无波折——你的人生不需要有我的存在。”
“你不该来找我的。”
陈章听着这一番话,不知自己该如何作想,他看着韩冬野无声泪流的样子,脑海中似有尖锐的疼痛一阵阵袭来。
他忍不住皱眉,却抬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一边粗暴地为他擦掉泪痕,一边说:
“谁说我不需要?你看,你跟我读的一样的大学,你有我这个朋友,现在你眼睛也差不多好了,很快就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工作,我们在一起,不好么?”
韩冬野依然坚定地摇头:
“不,我们不会在一起的。”
“你不是喜欢我吗?”
韩冬野僵了一下,他张了张嘴,眼神黯淡地垂下视线。
“我……抱歉。”
陈章心中微酸,他扶着他的肩膀,目光凝结在他的脸上,声音沙哑地说:
“我们在一起。”
韩冬野呼吸一窒,心跳亦紊乱几秒,他攥紧手心,指甲在掌心掐出一排青色的印痕。
“你不用这样,你……”
“我也喜欢你。”
陈章的声音沙哑低沉,好似带着无尽的诱惑,好似一排坚定的子弹,将韩冬野的心射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韩冬野不敢看他,他泪水不知不觉已经流尽,只余眼睛又肿又痛,他忽然发觉自己竟如此狼狈不堪,又如此慌不择路,无处可逃。
他感觉自己沉默了很久,才硬捂着心说出那一句:
“你不是同性恋,我知道。”
“可我现在是了。”
陈章却说。
然后他托着韩冬野的下颌,将他的脸轻轻抬了起来,对着自己。
韩冬野依然一副呆呆的样子,脸上泪痕未干,眼眶红肿不堪,脸颊消瘦苍白,即使依然俊朗如昔,现在的样子却恐怕是他最狼狈的一刻。
陈章看着他,摸了摸他的脸颊,然后低下头,对着他微张的嘴唇,轻轻地吻了上去。
51
雪过天晴。
陈章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推开门,只听“吱嘎”一声,屋檐上残雪簌簌而落,劈头盖脸地撒了他一身。
他怔了一下,大脑忽地有些发晕。胡乱擦掉脸上落雪,往前看去,陈章瞬间睁大了眼睛。
只见天地间一片苍茫的白,不远处一片片树木各披一身雪衣,巍然挺立,连成一道道浑厚霜墙。世界好似一整个极巨大的蛋糕胚,一夜之间被厚厚抹了奶油,重重撒了糖霜,宁和素净,完美成形。
陈章正站在这大蛋糕一角,惊叹地向远方望去,鼻尖仿若已经闻到了奶油香甜的气息。
太阳升得老高,光线在铺平的雪地里打着滚来回反射,明亮亮,晶莹莹,刺茫茫。
陈章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积雪直没过小腿,堪堪抵在膝盖下方。
陈章又退回来,韩冬野正站在他身后。
“好厚的雪!”
陈章回头,冲韩冬野一笑。
韩冬野被这笑容所迷惑,还未来得及回神,就见陈章站在他面前,软软地倒了下去。
***
额头好像有凉凉的东西轻轻擦过,陈章睁开眼,眨了眨眼睛,韩冬野紧张地握着他的手,满眼惊慌。
“醒了,醒了!”他听他好似在自言自语,手指抚他脸颊上乱摸。
“怎么?”
“我们走,现在就走。”韩冬野急急忙忙地去伸手扶他。
陈章任他将自己托起,他依然有些懵。
“去哪?”
韩冬野的声音沙哑,似有哽咽:
“去医院。你发烧了,你晕过去了。”
陈章慢慢清醒过来,他按住韩冬野的手,望了望窗外。
“什么时候了?”
韩冬野的手臂仍在发抖,他看了看天色,不确定道:
“应该有四点多了。”屋里有些暗,但天仍是亮的。
陈章眨了眨眼睛,肚子突然咕噜叫了一声。
两人皆一怔。
韩冬野忙放开他,去旁边取了一碗粥端过来。
陈章这才发现,他居然在门前生了火,火上还架着一口锅。
淡淡的米香味不知何时早已氤氲在四周,正待他胃袋张开,扑鼻而来。
陈章不由得惊讶道:
“哪来的米?”
“地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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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韩冬野将碗喂至他嘴边,催他快吃,“勺子坏了,小心烫。”
“你吃过了么?”
“嗯,”韩冬野点点头,将碗递给他的同时稍微向外转了转,“用这边喝,那边的碗沿破了,小心。”
大米粥被熬得很烂,略稀,入口微烫,也许是饿得很了,陈章吃得极为香甜。
他满足地咽下最后一口粥,韩冬野马上又去盛了一碗给他。
这次他喝得慢了些,越发觉得粥水香浓无比。
“原来你还会做饭。”陈章边喝粥,边笑着看向韩冬野。
韩冬野见他吃得香,紧张的心情稍稍放了一些,他点点头,试探着问道:
“是好些了么?现在感觉怎么样?头晕么?有没有恶心想吐?”
两碗粥下肚,陈章身体由内而外地透着懒懒的暖意,他觉得自己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提不起力气。
“你在担心我吗?”他看着韩冬野明显紧张的表情,内心却忍不住愉悦起来。
韩冬野将手背贴在他额头,脸色越发难看。
“你还在发烧,要赶快去医院。”
陈章轻轻握住他的手。
“别慌,我没事。”
韩冬野听不进去,他被握着的手无法自控地发抖,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一般。
“不,你一定很难受,是不是会头疼?都怪我,都怪我……”韩冬野忽然站起来,弯下腰试图将他抱起来,“不要怕,我带你去医院。”
陈章用力按住他肩膀,感觉他全身都在颤抖。
“我没事,”他只得顺势抱住韩冬野,拍拍他的背,加重语气道,“好了,我没事……”
“……你再这样我可又要晕过去啦。”
“粥还有么?我没吃饱。”
***
门口火苗微弱地燃着,陈章看了一眼,惊异地问:
“你又是从哪里弄来的煤?”
“地窖里。”
“喔……等等,哪来的地窖?”
陈章身体虚弱,在雪地中难以成行。他被韩冬野搀扶着走了两步,直接把他也一起拽倒在雪地里。
陈章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韩冬野一直在看着他,见状,也不禁跟着露出微笑。
“明天再回去吧。”陈章说。
“……好。”
地窖中不只有米,有煤,还有一些干燥的木柴,腐烂的白菜,发霉的红薯,冒芽的土豆,烂成泥的萝卜……韩冬野竟然还从里面挖出两坛子白酒。
好一会儿功夫才旋开盖子,陈章低头嗅了嗅,好呛的酒精味!
韩冬野将破碗用雪水洗好,倒了一点酒出来,用干净的布蘸着往陈章额头上擦。
“喂……”陈章笑着躲闪,“这不是用来喝的么?”
***
不知何时,天空中又飘起雪来。漫天雪丝如落英缤纷,轻极柔极。
两人并肩坐在屋檐下,就着夕阳,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落雪。
山中极静。
“原来下雪也是有声音的。”陈章感叹。
其实在韩冬野目前还看不太清什么,像高度近视眼中的世界,能看到模糊的光影,看到陈章对他笑,却看不清细节。然而此时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好,以至于不真实,他忍不住轻轻说:
“小时候的冬天,这里也经常下雪。”
陈章忍不住转头看他,听他重复道:
“经常下雪——下雨的时候也很多。”
“雨后林子里会生出许多木耳,还有蘑菇——有些蘑菇是可以吃的。夏天野菜比较多,但是春秋天的更好吃,苦菜,荠菜,灰菜,牛耳菜,野茄子,野草莓,我最喜欢一种叶子边缘发红的野菜,它的根在初春的时候特别甜。”
他说着说着,眼睛发亮,嘴角轻轻翘起来,眼睫毛也翘翘的。
“我会爬树,我能爬很高,我摘野柿子、野枣、栗子、松子,还有很多其他的果子。傍晚太阳刚开始落下去的时候,我一棵树一棵树地去摸鸟窝,有的里面会有鸟蛋,生吃也很香甜。不过要小心那些鸟突然飞回来。”
“起风的时候,有一只蝴蝶风筝飘进来了,挂在很高的树梢,我爬了好几次,才把它拿下来。你放过风筝么?我不会放,它也没有线,我把它藏在一个树洞里。”
陈章看着韩冬野,发现他忽然笑的像个孩子一样。
“我给好多树起名字,用铁钉在树身上刻字,做记号。我最喜欢一棵老松树,我叫他‘树床’,因为它上面有一个特别大的树洞,我小时候人小,躲进去谁也发现不了,我经常去里面睡……”
***
雪水在一口小小的铝锅中逐渐消融,火苗静静舔着熏黑的锅底,房间中酒气弥散,热意醺然。
“天黑了。”
“嗯。”
不知外面的雪是否还在下,星星升起来了么?现在是几点几分?是春天已经到了么?否则为何一点也感觉不到冷。
韩冬野将脸颊贴在陈章的额头上磨蹭两下,皱眉。
“你还在发烧……好烫……”
陈章歪歪头,摸摸自己,又摸摸他的脸颊,忽然笑了,吐出一口酒气,骂道:
“好哇你,居然长胡子了,啧啧,好扎手——以前我忙的时候,三天不给你刮脸,你下巴上都是光光的,一点胡茬都没有,看看你现在——”他捧着韩冬野的脸,凑上去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呵,看还有哪个女生会喜欢你!”
韩冬野摸摸自己的下巴,也忍不住笑起来,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说:
“你喜欢我啊!”
陈章低低地笑,他的手掌反复摩挲着他的侧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笑颜,忽然不舍得移开视线,哑声道:
“真是可恶,走得倒是二净,连一封信、一张纸条、一个字都不留给我,让我好找,眼睛好了吗你就急着走……”
韩冬野不说话,只是唇角翘翘,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两人滚烫的脸贴着脸,缱绻互依,酒气相熏,醉意糜然。
陈章不住地抚摸着韩冬野的脸,抚过他额头,抚过他双眼,抚摸他鼻梁,脸颊,嘴唇,以手指摩挲着他生着胡茬的下巴。感觉到他滚烫的鼻息轻轻喷在他手心,又痒又热。
***
陈章第一次看到如此美丽的星空,美到令人窒息。
星星好像是被人一颗一颗用手指嵌压在夜空之中,每一颗都那样美,那样大,它们是流动的,缓缓的,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光芒。哪怕世界上最大、最昂贵的宝石,

一入梦(H) 作者:四四四喜

一入梦(H) 作者:四四四喜

也无法承其万分之一。
它们也好凉,每一颗都散发着绒绒的光晕,好似下一秒,就要滴出水来。
陈章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离他最近的一颗,指尖传来沁凉的湿意,柔柔的光晕轻轻包裹着他的手指,他的灵魂……
***
午夜,大片惊鸟呼啦啦飞过密集的丛林,直升机巨大的噪音从空中垂直降下,滑撬起落架深深陷下,摩擦力带起大片飞雪沉泥。
许敬川从舱门口一跃而下,踏着积雪,拉开屋门,陈章还在昏睡,韩冬野正睁着眼睛静静看他,墙角火苗突遭冷风撕扯,瞬间透明几分,又斜斜生起。
圣诞节的礼物?h番
现实生活中你认识的颜值最高的人是谁?说说你对ta的印象?
匿名回答
谢邀。
本来想抖个激灵来一波个人简介,但水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曾认识这么一个人……
还是匿名好了。
提前说好,此回答无图无真相,想看照片的颜狗们可以撤了。
以下是正文:
我们村一个男孩,应该跟我同龄,所以到现在大概应该也有24岁了,具体年龄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时候村里大人都叫他“野孩子”,叫他真实姓名的,几乎没有。根据他原本的名字,以下简称他为h。
h是个孤儿,没人知道他亲生父母是谁。他养父是个性格怪异的老头,以前是上了编制的护林员,所以一直住在山上。据说h是他从山上坟堆里捡的,是死人生下的小孩。虽然现在看来,这种流言明显没人会信,但那时候的人都比较迷信,所以,很多家长明言禁止自家小孩和h接触,甚至有时候小孩一有个感冒发烧之类的小病,也大多赖到h身上。
当然,即使大人们不说,那时候的我们也根本不会去找h玩,更不会跟他做朋友。我印象里的h,身材十分瘦弱,个子矮小,脸色蜡黄,性格孤僻,过长的头发盖着眼睛,衣服上到处都是补丁,整个人木木的,跟颜值这个词没一点关系。
h小时候,跟他的养父一起住在村外的后山上。
听说以前有小孩曾在入山时被野兽咬死,所以大人严禁我们去山上的林子里玩。记忆里有一次,村里有个小孩被恶作剧骗进山里迷路了,天黑才被大人找到,回来发了好几天高烧,后来请了神婆才好。我四年级的时候也曾跟几个朋友一起去过那里,山路既陡峭又容易滑坡,路上荆棘还特别多,山上全是高大的树木,极为阴暗,且易迷失方向,走几步便是一片坟地,傍晚的时候非常阴森,那次出行并没有走到尽头便回去了,后来也没再去了。
十几年来,h便一直住在那座山上。我曾亲眼看见过,暴雨天的放学后,他以手臂遮雨,佝偻着身躯,赤裸的双足陷在泥泞中,一步步往山里走,在骇人的闪电雷声之中,渐渐消失在阴暗稀疏的林间。老师曾教导我们,雨天不能在树下避雨,那时的我对此颇为困惑。
从小学到初二,h一直跟我同班,故而我也算是见证了他一路走来。我们那边,曾连续几年被划作重点扶贫区,因此即使穷困,学校建设却颇为完整,亦时有外地的老师前来支教。我年少的时候曾暗恋过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她总是穿一身浅蓝色的长裙,长发披肩,眼睛黑亮,皮肤白皙,讲课声音柔和悦耳,会讲童话故事,会弹手风琴,教我们唱“大海啊你是我的故乡”,可惜她在那边只呆了不到一个学期便离开了。我想了她很久。
也许是因为当年九年义务教育制的普及,零三年的夏天,h跟在我们后面,走了二十多公里山路,从此上了小学。
据我了解,其实h的养父并不曾真正地教养过他。甚至他的户籍也是在他入学时由于没有身份证明,老师不得不为他办理的,他后来的姓名也是由当时的办事员随意起的。读小学之前,h连话都不怎么会说,以至于村里的人曾误以为他是个天生的哑巴。作为上了“国家编制”的护林员,h的养父一个月工资其实只有三十余元。听说他早年也曾家庭美满,后来他妻子受不了山上的困苦,带着女儿定居山下,从此不相往来。他的养父却不曾放弃过护林员的工作,甚至在后来收养了h,意欲让他“接班”。村里人传言他有精神问题,长年住在山上的他早已“入了邪”,又加上他性格孤戾,相貌凶丑,除了村里一些老人和他早已嫁人的女儿,几乎没有人与他来往。这种情况下,h那时的境遇可想而知。
处于扶贫区,那时候所有学生的学费都是免费的,但是每学期依然要交纳五十多块的学杂费。h自然交不起,便没有课本,便屡遭白眼,便经常被罚站在教室门外,甚至有时候连考试的试卷都没有他的份。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恰逢学校更换座椅,要求每个学生交纳“换新费”。于是新学期,便只有h一个人用着原来的破桌旧凳,坐在教室阴暗的后角。后来考试换用答题卡,因为桌面,他涂的凹凸不平,几次被老师责骂甚至抽打手心。
越是穷困的地方越是嫌贫爱富,越是畏强欺弱。在那个迷信贫困的村子里,h所遭受的待遇不言而明。大人们表面上碍于身份,所做的只是冷漠与嫌恶,小孩子却最会看人眼色,跟风欺辱。
有人说,小孩是最无辜也是最残忍的动物,他们不知法律,不懂道德,不会约束自我,只管以自私为乐。
h便在这种情况下,成了当时最大的受害者。
我不止一次的后悔,作为曾经对他怀有恶意的一员。
具体情况我不想描述,只说几件令我印象特别深刻的事情。
小学五年级,学校里一个以调皮捣蛋著称的男生,偷偷将自家狼狗牵去学校,并故意在学校门口拦住h,当着全校人的面放狗咬他。人跟狗打架的画面你们见过么?我见过,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大笑,包括老师,没有一个人真正上前制止。
之前提到,曾经有个小孩被人骗进山里,出来后发烧请了神婆那次,小孩的几个堂兄将其归罪于住在山里的h,不问青红皂白将他打了一顿,之后更是把他绑在坟地里的墓碑上,过了两天才被人发现,那时候他早已经昏迷过去,然而事情的结果也只有不了了之。
小学操场后面有一个垃圾坑,学校里产生的垃圾最后都会被倒进里面,因此里面填满了大量的废纸、铅笔头、破书烂本子之类的东西。h经常在放学后人都走光了的时候去里面捡东西,分类卖与废品收购者,以此积得一点余钱。我们曾翻看过他的一个破笔记本,里面写着“纸3毛一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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